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次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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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2008年10月31日下午3:50~4:40</strong>蔡德贵:上次您讲到清华园,沈有鼎先生的怪。乔冠华腋下夹黑格尔著作,现在是不是继续讲清华园?<span class="" data-note="详细情况是,季羡林说:我在清华上的是西洋文学系,可毕业证上变成了外国语言文学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改的名称。当时西洋文学系的声誉很高,因为教授都是用外语讲课。在一般大学生的心目中,当然是学习外语的极佳场所了。其实,这种说法有点笑话的味道,为什么?这是些什么样的教授啊,什么人啊!有一些就是当年留美预备学校的教师,胡适就是那个学校出来的,是庚子赔款建设起来的学校。当年有些年轻教师,他们在本国,不过是些小学、中学里教英文的老师,教中国人英语,也是教英文,他们不会说中文的。他们的水平呢?也就是英国、蒙古小学和中学老师的英文水平。当留美预备学校完成任务,升格为清华大学时,他们也就水涨船高,也就成为大学教授了。真可谓是浪得大名,是不应该得的大名。至于水平,教中小学英文,还可以,教大学,就不行了。学问则更是谈不上了。所以我们入清华大学时候,那个西洋文学系,我们都认为是第一,教授其实就是这么一批人,学问研究根本做不到。实际上,当时的一些老师,不怎么样的居多。
当时开的课很多,应有尽有。从古希腊、罗马的荷马史诗、悲剧、喜剧、维吉尔等,中间经过中世纪文学、文艺复兴文学的但丁等,一直到18、19世纪的塞万提斯、歌德等,直至近代和当代文学,无不包罗在内。莎士比亚专门开课,英国浪漫诗人、当代长篇小说包括所谓意识流小说、欧洲文学史、欧洲文艺思想史、中西诗之比较、文艺心理学、文学概论等,都有专门课程。但是平心而论,讲课好的老师不多。
那个时候的系主任,是王文显教授。王文显,字立山,生于英国,伦敦大学文学学士。曾经短期担任过清华学堂时期的代理校长。他的英文是很好的,能直接用英文写剧本,学生们没有怎么听他说过中国话。他是莎士比亚专家,写过有关莎翁研究的讲义,只是没有出版。他隔一年开一次莎翁的课。在教莎士比亚戏剧的时候,每节课不管是念到哪一句,不管是结束没结束都闭上课本就走人。他就是这个样子,他不大会说汉语。
他也写过戏剧的讲义,讲义大概恐怕也用了十几二十年了,大概也没怎么改。讲戏剧照例是进了教室以后,什么招呼也不打,就念讲义,铃一响,就停下来,不管这句子断了没断,停下来就走,也不跟学生讲话。那时候也没有说是教授进来,站起来,没有这个习惯。王文显的课,每次都让季羡林做笔记,每堂课下来,季羡林的手累得又疼又酸。所以最怕上他的课。戏剧课结束的时候,王文显强调,要求非将他指定的戏本看完不行。王文显教授给学生印象最深的是充当冰球裁判时的洋相,他脚踏溜冰鞋,但是在冰上的功夫明显是不够的,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神态让学生们大笑不已。
教授里边的外籍人士居多,不管是哪一国人,上课都讲英语。甚至教德语的老师,也是多数用英语教课。只是在大一开始的时候,教了一段德语的课。
任课的德语老师是杨丙辰,字震文。他当时任北京大学德语系系主任,在清华是兼职教授。他的德语水平应该不错,是在德国学过多年的留学生,并且翻译过德国的名著,如席勒的《强盗》等。
他没有教授架子,平易近人,常请学生吃饭。1932年中秋节前夕,杨丙辰约学生们到合作社南号喝咖啡,弄了一桌子月饼。吃完了,他又提议到燕京大学去玩,一行便载谈载行到了燕大。看到燕园和蔚秀园林木深邃,庭院幽琼,杨先生赞叹不止,说现在人提倡接近大自然,而中国古人早知道接近自然了。
但他教课,却不负责任。教第一个字母a时,说a是丹田里的一口气。到教c、b、d,也都说是丹田里的一口气。学生们便窃窃私语:是不是丹田里的一口气我们不管,我们只想把音发准确。从此,“丹田里的一口气”几乎成了他的代号。
他在生活上也很有趣。他同时在五所大学里兼课,月工资可达上千银圆。他住在北大沙滩,有一处大房子,侍候他的人一大群。太太年轻貌美,天天晚上要去看戏。
杨老师推崇佛教的“四大皆空”。这种人生哲学用在教学上,是表现出游戏人生的态度。甚至考试打分,杨老师也不负责任。学生交上卷子,他连看也不看,立刻把分数写上。当时清华的计分方法采取等级制,分为五等:超、上、中、下、劣(用英文字母E、S、N、I、F表示)。学生管E叫“金齿耙”,管S叫“银麻花”,N是“三节鞭”,I叫“当头棒”,F则是“手枪”。有一个姓陈的同学,脾气黏黏糊糊,交上卷子站着不走,杨老师以为他嫌分数低,立即把S(第二级)改为E(最高分)。如此懈怠的老师居然也在北大任教授、系主任,且在五个大学兼课。跟这样的老师学德语,基础自然就脆弱了。
但是杨炳辰对季羡林还是厚爱有加的。在季羡林的眼里,杨先生是一个十足的好人,虽然有时候的课大发议论,宇宙问题,天人问题,谈锋极健,生气勃勃,但往往也能够自圆其说。他讲<a href='/book/9608/im'>《浮士德》</a>讲得非常精彩。拜访他的时候,他也谈到各种学术上的问题,他劝学生们要多读书,还替学生们介绍书,学生们觉得他热诚可感。谈得晚了,就在他家吃饭。
一次杨先生请客吃饭的时候,季羡林发现巴金也在座,他感到是个意外收获。他平常读巴金的《死亡》,就对他很留心了,觉得他是个很有希望的作家。
有一次,季羡林和李长之拜访杨先生,他给他们讲了许多话,有很多独到的见解。季羡林觉得他毕竟不凡。而且他鼓励季羡林,叫他不要放弃英文、德文,将来可以靠留洋。所以季羡林还是很感激杨先生。
还有的老师,自己觉得威风得炙手可热,专门给学生打不及格。每到考试,他先定下一个不及格的指标,不管学生多么用功,也不管学生的实际成绩怎样,定下的不及格的指标却一定要完成。这位老师很快就名扬全校,成了“名教授”。
清华大学当时有规定,教授任职五年,可以有一年带薪休假。这时候,艾克去英国休假,接替他教三年级德语的是德国人石坦安先生,全名是狄特尔·冯·石坦安。他是德国柏林大学哲学博士,在清华讲授拉丁文。他讲课比较认真,要求也严格,学生还学了点东西。季羡林得到过他的指导。
到四年级,是德国人艾克教他们。古斯塔夫·艾克,字锷风,德国爱尔冷根大学哲学博士。在来清华以前,在厦门大学工作过一段时间,其时鲁迅也在那里,鲁迅写的文章中,还提到过他。他是季羡林的业师,是毕业论文的指导教师。
这又是一位马虎先生,对教书是心不在焉。他讲德语只用英语讲授。有一次学生们要求他用德语讲授,他便哇啦哇啦讲一通德语,速度快得如悬河泻水,使学生们谁也反应不过来,还问学生:你们听懂了什么吗?结果这位老师胜利了,还是用英语教德语。学生们自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艾克不是没有水平。他对艺术很有兴趣,在德国主修艺术史,拿到了博士学位。他用德文写过一部《中国的宝塔》的学术专著,在国外颇得好评。还有另一部专著是明代家具研究的,书中附了很多有价值的图表。
他在清华任教,但是住在当时辅仁大学旁边的一座王府,就住在银安殿里。他的工资非常高,又孤身一人,家里雇了几个听差,还有厨师。侍候他的人不少,都住在殿前面的一个大院子里。他对中国名画极感兴趣,收藏了不少名贵字画。坐拥着书城,享受着王者之乐。尤其是他喜欢德国古典诗歌,对季羡林产生了影响。季羡林的学士学位论文《现代才被发现了的天才——德意志诗人薛德林》就是在他的指导下写出来的。
1933年暑假,季羡林回济南过。艾克到济南来旅游,住在瀛洲旅馆。季羡林请他到唐楼吃饭,陪他去图书馆,逛了大明湖。艾克对张公祠的戏台大加赞赏,说自己要到灵岩寺去工作。第二天,季羡林买了四盒罗汉饼去瀛洲旅馆送给他,结果他已经走了。
毕业前夕,艾克请季羡林吃饭,饭后送给他一张阿波罗神的相片,季羡林非常高兴。后来艾克成了家,娶了一位中国的女画家,岁数比他小一半,年轻貌美。1946年季羡林回国,看他们的时候,他们请他吃烤肉。
华兰德小姐大概是波兰人,但是她不是教德语,而是教法语。她年纪很大,头发全白了。由于独身,性情反常,必须叫她小姐,她专在课堂上骂人,以此为乐。一上课,她就骂人。学生越学得好,在课堂上,她问问题,学生答对了,没有辫子被她抓住,学生都会了,她就大怒。她越是挑不出毛病来,她的火就越大,学生挨骂就越厉害。结果学法语的学生让她骂走了一半,越来越少,只有我和华罗庚少数几个不怕骂的留下来了。有一次上课竟然只有我一个学生。我对着她的骂声,始终如一,一直坚持到底。后来她自己也感到没有法子上了,就改变一点,原因是一个学生没有,她就会丢饭碗的。学生们有时候予以反抗,治了她一次,她反而屈服了,从此天下太平。她还请这些学生到她家去吃饭,终于化干戈为玉帛了。她使用的课本是美国人学法语的一种,精装的,一大厚册。翻来覆去,就是讲那么一点点。我学来学去,也就学了前边那么一点。
跟着她学法文,整整一年,也没有前进多少。浪费了不少时间。到德国的时候,我做毕业论文,必须参考的一本书,是一个法国人编撰的,就是《大事》(Mahāvastu),我在上课和教课之余,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啃那厚厚的三大册《大事》。跟华兰德学的那点东西,根本不能用,我只能硬着头皮把这本书给啃下来了。
不仅对学生这样,对同伴,她有更狠的。她当时住在清华园周围,清朝军机处旧址的一个大院子里,和燕京大学的一个波兰籍单身女教授,合租一套房子。他们两人轮流当家,每个人管一个月。管家的要做饭,这个管家的人要挨骂,对方每顿饭几乎都要破口大骂。轮到另外一个人当家了,反过来也是做饭和管家的人被大骂。而且是非挨骂不可。做饭的人只能忍气吞声。
在那个环境之下,学术研究谈不到,教授也不知道什么叫学术研究,他们自己也没有干过。
我这个时候还旁听过俄语课。教员是一个白俄,中文名字叫陈作福,个子极高,一个中国人站在他身后,从前面看什么都看不见。他既不会英文,也不会汉文。只好被迫用现在很时髦的“直接教学法”,但是他的教学又不得法,学生听不懂,所以结果并不理想,季羡林只听到讲“请您说”,其余则不甚了了。有一次,我去旁听他的课,他把32个字母念了两遍,就写出字来,让学生念。他的字写得倍儿不清楚,弄得我头昏眼花。上了几次课,只能大瞪其眼,却没有收获。大概只学了一些生词和若干句话,旁听的兴趣也越来越低最后终于放弃不听了,第一次学习俄语的过程就此结束了。
毕莲是一位美国女教授,是美国斯坦福大学的英语硕士,教英语文字学。在大二第一学期的时候,她拿了一本丹麦语言学家论普通语言学的教材当教本,结果,把本来不是很难懂的,格林定律越讲越糊涂。原来她对古典语言是一窍不通。第二学期,换了课本,她第一堂课讲乔叟的杰作《坎特伯雷故事集》,大出风头,高声背诵了书中的第一段,让学生们大惊失色。课接着上下去,她就只会胡诌八扯,学生才发现她的本领也就会背诵这一段。她不懂中古的英文文法,学生们只得读翻译成近代英语的乔叟的著作。
教欧洲文学史的翟孟生(Jameson)也是美国人,他用自己著的一部五六百页的巨著当教材。一开始挺能吓唬人,但学生们很快就发现,这部教材除了厚以外,没有任何别的长处。里面涉及许多世界名著,有一个内容提要,但是却不可靠。原来是他对原著根本就不熟悉,连译本都没有读几本,只是抄了别人书中的一些内容,抄得又极不细心,错误百出。他连抄的耐性都没有,除了中国,不会有人给他出这部书。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成了当时清华的名教授,简直可笑之至。
温德是教大三法语的美国教授,也教过欧洲文艺复兴文学。他的英文讲得非常好,当时觉得像吴宓这样高水平的中国教授,再读十年书,也讲不到这个水平。他看了不少书,但没有人知道他是否有学术文章发表。他作为美国人,喜欢的是伊斯兰教。他觉得伊斯兰教的天堂符合他的口味。遗憾的是,伊斯兰教戒酒,而他却总是喝得醉眼蒙眬,戴着装反了镜片的眼镜,在清华校园里,也算是一景了。后来,他在北大工作,就住在我的附近,我每天去上班的时候,到外文楼是必经之地。他住在一个小平房里,我与他也没有什么来往。抗美援朝的时候,他把自己的美国护照给撕了,不要美国国籍了。但他那时候,也没有加入中国国籍。美国使馆也不联系,他反对美国的侵略行为。他终身未娶,死在中国,死的时候已经100岁了。在中国起码待了70年。
还有一位吴可读教授,是英国人,教授大三的中世纪文学。他上课不拿课本,顺口讲,学生则顺手记录。他还讲授现代小说,选了《尤里西斯》和《追忆逝水年华》、<a href='/article/7966.htm'>《还乡》</a>以及吴尔芙和劳伦斯的各一部小说作教材,至于懂不懂,则只有天知道了。我当时的感觉是迷迷糊糊,不知所云。他还经常缺课,学生等半天,也不到教室。他好歹敷衍了一学期,让学生们很失望。而一旦学生到得少了,他就拿考试来吓唬学生。有一次的考试居然考法国作家福楼拜的<a href='/book/2107/im'>《包法利夫人》</a>,我和同学们只得拼命看,看得头晕眼痛。终于看完了,就大骂这位老外老师。
这些外国教授,除了个别的,大多是草包。他们都在本国大学毕业,但肯定在本国大学当不了教授,有的可以做大学助教,有的可以做中学老师,有的只配当商店店员或者小公务员之类,找不到太好的工作,但到中国来却成为名教授。更为可笑的是,他们在中国并不老老实实当教授,而是来猎奇,看看这个神秘的国度。受好奇心驱使,有的人学了一脸假笑,挤鼻子弄眼,打躬作揖,能说上三句半中国话,便成为中国通,回国去了。不久居然还写出几本大论中国的书,名也有了,财也有了,皆大欢喜。殊不知,这些人花钱雇中国人给他们翻译中国古籍,但是书出版的时候,译者的名字不见了,只剩下他自己的名字。个别杰出者,还靠这本著作在本国大学当了汉学教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在清华,这些非正常途径出身的洋教授,讲课都有点野狐谈禅的味道。所以在规定的所有必修课中,洋教授教的没有一门课让学生们满意。季羡林自己觉得四年下来,收效甚微。尤为可笑的是学了四年的德语,只能看书,却不能听和说,根本张不开口。
那个时候对老师的教学态度,学校没有一个统一的要求。好像当时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概念。教师也不准备教学大纲和教案。教授在课堂上,可以信口开河。谈天气,可以;骂人,可以;讲掌故,可以;扯闲话,可以。老师愿意怎么讲,就怎么讲,愿意讲什么,就讲什么。天上地下,唯老师独尊,谁也管不着老师。有的老师竟然能够在课堂上睡过去,有的上一年课,不和学生说一句话。有的教授同时在八个大学兼课,必须制定出一个轮流请假表,才能解决上课的冲突。勤勤恳恳的老师不能说没有,但是是少数。老师这样对待学生,学生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师生之间不是互相利用,就是互相敌对。没有想到师生关系竟然变成这样子的关系:老师为了混饭吃,学生为了拿文凭。
杨丙辰当时是北大德语系的系主任,据说在十几个大学兼课,每个月能够拿到1000多块现大洋。他住的地方,就在辅仁大学的旁边,就是现在的北京师范大学附近,一个叫马圈的胡同。他租了一套房子,是原来的一个亲王府。杨丙辰的思想极为复杂,中心是“四大皆空”。教书比较随便,每个学生他都可以毫不吝啬地给高分。他根本没有时间备课,胡乱讲一通。一次考试,考完了,学生赖着不走,他看学生不走,就问,嫌分数少啊,给你增加10分。有一天,他给季羡林和李长之一本德文讲文艺理论的书,书名中有一个德文字“文艺科学”。他们觉得很新奇,玄机无穷。李长之写了文章,称杨丙辰为“我们的导师”。李长之称他自己的文学批评理论为“感情的批评主义”。季羡林对理论一向不感兴趣,觉得直到今天对他的理论还是一点都不明白。
外文系的学生一共三个专业,英语、德语、法语三个语系。三门外语里,选一门主修。我选的是德文。后来之所以能够到德国去,就是因为我学的是德语。冯友兰当时是文学院院长,他和德国留学生交换处签订合同,选人的时候,我和乔冠华被选中。我是因为学了德文,乔冠华是因为抱着黑格尔全集,看懂看不懂,不知道。同他那时候不是同学,也不交谈,反正他的黑格尔全集起了作用。
李长之提到“羡林兄当时正在写《现代才被发现了的天才——德意志诗人薛德林》”,说明他们在校期间也有共同的兴趣,都从薛德林的诗中读出了力量和信念。"></span><bdi></bdi><tt></tt><bdo>藏书网</bdo><a></a><code>.99lib.</code>
季羡林:乔冠华腋下夹黑格尔著作,我不知道他是否看得懂,因为我们那时候也不是同系,也不交谈。后来,他之所以跟我一起,成为交换研究生,就是因为这《黑格尔全集》起了作用了。我那时候德文也不行。那教员哪,就是都不大负责任。
蔡德贵:他用英文讲,没有法子练口语啊。
季羡林:有个笑话,有一次,我们几个中国学生,跟那个艾克提出来,你能不能用德文讲啊。他说,好啊,哇啦哇啦,哇啦哇啦,他说你们听懂了吗?我们当然听不懂啦,他说,我还是用英文讲吧。他哇啦哇啦,我们当然听不懂啦,我们没有念过啊。
蔡德贵:艾克是您学士论文的指导教师啊?
季羡林:后来这样子,艾克5年离开岗位,带工资休假,他到英国去了。谁来代替他呢?就是石坦安。这个石坦安呢,作风跟艾克不一样。艾克喜欢那个Holderlin,薛德林,艾克喜欢,所以我那个论文就是用英文写的,《薛德林的早期诗歌》,为什么是早期呢?那时候我的德文也不行,早期啊,就是把他年轻时候的诗啊,勉勉强强看上几遍,写论文,就是The Early Poems of Holderlin,是用英文写的,那时候德语用英文。
蔡德贵:看薛德林的早期诗歌,是看德文版的,写论文是英文写。
季羡林:英文写的。
蔡德贵:德文的东西看行。
季羡林:看,也是生吞活剥。不行。后来我们到柏林以后,我和乔冠华到德国以后,在柏林停了几个礼拜,德国那个柏林大学,有一给外国学生开的班,我们就在柏林参加了那个给外国学生开的班。要真正掌握一门外语并不容易,得下一些死功夫。现在讲到什么题目了?
蔡德贵:石坦安代替艾克。
季羡林:石坦安教过。主要那时候德语不行。
蔡德贵:在柏林大学是口语训练。
季羡林:就是这个意思。
蔡德贵:现在叫强化训练。
季羡林:嗯。
蔡德贵:外教还有谁?
季羡林:还有翟孟生(Jameson),有一本《欧洲文学史》,用英文写的。
蔡德贵:他教过您吗?
季羡林: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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