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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少卿官拜河东节度使,手下上万将士不过寻常军人,皆非江湖出身,除司天剑兄弟之外,更无再会武功之人,此时乍逢多位好手,郑少卿有心与几人切磋,寻思:“我学艺于享誉武林几百年的少林寺,艺成之后虽罕逢敌手,但毕竟治下无甚高手,一身武功是高是低,始终没酣畅淋漓的较量过,今日里正好与这四人比试一番,考较一下自己的手段如何。”当即展开左右双掌,半握成虎爪,在四人之间纵横来去,将“少林龙爪功”的功夫打的虎虎有威。七海和尚、杨玉鸣和楚云轩三人门第不同,武功各有长短,三人虽然单打独斗不是郑少卿的对手,可是这几人多年来联手扛敌,已形成了一种默契,同进同退的威力究竟非同小可,只不过郑少卿自幼受到底蕴深厚的少林寺浸润,已是当世第一等高手。四人你来我往,时候一长,竟然战了个平分秋色。郑少卿越打越精神,倏地里右手扬出,使出大悲掌中的“云悲海思”,抵在楚云轩的剑柄之上,顺手一撩,一股纯刚之力往楚云轩的长剑上撞去。这一招是借力打力的打法,郑少卿的内力被长剑一带,迸发出数倍威力,当的一下,场中诸人已是耳中嗡嗡作响。这一道气力非凡,楚云轩只觉手中一麻,低头看去只见虎口已然出血。七海和尚与杨玉鸣大惊,二人急忙扑上相救。郑少卿左脚踢出,右手反勾,一招“当头棒喝”在当先的杨玉鸣背心拍落,这招又将借力打力融入其中,便以他自己向前一扑的劲道,顺势将他打趴在地。
七海和尚随后而至,他本是也是出自佛门,早已认出郑少卿的路数。郑少卿见他已是有意躲避,心中已知这和尚已是洞察了自己的招式,心念一转,但见他右掌疾探,回指反抓,郑少卿随机化了一招,这一招不是佛门中的任何功夫,七海和尚自然也认不得。忽听“嘎啦”一声,郑少卿正抓在七海和尚的肘关节处,七海僧右手反推,想要搭上他肩头,来化解郑少卿的攻势,哪知郑少卿已是凌空踢出一脚,正好踢在他的左侧髌骨之上。
岂知七海和尚的下盘功夫坚实异常,髌骨上受了这重重一脚,却只是晃了一晃,根本没有跌倒的感觉。便在此时,巴山、楚云轩飞身掠来,分袭郑少卿左右腰肋,杨玉鸣破空又起,手中忍刀痛击郑少卿的头盖,同时袭到。
郑少卿见三人来势凌厉,当下吐纳真气,将易筋经的内力游走周身,以策万全,跟着制敌机先,抢着向最上方的杨玉鸣攻去。他一掌劈下,任凭杨玉鸣身法如何诡异,已是无法逃脱郑少卿的简易一击,只好抬手一挡,忽听“嘎啦啦”的一声闷响,郑少卿一瞥之下,见杨玉鸣左臂成弯,已然骨断。但扶桑忍者的忍受程度实非常人所能忍受,他们对身体的训练强度很大,很多时候超越了人的生理极限,扶桑国为了确保忍者的质量,不惜实行死亡淘汰制,一旦后备忍者无法承受其中的任何一个训练,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杨玉鸣虽然左臂骨折,但他右手攻势却不曾缓慢半点,右手如毒蛇出洞般甩出如拇指般长短的小刀,疾向郑少卿刺去。
郑少卿一瞥之间,但见寒光闪动,心道这人手臂骨折却还能临场应变,端的厉害无比,当即喝道:“是条汉子!”脚下步子一撤,整个人退后了数丈距离,冷笑道:“我自知中了你们的奸计,那沙老大告诉我的定然不是实情,更不要妄想把炼剑山庄的灭门惨案嫁祸到我的头上,这其中的曲折之事,我定会一一查清。”说着转身便行。七海和尚纵身跃起,大叫道:“休逃!”跟着巴山、楚云轩和也追了上来。郑少卿心道:“这几个人总想与纠缠不清,这里又是百里桃花坞的地盘,若将他们都打死了,岂不是给自己找了麻烦,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是非之地吧。”郑少卿双腿一跃,提一口真气,展开轻功便往墙外奔了出去。
这几人之中唯有杨玉鸣身法较快,但他手臂受伤,已是不能追赶,而其余三人的轻功都不及郑少卿,他们大呼大叫的追赶,却只能目送郑少卿渐行渐远。郑少卿见几人的样子甚是狼狈,心中暗觉好笑,心道:“世人都说这百里桃花坞好似阎罗王的十八层地狱,叫人有去无回,可自己来回走这一遭,又有何难?”他翻过墙垣,见夜色正沈,打算再回客店休息,待明日天色大亮之时,再出发炼剑山庄查看灭门一事,可他还没奔出七八丈的步子,忽听一阵悠扬清澈的琴音飘飘而来,那琴声尖利、高昂,却不突兀,好比无数匹骏马奔腾一般,说不尽的壮怀激烈。
此时江上夜风微作,岸边堤柳上的点点枝叶正在随风摇摆,郑少卿稍一靠近,便已察觉那柳树之上藏得有人,郑少卿轻轻走近,正要抬手将那人逼出,可他还未出手,柳树之上猛地跃下一人,淡蓝色素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美眸顾盼间光彩流溢,红唇间漾着一丝浅笑,郑少卿微微一怔,竟然是个小姑娘,好在郑少卿定力够好,要不然必被她的丝丝妩媚,勾魂慑魄了去。
“你……是画舫上的姑娘?”郑少卿又是一怔,他认出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是傍晚时分在长江之上遇到的那艘画舫上开门的丫鬟。
那丫鬟痴痴的笑道:“这位老公子真是好眼力,我叫麝桃,正是给你开门的丫鬟。”
郑少卿心下一喜,这丫鬟在此,那画舫主人莫非也在附近,问道:“麝桃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麝桃又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一直身后的江面。
只见长江之上,在那不远处停着一艘小船,正是傍晚时分所见的那艘画舫。乌篷之中,烛火倒映出一道袅袅的身影,正轻轻抚摸着琴身,那修长而优雅地双手轻轻抚过琴弦,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琴音乐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早已没有了万马奔腾的壮烈。郑少卿这才醒悟,原来方才听到的琴音便是这画舫主人所奏。
麝桃见郑少卿的眼中已满是春水,笑着打趣道:“老公子你就别看了,小心陷在船上,出不来了。”
郑少卿也笑了,说道:“你这丫头,为何一口一个老公子的称呼我?”
麝桃道:“你这人好自没趣,看你年纪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不叫你老公子,难倒喊你小少爷吗?”
郑少卿正要答话,忽觉背后银光闪闪,原来是楚云轩已经赶到,紧握手中长剑向郑少卿当头疾砍而来,喝道:“你这魔头,哪里走!”
郑少卿疾待斜身向让,忽见麝桃右手平平推出,正正的击中楚云轩的右腕,楚云轩一吃痛,长剑已经脱手。这小丫头突然的一招,让郑少卿与楚云轩都是一愣,楚云轩不想这丫头竟然会武功,他不曾防备此人,故此被麝桃打了个满怀。郑少卿却已看出,麝桃姑娘的这轻轻一掌,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麝桃明明是看准了楚云轩的剑招,然后出一招恰好克制的掌法,即使轻轻一招,便已将楚云轩打的没有还手之力。这“后发制人”的道理谁都明白,可一个小丫头把它用在了楚云轩这等高手的身上,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楚云轩一惊,叫道:“你……你是……太……”
麝桃忽然“哼”了一声,大声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还不快滚,难倒还要等我出手不成?”她边说边瞪了楚云轩一眼,仿佛自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人,在毫无客气的鄙夷着自己的属下。
楚云轩突然俩手一收,抱拳道:“得罪了。”他又望了一眼两面上的画舫,又喊道:“小姐,今日得罪了。”言罢,整个人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后退而去。
郑少卿见如此一位绿林高手,竟然对一个年芳不过二八的小丫鬟恭恭敬敬,实是生平未见的怪事,不禁摇了摇头,笑道:“你到底是谁?你家小姐又是什么来路,就连百里桃花坞的人对你们都是如此客气?”
麝桃笑道:“老公子若想知道,何不亲赴船上一叙?”话声方落,婀娜的身躯,竟自有如一截小鸟般笔直掠起,双腿一跃一纵,但见丫头秀发飘飘,便已落在数丈外的画舫之上。这短短数丈距离,麝桃迈了不过十几个步子,却越走越快,这倏忽来去,一个小丫头使来却连大气都没喘一口,纵使郑少卿这般江湖高手,都是心中大惊。
郑少卿见麝桃荡起双桨,摇着小船往岸边靠近,待小船靠近岸边,麝桃叫道:“老公子你都这般年纪,腿脚必是不那么灵敏了,所以我把船儿摇近些,你快快上船吧。”郑少卿见她如此戏谑自己,也不生气,心道离开此地也好,万一百里桃花坞的人大举追了出来,自己不免又多惹麻烦。他略略一顿,忽听那乌篷之中的琴弦上轻拨了三下,有人说道:“将军既有雅兴夜游长江,何不便上船来,与小女子畅谈一番?”
乌篷有轻纱相隔,郑少卿看不见屋中的模样,但那女子声音宛若一只出谷的黄莺鸟,让郑少卿身在浮世中,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
郑少卿心道:“此人身份神秘,就连楚云轩这等人物都要对她礼让三分,如此人物或许知道什么,倒可向她打听打听炼剑山庄与这百里桃花坞的事情。”走到水边,轻轻跃上船头。
麝桃立在船头,微微一笑,左手向着身后的船篷小门一伸,示意郑少卿可以进去了。郑少卿虽是军中大将,却也出身名门,待人接物的礼节是不能少的,只见他拱手为礼,向门内微微躬身,轻声道:“郑某烦扰小姐了。”双手轻轻一推,郑少卿已进了乌篷之中。
白纱灯笼照映下,郑少卿见这小篷之中还挂着一道白珠帷幕,郑少卿隐约在帷幕之后看到一个微瘦的身影,只是被帷幕阻隔,实在看不清容貌。
郑少卿拱手道:“郑某人扰了小姐雅兴,实在冒昧。”
那女子却没有搭话。
郑少卿自幼家教甚严,更加之后来在少林学艺,无论言传身教,都让他对男女之事大是谨慎,以至于他已过而立之年,却仍然孑然一身,他见女子没有说话,一时间脸色一红,也不知如何是好。
自以为正要尴尬间,只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走出一个少女来。那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一团云雾之中,看来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娇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可怖。
郑少卿不想此人竟是病入膏肓一般,一愕之下,又拱手道:“郑某打搅了小姐清修,真是罪过。”
却听那女子轻声道:“卿哥哥,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郑少卿惊道:“你是?”他听这女子唤自己“卿哥哥”,郑少卿的思绪蓦地一顿,记忆已回到儿时那段缥缈旖旎的风光之中。他仔细打量着女子的面容,只见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只是那本应不点而赤的樱桃小嘴不显一丝血色,看的让自己心头不由得跳了三跳。
“你……”那段旖旎风光或许太过遥远,郑少卿有些不敢肯定。
“初夏微风拂晓吹,渐开荷叶落蔷薇。”那女子轻轻的吟道。
“虫儿也学庄周梦,化作院中蝴蝶飞。”郑少卿不禁跟着和了出来,他的眼中已经有些晶莹。
女子道:“卿哥哥,你想起来了?”
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还有那渐渐消失的旧时光都是一段温暖的回忆,某天你再次开启它时,像个久违重逢的人笑着对你说:这样的尘世,真美好!然后一切的感激,就像这隔着的漫漫山河岁月,与你再相逢,千言万语,都在这沉默一望里了。
郑少卿终是没有忍住,亮晶晶的泪珠在他是眼睛里滚动,然后,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
“初儿,真的是你吗?”
“是我啊,卿哥哥。”
郑少卿深刻的记得,那是东方初夏第一次跟着父亲东方在来到郑家的府邸,那时的东方在还不是帝师,也没有位列三公,而东方初夏也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五岁孩子。她见郑少卿一个人在花园里练武,一个十岁的孩子竟把自己浑身上下弄得都是伤口,而且汨汨流血,东方初夏有些可怜他,于是从怀中取出手帕,替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伤口,边擦边问:“你疼吗?”郑少卿从小被父亲逼着习文学武,从来没有人这般对他,他望着这位陌生的女孩,心里好生感激,欲待出言道谢,却见东方初夏的眼中已是泪水莹然,郑少卿突然好生奇怪,不知她为什么这么伤心,问道:“你哭什么啊?”他边问边擦着东方初夏的眼泪。
却听东方初夏哽咽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我娘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能这么作践自己。”
那日,暖阳在天,前一夜,瓢泼大雨。
风袅袅的吹动着郑少卿此起彼伏的心,也吹动着那个朦胧的清晨,十岁的郑少卿想做一个“有泪不轻弹”的男子汉,却终究没有忍耐住,泪珠还是夺眶而出。
郑少卿瞧着眼前这个面无血色的女子,他再也看不到她那日的多愁善感,却又似乎看的到她那日的聪慧温柔,可是,那已经是二十三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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