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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宅甬道。

    甫道上站满了闻讯出来的人们,议论纷纷,嘀嘀咕咕,白方氏和香伶、景泗和景陆、景双和景武,玉婷串来串去地打听。金鱼缸旁颖轩、胡总管、赵五爷正小声地嘀咕着。

    颖轩:"老三不是瞎编吧?"

    赵五爷:"不是!细料库转到我老家青龙桥以后,黄春一直住在我那儿。"

    颖轩:"嗨!错不该把景琦一个人儿留在京城啊!"

    赵五爷:"二爷,后悔也晚了,您得替景琦打打马虎眼呐!"

    颖轩为难地:"你说……二奶奶那脾气……我说不上话儿!"

    胡总管:"没用!三爷那儿不依不饶,谁说也没用!"

    景琦转过活屏进了甬道,匆匆走来,被胡总管拦住:"景琦!我也没辙了,你三叔什么都说了。"

    景琦:"说就说了吧,我早料到他会有这一手儿!"

    颖轩:"你胆子太大了,干事儿也不前思后想干得干不得?"

    景琦不以为然地:"干件事儿还得前思后想有多累呀,再说我也没做什么错事儿。"

    颖轩惊得目瞪口呆:"没……没错儿?我就知道我跟你说也是白费唾沫,去!跟你妈说去!"

    白宅上房院北屋厅。

    桌上放着一根半寸厚,一尺长的木板子。白文氏端坐在椅上等景琦,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

    颖宇跷着二郎腿,抽着雪茄扫了白文氏一眼,悠悠然地晃着身子。

    两人各怀心事,一言不发,默默地坐着。

    白宅甬道。

    胡总管和景传向上房院走来,两旁的人都关注地望着。

    胡总管边走边絮絮叨叨:"进去认个错儿,不能说你没错儿懂不懂?千万别犯混,二奶奶说什么你就听着,等气头儿过了,慢慢再说。"

    景琦不住点头,进了上房院,兄弟姐妹们都跟上来,被胡总管止住。

    颖轩向赵五爷说:"你说他哪点儿像我?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白毛上房院北屋厅。

    景琦站在屋中。颖宇像局外人一样,两眼望着窗外晃悠着身子。

    白文氏威严喝道:"跪下!"

    景琦顺从地跪下了。白文氏拿起了板子:"你敢说一句瞎话,我就把你打死在这儿!你交了个日本兵的朋友?"

    景琦:"是!"

    白文氏:"你杀死了洋人?"

    景琦低着头:"是!"

    白文氏惊讶地站了起来:"你把黄春弄到地窖里住了半年多?"

    景琦:"是!"

    白文氏愣愣地坐到了椅子上,木板子也掉到了地下。颖宇突然跳了起来:"怎么样?!我没瞎白话吧?!怎--么--样?!"

    白文氏慌乱四顾找板子。她的两手发抖,低头发现了板子,忙弯腰拾起。她站起身想举板子,突然两眼发黑,向前一倾,忙用手捂住了嘴,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一下子趴到了桌子上。

    景琦大叫:"妈--"

    颖轩、胡总管、赵五爷冲进屋,忙把白文氏扶进里屋。景琦忙站起往里屋跑,被颖宇一把拉住:"哈哈!景琦!这回你不神气了吧?

    啊?!你要是把你妈气死,你小子可就……"

    景琦突然扬起右腿,抡圆了要扇颖宇的耳光,颖宇忙一躲,一脚踢在他肩上,颖宇扑了出去。

    景琦:"我今儿非打出你的牛黄狗宝不可!"

    颖宇摔出,踉踉跄跄撞到门上,景琦扑上来,颖宇撒腿就往门外跑,累琦也追了出去……

    颖宇跑出上房院门,景琦尾追,甬道里的人都闪到两旁,没有人拦。

    颖宇喊叫着:"你小子还敢犯混!我打不过你!来人呐--"

    二人跑向敞厅,甬道上的人也忙跟着往外跑。

    颖宇沿着廊子猛跑,景琦追来,景双、景武、香伶、白方氏、景泗、景陆、丫头仆人们拥到敞厅内外站着看热闹。

    景武和景双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动。

    见颖字向垂花门跑去,景琦跨过廊子护拦阻堵,颖宇又往回跑,大叫:"景双、景武,你们就看着爸爸挨打,还不上手?!"

    人们漠然看着,没一个人上手。颖宇跑到垂花门,终于被景琦抓住,一下子摔倒在地。

    景怡、秉宽带着大夫匆匆走进,见状大惊。景怡高喊:"老七!撒手!"

    景琦一见大哥,忙撒了手,颖宇狼狈爬起。

    景怡:"像话吗你?!"颖宇忙躲到景怡身后。

    颖宇:"像话吗你?!"

    景怡:"你妈都吐了血,不说着急看病,你还撒野!"景琦垂手侍立。

    颖宇:"你还撒野!好小子!你还有理了你?"

    景琦抬头怒视。颖宇不敢再说了,忙转向景怡:"老大,你是长房长子,你得说话!"

    景怡斜了颖宇一眼,什么都没说,忙向里面走去,秉宽和大夫跟上,景琦也匆忙跟着向里走去。

    颖宇这才缓过劲儿来:"景双、景武!给我过来!"

    景双、景武向颖宇走来,敞厅里的人议论纷纷,二人走到颖宇前,颖宇大加训斥:"你们两个死人!我都被打成这样儿了,你们愣在旁边看着?!"

    景双:"爸,您要再胡闹,我们就不认您这个爸爸!"

    颖字大怒:"谁胡闹!是景琦胡闹!只有爸爸说儿子忤逆,自古以来没听说过儿子敢不认爸爸!"

    景武:"爸,你不嫌丢人啊?"

    颖宇强作镇静:"我……这都是为了你们!"

    景双:"用不看,您再这样,可是自己往绝路上走,我们哥儿俩不陪着您丢人。"景双、景武转身向门外走去。

    颖字:"这是怎么了?我倒走单了?……"

    白宅上房院北屋。

    大夫、景怡进了屋,景琦刚要进,景怡转身拦挡道:"你进去干什么?想把你妈气死?站在这儿!"

    景琦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门外。

    卧室里。白文氏闭眼躺在床上,大夫在给她号脉。颖轩、胡总管、景怡都紧张看着。

    良久,大夫抬起头:"长年的劳碌、阴虚肾亏,当年月子里也落下了病。"

    颖轩:"是是,大夫说得对。"

    大夫:"再加上急火攻心,得好好调养,先吃几丸贵号的"八宝,再以汤剂调补。"

    颖轩:"谢谢受累了,请到客厅。"

    景椅仍侍立在门口。颖轩和景怡送大夫出来,大夫道:"留步吧。

    千万不可再生气,不要再受惊吓。"颖轩应着送大夫出院门。

    景琦拉住景怡:"怎么样了?"

    景怡虎着脸没好气儿地:"你还有脸问!"景怡走去。

    景琦低头一动不动地站着。

    白宅敞厅。夜。

    全家围坐吃饭,只有颖宇和景琦这对冤家不在。默默的没一人说话。

    玉婷看着大家也不知问谁:"七哥怎么不来吃饭?"没人回答她。

    景武放下筷子站起:"我去叫他!"

    景怡忽然厉声地:"不许叫!让他在那儿站着!"

    景武看了看景怡,没敢再动,又慢慢坐下了。

    大家偷偷地互相观望,谁也没敢再说话,又都低头吃饭。

    白宅上房院北屋门口。

    景琦依然默默地站着。他面无表情地两眼望着地,柱子样一动不动地从夜里直站到天大亮。

    胡总管一人不安地在敞厅中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是好……

    景琦站在门口,见丫头银花开门走出,忙悄声地问:"怎么样了?"

    银花悄声地:"醒了,挺好的,没事儿了,叫胡总管呢!"

    景琦:"没叫我吗?"

    银花:"没有,你别这儿站着了,回去睡吧!"

    景琦叹了口气,仍站着,银花忙走了。

    银花转过活屏,胡总管忙走上前问:"二奶奶怎么样了?"

    银花:"一夜睡得挺好,醒了,叫您进去呢!"胡总管连忙跟着她向里走。

    银花带胡总管进了院,走到门口,胡总管对景琦道:"不吃不喝站一宿哪儿受得了,去睡会儿!"

    景琦:"我想看看我妈。"

    "行!我去说。"胡总管说罢随银花走进屋。

    白宅上房院北屋卧室。

    白文氏躺在床上,一脸疲惫之色,胡总管走到床前:"二奶奶好点儿了吗?"

    白文氏:"没事儿了。"

    胡总管:"景琦在外头站了一夜,想看看您,他是真知道错了。"

    白文氏:"他?你看昨儿我问他的时候,他那样儿,哪儿有个认错儿的意思?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胡总管:"您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先别想那些事儿了。"

    白文氏:"保重身体有什么用!也就是多生几年气!真不如一闭眼,叫他们闹去吧,可现在,想落个清静都不行。"

    胡总管:"景琦还外头站着呢,您见见他,骂他两句……"

    白文氏:"不必!我一眼都不想瞅他!……"

    屋外,颖轩走上台阶,心疼而又埋怨地看着垂手侍立的景琦:"你知道你错了吗?啊?"

    景琦:"没有。洋鬼子杀了季先生,糟蹋了大姑,还不该杀吗?"

    颖轩:"那你还和日本鬼子交朋友?"

    景琦:"田木不一样,他讨厌打仗,叫日本军队开除军籍了。"

    颖轩:"你全对?"

    景琦:"就是黄春这事儿,我不该先斩后奏。"

    "真不容易,你还有不对的地方!"颖轩说着,进了北屋,只听从里间卧室传出白文氏的声音:"这事儿总得了断,黄春是好人家的女儿,虽说是乱了规矩,可都是景琦作的孽,咱们赖不到人家闺女身上……"

    颖轩听到这里,知道事情有缓,这才长出一口气,走进卧室。胡总管忙打招呼,颖轩点点头,闷闷不乐地坐到椅子上。

    白文氏:"常言道始乱之,终纳之,不能毁了人家姑娘,这个儿媳妇我认下了。"

    颖轩大出意料地望着白文氏。

    胡总管也觉意外,面露喜色:"二奶奶真是宽宏大量,知情明理,我去叫她来见您。"

    白文氏:"你听我说完。我认是认下了,可这个家容不得他们,从今天起,把他们两口子赶出家门,不混出个人样儿来,永远不许进家门!"

    颖轩惊呆了,刚站起来便又颓然坐下,张了张嘴,终未吐出一个字。

    胡总管也傻了:"二奶奶,这太不合适了,二爷您看?……"

    颖轩低头不语,光是摇头不止。

    胡总管:"黄春的娘家人都发配新疆了,这一赶出去,万一出点儿事儿……"

    白文氏:"不是我心狠,景琦这孩子留在家里是个祸害,赶出去也叫他知道知道过日子的艰难。再说三爷也放不过他!"

    胡总管:"二奶奶放心,三爷的俩儿子都说他爸要是再胡闹,就都不认他这个爸爸!"

    白文氏:"都是明事理的孩子,可你想想,不处置景琦,怎么向一家老小交代?!家里还有规矩吗?"

    胡总管:"二奶奶,万万使不得。我跟您说实话吧,您千万别生气,黄春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白文氏吃惊地坐了起来。颖轩也猛地站起来。

    胡总管:"这个节骨眼儿,不能赶出去呀!"

    白文氏慢慢地又躺下了:"作孽呀!作孽呀!"

    胡总管乞求地望着颖轩,颖轩无奈地摇了摇头。

    胡总管:"您一定要赶,是不是黄春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

    白文氏眼里含着泪,忽然翻身面向床里,带着哭声毅然决然地:"自己造的孽,自己去受吧,赶出去!"

    白宅二房院景琦卧室。

    景琦捆好了行李,胡总管站在一旁怅然地看着。景琦扛起行李往外走。

    胡总管忙跟上:"先到我那儿住些日子,等二奶奶消了气再说!"

    景琦没有说话,径自走出了屋。

    白宅敞厅。

    玉婷、景怡、景泗、景陆、景武、景双、香伶,都在厅上等着。景琦拉着行李走出,胡总管跟在后面。景琦看了看大家,几个人都无话可说,景琦低头走出敞厅时,玉婷跑上来一把拉住他:&quot;哥,你上哪儿呀?&quot;景琦没理<tt></tt>睬仍往前走,玉婷揪着他衣服跟着走,紧接着问:&quot;哥,你到底上哪儿呀?&quot;

    景琦走到影壁前站住,低头看着玉婷,慢慢蹲下:&quot;好妹妹,哥要出远门儿了,啊!等哥挣了钱,给你买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quot;

    玉婷:&quot;我不要,哥你别走!&quot;

    景琦:&quot;听话,回去吧!&quot;

    厅上的人都走了出来,下了台阶呆呆望着他们。

    玉婷:&quot;你带我一块儿去玩儿吧?&quot;

    景琦:&quot;好妹妹,哥还不知道去哪儿呢,怎么带你呀?!&quot;

    玉婷:&quot;我不……&quot;景琦心里无比难受,再也忍不住了,突然站起来大叫:&quot;怎么回事儿?!这是谁家的孩子?!有人管没人管?!带走!&quot;

    玉婷吓得&quot;哇&quot;一声哭了,香伶忙跑过来拉着她的手。

    玉婷哭着大叫:&quot;招你惹你了,凭什么哏哆我?招你惹你了?&quot;

    景琦不忍心再看,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直跟在后边的胡总管摇头叹气跟出了门。

    后面传来玉婷的哭叫:&quot;招你惹你了我?!……&quot;

    赵五爷家西屋外屋。

    赵五爷、景怡、胡总管和景琦坐在屋内一筹莫展。

    赵五爷:&quot;我看哪儿也甭去,就在我这儿住着,二奶奶是在气头儿上,气儿消了再说!&quot;

    景怡摇头:&quot;趁早甭打这主意,二婶儿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定了的事儿,非做到底不可!&quot;

    胡总管:&quot;没错儿!这回她是伤透了心了。可就是委屈了黄春了。&quot;

    黄春一人坐在里屋,听着外面说话。

    景琦:&quot;我走!走得远远儿的!&quot;

    &quot;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儿!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不能走!&quot;是赵五爷的声音。

    &quot;可万一叫二婶儿知道了你没走,那麻烦可就大了……&quot;景怡说道,&quot;不光你一人儿倒霉,大伙儿都得跟着吃挂落儿!&quot;

    景琦:&quot;我走,天下之大就没找个立脚的地方吗?走到哪儿也饿不死!&quot;

    胡总管:&quot;我说,去济南吧!你堂姐在那儿,找她去,她公公是济南府的提督,先落下脚儿再说!<s>99lib.</s>&quot;

    景琦:&quot;我不去!找谁也不求,堂堂七尺男子汉,连自己都养不了,还活着干什么!&quot;

    赵五爷:&quot;爷,你不光自己,你一个人儿怎么都行,别忘了,黄春有两个月的身孕,她跟你可受不起罪!&quot;

    景琦看看大家,没了主意,低下了头。

    胡总管:&quot;就这么定了,下济南!先把黄春安顿到你堂姐家,往后,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quot;

    景怡:&quot;也只有这条路了,兄弟你可要长个心眼儿了,你是大人,什么事儿不能由着性子来,别叫我们天天在家里提溜着心!&quot;

    景琦:&quot;我知道,我这个德性,改是改不了了,可我不混出个人样儿来,绝不回来见你们!&quot;

    胡总管:&quot;你是成了家的人了,往后干事儿得前思后想啦!&quot;

    景琦:&quot;胡总管,我这一走不定什么年月回来了,怎么我也得跟我妈辞个行,也叫她见见儿媳妇!&quot;

    胡总管:&quot;行!明儿一早儿吧,我去说。&quot;

    白宅上房院。清晨。

    景琦扛着行李,黄春背个包袱,景怡、景双、景泗、景陆。景武,香伶扶着痴呆呆的雅萍站了一院子,都抢着帮景琦、黄春拿行李。

    玉婷远远地站在一边儿,满脸的不高兴。

    胡总管向景传道:&quot;等我去回一声儿!&quot;他进了屋,景琦回头看见玉婷,便走到她身边说:&quot;玉婷,哥可真是要走了。&quot;玉婷不理。

    景琦:&quot;哥今儿就走了,还跟哥治气!&quot;

    玉婷:&quot;不理你!&quot;

    景琦:&quot;别介,哥在济南安顿好了,接你去济南玩儿!&quot;

    玉婷紧抿着嘴也不看景琦。门响了,景琦忙回过头。

    只见胡总管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景琦忙迎上去,胡总管低头不语。景琦登时就明白了:&quot;不见?&quot;

    胡总管避而不答:&quot;走吧,走吧!&quot;景琦急了,回身要向屋里冲,大叫着:&quot;妈--胡总管忙拦住:&quot;走吧!走吧!&quot;

    人们同情地望着,景琦愣了一会儿,忽然冲着屋门口跪下了,黄春也忙在他身旁跪下了。

    景琦大叫:&quot;妈!儿子媳妇给您辞行了!&quot;二人深深叩头。

    卧室里的白文氏靠在床上,心如刀绞,听着景琦的声音:&quot;儿子不混出个人样儿来,绝不回来见您!&quot;

    白文氏听着,却再没有声音了。片刻,白文氏突然掀开被子想下地,两腿垂在床沿上,没有再动,任凭眼泪流了下来。

    窗外,景琦和黄春磕完头爬起,义无返顾地大步向外走去。

    白宅马号院。

    陈三儿从圈里拉出一匹马给景琦:&quot;少爷,这匹马最有耐力。&quot;景武等人忙把行李搭在马背上。

    香伶和黄春说着悄悄话,雅萍和玉婷站在一边。胡总管拿了一大布包银子塞给景琦:&quot;这一百两银子带上,穷家富路,别委屈了黄春。&quot;

    景琦推辞着:&quot;不行不行!我不能要!&quot;

    胡总管:&quot;这是我自己的,这么远的道儿,身上没的花还行。&quot;

    景琦:&quot;我有办法,饿不着!&quot;

    胡总管:&quot;就算我借给你的,等你发了财再还我还不行吗?!&quot;

    景琦:&quot;不行!已经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quot;

    胡总管:&quot;什么话?!我从小看你长大的,还不应该吗?&quot;

    景琦:&quot;不行!我谢谢您了!黄春,走吧!&quot;景琦拉马走,景怡拿着一包银子走过来:&quot;这点儿银子是我们哥儿几个凑的,不多,你总得带点儿!&quot;

    景琦点点头收下了:&quot;大哥!我妈那儿,你多尽点儿心吧!&quot;

    景怡:&quot;那还用说,混不下去就回来,妈还是妈,哪儿有不疼儿子的。&quot;

    景武拿个包儿递给景琦:&quot;兄弟,我送你样儿好东西。&quot;

    景琦好奇地接过包儿忙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支毛瑟枪。大喜道:&quot;五哥,太棒了!&quot;

    赵五爷在一旁道:&quot;哎!怎么带这东西?……弄不好你又得捅娄子!&quot;胡总管趁机悄悄地把银子塞进景琦的行李中。

    景琦:&quot;不会!放心吧,防身用嘛!&quot;

    胡总管挤上来:&quot;别带这个,我真不赞成你们舞枪弄刀的!&quot;

    景琦枪揣进怀里:&quot;我走啦!&quot;说罢拉马,与黄春走出马号大门。

    人们送出,乱哄哄地嘱咐着:&quot;一路小心!&quot;&quot;多保重!&quot;&quot;到济南问玉芬好!&quot;

    玉婷忽然大叫:&quot;哥--&quot;刚要往前跑,被香伶拉住。

    景琦回头:&qu<footer>99lib?</footer>ot;玉婷!别恨哥!哥疼你啊?!&quot;

    玉婷哭着大叫:&quot;哥--&quot;

    景琦不忍再看,刚要回身,却望着远处愣住了。只见远远的,孤零零地站着颖轩,呆呆地望着他。

    景琦百感交集地望着,人们纷纷回头看。景琦将马缰绳递给黄春刚欲上前,颖轩低下头转身匆匆走进了大门。

    景琦回身拉马,与黄春向外走去。

    背后传来玉婷的喊叫:&quot;哥--哥--&quot;

    去济南路上。小饭馆。

    路边树上挂着景琦的马。大席棚下面,摆着几张桌子,有四五个人在吃饭,景琦、黄春单坐一桌吃着羊肉面。

    景琦:&quot;我打听了,今儿晚上就歇在永乐庄吧?&quot;

    黄春:&quot;还不是听你的,甭问我。&quot;

    景琦:&quot;你后悔吗?&quot;

    黄春:&quot;后悔什么?&quot;

    景琦:&quot;跟了我这么个倒霉蛋儿,光跟着受罪。&quot;

    一个仪表堂堂的大汉拉马到树前,也将马挂到树上,他看了看景琦的马和行李上插着的田木送的日本军刀,又回头看饭馆方向,见景琦和黄春正边吃边聊,忽然伸手插进行李中,眼睛仍盯着饭馆的方向……

    景琦黄春仍在聊着。黄春道:&quot;反正跟着你,心里挺踏实,做女人的还图什么?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quot;

    大汉走了进来,在一张没人的桌前坐下了,伙计忙上前招呼。

    景琦:&quot;后悔也没用了,肚子里有货啦!&quot;

    黄春:&quot;哎呀!小点儿声!&quot;

    大汉瞟了景琦一眼,自斟自饮起来,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瞥着景琦和黄春。

    景琦和黄春吃完饭起身来到树下,景琦将黄春扶上了马,解下缰绳拉着马向路上走。忽然几个银锞子从行李中掉出,落到地上,景琦拉马而行,并未发觉。

    一直注视他们的大汉高叫:&quot;嘿!朋友!掉东西啦!&quot;

    景琦回头看了看仍没发现,以为叫错人了,又往前走。

    大汉又喊:&quot;朋友!银子多得没处花了是不是?!&quot;

    景琦又回头,看了看大汉,又看地下,这才发现了银子,脱口而出:&quot;这不是我的。&quot;

    大汉道:&quot;从你行李里掉出来的,怎么不是你的?!&quot;吃饭的人看着都笑了。

    景琦奇怪地看看行李,忙伸手进去一摸,掏出了银子包:&quot;春儿,你看,胡大爷偷偷把银子塞到行李里了。&quot;

    黄春:&quot;丢了都不知道。&quot;景琦忙弯腰拣银子。

    伙计大叫:&quot;别拣了,留着我拣吧!&quot;人们又笑了。

    景琦:&quot;等我再掉了,你再拣吧!&quot;景琦拉马上路时,对大汉招招手:&quot;谢您啦,没花的了找我来吧!&quot;

    大汉诡秘地无言微笑着,摆摆手。

    去济南的路上。

    景琦拉马在路上走着,路上很荒凉,没什么行人。

    景琦抬头看着黄春:&quot;这粗茶淡饭你吃得了吗?&quot;

    黄春:&quot;那羊肉面挺好吃的。&quot;

    景琦笑了:&quot;好吃什么呀,你是饿了,吃什么都香!&quot;远处传来马蹄声,景琦回头望了望。

    大汉骑马飞快驰来。景琦忙拉马靠到路边,大汉追上来勒住马,放慢了速度与景琦并行。景琦招呼道:&quot;朋友!刚才多谢了啊!&quot;

    大汉:&quot;谢过了。出门儿在外多加小心,这一片儿闹土匪,留神叫人抢啦!&quot;

    景琦:&quot;还不定谁抢谁呢!&quot;

    大汉一愣:&quot;这是去哪儿啊?&quot;

    &quot;济南!&quot;

    &quot;远着呢!永乐镇打尖儿吧?&quot;

    &quot;没错儿!&quot;

    &quot;这是你妹子?&quot;黄春和景琦都扭头看了一眼大汉。

    景琦:&quot;我媳妇儿!&quot;

    大汉:&quot;头一回出远门儿吧?&quot;

    &quot;头一回。&quot;

    &quot;带个女人出远门儿,太拖累人啦!&quot;

    &quot;受点儿累也是应该的,谁叫她是我媳妇儿呢!&quot;

    大汉注意地看了一眼景琦:&quot;你就这么走到济南府?&quot;

    &quot;再往前就给她雇个车,她都两个月身孕了。&quot;

    大汉似乎一惊,扭头看黄春。黄春低着头。

    景琦:&quot;大哥在哪儿发财呀?&quot;

    大汉:&quot;北京,帮着人家跑跑生意。&quot;

    景琦:&quot;大哥也是北京人?住在哪儿?&quot;

    大汉突然道:&quot;我先走一步了,永乐镇就一家儿客栈仙客来!

    咱们客栈见!&quot;大汉纵马向前。

    景琦:&quot;客栈见!&quot;

    见大汉驰马远去,黄春提醒道:&quot;你别跟生人什么都说!&quot;

    景琦:&quot;我说什么了?&quot;

    &quot;什么头一回出门儿啦!什么怀孕了!多不好。&quot;

    &quot;这有什么?我又没说瞎话。&quot;

    &quot;就是不叫你说实话!人心隔肚皮,知道他是干什么的?!&quot;

    仙客来客栈。夜。

    客房里整完行李<a></a>,铺好被后,景琦问:&quot;累么?&quot;

    黄春:&quot;我骑马,你走着,还问我累不累?&quot;

    &quot;你不是身子不方便么,明儿到了沧州咱们好好吃一顿!&quot;

    &quot;就那点儿银子,省着花吧。&quot;

    &quot;省着干什么?花光了再挣!&quot;

    &quot;那么容易?!这银子留着,到济南能开个小买卖儿!&quot;

    &quot;歇着吧你!我开个小买卖儿,坐到柜台里卖针头线脑儿?&quot;

    &quot;有口吃就行了!&quot;

    &quot;你倒知足!你先睡吧!我去看看牲口。&quot;

    马棚里。大汉正在喂马,景琦走来,见大汉把两匹马都喂上了,很是感动:&quot;哟,大哥把我的马也喂上啦,叫您费心!&quot;

    &quot;出门儿在外都不容易。&quot;

    &quot;一看你就是老出门儿的。&quot;

    &quot;跑江湖的,四海为家,你是大户人家的吧?&quot;

    &quot;你怎么知道?&quot;

    大汉笑了:&quot;少爷还子,一眼就看得出来。&quot;

    &quot;我不争气,叫我妈轰出来了。&quot;

    &quot;你媳妇儿也愿意跟着你出来受罪?&quot;

    &quot;眼下受点儿罪,赶明儿我得叫她享大福!&quot;

    &quot;有志气!济南有熟人吗?&quot;

    &quot;我堂姐在。该歇着了,明儿见!&quot;景琦说罢离去。

    大汉神色阴郁地望着他背影:&quot;明儿见!&quot;

    景琦回到客房时,见黄春已睡,便轻轻地上床吹灭了灯躺下。一天跑路,很是困乏,很快睡着了。

    半夜里,忽然院里传来拷打声和惨叫声。景琦一下子惊醒,忙坐起来,仔细听着,又传来叫骂声和惨叫。景琦赶快下地,黄春也醒了:&quot;<samp>99lib?</samp>干什么?&quot;

    &quot;去看看!&quot;

    &quot;睡你的吧,最烦你这管闲事儿。&quot;

    &quot;看看,看看!&quot;景琦穿鞋走出屋。

    景琦一出门便愣住了,只见院里的大树上,吊着大汉,两个乡下汉子一高一矮拿鞭子打大汉。高个子的喝问:&quot;你给不给?!&quot;

    大汉:&quot;我没有啊!&quot;

    景琦忙走了过来:&quot;喂喂,二位,干什么这是?&quot;

    高个子:&quot;欠了债不还,今儿可堵住了,憋了他好几天了。&quot;

    大汉:&quot;我有钱,能不给你吗?&quot;

    &quot;少他妈废话!拿钱来。&quot;高个子叫着又举鞭,被景琦上前一把挡住:&quot;他该你多少钱?&quot;

    高个子:&quot;干什么?你替他还是怎么看?&quot;

    景椅:&quot;我替他还!&quot;

    大汉:&quot;兄弟,这可不行,你少管闲事儿,叫他们打!&quot;

    矮个子:&quot;你今儿不给银子,就把你吊死在这儿!&quot;

    景琦:&quot;说呀!欠你们多少?&quot;

    高个子:&quot;一百二十两!&quot;

    景琦:&quot;不就一百二十两吗?你把人放下来,我给!&quot;

    高个子:&quot;拿来呀,拿来我就放人。&quot;

    景琦:&quot;你放下来我就拿!&quot;

    高个子:&quot;你要蒙我呢!&quot;

    &quot;你见过什么呀,大爷从来不干老娘儿们的事!&quot;景琦说着就上手给大汉解绳子,二人忙上前拉,景琦瞪起了眼,&quot;别过来!我一人儿打你们这样的五个!&quot;

    二人吓得没敢上前,眼睁睁看着景琦解绳子。

    景琦将大汉放下:&quot;走,上我屋里去!你们俩等着,我拿银子去!&quot;

    二人面面相觑都没敢动,把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景琦领大汉进屋后,请他在外屋坐下,自去里间屋。景琦从行李里掏出银子包,黄春翻身回头道:&quot;你又干什么?&quot;

    景琦:&quot;替那哥们儿还债!&quot;

    黄春:&quot;多少?&quot;

    景琦:&quot;一百二十两!&quot;

    黄春忙下地拦住景琦:&quot;一共才一百二十两!咱们还活不活了?&quot;

    景琦:&quot;胡大爷要不偷偷地送呢,咱不也没有么?&quot;

    黄春:&quot;你倒想的开,你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你管得看么?&quot;

    外屋,大汉在倾听。

    景琦:&quot;小点儿声儿!就在外屋呢!&quot;

    黄春:&quot;咱们喝西北风?&quot;

    景琦:&quot;饿不着你,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quot;

    景琦拿着银子包儿刚出来,就被大汉拦住:&quot;算了吧,我可是还不起!&quot;

    &quot;谁叫你还了?!&quot;景琦推开大汉走出了屋。大汉没有跟景琦出屋,反倒快步推开里屋门。

    黄春吓了一大跳,忙用被子遮住胸:&quot;干什么?&quot;

    大汉:&quot;你要后悔,我叫他拿回来!&quot;

    黄春:&quot;用不着!我听他的!&quot;

    大汉:&quot;你都俩月身孕了,路上没银子还行?&quot;

    黄春:&quot;用不着你操心!就是他饿死了,也不会叫我饿着。&quot;

    大汉:&quot;你就那么信得过他?&quot;

    黄春:&quot;多废话呀!你快出去!&quot;

    景琦打发走那俩要账的,返回屋见大汉站在里间屋门口,问:&quot;嘿!你干什么呢?&quot;

    大汉忙抽回身:&quot;没有……我是怕你媳妇不乐意。&quot;

    景琦:&quot;噢!她有什么不乐意的,行了,那俩人儿走了。&quot;

    大汉:&quot;萍水相逢,一面之交,我怎么谢谢你?&quot;

    景琦:&quot;不爱听这谢字儿!&quot;

    大汉:&quot;也不问问我是谁?&quot;

    景琦:&quot;不是朋友吗?&quot;

    大汉:&quot;痛快!别亏待了你媳妇,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可有人找你算账!&quot;

    景琦一愣:&quot;谁?&quot;

    大汉:&quot;后会有期!&quot;说完转身出了屋。景琦疑惑地看着他离去。

    景琦插上门,回到炕上,黄春问道:&quot;还剩多少?&quot;

    &quot;还有四五两呢!&quot;

    &quot;你可真大方。&quot;

    &quot;一百二十两交个朋友还不值?&quot;

    &quot;值!太值了!反正咱们有的是银子。&quot;

    &quot;你看你,谁没个为难着窄的时候,不能眼看着人家挨打!&quot;

    &quot;我看他不像好人!&quot;

    &quot;好人什么样?&quot;

    &quot;就像你这样,你不知道你自己也在难处吗?&quot;

    &quot;我不是好人,再难我没让人吊起来。&quot;

    &quot;他干吗一路都跟着咱们?&quot;

    &quot;同路!&quot;

    &quot;就那么巧,卡准了要咱们一百二十两?&quot;

    &quot;这人是挺怪,谁找我算账?&quot;

    &quot;算什么账?&quot;

    景琦不说话了,两眼望着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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