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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夜，无月无星，让本就心情沉重的众人，更加透不过气来。郊外的荒野里，土行孙很快挖好了一座规格不小的坟墓。众人一起帮手，为云妈换上了干净衣服，小心安葬了。
筋斗云跪在墓碑前，泪流不止：“娘！儿子对不起你！儿子原以为今天就可以带着您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节衣缩食，再也不用忍气吞声。没想到......却让您糟了日本人的毒手，尸骨未寒地躺在这里，儿子对不起您啊！”
说着对着墓碑砰砰砰磕起头来。
王一曼和马丽莲大为不忍，默默退到了一边。
土行孙也别开了头。
筋头云的额头很快磕出了血，血水和泪水混杂着往下滴。他忽然想起了以前那些穷苦的岁月，本想尽快逃离的日子，现在看起来，竟是那般奢侈和美好：“娘，儿子不会忘记，爹走得早，是您含辛茹苦把我拉吧大，您白天唱戏，晚上还要偷偷给人洗衣服挣钱。大冬天的，手上全裂的是口子。您怕上台不好看，就拼命用粉遮，越遮越感染，伤口烂了，晚上还是泡在冰水里洗衣服。”就是这样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从小为他缝衣做饭，操持着一切。他累了拍着他睡，他哭了给他擦眼泪。以后，再也......没有了......
筋斗云从没有这般怀念过去：“那时候，戏班里一天只给一个窝头，您自己只吃四分之一，四分之三都给了我，还骗我说，一天给两个窝头，我人小吃的少，您就多吃些，我少吃些。”他那时真的天真地以为，娘比他吃的多，还因为吃不饱而抱怨发脾气。后来才知道，娘那时经常饿不行，乘他睡着去野地里寻了草根充饥。
土行孙忍不住落泪，赶紧抬手抹了把脸。
筋斗云仍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那些娘给的呵护和温暖，没有人能取代：“娘，我从小顽皮，学戏总是偷懒。您白天拿柳枝打了我，晚上却乘我睡着给我抹药，还抱着我偷偷哭，说怕我没本事，将来大了养不活自己。我知道，那药都是您求戏班老板很久才求来的。娘！儿子现在长大了，却仍然没有本事保护您！还害得您被.....被......”
筋斗云掩面嚎啕大哭。
土行孙转过来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云子，你也别太自责，这不怪你！以你们的处境，即便不逃出来，黄师爷和日本人也不会放过你们。要怪就怪日本人！怪黄师爷那个卖国贼！咱们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筋斗云抬起头，抹了把满脸的泪水，露出坚定的神情：“娘，您放心！孩儿长大了！以后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您放心走吧，您的仇，孩儿一定会为您报！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站在远处的王一曼和马丽莲看着跪在坟墓前的筋斗云，心里悲伤不已。
王一曼又想起了张队长临死前在自己怀里，满身是血地告诉她，她们被骗了，让她快走。小周也为了救她而牺牲。明明是她轻信了别人，是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为什么死的却是那些无辜的同志！
王一曼眼里含着泪，第一次从心里感受到了深深的沮丧和无力：“我是不是又做错了？我是不是又害死了无辜的人？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又犯了错误！为什么总是连累身边的人！”
马丽莲也神情黯淡，她想起了和peter的初识，那般温润和蔼的人将她护在身后，慷慨激昂地说着家国。那一刻，或许自己就沦陷了。之后的温情脉脉、点点滴滴，他的真诚和付出，她全部能感受到，但......还是狠心骗了他。知道自己被骗的那一刻，他会是怎样的伤心和难过？她一直以为他会恨自己，直到夜总会擦肩而过，那短短几秒，她看到的全是他眼中的惊喜和情谊。她想要的，他从来不问缘由，毫不犹豫，就那么干脆的同意，义无反顾！可最终她却连累他却被日本人抓进了实验基地，生死未卜。他所有的不幸，似乎都是她害的，如今，甚至要害他丢掉性命！马丽莲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总是害了身边人的又何止是你！”她望着远方语带哽咽，眼泪断了线般掉下来：“我们或许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土行孙有力的声音传来：“不！我们没错！”他走了过来，目光更加坚定，燃着熊熊火焰：“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国家，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我们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卖国求荣的畜生，是那些残忍嗜杀的日本人！我们要为云妈，为peter，为那些被他们害死的同胞报仇！”
王一曼看着远处仍呆呆跪在墓前的筋斗云，含着泪点头：“对！为他们报仇！”
马丽莲泪眼朦胧，有些茫然，为家国为民族，这些peter曾对她也提起过的词，她一直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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