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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琳的母亲……她被埋在哪里？”“就在我搭建的……那个棚子……后面的竹林，我没有整平过土，很容易……就能看见……你要把他们埋在一起吗？”
“嗯。”林鱼点点头，“我这个大哥当得不称职，他的母亲没能救下来，就连他也没有救下来……反而被这个小子救了，所以至少，我得让他们母子俩团聚在一起。”
杰西的声音断断续续，嘴唇蠕动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我还认识一个西方人，他给自己取了一个东方名字，叫做陆原。”林鱼轻轻地说着，“他跟你一样，被东方人收留，收留他的是一对年老的夫妻，死后老两口将客栈留给了他。”
“是吗？”杰西双眼迷离，“我要是能遇到这对年迈的夫妻……很多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陆原对我说，老两口一直在等待他们的孩子回家，可是孩子去了战场，他们等到头发全白了，仍然在等孩子回家……但谁心里都知道，他们的孩子已经战死了。”
杰西望向林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消息……我用一只喂养了很久的小鸟送回去，本来昨晚它就该走的，不过……小家伙似乎舍不得我，现在还在转悠呢……”
林鱼看向远处树干焦黑的树木，那上面站着一只白色的小鸟，脚上系着杰西的手信。
回过头，林鱼捡起地上的左轮，投影出一发子弹填入转轮中。
“要帮忙么？”
杰西看着林鱼的眼睛，笑了，他点了点头。
取下银针，林鱼站了起来，望向星空，杰西随着林鱼的视线看过去……满天的繁星闪烁，星海灿烂无比。
“真美。”林鱼用手指拨动转轮。
“嗯。”杰西发出鼻音表示赞同。
生命的最后，他最后看着星空，眼里倒映着星海，随后他闭上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林鱼不知道杰西最后想到了什么，但既然笑得那么好看，一定是回忆起了某些幸福的时光吧。
寂静的夜晚传来一声响动，一切都尘埃落定。
林鱼点燃了紫阳怀里的传唤纸，用来呼唤凌阳宗的人。
他对紫阳和孙彪这些人无能为力，总不可能全部抗走，所以林鱼就用传唤纸叫人来了，虽然孙彪他们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是总归还有一口气在。
做完了这些，林鱼抱起林琳，凭着记忆往灵峰山脉外围走去。
杰西找到了他想要的资源，通过一只白颊林莺——这种能够长途飞行的鸟儿把消息送回国。
正如杰西之前说的，本来他昨晚就放了这只白颊林莺走了，可是它似乎是舍不得杰西，一直在他周围徘徊，毕竟杰西喂了这只鸟儿很久，白颊林莺也算对杰西有了感情。
杰西死了，这只白颊林莺也就该去完成它的任务，可是却被林鱼拦截了下来，如果杰西所说的资源的所在位置真的传到了西方，说不定孤注一掷，对面会打过来。
杰西的国家虽说属于西方范畴，可是位置却在东西方交界之间，这种地方通常有很多中立国家，离东方和西方都比较接近。
而且在亲眼见识过了甲胄的速度后，林鱼毫不怀疑在一个月内对面就能抵达东方。
但看过绑在鸟腿上的消息后，林鱼把鸟儿放走了。
因为杰西在上面写的是请求贸易，而不是攻击宣言。他只是写到东方利用不到这种黑油资源，可以商量用低价收购开采……诸如此类的事情。
“我是傻逼。”林鱼抱着林琳走在路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月明，星繁。
林鱼不知走了几个小时，才走到了杰西的棚子那里。
林琳的后背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脊骨，在杰西的甲胄爆炸的前一瞬间，这个十二岁的男孩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没办法把林鱼拖到安全的地方了，于是他趴在了林鱼的身上，为林鱼抵挡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和震荡，还有数不清的细小铁碎片。
林鱼在路上一直在想，明明林琳在发现救不了自己之后马上逃开的话是可以活下来的，可为什么他要救自己？
仅仅一个多月的交情就值得他为自己卖命？
还是说林琳还小，心底太单纯？
林鱼很想亲自问林琳，可怀里的男孩已经永远没法再说话了，林鱼也听不到有人缠着自己一口一个大哥的叫了。
换做是自己，一定会弃林琳而弃的吧？在不知道能不能护住林琳的情况下，自己绝对会逃开，远离爆炸范围……毕竟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可是林琳却毫不犹豫地用他那小小的身躯护住了自己……
林鱼来到了杰西所说的竹林，那里有一片土地是松动的，很明显有被挖掘过的迹象。
没有铲子，林鱼就用手刨坑，在林琳母亲的旁边挖了一个坑。
“我受不起大哥这个称号，明明你那么相信我……”
林鱼将林琳冰冷的身体放进坑里，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熟悉的小脸。
“如果可以，还想教你怎么做炒饭的……”
“再见，希望你和你的妈妈在地下能够过得很好。”
林鱼捧起土，盖在林琳的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小土堆在这片竹林中出现，它们的前方插着简陋的墓碑。
“再见了，弟弟。”
其实在与林琳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他真的把林琳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
他很想念嗣杉，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突然之间他想明白了，林琳选择保护自己，不是因为这个十二岁的男孩不怕死，而是因为这个男孩唯一的亲人已经不在世上了……自己在最痛苦的时候也会想念嗣杉，这个男孩又何尝不是呢？
当挚爱从身边消失时，林琳再也没有了寄托，对于他来说，他的世界就那么点大，就只有妈妈的身边。
妈妈不在了，天塌了。
林鱼躺在地上，失声痛哭。
寂静的夜里，竹叶摇曳，夜风轻柔，悲伤如同潮水般汹涌，即使他化身魔鬼，撕裂钢铁，也逃不过悲伤。
林鱼这才真正发觉，对于许多人，许多事，自己……
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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