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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糊人影翻掌一吸,将贺梓川的尸体抓在了掌心。此时,贺梓川的皮肤早已不翼而飞,浑身的肌肉和内脏也十去五六,露出残缺不全的森森白骨,乍看上去就如同被狼群啃食了一半的血尸,令人惨不忍睹。除了肉体的惨状之外,他的元神处境更加糟糕,原本经过九转天青丹强化后的强横元神,已经几乎被蒸腾干净,只留下一丁点枯萎的魂魄,慢慢散入虚空,妄图重新轮回。然而,在被抽干了元神之力后,他的残缺魂魄想要再度轮回,希望已然几近于无,照眼下的情况,恐怕最多再有十几息的光景,他便会从这个世间彻底消失。

    模糊人影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想进行下一步动作,却感到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模糊人影轻“咦”一声,向那“尸体”仔细看去,只见贺梓川高度腐烂的眼球艰难地转了转,挪动的幅度及其微小,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但就是那双早已不能被称作眼睛的东西,却射出浓浓的倔强与不甘,好似濒死的猛兽正低吼着,死死盯住敌人的双目,捍卫着它最后的威严。

    模糊人影眼眶中的两股幽幽鬼火猛然一跳,动容道:“竟然还没有死!”说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赞道:“好好好,不愧是让本王费尽心机去谋算,又等待了无数年月的人,还未蜕变便已生出了这般坚毅的气魄,哈哈哈……”,模糊人影笑了半晌才慢慢停歇,他细细凝望起这具“尸体”,越看越是欣喜,自语道:“本王对你的未来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说罢,模糊人影忽然朝天一指,碧蓝的天空立即阴沉下来,颜色由蓝转绿,越来越深,最后在墨绿色中透出浓浓的黑,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罩子完全盖住,再看不到天空原本的模样。

    模糊人影竖起雾气腾腾的手指,指尖上一抹幽绿色光芒射向天空,黑绿色的天空骤然一荡,仿佛烙铁插入冰层,迅速融化出一个数百丈大小的圆形大洞,大洞之内无数元神、魂魄比肩继踵,密密麻麻,像是干涸的河床上,紧紧挤在最后一汪小水坑里的鲶鱼。

    随着大洞浮现,一丝丝幽绿色雾气从大洞中弥漫而出,带着浓浓的死气,瞬间将整个纳魂台染上一层寒霜,已经死透了的老仆被这死气一触,立即发出噼噼啪啪的怪响,血肉剧烈膨胀变异,一两息之后便再看不出他本来的形状,变成了一头两丈大小,面相十分狰狞的恐怖怪物。

    那怪物低吼着爬起身来,不可一世地举头四顾,腥臭的口水从它可怖的血盆大口中潺潺滴落,似乎对四周的一切都充满贪婪。可当它看到不远处的模糊人影时,拳头大小的双目却忽然一瞪,接着瞳孔狠狠一缩,口中发出一声恐惧的呜咽,如同被乱棍打残的野狗,夹着尾巴撒腿就逃,一头扎进一个坑洞之中。那坑洞直径不到一丈,哪里容得下怪物硕大的身躯,可那怪物似是被吓破了胆,六条有力的利爪不停扑腾,三尺多长的锋利爪子在坚硬的岩石上刨出无数深深的划痕,硬是将巨大的身躯强行挤入了坑洞之中。

    模糊人影毫不在意怪物的举动,他由青绿色雾气组成的手臂在虚空中比比划划,大洞中密密麻麻的元神和魂魄便如同锅里的豆子,被翻来覆去,不断露出更深处的同伴。良久之后,模糊人影忽然嘿嘿一笑,手掌微微向下一拉,便从那无可计数的魂魄之中拉出一条残破不堪,似乎马上就要消散的浅白色魂魄来。

    那浅白色魂魄比周围的同伴都要淡得多,他面露痛苦之色,依稀能够看清的眉眼竟与贺梓川一模一样。被模糊人影拉出之后,这条魂魄缓缓溶解、收拢,化成一枚拳头大小的乳白色圆球,静静停在模糊人影身前,空中那诡异的大洞则如同一扇大门,一点一点合拢,最后消失不见。

    紧接着,模糊人影握掌成拳,反手砸向身边的巨大铜柱,那不知是何种金属铸成的铜柱竟然“碰”的一声被完全轰碎,满天飞散的碎片被一股无形之力裹挟,如同一条小溪,环绕人影缓缓流淌。人影朝那条小溪指点几下,一缕缕金色的元神之力便从中射出,在人影面前溶成另一颗拳头大小,金光灿灿的圆球。

    模糊人影满意地轻笑一声,揪着贺梓川血肉模糊的“尸体”飞身而起,他的头顶自动裂开一条虚空通道,一白一金两颗圆球,和那长长的碎片小溪便如同紧跟主人的猎犬,尾随着他急速飞入通道之中。

    小冥界天岐山原本是极北一处灵气较为充沛的著名山脉,整个山脉中驻有大大小小六个门派,属于极北肃州第六大派——栖仙观的势力范围。这一日,天岐山忽然天门洞开,一只数百丈大小的青绿色雾气手掌从天而降,轰隆隆一声击在整座山脉之上,绵延数百里的山脉顿时下沉一截,所有生灵全部枯萎而亡,山中六个门派顷刻间全部化为死城。从天空中缓缓落地的模糊人影左手微微一抬,巨大的法则之力立即深深刺入山脉深处,无数灵眼骤然喷发,海量灵气在模糊人影身前凝聚压缩,化为一颗拳头大小的青色小球。而山中灵脉则迅速干涸,直至完全枯死。

    模糊人影屈指一弹,射出一道手指粗细的幽绿色光柱,光柱如同一只利箭,射向山脊。轰隆隆一声巨响,坚固的山体被轰出一条长约数十里的大洞,接着整个山脉上自动浮现出无数符文,顷刻间形成一座巨大阵法。阵法刚一成型便慢慢暗淡,直至完全隐匿,就算是当世顶尖的阵法大家也看不出丝毫端倪。

    布置完这一切,模糊人影身上绿芒一闪,拖着长长的尾巴,一头钻入大洞里的某条缝隙之中。这条缝隙方圆不过十余丈,高矮不到三丈,空间算不得宽敞,却十分隐蔽。

    模糊人影随手将贺梓川的“尸体”往地上一扔,手指轻轻一勾,深深黏在“尸体”血肉之中的那枚“破石头”便立即幽光大放,一柄焦黑锈蚀的半截残剑飞射而出,乖乖悬停在模糊人影手掌之上。幽幽鬼火轻轻瞥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清风剑,微微摇了摇头,自语道:“本就是不堪大用的俗物,又怎可能承得了受因果之力?真是剑不配人!”

    说罢,他横臂一震,围绕着他慢慢流淌的碎片小溪立即燃起幽绿色的熊熊火焰,那火焰散发出浓浓的死气,方圆百里的幸存生灵被这死气沾染,立即惨嚎一声,化为阴厉怪物。而铜柱碎片在这火焰的炙烤之下迅速融化,变成一滩滩滚烫的铜水,被模糊人影以法则之力引动,迅速流入那柄残破的清风剑。铜水所到之处立即将清风剑原有材料蒸发,不到片刻,那柄残剑的材质便完全不同,而更多的铜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那残剑也是来者不拒,在大量的铜水熔炼下,逐渐化成一柄新的剑坯。

    奇怪的是,清风剑原本不过三尺来长,一寸多宽,剑断之后更是只有一尺多长,几斤铜铁便能打造完成,就算新的剑坯与原来的清风剑大小相当,却也无法容得如此多铜水。可那剑坯就如同一头贪婪好食的鲸鱼,大口一张便吞下了所有铜水,那庞大高耸的铜柱竟然完全熔成一柄三尺长剑,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模糊人影冷笑一声,自语道:“五万斤世间至刚至阳的炎阳精钢铜,以冥界至阴至柔的幽冥炽寒焰淬炼,再由一百三十六条大世法则塑形,如此才当得一柄像样的宝剑!”那炎阳精钢铜乃是世间及其稀有之物,威力奇大,处理极难,往往是在锻造最极品的战斗兵器或法器之时才会加入一两半钱,而只要加入那么一点点,所锻之物必定会成为削铁如泥的一代神兵,若有人知道模糊人影竟用整整五万斤炎阳精钢铜打造一柄宝剑,恐怕都会妒恨交加、捶胸顿足、跳脚叫嚣,说他暴殄天物吧?而那幽冥炽寒焰比起炎阳精钢铜来更是稀有百倍,这种极阴极寒之火,产自冥界最深处,能够焚尽一切生灵,就算是神境修士,九成九也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真正见过的万中无一。除此之外,那一百三十六条大世法则最为惊人,天地法则也分三六九等,所谓大世法则乃是构成世界的基础法则,越是基础,便越是抽象,越包罗万象,越难以理解,也越强大无匹。若有修士能够完全理解一条大世法则,便能立即凭此进阶神境,而且在众神之中也属于较强的存在。

    在炎阳精钢铜、幽冥炽寒焰和一百三十六条大世法则的共同作用下,一柄长约一丈,宽约半尺的长剑雏形逐渐浮现而出,模糊人影双臂一展,冲着那柄赤红巨剑轰出一拳,“碰”的一声巨响,巨剑剑身上被砸出一个小坑,火花四处飞溅。模糊人影微微点头,双臂残影闪烁,冲那巨剑万拳齐出,窄小的孔洞之中立即下起一场灿烂的火花暴雨,那一阵快过一阵,不绝于耳的“碰碰”声,如同凡间过年时燃放爆竹,万炮齐响的震撼场面。

    拳影不过持续了一时半刻,而那一丈多长,半尺多宽的巨剑便已被锻造成一柄三尺来长,一寸多宽的模样,看上去与清风剑大小相当。紧接着模糊人影向那长剑喷出一口绿雾,赤红的长剑上立即“刺啦”一声结起一层薄薄的霜,赤红色的剑身瞬间冷却,变成光亮如镜的月白色。模糊人影竖起一根手指,凌空在那剑身上写写画画,剑身立即飞灿起无数火花,长剑尾端逐渐浮现出六条恶龙,它们张牙舞爪,死死纠缠,形成约六寸长的剑柄,那六个狰狞龙头紧紧咬合,化为剑尾;而剑身上多余的边角消失不见,月白色的剑身棱角分明,锋锐无匹,透出森森寒光,至刚至柔、至阳至阴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水乳交融,浑然一体。

    宝剑初成,发出一声暴鸣,凶戾之气直射九霄,将百里内的云霞全部搅碎,周遭的空间出现大片裂痕,似是被逸散出的暴戾剑气直接割裂。模糊人影浑身绿雾翻腾,似乎很不满意,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左手向后轻轻一划,如同撕碎了一块无形的幕布,露出一只卷缩在角落里的阴物。那阴物身体半虚,青面獠牙,却又穿着一条端庄粉裙,她在模糊人影面前恐惧得瑟瑟发抖,几乎难以自持,却仍然死死盯住地上贺梓川的“尸体”,露出一副极度渴望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怪异。

    模糊人影眼窝中的两团幽幽鬼火跳动着,似是能够穿越时空,看到过去未来,他凝望着那瑟瑟发抖,却又不肯离去的阴物良久,忽然叹道:“好一个痴情执念的奇女子……”说罢向那阴物轻轻吹出一口绿气,那阴物惨叫一声,露出极度痛苦之色,然而在这痛苦之下,她浑浊、空洞的双目渐渐生出清明的神采,那青面獠牙的样子也迅速发生变化,不过一两息之后,便化为一位美丽清秀的女子,正是凡花谷的花语仙子。

    花语仙子方一恢复神智,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模糊人影身前,只是这般静静跪着,一言不发。

    模糊人影叹息道:“你擅用禁法,于天地法则所不容,已然失去轮回之机。方才你已变成半鬼之身,神智丧尽,却还抱有那份执念,实属难得。本王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永远守护在他身边,但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不知你可愿意?”

    花语仙子将头深深埋在地上,恳切道:“奴家愿意!”

    模糊人影毫不意外地问道:“不问问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么?”

    花语仙子摇头道:“不必问了,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奴家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模糊人影浑身雾气一阵翻腾,动容道:“好!那本王便成全你!”说罢,他朝那柄刚刚锻造成型的长剑轻轻一点,长剑立即发出一声凶厉的尖鸣,射出数道法则之力,如蛛网一般,将花语仙子淡淡的元神死死缠住,拉入剑身。

    花语仙子元神入剑的那一刻,长剑顿时剧震不已,整座天岐山如同经历强烈地震,摇摇欲坠,尖利的惨嚎声从剑身上滚滚而出,远远传至数百里外,强烈的剑气纵横肆虐,若不是有模糊人影护持,恐怕早已将整个空间削成碎片。长剑的挣扎持续了整整三炷香的时间才慢慢停歇,疯狂肆虐的剑气渐渐消散,逸散的法则和阴阳之力缓缓内敛,惨嚎声也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月白色的剑身上浮现出一层极浅的粉色,剑尾一笔一划刻上了“花语姬”三个娟秀小字,似是花语仙子亲手所书。

    模糊人影将长剑握在手中,感叹道:“这至强的执念居然战胜了神兵的凶厉,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啊,比烟消云散还要凄惨百倍!”他微微摇了摇头,又对着长剑说道:“从今往后,你便是这柄花语姬的剑灵,好好伴着他吧……”

    花语姬发出一阵欢悦的颤鸣,似是少女银铃般的欢呼,甚至将模糊人影身上那万年寒冰一般的阴冷之气都驱散了几分。

    模糊人影点了点头,又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等到你们实力足够,再自行解除封印吧。”

    说着,他屈指向花语姬轻轻一弹,美丽、森寒的月白色龙纹长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锈蚀,改变形状,顷刻间便重新化为了焦黑残破的模样,与那损毁的清风剑竟然如出一辙,只是剑尾处本该刻着“清风剑”三个字的地方,却刻着娟秀的“花语姬”三个字。

    做完这一切,模糊人影将改头换面的花语姬随手一扔,斜斜插在地上,然后走到贺梓川的“尸体”身边,微笑自语道:“神剑已成,接下来便是那持剑之人了!”说着,他右手虚空一扯,将残存在贺梓川体内的最后一点枯萎魂魄揪出,左手朝身前的白色圆球轻轻一点,白色圆球立即炸裂而开,化成数股白雾将魂魄卷起,模糊人影左右开弓,似是捏泥雕塑一般,揉来搓去,短短三五息的功夫,便将那残破不堪的魂魄,重新捏出了人形。

    紧接着,模糊人影又朝那盛满元神之力的金色圆球一点,金色圆球同样炸裂而开,与贺梓川魂魄属性完全一致的元神之力立即奔涌而出,将那淡白色人形魂魄裹在其中,模糊人影似是丹青圣手,以手指为笔,以那金色的元神之力为墨,在白色魂魄上快速勾勒出一个精致人形,竟与贺梓川一模一样。

    就在新的元神即将大功告成之际,模糊人影不断翻腾的脸颊上忽然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坏笑,一种难言的恶趣味油然而生。他幽幽自语道:“既然要新生,便应该彻底告别过去,否则你又怎能走出一条新路?”他一边说着,一边手指飞动,三两下便将那元神画成了别的模样。

    元神成型之后,模糊人影单手一拖,将贺梓川的残躯抬起,向其内注入一道神秘法则,那残躯在他手中慢慢开始蠕动,残破的肌肉和内脏上生出无数血管、肉丝,缓缓将双目紧闭的金色元神包裹在内。

    此时,模糊人影又单指点向那青色圆球,青色圆球亦如白、金两颗圆球一般炸裂而开,整座山脉的灵力骤然爆发,山呼海啸一般扑向慢慢生长的残尸,那残尸有了这般强大的能量,生长速度立即暴增数百倍,眨眼的功夫便长成一团直径一丈,长约三丈的巨型肉茧,金色的元神之力在肉茧中穿梭不停,缓缓融合。

    模糊人影望着肉茧不停生长,自语道:“以你自己的肉身、魂魄和元神之力重塑身躯,才能做到神魂一致,不留丝毫破绽。然而,这一步的画龙点睛之笔却是……”说着,模糊人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讥讽道:“世人皆想取那气运,可气运却并非唯一出路,若强行取之,福源不足还恐酿成大祸。况且本王既然会将气运藏起来,又怎会轻易交给那群跳梁小丑?他们即使就站在气运的面前,也绝猜不到本王的这一缕分神便是那足够一位修士进阶神境的海量气运!”

    说着,模糊人影眼窝中的两团鬼火幽幽一跳,声音骤冷,森然道:“本王已为你埋下了一颗火种,接下来便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才好!”说罢,模糊人影毫不犹豫地化为一团青绿色浓雾,一头扎进了巨大肉茧之中。刹那间,明媚的天空为之一暗,整个小冥界轰隆隆震颤一声,惊得无数高手心惊肉跳,而那巨大的肉茧顷刻间由红转绿,再由绿转黑,最后在表面结出一层厚厚的硬壳,“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透过硬壳回荡在整个孔洞之中,巨大肉茧也随着那有力的心跳声规律地跃动起来。

    一股脆弱的新生之力正在慢慢发芽、生长,也许它会半路夭折,也许它终有一日会长成令世人惊愕的存在!未来的一切充满未知和期许,需要拭目以待。

    三日后,天岐山异变的消息传遍天下,栖仙观派出数名仙境高手前来一探究竟,却是一去不回。数月后,栖仙观再派两名圣境高手带领数十位仙境高手前来调查,最后亦是音讯全无,损失大批高手后,栖仙观元气大伤,从肃州一流门派沦为二流,此事震动了整个肃州,各大势力均不敢再轻举妄动,令人发指的天岐山惨案就这样不了了之。自此之后,天岐山化为一处绝地,再也无法供给修士修炼,而六个门派瞬间灭亡,以及栖仙观两批高手失踪的恐怖传说更为它披上了一层神秘外衣,让无数修士心生惊惧,鲜有人再敢踏入天岐山一步。

    十五年后,天人界。

    一位翩翩公子身着一席白色锦袍,潇洒从容地行在一间大气磅礴的殿宇回廊之上,他脚下生风,走得极快,脸上却带着一丝又有若无的沉吟,似在想着心事。忽然他双耳一动,缓缓停下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温暖的声音。

    “百多年未见,虹麟兄风采更胜当年!”

    白衣公子唇角挂起一丝微笑,缓缓转身行礼,谦逊道:“玉羽兄谬赞了,百多年未见,你修为又有精进,怕是已经将在下远远抛在了身后吧。”

    白衣公子身后五六丈外站着一位面容温和的蓝袍公子,他双目精光闪耀,显然也是一位修为极高的修士。蓝袍公子凝望了白衣公子片刻,忽然摇头笑道:“虹麟兄还是这般狡猾,你气色饱满,法力澎湃,元神充盈,明明已经到了进阶天境的边缘,竟然还来取笑在下,实在可恶。真不知道你这百多年间到底经历了何等奇遇,竟能修为如此大进,在下可是羡慕得紧纳。”

    白衣公子尴尬一笑,不想与他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立即转换话题道:“玉羽兄贵人事忙,今日怎会有空到鄙宗做客?”

    蓝袍公子见他不愿多说,便也知趣的不再提那百年间事,转而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师尊近日突然出关,说是要来拜会龙王大人,在下那几位师兄弟们闭关的闭关,远游的远游,只有在下一人无所事事,便不得不接下这苦差事,陪着师尊到贵宗叨扰几日。”

    白衣公子见他满脸委屈,噗嗤笑道:“你觉得这是苦差事,别人可是求之不得呢。既然你到了潜龙渊,便让在下做东,好好与你畅饮一翻,也好交流修炼心得,兴许能在修炼之路上更进一步呢。”

    蓝袍公子正要摇头,却从他身后窜出一个可爱少女,怯怯地说道:“师尊说饮酒会坏了心境,不让师兄多饮……”

    白衣公子一愣,蓝袍公子修为已臻化境后期,实力超强,乃是其宗门内数一数二的二代弟子,而这小姑娘却仅有十六七岁,修为不到小成境,怎会口口声声叫他师兄?

    蓝袍公子似是看出了白衣公子的疑惑,苦笑摇头道:“此乃师尊的关门弟子林若樱,今年不过十六,入门方才十载,便连克元初、重塑两大瓶颈,达到了重塑初期,资质十分逆天,深得师尊喜爱,只是她心性尚幼,喜欢调皮捣蛋,常常气得几位师叔师伯吹胡子瞪眼,因此在下此来还有一个任务,便是看住这个小家伙,喝酒是不成了。哦对,若樱,这便是潜龙渊大名鼎鼎的千面公子王虹麟,还不快过来见礼。”

    小姑娘双手扯着衣角,细细的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神情羞怯中又透着几分可爱,柔柔对白衣公子道了一声“见过公子”,动作端庄自然,没有半分造作,哪像一个捣蛋鬼?但她仅用十年便达到重塑境的丰功伟绩深深震撼了白衣公子,他老于世故,自然知道但凡天才总有几分古怪,不能以表象视之,更何况是被天人界七大天尊之一看中,收为关门弟子的顶尖天才?

    白衣公子顿时收起轻视之心,手掌一翻,掏出一枚造型古朴的木质发簪,犹豫片刻后,恋恋不舍地将发簪递到少女眼前,笑道:“初次见面,在下也没有什么准备,最近偶得一物,看似十分不凡,便送与姑娘作为一件见面礼吧。”

    初看上去,那木簪如同一件地摊货一般平平无奇,但不知为何,它却散发出一阵奇异的吸引力,让林若樱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它身上移开。未等蓝袍公子说话,小姑娘便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那根发簪,深深施了一个万福,谢道:“谢谢公子赠宝。”

    蓝袍公子见这小丫头已然接过木簪,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摇头苦笑。

    白衣公子抱拳笑道:“如此甚好,林小姐他日必成大器,在下不过是抢先接个善缘。既然玉羽兄还有事要办,在下便不打扰了,等你离开鄙宗之时一定要通知在下,在下好来为玉羽兄送行。”

    “一定,一定……”蓝袍公子连忙抱拳谢到。

    白衣公子同样抱拳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向回廊深处走去,在走到临近转弯时,他忽然回过头,向蓝袍公子二人望去,只见小丫头欣喜地把玩着手中的木簪,然后颇有些迫不及待地把它插在自己的小脑袋上,随后掏出一面小镜,得意洋洋地左看右看。

    白衣公子冷笑一声,脚步一动,转入了另一条回廊消失不见。而那只木簪则插在少女的发髻上,在夕阳的余晖中熠熠生辉。

    (第一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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