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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她就想回家,医生把她多留了一日。

    祖琪到家,松口气,挣扎着换上便服,同祖琛说:"不能送你行了——""你放心,祖琪,我一年起码回来两三次。"

    "不,"祖琪微笑,"我知道你,你不会时时返来。"

    祖琛沉默。

    "保重,祝福。"

    祖琪没有抱怨。

    反而是郁满堂,他轻轻说,"祖琛,你一走,我们这里可寂寞了。"

    &quot;怎么会,小志一有得叫你忙的。&quot;祖<bdi>藏书网</bdi>琛说。

    郁满堂一听,笑逐颜开,&quot;是,是。&quot;

    彭祖琛带着周学华走了。

    祖琪又斟出酒来,手术后伤口痛,医生给了镇痛药,和着酒喝,特别奏效。郁满堂观察妻子对孩子的态度,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大知道怎么做,她不敢抱他,怕他滑跌到地下,由保母抱着,她同他说话。

    &quot;好吗,还喜欢这世界吗,我是你妈妈,记得住我的样貌否,牛奶还可口吗……&quot;

    郁满堂在一旁听着,不知怎地,觉得有点辛酸。

    她对孩子,像对他一样,就是有一个距离,她不会为婴儿洗澡剪指甲,她也不会陪丈夫看医生或是探亲。

    她有她自己的世界,打开门走出来,才见到他们父子。

    年轻,她身形很快恢.99lib.复过来,孩子六个月大,祖琪要求离婚。

    郁满堂坐下来好好与她谈判。

    &quot;为什么一定要分手?&quot;

    &quot;我从来没爱过你。&quot;

    &quot;这我知道,&quot;郁满堂很镇定,&quot;但是,可否等孩子稍大才处理这事?&quot;

    &quot;没有必要拖延。&quot;

    &quot;你不爱孩子?&quot;

    &quot;我是他母亲,这是不争的事实,这同我俩的事不相干。&quot;

    &quot;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可以改。&quot;

    &quot;不,&quot;祖琪忽然讲实话:&quot;你很好,你无不妥,可是我不爱你。&quot;

    郁氏沉默了。

    &quot;我要求至少分居。&quot;

    郁满堂叹口气,&quot;你也要等我找到房子再说。&quot;

    &quot;记得找大一点的单位。&quot;

    &quot;为什么?&quot;

    &quot;孩子跟你住比较适合,我会时时旅游,不方便带着他,在家中也乏人照顾。&quot;

    &quot;祖琪,我要工作!&quot;

    &quot;你一定有办法,多雇几个保母好了,他是男孩子,他会像你那样勇敢坚强,他不会怪你。&quot;

    郁满堂跌坐在椅子里。

    他向彭祖琛求救。

    &quot;祖琛,你回来劝劝她,她只听你一个人的话。&quot;

    祖琛在电话另一头只唔了一声。

    &quot;她是认真的,律师已把文件交到我手中,我该怎么办?&quot;

    半晌,祖琛才问:&quot;你仍然爱她?&quot;

    &quot;是,所以才像热锅上的蚂蚁。&quot;

    &quot;那么,像爱她的人那样对她。&quot;

    &quot;我不明白你的意思。&quot;

    &quot;忍耐、宽恕、厚待她。&quot;

    &quot;祖琛,她要离开我,她连孩子也不要,祖琛,请你马上回来帮我说句公道话。&quot;祖琛答:&quot;我要教书,怎可擅自离职。&quot;

    &quot;我会补偿你。&quot;郁满堂说。

    祖琛并不生气,只是轻轻说:&quot;我并不重视金钱。&quot;

    他挂断电话,揉揉眼睛,看看钟,是清晨三时半,不知怎地,郁满堂也沾染了祖琪的任性,只看到自己的需要。

    在一旁,学华惺忪地问:&quot;你打算回去吗?&quot;

    &quot;不。&quot;答案十分坚决。

    &quot;为什么?&quot;

    &quot;祖琪不会听劝,她自有主张,况且,我们不应介入亲戚的私事。&quot;

    学华觉得非常安慰。

    开头,她有一个忧虑,怕婚后需三个人一起生活;祖琪一有呼唤,他们便得疲于奔命,但是祖琛有智能,他俩终于可以过二人世界。

    祖琪也没有骚扰他们,通消息只是问候、致意,不涉私人尴尬问题。

    学华觉得她毕竟是长大了。

    郁满堂沉默地搬出去,孩子跟着他,由保母抱着,并无啼哭吵闹,他不大认得母亲,也不熟悉她 7684." >的气息,他握着玩具熊,跟父亲乘车离去。

    彭祖琪关上大门。

    她开了一瓶香槟,对着樽口就喝,然后倒在沙发里。

    她轻轻说:&quot;祖璋,他们走了,屋子现在又完全属于我们,你可以回来了。&quot;

    这个时候,忽然想到祖璋已不在人世,不禁伤心得饮泣起来。

    第二天晚上,她在胜利路举行舞会,所有的老朋友都来了,车子停满马路。

    邻居丁太太大为讶异,&quot;什么,又故态复萌?&quot;

    丁先生也奇道:&quot;原以为她已经长大,不再好此道。&quot;

    &quot;哎,本性难移。&quot;

    他们去按铃,请彭小姐把车移一移,好让他们出去吃饭。

    &quot;看到彭祖琪否?&quot;

    &quot;没有,是佣人来开门。&quot;

    &quot;怎么一下子又翻了身?房子不是卖了给一个姓郁的人?&quot;

    &quot;她嫁给他,所以,一切不变。&quot;

    &quot;多有办法。&quot;丁太太赞叹。

    &quot;听说,又离婚了。&quot;

    &quot;嗄,&quot;丁太太五体投地,&quot;好好地有人供奉,为什么又分开?&quot;

    &quot;不知道。&quot;

    不止丁太太啧啧称奇,彭祖琪的老朋友也暗暗叹服,一两年没来彭家,只见一切不变,摆设布置只有更新更考究,食物更精致美味,气派犹胜旧时。

    那班损友不禁红了眼,有人偷偷把小水晶摆设放进口袋里带走,呵,不可以说偷,都还是朋友,太过计较,谁来同你玩,祖琪十分明白。

    一班男生围着祖琪说着赞美的话,从前,她觉得再高傲没有,今日,她有点寂寥。

    电话铃声响了又响,终于有佣人听见,过去接:&quot;彭公馆。&quot;

    是,胜利路七号终于又成为彭宅。

    &quot;快叫太太来听电话,有急事。&quot;

    佣人是新来的,莫名其妙,&quot;我们这里没有太太,只有小姐。&quot;

    那边顿足,摔了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有人大力按铃。

    佣人去应门,说了半晌,进来汇报,在彭祖琪耳畔轻轻说了几句。

    祖琪站起来,&quot;对不起,&quot;她对客人说:&quot;我出去一下,你们随便玩。&quot;

    到了门口,有车子在等她。

    她披上大衣,踏进车内,向郁满堂点头。

    郁神情沮丧,&quot;弟弟啼哭不停。&quot;

    祖琪问:&quot;医生怎么说?&quot;

    &quot;中耳发炎,是非常痛楚的一种病,发烧至一○五度,需打针降温。&quot;

    祖琪无言。司机把车子朝医院驶去。

    半晌他问:&quot;有宴会?&quot;

    &quot;老朋友聚聚,许久没见面。&quot;

    &quot;不好意思,又一次打扰你的宴会。&quot;

    祖琪不知如何回答,只说:&quot;应该的。&quot;

    她穿着狐裘,每次说话一吹气,柔软的长皮便轻轻在脸旁拂动,十分动人。

    郁满堂凝视她,&quot;你气色好极了,祖琪。&quot;

    &quot;谢谢你。&quot;

    车子抵达医院,他们匆匆走向病房,在走廊就听见孩子哭声。

    郁满堂说:&quot;弟弟声线好不洪量。&quot;

    祖琪有点迷惘,这是她的孩子?多么陌生,出于道义,她不得不来关怀他,但是心理上,她并无一般母亲的焦急惶恐。

    看护迎出来报告:&quot;能哭了,就不怕,热度已经退下去。&quot;

    忽然看到一个艳女,漆黑大眼睛,鲜紫色嘴唇,不禁一呆,退后两步。

    祖琪轻轻走过去同孩子说话:&quot;你好吗,生病了?不要紧,医生会照顾你,药还苦吗……&quot;

    幼儿听到呢喃的问候,渐渐静下来入睡。祖琪松口气,坐在一旁,脱下细跟鞋。

    &quot;多谢你来。&quot;

    &quot;别客气。&quot;

    &quot;你可要赶回去?&quot;

    &quot;我想多耽一会儿,那些老友很无聊,没什么话可说。&quot;

    &quot;祖琪,&quot;郁满堂忽然请求,&quot;让我们从头开始可好?&quot;

    祖琪摇头,&quot;不,我们之间是完结了。&quot;

    幼儿嘤咛,祖琪马上过去视察,半晌,没事,又无对话,她坐在椅上打盹。

    天亮了。

    祖琪惊醒,晨曦、阳光自窗帘透入,祖琪很久没这样早起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见看护向她微笑,&quot;郁太太,孩子没事了。&quot;才想起昨夜的事。她去生间漱口,在镜子里看到化妆已糊,还穿着舞衣,像是孤鬼野魂,玩过了头,忘记回家,祖琪苦笑。

    她去探视孩子,刚好郁满堂也到小床边低下头去,两个人额头碰个正着,祖琪雪雪呼痛,郁忍不住笑出来。孩子睡熟了就像洋娃娃,动也不动,特别可爱,祖琪不太敢碰他,老怕一不小心他手脚会脱骹,看到别人大胆把幼儿拋到半空跌下接住嬉戏,十分羡慕。

    她说:&quot;我走了。&quot;

    &quot;你自己当心。&quot;

    &quot;我懂得。&quot;

    &quot;钱紧紧抓手里,不要轻信人言,不要与人夹份做生意,同情心不得泛滥。&quot;

    祖琪笑着离去。走到门口,收敛笑意,累得肩膀发酸。她能不来吗,不行,情理上说不过去,来了,也不过干坐着,她又不是医务人员,只好算精神支持。

    车子还没有驶过来,幸亏时间早,大堂没有人,她靠在长上等车。

    祖琪闭上眼睛,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quot;祖琪?&quot;那人的语气像是不大相信会在这里碰见她。

    祖琪睁大眼,看到熟悉的面孔。

    那人笑,&quot;你老是记不住我的名字,我是渡边。&quot;

    &quot;咦,你好。&quot;

    &quot;来探访亲友?我送你可好,这种时候叫车不易。&quot;

    &quot;劳驾你了。&quot;

    &quot;我们时时在街上碰到。&quot;

    &quot;是!&quot;祖琪笑,&quot;不可继续如此见面,人家会疑心。&quot;渡边也笑,&quot;祖琛在那边还好吗?&quot;

    &quot;很好,他们夫妻相敬如宾,到南极洲也一样快乐。&quot;

    渡边鼓起勇气,&quot;祖口说:&quot;去总店配回好了。&quot;

    她转头同渡边说:&quot;打理一头家真琐碎。&quot;

    渡边笑:&quot;现在,可以喝咖啡了吧。&quot;

    祖琪问:&quot;有没有发觉这间屋子静得耳边嗡嗡声?&quot;

    &quot;我没发觉,我认为很舒服。&quot;

    他长得高大,与祖琪说话的时候喜欢双手插裤袋里,侧着头留神。

    这种姿态文雅有礼,完全属于读书人,与郁满堂的直接耿直不同。

    小生意人往往不顾细节,只求公司赚钱,毫无情趣。

    祖琪同自己说,要不要放肆一下?这可是个机会,或者,他会得给她生活添些颜色。

    渡边抬起头来问:&quot;在想些什么?&quot;

    &quot;祖琛有无告诉你关于我的事?&quot;

    &quot;祖琛是君子。&quot;

    &quot;说得真好,你呢,把所有借来的书归还没有?&quot;

    渡边只是笑。

    他竟在彭宅逗了一整天。

    真可怕,屋子里什么都有,佣人不住捧各式食物饮料出来,他们下棋、读书、聊天,傍晚大雨,他更不想走。

    女主人妆奁一定丰厚,维持这样一个家实在不简单,她色彩神秘。

    吃完晚饭,她才送他走。

    祖琪斟出酒来,喝一大口。

    她对空气说:&quot;怎么样,祖璋,你觉得这人如何?&quot;

    隔一会儿,她又回答:&q..;同你一样,十分有生活情趣。&quot;

    她并没想过要同谁共渡余生,因此叹口气,&quot;祖璋,我真觉寂寞。&quot;

    她抱着酒瓶发呆。

    第二天,渡边带她去一个文艺聚会。祖琪觉得十分新鲜,在场者都是诗人,有些已有诗集出版了,有些尚未成名,都努力创作,并且当场朗诵诗篇。

    祖琪坐在角落,有一个中年人朝她走近,睁大双眼说:&quot;晶莹的你感动了我,在这一剎那我相信确有上帝。&quot;

    祖琪骇笑,觉得有趣。

    渡边拉开祖琪,把她拥在怀中,&quot;别听他们胡言乱语。&quot;

    祖琪问:&quot;你也写诗?&quot;

    &quot;偶然。&quot;

    &quot;谁是你的灵感?&quot;

    &quot;学习。&quot;没想到答案如此踏实朴素。

    她以为他会说&quot;你&quot;,不禁有点失望,但幸亏没有,否则就太俗套。

    那边一个女诗人咬牙切齿地朗诵完毕,意犹未尽,顺手把手中酒杯摔出去打烂,众人鼓掌叫好。

    &quot;诗社需要人赞助。&quot;

    祖琪笑了,&quot;是吗,容我出一分力。&quot;

    渡边说了一个数目,咦,还真不便宜,但祖琪爽快签出支票,噫,不愿请客,谁来陪你。

    所有的诗人又拍起手来。他们把作品签名送给祖琪。接着,围成一圈,研讨艾略脱的诗是否一直被世人过誉。简直不食人间火,这班人究竟何以为生呢?

    祖琪忽然想到祖璋,在格林威治村的公寓,他会喜欢这种场合吗?

    最后,诗人们彼此祝酒,廉价葡萄酒有点酸涩,但是,气氛最重要,祖琪不介意。

    祖琪预备走的时候,那中年诗人过来说:&quot;缪斯,几时再来与我们欢聚。&quot;他吻祖琪的手。

    &quot;一定一定。&quot;渡边代为回答。

    他们笑着离开诗社,这才发觉街上空气清新,屋里味酒味人气,几乎透不过气来,但是热闹。

    在街灯下,他们说着刚才好笑的事——&quot;缪斯,多谢你的赞助支票,哈哈哈……&quot;

    忽然,渡边伸手轻轻拨开祖琪的头发,他的手指缓缓触摸她的五官,像是要通过触觉记忆她的脸容。

    祖琪没有让开,也没有阻止他,她的皮肤有点饥渴,被爱抚的感觉很舒服。她紧紧埋首渡边怀中。

    真没想到会在街边缱绻,这不是少男少女的行为吗,无处可去,肉身便是安慰。

    原先,祖琪也以为这种情怀已经过去,永远不再,可是今日发觉死灰复燃,竟十分心酸,紧紧拥住渡边腰身,他的胸膛结实,可靠吗,不知道,祖琪并无奢望。

    她去他宿舍看过,简陋、混乱,完全无人收拾。

    祖琪吃惊,&quot;太没有办法了,不能叫几个漂亮女生来做定期义工吗?&quot;

    渡边拨开报纸杂志给她坐下,&quot;你就是那女工,先从厨房开始做起。&quot;

    两人笑作一团。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他们都不愿放弃调笑机会,即使不是恋爱,也有恋爱感觉。

    小厨房堆满即食,渡边做晚餐给她吃,上打一只蛋,加罐头炸鳗鱼。

    &quot;看,多么丰富。&quot;渡边说。

    祖琪看着碗,&quot;待会儿出去吃吧。&quot;

    渡边扑上来咆吼:&quot;一定要赏脸。&quot;

    &quot;不,不。&quot;她恐惧地叫。

    他们在地上扭作一团。

    世上确有许多东西不是金钱可以购买,但是所有其它的物质需要,有祖琪的信用卡。

    不知怎地,那样年轻的彭祖琪,已经习惯付钞,是祖璋在生时养成的手势吧。

    他们到格林威治村那间小公寓住了整个月。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吃完饭,蹲在街头看卖艺人表演,非常悠闲舒服。祖琪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虽然她用一个男人的钱来贴补另一个男人的开销,但是她并不觉理亏,这笔赡养费原是她应得的。

    祖琪最喜欢一个踩高跷的小丑,腿有十呎长,人人要仰望,他穿得花枝招展,一直叫人猜谜语。

    &quot;一把伞遮一个老师与十个小学生,无人淋湿,何故?&quot;

    大家乱猜一通,没有人中奖。

    他解开谜底:&quot;根本没有下雨,哈哈哈……&quot;

    用手把一把糖果撒给观众。

    祖琪高声问:&quot;爱情可否永恒?&quot;

    高跷小丑答:&quot;不可能,所以叫爱情。&quot;

    人群散去,祖琪与渡边回公寓休息,他帮她画人像速写。

    这一段时间,没有人联络他们,她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什么事,正好是个冬天,名正言顺什么都不理。

    大雪,他们在家吃罐头,在街上掷雪球,打雪仗。

    一日下午,雪融了,泥泞一片。

    &quot;咦,春天到了。&quot;

    不知不觉,已经三月。

    渡边伸个懒腰,&quot;我得找一份工作。&quot;

    &quot;我聘请你。&quot;

    &quot;什么职位?&quot;

    &quot;私人秘书。&quot;

    &quot;不行,没有晋升机会,我还是出去联络朋友的好。&quot;

    他披上外套。

    &quot;今晚见。&quot;他同她吻别。

    祖琪关上门,她觉得也是回家的时候了,再继续下去,保不定会问:&quot;几点回来&quot;,&quot;等你吃饭&quot;,&quot;别在外头太久&quot;,&quot;见过谁&quot;……那又有什么意思,趁大家还没有腻,把距离拉远一些透透气也好。

    她要拨几个电话。

    第一个找祖琛,他说:&quot;稀客,许久没听到你声音。&quot;

    &quot;我在纽约。&quot;

    &quot;会来探访我们吗?&quot;

    &quot;飞机场雪融了没有?&quot;

    &quot;我们今年没下雪。&quot;

    &quot;可能过几天到府上。&quot;

    &quot;欢迎之至,祖琪,我们的家即你的家。&quot;祖琛说。

    搁下电话,想出去买点蔬果,忽然听到有人按铃。啊!原来公寓有门铃。

    祖琪打开门,外头站着一个臃肿的年轻女子,油腻耗子棕头发搭在头上,嘴角生冻疮,透明眼珠一点神采也没有,一看就知染有毒癖。

    一见有人开门,她便解开外套,腹部隆然,都几乎快要临盆。

    祖琪呆呆看着她。

    她说:&quot;我找渡边,他们说他在这里。&quot;

    一手推开祖琪,进屋坐下。

    祖琪发呆。

    那女子自口袋里取出一张文件,&quot;这是我与他的结婚证书,我是他的合法妻子。&quot;

    祖琪低头一看,证书上她的名字叫苏珊莎兰顿。

    &quot;我可否喝杯热可可?&quot;

    祖琪只得招呼她。

    &quot;还有,那三文治,我好久没吃了。&quot;

    苏珊吃饱了松口气,&quot;我是他学生,遭受欺骗及遗弃,我听说你很有钱。&quot;

    她说话断续,但,也可以得到故事大概。

    &quot;我们还没有办妥离婚手续。&quot;

    祖琪抬起头,想了一想,打开手袋,把所有现款取出交到她手中。

    &quot;谢谢你。&quot;

    &quot;去找医生照顾你们两个。&quot;

    &quot;孩子决定交人领养。&quot;

    祖琪点点头,送她出去。

    &quot;渡边几时回来?&quot;

    &quot;这是我的住宅,他大概不会来了,你好好保重。&quot;

    苏珊见茶几上有一瓶酒,顺手牵羊,放进大衣口袋。

    祖琪把她送出门口,坐下,喘气。双腿与头皮同时有点发麻,幸亏当事人不在,否则好戏连场,不知如何招架。

    她叹口气说:&quot;祖璋,你们都不肯公平待我。&quot;

    祖琪一时没想到,她也没有好好待人。

    她低头一看,那张霉旧的结婚证书跌落地上。她把证书用胶纸贴在门上,她万一回来,可以拾回,将来,又可以给丈夫别的女人观赏。

    然后,祖琪锁上门,离去。

    那高跷小丑在附近视察表演场地,认得她,叫住她:&quot;喂,你,春天来了,还好吗?&quot;

    祖琪没有回答。

    他看到她的脸,吃一惊,&quot;你脸色灰败,是怎么一回事?&quot;

    祖琪朝他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了祖琛的家,周学华站在门口等她,她俩紧紧拥抱。

    学华没有小丑老实,她婉转地说:&quot;你仿佛十分疲倦。&quot;

    祖琪摸摸自己的面孔,真是,搞男女关系最叫人精疲力尽,把那时间省下来做大事,肯定成绩斐然。

    &quot;祖琛呢?&quot;

    &quot;祖琛在上课。&quot;学华说。

    &quot;你呢?学华,你在家不怕寂寞?&quot;祖琪说。

    &quot;我在种植玫瑰,最近已收集到三十七个品种,希望可以培植一个漂亮的园子。&quot;

    祖琪诧异:&quot;世上一共有几种玫瑰?&quot;

    学华答:&quot;拿破仑的皇后约瑟芬一共找到两百多种,她的玫瑰园十分著名,可惜今日已经流失。&quot;

    &quot;怪不得刚站在门口,已经闻到一阵甜香。&quot;

    学华斟出热茶给她。

    &quot;酒,什么酒都可以。&quot;

    学华打开?门取出一支威士忌交她手中。

    &quot;酒徒,你许久没有回家了。&quot;

    &quot;家?&quot;

    &quot;郁君说你全没回家探访志一。&quot;

    骤然听到这两个名字,恍如隔世,陌生得连反应都没有。

    学华暗暗留意她的反应,&quot;大家都不知你去了何处。&quot;

    祖琪微笑,&quot;阿郁一定知道,信用卡都由他负责付清,他知我在纽约。&quot;

    &quot;是吗?他没告诉我们。&quot;

    祖琪不出声。

    &quot;这半年,你音讯全无。&quot;

    &quot;我倦了,需要休息。&quot;

    她走进客房,一眼就看见一大瓶白玫瑰,香气叫人酥倒,学华真是有心人,许多人,连一朵玫瑰都没照顾好。

    她伏在床上睡着了,祖琛回来她也不知道,祖琛一边脱大衣一边看她,一见祖琪脸颊眼窝都陷下去,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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