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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先跑到河边的几匹马，像碰到了绊马索似的，一个前扑倒了下去，接着后面的马也收不住蹄，紧跟着倒下一堆。有的马竟顺着河岸的斜坡一直哧溜到河里的冰上，四腿乱蹬，呕啊直叫。驯马手们知道出了事，但这些马都是走熟了道、喝惯了水的，一时间拦也拦不住，一个驯马手心痛马，想赶到前头去将马群向一旁引开，刚骑马跑过去，也连人带马摔在雪地上，幸亏后边的马被驯马手们连打带吆喝，绕过河边赶到下游去了，不然非全倒在这里不可。就这样，已经倒了六七十匹马和一个人。
杨兴和陈义闻讯赶来，谁也不敢靠近死马旁边去，眼睁睁无计可施。忽然杨瑛骑马跑来，跳下马便向死人跑去，杨兴急忙大声呼喊：
“回来！有毒！”
假小子说：“我不怕。”过去一把将死人抓起来，一边往坡上走一边吵吵：“人还没死透，或许有救，来个人伸把手，慢慢吞吞，像个小脚老太……”一抬头看伸手来的是陈清，噗哧笑了。
两人把半死的人放在雪地上，杨瑛拿出一丸药给陈清说：“快，嚼碎了嘴对嘴喂下去。”看陈清有点犹豫，立刻一瞪眼睛：“犹豫什么？你不喂我喂。”伸手就要抢药。
陈清赶忙把药丸塞在嘴里，嚼烂了，一捏半死人的下巴，嘴对嘴把药喂下去，随即送过一口真气，才听见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说也真灵，不大一会儿，半死的人竟长出一口气，一翻身坐了起来，两眼睁开了，杨瑛才认出了是谁：
“二蚂蟥，是你呀！刚才那要死的样子，模样都变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二蚂蟥这外号是杨瑛给他起的，从小二人就常在一块摔跤，他摔不过杨瑛，就破裤子缠腿没完没了，杨瑛说他是线儿蚂蟥——叮上了。
杨兴看杨瑛的药真灵，望了望河边的六七十匹死马，叫了一声：“瑛儿，……”
杨瑛心眼还挺灵，一晃脑袋说：“爸，灵儿是小抠儿，就给了我十几丸药，大敌当前，我留着救人，不能管你那些马了。”
杨兴连打了几个咳声，猛然大喊一声：“回去操家伙，带好弓箭、镖枪，跟我杀这群山毛野兽去！”
顷刻间，四十匹快马在大门外列好队，杨兴向陈义说了声：“二哥看家。”带着陈清和杨瑛率领马队向东南边驰去。
聚集在东南边二十里外那座窝棚里的是缇骑出关的第三拨人，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为了掩人耳目，分成两伙，一伙住在这里，另一伙从正南面向三义牧场逼近。他们本来奉命只扼住通路，以防杨兴等逃走的，没料到杨兴竟率人杀上门来。
四十匹马从远处奔来，蹄声宛如洒下一场冰雹，窝棚四周的缇骑武士，离很远就听到了。三十几个人刚整鞍上马，准备停当，杨兴率人已卷起一片碎雪星儿奔到近前。
杨兴在马上大喊：“在我门前下毒的是哪个混蛋，滚过来让三爷看看。”
马群中一人扬声说：“杨老三，幸会。”
杨兴一看，认识，十五年前东厂鹰犬夜袭京郊西山林家的老对头，缇骑高手之一点苍派名宿宫焕山，不由得旧仇新恨齐上心头，哈哈一阵冷笑说：“好，冤家路窄，新帐旧账一块算。姓宫的，咱俩马上步下，一对一。”
宫焕山厉声说：“宫某是奉命缉拿，你敢抗命！”
杨兴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不屑地说：“放狗屁！这不是京城里那一亩三分地，你们可以狗仗人势，作威作福，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杀了你这条走狗，不过臭块地！弟兄们，圈住他们，一个也别让他跑了。”
在茫茫大草原上，四外不见边儿，杀几十个人，就像踩死几只蚂蚁。杨兴一声令下，身后的三十多匹马立即列成两排，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其实蝲蛄河边的毒，并不是宫焕山一伙人下的，但事到临头，却不能说出别的话了。
杨兴一点手，对宫焕山说：“放马过来。”
宫焕山依仗自己使得是链子枪，比杨兴的刀长，在马上交手大占便宜，一抖马缰便向杨兴冲来。但他忘了一件事，马上交战大半依赖于马，并不像地上那样进退如意，左右从心，杨兴人称宝马金刀，御马技艺驰名江湖，岂是宫焕山这等粗通马艺者可比？
一照面，杨兴并不进招，只凭两膝调动坐马来回转动，总在宫焕山的马后面转，逼得宫焕山不停地勒马来回掉头，转来转去，宫焕山的马不耐烦了，后蹄一扬，差一点把宫焕山掀离马鞍，杨兴趁机大喊一声，一刀劈去，宫焕山两头忙活，匆忙接招，几乎被劈去半个脑瓜壳。吓得他赶紧跳下马去，杨兴哈哈一笑，也纵下马来，二人登时在雪地上搏斗起来。有趣的是杨兴骑得那匹红马，猛的振鬣长嘶，张嘴向宫焕山的马扑去，吓得宫焕山那匹白马夹着尾巴跑出老远。
宫焕山的链子枪以吞吐迅速见长，十五年前东厂鹰犬在西山围攻辽东七义时，宫焕山是夹攻杨兴的几名强手之一，当时杨兴以寡敌众，险些失守，今日相逢则大非昔比。杨兴用的刀身上加有两条金线，挥动时闪出一片金光，时值己中，阳光斜照，地上雪光刺目，面前刀光耀眼，三十招未过，宫焕山便觉得眼睛跟不上。杨兴诚心要报昔日七弟夫妇死难之仇，一招困龙出水连劈四十九刀，紧接着银龙回波，身随刀起，刀随身旋，连赶三步，第四刀闪过，只听一声惨号，宫焕山的脑袋和左膀飞出两丈多远，鲜血在雪地上洒了一团红雨，脑袋落地半晌，死尸才砰然倒下。
宫焕山带来的三十多人顿时大惊失色，自知不敌，急忙仓皇欲逃。杨兴大喊：
“把马留下！”
杨兴身后马队立刻放射出一排利箭，大都射中敌人的马腿，剩下的不到十匹马，刚从倒地的人马中跳出来，又射来一排红缨镖枪，只剩下一匹空马，屁股上带着一支三尺长镖枪向东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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