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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审人员在开庭第二天十点半已经选定。

    哈特莱法官预料选陪审员会相当费时,在审判长席上等待;不久便说:

    “陪审人员的选择与宣誓已经完毕。接着是控方陈述。”

    这时,地方检察官哈米顿·巴克彷佛看准了这戏剧性的出场场面,静穆地走进法庭。选择陪审人员全委托检方。

    他向审判长行个礼,走过自己的席位,立刻站在陪审员面前。

    “各位陪审员,我,哈米顿·巴克是本州的地方检察官。先就本案的被告说起,被告杜安·吉佛生是南非钻石贸易公司的职员。他在职务上知道:曼罗·巴沙特带进了十几颗超过市价三十万美元的钻石;同时,被告也知道:曼罗·巴沙特把这些钻石走私运到本州来。于是,被告杀害曼罗·巴沙特,盗取了这些钻石。我们从证人的发言可以知道,被告凶残的杀人行为是有计划的,是依魔鬼般吓人的预谋拟定的。曼罗·巴沙特走私进口的钻石大部分都在被告那里找到了。由以上的证据,希望各位陪审员以一级谋杀定被告杜安·吉佛生的罪。”

    陈述完毕,哈米顿·巴克检察官向陪审席行个礼,回到自己座位上。

    陪审员莫不惊讶得面面相觑。以地方检察官的开头陈述来说,真是简单无比。可是,为什么这么简短?却没有人能够领会。哈米顿·巴克害怕被告方面探知检方在法庭上会展现什么样的攻击方法。

    “兹申请以凡妮·嫚可为第一个证人。”巴克检察官说。

    “凡妮·嫚可,站到证人席上。”

    在法警的呼叫声中,凡妮·嫚可往前走。也许地方检察官已事先告诉她法庭的规矩,大概想尽量给陪审员贤淑的印象,衣着非常注意,尽可能把衣领提高,裙子也在流行许可下尽量放长。虽然如此用心,要让她那样的女性给人贤淑的印象,终究不可能。这就像把竞赛用的跑车改装成一般轿车一样。

    凡妮·嫚可让书记登录姓名住址后,抬起天真无邪的眼睛望着地方检察官——刹那间,男陪审员中彷佛起了骚动,她侧目观看。

    回答地方检察官讯问时,凡妮说出自己跟曼罗·巴沙特的关系,还供出走私钻石的周密计划、观光邮轮的事,以及凭空捏造、令人讶异的求婚故事等。

    接着,她把话题转到曼罗·巴沙特的伪装自杀计划。她先说自己以美人计笼络代理事务长,最后甚至作证说,入港那天早上:巴沙特跳进海中。那时,她把小型氧气筒藏在行李中,以备巴沙特进行长途游泳。

    哈米顿·巴克地方检察官拿出几张航海图和观光邮轮的照片,要证人指出巴沙特投海的地方:港埠的地点和邮轮甲板的位置。凡妮·嫚可解释完毕,地方检察官对梅森说:

    “请反诘讯问。”

    梅森将笑脸迎向证人;证人也回应他的微笑,稍稍调整坐姿;把腿重新叠好。这时,两个男陪审员从椅上将身子往前探出;两个表情不十分高兴的女陪审员猛然把下巴往上一抬。

    梅森开始讯问。

    “你使用凡妮·嫚可这个名字?”

    “是的。”

    “其他的名字呢?”

    “没有。”

    “不是跟曼罗·巴沙特结婚了吗?”

    “是的。可是,现在已经死别,所以仍用以前的名字——凡妮·嫚可。”

    “知道了。不想用你先生的名字吧?”

    “哪儿的话。不过,凡妮·嫚可也是职业上的名字……”

    “是什么职业?”

    沉默了一会。哈米顿·巴克站起来说:

    “审判长,有异议,对讯问的方法有异议,对讯问的内容也表示异议。不恰当、不必要的讯问……”

    哈特莱法官抚着下巴,想了一想:

    “接受,异议有道理。不过,得依证人如何答覆而……不,接受异议。”

    “跟曼罗·巴沙特结婚了?”

    “是的。”

    “在船上?”

    “是的。”

    “在那以前呢?”

    “没有。”

    “以前没有举行婚礼?”

    “没有举行。”

    “你对普通法律上的婚姻也懂吧?”

    “是的,我懂。”

    “不曾用巴沙特太太的名义?”

    “用过。”

    “在船上结婚以前?”

    “欵。”

    “在你跟曼罗·巴沙特商量拟定的计划中,巴沙特要装死?”

    “欵。”

    “那计划是谁起意的?是你?还是曼罗·巴沙特?”

    “是他的主意。”

    “从船上投<big>99lib?</big>下溺死。以这样伪装来走私钻石?”

    “是的。刚才已经说过。”

    “换句话说,只要有机会,巴沙特都很乐意装死?”

    “异议!”哈米顿·巴克说:“强迫证人下结论,表示异议!”

    “同意。”哈特莱法官说。

    梅森向陪审员笑笑,促起注意后,又讯问证人:

    “你不会不知道自己也跟走私案有关吧?”

    “欵,我不是傻瓜。”

    “不错。那末,这案子亮出来以后,你不曾跟地方检察官有什么秘密的约定吗?”

    “当然没有。”

    “你跟检察署签订了这样的秘密约定:如果在这案子中以证人身分出来作证,你可以免除以走私共犯罪提起公诉,是不是?”

    “那是……”

    哈米顿·巴克检察官站起来说:

    “且慢!对此讯问有异议,审判长。”

    “继续讯问!”哈特莱法官裁定。

    “不,讯问不恰当,不必要,没有重要性。不是恰当的反诘讯问。”

    “异议驳回。回答讯问。”

    “那是……那是不能这样明白确定的;因为那是不太……聪明的办法……”

    “谁说不是聪明的办法?”

    “大家都这样说。大家的意见都这样。”

    “你说大家,是指谁和谁?正确地说,是指谁与谁?”

    “海关的人或地方检察官——刑警、我的律师,不管是谁,都这么说。”

    “原来如此,他们对这案件做出太明白的决定,确实并不聪明。不过,他们告诉你遵循检察官的意向作证,你自己在走私方面被举发的可能性就比较小,是不是?”

    “审判长,”哈米顿·巴克喊叫。“刚才的讯问中,‘遵循检察官意向’这句话有异议。而且,讯问有强迫证人下<mark>.99lib.</mark>结论之嫌……”

    哈特莱法官默默俯视证人。

    梅森立刻说道:

    “好,改换说法,证人和检方曾就作证的内容商量过吗?”

    “要我作证说出真相……”

    “谁说的?”

    “巴克先生,地方检察官。”

    “那时曾告诉你,作证说出真相,就可以不触及走私之事?”

    “只要说出真相……欵,是这样说。”

    “有这种确凿的约定,你说出了真相?”

    “是的。”

    “那跟目前在证人席上陈述的一样?”

    “欸,当然是的。”

    “那末,地方检察官所谓说出真相,可解释为劝你在法庭上陈述刚才的话?”

    “是的。”

    “那末,给你的确凿约定,也就是只要说出刚才证人席上所说的话,就不触及走私的事?”

    “是这样解释。”

    于是,梅森说道:

    “只陈述刚才的话,走私罪就可以不问?”

    “那是,呣——对啦,不会说得这么露骨……”

    法庭洋溢着笑声。

    “讯问完毕,”梅森说。

    哈米顿·巴克地方检察官以焦躁的目光望着证人退下;随即说道:

    “下个证人是杰克·吉利。”

    杰克·吉利个子细瘦,颧骨外凸;鼻子高挺,额头宽广,而下巴尖翘。默默走向证人席的时候,眸光怯怯,态度鬼祟畏缩。宣誓完毕,说出住址名字后就坐,望着地方检察官。

    “职业?”

    哈米顿·巴克开始讯问。

    “是目前的吗?”

    “你跟六个月前从事同样的职业吧?”

    “是的。”

    “什么职业?”

    “出租钓鱼船?”

    “地区呢?”

    “本地的港口。”

    “曼罗·巴沙特生前,你就认识?”

    梅森站起说:

    “请稍待再回答。”

    随即面对哈特莱法官说:

    “审判长,我对讯辞有异议。刚才的讯问已假定一个跟作证无关的事实。如果就本法庭应该证明之点而言,曼罗·巴沙特可能还活着。”

    哈米顿·巴克说:

    “审判长,关于这一点,请允许我发言。”

    哈特莱法官犹疑一下说:

    “依程序,应先厘清律师的异议——好,先让地方检察官发言吧。”

    “曼罗·巴沙特跳入海中后,没有人看见他生还。观光邮轮的船员,还有乘客,都看到曼罗·巴沙特从后甲板跳下,没入水中。船长随即呼叫汽艇,进行仔细搜索,曼罗·巴沙特却没有再浮起。”

    哈特莱法官接下说:

    “以审判长来说,不能依据假定的证言进行审理。依检方证人的说辞,曼罗·巴沙特跳入海中,是为实行他的计划……”

    “这已经知道。但是,计划出了差错。这种计划常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差错;而且,从船的甲板跳下,本来就是很危险的行为……”

    “地方检察官,希望不要妨碍法院的审判。依检方证人的说法,曼罗·巴沙特的行为显然是为了假装自杀。在确认已经死亡之前,假定还活着,比较妥当。同意辩护律师的抗议。”

    “知道了,审判长。”地方检察官说。“改变讯问的方式。吉利先生,你认识曼罗·巴沙特吗?”

    “见过几次面。”

    “也认识刚才作证的凡妮·嫚可吗?”

    “认识。”

    “把话题转到今年六月六日。当时你的职业是……?”

    “租船业。”

    “六月五日的职业呢?”

    “租船业。”

    “六月五日晚七时左右,确曾出租快艇?”

    “是的。”

    “租给谁?”

    “不认识的人。”

    “第一次见到的人?”

    “欵。”

    “他说需要什么?”

    “他问我,到我那里,是不是可以租到船……”

    “异议!”梅森插嘴。“我认为在被告面前,不必做与被告无关的应对。”

    “随后会谈到与被告的关系。”哈米顿·巴克解释。

    “如果有关联,请在应对前先说明相关的地方。”

    审判长点点头说:

    “接受异议。”

    “那改变讯问方式。证人把船租给不认识的人?”

    “是的。”

    “虽是不认识的人,但从他谈话的内容,你觉得可以租给他?”

    “是的。”

    “租金先付了?”

    “是的。”

    “他何时坐上船?你交船是什么时候?”

    “次晨五点左右。”

    “当时是怎么一种状况?”

    “他跟我一起站在栈桥上。我带了夜间用的望远镜,看到观光邮轮进港时,我告诉那人我看到了邮轮,他随即跳上船开走了。”

    “他没有发动马达?”

    “马达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发动好的,温热一阵随时都可以启动。”

    “然后呢?”

    “他掌舵驶离栈桥开进水道走了。”

    “慢着,”梅森说:“庭上,我抗议,这些证辞和被告一点关联都没有。”

    “就会有关联了,”哈米顿·巴克说:“再问几个问题就好了。”

    “本庭可要下达指令了,”哈特莱法官说:“你这些前奏述词似乎太冗长了。”

    “把船租出去以后你怎么了?”巴克继续讯问证人。

    “这个,”吉利说:“我很好奇。我想看看……”

    “不要管你想的是什么东西,”巴克说:“你跟着做什么了?”

    “我走回自己停车的地方,坐上汽车开到我熟悉的一个地方,那个位置在岬角一个突出的点,可以观察发生的事。”

    “你说‘发生的事’是指什么?”

    “观察我租出去的船。”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邮轮慢慢驶进港口。”

    “还看到什么?”

    “看到曼罗·巴沙特跳海。”

    “你知道那个人是巴沙特?”

    “我……当然罗,我知道事情的经过嘛。”

    “但是你确定是他吗?”

    “这……很像巴沙特,但是由于距离和光线我无法断定。”

    “先不要断定什么,”巴克怒吼一声:“你看到一个男人跳海?”

    “是。”

    “那个人像你认识的什么人吗?”

    “是。”

    “谁?”

    “曼罗·巴沙特。”

    “我了解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很像曼罗·巴沙特,但是你无法断定一定是巴沙特。对吗?”

    “对的。”

    “然后怎样?”

    “我看到一群人在邮轮甲板上跑来跑去。听到叫唤巡逻艇的声音,就有一只巡逻艇驶到邮轮附近。”

    “还有呢?”

    “我把望远镜移到我租出去的船上。”

    “你看到什么?”

    “船上有两个男人。”

    “两个?”巴克问道。

    “是的,大人。”

    “另外那个人是从哪里来的,你可知道?”

    “不知道,大人。我不知道。不过我猜一定是我去开车时从另一个栈桥上船的。”

    “那很难说,”巴克说:“反正你并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

    “不知道,大人。”

    “你只知道一抵达那个可以看见船只的地点时,船上就有两个人了?”

    “不错,大人。”

    “很好,然后呢?”

    “小船停在那里一段时候。第二个人看来是在钓鱼。他拿着一根大竹竿,竿上有一条线索。”

    “然后呢?”

    “一阵子以后我看到钓竿突然抖动起来,看来像是有很重的东西牵动了钓线。”

    “然后呢?”

    “然后出现一个黑乌乌的躯体,从水里冒出头来,显然是拉着钓线浮上来的。”

    “还看到什么呢?”

    “船上其中一个人俯下身子,看来是在讲话……”

    “不要‘看来’在干什么,他到底干了什么?”

    “他就是俯下身子。”

    “然后呢?”

    “然后他靠近水里那黑乌乌的物体。”

    “然后呢?”

    “然后我看他举起右手臂迅速挥动了几下。他的手中是一把刀子。他挥动刀子往水中黑色物体戳下去。”

    “然后呢?”

    “船上的两个人一阵忙乱,其中一个人从船上拾起一个重物捆绑在水中物体上。”

    “然后呢?”

    “然后他们起动船的马达,拉着水中重物慢慢开走。我跑回自己的汽车,开车赶回我经营的码头。”

    “后来呢?”

    “再过几个小时之后,向我租船的那个人把船开回还我了。”

    “当时有人跟他一起吗?”

    “没有,他自己一个人。”

    “你怎么说?”

    “我问他是不是接泊了其他人上船,他……”

    “异议,反对任何与被告无关的对话。”梅森说。

    “稍等一下,”巴克说:“我再问下去就会有关联的。那末,吉利先生,你认得另外那位在船上的人吗?”

    “当时不认识。那以前没见过他。”

    “后来见过吗?”

    “是的,阁下。”

    “是什么人呢?”

    “就是被告。”

    “你是说杜安·吉佛生,坐在法庭内的那位被告?”

    “是的,阁下。”

    “你确定自己的指认吗?”

    “等一下,”梅森说:“本席反对检察官对他自己的证人进行反诘讯问。”

    “异议驳回,”哈特莱法官说:“回答问题。”

    “是的,我确定。”

    “你用望远镜看到的?”

    “是的,阁下。”

    “望远镜的功能怎么样?”

    “七倍的。”

    “有没有毛病?”

    “没有。”

    “可以很清楚看到船上的人,而且分辨得出来吗?”

    “是的,阁下。”

    “好,船只交还你以后,你是否注意到船上有什么痕迹?”

    “有。”

    “是什么痕迹?”

    “是血迹……”

    “不,不”巴克说:“你说明痕迹的性质就好,先不要肯定就是血。”

    “看起来像血嘛。”

    “详细说明就好,拜托,”巴克突然坚持起来,一付公正无私的样子。

    “是红色的渍痕,暗红色的。”

    “在什么地方?”

    “在船的外缘,船舷下方,以及船内到处都有溅洒的痕迹。”

    “你最初注意到那些渍痕是什么时候?”

    “交船之后不久。”

    “是新痕迹吗?”

    “异议,这是诱导证人下结论,不适当的诱导。”梅森说。

    “异议成立,”哈特莱法官判定。

    “好吧,那你自己的看法呢?”

    “同样异议。”

    “成立。”

    “那末,”巴克说:“你曾经从事渔业方面的工作吧?”

    “曾经。”

    “有机会见到船内遗留下来大滩的血吧?”

    “是的。”

    “可以辨别相关种类鲜血的颜色吗?”

    “可以。”

    “证人被询问的就是鱼血吧?”梅森插嘴。

    “这个……是的,”巴克承认。

    “请问一下起诉人,他的意思是不是说证人所描述的船上的渍痕就是鱼血?”

    “根本就是人血!”巴克咆哮起来。

    “我认为,”梅森说:“证人不能单凭他对鱼血的经验就以专家的姿态来分辨人血。”

    “道理是一样的,”巴克说:“血干了以后颜色看来一样,其实是不同的。”

    “检察官是把求证的对象当做专家吗?”梅森问道。

    哈特莱法官笑着说:“我想本庭必须同意被告律师的看法,检察官先生。如果你要把证人当做专家看待,必须先说明鱼血和人血之间,外观有何相似之处。”

    “噢,好吧,”哈米顿·巴克说:“这一点我会找另一个证人来说明。吉利先生,你确定这位被告的指认吗?”

    “确定。”

    “当你目睹船上发生拿刀戳刺的一幕时,他正是在船上吗?”

    “是的,阁下。”

    “你提到船上的那些渍痕,在你将船出租时就有的吗?”

    “没有。”

    “船交回时就有了?”

    “是的。”

    “现在船在哪里?”巴克问。

    “在警方那里。”

    “警方何时取走的?”

    “大概过了十天后。”

    “你是说六月十六日?”

    “我想是十五。”

    “你还在船上发现其他东西吗?吉利先生?”

    “是的,阁下。”

    “什么东西?”

    “一把带鞘的小刀,刀柄的一边刻有‘杜安’字样,另一边刻的是‘梅’。”

    “那一把刀在哪里?”

    “警方拿走了。”

    “什么时候?”

    “扣走船的时候。”

    “如果再看到那一把刀,你认得吗?”

    “认得。”

    哈米顿·巴克解开一卷包装纸,取出一把亮闪闪猎刀,送至证人眼前:“你见过这一把刀吗?”

    “见过。就是我在船上发现的那一把刀。”

    “见到时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那时上面有血——我是说,当时沾污了一些红色的东西,和现在不同。”

    “对,对,上面的渍物被监识组取去化验了,”哈米顿·巴克柔声说道:“您可以反诘询问了,梅森先生。我要请书记官将这一把刀列入证物单内。”

    梅森对着吉利微笑:“吉利先生,您被判过重罪吗?”梅森用轻松的声调问道。

    哈米顿·巴克从位置上跳起来,一付要表示异议的样子,然后又慢慢坐回椅子上。

    “是的,阁下。”

    “几次?”梅森问。

    “两次。”

    “什么罪名?”

    “一次是窃盗罪。”

    “另一次呢?”梅森问。

    “伪证。”吉利低声说。

    梅森展开温和的笑容。“当你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的时候,距离船只多远?”

    “大概……呃,两个十字路口那么远吧。”

    “光线如何?”

    “白日刚过的光线。”

    “有雾吗?”

    “不是雾。是白茫茫的霭气。”

    “湿冷的霭气?”

    “是的。蛮冷的。”

    “你用什么东西除去望远镜片上的雾气——你擦拭镜片了吗?”

    “我想没有擦拭。”

    “你看到其中一个男子在钓鱼?”

    “是的,阁下。被告握着钓竿。”

    “显然他钓到东西了?”

    “一个巨大的躯体扯上钓线了。”

    “你曾经见过人家钓大鱼吗?”

    “见过,阁下。”

    “有时候钓到鲨鱼的人,你可曾见过他们挥刀往钓线上的鱼身挥去,或者先用刀子戳死鲨鱼再从鱼钩上取下?”

    “我看到的并不是鲨鱼。”

    “我在问你话,”梅森说<mark></mark>:“你见过吗?”

    “见过。”

    “好,你看到的钓线上的物体完全脱离水面了吗?”

    “没有。”

    “没有完全离开水面你如何看清是什么东西?”

    “几乎一直是在水底下嘛。”

    “来向你租船的这个人,这以前你见过他吗?”

    “没有,阁下。”

    “以后也没再见到他?”

    “没有。”

    “你知道这一把刀在你把船出租时没在船上?”

    “是的。”

    “你首先发现是什么时候?”

    “六月六日下午。”

    “什么地方?”

    “在我的船里面。”

    “这以前你没注意到?”

    “没有。”

    “你往船上望去也没有注意到吗?”

    “是的。”

    “从船交还给你开始直到你发现这把刀为止,泊船的地方是否可能被人家潜近把刀子丢进船上?”

    “这个,是有可能。如果有人居心不良的话有此可能。”

    “向你租船的这个怪人付了你多少租金?”

    “异议。不恰当、不必要的讯问。”哈米顿·巴克说。

    “好吧,”梅森笑着说:“我换个方式。吉利先生,你有设定一个租船费标准吗?”

    “有。”

    “多少?”

    “每小时一块到一块半。”

    “那末,这位陌生的顾客是比照一般标准付费的吗?”

    “我们谈好了特别付费。”

    “你拿到比一般还高的租金?”

    “是的,阁下。”

    “高多少?”

    “异议!不恰当、不相干的讯问。”巴克说。

    “异议驳回!”哈特莱法官说。

    “租金多少?”梅森追问。

    “我一下子想不起来。大概是五十元吧,”吉利说,眼睛不敢正视梅森。

    “价码是你开的,还是那个人给的?”

    “我开的价码。”

    “你确定只有五十元吗?”

    “我记不很清楚。他有给一些小费。我想不起来正确的数目。”

    “不只五十元吧?”

    “很可能。我没仔细算。拿到钱以后我就塞进一只我在存钱的盒子里了。”

    “你的现金都是这样保存的?”

    “一部分是。”

    “你没算他给你的那些小费吗?”

    “我记不得有算。”

    “有可能超过五十元吗?”

    “我想可能。我不知道。”

    “有可能一千元之多吗?”

    “这太荒唐了吧!”哈米顿·巴克向庭上抗议。

    “驳回!”哈特莱法官怒斥一声。

    “可能吗?”梅森追问下去。

    “我不知道。”

    “你记入帐簿了吗?”

    “我没有帐簿。”

    “那你现在有多少钱在存钱的盒子里,你也不知道吗?”

    “详细数目不知道。”

    “大略数目呢?”

    “不很清楚。”

    “你那盒子里现在超过五百元吧?”

    “我不知道。”

    “超过五千元?”

    “我说不上来。”

    “可能有吧?”

    “是的。”

    “好,你是什么时候被判伪证罪的,”梅森问:“是第一次被判刑还是第二次时?”

    “第二次。”

    梅森微笑。“可以了,吉利先生。”

    哈特莱法官瞄一眼时钟。“是中午休息时间了。我们两点再开庭。这一段时间我要提醒诸位陪审员,不得对案情内容表示任何意见,未到判决以前,不得有任何评论。陪审员之间亦不得相互讨论。被告还押,两点再开庭!”

    坐在法庭旁听席前排的保罗·德瑞克以及戴拉·史翠特,朝前走向派瑞·梅森。

    梅森眼神示意保罗·德瑞克,要他们向后退回去。他转向他的委托人:“我请问你一下,”梅森说:“六月五日晚上以及六日早上你到底在哪里?”

    “在我的公寓里,在床上睡觉。”

    “你可以提出证明吗?”梅森问。

    吉佛生轻蔑地说:“这是什么话!我又没结婚,梅森先生。我自己一个人住。我能找谁证明我在家?反正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没见过我而且曾经被判伪证罪的人的话的。这个靠水吃饭的无赖是什么东西?真是颠三倒四!”

    “我也是这么想,”梅森说:“不过检察官却是十分相信他呢,因此让我知道五日晚直到六日早上你在哪里就变成很重要了。”

    “这个,”吉佛生说:“五日晚上……五日那天,我……并没什么特别。六日那天……从五日半夜直到六日早上八点半我一直都待在公寓里。六日早上九点我就到了办公室,六日早上七点稍后我倒是可以提出证明。”

    “谁?”

    “我的同事,华特·欧文。七点钟他就来我的公寓和我一道用早餐,然后我们去办公室。”

    “那一把刀子呢?”梅森问。

    “刀子是我的。是在我公寓里的手提箱中被偷走的。”

    “从哪里来的刀子?”

    “人家送的礼物。”

    “谁送的?”

    “跟这件案子无关,梅森先生。”

    “谁给你的?”

    “不干你的事。”

    “我一定要知道是谁给你的,吉佛生。”

    “我的事我自己负责,梅森先生。”

    “你的案子我可要负责。”

    “那就放手去干吧,但是不要问我女人的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讨论我女友的事。”

    “那件礼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当然没有。”

    “那就告诉我是谁送给你的。”

    “要和你讨论女人的事很叫人为难,梅森先生。很可能一旦我站上法庭回答检察官问题时,由于我和女人……之间的关系,会让你觉得我有作伪嫌疑。”

    梅森仔细审视吉佛生<samp>99lib.</samp>的面孔。“听我说,”他说:“很多时候,检察当局就是针对案子弱点部分狠狠下手的,因为被告在反诘讯问时会败下阵来。现在我只好希望不会坏到那个地步,万一如此,我但愿你不会对我说谎。”

    吉佛生冷漠地望着梅森。“我从来不对人家说谎,”他说,随即转身离开梅森,向法警作了一个手势,回到拘留所去了。

    梅森在走廊时和戴拉·史翠特以及保罗·德瑞克再度会合。

    “你有什么高见?”梅森问。

    “这件事有些可疑的地方,”德瑞克说:“真恶心,一看就知道是个下流的圈套。想不通巴克怎么会把这一帮人拿来对付杜安·吉佛生这样的人。”

    “这一点,”梅森说:“就是<figure>.99lib.</figure>我们要加以揭发的。有什么新鲜的吗?”

    “华特·欧文回来了。”

    “这个瘪三!他去了什么地方?”

    “谁知道。今天早上十点半他就现身了,刚刚在法庭里。”

    “哪里?”

    “坐在后排,尽观全场。”

    梅森说:“有些地方根本就是矛盾的,这个案子很荒唐。”

    “警方很有把握的样子,”德瑞克说:“他们似乎也很惊讶,我弄不懂为什么。你没注意到哈米顿·巴克得意洋洋吗?”

    “我怎么会没注意到,”梅森说:“巴克找来的证人和那些动作,就好像他赢定了。他似乎并不在乎他们的背景,也不在乎我攻击他们的人格品性。他胸有成竹似的。”

    “欧文呢?”德瑞克问:“你要和他招呼一下吗?”

    “欧文和我很不搭调。上次他离开我办公室时像一头发疯的公牛。他发电报给他的总公司,想要开除我。你没有玛利娜·萧蒙或她哥哥的任何线索吗?”

    “我没找到他们的落脚处,”德瑞克说:“不过我想我知道他们是怎么脱身的。”

    “怎么脱身?”梅森问:“我很想知道呢。”

    “太简单了,我真疯了,竟然没有早发现。”

    “怎么说?”

    德瑞克说:“玛利娜·萧蒙收拾好几个行李箱后,叫一个门房把行李寄存到收费库房去。然后,她带着她的哥哥去机场搭交通车,看来他们就像是刚入境的旅客。她交给一个门房两把手提箱的钥匙,领出了二只行李箱。搭机场交通车到市区旅馆。她和她哥哥就是这样开溜的。”

    “那末,她当然是又回去领其他的行李箱罗?”梅森问。

    “想必如此,”德瑞克说:“她先安置好她的哥哥以后,再找辆计程车赴机场取行李箱,回头再去她哥哥那里。”

    梅森说:“我们必须找到她,保罗。”

    “我是在找,派瑞。”

    “你不能查一下旅馆住宿登记?不能……?”

    “听我说,派瑞,”德瑞克说:“我查过了这段时间每一家旅馆的住宿登记了,也查过了租屋公司的租赁记录。任何相关的机构,任何想得到的线索都查过了。我要小姐们打电话到每个有套房出租的地方去求证过,甚至汽车旅馆也都做了调查。我真的想得到的都翻遍了。”

    梅森想了一下。“你查过租车公司吗,保罗?”

    “怎么说?”

    “我指的是那种光出租汽车,租车人要自己驾驶,按日计算或按公里数计费的那种?”

    德瑞克脸上表情一阵变化。“她不会——妈的,王八蛋!派瑞!也许我是疏忽了一些!”

    梅森说:“为什么她不能<a href="https://.99di/character/79df.html" target="_blank">租</a>一辆汽车,载上行李,开到一个偏远的城市,租下一个房子,再把汽车开回去……”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德瑞克说:“但是我也不能疏忽掉啊,就剩这个可能了。”

    “很好,”梅森说:“那就试试这条线索吧,保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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