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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出院那天来临,一个已经能走路的人从早上就在病房里绕,寻找他出院后的步伐、口哨,在病人面前充健康不是为了让别人羡慕他,而是因为乐于使用鼓舞的声调。看着玻璃窗外的太阳,或者看着雾,如果那天有雾的话,歌颂城里的噪音:一切都和以往不同,之前每个早晨一面感到那来自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的光与音渗进来,一面于床的栅栏之间醒过来。如今外面的世界重新属于他:病愈者通常自然而然地就认识到这一点;然后在一瞬间,又闻到医院的气味。马可瓦多——天早晨等着医生在他的职工医疗证写上某些东西以便出院时,在身边察觉到这种气氛,病愈了。医生拿着文件跟他说:“在这儿等。”然后留下他单独一人在诊疗室里。马可瓦多看着他痛恨过的白釉家具,装满面目狰狞物质的化学试管,试着以正要离开这一切的想法来振奋自己:可是他没办法感受到那份应有的喜悦。或在屋瓦上,并在旁边用细绳子布下陷阱;有人在屋檐上拉了一线的胡萝卜块,直通到自家的老虎窗前。所有住在顶楼的家庭都传颂着一句口号:“今天有炖兔肉——或烩兔肉——或——烤兔子。”
小动物注意到这些诡计,这些静悄悄的食物的供应。尽管它很饿,仍抱持怀疑。因为它知道每一次人类试图用食物引诱它,就会发生一些不知名的和痛苦的事:把一支针管或手术刀插在它身上;或把它塞进一件扣扣子的夹克里;或用一条彩带拖着脖子走……这些丑陋的记忆跟它所承受的体内的痛楚,器官的缓慢变化,和死的预感结合在一起。还有饥饿。但仿佛它知道所有这些不舒适中只有饥饿是可以被减轻的,并承认这些不可信赖的人类——除了给它残忍的折磨外——还能给它——也是它所需要——一种保护,一种家庭的温暖,便决定投降,把自己交托给人类的游戏:听天由命吧。于是它开始沿线吃起胡萝卜块,即便清楚知道会再一次成为囚犯,遭受折磨,但是还可以重新品尝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人间蔬菜的美味。它一步一步地靠近老虎窗,应该会有一只手伸出来抓住它;但一切相反,一眨眼间,窗户关了起来,把它留在外面。这就它的经验而言是反常的:陷阱拒绝弹跳。兔子转身,寻找身边其他埋伏的迹象,以便在其中选择一个值得投降的。可是周围的生菜被撤走了,<samp></samp>绳子散开了,原本在门窗后露面的人都消失不见了,并且关上了窗户、天窗,屋顶平台了无人迹。
这是由于一辆警车穿越城市,用扩音器呼喊着:“请注意,请注意!有一只长毛的白兔子失踪了,它患有严重的传染病!找到它的人请记住它的肉是有毒的,即使碰触也有可能传染有害的病菌!无论谁看见它,请通知最近的警察单位、医院或消防队!”
恐慌在所有的屋顶上传开。每个人都采取了防御姿态,一看到那只兔子柔顺的步伐从别的屋顶跳到附近,就发出警报,然后好像大批蝗虫入侵前夕那样集体避难失去踪影。兔子在屋缘犹豫不决地前进,正值它发觉自己需要与人类亲近的时候,这种孤独感对它而言更具威胁性,更难以容忍。
同时,老猎人乌利克已经在他的猎枪中装好打野兔用的子弹,隐蔽在一个平台上,躲在烟囱后面。当他在雾中看见一团兔子的白影,迅速开火;但是由于他担心有害动物的激动,散弹射出的扇面偏得远了一些,打在瓦片上。兔子听到射击的回音在身边回绕,一粒弹丸打穿了它的耳朵。搞懂了:这是开战宣言,所有跟人类的关系自此一刀两断。为了表示对人类和隐隐约约感受到的忘恩负义之举的轻蔑,它决定了结自己的生命。
一片铺有金属钢板的屋顶斜斜伸出,在虚空,在缥缈的雾中结束。兔子四只脚搭上去,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之后便任凭摆布了。向下滑行,被痛苦包围淹没,朝死亡走去。在屋沿,瓦楞托住它一秒钟,之后便往下坠落……
掉在消防队员戴着手套的手中,他是乘活动电梯爬上来的。连最后这点动物的尊严也被阻止,兔子被送上救护车往医院疾驰而去。在车上的还有马可瓦多,他的太太和小孩,他们得留院观察,做一系列的菌苗检验。
<span class="right">倪安宇 译</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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