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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ll>列比亚德金的家。</small><small>斯塔夫罗钦已经进了屋。列比亚德金接过他的雨伞去放好。</small>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多么恶劣的天气！噢！您身上都打湿了。（他搬上前一把扶手椅）请坐，请坐。（他又站起来）唔！您瞧瞧这间屋，您瞧，我过的是修士的生活，清心寡欲，蛰居，受穷，完全符合古代骑士的三愿。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您认为古代骑士发这样的三愿吗？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不知道，也许我弄混了。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您当然弄混了，但愿您没有喝酒。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喝了几口。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我早就告诉您不要酗酒。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对。多怪的要求！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在哪儿？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就在隔壁。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她在睡觉？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嗳！没有，她在拿纸牌算命。她在等您。她一听说您来的消息，就打扮好了。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我一会儿见她，先同您解决点儿事情！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我也这样希望，多少事情积在我的心头。我真想能像从前那样，敞开同您谈谈。唔！您在我的生活里，扮演的角色多么重要，现在对待我又多么残忍。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看得出来，这四年来您一点儿也没有变。（默默地注视他）有人说得真对，人在头半生养成的习惯，决定人的后半生。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啊！说得真妙！好了，这就表明，生活之谜已经解开！然而，恰恰相反，恰恰相反，我同蛇一样正在蜕皮，而且，我已经写了遗嘱。>99ｌｉｂ?</a>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奇闻奇闻，留下什么遗产，留给谁？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我愿意把自己的骨骼留给大学生。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您想生前拿到一笔酬金吗？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为什么不行呢？您听啊，我在报上读了一个美国人写的传记。他把巨额财产赠给科学基金会，将自己的骨骼赠给当地学府的大学生，他的皮肤用来制作一面鼓，日夜敲打演奏美国国歌。可是，唉，比起美国人，比起他们思想的大胆程度，我们只能是小人国的居民了。如果我试图照样做，有人就会指责我是社会主义者，没收我的皮肤。因此，我只好同大学生打交道。我愿意把自己的骨骼留给他们，但是有个条件，他们必须在我的头盖骨上贴个标签，写上：“一位痛悔的自由思想家。”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这么说，您已经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险了。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惊跳）我，不知道，您这话什么意思？开什么玩笑？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您不是给行政长官写了一封信，要揭发维尔科文斯基的小团体吗？您是那小团体的成员。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我没有参加他们的小团体。我同意散发传单，那在一定程度上是帮忙。我给行政长官写信，是为了解释这类事情，不过，假如维尔科文斯基真的以为……唔！我要去彼得堡，我亲爱的恩人，我正是为了这事儿等您，去那里我需要钱。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您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一个铜子儿，我给您的已经太多了。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不错。然而我呢，我接受了耻辱。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令妹做我的合法妻子，这件事有什么耻辱的？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q></q> 可是，婚礼是秘密举行的，还保持秘密，这注定是件神秘的事儿！我接受您给的钱，好，这是正常的！然而有人问我：“您为什么接受这种钱？”我信守诺言，不能回答，从而损害我妹妹，损害我的家庭名誉。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我来告诉您，我这就弥补对您高贵家庭的这种侮辱。毫无疑问，明天我就正式宣布我们的婚姻。家庭名誉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同样，补助金的问题，自然就跟着解决，我再也不必付给您了。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惊慌失措）这怎么行啊？您可不能公布这一婚姻，她是半疯的人。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我自有安排。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令堂会怎么说呢？您必须把妻子带回府上。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这就不关您的事儿了。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那我怎么办呢？您就把我扔了，就像扔一只鞋跟穿破了的旧靴子。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对，就像扔一只鞋跟穿破了的旧靴子。说得对，现在，叫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来吧。
<small>列比亚德金出去，将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带来。她停留在屋子中央。</small>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对列比亚德金）您出去吧。不，别走那儿。您会听的。到外面去。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外面下雨呢。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拿着我的雨伞。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六神无主地）您的雨伞，真的，我配得上这种荣誉吗？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任何人都配得上一把雨伞。
<strong>列比亚德金</strong> 对，对，当然了，这属于人权！
<small>列比亚德金下。</small>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我能亲您的手吗？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不，现在还不行。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好吧。您坐到灯光里来，好让我看着您。
<small>斯塔夫罗钦要坐到扶手椅上，便朝她走去。</small>
<small>玛丽娅满脸惊恐，连连后退，抬起手臂，仿佛要护住自己。</small>
<small>斯塔夫罗钦站住。</small>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我吓着您了，请原谅。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没什么。不，我看错了。
<small>斯塔夫罗钦坐到灯光下。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叫了一声。</small>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颇不耐烦）又怎么啦？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没什么。刚才乍一看我认不出您了，就觉得您是另一个人。您手里拿着什么？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哪只手？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右手，有一把刀。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您瞧，我的手是空的。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对，对。昨天夜里，我梦见一个男人，他像我的王子，但又不是。他拿一把刀朝我走来。啊！（她叫喊）您是我梦见的那个凶手，还是我的王子？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您没有做梦，镇定下来。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您若是我的王子，那么为什么不拥抱我呢？不错，他从来还没有拥抱过我，可是他非常温柔。他传给我的，除了温柔，我感觉不出别的。可是相反，您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活动，威胁着我。他管我叫他的鸽子，他给了我一枚戒指：“晚间你看着戒指，我就会来到你的睡梦中。”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戒指在哪儿？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我哥哥卖了喝酒了。现在到了夜晚，我就<cite>.</cite>孤单一人了。每天夜晚……
<small>她哭了。</small>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不要哭了，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从今往后，我们就一起生活了。
<small>玛丽娅凝视着他。</small>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对，您的声音现在又温柔了。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您为什么对我说，我们将一起生活。那天您在马车上对我说，我们的婚姻要公布了。可是，这事儿我也害怕。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为什么？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我不会接待人，我对您根本不合适。我知道，有仆人来接待。可是在您府邸那儿，我见到了您的女亲戚，我主要是对她们不合适。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她们伤害您啦？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伤害？一点儿也没有。我看着你们所有的人，你们在那儿相互不合，吵闹，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不能开心地笑一笑。那么多财富，却没有一点点儿快乐！真可怕。不，我没有受到伤害，但是我很伤心，我觉得您为我感到丢脸。对，您感到丢脸，那天早晨，您开始疏远了，您的脸甚至也变了。我的王子走了，仅仅剩下一个蔑视我，也许还恨我的人。再也没有温柔的话语，只有烦躁、怒火、刀……
<small>她站起来，浑身发抖。</small>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突然发作）够啦！您疯啦，疯啦！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声音细微地）求求您了，王子，您出去，再进来。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还气得发抖，不耐烦地）进来？为什么进来？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好让我弄清楚您是谁。这五年来，我一直等他来，时时刻刻都想象他进门的样子。您到外面去，再进来，就像您久别归来那样，也许我会认出您来。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住口，现在您听我说，集中您的全部注意力。明天，如果我还活着，我就公布我们的婚姻。我们不住在我家里，去瑞士的深山里，到一个凄凉无人的地方，度过我们的余生。我就是这样安排事情的。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对，对，你希望死去，你已经入土了。可是，你一旦要重新生活，就想要摆脱我了，不管以什么方式！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不，我不会离开那地方，不会离开您的。您为什么对我称呼“你”了？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因为现在我认出你了，我知道你不是我的王子。他不会为我感到丢脸的；他不会把我藏在深山里，而是把我引见给所有的人，对，甚至引见给那天眼睛死盯着你的那位年轻小姐。不对，你非常像我的王子，但是结束了，我受了你的谎言的欺骗。你呀，你想讨那位小姐的欢心，你在打她的主意。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您听不听我说？别讲这种疯话啦！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他从来没有说过我疯了。他是王子，是雄鹰。他若是愿意，能给上帝下跪，不想跪就不跪。你呢，沙托夫打了你耳光，你也是个仆人。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他抓住玛丽娅的手臂）您瞧瞧我，认认我，我是您的丈夫。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dfn></dfn> 放开我，骗子。我不怕你的刀。他会保护我，对付所有的人的。你呢，你想要我死，因为我妨碍你。
<strong>斯塔夫罗钦</strong> 你说什么，疯子！你说什么！
<small>他一把将玛丽娅推开。</small>
<small>玛丽娅摔倒，他朝门口冲去。</small>
<small>玛丽娅跑向他。这时，列比亚德金出现，把她抓住，而她连声号叫。</small>
<strong>玛丽娅·第莫菲耶芙娜</strong> 杀人凶手！受诅咒的人！杀人凶手！..
<span class="ter">——黑暗——</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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