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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群岛的发展不是孤立的,而与全国息息相关。国内还有失业现象的时候,就不存在对犯人劳力的需求,进行逮捕不是动员劳力的手段,而是扫除障碍的手段。但是,当打定了主意,要用一台巨大的搅拌机把全国一亿八千万人口都搅动起来的时候;当一个超工业化计划被推翻了,以便用一个超超超工业化计划代替它的时候;当消灭富农以及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的大规模社会运动已经预先决定了的时候,也就是在"大斩断[转变]的一年"的前夕,对群岛的看法以及群岛上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一九二八年三月二十六日,人民委员会(这说明还是在雷可夫当主席的时候)对国内惩治政策的状况和各监禁场所的现状进行了研究。在惩治政策方面,认为有许多不够的地方。决定:对阶级敌人和阶级异己分子应采取严厉的镇压措施,劳动营的管理制度应更加严厉(而对"社会不坚定分子"则根本不判刑)。此外:对强迫劳动应做这样的安排,一方面要使犯人得不到任何劳动报酬,另方面要使国家得到经济利益。并"认为今后必须扩大劳动营地的容量"。明白地说,就是要求为计划中的大规模逮捕事先准备好更多的营地。(托洛茨基也曾预见到这种经济上的必要性。不过他提出的办法,又是他那个靠义务动员制组织的劳动军。辣根不比红萝卜甜,都是一路货。但是不知道斯大林是故意和自己永恒的对手顶牛,还是为了更彻底地打消人们的怨言和回家的希望,他决定让劳动军的战士们先从监狱的机器里通过一遍。)当全国范围内的失业现象消除了以后,扩大劳动营的经济意义也就出现了。

    如果说一九二三年索洛维茨关押的总人数不超过三千,那么一九三0年已经有五万人左右,另有三万在克姆。从一九二八年起,索洛维茨的癌细胞开始扩散。首先扩散到卡累利阿,在那里修筑道路,砍伐供出口的木材。北方特种营这时也很乐意地做起"出售"工程师的买卖:他们可以不用押解地前往北方的任何地点,为当地工作,他们的工资用转帐办法付给劳动营。一九二九年在摩尔曼斯克沿线,从洛杰诺耶波列到太鲍拉之间的各地,已经出现了北方特种营的劳改点。它们从这里继续沿着沃洛格达铁路线移动。它们的活动如此频繁,以至必须在兹万卡火车站上设立一个北方特种营的调度站。一九三0年洛杰诺耶波列的斯维尔拉格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并且开始独立经营。在科特拉斯也已经组成了一个科特拉格。一九三一年诞生了白海波罗的海拉格,中心设在麦德维热戈尔斯克。这个劳改营注定了将在今后两年内给群岛带来永垂青史和传遍五大洲的光荣。

    癌细胞继续向外扩散。它的一边被大海阻挡,另一边是芬兰的国界,但是一九二九年在红色维舍拉附近建立劳改营却没有受到任何妨碍。而主要的是,整个东边,所有通向俄罗斯北部的道路都是畅通无阻的。从索罗卡到科特拉斯的道路很快就修通了,("索罗卡--我们要提前建成它!"--犯人们常拿这句歌词取笑它的作者C?阿雷莫夫。然而这个人却能换而不舍,终于有了出息,变成了一个诗人和歌词作家。)劳动营的细胞移动到北德维纳河畔,形成了北德维拉格。它们越过这条河,勇敢地向乌拉尔前进。一九三一年在该地建立北方特种营北乌拉尔分营,不久后变为索利卡姆拉格和北乌拉尔拉格两个独立的劳改营。别列兹尼基劳改营开始了一座大型化学联合企业的建设,当时有许多赞美它的文章。一九二九年夏天,从索洛维茨派出了一支由犯人组成的考察队,在地质学家M?B?鲁辛斯基教授率领下,前往奇比尤河勘探早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就在那里发现的石油。勘探获得成功,于是在乌赫塔河畔设立了一个劳改营--乌赫塔拉格。但是它也没有静止在原地,它的癌细胞迅速地朝东北方向转移,并吞了伯朝拉河,从而改组为乌赫伯朝拉格。很快它又有了乌赫塔、英塔、伯朝拉和沃尔库塔等地的分营,它们全都是未来的庞大的独立劳改营的基础。

    这里也还遗漏了许多。

    幅员广袤而交通闭塞的北方边区的开发,要求修筑铁路:从科特拉斯经过克尼亚日一波戈斯特和罗普恰通往沃尔库塔。因而需要新建两个专门修筑铁路的劳改营。其中的北方铁路拉格负责由科特拉斯至伯朝拉河段;伯朝拉格(请不要与搞工业的乌赫伯朝拉格相混!)负责由伯朝拉河至沃尔库塔一段。(诚然,这条铁路的修建过程很长。它的维姆段即由克尼亚日-波戈斯特至罗普恰的一段是一九三八年完工的。铁路全线直到一九四二年末才竣工。)

    就这样,几百个中等的和微小的新岛屿升出了冻土带和泰加林的汪洋大海的水面。群岛新的组织系统也在行军途中,在战斗序列中逐步建立起来:劳改营管理局、各劳改营、劳改点(独立劳改点、警备区劳改点、中心劳改点)、劳改地段(也就是"派遣点"和"派遣分点")。管理局内设处,而奋劳改营内设科:一科--生产科,二科--登记分配科,三科--契卡行动科(又是第三!……)

    (这时期的学位论文是这样写的:"对将来的无阶级社会中的个别不守纪律的成员的教育机关的轮廓正提前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从监狱到教育机构》文集,第四二九页。)真的,阶级没有了,犯罪分子也就没有了。可是你心里好象猛地一惊:这么说,明天到了无阶级社会,就没有人坐牢了吗?……哦,还有个别不守纪律的……原来无阶级社会也少不了班房。)

    所以说,群岛的整个北部都是由索洛维茨衍生出来的。但决不是只此一家!在伟大的号召之下,劳动改造营在我国辽阔的土地上遍地开花。每一个省都搞起了自己的劳改营。成百万公里的铁丝网不停地延伸,延伸。铁丝交错着,交织着,铁棘刺在公路旁、铁道旁、城市郊区快乐地眨着眼睛。丑陋的劳改营了望塔的尖顶成了我国风光的最可靠的标志,它们没有出现在美术家的画幅里和影片的镜头里,这是由于各种因素的偶合而造成的奇怪的结果。

    还是国内战争时代的老习惯,修道院的建筑物被加紧地动员起来,以满足劳改营的需要。它们坐落的地点非常符合隔离犯人的要求。托尔若克市鲍里斯格列布修道院变成了一个中转站(现在仍然是),而瓦尔代修道院变成了少年罪犯教养院(与后来的日丹诺夫的别墅隔湖相望)。谢利格尔湖中的斯托尔勒内岛上的尼罗修道院变为一座劳改营。萨罗夫修道院变成了波奇马各劳改营的本部。这样一个个数下去是没完没了的。在顿巴斯,在伏尔加河的上、中、下游,在乌拉尔的中部和南部,在中亚,在西伯利亚和远东,到处都在兴建劳改营。官方宣布,一九三二年劳改农场占地面积在俄罗斯联邦是二十五万三千公顷,在乌克兰是五万六千公顷。以一个农场平均占地一干公顷计算,我们就可以知道,光劳改农场--即最次要的和条件最好的劳改营--当时已达到三百处以上(不算全国边缘地区)!

    关于按劳改营地点的远近分配犯人的问题,中执委和人民委员会一九二九年十一月六日(每次都是正好赶上十月革命的纪念日)的一纸公文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取消了原来的"严格隔离"的办法(因为它妨碍创造性的劳动)。规定凡刑期在三年以下的送往一般(近处的)监禁场所,刑期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送往边远地区产因为"五十八条"们从不会得到三年以下,所以全体都涌向了北方和西伯利亚--去进行开发和死亡。

    而我们这些人在这些年代正在少年队的鼓点下齐步走……

    群岛上存在着一个顽固的传说,什么"劳改营是弗连克尔发明的。"

    我觉得前面几章已经足够有力地驳斥了这种不爱国的甚至侮辱政府的臆造。尽管我们掌握的资料有限,但我想,我们还是成功地表明了为镇压和劳动而设立的营地的诞生日期是早在一九一八年。他们用不着什么弗连克尔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即犯人不应该在道德的思索中浪费时间("苏维埃劳动政策的目的全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个人的改过自新"),而应该劳动,同时必须给他们规定非常严峻的、几乎是力所不能及的劳动定额。早在弗连克尔之前他们就已经常常把"通过劳动进行改造"挂在嘴上了(早在艾赫曼斯的时期,这句话的实际意思已经是"通过劳动进行消灭")。

    是的,甚至用不着现代的辩证思维过程,也能想得到利用犯人在人烟稀少的地区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早在一八九0年交通部就决定动用阿穆尔边疆区的流刑和苦役犯人从事修筑铁路的工作。对苦役犯人是简单地强迫,对流刑移民和行政流刑犯则是准予其参加筑路工作,为此可以获得刑期的三分之一或对半的折减(不过他们宁愿采取逃亡的办法把刑期一下子甩掉)。自一八九六年至一九00年,在西伯利亚大铁路贝加尔湖滨段劳动的苦役犯有一千五百多人,流刑移民两千五百多人。

    但总的说十九世纪俄国苦役地的发展趋势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的:劳动变得越来越不带强制性,越来越少。到了九十年代,连卡里地方的苦役监狱也变成了单纯关押的场所,不再进行劳动。阿卡图依苦役监狱这时期对劳动的要求也缓和了(雅库博维奇)。所以动用苦役犯修筑贝加尔湖滨铁路勿宁说是一种临时的需要。在这里,我们不是又看到了第一部第九章里描写的长期犯监狱里的"两个犄角"或"抛物线"了吗?(第一部第九章)一个是日趋宽大的犄角尖,一个是日趋残酷的犄角尖。

    有意义的(当然不会是强制的了)劳动有助于罪犯改过自新,这种思想还在马克思生下来以前就是人frl知道的,上个世纪在俄国监狱管理工作中也已经实行过。一度当过监狱管理局长的fi?库尔洛夫介绍说:一九0七年犯人的劳动项目很多;他们的产品价格低廉,这使犯人坐牢的时间产生效益,使他们出狱时能拿到钱并且有了手艺。

    可是不管怎么说,弗连克尔还是真的变成了群岛的神经示信里写道:"根据现有的报告(即眼线们和科甘-弗连克尔?菲林打来的报告),你在工作中没有显出也没有感到要有必要的毅力和热心。我命令你立即回答,你是否准备立即(瞧瞧这语言!)……认真把工作抓起来……并且迫使从事怠工和捣乱的那一部分(哪一部分?谁?)工程师老老实实地工作……"总工程师该怎样回答呢?他还想活呐……"我承认自己的有罪的软弱性……我悔恨自己的松懈……"

    同时我们耳边不断听到哇哩哇啦声:"运河是遵照斯大林同志的倡议和指示修建的!""工棚里面,河道工地上,小河旁边,卡累利阿的茅舍里,卡车顶上,都装着广播喇叭,白天黑夜都不睡眠的广播喇叭(请你们设想一下!)。这些数不完的乌黑的大口,这些没有眼睛的黑色面具(形象!)不知疲劳地大声报告着:关于这条运河工程,全国的契卡人员是怎么想的,党是怎么说的。所以你们也该这样想!你们也该这样想!我们叫自然低了头--我们就能得自由!"社会主义竞赛和突击运动万岁!作业班之间的竞赛!大队(二百五十人-一三百人)之间的竞赛!劳动集体之间的竞赛!闸门之间的竞赛!最后,警卫人员也和犯人们展开了竞赛!?

    当然,主要的依靠,还是放在社会亲近分子身上换句话说,就是放在小偷身上。(这两个概念在运河上已经合二而一了。)深受感动的高尔基站在讲坛上向这些人大声疾呼:"要知道,任何一个资本家偷的东西,比你们全体加到一起都多!"贼骨头们受宠若惊,欢呼雀跃。"大颗的泪珠滚出了以前的扒手们的眼眶"。当局指望着把"犯法分子的浪漫主义"利用到建设上来。小偷们怎能不感到万分荣幸?一个小偷从大会主席台上对到会人说:"我们连着两天没有领到一点吃的,但是这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可怕(因为他们永远能抢别人的)。对于我们最可贵的,是人们用对人的态度和我们说话(工程师们可不能夸这个口)。我们河道_L的岩石,硬得连钢针都打折了。这没什么,能克服。"(用什么克服?是谁在克服?)

    这就是阶级论?依靠自己人,反对异己分子,这是劳改营的根本原则。书里没写白波运河上的作业班长们的伙食如何;但是别列兹尼基的一个目击者说,有作业班长(全是盗窃犯)的单独伙房和口粮定量,比当兵的吃的还好。这是为了保证他们的拳头有劲,并且让他们知道攥紧拳头该干什么……

    在第二劳改点经常发生偷窃、抢饭碗、抢菜汤票的事,但盗窃犯并不因此而被开除出突击队:这种事无损于他们的社会面貌和生产干劲。他们送到工地的是冷饭。他们偷走烘干室的衣物。没有什么,我们能克服!波维涅茨是一处惩戒工地。整个是一塌糊涂,一团糟。面包不在波维涅茨烤,而是从克姆市运来。在希日尼亚工段,粮食定量不照发,工棚里木生火,人人长虱子.纷纷病倒--这没有什么,我们能克服!运河是遵照……的倡议……建设的!到处都有文教科。(流氓一进营就成了教育员。)制造了一种经常的战斗警报的气氛!忽然宣布了要搞一个突击夜战--为了打击官僚主义!教育员们恰好在下午收工的时候钻进办公室里去闲逛,就算是参加了突击。忽然,通古达工段出现了缺口(不是漏了水,是完成计划方面的缺口)!组织突击!决定把工作定额提高一倍!一点不含糊!忽然,某个作业班冷丁地完成了日计划的百分之八百五十二!天晓得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宣布了一个全面的超产日!打击拖后腿分子!请看正在给某个作业班发奖励馅饼。面孔怎么这样憔悴?这是盼望已久的时刻,可是显不出一点快乐……

    似乎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一九三二年夏天,我们的衣食父母雅戈达巡视了全线,表示满意。但是十二月发来了他的电报:定额均未完成。必须制止成千人无所事事的现象!(这一点你是相信的,这一点你是看见了的。)劳动集体打着褪了色的旗子无精打采地去上工。上头发现了,修建运河应挖掘的全部土方量,按照进度报告,已经完成了好几倍,而运河还是没有竣工。应付差事的苦力们把冰块填进木笼里代替土和石头。春天一开化,水就冲过来了。给教育员们提出了新口号:"弄虚作假是最危险的反革命武器。"(最爱弄虚作假的是盗窃犯;用冰块填木笼准是他们的花招!)还有一个口号:"弄虚作假者是阶级敌人!"于是给小偷们任务:到处揭发弄虚作假,检查反革命分子作业班交的活!(此乃是他们把反革命分子作业班完成的任务算在自己帐上的最好机会。)"弄虚作假就是企图破坏国家政治保卫局的整个劳改政策"--这就是它的可怕的实质!"弄虚作假就是窃取社会主义财产!"一九三三年二月,他们把一批提前释放了的工程师重新抓起来,因为发现了弄虚作假。

    明明是热火朝天,干劲十足,哪里又来的这种弄虚作假?犯人们为什么想起要干这种事?……显然他们是一心想着复辞资本主义。这里面一定有国外白俄分子的黑手。

    一九三三年初下达了雅戈达的新命令:各管理处一律改称战区指挥部!百分户五十的机关人员投入施工劳动(铁锹够用吗?……)!实行三班制(夜间可差不多跟北极一样)!吃饭直接在工地上(吃的是冷饭)!发现弄虚作假--送法庭审判!

    一月间开始了分水岭大会战!各大队带着伙房和家什全集中到了一个工段!帐篷不够,睡在雪地里--没有什么,我们能克服!运河是遵照……的倡议……修建的……

    从莫斯科来了个一号命令:"宣布直到竣工为止的全面突击"每天下班以后,把女打字员、女办事员、洗衣女工一律轰到工地上去劳动。

    二月,整个白海运河劳改营范围内禁止接见亲属。不知道是因为斑疹伤寒的威胁,还是为了对犯人施加压力。

    四月,四十八小时的连续突击--乌啦!了不起啊!!--三万人不睡觉!

    一九三三年五月一日前夕,人民委员雅戈达向敬爱的导师报告:运河按期完工了。

    一九三三年七月,斯大林、伏罗希洛夫和基洛夫乘船巡视运河,进行了一次愉快的旅行。有一张照片,他们坐在甲板上的藤椅里,"吸着烟,谈笑风生"。(基洛夫的命运当时已经注定了,不过他还不知道。)

    八月间,一百二十名作家做了运河之游。

    该地区没有为运河服务和操作的人员,他们把扫地出门的富农运到那里("特别移民"),别尔曼亲自选定了他们的定居点。

    而大部分"运河军战士"们从这里开拔,前去修建下一条运河--伏尔加莫斯科运河。

    让我们暂且抛开这一部嘴尖皮厚的集体大作吧。

    不管索洛维汉看起来多么阴森,可是从索洛维茨押到白波运河工地来继续服刑(也许是送终)的犯人们到这里来以后才真地感到以前不过是闹着玩,只是到这里以后才发现了真正的,也就是我们大家后来都逐渐熟悉了的劳改营是什么模样。与说教宣传交织着的一刻不停的骂娘声和野蛮的吵闹声代替了索洛维茨的寂静。连白波运河劳改营管理处所在地麦德维日戈尔斯克的劳改点,每一架所谓"小车厢"(当时已经发明了这个东西)里不是睡四个人,而是睡八个:每块板上交错着躺两个。代替修道院的石砌建筑的是透风的!临时工棚,再不就是帐篷,再不就干脆睡在雪地上。连从惩戒工段别列兹尼基调来的人也都说这里实在够呛,尽管他们那里也是一天干十二小时。超产日。突击夜战。"献出全部--不要分毫"……由于现场的拥挤和混乱,爆破岩石时造成许多人残废和死亡。蹲在大圆石缝里往肚里灌冰凉的稀汤。干的是什么样的活儿,我们在前面已经读到了。关于伙食怎么样--请问一九三一至一九三三年能有什么样的伙食?(据安娜?斯克里普尼科娃说,在麦德维日戈尔斯克的自由雇员食堂里,也只供应放了几条刀鱼和几粒麦片的浑汤。)衣服--是自己家里穿来的一身,直到磨得稀烂。招呼只有一句,吆喝只有一句,口头语只有一句:"快干!快干!快干!……"

    据说开工后头一个冬天,一九三一与一九三二年之交,就死掉了十万人--等于运河工地上经常保持的人数。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倒不如说这是个缩小的数字:在类似的情况下,在战时的劳改营里,每天百分之一的死亡率是平平常常、众所周知的事。按这个比率,运河工地上的十万人在三个月内就可以死完。此外还有整整一个夏天呢,还有另外一个冬天呢。可以估计,少说也死了三十万。

    一九三三年初,各劳改营同时关押的犯人总数可能还不超过一百万。一九三三年五月八日斯大林和莫洛托夫签署的秘密《指令》提供的数字是八十万。为了对这些数字不感到奇怪,必须考虑到这种因大批死亡而造成的人员更新,这种以新的活犯人替换死掉的犯人。

    索洛维茨的老犯人员维特科夫斯基在白波运河工地上当施工员。他曾靠弄虚作假也就是用谎报完成数字的办法救了好多人的命,下面是他描绘(维持科夫斯基《半生》)的一幅黄昏时的景象<abbr></abbr>:

    &quot;每天收工后,工地上留下许多尸体。薄雪盖在他们脸上。有的蜷缩在翻倒的手车下面,手插在袖筒里,就这样冻僵了。有的是把头俯在膝盖之间冻坏的。那边有两个人是背靠着背冻在一起的。这都是一些农家子弟,是最理想的干活的好手。他们几万人一批地被遣送来运河工地,当局还千方百计地把他们一家拆散,不让他们和自己的爹同进一个劳改点。一上来就要他们在布满砾石和大圆石的地段上完成连夏天也完成不了的定额。没有人能指点他们,警告他们;他们还是按照在农村干活的样子使出全身的力气,很快就把身体累垮了。结果你看,两人搂在一起冻死了。夜间派雪橇来收尸,车夫把尸体扔上雪撬时,发出木头似的梆梆的声音。

    &quot;夏天,没有及时收敛的尸体只剩下骨头,它们和石碴一道进入混凝土搅拌机。它们就这样化为别洛莫尔斯克市附近的最后一道闸门的混凝土,永远保存在那里了。&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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