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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颜,洗衣为什么这么难剑之晶
我一向富裕面对困难的勇气,也不缺乏解决它的办法。可是生生相克,孙猴子能将玉帝的皇冠当夜壶,也会在五指山飞来的时候乖乖地减上五百年的肥。我天天念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当然也是这么做的。有锦衣则光鲜,有玉食则祭牙,无之,就箪饮瓢食,你能拿我怎么地?而一到周末,面对堆得象上甘岭样的衣服,我就会象当年的美国大兵一样哀声嚎围耳(艾森毫威尔),“阿颜,洗衣为什么这么难?”
小的时候,我把孩子这身份做到了极致,什么事全由父母包办。唯一的洗手帕,也是“让我们荡起双桨”般在水盆里搅几下。我处处好强,可在洗衣服这活计上我则时时低调,就算有了洗衣机我也从不靠前。不怕你笑话,我唯一一次和洗衣机有过亲密接触是正旋转的上衣内兜里有我忘记的五元零用钱。十四岁之前,伟大的老妈一直任劳任怨地帮我洗衣服。到了高中,我再也不好意思让她待劳,接下来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而阿颜就在这时候走进我的生活,从老妈那拿过了接力棒。
阿颜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在开学第一天就相识。那时家离学校不太远的我,早早就把铺盖放好,站在本班报名处看后来的同学们在排着长龙蜿蜒舞。这时阿颜就向我走了过来。
“大哥,某某宿社在哪?”
我本百无聊赖,这时看见虽质朴但也白嫩的阿颜就义务地当了回向导兼搬运工。此后几天大家见面也就招呼而已,友谊没什么突飞猛进。不过一个星期后这种情况得到了改变,媒介自然是让我头大的洗衣。
那天中午照样骄阳似火,我端了一水盆的衣服象上刑场的死囚,沉重地向洗衣房走去。可巧就碰到了阿颜。大家也算熟人了,我们就边洗衣服边吹嘘初中三年的峥嵘岁月。
阿颜的技法高明,双手交替、上下飞舞,衣服就象拉面样折转拉叠,那一盆盆的水就渐渐由黑而白而更白。真是洗得又快又好。而我要把黑衣服由“荡起双桨”变成“浪里白条”,那难度几可与让我生个孩子来媲美。阿颜此时就显出了可爱来,伸出援助之手三下五除二就灰尘污垢一扫光。
我在感激之余未免心生歹念:阿颜,莫怪这三年我吃定了你。
在临时抱佛脚地研究了三十六计周旋,突击准备了七十二变应付的情况下,我信心十足地向阿颜展开了洗衣攻势。可聪明的阿颜还没等我摆开架势就洞悉了我所有的不良,而且还出人意料爽快地答应了。只是有个条件,我提供洗衣粉还得帮着打水。天下还有这好事,我在面红耳赤地情况下答应得更爽快。
此后一个月,我忠实地履行我的职责,而阿颜总是让我如此清秀挺拔,嘿嘿,毕竟人靠衣妆啊。父母原来还担心一个月回一次家的我就象个越战的逃兵,没想到我更象个得胜的将军,他们不禁疑惑不解。毫无城府的我得意地把整件事合盘托出,老爸脸上有些不悦,而老妈则乐呵呵地让我下次邀请阿颜来我家玩。这个小小的要求却一直到毕业时分才实现。
回校后,我按妈妈的哇咐将一半的零食分给了阿颜。阿颜和我想象的一样,高兴得满脸绯红。
再洗衣服时,我是懒上加懒。先是以某些蹩脚的借口在洗到一半的时候开溜,再过不久就直接把脏衣服丢进阿颜的水盆里。我水不提了,连洗衣粉也不买了。而阿颜显示了良好的素质,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衣服洗完、晾干、叠好,放在我的床头。
我在开心的同时,也怕阿颜离我远去。因此我总是开些空头支票,以此来取悦阿颜。“有一天,我发了大财,我不会忘记你,我吃鱼翅,你绝对不会吃猪肉”,“只要我小剑有一碗饭,我也会分给你一半”。
阿颜听了,总是笑笑却不言语。在阿颜的眼里,不会洗衣服的男生任何的许诺都只能是听听而已。
就这样,在我的胡须大溜、马屁大拍之下,阿颜乖乖地给我洗了三年的衣服。这三年我总是象个小绅士,穿着阿颜的成果在同学面前活灵活现。大家先是对我们的友谊赞赏,继而看我的眼神就有了杀人的嫉妒。
高中结束后,爸爸和姑父送我去上大学。
到了学校宿舍,当着新舍友的面,胖胖的爸爸开始再次给我讲解洗衣服的要领,“洗前要先撒上洗衣粉泡个几分钟”“衣领袖口……”。之前在家的时候爸爸已告诉我好多遍,每次我总是说他比妈妈还烦,而这次我没有再嫌他烦,因为爸爸的话带着哭腔,而我的眼泪已扑嗍嗍地留了下来。一半为要远离父母,一半也为阿颜。
上大学的庆功席上我宴请了阿颜。我不顾阿颜的害羞,搂着阿颜的脖子来到了父母的面前。我郑重其事地把这个为我洗了三年,照顾了我三年的人介绍给了他们。爸爸妈妈说着感谢的话,而这时过来的弟弟看着我们有些不解。
我又搂过阿颜对弟弟说,“我们是好朋友,是哥们的关系,阿颜比我小,你叫小哥哥就好了”。阿颜听了有些不愿意,因为阿颜是大我四岁的。
阿颜对我很好,可是我呢?我是自私地,我心安理得地享受阿颜的关心,从不说谢谢地接受阿颜的帮助。晚自习熄灯后,在集体宿舍我点着蜡烛学习。学着学着,我睡着了,是阿颜帮我吹灭了蜡烛整理好书籍。大冬天我逞英雄用冷水冲澡,高烧得在床上人事不省。是瘦弱的阿颜深更半夜里背着高大的我走了几里路及时赶到了医院。还有许多许多,因此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幻想阿颜和我仍在一个班级里上课,甚至是一个宿舍里再时刻地照顾我。
但是这不太现实了。阿颜没能考上大学,而是走上了社会,两个人就此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高中刚毕业那几年还会见个面,只是话题越来越少,慢慢地也就不联系了。
寒冬腊月洗衣,水冷刺骨,我又想起了阿颜。以前的一幕幕又清晰了起来,我真该回去看看阿颜了。
我有一口饭,也要分你一半。
(阿颜,我的好哥们,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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