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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二黑出去张罗牌子的事情，吴启涵进入挂着“总经理”牌子的办公室，打开电脑，然后愣愣的出神。他低头看看左边手腕上的黑色电子表，再回想唐无霜刚刚在阳台上的风姿，心中迟迟不能平静。
唐无霜还是那样淡然，优雅，一颦一笑都吸引着他的注视。
高中的时候，吴启涵很喜欢看她安静的样子，更喜欢她安静之中，忽然绽放一个笑容。
紧紧的咬住牙齿，吴启涵迅速的解开手腕上的手表，扔到办公桌的抽屉里。
以唐无霜敏锐的观察力，绝对已经看到他的手表，只不过……她没有点破而已。
在唐无霜眼里，我就像一个小孩子吗……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涵哥！”
丁二黑突然闯进来，打断吴启涵的沉思，还把吴启涵吓一跳。
吴启涵正要训他，却看到他指挥着两个工人，抬进来一块大牌匾。
“就挂这，总经理办公室，对对对，钉在这上面，摆正一点啊！”丁二黑指挥着说道。
“这什么东西？”吴启涵站起来，问他。
“唐无霜让人给你送来的。”丁二黑仰着脖子，“好！好！就挂在这里！”
站到折叠扶梯上的工人，咚咚咚几下，就把这块牌匾定在吴启涵办公桌背后正中的墙面上。
丁二黑退后两步，仔细看了看，这才满意点头，然后对着吴启涵说道，“好东西啊！”
吴启涵抬头看，这块牌匾上面有四个大字：激流勇进。
旁边一行小字是“谢东阳赠吴启涵先生雅正”以及时间和落款。
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意境深远，哪怕是吴启涵这样不精通书法的也觉得非常不错。
看到吴启涵似乎没有看出玄妙，丁二黑接着补充说道，“谢东阳老先生的字啊，千金难求啊！唐无霜为我们开业，费了心思，这份礼可不轻。”
看到吴启涵依然迷茫，丁二黑几乎恨铁不成钢，说道，“谢东阳是全国书法协会的副会长，多少人向他求字都求不到，而且这几年他岁数大了，一般不给人题字了，挂谢东阳老先生的字，并且还是专门赠给你的，这个面子好大的！”
吴启涵明白了，所以丁二黑急急忙忙的把这块牌匾挂到他办公室，以后要是投资人进来，看到他的办公室里挂着谢东阳的字，必然要对他高看几分。
唐无霜看上去对他冰冰冷冷冷，其实……
激流勇进。
吴启涵再仔仔细细看这四个字。
“真不知道唐无霜是怎么拿到的，好多大企业的老板和官场上的大领导都拿不到他的字……”丁二黑抬头观摩，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啧啧的赞叹。
吴启涵知道这份人情可不小，拿起手机想打一个电话感谢唐无霜，又想到……以唐无霜的性格，不需要他的感谢。
即便自己打过去，她也会平淡应对。
既然是心意，互相明白就好。
他坐到椅子里，拉开抽屉，想了一想，又把手表戴了起来。
“好了，不要看字了，接下来的推广策略和版本更新率，想清楚没有。”吴启涵问丁二黑。
“哦，哦，我是这样想的，初期的推广可以在校园里进行，正好我们在大学城附近，学生群体的特性比较容易把握，虽然不是打车最频繁的群体，不过推广成本比较低，两块三块的小礼品就可以换一个安装量……”丁二黑说道。
他虽然创业四次都失败，但每个项目的初期都做的不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你说的不错，学生群体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圈子，口碑传播比较快，在初期推进安装量方面很有效，而且目前类似软件还没有出来，我们要抓紧抢占这一块，不过我们公司人手肯定不够。”吴启涵说道。
“没问题，校园招募！我这两天就去大学里贴兼职信息，很快就能招一批！”丁二黑拍着胸脯，说道。
“嗯，这块就交给你。司机客户端软件要在下周三出来第二版，而且接下来司机的推广重心在大学城周边，先把这一块盘活，再逐渐蔓延到市区。”吴启涵说道。
“你盯住软件开发，因为我不懂软件的东西，推广这块就交给我吧！”穿着黑色西装的丁二黑，嗖的一下就转身走出办公室。
看到丁二黑走出办公室，吴启涵转过椅子，再抬头看看牌匾——激流勇进。
激流勇进……
吴启涵再默默的念了一遍。
只是希望我事业前行，还是另有深意呢。又或者，她目前的冰冷反应，只是一种考验吗……
吴启涵摇摇头。
接下来的几天，丁二黑密集考察大学城周边的司机聚集点，同时招募校园学生准备进行后续的用户推广。
而在吴景松的帮助之下，“哔哔打车”第一版司机客户端，有了突破性的300个的安装量。
向大软件园的六号楼的门口，标着“向海哔哔科技有限公司”的指示牌的旁边，一块写着“谢绝投资谢绝采访”的牌子显得格外显眼。
几个年轻人一边聊天一边从旁边经过。
“这家真牛啊，明明还是创业公司，居然敢竖这样的牌子，谢绝投资、谢绝采访。”其中一个年轻人指着牌子说道。
“孤陋寡闻，你不知道吧，这家公司虽然很小，只有十几个人，当初天使轮的时候，新力集团和联芯集团争着要给他投资，人家才不稀罕投资。”另外一个说道。
“吹牛的吧，天使轮的公司，今天活着明天就死了，新力和联芯争着要？我不信！”
“切，你还不信呢，何盈知道吧，就是联芯资本的负责人，为了争这个项目，在这公司要和新力集团签约的当天，亲自杀到新力集团的总部去抢项目，这是我一个朋友说的，我朋友就在新力上班。”
“我本来也不信，不过他们开业当天，新力集团的董事长唐无霜亲自到场，这个不会是假的。”第三个年轻人加入讨论，说道。
“我靠，真的这么厉害啊。”原本不信的那个年轻人，露出吃惊的表情。
而就在这时，穿着很随意的长款t恤和薄款皮夹外套的吴启涵，从楼里走出来。
他双眼通红，是因为他配合技术人员修改软件，几乎两天两夜都没有睡觉。
现在软件的第二版基本改完，只要测试没有问题就可以发布，他决定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
“这个就是哔哔科技的老板。”尚未走远的这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说道。
“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至少40多岁呢。”
“年轻不一定是好事，说明没经验，不过据说他这个创业方向很不错，已经有好几家在模仿他了……”
这几个年轻人议论纷纷，吴启涵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到园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回家中。
哥哥吴景松不在家里，在附近的大超市买东西，吴启涵洗完一个热水澡，忽然感觉自己精神了，就直接去超市找哥哥，正好他要买点东西，另外有事情要跟哥哥说。
市中心的这家大超市，毗邻一个外国人士聚居的高档小区，因此超市里有许多进口食物，环境也比较雅致。
“哥！”吴启涵在食品区找到哥哥。
“怎么又是几天几夜不回来。”吴景松看到吴启涵，有些担心的问道。
“软件的新版本要发布，所以比较忙，对了，哥，”吴启涵撞了一下吴景松，“那个叫苏琳的小姑娘怎么样？”
“挺好的啊，小姑娘挺热情的，还经常自己掏钱给我们买饮料喝。做事也挺利索的，我们很多司机不太会用智能机，她就帮我们一个个都装好。”吴景松说道。
“忒！”吴启涵咂了一下嘴巴，“我是说人本身怎么样？”
“我刚说了啊，挺好的啊。”吴景松听不懂吴启涵的意思，迷茫的看着吴启涵。
“也挺漂亮吧，性格也不错吧。”吴启涵接着问道。
吴景松这时候反应过来了，“什么意思，让我去追她啊？”
“也不是要追，适当的时候，可以发展一下嘛。我老哥这么帅，人家小姑娘说不定对你有意思呢。”吴启涵挑动着眉毛，说道。
“嗨，得了吧，人家是正规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你老哥就是一个高中生，别扯这些！”吴景松向着吴启涵推了一把。
“说真的啊，小姑娘其实还不错，哥也不是考不上大学，只不过为了我没读，现在我也不用你养了，以后你肯定也不会差。”吴启涵认真说道。
“行！等你公司发展不错了，我就不开出租车，重新去念大学，或者换一个工作。不过苏琳这小丫头，你别让人家尴尬，让人家好好工作吧。”吴景松说道。
“哥，还有，我要跟你商量一个事儿，我现在公司里的事情太多，经常加班到半夜，回家太累了，我准备在向大软件园附近租一套房子。”吴启涵带着诚恳的语气，说道。
“哦，就是说，你要搬出去？”吴景松望着吴启涵。
“其实我是想跟哥哥一起住，不过……”吴启涵解释。其实他是觉得自己经常半夜回家，影响哥哥休息。
“没事，哥没那么脆弱。你住在公司附近，确实也方便一些。”吴景松点点头，“对了，听苏琳说，你们接下来的推广重点是北边的大学城是吧？”
“对，准备从大学城打开缺口，区域集中，然后全面开花。”
“以后我也常跑北边那一块吧，那边我也挺熟，好几个哥们都在那边，可以帮你推一推！”吴景松说道。
吴启涵大喜，伸手抱住吴景松，哈哈大笑一声，“谢谢哥！”
他还担心自己搬出去哥哥会不高兴，岂料哥哥还是很豁达。
“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好！”吴景松笑着，急忙推开吴启涵的身体。看到弟弟创业辛苦，他能帮一点是一点。
滴溜溜……
吴启涵的腰部撞到购物车，这辆购物车向着后面滑过去。
正好有一辆购物车从后面货架缓缓推出来，吴景松的这辆购物车撞过去，“砰”的一下，两辆车撞在一起，放在购物车里的货物撒了一地。
随着金属撞击声响起的，是一个女孩惊慌的喊声。
“不好意思啊！”吴启涵急忙赶过去，蹲下身体去帮忙捡东西。
其实吴景松购物车里的东西不是特别多，但都是家用物品和食物，菜籽油、牛肉之类的，比较重。
所以这一下撞击不轻，使得对方购物车直接翻倒，里面堆的满满当当的东西掉出来不少。
而吴启涵的手刚伸出去，突然就觉得不对，掉落满地的好多都是女性用品，也就是女孩子每个月都需要用的那种……
吴景松也要过去帮忙捡，忽然看到购物车的使用者，愣住了。
吴启涵尴尬的拿起脚边的两袋粉色的女性用品，目光所及之处，就看到一双修长的小腿和两只黑色的板鞋。
他站起来，正要跟人家说对不起，却发现……他撞的不是别人，正是来这边购物的唐无霜。
唐无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兄弟两个，确实有些意外。她看到吴启涵满脸通红的拿着两袋女性用品，无奈说道，“我自己来吧。”
“我帮你。”吴启涵再蹲下去，帮唐无霜捡东西。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站在一边的吴景松也没有说话。
因为唐无霜购物车里的零碎东西太多，此时大部分从购物车里滚出来，铺开好大一块面积。
购物的顾客们从周围绕着走，吴景松则站在一边没有插手，这块物品铺开的杂乱面积里，忽然就只有吴启涵和唐无霜两个人。
“我这里天快要黑了，那里呢……”
“我这里天气凉凉的，那里呢……”
“我这里一切都变了……我变的懂事了，我又开始写日记了，而那你呢……”
超市里的背景音乐，正好从一首舒缓的英文歌，切换到一首中文歌曲。
“我这里天快要亮了，那里呢……”
“我这里天气很炎热，那里呢……”
“我这里一切都变了……我变的不哭了，我把照片也收起了，而那你呢……”
在三人都没有说话的环境里，歌词就显得格外清澈。每一句轻柔的歌词，都仿佛直接敲击到心里。
“如果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我们是不是还是深爱着对方，像开始时那样，握着手就算天快亮……”
“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我们是不是还是隐瞒着对方，像结束时那样，明知道你没有错，还硬要我原谅……”
唐无霜望着满地的东西，只觉得无穷无尽，永远都捡不完。遍洒在超市每个空间里的歌词，不断的往她的胸口里钻。
吴启涵出国那段时间的情绪，像潮水般一遍一遍的侵袭她的心头。
她强忍着情绪，眼眶却在渐渐的变红。她以为自己能够忘记，却不过是自我欺骗的伪装，是把心放到工作上的虚假坚强。
啪！
她的手，被吴启涵抓住。
她茫然的捡东西，这时候忽然发现，手中的这瓶护发素，是最后一件掉落在购物车之外的东西。
吴启涵也伸手来捡这瓶护发素，却抓住了她的手背。
“谢谢！”唐无霜轻声说了一句，拿起护发素，躲开吴启涵手掌，缓缓站起来。
就在这站起来的几秒里，她迅速的收拾自己的心情。
她把购物车往后拉回自己手里，看着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吴景松，“怎么，老同学见面，这么冷淡啊？”
披着一件粉色小开衫的唐无霜，依然还像高中甚至初中时候一样娇嫩。
吴景松尴尬的笑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经，他们是同班同学，都是学校里的天之骄子，同学们还经常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
但现在，他和唐无霜的差距，足足有地下停车场和金贸大厦尖端那么远。
更何况，自己的亲弟弟吴启涵还跟她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这种“老同学”的关系，显得很牵强。
“高中里的吴景松可不是这样的，虽然不像弟弟那样能说会道，但还是能让好多女生喜欢呢。”唐无霜接着说道。
她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伤感，想到了自己跟吴景松一起复习功课的场面，也想到了自己在成绩排名上总跟吴景松较劲的一个个事例。
当年的吴景松，可是能让她心服口服的强者。一个她再怎么努力学习也无法超越的丰碑。
“人会变嘛，很多事情会改变一个人的。”吴景松说道。
老同学见面，自然是无比感慨，更不用说，当年他和唐无霜关系那么好，一边互相竞争，一边又是很好的朋友。
“是啊，一件事情就可以改变所有人。”唐无霜点头说道。
她转头看看吴启涵手腕上的手表，“送的牌匾还喜欢吗？”
“书法名家的字，很喜欢。”吴启涵回答道。
唐无霜再点头，然后注视着吴启涵和吴景松，露出淡然又勉强的笑容，“挺好的，兄弟团圆。”
三人互相认识很早，但此时相见，似乎以前的许多事情，都随风而逝了。
“我们……还要去买点蔬菜。”吴启涵指着前方，说道。
“嗯，找机会聚聚。”唐无霜维持着典雅的笑容。
吴启涵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心里闷闷的。吴景松朝着唐无霜点头示意，跟着吴启涵向前方走远。
唐无霜转过身，默默的看着兄弟两人的背影。
“姐，那个蜂蜜在好远的地方，我差点都迷路了，这里东西摆的太不合理了！”穿着浅蓝色连帽衫的唐晓霏，手里拿着一罐蜂蜜，风一样的从货架后面跑过来，对着唐无霜抱怨说道。
看到姐姐没有回应而是茫然的望着前方，她伸出手，在唐无霜的眼前晃动两下，“姐，中邪啦？”
“你才中邪了！”唐无霜收回目光，板起俏脸，“不就是住宿舍，要买这么多东西吗！”
“当然要啊……”唐晓霏柔弱的顶嘴，再顺着唐无霜刚刚出神的方向看过去，忽然就看到吴启涵的背影。
“二叔……”她嘴里漏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唐无霜问她。
“哦，哦，没说什么……”唐晓霏迅速推起购物车，风一样跑远，“姐，那个薯片也超好吃的！我们去买两盒！”
当晚，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的吴启涵，却怎么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到公司，还没走近公司门口，就听到争吵的声音。
“我说小丫头，我跟你说多少遍，我们不要实习生！”
这是丁二黑的声音。
“我认识你们老板，叫吴启涵对吧，他是我二叔，你快点把他叫出来！”
接着丁二黑的大嗓门的，是一个很清脆的女声。
嗯？
吴启涵愣一下，急忙加快脚步。
“涵哥，你可算来了，这小丫头疯疯癫癫的，说你是她二叔，非要到我们公司来实习！”丁二黑看到吴启涵，立刻就扑了过来。
“二叔！”
跟着丁二黑一起扑过来的，是一身粉系少女打扮的唐晓霏。
她不仅扑过来，还高兴的挽住吴启涵的手臂，似乎在向丁二黑和公司里的人们宣示她所言不虚。
吴启涵看到她，头都大了，当时他和唐晓霏没有互留手机号，她怎么就找到这儿了……
丁二黑看到吴启涵皱眉的表情，说道，“要不我找保安把她拖走吧！”
看着挺漂亮的，怎么就是一个疯子呢……
吴启涵摸摸额头，“别，她是唐无霜的妹妹。”
“妹……唐无霜的妹妹？”丁二黑忽然间，彻底震惊了。
不过他的反应也极快，立即转身对伸出脑袋看热闹的员工们喊道，“都干活！干活！没事了！”
座位里的员工们，纷纷把目光转回自己的电脑屏幕。不过他们都有种感觉，我们老板似乎……挺花心的？
“严正申明，我的行为跟我姐姐没有关系，不过他就是我的二叔！”唐晓霏更加紧紧的挽住吴启涵的手臂，然后示威般的望着丁二黑，“哼！给我办实习手续！”
丁二黑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唐无霜的妹妹，如何惹得起？
“公司编制里加一个实习生名额吧，校园推广用得到她。”吴启涵使劲的抽出自己的手臂，斟酌几秒，说道。
“耶！我去拿证件，下午来办手续哈！”唐晓霏像一阵风，嗖的一下就跑出去了。
（备注：情节里的歌曲的名字是戴佩妮《怎样》，大家有兴趣可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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