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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同时,山脚下,土匪首领弓如满月,目光森然。

    他很满意此时自己的那个目标——一个背着老人又怀揣婴儿的女人。

    虽然距离看着像是远了点,但对他来说,这和射杀十步外的一头牛并没太大差别,唯一让他有些困惑的是,他实在不理解那愚蠢的女人为什么要把一家老小这么绑在身上。

    这已经不重要了,一箭猎杀祖孙三代,多少还是能给今天这枯燥乏味的杀戮添上几分趣味。

    可惜,那女人要是能跑得再快点,就更有意思了。

    大汉舔了舔嘴唇,嗜血的光芒在眸中闪烁,与此同时,绷紧弓弦的手指,松开了。

    嗡!

    灵力闪烁,羽箭如芒,离弦而出。

    可就在箭矢离弦的瞬间,匪首那自信的目光却兀地一滞。

    他清楚的看到,山坡上那已被弓箭牢牢锁死轨迹的目标,毫无预兆的身形一矮,趴倒在地。

    怎么会!?

    想要矫正准头已经来不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羽箭划破长空,最后将将贴着目标的头顶,钉在地上。

    脸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下意识的,他立即将手探向箭壶,却什么都没摸到。

    箭壶已经空了。

    “哼,还真是命大。”

    咬牙望着那女人连滚带爬消失在树林里,大汉恼怒冷哼,再看看身后只顾着抢掠财富女人的其他人,面上顿时露出厌恶之色。

    “乌合之众!”

    伸弓拦住一个经过身边正要追上山的精悍男子。

    “传令下去,所有人进山追击逃民,记住……三十里内,鸡犬不留!”

    被叫住的男子愣了一下,欲言又止,而匪首此时已经拨转了马头,丢下最后一句话。

    “有敢违令者,斩!”

    “……诺!”

    ……

    山坡这边。

    望着三尺之外,铁钉般深深钉入土石之中的箭矢,陆麓呆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可随后又感觉后颈阵阵发麻。

    虽然之前已经看到无数人被这样的光箭穿透白纸般贯穿胸膛,可直到眼下,他才算真切感受到这箭矢惊人的威力。

    箭柄已经深深刺入地下,徒露出一小截箭尾,却仍兀自“嗡嗡”颤抖不已,散发着荧光。

    这哪里还是常识里那古拙简单的冷兵器,简直就是大口径狙击步枪!

    可……这么惊人的一箭,居然射空了?

    陆麓有些愣神。

    同样满脸不可置信的还有柳心兰。

    她也在盯着那几乎是抵在额前震颤的箭羽,目光发怔,惊疑不定。

    但很快,这个女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绝望的双眸之中猛然亮起两点光芒。

    百发百中的箭居然射空了,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意识到,这是机会!

    全家活下去的机会!!!

    下个瞬间,她噌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仿佛一下忘记了疲惫不堪的身体,猛地爆发出全身所有的力量,一把窜了出去。

    五步……

    三步,

    一步!

    就像一只身处绝境却意外捕获一丝生机的母豹,柳心兰拼了命地抓紧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疯狂地朝山林方向冲去。终于,她的脚步迈过第一棵树,然后第二棵,第三棵……直到她跌撞着停下脚步,全身瘫软在树干上喘息时,身边已然尽是巨树森森,草木繁盛。

    愣愣地看着周遭遮天蔽日的林木数秒,惊魂未定的女人似乎这才确定,自己真的将一家老小的性命捡了回来。

    一时间,大难逃生后的喜悦化作豆大的泪珠,潸然而下。

    “娘……大郎……咱们,咱们活下来了!活下来了……呜……”

    话未说完,女人已经哭成一个泪人。

    望着泪流满面的柳心兰,陆麓心中也是不由唏嘘,他倒是想要安慰几句,可想到那连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啼哭后,终于还是放弃了。

    好在妇人终究还是坚强的,哭了片刻便努力稳住了情绪,轻轻抽噎着,拥着襁褓,站立着扶着身旁的歪脖子树,疲惫喘息。

    陆麓知道此时妇人最需要的便是尽可能的休息,于是便没再去打扰她,兀自竖起耳朵,观察四周。

    周遭其实并不安静,在他们之后,还不少山民也逃进了林子,惊惶奔逃声、哭泣声、人们沙哑嗓子低唤声此起彼伏,不时便有三两百姓相互扶携惊慌失措地奔逃而过,更有孤身汉子一身血迹逃进林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陆麓皱眉听着看着这在从前只能出现在电影电视里的悲凉景象,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但这些人总算是有机会活下来了。

    陆麓心想,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周遭的动静突然又一下纷乱了起来。

    山林的外围方向,那才将将被林子阻隔着的的土匪追逐呼喝和人们逃命时惊恐的叫喊,突然再次高昂,混乱声中,只听有人大喊。

    “土匪上山了,大家快跑啊!”

    随着这个声音,林子“嗡”地一下骚动了,就像惊起的鸟群,惶然四起。

    陆麓蓦地转头望向柳心兰。

    方才放缓呼吸的小妇人也是瞬间绷直了身体,下意识扭头望向来路,又很快回过头来,然后便见她开始动手束紧绑着襁褓的挂绳。

    “恐怕是土匪追上来了,这里太近,太危险,得到山上去……”

    说着,她一面抬头辨认四周,一面又将身上背负老人的挂绳也紧固了一遍,随后认准一个方向,迈步逃去。

    陆麓随即发现,比起山坡上的表现,妇人显然更擅长密林中奔走,瘦弱的身形仿佛化作灵巧的山猫,左拐右绕,躬身向上,树影后掠中,不时能看到有百姓被自己超越,随后更是把身后的喧杂声越抛越远,待过半饷,陆麓只觉眼前豁然一空,却是已经来到了一处临近山顶的矮崖上。

    崖下,隐隐可见一处隐秘洞穴。

    柳心兰奋力从林子边缘拽起一条藤蔓,一点点抛下山崖,看架势准备下到洞中。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自山脚升起的烟柱,却让陆麓眼角徒然一跳。

    那是某个方向的山脚,青墨色的浓烟掩映在渐沉的暮色中,起先并不醒目,可片刻之后那烟柱便愈发滚滚壮大,底部的妖冶红光更是映亮了半个山麓,奇怪的焦臭弥漫四野。

    那是……

    林木遮掩视线,陆麓一时之间竟想不出是什么东西能烧出这样的声势,直到柳心兰丢下藤蔓,连滚带爬的转到能看到山脚的位置。

    然而只是一眼,这个一心带着家人活下去的女人便猝然定住了身子,整个人怔怔地望着山下,下个瞬间,就连呼吸都开始颤抖起来。

    陆麓也明白到底是什么被点着了。

    是自己初醒时看到的那处乡落!

    远远望去,只见古老的乡落仿佛一只温顺的巨兽,蜷伏山脚,乡邑中已经看不到百姓奔逃的混乱情景,唯有一股股举着火把的土匪,正一间间地点燃屋子,偶尔也能看见他们从水井里大缸中拎出挣扎的身影,踹跪在大街上手起刀落,然后连着街上原有的尸体一把丢进火中。

    炽热的火焰如同来自地狱的业火,眨眼便将半城木瓦构建的屋子勾连成片,滚滚黑烟裹挟着难言的焦臭,冲天而起。

    那是大量尸体燃烧时发出的味道!

    这已经不是劫掠,而是屠杀。

    然而更让陆麓心惊的,是乡邑周围,无数手持凶器的土匪正有组织地四散而出。

    他们几人一组,如出笼恶犬般呼啸奔行,扑向了四面山野,有快者甚至已经追进了山腰林地,远远地,山腰林地里惊起大量连片的绝望惨叫,并迅速朝着山顶这边蔓延。

    这是……赶尽杀绝!?

    陆麓有些艰涩地望向柳心兰。

    此时妇人的脸上早已是一片煞白,泪水像泄了堤的洪水般在清秀的脸上蔓延,她一边哭,一边搂紧了襁褓。

    “走……好孩子,咱们走!有娘在,咱们都会好好的!!”

    女人说着,艰难转身,却再看也不看那能藏身的崖洞,而是咬着牙,朝着幽深的大山,一头扎了进去。

    这一逃,就是整整一夜。

    整整一夜的时间,她都不停地在崇山密林中辗转奔走,林深如墨,群山狰狞,却无法阻止妇人求生的脚步。

    她有一种很神奇的能力,总能在夜色掩映、草木横生的密林里就着山势找出路来,可即便如此,土匪的呼喝却也始终死死尾衔于后,仿佛一群尾随于黑夜中的嗜人野兽,时不时便在山野中激起一两道令人发瘆的濒死惨叫,最危险的时候,陆麓甚至清楚看见腾跃于树梢之上的人影,指挥着手持火把的土匪朝自己这边逼近。

    这样凶险的局势一直持续到临近天亮。

    待到天色微亮,土匪似乎也感到了乏困,追寻的速度渐渐慢了,柳心兰借此机会成功甩脱了土匪,而此时,他们的四面八方已尽是连绵无尽的群山,显然已经深入了大山深处。

    妇人寻到一视野开阔处,稍作休憩,不久之后再次出发,只是不知为何,陆麓发现她眉宇间的忧虑犹深,却未因土匪的消失而消失。

    他不知妇人将要去哪,索性便从善如流,一路被带着缓缓前行,期间还抽空睡了两觉,只是待到晌午时分,发生了一件事。

    昏睡了一夜的老人,苏醒了。

    从她们的对话中,陆麓得知,老太太是在逃出乡邑时,由于场面混乱,抱着孩子不慎被一所垮塌的木屋掩埋,当柳心兰从废墟瓦砾中把两人刨出来的时候,老人已是满身血迹,昏迷不醒,唯有胸膛仍旧死死护着身下的襁褓。

    她的伤势极重,周身大小创伤无数,尤其是双腿,血肉模糊的皮肉中甚至能看到刺破肌肉的碎裂白骨,恐是在被房梁一类东西砸伤。

    望着这样的伤势,又望着不顾伤势却搂着自己又亲又抱,一口一个“好孩子”的老太太,陆麓不禁心中黯然。

    孩子估计是有事了,否则自己不会出现在这个身体里。

    可惜了老人拼死都想护住小家伙。

    然而她的苏醒却让柳心兰受到不小的鼓舞,短暂休整后,妇人再一次准备上路,考虑到老人的伤势,她准备继续把她背在背上。

    没想这时却出了意外。

    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肯继续走了。

    她瘫靠在山石前,朝柳心兰摆着手,犹带血迹的苍老面容上满是慈爱。

    “心兰,不用管我了,你们走吧……”

    “你的心意我明白,可百多里大山,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又要背着我……撑不住的!”

    “听我的,带孩子走……就当是娘求你,只要你们活下去,我这一把老骨头,死也瞑目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太太目光宁静,语气平和,就像在说什么家常琐事一般。

    柳心兰却急得快哭了,她几乎快要跪在老人面前,想尽办法劝服老人,却始终没能让她回心转意。

    老太太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陆麓看在眼里,心中只能叹息。

    他已经知道,柳心兰是要去一个叫青石驿的地方,百多里深山老林到底多艰远难及,他不是很有概念,却听晓就算昨晚走了一夜,怕也没能走出这段路的十分之一。

    这还是柳心兰不眠不休摸爬一夜的成果。

    看着那张因疲惫而发白泛青的脸,他终于明白,先前路上妇人眉宇间那浓浓忧虑从何而来。

    她早就知道这一路将面对的艰辛。

    要想有人能活下去,老人的提议,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然而柳心兰却显然不愿这样的结果,她动情苦劝,努力良久,可惜始终没能说动老人。直到末了,似乎已经无计可施的妇人在漫长沉默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噙着泪光,缓缓跪在老人面前。

    似乎已经料想到要发生什么的陆麓心中一叹,别过脸去,不愿去看这生死离别。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柳心兰跪在老人面前,眼中泪光氤氲,却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执拗。

    “娘。”她轻轻唤了一句,目光低垂下来,语气轻柔。

    “心兰不该逼您,只是这样的事情……心兰做不到!”

    “心兰自小没了亲娘,爹爹在心兰十岁那年最后一次进山,也再没能回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心兰甚至不知道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直到,嫁进了陆家。”

    “您对我好,三哥对我也好,嫁进陆家的那段时间,我真的好开心,每天都好开心……有时我甚至觉得,我命中注定就该进陆家的门,这便是我家……只是,没想到,才一年多,三哥就……”

    “我还记得,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天简直又塌了,哭了整整一天,最后昏迷过去……醒来的时候,您就伏在我床前,牵着我的手,趴在床沿上睡。小家伙在肚子里,使劲蹬着我的肚皮,很有劲……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即便三哥不在了,我还有您,还有孩子,只要你们还在,这个家便在,我不能让三哥失望……”

    “后来,乡里有传言,说我是煞星,进了哪家的门就要克死全家人,是您始终站在我这边,听见谁说这话便和谁急,甚至拽着传言的人要上公堂,我当时真的好感动……”

    “再后来,风言风语止住了,有人家上门说亲,您劝我若是有好去处就去,可我不愿意……因为在心兰心里,这便是我家,您就是我的亲人,最亲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您不嫌弃,我都会留在您身边,陪着你们,伴着你们,即便……您如今想要留下!”

    即便,您如今想要留下!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凝重誓言,柳心兰重重拜倒在老人面前,再不起身。

    陆麓愕然,随即明白过来,望向柳心兰的目光明亮。

    老人亦是怔怔望着她,半饷后回过神来,焦急得像个恨铁不成钢的母亲,可无论她再说什么,柳心兰就这么静静的跪着,蜷伏的身影,仿佛山中冥顽不灵的顽石。

    于是黑云笼罩的大山中,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拖累家人的老人,唉声叹气地对峙着跪在地上无论如何都不愿抛下老人的妇人。

    襁褓之中,陆麓缓缓闭上眼睛。

    两个傻女人啊……

    事情的最终,老人终究没能拗过柳心兰。妇人像是铁了心,执拗的跪在地上,既不离去也不言语,最后在陆麓哇哇的啼哭声中,老人终于长长一声叹息,闭目点头。

    柳心兰喜不自禁,抹着眼角泪花,像来时那样,用挂绳将老人固定回了背上。

    一行再次上路。

    而后不久,压抑多时的山雨,也终于降了下来。

    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有幸于柳心兰的心灵手巧,陆麓得以逃脱被浸泡在湿透襁褓里的命运,在大雨降下的前一刻,他们遇到几株野山蕉,妇人用蕉叶做成了简易雨披,护住了一行,更护住了他。

    老人再一次陷入了昏睡,她的伤势太重,所剩不多的活力更是在之前的对峙完全耗尽,大雨落下后没多久,便神色萎靡的伏在柳心兰背上,昏沉不知人事。

    柳心兰依旧在走,疲惫且艰难,像一叶想要冲破暴雨巨浪的孤舟,柱着不知哪儿捡来的粗陋木杖,困顿前行于狰狞天地间。

    陆麓蜷缩在襁褓中,望着在倾盆暴雨中挣扎前行的妇人,陷入一种奇异的思绪。

    很难说此时的妇人在他心中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但这一天下来,对这世界的绝大部分印象,便是眼前这个叫柳心兰的女人。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喜欢她了,他觉得他们其实就是一类人,尤其是在柳心兰朝老人跪下说出那番话的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前世的亲生父母是不是也会如此,但如果这条路注定是三人最后的旅程,陆麓很愿意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们走完。

    当然,若能让两个傻女人继续活下去,就更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时光也就变得模糊和无足轻重起来,雷鸣山野,雨透林间,不自觉地,陆麓开始回忆起前世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纷纷杂杂,难以尽述,说不上哀切悲怒,却也有怅然失落。

    当他从这种纷乱的思绪中拔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本就的天光已经开始昏暗下来,天地之间像被人慢慢蒙上一层灰布。

    天快黑了。

    他意识到。

    随后,便发现不对了。

    柳心兰一直在走!

    这时已经临近傍晚,可陆麓印象中这一天时间除了两三次短暂的休息,柳心兰就没怎么停下过,大雨落下后更是就这么认准一个方向,然后不断地向前、向前,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片刻不停地行进在暴雨倾盆,腐土漫胫的大山中。

    可以看出,她此时的状态已然十分不好,面色惨白,就连嘴唇都已经看不见半分血色,步履蹒跚,若不是靠着一根不知哪儿捡来的木棍助力,恐怕早就支撑不住摔倒在泥泞中。

    然而她自己却恍若未觉,依然紧蹙着眉头咬牙迈步,艰难前行,那一往无前的架势,仿佛要以血肉之躯,生生在这大山里犁出一条路来。

    陆麓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望着她,他不知道一直机敏的妇人为何一下变得如此决绝不计后果,以她目前状态这么走下去,别说走出大山,就连能不能翻过脚下这座山,恐怕都是问题。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妇人注意休息。

    只是对于怎么让她准确体会自己意思这件事,却让陆麓十分困扰。

    于是他尝试着,哼了几声,试图用一种不急不缓的语调,适当传递自己的想法。

    “嘤~啊,呃呃……”

    陆麓发自内心感到羞耻……

    好在柳心兰感受到了他的异动。

    她俯下了头,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的面庞带着一丝疑惑,目光温柔。

    少顷,她缓缓停住了脚步。

    陆麓心中震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子连心?

    他顿时精神一振,心念电转,心想是不是该继续说点什么。

    然而妇人的下个动作,却让他僵住了。

    她拉开了衣襟,将饱满的胸口凑向了他。

    咳……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麓差点被自己倒涌的情绪呛死。

    柳心兰却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熟练地执行一个母亲应尽的职责。

    苍天……

    拥有着成人思维的婴儿想要仰天长叹,嘴就被堵得满满当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当这种时候,陆麓都内心羞愤得恨不能马上再死一次。

    所幸天光昏暗,否则小妇人一定会惊奇怀中婴儿那臊得通红的脸蛋。

    更让陆麓悲伤的是,少倾后,他察觉到妇人一边应付自己,一边又继续迈出了前进的脚步。

    沟通失败……

    陆麓心中悲鸣。

    而随着入喉的暖流温润脏腑,身体一点点温饱,一股浓稠的昏沉倦意,也难以抵挡地,自五脏六腑弥漫开来,泥泽般将他包拢。

    陆麓已经熟悉这样的节奏,自从变成这具身体,身体习性似乎也延续了婴幼的特质,吃饱睡好成了惯性,他振作精神,下定决心撑过这个阶段,以期下次沟通。

    盏茶之后……

    陆麓打着奶嗝吐着泡,以一种颐养天年般呆滞姿态,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妈蛋,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映像,是雷光下妇人莫名高大的剪影

    而他不知道的是,睡梦之中,那剪影似也一道入了梦境,与前世父母那空洞映像,重叠在了一起……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迷迷糊糊中,有陌生声音断断续续闯入耳中。

    “陆家娘子,这边,在这边……”

    嗯?

    有人??

    陆麓心中惊疑,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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