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冰库棕狐谜案》 第一章 激动人心的消息 杜纳的身子向前倾了倾,把拴在小船桨架上的拉线器从水里拽.99lib.了出来。他看了看线的末端挂着的那条肥胖的太阳鱼和孤零零的白鲈,可怜巴巴地笑了。 “瞧咱们俩渔夫,还真是一对儿!”杜纳对他的朋友汤米·威廉姆斯说。此刻,汤米正坐在船尾的横梁上,盯着自己的线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的老天!”汤米稍微清醒了些,忙不迭地抗议道,“鱼儿不愿意吃食,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再说,布茨先生不是说过嘛,迷失湖本来就没什么鱼。他还说,这里五年都没有养过鱼了。” 杜纳的黑色苏格兰小猎犬强普,本来正在船里躺着睡觉,听到声响便睁开了一只眼,抬头看了看主人,似乎在说:“瞧见了没?我一早就跟你说了,到这里钓鱼真的很蠢。”它抬起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挂在鱼钩上的两条鱼,扑通一声,又倒了下去,继续睡了。 “唉,”杜纳叹了口气,“我真希望这一带能有个地方可以好好钓鱼,弗隆先生在加拿大时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就不错。” “你是说胖坨弗隆,报社的那位?”汤米问,“他真是个大好人啊。” “当然,确实如此。”杜纳附和道,“我们当时钓到了大……大梭鱼,有三英尺长。”杜纳一边说一边把自制的钓竿放在一条腿下,用膝盖抵着,两只手尽可能地张开,比画着那条大梭鱼的样子——几乎所有钓鱼的人都会用这种方式夸大他们钓到的鱼。 “哇!”汤米感叹道,“如果弗隆先生下次再带你去钓鱼,可不可以也带上我呀?” “当然可以,”杜纳说,“不过只能等到明年夏天了,今年夏天他的休假已经结束了。” “那我觉得明年夏天之前,我们是钓不到什么鱼了。”话音刚落,汤米的线轴就被拉到了水里,“天哪!有鱼上钩了!”他兴奋地一边说一边用力拉钓竿,结果用力过猛,鱼钩直接被甩出了水面,上面当作鱼饵的小虫已经掉在了二十英尺之外的水面上。 “在那儿。”杜纳看着小虫慢慢沉进了水里,“最后一只小虫也不见了。” “我们再去挖一些吧。”汤米说,“刚才都有鱼咬到钩了。” “只不过是一条很小的太阳鱼。”杜纳说,“太阳鱼太小了,而且一个下午把我们的鱼饵都偷光了。”他抬头看了看快要下山的太阳,又说,“不管怎样,我们要是还想吃晚饭的话,最好现在就回家。” “好吧,”汤米不舍地看了看空空的鱼钩,“你拉锚,我来划船。” “你的意思是拔起钩子?”杜纳一边把他们当作锚的平板石抬起,一边笑着说道。 “什么‘拔起钩子’,我不懂,”汤米问,“什么钩子?” “就是锚啊,”杜纳解释说,“真正出海的人把锚称为钩子,因为真正的锚就像是两个钩子一样。” “哦,当然。”汤米边说边小心地抓着船舷,从船尾挪到了船中间的划桨的位置,准备划桨。 杜纳把沉重的石块挪到船底,然后也小心翼翼地到了船尾。这时,强普站起来,一边伸着红舌头打着哈欠,一边舒展着短而粗的身躯及四肢,伸懒腰。然后,它迈着小碎步一路跑到了船头,往前方望了望,像在站岗放哨似的,没一会儿就开始东张西望,失去了耐心,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在说:“我们走吧!” “好啦,好啦!”汤米安慰着,然后把桨浸入水中,开始前前后后划动,朝着罗斯特塘的左前方行进,布茨先生的这只小船一般都是放在那儿的。 除了桨架上双桨的咯吱咯吱声,湖岸边沼泽禾草及猫尾香蒲中几只红翅黑鹂的啾啾鸣叫之外,傍晚时分的湖边再也听不到别的动静了,真是安静极了。突然,汤米停止划桨,不耐烦地说:“天哪!我真希望咱们俩能到某个地方好好钓鱼去!整个春天,我都在学校里盘算着夏天我们得钓多少鱼啊,可是现在呢,连顿晚饭都不够。” “我来跟你说咱们俩怎么做!”杜纳兴奋地指了指天空,“咱们就假装看到了启明星,然后许愿。” “启明星是什么?”汤米看上去有些疑惑。 “就是你在夜晚看到的第一颗星星,”杜纳解释说,“看到启明星,你就可以许愿。” “那真是有大用处了。”汤米说,“我们许什么愿呢?” “就是你刚刚说的呀,”杜纳说,“你刚才说真希望能到某个地方好好钓鱼去。我们俩现在就许这个愿,不要大声说出来哦,否则就不灵验了。” “反正也不会成真的。”汤米的语气很确定,“我记得有一次我就许过愿,想在圣诞节的时候得到一双冰鞋,你猜最后怎么着?” “我的天哪,猜不到。”杜纳说着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一辆自行车!”汤米说起来依然有些无奈。 “不是吧!”杜纳惊叹,“那你还不满意?” “满意啊,”汤米说,“可我想要的是一双冰鞋啊。”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试试看吧。”杜纳边说边抬头看着幽蓝的天空,面朝想象中启明星出现的方位,“反正试试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好吧。”汤米说。两个男孩一边偷笑,一边默默许下了愿望。 他们刚许完愿,就看到一直站在船头张望的强普跳到了船舱里,拼命地叫个不停,两个男孩看着它,惊讶极了。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汤米发现强普稍微停顿了一下,可喉咙里依然发出呜呜的声音。 “它一定是听到什么动静了,或是闻到什么气味了。”听到杜纳这么说,强普质疑地看着他,又开始大叫,两个男孩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安静,强普!”杜纳命令道,可是强普停下来之后,再次死死盯着杜纳不放,似乎因为主人打断了它而生气呢。 强普安静了,可是,远处却传来了一阵阵狗的叫声,虽不清晰,却也打破了傍晚的寂静。强普抬头看着他们俩,似乎在说:“你们听到了吧?”然后又叫了起来。 “是比奇老先生的狗。”杜纳说,“它们一定是在追赶什么,很可能是一只兔子。” “那些狗是什么品种?”还没等杜纳回答,汤米又说,“强普的耳朵真是灵敏,我们听到之前很久它就已经听到99lib?了。” “它应该是先嗅到了那些狗的气味。”杜纳说,然后又补充道,“我觉得比奇老先生的狗是猎狐犬,至少是某种猎犬。” 远处狗的叫声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听不到了。于是,汤米小心地把船拉上满是碎石的岸边,停在了布茨先生经常停泊小船的柱子旁。 船头刚被拉到干地上,强普就迫不及待地从一侧跳了下来,四条又短又粗的腿像黑色的活塞,有节奏地敲着碎石地,朝砾坑冲去。由于速度太快,在灌木丛前直打滑,一转眼就没了影子。 “强普!强普!”杜纳扯着嗓子大喊,“快回来!” “我的天哪,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看到杜纳忙着从船一侧往外爬,准备追强普,汤米问道。 “它可能是嗅到了刚才那些奔跑的什么猎犬。”杜纳扭头大声回答,“快把船拴好,下来帮我。它这么跑下去会迷路的。” 汤米听到这些,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抓住锚绳,固定在柱子上的圆环中之后,也直奔砾坑的方向,可是,这个时候杜纳已经不见了。汤米能够听到远处强普的叫声,还有杜纳呼喊强普的声音,可是,等他跑到砾坑边时,依然不见他们的踪影。 突然,强普的叫声再次变大起来,而且像是疯了一般。杜纳拼尽全力,在砾坑西侧的荆棘和灌木丛中跋涉,等到达砾坑另一侧深沟的边缘时,他的脸上、手上和腿上都已被划伤,伤口处还渗出了血。 杜纳向下望去,发现强普就在深沟里,应该是因为刚才一路疯跑,不小心才滑了进去。现在强普正在深沟另一侧拼命往上爬,可是,刚爬了两三英尺,就跌了下来,就这么反反复复,深沟的两边都太陡峭了,它还没爬一点儿,就又一次滑倒,翻滚着回到了沟底。 “停下来吧,你这个小笨蛋!”杜纳朝强普大喊,虽然生气,而且身上都是刮伤,可他看到强普一次次疯狂往上爬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强普抬起头,透过浓密凌乱的胡须,瞪着一双黑扣子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杜纳,然后汪汪地叫了几声,似乎在说:“快带我出去!” “可以,”杜纳说,“我可以把你带出去,不过,得先让你在底下待一会儿,给你个教训。” “喂,杜纳!”汤米大喊,“你在哪儿呢?” “砾坑后面,深沟边上。”杜纳回应道,“不过,千万不要从那片荆棘中穿过,到砾坑南边,然后就可以直接走过来啦。我马上就沿着斜坡下去,把强普弄上来。它掉进去了。” 杜纳沿着深沟一侧慢慢滑下去,刚到强普身边,那99lib?家伙就忙不迭地伸着红舌头舔杜纳的脸。汤米跑到深沟较矮的一侧时,杜纳和强普正紧挨着坐在沟底呢。看到这个场面,汤米忍不住笑起来——杜纳正忙着训斥强普,而强普呢,则可怜巴巴地看着杜纳,眼看就要哭了。 “我的天哪,它到底是怎么了?”汤米问。 “不知道它哪根筋不对,总时不时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猎手呢。”杜纳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皮带,套在了强普的项圈上,“到现在为止,就这么跑着追东西,都有两次了。上次跑累了,居然没回家,害得我找布茨先生开着卡车帮忙,到处找它。有时候它真的像是疯了。”杜纳没再说下去,一手扯着皮带,这个时候,那群猎犬的叫声再次在他们耳边响起,强普又按捺不住了。 杜纳及时抓紧了皮带,可是强普依然使尽了全身力气往外冲,结果,一下子仰翻在地,四条腿朝天,一顿猛踢。 “行了!”杜纳说,“总算好好教训你了。” 不过,杜纳似乎言之过早,强普刚刚爬起来,后腿就又开始使劲蹬地,依然拼命拉扯着皮带,而且力气比之前更大了。那群猎犬越来越近了,杜纳拼尽了力气,才拉住强普,没让它冲出去。 “哎呀!”汤米兴奋极了,“那些猎犬一定是在追赶什么。我们沿着深沟跑过去,爬上那边的小山丘,就可以俯瞰这一片地方啦,说不定能弄清楚它们到底在追什么呢。” 两个男孩沿着深沟往前跑,在一块坡度不太陡的地方爬了上去,一路上强普倒是给杜纳帮了不少忙。站在小山丘上远远地望去,他们发现,脚下大片的田野被一堵石墙分成了两块,再往远处看,还有一堵石墙和那片林地平行。 刚刚爬到山顶,他们就看到一只身形像小狗、浑身暗红接近棕色的小东西从林地里冲了出来,一跃蹿上了那堵石墙,动作优美极了。它在空中腾起之后,肚皮上的白色露了出来,身后拖着的长而蓬松的大尾巴也是一览无余。小东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然后泰然自若地跑开了。 “是一只狐狸!”杜纳话音未落,就看到两只黑体有褐色斑纹的猎犬从林地里冲了出来,鼻子紧贴地面,这儿闻闻,那儿嗅嗅,跳上石墙之后,一齐低声吼叫,隐隐传来些许回声。然后,它们又从墙的另一侧跳下,把搜寻范围一下子扩大了。 “我的老天!”汤米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快看那只狐狸!你觉得它跑得有多快?” “不清楚,”杜纳也很兴奋,“不过,每小时三十英里一定有!那些狗就是用一万年也追不上它。你看,它又绕回林子里了。” “哇,快看它奔跑的样子。”汤米说。强普这个时候都快要窒息了,一边要忙着挣脱皮带,一边还要扯着嗓子大叫。 突然,那只棕色条纹的狐狸改变了路线,离两个男孩只有一百码的距离了。只见它跳过了离他们最近的那堵墙,又长又蓬松的尾巴在身体后面随之舞动。 不过,这次落地之后,它没有立即向前冲,而是转向右方,沿着和石墙完全平行的方向,迈着轻松的步子,一跳一跳,从容不迫。两只黑体有褐色斑纹的猎犬虽看得见目标,却根本无法赶上。 一会儿之后,两只猎犬也跳过了石墙,鼻子挨着地面,一路紧随小狐狸,可是,小狐狸又跳回到了墙上。任何人只要不怕麻烦,靠近看看,都不难发现小狐狸正咧嘴笑呢,那张又尖又小的脸上满是轻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的两只猎犬,然后从它们身边轻快地逃走了! 小狐狸再次回到刚才翻墙而过的地方时,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回到了墙的另一边,沿着猎犬跟踪而来的原路返回,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一开始出现的地方了。而两只猎犬呢,则在田野一角的石墙边拼死转悠。 “哎呀,哎呀,我说,伙计!”杜纳忍不住感叹,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敬佩的光芒,“你之前见过这么鬼机灵的家伙吗?快看那两只疯狗,它们居然都不知道小狐狸跑哪儿去了。” “你看吧,它们马上就只有抬头看天了,马上。”汤米说,两个男孩远远看着猎犬一会儿猛冲,一会儿兜圈子,还在不停尝试着找到狐狸留下的气味。 “我猜狐狸应该是现在野生动物中最聪明的了,”杜纳说,“我记得书里写过,在有些地方,狐狸会嘲笑狗,因为它们跑得又快又远,还可以把狗逗得团团转。” “它们当然很聪明了,这个肯定没错,”汤米说,“你看,刚才那只狐狸就毫不费力地把两只猎犬给耍了。”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补充说,“我不明白,它们怎么知道要那么做呢?一定是通过什么方式学过的吧。” “我倒觉得这是天生的,”杜纳一边说一边咧嘴笑了,“也有可能是它们的爸爸妈妈教给它们的。” “或许吧,”汤米说,“嗯,说不定它们和我们一样,要去上学,要去学东西呢。” “是呀,想象一下吧,一群小狐狸坐在教室里,课桌上还有书!” 杜纳说着猛地拉了一下强普的皮带:“好啦,强普!小狐狸早就跑远了。就算你先跑,就算你有八条腿,也赶不上它的!” 强普汪汪叫了两声,看着杜纳,似乎在说:“瞧你说的!”然后沿着小山丘趾高气扬地走了下去。两个男孩也往回走,准备从布茨先生的船上把钓竿和桨取下来。 杜纳和汤米来到布茨先生的工作坊门前时,看到他正忙着给小卡车换轮胎呢。他抬起头,看到了杜纳和汤米收获的小太阳鱼和鲈鱼,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微微一笑。 “看来今天运气一般般呀,嗯?”布茨先生咯咯地笑出了声。 “您说的没错,布茨先生,”杜纳说,“我感觉那个水湖里没什么鱼了。不过,对了,我们倒是看到了一只狐狸!” “嗯,这附近是还有几只,”布茨先生说,“不过,和过去不同啦。孩子们,把桨放到屋子里的一角就行了。你们知道地方的。” “当然。”他们异口同声,按照布茨先生的指示,放好了船桨,屋子的一角还堆放着其他各种工具。 “布茨先生,谢谢您让我们用您的船。”他们从屋子里出来后,一齐表达了谢意。 “千万别客气,孩子们。”布茨先生说,“我就是希望这附近能有块地方,让你们好好钓钓鱼。” “哎呀,我们也这么想呢。”杜纳说,“再见,布茨先生。” “再见,再见,孩子们。”布茨先生说着就走进了工作坊。 “喂,伙计,我饿了。”汤米对杜纳说。两个男孩拖着沉重的步子,沿着满是灰尘的马路走着,经过了品德勒先生的店,离安妮·埃勒里姑妈的家越来越近了,杜纳现在就住在安妮姑妈家里。 “我也是,”杜纳说,“刚好晚饭时间也快到了,想到这个我就高兴。” 他们准备抄近道穿过安妮姑妈家门前的草坪,直接去厨房。刚到草坪上,一股风突然刮起,枫树摇摇摆摆,安妮姑妈洗晒的衣服也沿着晾衣绳往一边滑去。 “快看!”汤米指着两套夏天的长内衣,被风吹得挤在了一起,“真像是跳舞的幽灵!”白色的内衣就像是在微风中飘扬的横幅,风慢慢变小了,它们又像是在跳吉格舞。 “嗨,安妮姑妈,”杜纳对着窗子大喊,“汤米说您的长内衣看起来像两个跳舞的幽灵!” 一个身材比杜纳高不了多少的老妇人立刻出现在门口。她一头白九九藏书发,戴着眼镜,不过,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你不用管我的长内衣!”安妮姑妈假装严肃地说,“我觉得它要是想跳舞,就可以跳!” 这个时候,两个男孩看到睡衣的一条裤腿往前飘了飘,然后另一条也跟着飘了飘,就像是在做踢腿的动作,都笑得前仰后合。 安妮姑妈见状指了指他们手里鱼线上的那两条小鱼:“我的上帝啊!如果我只钓到那么大的鱼,才没心思评论人家的内衣如何呢。”两个男孩立刻停止了大笑。 “这两条鱼的确不大,”杜纳拎起了手里的鱼,厌烦地看了看,只得承认,“湖里除了偷您饵料的小太阳鱼之外,根本没什么鱼了。” “也许吧,”安妮姑妈微笑着说,“你们是不知道在哪儿才能钓到鱼。” “哎呀,安妮姑妈,”汤米一副无奈的样子,“湖里真的没剩下什么鱼了。” “哦,这样啊,”安妮姑妈略显神秘,“那还是跟我进来吧,说不定我可以告诉你们在哪儿钓鱼才合适呢。” “在哪儿,安妮姑妈?”杜纳几乎屏住了呼吸,因为他知道,只要安妮姑妈像刚才那样说话,就说明她有了什么好主意,或者有秘密要告诉他。 进屋后,安妮姑妈在她最爱的波士顿摇椅上坐了下来,两个男孩则挨着靠墙放着的梯式靠背椅的边坐了下来,两双眼睛充满期待地盯着她。 “你们听说过银湖吗?”安妮姑妈问。 “在哪儿?”杜纳好奇心大起。 “哦,”安妮姑妈说,“离这儿挺远的。那个湖里鱼可多了,鲈鱼、梭鱼……据我所知,还有鲸鱼呢!” “啊,我知道了,”汤米突然叫道,“克拉贝尔·史密斯和她父母会去那儿的小村舍度夏。” “没错。”安妮姑妈说。 “我……我们要去那儿看望他们吗?”杜纳迫不及待地问。 “不去。”安妮姑妈说。 “嗯,那您刚才为什么问我们是否听过银湖呢?”杜纳纳闷。 “我只是问问。”安妮姑妈没再说什么,等着杜纳继续问。 “好吧,”杜纳在椅子边缘扭了扭,“唉!问了又怎样呢。如果我们不去那儿,即使全世界的鱼都在湖里,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啊!” “我们去那儿。”安妮姑妈说。 “可是您刚才说我们不去拜访克拉贝尔和她的父母。”杜纳糊涂极了,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的,没错啊,”安妮姑妈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看上去像含着泪花似的,“我们确实不去拜访他们。” “我们会住在我们自己的房子里呀,”安妮姑妈说,“我在那儿租了房子度夏,今天下午才收到回信。” “真的吗?”杜纳大口喘着气,“哦,伙计,哦,天哪,我的天哪!” “汤米,如果你想去,也可以一起,刚好还空着一间屋子呢。”安妮姑妈又补充道。 杜纳和汤米简直高兴坏了,居然一时间忘了欢呼。突然,他们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跳得老高,然后大声嚷着:“哇!”落到地上时,两个男孩撞到了一起,把厨房和餐具室的盘子震得咯咯响。 “我的老天!”安妮姑妈听到声音立刻尖叫,杜纳和汤米也赶忙上前紧紧扶着安妮姑妈,和她拥在一起。 “哇!”汤米说,“到那儿之后,我准备给自己买一根真正的钓竿,花掉我所有的钱都行。” “我也是。”杜纳很赞同,“哦,伙计,哦,太好啦!克拉贝尔和她的爸爸妈妈整个夏天也都待在那儿吗?” “克拉贝尔和她的妈妈一直都在,”安妮姑妈说,“她们的房子和我们的房子中间就隔着一片湖。”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呢,安妮姑妈?”杜纳迫不及待地问。 “下周一早晨,我们坐八点半的火车,从里弗顿出发。” “哇,太好啦,哇,天哪!”这些感叹词杜纳已经重复三次了。 “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牢记,杜纳,”安妮姑妈突然很严肃,“我租那间房子,是想和你一起过去度夏,我得把你照顾好。所以,我不希望你惹任何麻烦!” “当然,安妮姑妈,”杜纳表示抗议,“我从来不会自找麻烦呀,我——” “没错,”安妮姑妈打断了他的话,“可是,麻烦总是找你啊。这个夏天我陪着你,省得麻烦再来找你!” 第二章 一起上车,开始愉快的夏天! 下来的那个周一,早晨七点半,安妮姑妈已经坐在了厨房的餐桌旁,仔细核对着她之前列出来的清单——上面写的是在离开伊登伯勒之前,这个夏天要做的事。 核对之后,她抬头看了看厨房水槽上方的架子,上面放着老塞斯·托马斯时钟,此刻正嘀嗒地不停工作着,她焦虑地说:“我的天哪,真希望品德勒先生能快点儿。” “他说会在八点一刻到这儿,”杜纳说,“姑妈,时间还早。您知道,从这里到里弗顿也就十英里。” “我知道,”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摘下眼镜,紧张地擦了擦,“可是,我们还得买票,检查行李,还得把强普放到行李车厢去,还得——再说了,万一在去里弗顿的途中,他的车爆胎了怎么办?” “品德勒先生的车都是新轮胎,”汤米不耐烦地用手拨了拨已经蓬乱的黑发,“不过,我也希望他能快点儿。” “地下室的门已经锁好了吧,杜纳?”安妮姑妈第三次问起。 “是的,姑妈。”杜纳依然耐心不减。 “东西也都收进小柴棚了?挂锁已经放好了?”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窗前,朝品德勒先生的商店望去。 “是的,姑妈,”杜纳回答,“一切都收拾好了,安妮姑妈。我希望您不用担心,买票、检查行李只要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了。而且,火车到达里弗顿之后,我们才能把强普放到行李车厢啊。” “哎呀!”安妮姑妈说,“我老是担心会忘了什么。” 一直趴在地上、用黑色前爪垫着下巴的强普,此刻一只眼睛往上翻了翻,看着汤米和安妮姑妈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来踱去。它没发出任何声响,因为屋子里的其他人虽没说什么,却已经够嘈杂的了。 “现在,我再看一下。”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再次浏览清单,“我有没有跟品德勒先生说帮我们寄邮件的事,杜纳?” “说过了,姑妈。”杜纳对安妮姑妈笑了笑,看到她把眼镜推到了额头上,他又提醒道,“别忘了您的眼镜哦。” “哎哟,我的老天!”安妮姑妈说着迅速眨了眨眼睛,然后火急火燎地把厨房的餐桌扫视了一遍,“我把眼镜放哪儿去了?你知道,没有眼镜,我可什么也看不见啊,杜纳。我——” “就在您的额头上啊,安妮姑妈。”杜纳说完,大笑起来,安妮姑妈也忍不住笑了。 “杜纳,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遇事不慌的。”安妮姑妈说。 “哎呀,”杜纳说,“其实我跟您一样激动,不过,要是我表现出来,那可就更是一团糟了,而且——” “会和我一样。”安妮姑妈打断了他,一双蓝眼睛在眼镜后面眨呀眨的。 “您手包里的东西是否也带齐了,支票本、备用眼镜、钱包都在吗?”杜纳问。 “怎么问这个?当然——我觉得这些应该是带齐了。”安妮姑妈虽这么说,可还是忍不住在手包里摸了一通,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是品德勒先生!”汤米大喊。 “哎呀,哎呀,天哪,杜纳!”安妮姑妈说,“我居然忘了钱包和支票本。这两样东西都还在楼上,在我的桌子里。你可以上去帮我拿一下吗?” “好的,姑妈。”杜纳说着向楼梯跑去,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爬。 “我们赶火车不迟吧,您也这么觉得吧,威利斯?”看到品德勒先生伸出头,安妮姑妈焦急万分地问。 “不迟,不迟,安妮女士,”品德勒先生说,“我们还有时间呢。不要着急,慢慢来。汤米,你过来,咱们先把你的行李放到卡车行李厢去。” 几分钟后,安妮姑妈仔细锁好了房子,把钥匙交给品德勒先生。几个人又纷纷跟汤米的妈妈、品德勒夫人、布茨先生告了别,品德勒先生这才开着车子上了路。过了米勒小溪上的桥之后,沿着碎石马路一直往前,到了柯林顿镇,下一站就是里弗顿了。 这个早晨真是太美好了,正适合去银湖这样的地方。一路上,卡车高速行驶,车上的人有说有笑,看着窗外的景色——吃草的牛、粉刷成白色的农舍,还有汪汪叫的狗,惹得强普都要疯了。 到达里弗顿之后,他们直接去了火车站,因为安妮姑妈总忍不住担心品德勒先生的手表慢了。可是,到站后却发现,还有足足十五分钟呢,听到安妮姑妈解释说“哎呀,早到总比迟到好”,杜纳偷偷笑了笑。 安妮姑妈去买票的时候,品德勒先生帮助汤米和杜纳把行李搬进了行李寄放处。火车站周围真是有趣,两个男孩想好好看看,可他们知道,如果不把行李先安顿好,安妮姑妈一准儿会担心的。不一会儿,安妮姑妈就买好了票,回到了月台,她走进行李寄放处,把行李一一核对之后,指着一个装着他们行李的椭圆形锡箱说:“不对,威利斯,那个绿色的箱子不是我们的呀。”两个男孩听到这话,全然忘了四处溜达的想法。 “不,这是我们的。”品德勒先生说着朝杜纳和汤米咧嘴笑了笑,脸上的纹路更加清晰了。 他把箱子拿起来,摞在他们的行李包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两个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箱子。 锡箱是翠绿色的,大约十四英寸长,六英寸宽,四英寸高,前面有把锁,品德勒先生把钥匙插进去之后,弹簧锁就开了,他扶住箱子顶部的把手,把盖子打开了。只见箱内有个小托盘,固定托盘的是箱子顶部的短金属臂和底部的长金属臂,箱子打开后,托盘就自动转出来了。这个时候,箱子内部依然比较宽敞,还有三英寸左右的空隙,伸手就可以顺利够到箱子底部。 “我的天哪!”汤米惊呼,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个钓具箱啊,”杜纳说着,眼睛也瞪圆了,“还有各种钓具!” “是的,”品德勒先生说,“你们俩跟我说起要去银湖好好钓鱼,我就想啊,你们得有像样的钓具才行。” “哎呀,威利斯,你真的没必要做这些。”安妮姑妈说。 “花不了几个钱,”品德勒先生安慰安妮姑妈,“你知道的,我的商店也得大批进货,所以,他们俩跟我说想要真正的钓竿时,我就把这个一起弄来了。没有好用的工具,怎么能钓到鱼呢?”然后他转向杜纳和汤米,一脸严肃状。 “好了,你们两个小鬼,看看这个箱子。”他语气虽然严肃,可眼神还是出卖了他,“要好好保管这些东西,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不过,我可不希望你们乱用啊。绕线轮要保持干净,要经常上油,还有——” “嗯,遵命!我们一定做到,品德勒先生。”两个男孩异口同声,似乎排练过很久一样。 “嗯,等你们回来时,”品德勒先生继续说,“看看能不能给我带一条大个儿的黄鲈,那种鱼最美味了。”话音刚落,他就忍不住咂了咂嘴。 “哎呀,一定,我们真是太感谢您了,品德勒先生。”杜纳语气虔诚,汤米也使劲儿点了点头,默默表示了感谢。 “快,火车就要到了。”品德勒先生匆匆看了看手表,“你们为什么不把钓具箱随身带上火车呢?这样呢,去往……一路上你们还可以仔细看看。对了,银湖旁边的小镇叫什么名字?”他对安妮姑妈说。 “拉斯威利。”安妮姑妈说。 “哦,那就是在去拉斯威利的路上。”品德勒先生总算补充完整了。 “前往思优卡、佩恩潘、拉玛港、班扬渡口、威尔莫伯格、拉斯威利、其尼斯及以北的乘客请上车了!”一位穿着制服的男人大喊,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大喇叭。 “哦,我的天哪,我们的火车到了!”安妮姑妈说,“杜纳,你看看强普是否已经在行李车厢安顿好了。汤米,你拿着这包曲奇。威利斯,再见了。真是谢谢你送我们到火车站。我会替你向玛莎和克拉贝尔问好的。哎呀,我的包呢?杜纳!杜纳!我找不到我的——” “就在您的胳膊底下呢,安妮姑妈。”杜纳十分礼貌地说。就在这时,火车轰隆隆地进站了,四散在月台上候车的乘客纷纷跑了起来。 杜纳把强普安顿在行李车厢之后,觉得没有必要陪在那儿,就迅速回到了安妮姑妈和汤米所在的车厢,车厢里几乎没什么人。 他们把一排座位翻转过来,这样,汤米和杜纳就能紧挨着坐了,而安妮姑妈则和他们面对面坐了下来。 “如果我朝前坐,很容易晕车,”安妮姑妈解释说,“再说了,如果朝前坐,你就会看到窗外的景物呼啦啦都往后边跑走了,但朝后坐就不一样了,你会发现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你面前。”虽然听起来有些难懂,可两个男孩依然觉得这番解释不无道理。 “我带了这些曲奇给你们吃,怕你们路上会饿。”安妮姑妈继续解释着,“不过,到拉斯威利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已。” 此刻,杜纳和汤米似乎对曲奇并不感兴趣,这种状况以前可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刚刚坐下来,杜纳就迫不及待地把品德勒先生给他的钥匙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然后插进了漆成翠绿色的钓具箱的锁孔里。 “打开盖子时慢一点儿,”汤米说,“我们看看那个托盘是怎么工作的。” 杜纳照着汤米说的做了,分割好的小托盘立刻滑了下来,似乎急着展示盒子里亮闪闪的宝贝,他们俩根本无法看清托盘的工作原理。 箱子底部是两个水平缠绕、无齿轮的线轴,制作材料是塑料和不锈钢。深绿色塑料两端的螺钉很亮,就像是精密手表上的高仿珠宝一般。每个线轴上都有一个小的导向器,可以沿着螺纹来回滑动,这样,线就可以平整地卷在上面了。如果有鱼儿上钩,只要轻按线轴一侧的小按钮,线就可以迅速拉出,如果再次轻按小按钮,线就被固定住了,这样很方便钓鱼者把鱼钓上来。线轴有两个,上面都有一百五十英尺长的线,这种鱼线能承受二十磅的重量。 箱子最底下和线轴放在一起的是六个摆放整齐的穿好线的鱼钩,还有两卷引线。较小的鱼钩是用来钓太阳鱼、小鲈鱼和小翻车鱼的,这种鱼钩上只有单股的系钩线,而用来钓大鲈鱼、小梭鱼和大梭鱼的较大鱼钩则有双股的系钩线,而且鱼钩是真正的进口钩。 一排系好线的鱼钩后面还有重要说明,告诉使用者不能按照寻常的打结方式把引线或者鱼线固定在系钩线的圆环上,并详细介绍了如何固定引线末端的圆环,如何把系钩线的圆环放在引线上,然后通过引线上的圆环转动鱼钩,这样,两个圆环就能紧紧固定在一起,不会分开了。 “我的天哪!”杜纳高兴地感叹道,“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呢。” “我也是。”汤米从箱子中拿出一个小锡盒,接着说,“我想知道这个是什么。”盒子上画着一条大鲈鱼跳出了水面,似乎在努力摆脱嘴巴里的鱼钩。汤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杜纳也迫不及待地往里瞅,两个男孩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盒子底部是一个不锈钢的绕线轮,一端是一个转环,绕线轮放入水中后可以直接通过转环转动,另一端是一个钓钩。绕线轮上面有一个小瓶子,里面放着雪白的条状猪皮,很明显,这些猪皮是经过化学药品处理的,每一条上还有两个小的裂口,这样,需要时就可以用吊钩钩出一小块猪皮当作诱饵了。 “伙计!有了那个绕线轮和鱼钩上白色的诱饵,我敢说,早饭前你一定能钓到十几条大鲈鱼了!”汤米激动不已。 盒子一侧写着说明:快速旋转,绕线轮才能转动,感觉到有鱼咬钩,要尽快收线,把鱼拽上水面。 盒子底部还有一个小信封,里面按照大小整齐摆.?放着二十五枚进口的用刀片钢制作的鱼钩,最小的可以钓小梭鱼和太阳鱼,最大的可以钓梭子鱼和大梭鱼。除了这些鱼钩,盒子里还有一把杀鱼用的刀,刀刃有五英寸长,刀背呈锯齿状,可以用来刮鱼鳞。三十六英寸长的穿鱼绳一端是金属尖,以便顺利从鱼嘴穿到鱼鳃,另一端是一个小木棒,可以挡住穿在一起的鱼,以免从线上滑落。 钓具箱托盘的一个小隔间里放着木制的小圆筒,上面有盖子,圆筒里装着沉子,有些比BB气弹枪的子弹还小,有些则有子弹的三倍大。其他隔间里放着绕线轮和五六种不同种类的鱼饵,其中一种看起来就像是一小块绿色的针垫,前面还有两颗小黄珠,看起来就像是眼睛,针垫的两边及尾部各有三英寸长的胡须垂着,腹部固定着一个用来钓小梭鱼的钩子。 另外一个是木制的,涂色后就像是鲦鱼,两侧和尾部都有鱼钩。在相当于鱼嘴的地方,是一个金属质地的绕线轮,看起来亮晶晶的。 还有一个呈转环状,上面有两个珍珠母,每个珍珠母的两侧都涂有鲜红色的点,最后面有一个三叉形的钩子。 “上帝啊!”汤米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些工具怎么用。” “嗯,可以学学,”杜纳说,“谁不是学会的呀?品德勒先生送给我们这个,真是太好了。我觉得他和胖坨弗隆一样可爱。” “你是说报社的那个记者?”汤米问。 “是的。” “我们还得给他带回去一些大鲈鱼呢。”汤米补充道,“对了,你觉得到拉斯威利之后,我们能弄到和这些钓具相配的钓竿吗?” “嗯,当然了,”杜纳说,“肯定能弄到上等的钓竿,那地方到处都是水呀。” “你们俩,现在要不要吃曲奇?”安妮姑妈把带着路上阅读的杂志放下,问道。 “好的。”两个男孩异口同声。安妮姑妈把一包曲奇递到他们手里,让他们自己随便吃,这时,两个人才想起来道谢。 “安妮姑妈,到拉斯威利还有多远呢?”汤米问。 “再过几分钟就到了。”安妮姑妈一边回答一边收拾东西,以确保不会落下什么,“你们俩根本没怎么欣赏窗外的风景啊,只顾着研究那个钓具箱呢。” “钓具箱里的风景才是最美的。”汤米非常认真地说,杜纳和安妮姑妈听到都笑了。 “哎呀,”杜纳把脸紧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往后跑的小树林,“我觉得咱们的车减速了,这是为什么啊?” “或许是因为我们快要到站了吧。”汤米说着向前倾了倾身体,从车厢对面的窗子里往外看,“哦,不对,是因为我们正在赶超另一列火车!”他兴奋极了,“快看!火车就在原地不动,不过,里面却坐着很多人。” “它在侧轨上等候呢,”杜纳说着转身看了看那列一动不动的火车,“得等我们先过去,因为这是单线铁路,如果——”他顿了顿,接着说,“如果它们不等我们先过去,那就要撞到一起了。” “哦。”汤米恍然大悟。 这时,火车制动员打开了车厢门,把头伸进来,大声说:“拉斯威利就要到了!拉斯威利就要到了!下一站就是拉斯威利了!” “太棒啦!”汤米边说边跳了起来,“我们到站了!” 火车总算把整条侧轨都甩在了身后,车速依然很慢。最后,火车绕了个弯之后继续直行,然后又是一个弯。等杜纳他们再次往窗外看的时候,眼前就是银湖的水面了,阳光洒在清澈平静的湖上,一片金光闪闪,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坐落在湖畔的拉斯威利小镇了。 “真是座可爱的小镇,湖也美极了,”安妮姑妈说,“我希望你们俩会喜欢这里。” “喜欢?”汤米反问,“当然喜欢了!哪有人会不喜欢这里?快看帆船,杜纳!” “我看到了,”杜纳说,“我——” “杜纳,你最好现在去行李车厢,把强普抱过来,”安妮姑妈说,“我们马上就进站了。” “哎呀!我太激动了,居然把强普忘了。”杜纳一边说着,一边马不停蹄沿着车厢的走道跑了。 火车慢慢驶进了拉斯威利小镇的车站,克拉贝尔·史密斯和她的妈妈正在车站月台上站着呢,两个人都焦急地盯着火车车厢的窗子。克拉贝尔穿着一件直挺挺的黄色连衣裙,头上还戴着黄色的发带,外表干净,举止得体,不过,这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等火车停下来之后,她看到一节车厢的走道里站着汤米和杜纳,顿时又是跳,又是叫,激动坏了。然后,她沿着火车一路小跑,在车厢出口的台阶处等着,想让他们一出车厢,就看到她。 杜纳他们刚走下台阶,克拉贝尔就大声说:“欢迎来银湖!” “太好啦!”汤米回应道。 史密斯夫人,也就是玛莎女士,看到安妮姑妈下了车,赶忙上前和她相拥,相互亲吻,而克拉贝尔、杜纳和汤米三个小家伙则围在一起,兴奋地跳来跳去。接着,克拉贝尔上前和安妮姑妈拥抱,见面的礼节之后,话匣子就打开了,每个人都激动地说这说那,语速快,声音大,根本听不到其他人在聊些什么。 不过,几分钟后,大家就都恢复了平静,安妮姑妈开始伸手摸索手包,检查行李是否齐全。 “我想咱们可以乘出租车去我们房子那儿,就在车站乘车,怎么样?”安妮姑妈对史密斯女士说。史密斯女士满脸笑容,和气又迷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听到安妮姑妈这么说,她摇了摇头。 “说实话,真不.99lib.用乘出租。”她说,“当然了,如果你们愿意,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路况太差。住在银湖一带的人出行都是靠船。我已经和赖利船长说好了,哦,大家都喊他‘本船长’,你们带上行李,坐他的船直接去房子那儿就行了。克拉贝尔也和你们一起,我就不过去了,得赶紧回家,因为午餐会还在进行呢。我马上带你们去码头,介绍你们和本船长认识。你们会喜欢他的,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你听到了吗?”汤米小声对杜纳说,“她刚才说大家都是乘船出行。” “史密斯夫人,我们要乘坐的是什么样的船呀?”汤米问。 “本船长有一艘汽船。”克拉贝尔说,“他给住在银湖一带的人送邮件、杂货还有冰。” “天哪,说不定我们可以和他一起呢。”杜纳说。 “当然可以了,”克拉贝尔说着往后甩了甩头上的黄色发带,“我就和他一起出去过很多次呢。湖上的各个地方我都去过了。” “哦,伙计!”汤米感叹。 “拿着,杜纳,”安妮姑妈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把取行李的单据递给了杜纳,“你们俩去拿咱们的行李,然后带到史密斯夫人告诉你们的地方。” “好的,姑妈。”杜纳一边答应一边接过了单据。 “你们是否需要添置一些日常用品一起带过去呢?需要的话,可以到斯佳特利的店里选购,”克拉贝尔的妈妈对安妮姑妈说,“大家都去那儿买东西。就在街对面,湖岸边,本船长的船也在那儿。” “嗯,现在还不太确定要不要买,”安妮姑妈略有迟疑,“我还是想先看看我们的房子,然后再决定采购些什么。看过房子,我也就清楚该准备些什么吃的了。”她微笑着解释道。 “我建议你们还是现在采购东西,”史密斯夫人说,“主要是因为,如果你们现在不采购,就错过本船长早晨这趟船了,银湖这一带的房子没有电话,要是下午想买东西,就得自己走过来了。哦,有一艘小船可以到你们的房子那儿,不过斯佳特利先生说,小船要到明天才能用。” “这样我就清楚了,”安妮姑妈说,“那从我们的房子到小店要走多远呢?” “差不多一英里。”史密斯夫人说。 “这样的话,”安妮姑妈说,“我觉得还是先去看看房子,决定要买哪些东西之后再走回来。你瞧,这两个孩子都等不及要看房子了,我自己也是。”她转过身,指了指一座高大的白色建筑,台阶处有一个标牌,上面写着:银湖宾馆,说:“我们一会儿回来时,能不能在这儿吃午饭呢?” “嗯,当然可以了。”史密斯夫人看上去有些自责,“哎呀,我怎么没想起来事先帮你们在斯佳特利的店里买些东西放到房子里呢,这样你们住进去之后就更方便了!本来我想喊你们到家里吃饭的,可突然想起来两周前还约了别人。真是太抱歉了,安妮女士。我——” “千万别为这些小事烦心,”安妮姑妈安慰道,“我和他们俩多少也盼着自己出去转转呢。” “都好啦,安妮姑妈,”杜纳说,“我们的行李都齐了。” 他和汤米每人拎着两个大号的行李箱,克拉贝尔则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拎着那个绿色的钓具箱。杜纳的手里还紧紧拽着拴强普的皮带,因为他记得之前那家伙就在火车站附近追赶过一只猫,后来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把它抓住。 “我的天哪!”安妮姑妈说,“你们俩,不能每人拎那么多箱子,给我,杜纳,给我一个。玛莎,”她对史密斯夫人说,“你把汤米手里的箱子接过去一个。” “好的。”史密斯夫人口里应着,可看上去对这个建议并不太满意。 一切就绪,史密斯夫人带路,他们一行人出发了,走了差不多半个街区,就到了街角处。路对面和邮局相邻的是一家店,窗子上有大大的字“SCATTERLY'S”——斯佳特利的店。邮局一侧是一大片场地,上面铺着宽宽的木板,形成了一个大约一百平方英尺的平台,平台延伸出去就是窄小的码头了,大概有三四个,彼此相邻。 他们穿过街道,跟着史密斯夫人从平台上走过去,来到了其中一个码头,那儿停着一艘看上去敦实可爱的汽船,大概二十英尺长,宽度约有长度的一半。 汽船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个子不高,身体结实,头发灰白,戴着一顶黑帽檐的蓝色鸭舌帽,帽子前面钉着一枚金制的锚状饰物,一双棕色的眼睛看上去很有神。 “本船长,”史密斯夫人说,“这就是安妮·埃勒里女士、杜纳和汤米·威廉姆斯,克里明斯那栋房子就是他们租的。” “您好,埃勒里女士。”本船长非常正式地表达了欢迎,黝黑的脸上绽放着愉快的笑容。接着,他又和杜纳、汤米握手,说:“嘿!你们的钓竿呢?” “哎呀,我们在这里买不行吗?”汤米有些紧张。 “在这儿买当然行啦,”本船长说,“斯佳特利的店里就有,你们可以选最好的。”他转向安妮姑妈,接着说,“你们现在要去房子那儿看看吗?” “当然,当然,我想现在过去,”安妮姑妈说着笑了笑,“我们都等不及了呢。” “我们马上就出发,”本船长说着便敏捷地沿着梯子爬了下去,直接到了他那艘头尾都刻着“小巴特卡普”的汽船上。 “好了,你们俩可以把行李递给我,我先把行李放好,这样等你们一上船,咱就可以出发啦。”本站在甲板上,对杜纳他们说。 “小巴特卡普号”的引擎在船尾的驾驶舱中,舵盘朝前,在一个小隔间里。操舵室和引擎之间的空间除了两边的两个座位外,中间就只有一口木井了,里面有冰块和各种杂货,还有本船长给银湖一带有需要的住户带的东西。 本船长把行李放置妥当,安妮姑妈、克拉贝尔、杜纳和汤米也一一沿着梯子爬上了甲板,一切就绪,本船长发动了引擎。这时,强普听到动静汪汪叫了几声,可是,引擎并没有回应,它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索性扑通一声趴在了甲板上,准备睡觉。 “你们俩,把锚绳松开吧,”本船长对杜纳和汤米说,“一会儿我说‘放锚绳’,你们就各自使劲儿拽绳子,咱们就启程啦。” “好的,先生!”他们一边应着一边解开了本来紧紧系在码头泊船柱子上的锚绳,等本船长在舵盘那儿一切就绪,并发话说“放锚绳”,他们俩就按照以前布茨先生教他们的方法,分别拽动绳子,并将其绕在码头上。接着,本船长启动了螺旋桨,“小巴特卡普号”轰隆隆地离开了码头,沿着银湖的水面向前驶去。 本船长非常谨慎地驾驶着“小巴特卡普号”,慢慢从几艘停靠在拉斯威利码头的小型帆船和汽船旁边驶过。杜纳和汤米则饶有兴趣地看着船长的一举一动,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慢慢地,本船长娴熟地超过了所有停靠在岸边的船,他开始稍微加大油门,准备提速。两个男孩也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湖周围坐落在树林里的小房子,还有每座房子门前伸进湖面的码头。 “银湖有多大?”汤米问克拉贝尔,可还没等她回答,便自己说道,“我们真可以把伊登伯勒的迷失湖放到银湖湖心,而且肯定看不出来!” “呸!”克拉贝尔感叹,“迷失湖才多大呀!从拉斯威利码头到你现在看到的另一端的大冰库,有两英里多呢。”她指着远处说。 “那我们的房子在哪儿,克拉贝尔?”安妮姑妈问。 “就在那边,”说着她又指了一下,“大概在湖东侧的中间位置。” “这么说来,另一端的冰库就是在北侧了,”杜纳说,“而拉斯威利在湖的南侧。” “我觉得是这样,”克拉贝尔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说我们的房子是在东侧,”杜纳解释道,“如果面朝南,右手总是指向东边的呀,而左手则指向西边。” “嗯,”克拉贝尔听完后又指了指,“我们的房子在湖的西岸,刚好和你们的房子隔湖相望。” “那湖面有多宽呢?”汤米问,“嗯,我应该可以游过去。” “我觉得肯定不行,”克拉贝尔说,“湖面差不多有一英里宽呢,根本没有人能游那么远。” “当然有了!”汤米说,“只要会游泳的人,都能游一英里。等有空了我就让杜纳划着我们的船,我来游给你看。” “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行,汤米·威廉姆斯!”安妮姑妈严厉地说。 “嗯,我会先征求您的同意,这是肯定的了。”汤米说。这时,本船长已经关了引擎,把“小巴特卡普号”停在了一个小小的木码头旁边,码头大约在水面上方六英寸的位置,从岸边伸到湖里十五英尺左右。 “你们俩,现在把连着短麻绳的圆环抛到码头两端的楔子上,从船头到船尾,沿纵向来。”本船长从小隔间里喊话,“我得把这些短麻绳固定好,充分利用码头上的楔子,这样搬运才会更容易。”他话音还没落,汤米和杜纳就前前后后忙着行动了。 这个时候,安妮姑妈只顾欣赏岸上的房子呢,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看到了小树林边缘的那座白色房子,看到了装有纱窗的前廊。“我的天哪,真是漂亮,太棒了!” “是的,女士,”本船长说,“你会喜欢的。这也是湖边最好的房子之一了。”说着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钥匙,交给安妮女士,“这是厨房的钥匙,我本来想带你们到处转转的,可是,我得马上回去,要把早晨运送的货物装上船。不过,这儿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女士。今天早晨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没有,谢谢你。”安妮姑妈微笑着说,“我们下午会走回去,买.99lib?些东西。对了,哪条路可以回拉斯威利呢?” “就在房子后面。那儿有条小路,直接通向拉斯威利,”本船长说,“如果你们走的时候,我还没回来,就把后面走廊的纱门开着,我好把冰块留给你们,下午我一般不送冰块的。” “那就太感谢你了。”安妮姑妈说完转向克拉贝尔,“你是跟我们一起走回去,还是和本船长一起?” 克拉贝尔做了个鬼脸,然后说:“我得和本船长一起走了,否则,就来不及吃饭了,不光如此,我还得陪那些来我们家里的人一起坐几个小时呢。不过,下午本船长给你们送东西的时候,我会跟他回来的。”此刻,小姑娘一脸的明媚。 他们站在岸上,看着本船长把船一点点挪好,在湖面画了一条宽宽的弧线,然后把船头转向了拉斯威利的方向,这才沿着通往房子前廊的砾石小径走去,然后从房子一侧直接走到了房子后面。 他们从房子后面走廊的纱门进去,发现这个走廊十分狭窄,放了一台冰箱和一张小桌子就已经满了,桌子上有一听五加仑的煤油,一根拖把和两只水桶。 厨房里面的用具一应俱全,一台四个燃烧口的煤气炉闪闪发亮,上面有烘烤机和烤箱。安妮姑妈看到后高兴地连连感叹。煤气炉通过煤气管道供气,管道直接和房子后面的贮气瓶相连。厨房里还有燃气热水器,可以烧热水,除了一个很大的白色水槽外,还有洗澡用的浴缸。两扇落地窗直接对着房后庭院的树荫,落地窗旁边是一张可以折叠的餐桌,四把餐椅,餐桌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橱柜,里面放着各种盘子和厨房用具。 从厨房出来之后,就是一间温馨舒适的卧室,里面摆放着一张双人床,镶着大镜子的梳妆台,放满了书籍的书柜,还有一张舒适的大椅子。看到这些,安妮姑妈迫不及待地说:“这间卧室我来住吧,因为我早晨总是第一个起床的。” 厨房还有一扇门,直接通往宽敞的起居室,室内镶嵌着松板,壁炉看上去非常温馨,两边各有宽宽的书架,差不多到屋顶那么高,上面也摆满了书。和起居室相连的是两间较小的卧室,每一间卧室里除了单人床之外,其他该有的东西也一应俱全。两间卧室之间是浴室。 房子前面的走廊也装有纱门,走廊上摆放着一张柳条长沙发、两把柳条椅、一张桌子和一套槌球。 “我的老天!”安妮姑妈感慨不已,“居然还有电灯和浴室。从租金看,我真的想不到房子的条件会有这么好。”突然,她有些担心,然后又说,“但愿克拉贝尔的妈妈没弄错!” “哎呀,安妮姑妈,按照之前您描述的,我以为咱们差不多会野营呢,”汤米说,“这儿的很多东西咱们家里都没有。” “是呀,汤米。”安妮姑妈也表示赞同。 “太好啦,”杜纳接过话茬儿,“早晨我们可以直接跳下床,跑到码头边,钓些鱼当早饭啦!” “行了,伙计!”汤米突然说,“现在还是先回拉斯威利吧,安妮姑妈,我们还得买钓竿呢。” “稍等,”安妮姑妈说,“你们俩得先把行李收拾一下,把东西都放好。然后我到厨房看看,再定购物清单。” 这时,强普明显已经疲惫了,三四个小时的旅程,又绕着房子一番仔细查看,它不停地叫啊叫,似乎在抱怨,它又没什么行李可收拾的。接着,它直接走到门口,准备睡觉了。 已经快到十二点了,本船长带回冰块之后又走了,安妮姑妈和两个男孩还没收拾好行李,购物清单也没列出。他们先在房前走廊上给强普收拾好了一块地方,以便他们去拉斯威利时让它待在那里。 他们找到了房子后面那条长着草的路,这条路向南蜿蜒,直接通往拉斯威利。“嗯,”安妮姑妈说,“我希望在吃东西之前你们能有足够的力气走到拉斯威利。” “我不确定,”杜纳说,“我感觉现在能吃掉一头大象。” “一整头吗?”安妮姑妈笑了。 “如果他吃不完,剩下的我来吃。”汤米说着低声哼哼起来,“上帝啊,我好饿啊!” “好啦,如果不太贵,我们就在车站那边的大宾馆吃午饭,”安妮姑妈发话了,“一定让你们吃饱。” “太好啦!”汤米高兴地舔了舔嘴唇。 “这样会不会太破费了呀,安妮姑妈?”杜纳有些不安。 “今天,”安妮姑妈态度很坚定,“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应该庆祝一下——虽然我也不确定要庆祝什么。” 一个半小时之后,当汤米和杜纳从银湖宾馆餐厅的桌子旁站起身时,安妮姑妈眼睛眨了眨,看着他们说:“嗯,孩子们,你们觉得晚饭我该准备些什么才好?” 两个男孩都瞪圆了眼睛,低声嘀咕,只听杜纳说:“我们还要吃晚饭啊?”安妮姑妈不再微笑,干脆咯咯地笑出了声。 一顿饭,他们俩各自吃掉了一份什锦水果,一份蛤蜊浓汤,一张巨大的鸡肉馅饼,还有小馅饼、小马铃薯,配有胡萝卜和洋葱的肉汤,一份蔬菜沙拉,两块带有巧克力冰激凌的苹果派,外加两杯牛奶。 午饭后他们沿着小山坡下去,准备到斯佳特利的店里买些东西。汤米说:“我觉得恐怕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别担心,”安妮姑妈说,“肯定能,晚饭我做简单一些就行了。” 他们到斯佳特利的店之后,发现本船长就站在门旁,正和一位头上插着铅笔的中年女人聊天呢。 “哦,埃勒里女士,”本船长上前打招呼,“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温内女士。斯佳特利先生不在的时候,温内女士负责经营打理。她会照顾好你们的。” “我相信她会的。”安妮姑妈说着伸出手,准备和温内女士握手,以示自己的信任和友好。 “好了,”本船长对杜纳和汤米说,“你们两个小鬼是否需要我帮忙选钓竿呢?你们需要什么样的,我可清楚得很呢。” “说真的,您愿意帮我们选吗,本船长?”杜纳迫不及待地问,“我们确实不知道什么样的钓竿最好用,什么样的钓竿能钓到各种鱼。” “我很愿意帮你们挑选,”本船长说,“到这边的渔具专区来,别在安妮女士脚边乱转悠,妨碍她买东西。” 杜纳和汤米来到本船长所说的渔具专区之后,看到颜色鲜艳、包装精美的假饵,缩着翅膀的苍蝇,人造蜉蝣,蝇饵,双尾翼的饵料,还有为了吸引鱼儿上钩,做成各种奇怪形状、涂着花花绿绿颜色的塞子和绕线轮,他们两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此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投饵卷线轴,有单向作用的,有自动投放的,有假饵拖钓的,还有直接安装在钓竿里的水平缠绕的投饵线轴。 来到钓竿柜台,他们发现这儿的钓竿也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几分钟后,杜纳和汤米都抬起头,无助地看着本船长。杜纳说:“我的天哪,您还是直接告诉我们选什么吧,本船长。这儿的钓具太多了,我们根本不懂。” 本船长咯咯地笑了,然后说:“嗯,是呀,确实要好好选一下。不过,这根小钓竿——”说着他从钓竿架子上拿下一根,小心翼翼地前后挥舞了一下,“确实不错,钓各种淡水鱼都行。” “这根钓竿多少钱?”汤米屏住呼吸。 “哦,”本船长看到钓竿上贴着的价格标签,笑了笑,并没有给两个孩子看,直接说,“你们俩每人花三美元就可以买到,不知道这个价格对你们来说是否高了呀?” “不高!我们买得起!”杜纳说,“刚才我们还在担心会很贵呢。” “这根钓竿确实不错,”本船长说,“你看,它的尖端是一整块的剑钢,有弹簧一样的韧度。外层是镉板,配件也都是不锈钢的。另外,钓竿还有一个配套的卷线轴扣件,钓竿的底部有小的触发器,就像枪一样,这样才能稳稳握住。如果我是你们俩,我就会选这根钓竿。” “本船长,您能帮我们从上面拿两根吗?”杜纳说,“我们就买这种了。” “当然可以。”本船长又从架子上拿下来一根“挑战者号”,接着说,“你们俩每人给我三美元,我去温内女士那儿帮你们买单。” 他拿着两个男孩给他的六美元,朝温内女士走去。这个时候,他背对着杜纳和汤米,小心地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五美元的纸币,和刚才的六美元放到了一起。 “给你十一美元,我要两根枪柄式钓竿。”来到温内女士身旁,本船长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瞟她。 “可是,本船长,”温内女士说,“这种钓竿一根就要七点五美元呢。” “是的,我知道,”本船长说着咧嘴笑了笑,“不过,本·斯佳特利的成本价也就是五点五美元。七点五美元一根的话,那两个孩子肯定买不起,这样的话,他们钓鱼的权利就被剥夺了啊。” “哦,我的天哪,”温内女士叹了口气,不过,随即对本船长微微一笑,“斯佳特利先生一准儿要大发脾气了。” “就让他发两次吧,”本船长说,“兴许对他有好处呢。” 他慢慢踱回到汤米和杜纳跟前,说:“全部搞定了,孩子们。走吧,咱们去码头,我来教你们如何投钓。知道方法就不难了。” 他们跟着本船长来到了湖边,每人手里握着钓竿,小心谨慎,似乎那钓竿是贵金属或者什么宝石制成的。刚刚就位,本船长就把手指握得啪啪响,说:“你们的钓竿上没有线,我居然把这个忘得一干二净。我——” “我们来的时候带了那些材料,”杜纳反应迅速,“就只需要钓竿了。”听到这话后本船长咯咯笑了,表情丰富,眉飞色舞。 “这就好像还没有马,先把马车给买了。”他说,“好了,我来教你们如何握竿,然后再教你们投钓的动作。”他用一只大手握着汤米的钓竿,把右手食指放在触发器的柄上,拇指放在把手的左边。然后,另外三根手指自然地握住了把手,这样,把手就被紧紧握在手心里了。 “看到了吧,”本船长慢慢地说,“手腕活动时,拇指、食指和手掌的后端是三个用力点,钓鱼的时候这种动作出现得最多。这就是握竿的动作,明白了吗?” “嗯,当然。”两个男孩异口同声。 “现在呢,”本船长继续说,“我们就假设你俩的线底下有‘吊死鬼儿’。” “哎呀,那是什么?”杜纳问。 “是一种放在线上的人造鱼饵。”看到他们俩瞪圆了的眼睛,本船长一边解释,一边笑。 他紧盯着钓竿的末端看了看,然后说:“孩子们,你们知道吗,我觉得刚才要是有鱼上钩,差不多是一条六磅的鲈鱼呢。我们把它收拾一下,当晚饭吃掉,怎么样?”汤米和杜纳盯着本船长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相互看了看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好啦。”他们俩还没开口说什么,本船长又发话了,“我们再钓一条怎么样?” “唉,本船长!”温内女士在邮局旁边的人行道上大声喊着,“你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见鬼!”本船长说,“每次都是这样。你刚准备好好钓一会儿鱼,就有人喊你做这做那。你们俩愿不愿意帮我把东西搬上船?” “当然了,我们愿意,”杜纳说,“我想,不如把钓竿就放在这儿,可以吗?” “不行的,阁下!”本船长说,“这是很好的钓竿,你们一定要好好保管啊。放到我船上的驾驶室吧,谁也别想动它们一根毫毛。” 汤米和杜纳忙着帮本船长搬货物,安妮姑妈也过来了,她问本船长哪儿有面包店。 “这个小镇上没有,女士。”本船长说,“以前有两三个家伙尝试过,可是没做成。” “这样啊,我的老天!”安妮姑妈很惊讶,“真难想象这么大的城镇居然没有面包店。那我还得回斯佳特利的店,去买一些面包。这么做准没错!” “女士,你和两个小家伙跟我的船回去吗?”本船长看到安妮姑妈转身离开了,赶忙大喊。 “当然,跟你一起,”安妮姑妈微笑着说,“我马上就回来。” 安妮姑妈回来的时候,克拉贝尔也跟着过来了,她一路小跑,累得大口喘气,小脸都红了。“我还以为他们永远都吃不完午饭了呢,”克拉贝尔说,“刚才他们一直坐在那儿,动都不动!” “想要乘船的快上来啦!”本船长声音愉悦,大声喊着,“到站之前我们中途不停了哦,埃勒里女士。” 大家纷纷沿着梯子爬到了“小巴特卡普号”的甲板上,汤米和杜纳站在缆绳旁,等着船长发话。 一切就绪,小船离岸了。这时,杜纳突然转向克拉贝尔,说:“本船长为什么给他的船起名叫‘小巴特卡普’呢?这个名字听着很好玩!” “啊?你不知道吗?真笨!”克拉贝尔说着往后甩了甩黄色的发带,“这个名字是从音乐剧《‘皮纳福号’军舰》里来的。剧中有一首歌,名字就是《我叫小巴特卡普》,讲的是一个胖姑娘,乘着小船到处跑,把东西卖给军舰上的水手的故事。本船长以前可是真正的水手呢。” “你怎么知道的?”杜纳一脸好奇。 “我爸爸跟我说的呀,”克拉贝尔说,“他说本船长受过良好的教育,去过很多很多地方。要不要我唱那首歌给你听?” “好的,唱吧,克拉贝尔。”安妮姑妈微笑着鼓励道。 克拉贝尔脸微微红了,眼神流露着小小的骄傲。看到汤米、杜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小姑娘丝毫没有退缩,清了清嗓子,试着哼了几个音符,定好调子之后,便唱了起来,声音清晰而甜美: 我叫小巴特卡普——可爱的小巴特卡普, 尽管我不知为何有这个名字, 可我确实叫小巴特卡普——可怜的小巴特卡普,可爱的小巴特卡普,都是我! 我有鼻烟、有烟叶,有上等的杜松子酒, 有剪刀、手表和刀子, 有彩带,有花边,送给你们的心上人,送给你们的夫人, 映衬她们的娇媚和甜美。 我有蜜糖,有太妃糖,有茶,有咖啡, 有新鲜的面包,有多汁的肉排, 有鸡肉、兔肉和美味的香肠, 还有最最好的薄荷糖。 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爱呀; 水手们,别害羞, 快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怜呀; 来找巴特卡普购买吧! “太好了!太棒了!太棒了!”略显伤感的曲子刚刚结束,本船长就赞不绝口了。此刻,最后一个音符似乎还在下午柔和的空气中飘荡,还在小树林里回旋。 克拉贝尔的脸更红了,安妮姑妈搂着她的肩膀,抱了抱,而汤米和杜纳除了敬佩还是敬佩,惊讶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天哪,真是太好听了!”杜纳忍不住感叹,“再唱一遍吧,我们也想学。” “你简直就是小巴特卡普!”本船长大声说,“再唱一遍,我们都学学!” 这一次,克拉贝尔和本船长一起唱,安妮姑妈、汤米和杜纳则跟着小声哼调子。快要唱完的时候,本船长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关掉了引擎,任由“小巴特卡普号”在湖面上漂荡,自己则走上了甲板,一边唱一边跳起了水手们的角迪舞。该他唱“水手们,别害羞”时,他直接改成了“水手们,从不害羞”,声音盖过了其他所有人。最后,船上的五个人一齐唱最后一句: 快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怜呀; 来找巴特卡普购买吧! 等他们把歌唱完的时候,湖边每个码头上都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孩子,他们中间也有成年人。听到歌声,小孩子们跳来跳去,大声欢呼着。一曲唱完,大家纷纷鼓掌。 “这样吧,明天早晨,”本船长说,“我会叫上克拉贝尔,然后接上你们三个,一边给大家送货,一边带你们在湖上转转。途中咱们还可以唱唱歌!” 两个男孩听了之后高兴得连连欢呼,克拉贝尔和安妮姑妈对于这个提议也很满意。 “那就太好了。”安妮姑妈说。 “您会教我们如何使用钓竿吗?”汤米问。 “当然,当然会了,”本船长坚定地说,“而且,我还会告诉你们在湖的哪个位置钓鱼最好!”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安妮姑妈租住的房子,两个男孩和船长一起把安妮姑妈采购的东西搬下船之后,本船长就轰隆隆地开着船去下一个码头了。汤米、杜纳和克拉贝尔站在码头上,朝他挥手,克拉贝尔又轻声唱起了歌: 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爱呀; 水手们,别害羞, 快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怜呀; 来找巴特卡普购买吧! 第三章 空冰库的守卫者 第二天一早,杜纳、强普和汤米就去码头上候着了,等了差不多四十五分钟,终于看到“小巴特卡普号”轰隆隆地朝他们驶来了。天气真不错,太阳慢慢爬上了头顶淡蓝色的天空,阳光温和,天水相接处,几朵白云飘浮着,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棉花团。 汤米和杜纳已经把整套的钓具都摆到了码头上,准备把钓竿装好,可是,他们摆弄了半天,也还是没有头绪,所以决定等本船长教给他们。他的船离开拉斯威利码头之后,途中还要停下几次,因为湖的东岸有几家买了东西,船长要.99lib.给他们送去。这个等待的过程对于两个男孩来说,可真漫长呀,每一分钟都像是一个小时似的。 “哎呀,”杜纳说,“我真觉得他好像永远也回不来了似的。” “我以前也从没有等这么久过。”汤米感同身受,然后又补充道,“我怎么没看到克拉贝尔啊?” “说不定她没办法来呢。”杜纳说,然后他向前倾了倾,眯着眼睛,使劲儿往“小巴特卡普号”上望,“喂!太好玩啦。本船长明明正在船尾搬动那些存放杂货的箱子,可是,却依然能操控小船!” “你是说他在船后面?”汤米窃笑,“可能是把舵柄固定住了。” “你的意思是他把舵盘系住,所以船就可以直着往前开了吗?”杜纳说,“我觉得不像,不过他可能不知道现在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呢。看着吧,马上就会砰的一声撞到码头了!” 就在这时,“小巴特卡普号”的船头微微转向了左侧,船身右侧正好慢慢和码头平行了,引擎停了下来。一时间,小船似乎也停了下来,没了引擎的动力,它只是慢慢漂着,稳稳当当地靠到了码头边,根本没有任何颠簸。本船长依然在甲板上搬箱子。他居然没有靠近驾驶室! “我的天哪!”汤米惊呼,两个男孩眼睛都盯着驾驶室,杜纳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因为他发现是克拉贝尔操纵“小巴特卡普号”的。她歪歪扭扭地戴着一顶白色的水手帽,和棕色的卷发正相称,看上去格外俏皮。 “早啊,伙计!早上好!”本船长直起身之后,大声跟他们打招呼,看到两个男孩都盯着克拉贝尔,眼睛丝毫没有离开驾驶室的舵盘,他咯咯笑了,“你们觉得我这位大副如何啊,嗯,小伙子们?像三角帆一样漂亮,却比三角帆更有用,说的就是她!” 本船长拿起两把冰钳,直接把一块五十磅重的冰块搬上了码头,动作十分敏捷熟练。然后,一步跨到码头上,站到冰块旁边。“你们俩,可不可以帮我把缆绳固定在楔子上?我现在把冰搬到房子里去。” 两个男孩听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可是,脸上依然带着惊讶,船长见状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把缆绳套在楔子上之后,杜纳和汤米一起跳上了汽船,挤进了小小的驾驶室,此时克拉贝尔还在里面。 “早上好!”克拉贝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她的脸还是情不自禁地红了,因为她知道两个男孩为何跟看怪物似的盯着她,“今天天气太好了,真适合和本船长一起到湖上转转。” “我的上帝!”汤米终于爆发了,“你在哪儿学的开汽船啊?” “本船长教我的呀。”克拉贝尔很是高兴,然后甩了甩头发,“男孩总以为我们女孩什么也不会!” “你真的会发动引擎,驾驶汽船吗?”杜纳依然无法相信。 “你刚才应该看到了呀,不是吗?”克拉贝尔反问道,然后她朝两个男孩笑了笑,“没什么困难的,关键是要练习。我……我花了很久才学会的呢。” “怎么做才能让船往前、往后移动呢?”汤米问。 “哦,”克拉贝尔说,“一般都是本船长发动引擎,如果你想让船往前,就把这个东西往前推,如果想让船往后,就把它往后拉。要多多实践才能掌握,掌舵也是这样。如果你想往右,就把舵盘往右转,其他方向也是一个道理。很简单。” 杜纳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是挺简单的,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练了很长时间,本船长才让你单独驾驶的。” “我刚才就说了呀,”>克拉贝尔说,“本船长让我反复练习,最后才让我单独驾驶的。不过,这个和钢琴课不一样,可有意思了!” “好啦,孩子们!”本船长的大嗓门儿从码头上传来,“我看到你们已经把钓具都带来了,快过来,我们一边等安妮女士,一边装钓竿。”本船长说完后自顾自地笑了,“刚才她跟我说,和埃勒里女士这个称呼相比,她更希望我叫她安妮女士,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按她说的做啦!” 两个男孩匆匆爬回到码头。“您能教给我们如何驾驶汽船,如何掌舵吗?”杜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当然了,我可以教你们,”本船长说,“不过,今天不行。今天还要教你们很多别的呢。”他一边用左手捋了捋下巴,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们的钓具盒里翻了翻。 “嗯,我来看看,”他说,“你们每个人都有五十码的好丝线,还有一些不错的尼龙引线、鱼饵以及绕线轮。好的,阁下!需要的东西你们都有啦!卷线轴也不错。现在就等着投饵了!对了,你们有没有袋网?” “没有,先生,”杜纳说,“我们需要那个吗?” “当然需要了。”本船长严肃地摇了摇头,“要是钓到大鱼,尝试着用钓竿直接把它拉上小船,那就太冒险了,因为鱼钩只是钩住了鱼嘴上的一点皮而已啊。你们应该这么做:钓到鱼之后,先慢慢拉到船边,然后用网从下面兜住,直接舀到船里。我有一个袋网,可以借给你们用。” “哦,谢谢您,本船长。”他们一齐说道。 “我帮你们装好一根钓竿,”本船长说,“你们两个小鬼,好好看着,然后自己装另一根。咱们得抓紧,安妮女士马上就过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一根钓竿,“首先,把配套的轮座下面的螺丝松开,然后把卷线轴装上,像这样,再把螺丝重新拧紧。好了,现在把线卷递给我。对,就是这个。看着,我现在把线的一端系在卷线轴上,然后把这卷线都绕好。” 本船长把光滑的丝质鱼线从线轴挪到卷线轴上,他的手不停晃动曲柄,因为动作太快,根本看不清手到底在哪儿。一百五十英尺的线全部绕在卷线轴上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线的末端穿过不锈钢的辅助线以及钓竿的最前端。 接着,他把鱼线的最后一点点系了个圈,然后把尼龙引线也系了个圈,两个圈紧紧套在了一起,这样就不会断开了。两个男孩和克拉贝尔一起饶有兴趣地看着,而强普则百无聊赖,在码头上打盹儿呢。 “好啦,”本船长说,“现在快到正午了,鱼儿会到比较深的地方捕食,所以咱们可以在引线的最末端放沉底饵。我们一会儿在湖上转悠的时候,你们可以试着拖钓,当然了,因为船速太快,很可能什么也钓不到,不过,倒是可以好好练习一下,找找感觉。拖钓的话,在小划艇里最好。” “那拖钓的时候该怎么做呢?”杜纳问。 “哦,”本船长说,“你把旋式诱饵或者其他人造饵料放在鱼线的末端,然后从船尾处抛出去。通常一个人划桨,一个人拖钓。将线放出一百英尺左右,然后慢慢划桨就行了,一次往回收一两英尺的线,然后过几秒钟再放回去。有时候,鱼儿上钩前,会跟着饵料游好一会儿。等上钩了,你就稳稳钩住鱼,然后把它引到你的船边,紧接着就用袋网从下面舀起来。再接着呢,”本船长还没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捞到船里,带回家,用平底锅煎熟吃掉喽!” “现在我们要放哪种饵料呢?”汤米迫不及待地问。 “我觉得,”本船长仔细看了看钓具盒里的饵料托盘,“可以试试这种跳鱼饵,它上面有旋式诱饵,还有橡胶的飘带。这种鱼饵可以沉到湖水的中间,说不定能钓上来一条大鲈鱼呢。” 本船长把尼龙引线的另一端从跳鱼饵鼻部的孔眼里穿过,然后将整个跳鱼饵穿过尼龙引线的圆圈,紧紧固定好。 “一切就绪啦,”他说,“现在你们可以钓鱼了。刚好,安妮姑妈也过来了。” “早上好,克拉贝尔。”安妮姑妈走上码头,忙着跟大家打招呼,本船长扶着她上了船。 不一会儿,只听克拉贝尔喊了一句:“放锚绳!”杜纳和汤米就把圆环从码头的楔子上拿了起来,本船长则安稳地坐在“小巴特卡普号”的船尾,和安妮姑妈聊着天。对于两个男孩来说,听从克拉贝尔的命令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可是,看到她操纵着引擎,“小巴特卡普号”乖乖地离开了他们刚才所在的码头,然后船头稳稳地转向北边的另一个码头,他们依然无法掩饰心中的敬佩。 “今天约翰逊一家没买东西,”本船长对克拉贝尔说,“下一站直接去麦凯尔维那儿。” “好的,好的,先生!”克拉贝尔一边应着话,一边慢慢调整了路线。 “可以让我试试吗?”杜纳问。 “本船长说了,今天不行,”克拉贝尔说,“他说今天你还有不少东西要学呢。” “我的天哪,”汤米说,“不管谁看到,都会以为你是船的主人呢。” “你根本不知道怎么驾驶船,还要尝试,一定是疯了!”克拉贝尔说着转了转头上的水手帽,看上去更加潇洒了。汤米以为她会做个鬼脸呢,可结果,小姑娘却朝他甜甜地一笑,汤米糊涂极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一把抓过本船长已经帮他们装好的钓竿,想掩饰一下自己的无措。 “本船长!”他大喊,“我可以把这个从船尾抛出去吗?” “当然了,当然可以,”本船长一边回答一边站起身,“不过,我还是给你示范一下吧,省得你把鱼饵扔得满头都是。” 本船长接过钓竿,面对着船尾。只见他手里的钓竿差不多和水平面成22度角,然后鱼线便被抛了出去。钓竿末端有大约六英尺的线,上面悬挂着跳鱼饵。“一开始先慢慢抬起,然后迅速将顶端抛出,”本船长说,“就像这样。”他把钓竿稍微抬起,鱼饵浮出了水面。等钓竿高度超过他的肩膀,与垂直向下的方向成22度角的时候,他把鱼线抛了出去,鱼99lib?线的末端依然悬挂着鱼饵,不一会儿,饵料就消失在水中了。饵料刚刚触到水面,本船长就停止了前抛的动作,这个时候,钓竿依然和水平面成22度角,和一开始往前抛线时一模一样。 “你们看,”本船长开始收线了,“得这样——”突然,他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水面上跳鱼饵潜入的地方出现了小旋涡,他小心翼翼地说,“嗯,我马上——”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鱼饵。他让鱼吃了一会儿饵,然后迅速往上拉钓竿,鱼钩立即弹出了水面。 接下来,只见平静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个洞,一条三磅重的小嘴鲈鱼一跃而出,跳得老高,它不停地扭动身体,试图摆脱鱼钩,太阳照在白色的鱼肚上,晶晶亮。鲈鱼一个翻身,湖面出现了大大的水花,这个时候,本船长收紧了鱼线。可是,鱼依然咬着鱼饵挣扎,绕线轮的卷线轴响了,鱼线又一次放了出去,鲈鱼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去,高高跳起,再次落向水面,本船长见状赶紧大声命令克拉贝尔关掉引擎。 “那……那是什么鱼啊,本船长?”杜纳几乎屏住了呼吸,他们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条阳光下亮闪闪的青鱼,话音刚落,它又跳了起来。 “是一条小嘴鲈鱼,很漂亮,”本船长说,“你来拿着钓竿,把它慢慢收进来!”他一边把钓竿塞到杜纳手里,一边指挥。 “把鱼线收紧,不过,它要是想跳,就让它跳。”本船长继续指挥,“只要吊着它,慢慢往船这边靠近就行了,千万不要让鱼线松掉。不要着急。”本船长小声说着,这时杜纳已经满脸是汗了,他慢慢把鱼往船的方向收。 “汤米,快去小隔间拿袋网。”看到杜纳把鲈鱼收到了船附近,本船长赶紧对汤米说。很明显,鲈鱼的挣扎已经越来越弱了。 “好的,汤米,”本船长看到汤米已经拿好了袋网,“把网浸到水面之下,杜纳,你把鱼拉到网上面。汤米,不要用网猛击鲈鱼,也不要碰到鱼尾,否则,它就跑了。对,就是这样,从鱼下面轻轻一抬。看,抓到了!”本船长高兴极了,汤米 628a." >把已经筋疲力尽的鲈鱼舀到了船里面。 “哎呀,我的天哪,杜纳,”安妮姑妈说,“真的是一条鲈鱼!你们难道不激动吗?” “激动啊!”杜纳说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万幸,万幸,刚才我嘴巴里没有含着什么东西,否则,真会吞进肚子的。我太紧张了,差点儿把舌头都咽下去了。” “孩子们,你们俩刚才干得不错。”本船长说着,指了指鲈鱼,原来,鱼钩只是钩住了一点点鱼皮而已。“看到了吗,这就是要用袋网的原因,”他说,“如果你们尝试直接用钓竿拉上来,鱼很可能就溜了。” “我懂您的意思了,本船长。”杜纳说完,突然又着急地问,“我们马上再钓一些可以吗?” “不行,阁下!”本船长说,“难道你希望我的冰都化掉,船上的牛奶都臭掉吗?不可以啊,阁下!我得赶紧把生意做完。咱们现在先把鲈鱼放在水桶里,以保新鲜,然后接着送货。” “天哪,我刚才没想到这个,本船长,”杜纳说,“很抱歉,先生。” “没有必要觉得抱歉,”本船长说着咯咯笑了,“给我舀一桶水就行了,驾驶室里有一只桶,你去找一下。”杜纳把一桶水提回来之后,本船长就把鲈鱼放到了桶里,然后对克拉贝尔说:“好啦,大副,现在去麦凯尔维的码头吧。” “哦,哦,好的,先生!”克拉贝尔一边回应一边发动了引擎,并使劲儿向右转舵,改变航道,朝麦凯尔维家驶去。 码头上有三个孩子、一只小猫,还有一只大麦町犬在等着他们。最大的孩子年龄和杜纳、汤米相仿,弟弟大约比他小两岁,旁边那个黑头发、黑眼睛、鼻子翘翘的女孩,大约有七岁。距离码头还有三四十英尺,大麦町犬和强普就开始相互“致意”了,几个孩子倒很矜持,直到汤米、杜纳把泊船的锚绳圆环挂在麦凯尔维码头的楔子上,他们才上前打招呼。 “早上好,本船长,”小姑娘说,“您还记得我的巧克力曲奇吗?” “我当然记得了!”本船长伸出手,挠了挠小姑娘的下巴,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曲奇和你们买的东西放在一起呢。” “非常感谢您,本船长。”她甜甜地说。 “好了,我们来认识一下,”本船长说着抬了抬蓝色的帽子,挠了挠头,“既然你们都是邻居了,那就应该认识一下。安妮女士、杜纳和汤米,这是麦凯尔维家的孩子,按年龄从大到小依次是——安迪、唐和贝琪。”说完,本船长爽朗地笑了,然后又补充道,“对了,那只猫是贝琪的,狗是安迪的。” “你喜欢曲奇是吗,贝琪?”安妮姑妈问那个小姑娘。 “是的,我觉得几乎没有比这个再美味的了。”贝琪很是认真,“不过,拉斯威利没有面包店,我妈妈也不会烤曲奇,所以,本船长会带给我盒装的那种。” “哎呀,我的老天!”安妮姑妈感叹道,“我以为大家都会做曲奇呢。”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微笑着对贝琪说,“我来告诉你我马上要做什么,那就是——烤一些巧克力糕饼,然后带给你。” “哇哦,您说的是真的吗?”贝琪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强普上前对着贝琪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在告诉她“是真的”,贝琪说:“我可以抱一抱您的狗吗?” “哦,这并不是我的狗,”安妮姑妈稍微迟疑了一下,“你觉得行吗,杜纳?” “当然可以,”杜纳说着,把强普抱了过来,贝琪这时已经伸开了手臂。强普稍微扭了扭,然后便上前用红舌头舔了舔贝琪的脸颊,表示她们已经是朋友了。 “你有空的话想过来和我们一起钓鱼吗?”安迪对杜纳说。 “哇!那当然好了,”杜纳说,“我敢说,你一定知道这一带所有适合钓鱼的地方。” “嗯,我是知道几个不错的地方,”安迪说,“尤其适合钓黄鲈。” “我们想钓的就是黄鲈,”汤米说完,皱了皱眉,“可是,要钓黄鲈,得有小虫子。那你知道在哪儿能弄到小虫子吗?” “知道,”唐说,“我知道一个地方,那儿的虫子又大又肥,蚯蚓和红虫都有。对了,我还知道在哪儿能弄到具……具……具角……” “具角鱼蛉!”唐的哥哥安迪赶紧帮他说出了这个拗口的名字。 “那是什么东西?”汤米问。 “在小溪边的岩石底下就能找到,”安迪说,“有点儿像蜈蚣,只是比蜈蚣大,而且是黑色的。这可是钓鲈鱼最好的活饵了。” “快点儿吧,伙计们。”本船长一边把之前带到麦凯尔维房子的空箱子扔到船尾,一边低声喊着,接着,自己也跳到了船上。 “不要忘了您的狗。”贝琪怀里依然抱着强普。 “过来,伙计。”杜纳说着张开了手臂,把强普接了过去。强普在杜纳怀里扭了扭,然后朝贝琪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在说:“再见。” “我会记得你的曲奇的,贝琪。”安妮姑妈说。这时,克拉贝尔已经发动了引擎,船开始往后退去。 几个人相互告别,大声说着再见。大麦町犬沿着湖岸边跑边叫,强普用前爪扒着船舷,回叫了几声。克拉贝尔操纵着笨重的小汽船朝下一个码头驶去,托尼、萨拉·布鲁斯特正在那儿等着他们呢。 到站之后,安妮姑妈发现,萨拉·布鲁斯特也很喜欢曲奇,而且布鲁斯特夫人也不会烤曲奇。 “我的天哪!”去往下一个码头时,安妮姑妈忍不住感叹,“我真不知道银湖这一带的女人们到底是怎么了。她们都不会烘烤吗?” “差不多有一半都不会吧,”本船长说,“而且我可以说出是哪些人不会,因为她们会从商店里买蛋糕和曲奇。”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安妮姑妈的声音似乎有些愤然。 “是这样,你看啊,”本船长解释道,“这里很多家庭都只有油炉,而且烧嘴上面只有很小的烤箱,所以,做烘焙就没那么方便了。” “这确实是事实,”安妮姑妈表示同意,“不过,只要有一套老式的炉灶,或者煤气炉,我就可以做烘焙啊。” “我们现在到湖的西岸,接下来就没有货要送了,”本船长说,“湖的北岸没有住户,只有一个老旧的冰库。” 他指向湖岸边一座巨大的老旧建筑,那建筑看上去破败不堪,似乎从来都没有粉刷过一样。整座建筑的中间有一个圆顶塔,大概十平方英尺,顶部是通风的板条,没有窗子。从地面到房屋的栋梁,有一架梯子,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要散架一样。户外走廊从建筑的顶部一直延伸到底部的平台。老旧的陡坡以前是用来把冰直接从建筑顶部拉到水面的。 “他们现在不用这个老冰库了吗,本船长?”杜纳问,“您运送的冰是从哪儿弄到的呢?” “不用了,”本船长说,“现在拉斯威利有人工的制冰厂。这个冰库闲置有些年头了。我以前还在这儿帮忙切过冰块,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那之前,我出海。 “这座冰库以前的主人是一位名叫温内的老头儿,他负责经营。温内去世后冰库就没再使用了,人们在城镇建了一个新的制冰厂。老冰库的后面是一个户外厨房,掩映在树林里,不容易看99lib.到。以前温内老先生会让我们去做咖啡,或者随便烹饪什么。我跟你们说,以前啊,一到冬天风就会从北边吹来,呼呼作响!简直要把人吹跑了。 “这儿还有一个棚屋,比冰库要小一些,他们以前在里面放锯屑,冬天的时候就堆在冰的边缘。现在看来,老冰库真是过时了。” “我好像以前从来没见过,”杜纳说,“看上去真是够破的。” “是的,没错。”本船长表示赞同bbr>?99lib.,然后他一边笑一边朝一个男人挥手,那个人正坐在木制走道的一块隔板上钓鱼呢。可是,他并没有招手回应,甚至连头也没抬。从船上看去,他似乎在点头,这时大家才意识到他应该是睡着了。 “他呀,”本船长说,“算是会喘气的生物中最懒的了。他叫莱姆·布雷恩,小时候我们都叫他‘笨蛋’。几年前莱姆离开了拉斯威利,比我离开的时间还早,今年夏天他才回来,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两个城市里的小伙子,一个叫琼斯,一个叫鲍尔温,看上去都不错,不过,他们真像是两只发疯的狐狸。你们知道他们仨现在在干什么吗?其中两个家伙居然从老温内女儿那个可怜人手里租了老旧的冰库,而且把我们以前使用的锯屑打包装船,运到了别处!” “他们干吗那么做?”杜纳问。 “他们说是可以用锯屑填充玩具娃娃!”本船长说着摇了摇头,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没错,阁下!他们确实是这么说的。然后,他们给了那个可怜人一百美元的巨款,再没别的了!‘笨蛋’应该是替他们干活儿的,不过,依我看,他除了坐在那条走道上睡觉、钓鱼,再也不会别的了。” “他们一定是疯了,”杜纳说,“我觉得他们根本不会用锯屑来填充玩具娃娃。” “没错,我也觉得。”本船长说。 “在斯佳特利商店的温内女士是不是原来冰库主人的女儿?”安妮姑妈问。 “是的,”本船长说,“温内老先生在世时,她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可是,老人家去世后,她就不得不自己干活儿了。大家都以为老温内经营拉斯威利的冰库和煤场的那些年赚了不少钱,可是,他去世后,一分钱也没留给女儿。” “真是遗憾,”安妮姑妈说,“温内女士看上去人挺好的。” “是的,”本船长很是赞同,“她很不错。” “哦,我的天哪!”杜纳突然感叹道,“他到底怎么了?” “谁?谁怎么了?”本船长一边转身一边往水边的灌木丛里看,此刻,杜纳正盯着那儿一动不动。 “我看到一个人的脸,就是刚才,那张脸正在灌木丛里盯着我们呢,就在那儿!”杜纳有些激动,“好像是趴在那儿的,怕被人看到。” “你确定不是看花眼了?”本船长问。 “不是,先生,”杜纳坚定极了,“他的脸被太阳晒得黝黑,嘴唇后缩,牙齿露在外面,就像是一只发怒的狗!” “很可能是一个印第安人,”本船长说着咯咯笑了,“这一带有不少印第安人。他的头发上有没有一根羽毛?” 其他人听到后都大笑起来,杜纳也情不自禁地笑了。接着,他若有所思,像是在自言自语:“哎呀,可他看上去真的是很生气啊!” “行啦,杜纳!”安妮姑妈严厉地说,“我希望你停止胡思乱想!” “好吧,”杜纳说着咧嘴笑了笑,“是一个印第安人,他头发里确实有根羽毛。” 本船长听到后又大笑起来,接着,他划了一根火柴,双手捧成杯状,以免风把火苗吹灭,点着了烟袋,那架势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水手。烟袋点着之后,他说:“克拉贝尔,现在给我们唱一唱《我叫小巴特卡普》怎么样?你先起个头,我们跟着唱。” “当然可以!”杜纳和汤米一齐回答,安妮姑妈对着克拉贝尔微笑,表示赞成这个提议。 看到本船长吹了吹烟袋,克拉贝尔笑了,然后开始唱歌。不过,她没有唱《我叫小巴特卡普》,取而代之的是《老国王科尔》: 我们的本船长,是位快乐的老头儿,确实是位快乐的老头儿。 他要烟袋,他要碗,他要三个小提琴手。 因为他是个快乐的老头儿,确实是个快乐的老头儿。 他要烟袋,他要碗,他要三个小提琴手。 安妮姑妈、杜纳和汤米听到后,都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痛了,因为克拉贝尔唱到合唱部分时,本船长一下子站了起来,又一次跳起了水手的角迪舞,于是,大家纷纷拍手和着拍子。接着,克拉贝尔抬起手,准备再来一遍合唱部分,这时,安妮姑妈装模作样,做起了拉小提琴的动作,杜纳和汤米看到后也纷纷学了起来,三个人扮演起了“三个小提琴手”。 “哦,哦,哦!”本船长跳了两遍角迪舞之后,喘着粗气坐了下来,“自从结束航海生活之后,我还没这么开心过呢!”突然,他坐直了身体,又开始唱了,尽管还在大口喘着气: 我遇到了纳珀·坦迪,他抓着我的手, 问我说,可怜的爱尔兰怎么样啦,现在怎么样啦? 她是我们见过的最不幸的国家, 到处都是穿着绿色衣裳的男男女女。 “哦,哦,哦!”本船长唱完后又开始气喘吁吁,他的脸红红的,安妮姑妈看到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紧张地盯着他。 “船长,您还要再唱一遍吗?”汤米着急地问。 “现……现在……不……不唱了!”本船长一边回答,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让克拉贝尔唱《我叫小巴特卡普》,我得喘口气,让我的气管缓一缓。” 所以呢,克拉贝尔就把头上的水手帽往一边歪了歪,开口唱了起来,那样子别提有多潇洒了。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本船长已经恢复正常了,于是,五个人一齐大声唱起来: 快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怜呀;来找巴特卡普购买吧! 第四章 本船长有敌人吗?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本船长教给了杜纳和汤米很多钓鱼的知识,两个男孩觉得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懂钓鱼了。他教给他们如何把浮子放在鱼线上,安静地垂钓,如何根据他们要钓的鱼的嘴巴大小选择鱼钩,如何在鱼钩上方一英尺左右的地方放一个收缩式的助沉物,保持浮子垂直的状态。 他还教给两个男孩如何在鱼线末端放一根六到八英尺的接钩绳,也就是放浮子的地方,这样,钩住鱼饵的鱼钩看起来就会像是浮起来的,不会有其他东西碰到,也不会触到湖底。 除此之外,他还帮助他们网了一些活蹦乱跳的小鲢鱼,都在一英寸半到两英寸之间,并告诉他们如何钩住小鲢鱼的背鳍,让它多活一会儿,自在地游动,以便将他们想要钓的鱼吸引过来。 他让汤米和杜纳知道了,在想要钓鱼的地方逆风划船的重要性,以及如何把桨放到船里,锚垂在船外,让船漂到最适合钓鱼的地点之后,再尽可能悄无声息地把锚放下。 两个男孩还跟着本船长学会了如何用细线钩钩住活着的小鲢鱼,在两英尺到四英尺的深度钓到小翻车鱼,如何用活赤虫或蛆当饵料,在睡莲叶子旁、长满苔藓的岸边以及沉到湖里的灌木堆里钓到蓝鳃太阳鱼或翻车鱼。 他还告诉他们,用小鲢鱼、蚯蚓当饵料,在老树桩、沉到水里的圆木以及睡莲叶子及暗礁旁最可能钓到鲈鱼。 一天下午,大概一点钟,本船长驾驶着他的“小巴特卡普号”突突突地来到了汤米和杜纳所在的码头旁,对他们说:“伙计们,有没有钓过鲇鱼?” “只在伊登伯勒的迷失湖里钓过几条很小的。”杜纳说。 “嗯,那好,上船吧,我来教你们想要钓真正的鲇鱼,第一步该做什么。”本船长说。 快到湖的最北岸时,本船长关掉了汽船的引擎,把锚抛向了一大团漂浮着的睡莲的中心。过了一会儿,他走进驾驶室,拿出了一个盖着盖子的猪油罐,杜纳和汤米专心致志地看着,只见本船长把猪油罐的盖子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麻布袋。看到两个男孩赶紧用手捂住了鼻子,还厌烦地说了声“呸”,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是鸡的内脏,”本船长对他们说,“前几天,我杀了几只鸡,想要烤着吃,洗干净之后,我就把内脏放到了这个袋子里,然后挂在太阳下晒,直到邻居们抱怨,我才收了回来。” “您是用这个钓鲇鱼吗?”汤米问。 “是,也不是。”本船长咯咯笑了,“我在这个麻布包的底部放了些石块,这样呢,投到水里后,它就很容易下沉了。然后,你们看啊,用差不多十英尺的线把软木塞系在包的顶部,算是一个标记,这样呢,过一会儿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到包的位置。我马上就把这个扔到船外,然后晚上再回来取。鲇鱼在一英里之外就能闻到东西的气味。所以,我们回来的时候,它们一定正忙着啃麻布包呢,说真的,要是我们拿一只野猫当诱饵,它们也能吃个精光。” 那天傍晚,他们回到原地,又弄了些烂虾子当诱饵,这些虾子也是本船长“精心”处理过的,和麻布包里的东西用的是同一种处理方法。忙着引诱了半天,他们也烦了,索性直接开抓。此刻,太阳就像是天空中的一个大金球,慢慢躲进了树木繁茂的西边小山,这正是鲇鱼出来吃晚饭的时候。那个麻布袋足以吊起它们的食欲,不过,想吃到里面的东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虾子扔出去的时候,鲇鱼简直要疯了。 “我的天哪!”杜纳刚刚把手中的饵料丢下去,就惊呼起来,饵料慢慢沉到了水底,那儿正是鲇鱼出没吃食的地方,“我已经钓到一条了!” “赶紧把它绕进来,千万别让它扑腾着从杂草中溜了。”本船长说,“把鱼从鱼钩上取下来的时候,一定当心它的体刺。我有一对长头钳,是专门在鲇鱼咬钩后用的,你那条很可能咬钩了。鲇鱼可是特别贪婪的家伙呢。” “我也钓到了!”汤米大喊,“杜纳,快把袋网拿过来!” “这种家伙不需要袋网,”本船长说,“直接拉到船这边。” 没一会儿,“小巴特卡普号”的甲板上就有两条黑褐色的鱼在活蹦乱跳了,每一条都足足有一磅重。这两条鲇鱼皮肤光滑无鳞,就像橡胶,大头、长上颚,再加上锋利的触角,看上去可比普通的鱼恐怖多了。 “我的天哪,你是怎么把它从鱼钩上弄下来的?”汤米盯着这两条丑陋的家伙看了又看。 “你们一定要小心它身上锋利的体刺,我刚才说了的。”本船长一边警告一边去抓杜纳钓到的鱼,只见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住鲇鱼的颈部,然后用左手从鱼嘴里摘去了鱼钩。“就像这样,”他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俩处理的时候一定要当心,否则,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们都在忙着钓鲇鱼。最后,后背、胳膊、双手都累得酸痛,眼看天也要黑了,本船长说:“好啦,伙计们,你们钓够了没有?” “上帝啊,”杜纳说,“我已经钓够了。这些鲇鱼我们怎么处理呢?” “可以吃掉啊,鲇鱼非常好吃。”本船长说,“有些人不爱吃,因为他看到了鲇鱼去皮之前的样子,觉得恐怖,不过,我们可不愁找不到人吃。你们俩,把锚拉起来,我们这就回去啦。在外面待太晚的话,安妮姑妈可能要担心了。” “好的!”两个男孩异口同声地说,不一会儿,“小巴特卡普号”就从银湖北岸漂走了,将老冰库黝黑的轮廓留在了身后。本船长准备发动引擎,只听启动器的突突声打破了傍晚的宁静,可引擎却依然按兵不动。 “哎呀,这个该死的东西是怎么了?”本船长一边忙着启动引擎,一边忍不住发怒。 “喂,本船长!”杜纳突然小声说,“那个老冰库里好像有灯。大晚上居然有人去那儿,您觉得那人是去干吗呢?” “很可能是买锯屑的太多,他们等不及了。”本船长说着站直了身体,朝那座黑乎乎的老旧建筑看去。 “你在那儿干吗呢,本,鬼鬼祟祟的,还不开引擎?”一个尖厉的声音从湖岸的黑暗中传来,听起来很不友好。 “嗯!是你吗,笨——不对,我是说,莱姆?”本船长语气尖刻,“谁鬼鬼祟祟了?我——” “行啦,离远点儿,你敢过来的话,就等着从裤子里取子弹吧!”黑暗中,那个声音继续咆哮。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莱姆?”本船长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杜纳和汤米屏住呼吸,紧张极了。 “我跟你说了,离远点儿!”那个声音听上去依然很生气。 冰库下面平台旁边的一扇小门开了,一个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然后低声说:“莱姆,你在和谁说话?” “就是那个用汽船运送货物的人,一天要从这儿经过两次,”那个被本船长称为“笨蛋”的人回答说,“他鬼鬼祟祟的——” “听着,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本船长大吼道,“没有人鬼鬼祟祟。我们是出来钓鱼的,刚才汽船的引擎出了点儿小问题。我——” “嗨,船长!您好啊!”一个爽朗且友好的声音说道,“我是鲍尔温。”他把手里的灯笼举到脸旁,船上的人能够看到他在微笑,“莱姆今天一整天都在发牢骚,千万别理他,船长。我们也听够了他的抱怨,所以才赶他出来,透透气。订货的太多了,我们只能晚上加班加点啦。” “刚才我也是这么跟船上的两个小家伙说的,”本船长说着咯咯笑了起来,“你让莱姆晚上干活儿,难怪他会抱怨呢。甭说晚上了,只是想一想要干活儿,恐怕他就受不了。” “你现在上岸,我倒要让你看看我干了些什么,”莱姆火气依然很大,“我——” “闭嘴,快回去干活儿!”鲍尔温对莱姆厉声喝道,接着,一片寂静中只有脚步声传来,他们看到莱姆走进了光线昏暗的冰库。 “我觉得我应该替他道歉,您一定要接受,船长,”鲍尔温说,“今天他太反常了。对了,你们今天钓鱼还走运吗?” “没事,没事,”本船长平静地说,“你说钓鱼啊,很走运。我们弄到了不少‘大头’(即鲇鱼)。如果你要,可以拿去一些。” “不——用,”鲍尔温缓慢说道,“我觉得不用啦,谢谢您,船长。我们不太喜欢吃‘大头’。” “嗯,很多人都不喜欢,”本船长说,“我得赶紧看看我的引擎是怎么了。再见。” “再见,船长。”鲍尔温温和地回应道。 “哎呀!”汤米小声说,“刚才那个叫莱姆的人听起来真是可怕。” “哦,他就是那副德行,”本船长说,“那样大声叫唤比真正动手还让人讨厌。” “如果您真的上岸,他会怎样,船长?”汤米问。 “不会怎样,”本船长说着笑了起来,“他那么懒,才不会跑呢!” “可他为什么警告您,不让您靠近冰库呢?”杜纳若有所思,“您觉得他真的有枪吗?” “我不知道他有枪还是没枪,”本船长说,“刚才我想用灯光照他呢,可又觉得那样做会把他吓死。那个人总是很容易被吓着。” 本船长拿起手电筒照着引擎,尝试再次启动。这一次,引擎倒是响了,可是轰轰的声音比之前大了很多,本船长小声嘟囔道:“嗯,你说这个该死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哎呀,我可不懂,船长。”杜纳说。“嗯,算啦,会好起来的。”本船长说着打开了舷灯,“你们俩有没有处理过鲇鱼?” “没有,先生。”两人一齐说道。 “哦,那我把这些鱼都带走,”本船长说,“然后把不需要给别人的都处理好。鲇鱼的皮得刮掉,如果不知道怎么做,那就很麻烦啦。明天早晨我带两条没有处理的过来,教你们方法,然后再带一些处理好的给你们。” 两个男孩回到家时,发现安妮姑妈正坐在卧室那把舒适的椅子上看书呢,强普就在她的脚跟旁睡着。听到动静,强普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开心地汪汪直叫,似乎在打招呼。安妮姑妈说:“哎哟!你们一定钓到了不少鱼吧?” “确实是的,”杜纳高兴地说,“真是一条接着一条往上拉。之前从来没想过会钓到这么多鱼。最后,我们都不想再钓了。本船长说会帮我们把鱼清理好,明天早晨带过来。” “那很好呀。”安妮姑妈说。 “本船长的引擎没办法启动了,”汤米说,“我们从那个老冰库前面慢慢漂过来的,而且——” “不过他很快就弄好了,就几分钟而已。”杜纳赶忙插话,并朝着汤米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因为他不想让汤米跟安妮姑妈说“笨蛋”威胁船长的事。他知道,如果说了只会让她担心。 “是的,”汤米看到杜纳的表情,心领神会,“他已经把引擎修理好了。” “好啦,你们最好现在就马上爬上床,”安妮姑妈说,“否则,明天一天都会犯困的。晚安。” “晚安,安妮姑妈。”他们俩一齐回应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跟安妮姑妈说‘笨蛋’?”看到安妮姑妈不在跟前,汤米小声问杜纳。 “因为她会担心啊,”杜纳小声说,“她会担心我卷入什么麻烦。” “就像在柯林顿,那伙人抢银行,我们帮忙去抓?”汤米眼睛闪烁着光芒。 “是的,”杜纳说,“晚安啦。” “晚——安。”汤米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 第二天早晨,杜纳和汤米闯进厨房的时候,安妮姑妈已经起床很久了。不过,他们俩也没赖床,黎明时分就起来了,然后去了湖里的岩石堆旁,想钓一些鲈鱼。可最后只钓到了一条,而且还放掉了,因为鱼实在太小了,不符合钓鱼的标准。从鱼钩上取下鲈鱼的时候,他们还不忘先仔细把手打湿。 “我的老天!”安妮姑妈假装严厉,“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像这样猛闯进来,简直就像两辆载重十吨的卡车!你们非把整个房子的碗盘都打碎才好吗?” “哦——”他们俩深吸一口气,像是犯了大错一样。 “是曲奇,我确定!”杜纳说。 安妮姑妈点了点头:“有香草的、糖浆的、燕麦的。” “有三种啊!”汤米说着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 “如果你们俩能坐下来,安安静静吃早点,每一种都可以吃一块。”安妮姑妈说。 “为什么只能各吃一块?”杜纳刚说完便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干麦片和香蕉片。 “因为这些曲奇还得分给银湖一带的孩子啊,他们的妈妈要么不会烤曲奇,要么没有合适的烤箱。”安妮姑妈说,“你们俩出去钓鱼的时候,我一个人待在家里,老是坐在沙发上织东西也烦,有的是时间做曲奇。那天,我给麦凯尔维和布鲁斯特两家的孩子曲奇,他们好像很喜欢呢,所以,我就准备再给他们做一些,也算是自娱自乐啦。” “哎呀,您真是太好了,安妮姑妈,”杜纳说,“我也认识很多喜欢吃曲奇的孩子,因为之前我就把您给我们烤的分给他们吃了。” “很好!”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眨着眼睛,“越多越好。今天下午本船长来送货的时候,我就能烤出一大炉了,那样的话,咱们就可以搭他的船去送曲奇了。” “嗯,一定很有趣,”汤米说,“那些孩子会大吃一惊的!” “而且会很高兴。”杜纳补充道。 “以后每隔几天我就烤一些不一样的,”安妮姑妈说,“我已经尝试做过不少种了,现在刚好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本船长一早来送货,准备教给杜纳和汤米怎样清理鲇鱼,可两个男孩都不在,他们跑去找安迪·麦凯尔维了。麦凯尔维家离他们住的地方只有两座房子的距离,弄清楚安迪在忙什么之后,两个男孩都很感兴趣,把和本船长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 到达麦凯尔维家时,他们见到了麦凯尔维夫人,她很和蔼,脸上有一对酒窝,跟她的女儿贝琪一模一样。麦凯尔维夫人告诉他们说:“安迪和唐去房子后面的山上玩日光反射信号器了,你们穿过树林,爬上山顶,就能找到他们。” “好的,我们这就去找他们,”杜纳说,“谢谢您,麦凯尔维夫人。” 麦凯尔维夫人看着他们,微微一笑,对杜纳说:“你不就是我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吗——帮特工人员抓住了造假币的,还帮助警察抓住了偷珠宝的?” “哦,哦,是的,夫人。”杜纳有些语塞,结结巴巴,很是尴尬,那样子就像强普偷偷睡在安妮姑妈最好的沙发上被当场抓住一样。他拖着脚步往前走了走,看上去很不自然,这时,麦凯尔维夫人会心地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说:“安迪和唐看到你们俩会很开心的。” “我的老天!”汤米追到杜纳旁边,“看来人人都认识你呀。” “哎呀,我也没办法啊。”杜纳显得有些无奈。 不知是因为感觉到这个话题让杜纳很尴尬,还是的确对另一件事产生了好奇,汤米突然转换了话题:“对了,刚才她说安迪和唐在玩什么?” “是……日光……反射信号器。”杜纳觉得这个东西的名字说起来很拗口。 “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杜纳说,“之前从没见过。但应该是靠镜子和太阳来发信号的设备。” “哇!”汤米看上去很困惑,眉头皱成了一团,脸都变形了,“那应该很有趣。” “我觉得使用起来非常难,”杜纳说,“因为你得懂得莫尔斯电码。” “莫尔斯电码是什么?”汤米连连发问。 “这个应该人人都知道吧。”杜纳一边说,一边搜肠刮肚找词语,准备给汤米解释莫尔斯电码。 “可我不知道。”汤米倒是很坦诚。 “你之前去过柯林顿的电报局,不是吗?”杜纳问。 “嗯,没错。99lib?” “你记不记得发电报时会有很小的嘀嗒声?”杜纳问。 “嗯,当然。” “好的,那些大概就是莫尔斯电码了,”杜纳解释说,“所有的嘀嗒声都有不同的意思。他们会用点和线来表示,并且中间有间隔。如果你在电报局听到嘀嗒声,那就说明有人在其他电报局或很远的地方发送信息,内容就是你听到的那些嘀嗒声。” “哦,”汤米依然不太明白,“可是,到底谁会知道那些嘀嗒声的意思呢?” “我刚才跟你说了,嘀嗒声会变成一个个不同的点和线,中间有间隔。”杜纳说,“胖坨弗隆,就是报社的那个记者,就给我看过电报——对了,叫发报电键,他们称为发报电键——他办公室里就有。他还教给我如何把点和线与字母表的字母对应呢,不过,现在我只记得A和N,因为这两个特别像——只是特别像,其实还是不同的。” “我的天哪!”汤米很惊讶,“两个特别像的东西怎么还会不同呢?你的意思是他们听到那些点和线之后,会转成字母,然后再把字母组合成单词?” “是的,我说的就是这个呀。”杜纳皱了皱眉头,“哦,不对,我刚才没说吧?嗯,不管怎样,我就是这个意思啦。你看,发信息的人握住电键的时长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点、线和间隔。比如说,要发送字母‘A’,就是‘嘀’的一声,对应着一个点,然后是‘嗒’的一声,对应一条短横线。握着电键一秒钟,就是一个点,那要发送一条短横线,可能就要三倍的时间,也就是握着电键三秒钟。把点和线放在一起,中间有间隔,这就是字母‘A’了。” “哦,我感觉好像懂了,”汤米说,“那怎么才能发送字母‘N’呢?” “方法是一样的,只是反过来,”杜纳说,“不是点加线,而是线加点,这样就是字母‘N’的莫尔斯电码了。” “这个学起来一定很难,”汤米说,“别的字母你都想不起来了吗?” “嗯,”杜纳有些迟疑,“我记得字母B好像是一条线,三个点,线的声音像是‘嗒’,然后是间隔,和点差不多时间,再接着是三个连在一起的点,听起来很快,‘嗒——嘀,嘀,嘀’,就像这样!” “我觉得一个真正的电……电报员肯定比你解释得更清楚。”汤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那是当然,”杜纳表示同意,“我也不太懂这个啦。” 他们走出小树林,来到山顶,看到安迪·麦凯尔维正用一种什么工具瞄准远处。这个工具架在一个三条腿的东西上,看上去就像摄影师的三脚架。两个男孩见状飞快地朝他跑去。 “嘿,是你们!”安迪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杜纳和汤米,赶忙朝他们挥手。 “你好!”杜纳和汤米齐声说。 “你在干什么?”汤米忍不住好奇。 “只是在练习,”安迪说,“我想给唐发一条信息。” “他在哪儿?”杜纳一边问,一边四处张望。 “他去山谷里了,就是铁轨的对面,就在那儿。”安迪说着用手指了指,“快看!他在用手旗打信号呢。” 两个男孩马上转身,沿着安迪所指的方向看去,远远望见了唐的瘦小身影就在铁轨对面的田地里,大约三分之一英里之外的地方。他手里拿着两面手旗,发现他们几个在看他,他赶紧把右手往身体右侧伸,和身体成直角,左手往左伸,和头部成45度角。一瞬间,他又把旗子的位置换了换,接着,又换了换,就这样变换几个位置之后,双手终于放下旗子,在膝盖前作交叉状。 “他在说什么?”汤米问。 “他说:‘快点儿!’”安迪笑了。 “这台日光反射信号器怎么用?”杜纳询问时,流露出了对于能够解读旗语的人的敬佩,因为他看到刚才安迪轻松地解读了唐的旗语。 “这个呢,”安迪说,“首先,得有太阳才行。要是面前就有太阳,那就容易多了。所以我们会一大早跑到这儿来,太阳刚好在东方。不过,如果有两面镜子,太阳在身后也是可以的。” 杜纳和汤米连连点头,不过,他们俩什么都没说。 “这个框架里面放着的是一面可调节的圆形镜子,框架和一种发报电键相连,”安迪继续介绍,“看到镜子中心这个小孔和镜子前面顶端呈‘V’形的垂直小杆了吗?”汤米和杜纳又点了点头,依然没说什么。 “这个孔并不是镜子里面的孔,”安迪继续道,“只不过是一个点而已,我只是把镜子上的银色物质刮掉了。使用时从镜子中间的小孔望去,然后按下电键,调整镜子的角度,从前面小杆的‘V’形中能够看到唐就行了。” “你介意我来试一下吗?”杜纳问。 “当然不介意,来吧。这样也有助于你理解。”安迪说。 杜纳仔细从镜子中间的小孔看去,确定唐处在镜前瞄准杆的“V”形中之后,按下了电键。这时,汤米就在杜纳身后,也学着杜纳做同样的动作。 两个男孩都尝试之后,迫不及待地要听下面的步骤。“明白了吧,”安迪继续解释起来,“唐和镜子处在这个角度的时候,镜子恰好能够反射太阳光,这样,唐就看得很清楚了,然后呢,我就把这个小螺丝拧紧,保持镜子的位置不动。” “镜子自己会稍微往上翘,不过,我按下电键时,太阳的光线与镜子形成的角度刚好和唐与镜子形成的角度一样。我放开电键后,镜子的角度就会变,那么,反射的光线就不会从‘V’形中通过,唐也就看不到了。” “也就是说,只有你按下电键时,唐才能看到光线?”杜纳问。 “没错。”安迪说。 “你用不用莫尔斯电码?”杜纳问。安迪点了点头。 “是的,有时候也用大陆电码,”安迪说,“多数时候用的都是莫尔斯电码。” “那你怎么使用电键呢?”汤米问。 “横线的话,反射时间就长一些;点的话,反射时间就短一些。”安迪说。 “如果你给他发一个较长时间的反射,然后一个较短时间的反射,那就是‘N’了,对吧?”杜纳问。 “是的,”安迪说,“你懂莫尔斯电码?” “不太懂,”杜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知道A和N的电码。” “那你想学吗?”安迪问,“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天哪,当然想学了。”杜纳说。 “你也可以教我吗?”汤米也按捺不住了。 “当然。”安迪说。 “那台日光反射信号器是你自己做的吗?” “我的天哪,当然不是,”安迪说,“那是我爸爸做的,不过,我也帮了忙。这个是用夹子固定在三脚架上的,也可以拿下来,放在窗台边缘,或者其他任何地方,只要你把夹子松开就行了。” “你父亲一定特别聪明。”杜纳说。 “哦,确实是。”安迪一本正经地说,“快看,这就是整个字母表,我马上讲给你们听,这样我再给唐发信息的话,你们就能更好地理解了。” “太棒啦!”杜纳和汤米说。 安迪仔细说出一个个字母,然后介绍如何通过长短不同的闪光组合出字母的电码,长的闪光和短的闪光各需要按住电键多久,中间的间隔如何表示,杜纳和汤米听得聚精会神。整个字母表还有十以内的数字符号都讲完之后,安迪说:“现在我就发送一句话,藏书网这句话里包含字母表中的所有字母。” “是什么?”汤米迫不及待地问。 “敏捷的棕狐狸从懒狗身上跳了过去(The quick brown fox jumps over the lazy dog)。” “我的天哪!”汤米说,“这句话里真的有字母表中的所有字母吗?” “一个不少。”安迪再次向他确定,“准备好了,看看我发送这些字母时,你们能不能看清长短不同的闪光。” “稍等,”杜纳说,“你有没有纸和笔?我想把整个句子都记下来。” “有啊,”安迪说着从系在腰部的小工具包里掏出了一张纸和一支铅笔,递给杜纳,“我们都会随身携带一本便签纸和一支铅笔,方便记录信息。”趁他解释的时候,杜纳把整个句子写了下来。 “好了,”杜纳说,“第一个字母,T,是长的闪光。” “对。”安迪说着按下电键,发送了一条长的闪光。 这个时候,汤米有些激动地说:“H是四条短的闪光。”安迪听后点了点头。 “E是一条短的闪光。”杜纳很快跟上。 发送完第一个单词后,安迪稍微等了等,发现汤米和杜纳都想不起来字母Q的电码,他说:“把字母按照点和横线来记比记成闪光要容易,就像普通的电报员那样。Q是两个点,一条横线,然后一个点。” “U是两个点,一条横线!”杜纳说。 “I是两个点。”汤米脸上汗津津的,因为在努力思考,越发显得红扑扑的了。 “C,”安迪稍微等了等,然后发出了字母C的闪光,“是两个点,间隔,然后再来一个点。” “嗒——嘀——嗒。”安迪又等了等,然后把字母K的闪光发了出去。 “横线,点,横线,这是K,”杜纳说完又赶忙补充说,“横线,然后三个点,这是字母B!” 接着,安迪一连把R、O和W的闪光发了出去,因为杜纳和汤米都没有记住。接下来的那个字母,杜纳比较熟悉:“一条横线,一个点,这是N。” 第一次尝试,杜纳和汤米只记住了字母表中大概三分之一的电码,不过,第二次尝试时就好多了。等第三次尝试之后,安迪建议他们去山谷那边找唐,可以试着和他一起接收信息了。 “这次我不会发那句话了,因为你们已经知道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山下跑去,“我来做一些材料,然后发送给你们,如果你们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字母,就问唐,他知道。” “哎呀,安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杜纳和汤米跑过去之后,唐有些不解,“难道他觉得我不知道字母表?” “他在教我们呢,”杜纳解释说,“他让我们到这儿来,由你来教我们怎么接收信息。” “哦。”唐听完杜纳的解释便笑了起来,很明显,嘴巴里缺了两颗牙——这还要“归功于”踢足球。“很简单。”他说。 他们一直练习,直到太阳升到了头顶才停下来,这种情况下,不借助另一面镜子,已经没办法使用日光反射信号器了。看到太阳的高度,杜纳和汤米这才想起来,如果不赶紧跑回去,午饭肯定就要耽误了。 “哎呀,”杜纳正准备匆匆离开,突然说,“我差点儿忘了来找你的目的。今天下午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钓鱼?” “哎,我去不了,”安迪说,“我们已经答应划船送妈妈和贝琪去拉斯威利了,恐怕一整个下午都要在那儿待着。不过,明天早晨你们俩可以再来啊,正好我可以教你们操作日光反射信号器的电键。” “哎呀,伙计,哎呀呀!”汤米高兴极了,“我们一定来。” “谢谢你今天早晨给我们上课啊。”杜纳表示感谢之后,两个男孩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汤米和杜纳每个早晨都和安迪、唐一起待在山上,学着用日光反射信号器发送和接收信息。下午他们就坐着本船长的汽船,和安妮姑妈一起在湖上四处转转,还可以钓钓鱼,安妮姑妈刚好把新鲜出炉的曲奇送给大家。 慢慢.地,银湖一带几乎所有的孩子都爱上了安妮姑妈烤制的美味曲奇,当然,他们也爱上了安妮姑妈,所以,如果有小孩不听话,他们的妈妈就会说:“你现在要是不按我说的做,下午就吃不到安妮女士烤的曲奇了。” 毫无疑问,在此之前,妈妈们根本没有如此有效的“灵丹妙药”,可以让孩子立刻变乖。 杜纳、汤米和安妮姑妈来到银湖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了,直到这时,他们才首次意识到可怕的事情正在一步步逼近。 这天晚上,两个男孩跟往常一样上床睡觉。白天一整天都在室外,顶着太阳忙活,这会儿实在是累坏了,几乎倒头就睡着了。 杜纳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凌晨三点自己会被吵醒,迷迷糊糊中,他隐约听到拉斯威利码头那边有人在大喊,声音不是太清晰。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清醒了,不过,一开始他并没有动,而是躺在床上静静听远处的喊声。接着,喊叫的声音变大了,在安静的夜色中,很是清晰,他听到后一骨碌跳下了床,摸着黑悄悄爬到了窗边。 此刻,拉斯威利的整个天空似乎都被火光照亮了,他一边大喊:“汤米!汤米!”一边冲到了门口,这才发现湖边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的天哪!”汤米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杜纳旁边,看到远处跳跃的火苗,他简直僵在了那儿,“着火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觉得是斯佳特利的店!”杜纳说完惊慌失措地跑到起居室,回头喊了一句,“我去跟安妮姑妈说,看看咱们是否能逃走。” “安妮姑妈!安妮姑妈!”他一边喊一边拍门,“拉斯威利那边着火了!看样子整个城都要烧着了!我们能不能走啊?” “我的老天!”安妮姑妈吓坏了,低声嘟囔,“等我一下,我找睡袍!”没一会儿,门就开了,她赶紧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拉斯威利那边失火了,”杜纳又重复了一遍,“看着像是斯佳特利的店。我们现在就换衣服,赶紧走吧!求求您了,安妮姑妈!”他祈求道。 “上帝啊,发发慈悲吧!”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跑到了门前,朝湖对岸望去。 “我们不能走吗,安妮姑妈?”汤米也跟着祈求。 “求求您了,安妮姑妈!”杜纳赶忙说。 “哦,我的天哪,”安妮姑妈说,“如果真的是商店着火了,我觉得我应该去帮帮忙。” “那咱们就去看看,安妮姑妈,”杜纳说,“说不定他们需要咱们呢。” “嗯,好,”安妮姑妈说,“我加件衣服,和你们一起。你们俩,快把外套穿上。” “我的天哪,好吧!”他们一边说一边冲进卧室拿衣服。 几分钟以后,两个男孩一人拿着一支桨,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就划了一半的距离。他们看到人们沿着水边到处乱跑,又一辆消防车从村庄里飞奔而来,和第一辆正在往火苗上喷水的消防车一起忙开了,火警的笛声呜呜响着,像是哀号。 “上帝啊,”安妮姑妈坐在小船的横梁上,“我觉得着火的不是斯佳特利的店,看上去比斯佳特利的店更靠近水边。” 突然,一声爆炸的巨响传来,火苗四处飞蹿,顷刻之间,一切都笼罩在浓烟之中了。 “我的天哪!”汤米惊呼,两个男孩吓得同时丢掉了手里的桨,转过身,盯着熊熊烈火,“听着像是炸药之类的东西。” “嗨!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杜纳惊慌不已,“我觉得是本船长的船库,着火的是他的船。刚才一定是油箱爆炸了!” “不会吧!”安妮姑妈带着哭腔,“如果船着火了,他得多伤心啊!” “是啊!”汤米也快要哭了,“快看!快看那个人!看到了吗?他的衣服着火了,刚刚跳进了湖里!” “我没看到,”杜纳说,“不过,本船长的油箱爆炸时,那个人身上一定被溅到了汽油。” “你确定那是本船长的船,杜纳?”安妮姑妈问。 “是的,姑妈,”杜纳想了想,又说,“不过,到底是怎么着火的我就不知道了,本船长一向很谨慎。他——”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放的火!”汤米声音高了八度,“而且是不喜欢他的人。” “大家都喜欢他啊,”安妮姑妈义正词严地说,“我觉得这个城镇里根本不会有人不喜欢他,不敬重他。”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上了岸,却发现本船长正盯着已经一片狼藉的船和船库发呆。从他和警察局局长心不在焉的对话中不难判断,汤米在船上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哦,你们好,孩子们。你好,安妮女士。”看到他们三人,本船长上前打招呼,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 “怎么会这样,本船长?”安妮姑妈问,“我们——” “有人放火,”本船长非常确定,“否则,根本不会失火的。没有其他可能!我一直都很怕这儿失火,所以,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不过,你们放心,再怎么样我也要亲手抓住那个放火的家伙!” “我也会帮您的!”杜纳说,可是,他的声音很小,恐怕除了他自己,别人根本没有听见。 第五章 杜纳开始发问了 第二天午饭时分,杜纳和汤米练习完日光反射信号器之后,回到了家里。安妮姑妈看到两个男孩,十分惊讶地说:“哎,本船长今天早晨居然正常送货了。” 他们两个听完愣在了那里,也都很惊讶。 “他怎么送的?”还没等安妮姑妈回答,汤米自己便说道,“哦,我知道了。他应该是从房子后面那条糟糕的木排路过来的,而且是开车的。” “不,不是,”安妮姑妈说,“他依然驾驶着船,和往常一模一样。” “就用一艘小划艇装下了所有的冰和杂货?”杜纳简直无法相信。 “不,”安妮姑妈说,“不是我们常见的划艇,比那种要大。他称为海舫,船尾的外面有马达。” “哦,那就是舷外发动机了,”杜纳说,“我知道那种船,以前在柯林顿,格兰杰的五金店里就有。哎呀,要是下雨了,那他可就要成落汤鸡了。” “他也提到这个了,”安妮姑妈说,“不过他说他有水手防水帽,橡胶外套和靴子。” “什么是水手防水帽?”汤米很疑惑。 “就是一种后面帽檐很宽,而且下巴上有系带的防水帽,”安妮姑妈说,“我的叔叔哈维以前是海员,他就有一顶水手防水帽。” “我之前并不知道本船长还有一艘船,”杜纳说,“他从来没说过。” “这艘是他买‘小巴特卡普号’之前就有的,”安妮姑妈说,“一直放在船库,幸好昨天趁火势不太大时,他从船库里弄了出来。哎,可他一想到‘小巴特卡普号’,还是难免伤心。虽然他看上去和以前没啥两样,依然乐呵呵的,但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他跟我说,‘小巴特卡普号’是投了保险的,保费足够再买一艘船,可他还是最喜欢‘小巴特卡普号’。” “他知不知道是谁放火烧的‘小巴特卡普号’?”杜纳问。 “还不知道,”安妮姑妈说,“我问他的时候,他随便打趣两句就搪塞过去了,似乎不太想谈这个。” “没准儿他知道,只是,在能够证明之前,不想多说而已。”杜纳若有所思。 安妮姑妈严厉地看着杜纳,然后砰的一声把茶杯放回托盘。 “杜纳!”她厉声说,“我可不希望你又绞尽脑汁思考是谁烧了本船长的船!”安妮姑妈边说边对他摇了摇手指,而杜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乖乖地看着安妮姑妈,一脸的无辜。 “哎呀!”杜纳坦诚地说,“哪有人能够一边练习使用日光反射信号器,一边还想着谁烧了本船长的船啊!” “嗯,反正我希望你练习使用日光反射信号器的时候,不要想,其他时间也不要想!”安妮姑妈严厉地说。 “遵命,安妮姑妈。”杜纳说完这个,再也说不出别的了,因为嘴巴里已经塞满了巧克力蛋糕。 蛋糕都吃到嗓子眼儿了,两个男孩还眼巴巴地看着,恨不能再往肚子里塞一些,一副馋猫相。接着,他们跟安妮姑妈说要去钓鱼。 “好吧,一定小心点儿。”安妮姑妈说。 “嗯?99lib?,当然。”汤米回答道。 “我们划船去拉斯威利的话,要不要给您带些什么东西呢?”杜纳问。 “可以呀,既然你说了,那就帮我一点儿小忙吧。”安妮姑妈说,“麻烦你们到斯佳特利的店里帮我买一卷贝德福德牌的丝光缝纫线,39A的,记住了吗?” “没问题,”杜纳说,“贝德福德牌的丝光缝纫线,号码是39A,39A,39A。好的,我记住了。” “别误了晚饭时间。”安妮姑妈提醒他们说,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凑到杜纳跟前,“你去拉斯威利干什么?” “我们俩想过一会儿去买冰激凌蛋筒。”杜纳说。 “好吧,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安妮姑妈说。 “知道啦,安妮姑妈。”杜纳温顺极了。 杜纳划船,汤米在船尾钓鱼,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杜纳突然说:“哎呀,我的天哪!我怎么才能不去想本船长的船呢?我尽量让自己停止思考,可是,只要脑袋一工作,就又开始了呀!” “没错,”汤米说,“我能理解你。我脑袋里也都是本船长昨晚的样子,他一定很伤心。” 两个男孩沉默了片刻,然后汤米说:“对了,我们去拉斯威利看看本船长的海舫吧。” 杜纳的眼睛一亮,好像一直都在苦苦等着这个提议,又不敢奢望汤米会提出来。“好呀,”他赶紧说,“我愿意去。” 他们把船系在拉斯威利码头之后,直接去了斯佳特利的码头,准备看看本船长的海舫。这艘船就停在本船长之前停放“小巴特卡普号”的地方,整个船身都是白色的,船头和船尾写着黑色的字,是船的名字“乔利·波利号”。船底是平的,就像杜纳他们的小划艇一样,不过,船舷比小划艇高,而且船头是尖的,船尾则呈锥形,看上去很精致。船尾外面紧挨着的是舷外发动机,上面盖着柏油帆布。 “哎呀,这艘船大小正好。”仔细打量“乔利·波利号”之后,杜纳不禁感慨。 “是的,”汤米说,“不过,它和‘小巴特卡普号’一点儿也不一样。” 就在这时,拉斯威利的警察局局长、本船长和另一位杜纳和汤米都不认识的人来到了邮局的拐角处,并在两个男孩身旁停了下来。 “你们好,孩子们。”本船长上前打招呼,脸上的笑容有些苍白,跟往常不太一样。另外两个人跟没有看到他们似的,这让两个男孩有些尴尬,正准备离开,却因为那个陌生男人的一句话停了下来。 “我们怎么确定不是你放的火呢?”那个陌生的男人对本船长说。 杜纳看着那张让人讨厌的脸,眼中全是惊讶。那人嘴角歪了歪,似乎拼尽全力想要挤点儿笑容,好顺便把要说的话也带出来。 “这样,你看着,小伙计,”本船长说,“你比我小二十岁,但是——” “等一下!等一下!”陌生男人说,看到警察局局长一手搭在本船长的肩上,他往后退了退,“我并不是说你放火烧了自己的船。” “当然,当然不会!”本船长声音平静,态度坚定,“我知道你们保险理赔员都很难缠,不过,就这个问题而言,我们也不会毫无理由地妥协。如果你觉得我为了拿到保险费,就自己放火烧船,先生,你会有大麻烦的。” “你难道听不出来别人在开玩笑吗?”那个保险理赔员说。 “指控别人为了捞到保险费而放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警察局局长毫无表情地说,“我建议你还是找些别的玩笑开吧。” “好的,好的,”保险理赔员说,“不过,船长,我得给您一个警告,您那艘船的保费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所以,我不确定是否能全额赔付。” “法庭应该会做出判断的。”本船长看上去依然和出事那天晚上一样疲惫。 杜纳看着本船长那张憔悴的脸,突然之间,心里既同情本船长,又有些生那个保险理赔员的气,可是,对方却转个身,一言不发地走了。两个孩子、本船长和警察局局长也都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邮局的拐角处。 “别理会那个呆子,本,”警察局局长说,“他只是刺激你,就想让你同意非全额的保险费。对于这些呆头鹅的做法,我之前就了解一二了。” “嗯,不管怎样,想断定我放火烧了船也是没有可能的。”本船长坚定地说。不过,他和警察局局长一起朝邮局拐角处走去时,依然满脸忧虑,一句话都没有跟汤米和杜纳说。 “天哪,”汤米突然很紧张,“你不会也推测是本船长自己烧的船吧?” “当然不会了!”杜纳生气地说,“本船长才不会做那种事呢。再说了,如果他真那么做,他们直接把他送进监狱不就行了?” 杜纳想起来,安妮姑妈说过,她问本船长是否知道是谁放的火,本船长表现得很古怪,而且不太愿意谈这个。刹那间,一种疑虑慢慢溜进了杜纳的脑海,不过,他立刻打消了刚刚浮现的念头,并自言自语地道:“本船长不会做那种事的!” 然后,他漫不经心地对汤米说:“我们一起把船划到湖的北岸吧,看看那片睡莲叶子底下能不能钓到鲈鱼。” “没问题,”汤米说,“不过,我们还是先去买冰激凌蛋筒吧。” “哎呀,我吃不下。”杜纳说,“不过,我跟你一起去,因为还得给安妮姑妈买缝纫线呢。” 在温内女士的帮助下,杜纳挑出了安妮姑妈需要的线,汤米也买到了冰激凌蛋筒。然后,两个男孩一起回到了船里,沿着湖面慢慢往前划。 划到银湖东北岸的最后一个码头对面时,杜纳突然说:“喂,我们把船留在这儿,顺着那条木排路往前走,去看看老冰库吧。” “嗨!”汤米一边说,一边瞪大眼睛看着杜纳,“要是遇到那天晚上我们钓鲇鱼时,威胁本船长的那个人,就是叫‘笨蛋’的那个,怎么办?” “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走过去啊。”杜纳说,“他总是坐在老冰库前面,要么睡觉,要么钓鱼。如果我们沿路走过去,就能好好观察一下了,而且还不会被别人发现。” “哦,”汤米依然有些疑虑,“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不过,只要不伤害别人就行。” “如果有人看到我们,就说我们想知道老冰库过去是怎么放冰的,”杜纳说,“这听着也比较真实。” “是的,很真实。”汤米赞同杜纳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另一个人,就是那个叫鲍尔温的,看起来还不错。” 他们把船停靠在最后一个码头旁边,住在附近的是赫里克一家,杜纳和汤米上前和罗伯特·赫里克打招呼,看到草坪上有几个年龄更小的孩子在玩耍。 “安妮姑妈今天没有带曲奇来,出什么事了吗?”罗伯特问。 “昨天夜里本船长的船失火了,”杜纳说,“我想可能是现在那艘小船没办法带人了吧。” “她明天会来吗?”一个小女孩紧张地问。 “应该会,”杜纳说,“不过,我也不太确定。” 几分钟后,杜纳和汤米从小树林里出来,沿着长满了草的木排路前行,这条路以前是运送冰块的货车使用的,现在很难行走。两旁是厚密的低矮灌木丛,头顶是密不透风的树叶,阳光根本照不进来,因此,整条路显得异常静谧、阴暗,看上去就像一条又长又暗的走廊。 他们两个一言不发往前走,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突然,汤米打破了沉寂:“我想知道,那个保险理赔员为什么会觉得是本船长自己烧的船和船库呢?你觉得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所以才说是本船长干的?” “不会!”杜纳态度十分坚定,“如果本船长没做,他怎么会有发现?”思考片刻,他又补充说:“他没有放火!”这句话似乎也是在安慰自己。 “我也觉得不是本船长干的,”汤米说,“不过有时候人确实会做一些很古怪的事,”他轻轻转了转头,瞟了瞟杜纳,问道,“你觉得可能是谁干的呢?” “我?”杜纳说着咯咯笑了,“我怎么会知道?何况我都不该去思考这个。”然后,他把手指轻轻放在唇边,小声说,“我们最好小声点儿,你看,透过树叶都能看到建筑了,就在前面。” “那一定是户外厨房,或是本船长之前跟我们说放锯屑的地方。”汤米一边小声说着一边透过树叶的缝隙偷偷往前看。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片空地,看到了一座没有粉刷的小房子,房后屋顶上有红砖的烟囱。整座房子建在大概六英寸的柱子上,窗子上的玻璃都碎了,小房子旁边是一座更大的房子,没有窗子,从两座房子前面隐约可见老冰库的后墙。 “哎呀,这儿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汤米小声说,“你不觉得我们还是回去比较好吗?” “走,我们上弯道,就是以前运送冰块的货车卸货的地方,从房子前面偷偷往里瞅瞅。”杜纳小声说。 汤米点了点头,不过,根本没有什么兴趣。他们慢慢在长满了灌木和荆棘的车道上摸索着,离老冰库越来越近了。 眼看就要到老冰库前面了,杜纳正准备从冰库一角往里看,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俩,又有什么大计划啊?” 杜纳和汤米吓了一跳,这才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又矮又胖的家伙,黑脸庞,胡子拉碴,就在他们前面十英尺的地方。他从一堆锯屑后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铲斗。那双黑眼睛闪着锐利的目光,丝毫没有欢迎的意思。 “哦,先生,是这样。”杜纳终于从惊慌中回过了神,可是,话刚说出口,他就停了下来,因为那个男人的脸丝毫没有?表情,冷得就像老冰库里以前放着的冰块一样。 “您……您是鲍尔温先生吗?”杜纳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如果我是,又怎么样?”矮个子男人一肚子疑问,从他握铲斗的架势来看,汤米有些担心他会突然袭击。 “我们……我们,”这次杜纳不再犹豫,满肚子的话一下子蹦了出来,“我们几天前的晚上和本船长一起出来钓鱼,当时他的汽船就在冰库前停着,对,就是这儿,所以,从那天开始,我们就想过来看看他们以前是怎么在这儿放冰块的。” “哦,这么说,你们是本船长的朋友啦?”矮个子男人说着微微笑了,虽然脸上的胡子几天没刮了,可笑起来依然显得很和蔼,“看到你们刚才偷偷摸摸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要放火呢。” “我们当时被那个一直坐在..前面的人吓坏了。”汤米终于敢说话了。 “被莱姆吓坏了?”矮个子男人说着又笑了,“哎呀,不用!莱姆连个跳蚤也不敢伤害,他只不过说话时声音大而已,仅此而已。没事,反正今天他不在,所以,你们就用不着害怕了。” “您是鲍尔温先生吗?”杜纳又问了一遍。 “不,我是琼斯,”他说,“鲍尔温是我的搭档。你看,他来了。”琼斯刚说完,一个个子比他稍高的男人就走了过来。这个男人好像也有几天没有刮胡子了。 “这就是那天晚上你和本船长说话时,在他船上的两个男孩。”琼斯先生向鲍尔温先生解释,鲍尔温那双黑眼睛充满了怀疑,不停打量着汤米和杜纳。 然后,他微微一笑。看到这个,两个男孩顿时轻松了不少。 “哎呀,你们好,孩子们!”鲍尔温很友善,在黝黑的皮肤和胡须的衬托下,牙齿显得格外白,“你们俩过来看我们,我们很高兴。在这儿确实太孤单啦。”他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伸出了手。 “非常感谢您,”杜纳说着和汤米一起伸出手,和鲍尔温先生握了握手,“我们刚才还担心您不希望我们过来呢。我们就是想看看老冰库以前是怎么放冰块的。” “当然不会,见到你们我们很高兴啊。”鲍尔温先生说,“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之前是怎么放置冰块的,但我一定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过来,我带你们看看。”他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朝水边走,听上去心情很不错。 “哎呀,您真是太好了,鲍尔温先生!”汤米对鲍尔温先生的友好大加称赞。 “很乐意为你们效劳,”鲍尔温一边说一边指着快要伸进湖面的斜槽,“首先,他们从那边斜槽的一端开始,在周围挖一个通道,然后把冰块滑过去。” “冰块有多大?”杜纳问。 “哦,大小不一,”鲍尔温先生说,“当然了,厚度取决于天气的寒冷程度以及结冰的时间。他们把冰块搬上斜槽之后,就会用一种有铁爪子的输送机将其拖走,一开始在最下端,然后慢慢上升。输送机满了之后,他们就会用木板把开口挡住。斜槽和平台都是可以调节的,这样,他们就可以把冰块直接运到顶部了。” “哦,我好像明白了,”杜纳说,“他们把冰块拖到输送机上,然后运到平台上,接着,让冰块滑到冰库里。” “是的,没错,”鲍尔温先生说,“用输送机把冰块搬上平台之后就不用管它了,因为平台是倾斜的,冰块可以直接滑进冰库,落在里面的雪橇上。” “每一层冰都要包上锯屑吗?”汤米问。 “不是啊,阁下!”鲍尔温先生说,“只在四周放些锯屑就行了。大家总以为每层冰块之间都有锯屑,其实不是。冰块紧挨着放在一起更容易保存。” “那个——”杜纳正想说话,鲍尔温先生就打断了他,似乎不耐烦了。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孩子们。”说完他又笑了笑,“我很高兴你们能来,也很高兴为你们做解说。有空的话,可以再来。” “我们……我们能看看冰库里面吗?”汤米问。 “里面空空的,除了蜘蛛网,没什么好看的。”鲍尔温先生说,然后,他再次向杜纳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杜纳见状只好伸手和他握了握。接着,鲍尔温赶紧说:“再见吧。我们现在得继续干活儿去了。” 等汤米和杜纳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木排路上了,两个人一言不发,拖着沉重的步子朝赫里克家的码头走去。突然,汤米开口了:“哎呀,其实他也不太清楚他们是怎么把冰装满冰库的,对吧?” “不是,他只不过不太想让我们待在那儿,不知道什么原因,”杜纳若有所思,“好像他想尽快打发我们走。” “我想知道为什么。”汤米说。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啊。”杜纳很无奈。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安妮姑妈正忙着准备晚饭,于是,一边上前帮忙,摆放厨房的餐桌,一边跟安妮姑妈说着那个暗暗怀疑本船长自己放火的保险理赔员和他们去老冰库的经过。 “怎么会?我从来没听说过会有这样的事!”安妮姑妈看上去很难过,“本船长绝不会那么做的!” “他当然不会,”杜纳平静地说,“而且我绝对可以证明,要是——” “杜纳!”安妮姑妈厉声喊道,“我不希望你搅和进去,你不要管!对了,我的线呢,你买了吗?” “嗯,买了。”杜纳温顺极了,从口袋里摸出包装好的一轴线,递给了安妮姑妈。然后,他鼓足勇气说:“不过,我觉得如果本船长遇到麻烦了,咱们肯定得管,因为他对我们很好啊。他——” “所以你就去了冰库?”安妮姑妈立刻打断了杜纳的话,“你觉得他们和本船长的船失火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清楚,”杜纳说,“我只是——” “好吧,你还是离冰库远点儿吧,”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杜纳的脸,“禁止你再去!你不用担心本船长。如果他自己没有放火烧船,就一定会拿到赔偿的!” 第六章 安妮姑妈失踪了 第二天一早,杜纳走进厨房,揉着眼睛,睡眼蒙眬。天气很好,夏日的阳光已经从厨房的窗户溜进了屋子,地板上亮晃晃的。汤米和杜纳都睡过了头,所以匆匆穿好衣服,准备早饭后匆匆解决,以便赶紧到湖里去钓鱼。安迪·麦凯尔维和他爸爸一起去市里了,所以,这天早晨就没办法练习使用日光反射信号器了。 杜纳没有听到安妮姑妈在厨房走动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她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饭,而且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异常,所以,发现厨房既没有早饭,也没有安妮姑妈的时候,他惊讶极了。 安妮姑妈房间的门是关着的,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杜纳皱着眉,一脸焦虑地盯着门。这时,汤米一蹦一跳地进了厨房。 “伙计,我饿死了!”汤米一进厨房便说,“我——”这时,他也看到了关着的门,盯了一会儿之后,他小声说,“安妮姑妈呢?你……你觉得出什么事了吗?” “哎呀,我不知道,”杜纳紧张地说,“我根本不记得安妮姑妈说过要躺着这回事啊,除非她病了。” “说不定真是这样呢,”汤米小声说,“我的天哪,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杜纳没说话,他穿过厨房,然后轻轻敲了敲安妮姑妈卧室的门。“安妮姑妈!”他小声喊道,“您还好吗,安妮姑妈?” 两个男孩都屏住呼吸,仔细听着,这时,屋里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 “安妮姑妈!”杜纳焦急地重复着,“安妮姑妈!您还好吗?” “什么?怎么了?”安妮姑妈惊讶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什么?哎呀,我的老天!已经八点半了!没事,没事,我没事!一定是睡过头了。我马上就出去。别乱跑,咱们几分钟后就吃早饭。” 杜纳和汤米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大声说:“好的!”话音刚落,他们就匆忙穿过起居室和阳台,直接跑到了通往银湖的小道上,想要发泄一下刚才的紧张情绪。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刚才那一瞬间的紧张气氛他们都深深感受到了。 这时,杜纳想起了强普,它还在后面装着纱门的走廊上睡着呢,一直都没有放出来,所以,他赶紧转了个弯,绕着房子跑了过去,准备把门打开。 强普汪汪两声尖叫,似乎在表示感激,然后便绕着院子疯跑起来,越跑越快,最后,脚下一不留神,在地上一连翻了几个跟头,杜纳好不容易才接住它,抱了起来。几分钟之前,他还在担心安妮姑妈,现在抱着强普,他的心总算放下了。强普伸着红舌头,想要舔杜纳的脸,然后又扭动着要到地面上来。 来到银湖的第四天早晨,强普就从小划艇上掉了出去,因为腿短,没办法漂在湖面,差点溺水,幸好被杜纳救了起来。从那以后,它就不愿意去钓鱼了,宁可老老实实坐在前面走廊上,陪着安妮姑妈。 杜纳把强普放下来之后,它跟着主人一路小跑来到了码头,却不愿意上小划艇,只是伸展着趴在地上,黑鼻子抵着前爪,看着汤米和杜纳在小船上打扫卫生,表情很是严肃。 他们刚刚打扫完毕,正盼着早饭能快点儿准备好呢,安妮姑妈愉快的声音就从前面走廊上传过来了。 “你们的早餐好啦!”虽然只有这一句,可对于两个男孩来说这就足够了。他们沿着小道飞奔,差点儿把安妮姑妈撞回厨房。 杜纳朝安妮姑妈咧嘴笑了笑:“您真是瞌睡虫!”说着便在餐桌旁边坐了下来。 “确实如此,”安妮姑妈只得承认,她手忙脚乱,把蛋打入煎锅时,还弄碎了蛋黄,“我确实得承认这一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快到黎明了才睡着,所以,就睡过头了。” 杜纳仔细看了看安妮姑妈,发现熟悉的微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焦虑和疲惫,脸色看上去很苍白。他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所以,最终选择了沉默。不过,吃完早饭,他上前抱了抱安妮姑妈,想把刚才要说而没说的话通过拥抱传递给她,安妮姑妈总算露出了笑容,可甜蜜中依然藏着焦虑。 “好啦,杜纳,你要记住,”安妮姑妈对动身去码头的杜纳和汤米说,“我不希望你们再去冰库那边。” “当然不会去了,”杜纳保证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吃午饭?” “和往常一样,还是一点钟。”安妮姑妈心不在焉地说。 几分钟后,小船就从码头出发了,杜纳划船,汤米坐在船尾的横梁上。这时,安妮姑妈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再见。杜纳看到后,一只手扶住两桨,另一只手也挥了挥。看着安妮姑妈和他们告别,然后转身进了屋子,杜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因为之前她从来不会这么做。 本船长从杜纳和汤米停下来钓黄鲈的地方经过,小船大约往前行驶了四分之一英里之后,他们看到安妮姑妈就坐在“乔利·波利号”的船尾,于是,赶忙向她挥手,本船长和安妮姑妈也向他们挥了挥手。 “哎呀,我想知道本船长对保险的事是否有更详细的了解。”汤米说。 “我不知道,”杜纳一边说,一边看着“乔利·波利号”咔嚓咔嚓地划走了,湖面上留下了层层涟漪,“我想知道安妮姑妈去哪儿,今天早晨她根本没说要出门的事。” “可能是做了些曲奇,要送给附近的孩子吧。”汤米推测说。 “也许是这样,”杜纳说,“不过,我觉得咱们出门后她根本来不及做曲奇啊。” 到十二点半的时候,他们已经钓了十四条十英寸左右的鲈鱼了,所以,打算先告一段落,省得误了吃午饭的时间。 回到家之后,他们发现强普在前面走廊上打盹儿,可是,安妮姑妈却不在家。两个人十分困惑,赶紧去了厨房,这才发现餐桌上有一张便条,上面写着: 我去斯佳特利的店里再买些线。如果回来迟了,你们自己可以准备午饭吗? “我的天哪,真是奇怪了。”杜纳话音还没落,眉头就已经皱成了疙瘩,满脸 7684." >的不解。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汤米想弄清楚杜纳的意思。 “我是说,我们去钓鱼之前,她根本没有提到要再去买些线,这个很奇怪,”杜纳解释说,“这根本不像安妮姑妈的风格。” “哎呀!”汤米说,“没准儿我们走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线不够用了呢。”说完,他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杜纳,“你这么成天思考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不觉得累吗?” “我觉得要是安妮姑妈真发生什么事,这些思考就有意义啊。”杜纳说。 “好吧,那你说她会发生什么事?”汤米不依不饶。 “我说不清。”杜纳含糊其词,他看了看安妮姑妈床旁边桌子上的小钟,“快一点半了,咱们去准备些吃的吧。” “吃什么呢?” “嗯,”杜纳一边说一边打开冰箱的门,“这儿有一些奶酪和果冻,碗橱里还有花生酱。” “那我们就做一些果冻—花生酱—奶酪三明治吧,”汤米建议说,“我的意思是,把这些东西都放一起得了。” “你之前这么吃过吗?”杜纳有些怀疑。 “没有,”汤米说,“反正三种东西单独吃都不错,所以,放在一起不也很好吗?” “好吧,那我们就试试看。”杜纳说。 四个大约一英寸半厚的三明治做好之后,他们又倒了大杯的牛奶放在手边,一边大口吃着三明治,一边喝着牛奶。 “哇,太好吃啦!”汤米刚刚吞下一口三明治,便迫不及待地感叹。 杜纳点了点头,说:“是的。”不过,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既没有思考吃的东西,也没有在意汤米说了什么,依然纠结着安妮姑妈早晨的怪异行为,至少在他看来确实很怪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恼什么,可是,他总觉得安妮姑妈遇到麻烦了,而且这个麻烦就是因为安妮姑妈担心他卷入麻烦所致。 吃完三明治之后,汤米发现面包箱里有将近一半的枫叶形夹心蛋糕,便说:“我觉得咱们一人吃一小块这个,安妮姑妈应该不会介意的,对吧?” “我也觉得她不会介意的。”杜纳说着看了看蛋糕,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所以他们把蛋糕一分为二,就着凉牛奶,大口吃了个精光。 把盘子堆放好,厨房打扫干净之后,他们又把早晨钓到的十四条鲈鱼清洗了一下。其间,杜纳不停地注视着湖面,越来越紧张,不知道安妮姑妈为什么一直没回来。 三点半的时候,他实在是太担心了,终于忍不住了:“我想去那条通往斯佳特利店的老路看看,得弄清楚安妮姑妈在哪儿。” “好吧,”汤米说,“还可以顺便去买冰激凌蛋筒。” 杜纳到斯佳特利的店里时,发现除了温内女士,根本没有其他人在。温内女士正坐在办公室的打字机前,旁边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放着一堆纸。 “你好,杜纳。”温内女士抬起头,看到杜纳,很和气地说,“我的天哪,你倒是晒黑了不少。” “我和汤米老是顶着大太阳出去,所以,晒黑是肯定的了。”杜纳对温内女士微微一笑。然后,他突然严肃起来,着急地问:“安妮姑妈来过吗,温内女士?” “来过啊,怎么了?”温内女士一边说一边又接着打起字来,“我们刚才还说到你了呢。她过来的时候,我正忙着整理每个月的账单,她还问我如果她付学费,是否可以教你如何使用打字机呢。” “真的吗?”杜纳说,“她从来没跟我说起过这个。” “哦,我的天哪!”温内女士说,“或许我不该跟你说的,说不定她想给你一个惊喜呢。哦,不对,应该不是这样,她给你留了便条的,是她自己用打字机亲自打的。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忘性那么大。” “便条?”杜纳看到温内女士一边摇头,一边在那堆纸里面翻找着,又问,“什么样的便条?” “哦,她说她小时候就学过打字,然后问我是否可以用打字机打下她学的第一句话。”温内女士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便条纸,“然后她就坐下来把那句话打了下来,还告诉我说,要是你来的话,就拿给你看,让你好好学一学。” 杜纳接过纸片,看着上面的字,困惑极了: 敏捷的棕狐狸从懒狗身上跳了过去(The quick brown fox jumps over the lazy dog)。 “她说这句话包含了字母表中的所有字母,”温内女士说,“很可能这就是她想让你学一学的原因所在。” “天哪,我不懂。”杜纳一边说一边盯着纸片上的句子,“安妮姑妈离开时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哦,当然,”温内女士说,“她说她要回家。不过,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你们是从家里出来的吗?” “是的,女士。”杜纳放慢了语速,“早晨她和本船长一起出门后就没有回去了。所以……所以我才过来问您是否见过她。” “哎呀,我的天哪!”温内女士抬起头,看到杜纳满脸的困惑,也犯愁了,“你觉得她出什么事了,对吗?她经常一个人沿着那条幽僻的路走回去。” “哦,不是,我没有觉得她会出什么事。”杜纳嘴里这么说,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然后,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又问:“您和安妮姑妈还说别的了吗?” “哦,没……没有啊。”温内女士边说边思考,突然,她眼前一亮,补充道,“说了,我们说别的了。她还问我那两个租老冰库的人呢。” “是吗?”杜纳惊讶极了,不过,他依然尽力掩饰着,“她具体问了什么?” “她只是想知道那两个是什么人,我就跟她说,算是正常人,只不过出一百美元买那些旧锯屑,头脑似乎有些毛病。”说完,温内女士咯咯笑了,看来,她真是觉得琼斯和鲍尔温的这一举动有些蠢笨。接着,她又言归正传,说道:“不要大惊小怪了,杜纳。安妮女士可能只是沿着湖的西岸去拜访史密斯太太和克拉贝尔了呢。” “对呀,就是啊!”杜纳说,“我马上就去看看。”他转过身,朝店外走去,没走几步就又被温内女士叫住了。 “为什么不问问本船长呢?”她说,“他还在装下午要送的货呢。” “我会问的。”杜纳转身说道,“谢谢您,温内女士。” “要是找不到,可得告诉我啊。”温内女士大声喊着。 “好的,夫人!”杜纳一边沿着门道往外走,一边回答。 他太匆忙了,一下子撞到了从邮局出来的克拉贝尔·史密斯,差点把她撞倒在地。 “哎呀,我的天哪!”克拉贝尔深吸一口气,这才回过神,“你干脆撞死我吧,那就万事大吉了!” “哎呀,对不起。”杜纳慌忙道歉,还没等克拉贝尔开口,他又说,“安妮姑妈有没有去你家?” “你这是怎么了?”克拉贝尔一边往后退了退,一边问道。 “我倒是没什么,”杜纳说,“我只是想知道安妮姑妈有没有去拜访你妈妈。” “没有,”克拉贝尔说,“今天她没来过我们家啊。” “好的!”杜纳说完就朝邮局旁的拐角冲去,然后火急火燎地跑向了斯佳特利的店门口的码头,那儿就是本船长装货的地方。 杜纳跑到码头上,在通往“乔利·波利号”的梯子旁停了下来,本船长正在往船上装下午要送的最后一箱货。 “您……您知道安妮姑妈在哪儿吗,本船长?”杜纳大口喘着气。 “哟!”本船长抬起头,看到杜纳脸红红的,“你可要当心啊,小伙子,这么火急火燎的可不好!” “我没事,本船长,真的,”杜纳说,“我现在很担心安妮姑妈。她在斯佳特利的店里和您分开之后去哪儿了,您知道吗?她有没有说要去哪儿?” “哎呀,没有,她没说,”本船长摘掉蓝色的制服帽,挠了挠头,“她没说要去哪儿,我还以为她买好线之后就回家了呢。我说让她搭乘‘乔利·波利号’,可她却坚持要沿着那条老路走回家。” “问题是她没有回家,本船长!”杜纳说,“我们钓完鱼回到家大概十二点半了,看到她给我们留了便条,说如果她回来迟了,就让我们自己弄些吃的。我们吃了饭,把鱼处理好之后,都三点半了,她依然没回来,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想问问温内女士是否知道她去哪儿了。我开始还以为她在等您装好货,搭您的船回去呢。可是,温内女士却说,几个小时前安妮姑妈就说自己回家了。” “你确定她没去史密斯夫人家?”本船长问。 “没有,她没去,”杜纳说,“我……我刚才看到克拉贝尔了,她说安妮姑妈今天一整天都没去她家。” “这样啊,让我想想,”本船长慢慢说道,“我觉得没有必要着急。安妮女士在这一带那么受大家欢迎,小孩子喜欢她,大人也喜欢她,看到她自己走路,说不定有人邀请她到家里歇歇了。放心吧,还能有什么把她吃了不成?” “可是——” “你刚才说你是沿着那条老路走过来的?”本?船长打断了杜纳的话。 “是的,先生,”听了本船长刚才的劝慰,杜纳稍微平静了一些,“如果她真的走回家,我会看到的呀。” “要是她在途中停下来,去谁家里了,你就看不到了呀。”本船长说,“好啦,我来跟你说咱们怎么办。你现在就上船,我一路送货的时候,咱们可以挨家挨户问问。我敢用我的船打赌,一会儿就能找到她。” “哎呀,我希望如此!”杜纳一边说,一边沿着梯子爬上了“乔利·波利号”,“如果安妮姑妈真的有什么意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啦,好啦,”本船长一边安慰杜纳,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现在没什么事,以后也不会有事。我们马上就能找到她。说不定这会儿她就在家等你呢。”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安慰的话显得越来越无力了,因为一个码头接一个码头过去,本船长问大家是否见到安妮女士了,大家都说没有。离开银湖东南岸最后一个码头,前往安妮姑妈家的时候,杜纳和本船长再也没办法保持平静了,脸上全是焦虑、不安和紧张。 本船长驾驶着“乔利·波利号”快到安妮姑妈家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汤米就站在码头边,于是,杜纳大声喊道:“安妮姑妈回来了吗?” “没有!”汤米说,“你找到她了吗?” 杜纳摇了摇头,看了看本船长。此时,本船长正盯着汤米,似乎根本无法相信他说的话。当他注意到杜纳一脸沉默时,赶忙用手摸了摸脸,似乎要把眉头锁住的忧虑抚掉一样,然后,强撑着咯咯地笑了。 “别这么一脸阴云啊,杜纳,”他说,“咱们会找到她的。这才围着湖走了四分之一,继续找就是了。她肯定是在哪儿歇脚呢,对不对?” “我……我希望是这样,”杜纳说,“不过,我真的很担心,本船长!” “哦,你这是急糊涂了吧?”本船长说,“你刚才就跟我说过一遍了。担心也没什么用啊。我们只要继续找,就一定能找到她。” “我可以一起吗,本船长?”汤米问。 “不用,阁下!”本船长说,“你就在这儿待着,万一安妮女士回来了,你就划着小船来告诉我们。依我看,她随时都有回来的可能。”本船长一边说,一边倾着身体,把装货箱搬上了码头,“汤米,你把安妮女士订的这些东西搬回去,然后收拾好。我稍后来取箱子。” “好的,先生。”汤米边说边搬起了那箱杂货,朝房子走去。本船长把“乔利·波利号”的船头掉向下一个码头,开足了马力。 银湖东北岸的住户也都没有见到安妮姑妈,孩子们听闻安妮姑妈不见了,纷纷要求加入寻找的队伍,立刻在银湖东南岸展开了搜索。 “这些孩子一旦开始搜寻,”本船长仍然强装着乐呵呵的样子,“安妮女士就藏不住啦,针孔大的地方他们都不会放过的。” “安妮姑妈不会藏起来的,本船长,”杜纳认真地说,“我只是担心……担心……” “我是开玩笑的,杜纳。”本船长看着杜纳的脸,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杜纳?” “哦,没有,先生!”杜纳回答之后,稍微停了停,思考了一下,接着一肚子话就都脱口而出了,“您看啊,本船长,安妮姑妈总是担心我会惹麻烦。可是,我怎么说也帮了警察不少忙呢,抓强盗啊什么的,安妮姑妈怕我再卷入那样的事,怕我有危险。所以,这个夏天她就把我带到这儿来了,觉得在这儿我们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我知道你帮警察的事情,杜纳,我全知道,”本船长说,“克拉贝尔的父亲跟我说过。” “哦,是吗?他跟您说了?”杜纳有些无奈,“我可不想人人都认识我,本船长,只是,这个没办法控制呀。” “你不用担心这些,杜纳,我又不会跟别人说。你也不用担藏书网心安妮女士,她会没事的。”本船长继续劝慰杜纳。 他们绕到了湖的北岸,这一带除了阴森可怕的老冰库,就没别的了,杜纳突然说:“要不我们停下来,问问琼斯先生和鲍尔温先生是否见过安妮姑妈,您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吗?” “哦,那我可不知道。”本船长扭头看了看身后荒废已久的老建筑,“不过,我想,过去问问也无妨。”他把舵柄放开,关掉油门,“乔利·波利号”慢慢朝老冰库旁边摇摇欲坠的码头靠去。 “你好啊,莱姆!”本船长对那个坐在水面上方平台上的人说,只见他手里握着钓竿,一动不动,跟静止似的。 “笨蛋”没有搭话,甚至连头也没抬,继续一动不动盯着鱼线上的卷线轴。本船长见状咯咯地笑了,匆匆将小船朝老码头的一根柱子边靠去。这时,鲍尔温和琼斯沿着老冰库右边的小道走了过来,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们。 “你好啊,鲍尔温!还有你,琼斯!”本船长大声打着招呼,听起来兴致很高。 “下午好,本船长,”鲍尔温回应道,“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过来就是问问你们是否看到了一位白头发的老年女性,戴着眼镜的。”本船长说,“她早晨去了斯佳特利的店买东西,从那之后就消失了,问了一圈,大家都说连她人影都没见到。这位是住在她家的小家伙,现在担心得不得了,生怕她走丢了或是出了什么事。” “哎呀,没看到啊,船长,”鲍尔温回答说,“这附近没人来过。”他看了看杜纳,又说,“你不就是昨天到这儿来的小家伙吗?” “是的,先生。”杜纳说。 “哦,真是抱歉,”鲍尔温说,“我真心希望她没出什么事。很难相信这么平静的地方居然会发生意外。对了,她多大年纪?” “我觉得应该是六十二岁。”杜纳说。 “她个头不高,”本船长接着话茬儿说,“而且人非常好。” “你们报警了吗?”琼斯问,“报警的话,他们很可能会派人来搜索树林的,说不定她在里面迷路了呢。” “没有,”本船长说,“暂时还没有必要找警察帮忙。我觉得天黑前咱们很可能就已经找到她了。” “好吧,我也希望如此。”鲍尔温说,“如果我们可以做些什么,请直接说,本船长。” “谢谢你,我们会的。”本船长说,“你们运送锯屑还顺利吗?” “不如我们想象中顺利,”鲍尔温说,“不过,一切都还过得去。您上来看看,我们清理得可干净了,现在锯屑都已经过筛,而且全都堆在一起了。” 本船长和杜纳跟着琼斯和鲍尔温进了空空的老冰库,里面只有几个包装箱,两把铲斗,一个筛子,还有一大堆锯屑和乱七八糟的蜘蛛网。整个洞穴似的老建筑里面所有的光都是从前面三英尺宽的开口照进来的,开口最底下是平台,上面一直延伸至屋顶。 “哎呀,”本船长说,“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不分白天黑夜地干活,一定乏味极了。”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听起来空洞而阴郁。 “哦,习惯了也就没那么糟糕了。”鲍尔温说着紧张地笑了笑,眼睛往上瞟了瞟,然后在一块平台上停留了片刻,那块平台悬在厚厚的木材上,木材就在建筑顶部通往圆顶塔的天窗下六英尺处,“这些锯屑让我们赚了不少钱,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杜纳跟随着他的眼神,也看了看头顶的平台:“那个平台是干吗用的,鲍尔温先生?” “这个问题我可以来回答,杜纳。”本船长一边说,一边抬起头,“记得我还是一名小小的理发师的时候,他们用马把冰块拉进输送机的斜槽。不过后来呢,我到这儿来切冰块,他们就引入了蒸汽动力的发动机,用它来拉冰块。你看,那些是滑轮、皮带轮和两个木柄,看到了吗?木柄就是离合器轴!” “看到了,先生。”杜纳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兴趣。 “嗯,以前平台上会坐一个人——平台就像一个笼子——然后进行整个操作过程。”本船长继续说,“冰块被运到输送机上之后,坐在平台上的那个人就会把冰块调整到适当的高度,然后操纵离合器轴,冰块就会滑上倾斜的平台,然后掉到底下的雪橇上了。接着呢,工人们就会把雪橇拉走,冰块也就顺利运走了。”本船长停了下来,摇了摇头,咯咯笑了。 “以前这儿有个人,名字很奇怪,叫纳特·霍金斯,就在这儿工作。”本船长继续慢慢说着,“只要一到十二点,他就会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儿,天大的事都会放下,立马抓起午饭盒子,沿着梯子,爬上通往圆顶塔的天窗,开始吃午饭。不管天多冷,他都会在上面待一个小时。不到一点钟,他是绝不会下来的。有时候他——” “抱歉,本船长,”鲍尔温突然打断他的话,“我们现在得回去工作了。订单太多,都已经顾不上了。我并不想赶您走,只是——” “哎呀!”本船长说,“你们当然要回去工作了。我现在就走,你们也好工作。走吧,杜纳。如果你们见到安妮女士,就让她赶紧回家,可以吗?” “当然,当然,本船长。”鲍尔温应着,本船长和杜纳转身迎着傍晚的阳光走了出去,“再见啦。”他一边道别一边砰的一声果断地关上了门。 “乔利·波利号”从冰库码头开走前,本船长和杜纳一直没说话。船离开码头后,杜纳才感叹说:“天哪!我真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每次都急匆匆地赶人走。” “哦,他们就像大多数城市里的人,”本船长说,“只知道匆匆,匆匆,匆匆!不过,我倒是觉得,他们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 “哎呀,本船长!”刚刚安静了一小会儿,杜纳就又发话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寻找安妮姑妈呢?” “哦,”本船长慢慢说着,然后又摘掉了制服帽,挠了挠头,“我们就继续沿着湖前进,问问剩下的那些住户吧。如果回到斯佳特利的店里时还是找不到,就去找阿特·霍萨普,他是警察局局长,我们得把安妮女士失踪的事跟他说一下。不过,也有可能汤米现在正在码头等着,跟我们说安妮女士已经安安全全到家了呢。” 然而,在史密斯家,以及湖的西岸和西南岸停下来之后,他们得到的结果是没有一个人见过安妮姑妈,而且,回到拉斯威利码头之后,汤米也没在那儿等候,本船长和杜纳的焦虑再次攀升到了新的高度。 太阳已经缓缓落山,低低地挂在树梢,一天眼看就要结束了,他们疲倦地沿着梯子从“乔利·波利号”爬上了码头。 本船长和杜纳沿着邮局旁边的路慢慢向斯佳特利的店走去。“这样,杜纳,”本船长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轻快,“我希望你不要担心。我呢,很担心,你也是,可是,担心并没有什么用。你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去斯佳特利的店里看看,说不定安妮女士又回到店里了呢。” “好的,先生。”杜纳可怜巴巴地说。 本船长先在店里等了一会儿,一来希望身边没有其他的客人,二来自己也能平静一下,然后他才低声对温内女士说:“美特尔,安妮女士没有回来吧?” 温内女士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极了,小声说:“怎么了?我的天哪!杜纳还没有找到她?” “没有,”本船长说,“你也没见到她?” “没啊!”温内女士小声回答道,“你觉得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要是我知道,也就不会问你了。”本船长说,“我们马上就去找阿特·霍萨普,把事情告诉他,这样他好组织搜寻队,并把消息通报给州立警局,然后通过电传打字机发送警报。我们把事情安排好之前拜托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安妮女士失踪的事。” “我不会说的。”温内女士担心极了,看着本船长转身走出了店,去找杜纳了。 阿特·霍萨普,拉斯威利警察局局长,长着一双冷冷的灰色眼睛,面容严肃,下巴长长的,形状像灯笼。本船长和杜纳详细描述安妮姑妈整个失踪过程以及他们已经做的努力时,他一言不发,仔细听着。 本船长和杜纳描述完毕,警察局局长询问几个问题之后,拉长了语调,说道:“这——样,我估计她会出现的,就像她突然消失一样,不过,我们会从分局向州立警局汇报,大家纷纷行动起来。我准备宣布你为我的助手,本,这样你就能组织一个小分队了——” “那得等到明天早晨才行,”本船长一脸严肃,“现在我得把小杜纳,就是这位,带回去,汤米还等着他呢,然后我还得给他们做顿可口的晚饭。两个孩子从早晨到现在就没怎么吃东西,又是担心,又是饥饿,所以,我晚上就陪他们待着了。阿特,这样的话,如果你有什么消息,也知道去哪儿找我了。” “这个主意不错,本船长。”警察局局长一边说一边郑重地点了点头,“如果有消息,我会跟你联系的。” “明天一早起床后我就会到码头这边来。”他们回去之前,本船长说。 夜幕降临了,草坪上出现了长长的影子,本船长把“乔利·波利号”开到安妮姑妈家门前的码头时,汤米一下子从前面走廊的纱门里跑了出来,上前迎接。 “我的上帝啊!”到达码头后,汤米声音有些发抖,“你们到底去哪儿了呀?我还以为你们再也不回来了呢。咦,安妮姑妈呢?” 回应他满肚子问号的是短暂的沉默,这下汤米更吃惊了,瞬间之后,他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天哪!你们没有找到她?她……她……” “你们俩,赶快到屋里来,我们一起弄些吃的。”本船长声音嗡嗡响,一边说一边伸手揽住了两个男孩的肩膀,朝安妮姑妈的房子走去,“听我说,安妮女士呢,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我们得多做点儿饭,这样,她回来时才有东西吃。” 两个男孩都没说话,不过,进屋后,他们把灯打开,本船长又点着了壁炉里的火,看着满屋子亮堂堂的,还有跳跃着的火苗,他们感觉好些了。当然,本船长做晚饭时,他们俩还是忍不住小声讨论安妮姑妈失踪的事。 四十五分钟之后,晚饭做好了,三个人坐下来,开始享用烤牛排、炸薯条、罐装的豌豆、冷冻的切片桃子,还有面包、黄油和牛奶,有了这些,似乎整个世界又明亮了许多。吞下最后一口食物后,汤米满足极了,高兴地感叹说:“我觉得他们明天就会找到安妮姑妈的,对吧,本船长?” “百分之百!肯定能找到!”本船长说,“好了,现在我希望你们上床,好好睡觉。这样呢,等安妮女士回来时,就会看到你们俩像两朵新摘的雏菊一样,精神饱满的样子了!” 杜纳给强普喂食之后,把它放回到后面走廊上,自己爬上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大脑不去思考白天的事,辗转反侧,拼命想要把过去几天发生的一切都理清楚。 可是,想得越多,他越是糊涂,最后,因为太累,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七章 杜纳提了一些奇怪的问题 第二天早晨,咖啡和煎培根的香味从厨房咯咯响的咖啡壶和盘子里飘到了杜纳的卧室,他被这股香味唤醒了,翻了个身,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床旁边桌子上的钟。已经快八点半了,他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安妮姑妈没像往常那样,八点钟过来喊他起床呢? 突然想到安妮姑妈不在厨房,他一下子清醒了,一边像个玩偶盒似的一骨碌坐得笔直,一边低声叹了口气。他掀开身上的毯子和夏凉被,两只脚胡乱伸进拖鞋,就忙不迭地冲进了厨房,心里猜测着安妮姑妈没准儿已经回来了呢。 可是,厨房里并没有她的身影。站在煎锅前用煤气炉煎培根的是矮壮的本船长。 杜纳脚不离地,滑到厨房里之后,便停了下来,本船长假装没有看到他一脸的苦恼,兴致高昂地说:“早上好,孩子,早上好。我还以为你要睡一天一夜呢。” “早……早上好,先生。”杜纳情绪低落。他想问安妮姑妈的情况,可是思考了片刻,又觉得害怕,因为本船长虽然尽力表现得很高兴,可实际上满脸的阴郁根本没办法遮掩。所以,他最后只问了句:“汤米起床了吗?” “是的,当然!”本船长一边说一边用力搅着烤箱上面那碗用来做煎饼的面糊,“我六点钟起床去码头,他听到了,就起来跟我一起去了。” “他们……他们找……找到安……”杜纳终于忍不住了。 “还没有,杜纳!”本船长大声打断了杜纳的问题,想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大晚上的,他们也不能做什么。不过,今天他们就会找到安妮女士的,安妮女士也绝对会毫发无损的。州立警察局已经派出了飞机,准备在小山一带低空飞行,帮助他们搜寻。孩子,他们会找到她的,你别担心。我记得以前也有一位女士,因为突然失去记忆,在小树林里走丢了,他们就是派飞机搜寻的,很快就找到了,真的是毫发无损。”本船长一边小心翼翼地往煎锅上铺熏肉皮,一边说,“你出去跟汤米说,煎饼马上就好啦。这个季节吃荞麦蛋糕好像有些腻,不过,我觉得放些糖浆你们就吃得下去了,嗯?” “哎呀!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得下去。”杜纳一边说,一边跑向前面走廊喊汤米,一时间小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喜悦的神情。 杜纳穿好衣服,洗好脸,又应付差事似的弄了弄头发,这个时候,本船长也已经做好了一大摞让人流口水的咖啡色荞麦蛋糕,他把蛋糕摞在加热盘上,然后放进了保温箱。汤米也已经把小划艇清理好了,正一蹦一跳地往房子里走呢。 他们默默享受着本船长做的美味煎饼,谁都不提安妮姑妈的事情。等汤米和杜纳坐回椅子正中间,一口也吃不下去的时候,本船长咯咯笑了,说:“很好,就这么多面糊,都被你们吃光了。有这些东西护着你们的肚子,早晨是饿不着了。” 清洗盘子的时候,杜纳说:“您要组织一个搜寻小分队,帮警察局局长找人吗,本船长?” “是的,阁下!”本船长说,“送完货就动手。我得先把大家要的东西送去,剩下的几个小时可以组织小分队。你们两个小鬼准备干什么?” 杜纳稍微想了想,说:“我觉得我和汤米首先应该划船去找克拉贝尔·史密斯和她的妈妈。您知道的,史密斯夫人是品德勒夫人的姐姐。品德勒夫妇在伊登伯勒也有一家商店,而且还是安妮姑妈最好的朋友。他们就像我们的亲人,安妮姑妈也经常想着克拉贝尔和她的妈妈。我觉得,我们应该跟史密斯夫人说一下,看看她有什么好的建议,比如说,是否应该让品德勒先生知道这个事情。” “哎呀,你想得真是周到,杜纳,”本船长说,“这个你们确实应该去做。说不定品德勒夫妇知道什么消息呢,比如,安妮女士以前是否失忆过,或者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内情。你们俩先出发,我马上吃完,锁好门,然后把钥匙放在你们常放的地方,如果安妮女士转悠一圈回来了,她也可以很容易就找到钥匙。” “好的!”杜纳和汤米异口同声地说,然后急匆匆向前门跑去。突然,杜纳停下来,转身大声喊道:“您最好把强普留在前面阳台那儿,本船长,这样它就不会乱跑了。我已经喂过它了。” “我会的,孩子,”本船长大声回答说,“别担心它了。它不会有事的。” “好的。”杜纳说着一路小跑,赶紧去追草坪上的汤米了。 两个男孩在船里一言不发,各自忙着想心事,同时小心翼翼地划着桨,以便保持小船笔直向前。划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路程,这时,汤米说:“等一下。”然后一手搭在桨上,一手往远处指了指。 “那边有两艘船,是州立警员,还有别人,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汤米一边指着不远处的两艘小划艇一边激动地说。两艘船上各有一名州立警员和一名穿着便服的人,而且紧挨着划着船,船尾都拖着一条绳子。 “我的天哪,不清楚,”杜纳说,“看上去他们好像是在拖钓,不过——” 杜纳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一只船里的一个人朝另一个人大声说着什么,然后,坐在两只船船尾的人就开始把已经落到船外的绳子往里面拉。 稍后,两只船里的人都把绳子拉进了船,原来,绳子的一头连着一个有几根倒钩的大鱼钩。 看到这些,汤米和杜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住了,似乎下一秒钟就要晕倒一样。 “我的天哪!”汤米小声感叹,“那就是——你说那东西是什么来着?他们也在找安妮姑妈!” “抓……抓钩!”杜纳声音也很小。他把视线从那两只沿着银湖东南岸行驶的划艇上挪开,原本苍白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 “天哪!”杜纳怒不可遏,“我觉得那也太糟糕了,他们疯了吧!安妮姑妈不会掉到湖里的。如果真是这样,她会游泳啊。我记得有一次,那时候我还很小呢,我们一起去海滩,她就在大海里游泳的,对她来说,游泳轻而易举。” “可是,说不定她晕倒了,或者头昏,或者别的什么。”看到杜纳的表情,汤米立刻后悔自己说了这番话。 “我觉得安妮姑妈永远都不会晕倒的,”杜纳说,“快,我们快划船。如果警察不给力,我们就得自己寻找了。毫无疑问,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烧了本船长的船呢!” 杜纳一边说一边用力划着手中的桨,调整方向,船头对准史密斯家门口的码头之后,他们继续平稳地往前划,不再关注那两只划艇的动静。 等杜纳再次回头看,确认方向是否对准史密斯家的码头时,发现克拉贝尔正在码头的帆布凳子上坐着呢,旁边是画画用的调色板,正前方是一个画架。小姑娘穿着白色的连体裤,把本来就已经晒得黝黑的皮肤衬得又黑又红,此刻,她正一脸认真地在画架的帆布上忙活呢。 “他们找到安妮女士了吗?”克拉贝尔大声喊,杜纳和汤米离她还有足足一百英尺呢。 两个男孩转过头,然后摇了摇,什么都没说。他们划到码头边,把船停好。 “哦,我的老天!”克拉贝尔看着他们爬上码头,又说,“难道你们都不会说话了吗?” “你妈妈在吗?”杜纳直接忽略了克拉贝尔的问题。 “当然在啊,”克拉贝尔语气尖锐,“她也想知道安妮女士怎么样了呢。” “走,去你家,我们把已经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你们俩。”杜纳说。 “你觉得,”克拉贝尔往后退了退,然后将白色的发带歪向一边,认真盯着画架,“我的画怎么样?” “这是什么——一匹马?”汤米咧嘴笑了,在克拉贝尔眼里这笑容真够可恶的。 “你明明知道我画的是什么,汤米·威廉姆斯!”克拉贝尔朝他皱了皱鼻子,狠狠地跺了跺脚。 “是湖北岸的那个老冰库。”杜纳仔细看了看油画,认真思考之后才回答,然后,他指着看似冰库圆顶塔的两道白色笔迹,点评道,“如果这是云的话,应该再往后一些。这么画,看上去就像是从圆顶塔里飘出来的一样。” “不是云,少自作聪明啦!”克拉贝尔说,“是烟。” “烟!”汤米大声感叹,一副嘲讽的口气,“那儿不可能有烟冒出来的。昨天杜纳和本船长就在冰库,晚上他就把那儿的情况都跟我说了。想上去都不可能。” “不,并不是没有可能,”杜纳盯着那幅画说,“建筑的墙内外都有梯子,只是,沿着梯子到圆顶塔似乎不太可能而已。你确定这是烟,克拉贝尔?” “哦,”克拉贝尔有些犹豫,“我当然不那么确定了,不过,我从这儿看过去就是像烟啊,跟我画的一样,有两道,而且也是从圆顶塔里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杜纳问。 “哦,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前,”克拉贝尔说,“我昨天画的冰库。今天早晨看到有烟从圆顶塔冒了出来,我就画下来了,想让这幅画看上去更生动、更逼真。” “‘生动’?你指的是什么?”汤米一边问一边暗暗发笑,“我觉得你根本没看清楚。而且——” “哦,你胡说!”克拉贝尔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画笔使劲蘸了蘸颜料盘上的亮红色颜料,朝汤米跑去。 “哦,哦,是烟!”汤米一边嘲弄克拉贝尔,一边躲着画笔,从码头上跑开了。克拉贝尔则一路追赶,两条晒得发黑的腿在草坪上不停摆动,因为跑得快,根本看不清腿的形状。 杜纳一动不动,看着那幅画,仔细思考着,然后,他也转身离开了码头,朝史密斯家走去。 杜纳进门的时候,史密斯夫人正听着什么,神情专注,和气的脸上满是焦虑。杜纳听到了汤米的声音:“没有,夫人。他们还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你好,杜纳。”史密斯夫人看到杜纳,忙招呼了一声,尽量保持着一贯温和迷人的微笑,可是,这种微笑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忧虑的眼神,“杜纳,他们都做了哪些努力?” 杜纳坐下来,一五一十地跟史密斯夫人叙述事情的原委,告诉夫人头一天他和汤米回家吃午饭,却看到了安妮姑妈留给他们的便条,让他们自己弄些吃的。 他说完后,史密斯夫人又问了些问题,杜纳便说:“您觉得我们是否要跟品德勒先生说一下安妮姑妈失踪的事?本船长说品德勒夫妇或许知道安妮姑妈以前有没有失忆的经历。” “那可是——”史密斯夫人说,“我听过的最蠢的事情了。从我认识安妮女士开始,我就没听说过安妮女士有失忆的经历。她那么聪明利落,要不是满头白发,看上去都不到五十岁呢。” “您觉得我们要通知品德勒先生吗?”杜纳问。 “不用!”史密斯夫人说,“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除了担心还是担心。警察会找到安妮女士的,到时候我们再告诉品德勒。”她往椅子中心坐了坐,一只手紧紧握拳,抵在嘴唇上,眉头紧皱,一脸忧愁地盯着地板上的垫子发呆。突然,她眼睛一亮,手指握得啪啪响,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汤米惊讶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那个在伪造钱币案件中和你一起的特工人员,还有那名记者叫什么名字??99lib?”史密斯夫人问,眼睛炯炯有神。 “麦克哈切特,桑迪·麦克哈切特,”杜纳说,“那位记者名叫胖坨弗隆。” “派人把他们请来!”史密斯夫人说着坐回到椅子中,松了一口气,“他们会有办法的。” “太好啦,太好啦!”汤米激动极了,“他们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具体该做些什么。” “哎呀,这可不好说,”杜纳虽然嘴上有些犹豫,但只要认识他的人,就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也觉得这个建议非常棒,“他们不一定能来。麦克哈切特先生在财政部工作,弗隆先生说不定出去执行任务了。” “哦,上帝保佑!”史密斯夫人说,“他们最好都能来,毕竟你之前也帮了他们不少忙呢。要是没有你提供的那两条独家新闻,胖坨弗隆也就不会成为专题作家,现在不过是一名普通的记者罢了。” 史密斯夫人站起身,一边朝房子里走,一边转过头说:“我去给你们拿钱,你们给弗隆先生发电报。” 她刚刚进门,本船长就驾驶着“乔利·波利号”,轰隆隆地来到码头,送早晨的货了。汤米和杜纳看到后,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匆匆地冲向码头去帮忙了。 “有……有什么消息吗?”杜纳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帮忙抬着冰块和一小箱杂货,一边着急地问。 “恐怕——没什么新消息,杜纳,”本船长声音有些疲倦,“不过,他们正在忙着搜寻呢,他们——” “对了,本船长,”汤米激动地打断了本船长的话,“史密斯夫人建议杜纳给胖坨弗隆发电报,就是那个记者,还有麦克哈切特先生,就是那位特工人员,弗隆认识他,史密斯夫人说可以让他们来帮忙。” “哎呀!”本船长说,“这可是我听到的最最明智的建议了。现在我们就行动!我——” 史密斯夫人推开纱门走了出来,本船长没再说下去。“把杂货和冰块放在阳台就行了,本船长,我自己会收拾好的。你还要再去别的地方送货吗?”史密斯夫人问。 “不去了,夫人。” “那好,那你现在能带着杜纳和汤米去发电报吗?” “当然,百分之百,当然能了!”本船长说,“走吧,孩子们。” “给你,杜纳,这是两美元,”史密斯夫人边说边递给杜纳两张纸币,“直接发电报,把一切都告诉他。然后跟他们说坐下一班火车到拉斯威利来。” “好的,夫人,”杜纳说,“不过我有钱。” “哎呀,我的天哪!”史密斯夫人有些不耐烦了,“我就不能也帮点儿小忙吗?” “那好吧。”杜纳接过两美元,赶忙追上汤米和本船长。“一有消息我就跟您说。”他边跑边转过身大声喊。 “听着,杜纳,”本船长说,“咱们先把你的船拖到码头,这样你就不用一路走回来取船了。” 本船长想了想,然后用绳子把“乔利·波利号”的船尾和小划艇的船头连在了一起,接着开足了马力,汤米和杜纳都觉得本船长的海舫像是在湖面赛跑似的。 快到拉斯威利码头的时候,本船长看了看杜纳,发现他往前倾着身体,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哎,杜纳,”他有些担心地说,“我跟你说了,希望你不要担心啊。我——” “哦,我没有担心,本船长,”杜纳为了证明自己所说属实,还勉强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在想甲板上那一卷线到底有多长啊。” “哦,大概六十多英尺吧,”本船长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船头上的线卷,“这卷线非常好。”说完,他满脸惊讶地问,“怎么啦?” “哦,我只是在想,”杜纳说,“如果我要用的话,可不可以找您借呢?” “当然了,这个还用问?”本船长说,“你不会想着要用这个把自己吊起来吧?好啦,我们到啦,不要想那些线啦,你们俩赶紧去航空站,把电报发了。我来照看这些东西。” “好的,”杜纳和汤米像两只受到惊吓的小猴子一样,迅速沿着梯子爬了上去。 他们到达拉斯威利车站后,看到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口,问他们需要什么。这个人失去了一条小腿,膝盖以下空空的,一双眼睛倒是很有神。 “拜托您,我想发一封电报,”杜纳说,“不知道电报员是否在这儿。” “我就是电报员,”男人声音略显疲惫,他一边说一边把一沓发电报用的空白纸和一支铅笔递给了杜纳,站在那儿等着。 “我觉得还是坐下来,想一想自己要发的内容比较好。”杜纳焦虑地思索了一会儿,对电报员说。 “不着急,孩子。”电报员说着,杜纳和汤米就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开始琢磨电报的内容。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两个男孩才把电报内容拟好,再次回到窗口边。电报是发给胖坨弗隆先生的,注明由《晨报》转交,内容如下: 我和安妮姑妈、汤米·威廉姆斯在银湖边拉斯威利的村舍度夏。安妮姑妈于昨天下午失踪。警察已在搜寻,可至今未果。你能否带麦克哈切特先生一起前来帮我们寻找?我很担心。请回电。杜纳。 杜纳付完钱之后,他对电报员说自己就在车站附近,或者前去斯佳特利的店里,等待回复。 “好的,没问题,”电报员说,“如果我找不到你,我会把电报交给本船长,他会带给你的。”他盯着杜纳看了看,然后又说,“那位老妇人居然会失踪,还真是古怪。在这之前本船长就跟我说了。” “是的,先生。”杜纳说着慢慢走到了门口,因为他怕再谈论和安妮姑妈相关的事情,他的喉咙会哽咽。 不过,和汤米一起从车站出去后,杜纳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月台上货运卡车装着的东西吸引了,一时间他竟把安妮姑妈失踪的事抛到了脑后。 看到车上有一个很大的货箱之后,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不放了,因为他记得,之前见过这只箱子,或者是和这只很像的。他想起来了!是在银湖北岸老冰库里,就是前一天他和本船长一起去冰库时看到的! 杜纳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箱子是琼斯和鲍尔温发的货,目的地是某个城市的一个公司,这个城市杜纳知道,就在穿过拉斯威利的铁路支线的终点。 “你怎么了?”汤米不耐烦地问,“我们走吧,去看看是否能帮本船长——” “我想先和车站的管理人员说几句话。”杜纳一边说一边回到了车站里面。 “请问,我可以见一下货运代理吗?”看到刚才那位高高瘦瘦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来,杜纳赶忙上前问道。 “我就是货运代理,也是售票代理人,”他抱怨道,声音依然疲惫,“你有什么需要?” “我就是想知道外面货运卡车上的箱子里是否装有锯屑,”杜纳说,“碰巧之前我看到了琼斯和鲍尔温送货,他们都在冰库工作,我不知道在这之前他们是否发过货。” “是的,箱子里就是锯屑,”那个男人说,“这是他们发出去的第六个箱子了,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再有了。” “您是否介意跟我说说原因呢?”杜纳问。 “不啊,我不介意啊,”那个男人说,“他们今天早晨乘坐九点十八分的车子走了。” “就是环湖之后往北直通拉里坦的?”杜纳问,“他们买票了吗?” “对,没错。车子在湖北岸的侧轨等候呢,要把九点半准时到这儿的那班车子让过去。哦,他们当然买票了。”男人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他们说再也不回来了吗?”杜纳继续追问。 “他们是这么说的,”货运代理回答说,“莱姆·布雷恩开着那辆破车送他们来的,我听到莱姆跟他们说晚上他会到那个城市和他们见面。我猜莱姆又回去了,这真是太好了。行啦,你还有其他问题吗?还要管别人的闲事吗?” “是……是的,拜托您啦,”杜纳迫不及待地说,“如果……如果我付钱,您是否可以给拉里坦的货运代理发个电报,也就是外面货运卡车上箱子要送抵的地方,问问琼斯和鲍尔温发送的其他箱子是否已经被接走?” “发电报问箱子是否已经被接走?”货运代理惊讶极了,“我干吗问这个呀?这关你什么事?” “我觉得确实和我不相关,”杜纳有些难过,“可是——”他顿了顿,然后深吸一口气,绝望地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是这样,我问那些箱子是否被接走了,就是觉得说不定对我找安妮姑妈有帮助。” “哎呀,难道我被耍了?”货运代理立刻爆发了,声音也高昂起来,“快说!要是这个对找到那位老妇人有帮助,我马上就给你发电报,看看箱子是否被接走了。快坐下,孩子,我现在就发!” 说完他就从窗口消失了,发电报的按键噼里啪啦响了起来,这个时候,车站的门开了,汤米把头探进来,说:“哎呀!快过来,可以吗?寻找安妮姑妈的飞机刚刚在湖上着陆了!你到底在等什么呀?” “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会儿,”杜纳说,尽管满心想要出去看看寻找安妮姑妈的水陆两用飞机,可还是忍住了,“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去码头那边。” “好的。”汤米说着就跑走了。 杜纳仔细看着车站里面墙上和公告栏上贴着的通知和标语,此刻,每一分钟都像一个小时那么漫长。虽然他在逐字逐句地看每一条标语,可是,根本看不进去,脑子里所有的念头都是和安妮姑妈相关的,那些念头就像关在笼子里的松鼠,到处乱窜,搅得他不得安宁。 车站里面再没什么好看的了,于是,杜纳又回到了月台,仔细看着装满锯屑的箱子上写着的地址。刚刚把地址抄到本子上,车站的门就开了,货运代理兼电报员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表情很奇怪,还自言自语嘟囔着什么,走到杜纳前面时,停了下来。 “孩子,你得跟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真的被耍了。”他说,“不过,你刚才说的很对。之前那些运到拉里坦的箱子,根本没有人接走。我们的代理试着从电话簿上找号码,准备给他们写的那个公司打电话,结果发现,电话簿里根本没有那个公司。” “谢谢,”杜纳说,“太谢谢您了。我——” “没什么,”货运代理打断杜纳的话,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孩,把杜纳看得浑身别扭,不自觉地扭了扭身体。 “我想知道,”他继续说,“确定那些装锯屑的.箱子在拉里坦没有人取走,你就可以找到那位老妇人吗?你准备怎么做呢?” “我也不是十分确定,”杜纳一边说,一边盼着对方别再问一些他也答不上来的问题了,“我只是觉得箱子有可能没被取走,如果我猜对了,那就说明箱子有问题,可能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关系密切。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有关的,但是,一定有关,明白吧?” “不,我不明白,”那个男人更加糊涂了,“可是——”他顿了顿,歪着头,听到了车站里电报的声响。 “他们叫我了,”货运代理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去,“你最好也过来,可能是你的电报。” 杜纳跟着进去了,站在窗边,看着货运代理把电码转成文字,然后将电报用纸塞进打字机,坐了下来,将信息一点一点打了出来。没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杜纳,点了点头,杜纳知道,一定是胖坨弗隆回信了。 确认完信息之后,货运代理把电报用纸从打印机里拿出来,又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口,将信息递给杜纳,内容如下: 我和桑迪·麦克哈切特立刻乘坐最早的一班车去拉斯威利。等我们。胖坨弗隆。 “他们来了!”杜纳大喊道,要是此刻是单独和汤米在一起,他一定会高兴得又蹦又跳。 “他们是谁?”货运代理想弄明白。 “我的两个朋友,”杜纳说,“他们过来帮我找安妮姑妈。”然后,他赶紧转移话题,说,“对了,发往拉里坦的电报,我要付你多少钱?” “你不用付给我钱。”货运代理说。 “你觉得弗隆先生什么时候能够到这儿?”杜纳问道,没等那个男人再开口问什么,杜纳就慢慢朝门口挪去。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货运代理回答说,“不过,下一班从南边过来的火车是28号班车,大概今晚八点半到站,再下一班就得等到明天凌晨一点了。对了,我还想知道——” “哦,谢谢,非常感谢。”杜纳一边说一边打开门,“我得去找本船长了,再见。” 杜纳听到货运代理大声喊着,还在问什么,接着,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他没有回头,赶紧跑了。在斯佳特利家门口的码头上,杜纳看到汤米正站在一堆东西上,沮丧地向下望着本船长的船。 “胖坨弗隆和桑迪·麦克哈切特会坐最早的火车过来!”杜纳对汤米说,“不过,最早的车也要等到晚上八点半才能到站,如果错过了这一班,他们就得等到明天凌晨一点了。对了,本船长呢?” “他和警察局局长还有两名警员一起走了。”汤米说,“我……我问局长你从车站回来后咱们可以做什么,你猜他怎么说?” “哎呀,我不知道。”杜纳说,不过,从汤米的表情不难看出,局长的话让他很抓狂。 “他说:‘你们可以回家,别碍事就行!’”汤米有些难过,“然后,本船长也说,我们最好回去。他说他已经从温内女士店里帮我们订了一些杂货和肉之类的东西,让我们自己带回家。他还说,今天晚上我们得自己弄吃的了,因为他可能很晚才回去,也可能不回去。我跟他说没问题,就是这样。” “我的天哪,”杜纳说,“我们当然可以。那架飞机是怎么回事?” “哦,只在湖上待了几分钟,然后就飞走了,”汤米说,“是一架水陆……两……” “水陆两用飞机,”杜纳说,“在水面和陆地都可以着陆。” “是的,没错。”汤米说,“我们去拿杂货吧。” 他们一起去了斯佳特利的店,温内女士跟他们说了本船长帮他们订的东西,午饭吃什么,晚饭怎么做等等。 等她说完之后,杜纳问:“您能不能跟本船长说让他接一下从南边开来的两班火车,一班是八点半的,一班是凌晨一点的?跟他说,弗隆先生和麦克哈切特先生会在其中一列车上。” “哦,当然,我很乐意帮忙,看到他我就跟他说。”温内女士说。然后她紧张地盯着杜纳看了看,又问:“你确定你们俩能搞定一切吗?” “可以。”杜纳十分肯定,希望她能放心。 汤米和杜纳把杂货箱放到他们的小划艇上之后,杜纳又跑到本船长的船上,拿走了放在船头的那卷六十英尺长的线,放到了他们的小船上。 “我的天哪!”汤米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拿这个干吗,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我……我现在还不确定,”杜纳说,嘴角藏着一丝古怪的笑容,“不过,说不定寻找安妮姑妈我们能帮上的比那位警察局局长想象的要多呢。” “太好啦,太好啦!”汤米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我刚才跟你说了,现在还不确定。”杜纳神神秘秘地说,“等我弄清楚情况就会告诉你的。” 第八章 杜纳面对致命危险 汤米和杜纳吃了一些三明治、店里出售的蛋糕,喝了几杯牛奶,算是解决了午饭,然后又喂了强普。之后,杜纳提议说去麦凯尔维家,看看能否把安迪的日光反射信号器借出来,这样他们就能练习一下了。 “哎呀!”汤米说,“你不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做的不是练习那个,而是去找安妮姑妈吗?” “不啊,我不觉得,”杜纳认真地说,“我觉得局长说得也没错,那么多人都在找她,已经碍手碍脚了。” “可是,干吗练习这个东西呢?”汤米还是不解。 “因为我们可能会用到。”杜纳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尽管他的回答听上去依然让人糊涂。 “我觉得你知道很多事情,就是不跟我说。”汤米满是怀疑。 “我不知道,真的,”杜纳说,“我只是在猜测,然后试着把这些猜测都连起来。只要事情来龙去脉能够连上了,我就跟你说。”听到这些,汤米终于不再纠结了,杜纳也松了一口气。 刚到麦凯尔维家,麦凯尔维夫人就忙不迭地打听关于安妮姑妈的情况,想知道大家都做了什么。他们把知道的一一讲给她听,然后,麦凯尔维夫人告诉他们说,安迪和唐跟他们的爸爸一起去市里了。 看到杜纳脸上失望的表情,她又说:“你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啊?” “我本打算借他们的日光反射信号器的,想和汤米一起练习呢。”杜纳告诉她说。 “这个当然没问题啦,”麦凯尔维夫人微笑着说,“我去拿给你们,三脚架需要吗?” “不用,谢谢,”杜纳说,“只要日光反射信号器就行了。” 麦凯尔维夫人转身进了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皮箱子,里面就是日光反射信号器。箱子是麦凯尔维先生和安迪一起做的,上面有根皮制的带子,可以直接挂在肩膀上,便于携带。 “给你,”她一边说一边把箱子递给杜纳,“我觉得你们不用着急还回来,后天都行,因为今天、明天他们都在市里。” “谢谢,非常感谢您,”杜纳说,“我们一定会小心使用的。” 两个男孩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之后,杜纳对汤米说:“你拿一沓纸、一支铅笔,到我们码头最边上站着,把我马上要发给你的信息记下来。” “你准备从哪儿发信息呢?”汤米问。 “我准备把船划到湖面中心,停在那儿。”杜纳一边说,一边指着离他们大约三百码的地方,在湖北岸的老冰库和码头之间比画着一条线,从那儿看去,老冰库依然很清晰。“我准备把两个锚都抛下,”杜纳继续说,“然后把日光反射信号器固定在船尾横梁上。现在湖面跟镜子一样平,所以,应该很简单。” “好的。”汤米说着便冲进房子里去拿纸和笔,杜纳则将船划到了他刚才说的地方,然后将两个锚都抛了下去。接着,他把日光反射信号器固定好,确定船完全平稳之后,又把镜子上的小孔对准汤米。看到汤米打手势说一切就绪,杜纳就开始“发送信息”了。 练习几分钟之后,杜纳发信号说他准备发一条真正的信息了。汤米示意一切就绪,杜纳便小心翼翼地把一个个字母发了过去,每个字母之间稍微停顿,单词之间停顿的时间更长。整条信息发完,差不多用了五分钟时间,然后,他发了个“D”,以示结束。 接着,他把日光反射信号器小心地放回箱子,拔起锚,划着小船回到了码头。他看到汤米也刚刚写完那条清晰的信息,而且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脸也红红的,杜纳从小划艇里登上了码头。 “哎呀!你发那种信息干吗呀?”汤米问。 “读给我听一下,我看看你记的对不对。”杜纳说。 汤米按照自己记录下来的大声读了一遍。 “天哪!”杜纳忍不住感叹,因为惊讶,脸都涨红了,“你记下来的每个单词,每个字母都是对的!” “很简单啊,”汤米扬扬得意,然后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发这条信息呢?” “因为我想看看你是否能正确接收啊,”杜纳说,“明天弗隆先生和麦克哈切特先生就到了,咱们肯定会分别跟着他们俩加入搜寻的队伍,所以,我觉得咱们得有相互联系的方式。”杜纳解释得不清不楚。 “哦,我懂了。”汤米说,可是,仔细看看他的表情,你就会知道,其实他根本没有懂。 两个人又练了一会儿日光反射信号器,直到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没有两面镜子,已经不能继续使用了,他们才收拾好回家,开始着手准备晚饭。不过,谁都没有提起安妮姑妈,或者寻找安妮姑妈的任何消息,因为怕自己会忍不住流眼泪,也不想让自己当着对方的面流眼泪。 晚饭是四根嫩羊排,按照包装上的说明,把冷冻炸薯条加热,用双层蒸锅加热的豆煮玉米,另外还有冰激凌、牛奶和商店里买的蛋糕。 吃完后,两个人都已经哈欠连天。然后,他们把盘子洗好。陪着强普在草坪上玩的时候,听到八点半准时到达拉斯威利的火车在城镇南边的十字路口拉响了汽笛。于是,就是否划船去接车两个人又争论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去,因为他们觉得,如果安妮姑妈在家的话,肯定不希望他们大晚上独自划船出去。 他们听到火车驶进了拉斯威利车站,几分钟后,铁轮轧着铁轨咔嚓咔嚓地离开了车站,往东边山脚后面的山谷驶去了。杜纳和汤米在码头边上一声不响,凝视着湖对岸小城星星点点的光,就像黑色丝绒毯上的钻石一样,他们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弗隆先生和麦克哈切特先生乘坐的就是那班车,现在已经到了拉斯威利。 他们望眼欲穿地盯着本船长固定在小海舫船头的那盏灯,耳朵也支棱着,时刻注意船尾舷外发动机的咔嚓咔嚓声。一轮满月从他们身后的山头慢慢升了起来,湖面一片银色,可是,耳边除了远处些许说话声,睡莲叶子旁田蛙的低声鸣叫,再也没有别的了,一片死寂。 翘首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杜纳终于忍不住了,静谧的夜色中,他那又沙哑又尖厉的声音尤为刺耳:“哎呀,我……我觉得他们不在那班火车上。咱们最好去睡觉,因为明天早晨还要起个大早呢。而且,我觉得弗隆先生和麦克哈切特先生今晚很可能会住在拉斯威利的宾馆,所以,明早咱们必须五点半就起床,吃完早饭就去找他们。” “好的,”汤米说,“我觉得咱们俩得定一下闹钟,这样才能确保明早可以准时起床。” “你在卧室里定一下就行了,”杜纳想了想说,“如果闹铃响了我还没醒,你就到我这边喊我起来。” “好的,”汤米打着哈欠说,“哎呀,我得去睡觉了。” 二十分钟之后,房子里就没声音了,安静得就像一座古墓,月光洒下来,恰似盖了一层薄纱。汤米已经酣然入梦,可是,杜纳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大脑异常亢奋,各种思绪绕在一起,根本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纳依然异常清醒,对他来说,每一分钟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再也忍受不了了,伸出手,把床旁边桌子上的台灯打开了。灯旁边的闹钟显示是十点四十五分。 他悄悄地拉出床旁边桌子的抽屉,拿出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匆忙地写道: 亲爱的汤米: 你看到这张留言的时候太阳应该已经升起来了。赶紧去码头,看看老冰库上的圆顶塔。我会用日光反射信号器给你发信息。如果我没有发信息,就想办法去找本船长和警察,过来到冰库里找我。你出门前别忘了给强普喂一块面包。 杜纳 他把便条用别针固定在了枕头上,这样,汤米早晨过来喊他时就能看到了。然后,他匆忙穿好衣服,衬衫外面套一件深蓝色的外衣,便慌慌张张地去了厨房。 到厨房后,杜纳做了两个厚厚的三明治,用蜡纸包好,塞到了衬衫里面,接着悄悄地把腰带从刀鞘里穿过去,刀鞘里是一把刀子,刀刃有五英寸长,然后,他把装有日光反射信号器的箱子挂在一边肩膀上,另一边挂着从本船长那儿借来的六十英尺的线卷。关掉厨房的灯之前,他拿起厨房架子上的笔状手电筒,试着照了两下,以确保能用。 就这样,丝毫没有吵到熟睡的汤米,杜纳就悄无声息地从房子里溜进了夜色中。他的黑色小猎犬强普,此刻也在睡梦中呢。想到强普,杜纳在黑暗中自顾自地笑了笑。此刻,强普睡得烂熟,突然间,杜纳觉得喉咙哽咽了,他多想转回身去,抱一抱强普,跟它告别啊!可是,他不能,他必须赶紧出门,独自一人,即使无法确定能活着回来,也应当义无反顾!想到这儿,杜纳挺了挺肩膀,出门了。 几分钟后他就来到了木排路,多年来,这条路一直连着湖北岸的老冰库。他向北转了个身,朝冰库走去。 黑暗中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向前走真是不容易,他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摔倒,一边拨开伸向小路的灌木,一边艰难向前。有时候,脸被树枝打到了,他这才知道自己又偏离小路中心了。除了树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鸣角枭的叫声和左边湖里田蛙的呱呱声之外,四周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差不多一英里,杜纳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慢慢地,他能够辨别出要找的柱子了,就是木排路和通往冰库的车道中间的那两根柱子,上面涂成了白色,在车道两侧竖着。杜纳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了,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夜色中的那团黑色。此时,月亮已经躲到了云后面,整块天空都是灰色的,老冰库成了黑漆漆的一团。他深吸一口气,小心谨慎地向前走着。 杜纳悄无声息,沿着墙边一点点挪动,整座建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谷仓。到冰库跟前时,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有人在冰库里面!虽然声音不太清楚,却很有规律,突然,杜纳明白了——那是挖掘的声音。 杜纳的喉咙干得要命,他贴着冰库的木墙偷偷向前,希望能找到裂缝或小孔,好方便他往里面偷看。这时,他想起来建筑的前面有一扇小门,那天下午他和本船长就是从那儿进去的。可是,当他溜到老冰库一角,快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虽然门半开着,里面却挡着一块厚帆布,屋子里一丝一毫的光线都透不过来。 杜纳蹑手蹑脚,偷偷掀起帆布的一角,从大约一英寸宽的小缝隙里偷窥。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几乎一片黑暗,只有两盏灯笼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了一小部分。透过微弱的光线,杜纳看到两个人在工作。他认出来了,一个是琼斯,一个是鲍尔温。他们把锯屑从脏兮兮的地面上一铲一铲地挪到墙旁边,这会儿已经堆起一大片了。琼斯和鲍尔温都光着膀子,虽然光线微弱,可依然能看到,他们已经汗流浃背,身上亮亮的。不过,两人并没有停下,都还在一铲一铲地拼命忙活着,光秃秃的地面上已经被他们挖得满是坑洼了。他们完全沉浸在工作中,杜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惊讶极了,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不停地挖,这么卖力到底是什么原因。 然而,他很清楚,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杜纳轻轻放下帆布帘,又偷偷沿着冰库一角,来到了另一边。他知道这边有一架木梯架在地面上,直通冰库的最上面,木梯是钉在墙上的。杜纳在黑暗中摸索着,小心翼翼地溜到了梯子跟前,找到了梯子的最下端。 突然,他发现有什么动静,因为恐惧,他的心脏差点儿都要停止跳动了。就在他头上方几英尺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动,好像还是活着的,那个东西发出了一阵嘶哑的低吼,听起来就像是一种小野兽。 杜纳一下子跪到了地上,一动不动,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手扶着地,另一只手无力地护着头部,那声低吼真是让他毛骨悚然。接着,低吼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呻吟。 在可怕的黑暗中,杜纳分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他等着野兽的再次呻吟。果然,没多久,它便再次发出了恐怖的声音,是一声更长的呻吟,紧接着喷鼻息的声音,呻吟声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杜纳明白了,他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了,也因此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舒服地躺在了地上,赶紧用外衣的袖子捂住嘴,生怕自己偷笑出来。 原来,头顶上方根本不是什么野兽,而是有人在打鼾,那家伙一定睡得昏天黑地! 杜纳知道这鼾声从哪里来的了——就是被本船长称为“笨蛋”的那家伙,莱姆·布雷恩。他本来应该在外头站岗放哨,防止被人发现冰库里有人在干活儿,可居然在梯子旁边的小平台上睡着了! 杜纳强忍着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心里默默祈祷“笨蛋”能继续酣睡。他几乎屏住了呼吸,慢慢地在黑暗中摸索,找到梯子最下端的横木后,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了。 梯子上的横木因为杜纳的重压不停地吱吱响,他好不容易爬到和平台一样高的那层了,结果,本来躲在云层后面的月亮此刻偏偏露出了脸,明晃晃的光照得杜纳一览无余!他大气不敢喘,像块石头似的,趴在梯子上不敢动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熟睡的“守卫”。“笨蛋”睡梦中似乎受到了惊吓,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一句,然后翻了个身,侧着继续酣睡,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打鼾了,不过,这短短的一瞬对杜纳来说真像是遥遥无期一般漫长。杜纳心跳又加速了,再次开始沿着梯子往上爬。 他动作敏捷,悄无声息地爬着,到达冰库顶部最上面才停下脚步,这时,杜纳已经离地面三十英尺了。他往下瞟了一眼,不禁一抖。如果梯子最上面的一级横木断了,他可就完蛋了。不过,很快他的视线就再次转移到了头顶上方,越过屋顶边缘望去,他看到有一根木制的楔子就固定在不远处,伸手可以抓住,这下总算能松口气了。杜纳使出全身力气,紧紧抓住了楔子,然后一条腿蹬在屋顶边缘上,接着,另一条腿也跟了上来,纵身一跃,身上的日光反射信号器和线圈也都带了上去。然后,他筋疲力尽地躺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休息几分钟之后,他便开始沿着梁木慢慢爬行,一点点靠近屋顶的中心。从外面看屋顶是一个盒子状的小棚,大概十平方英尺,每一边都是通风的板条,没有窗子。 整个圆顶塔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杜纳跨坐在梁木上,脸离板条只有几英寸远,和他眼睛平行的板条坏掉了,已经被抽了下来,形成了大约六英寸宽的空隙,可即便如此,杜纳也没办法看到里面的情况。对于马上就能看到的情景,他很是害怕。 现在,他已经来到了预先想好的地点,从离开安妮姑妈家,把熟睡的汤米留在屋里时,他就已经盘算着如何到达这里了。可是,现在已经到了,他却感到心里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周围的死寂让他怕极了,难道他真的来晚了吗? 一瞬间的犹豫之后,他咬紧牙关,伸出手,用力拉了拉紧挨着那个空隙的板条。让他惊讶的是,板条居然很容易就被扯下来了,原来,时间长了,钉子周围的木头早已腐烂。就这样,杜纳又毫不费力地扯掉了一根板条,现在,他总算能够从刚刚形成的空隙里爬过窗台了。杜纳尽量放低身体,然后进了那间小屋。 月光从板条缝里溜了进来,手指宽的光线掠过满是灰尘的木板,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可怜巴巴地蜷在一角,一动不动。 杜纳往前跨了两大步,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那个身影跟前,然后慢慢跪了下去。 “安妮姑妈,安妮姑妈!”杜纳又是恐惧,又是激动,简直不能自已,他小声喊着,“是我啊,安妮姑妈!我是杜纳!” 安妮姑妈虚弱地动了动,呻吟着坐了起来。可是,她没办法说话,借助一缕月光,杜纳看到她的嘴里居然塞着东西,手腕和脚踝也都被绳子绑着。简直太恐怖了! “别动!”杜纳小声说,“别出声!” 他迅速解开了塞入安妮姑妈嘴巴里的东西,由于系得太紧,她的脸上已经勒出了一道道的痕迹。接着,他用带鞘刀割断了绑在安妮姑妈手腕和脚踝的绳子。一时间,安妮姑妈依然无法说话,只是虚弱地呻吟,杜纳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着鼓励的话。没一会儿,安妮姑妈突然用胳膊搂住了杜纳的肩膀,紧紧抱着他,好像永远都不愿意放开似的。 “他们……他们伤害你了吗?”杜纳在安妮姑妈耳边轻声问。 “没……没有,”安妮姑妈声音颤抖着说,“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一时间,杜纳简直无法忍住偷笑的冲动,他回答说:“我猜的呀。没错,我已经猜到了你在这儿。” “他们是怎么把您关到这上面来的呢?”看到安妮姑妈不再啜泣,杜纳赶忙问道。 “他们有一99lib?架长梯子,可以直接通到平台上,就在这下面,”安妮姑妈小声说,“他们逼我爬上来。杜纳,他们有枪,真的很危险。” “昨天我看到那架梯子了,”杜纳小声说道,“不过,我当时觉得长度不够到达平台的。我和本船长昨天到这儿的时候,你听到了吗?” “我看到你们了,”安妮姑妈温和地说,“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被绑起来,嘴巴也没有被塞东西。他们今天早晨才这么做的。不过,我没敢喊你和本船长,因为我知道,你们听到了就会想尽办法救我,而且我也知道,他们有武器,如果我喊了,他们会杀了你们……我当时看到你坐上本船长的船走了,哦,杜纳,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杜纳使劲儿抱了抱安妮姑妈,以示安慰,因为安 59ae." >妮姑妈说着说着又啜泣起来。“您知道他们在挖什么吗?”杜纳问。 “哦,那就是一帮无赖!”安妮姑妈小声说,声音里充满了轻蔑,“他们居然在找埋藏的宝藏!” “宝藏!”杜纳惊呼,几乎忘了要小声说话,“什么宝藏?”他惊讶地问。 “哦,我丝毫都不信有什么宝藏,”安妮姑妈说,“不过,从我到这儿之后听到的消息来看,那个被他们称为‘莱姆’的蠢货已经完全让另外两个人信服,老温内——也就是温内女..士的父亲,你知道的——在他去世前,在某个地方埋了一大笔钱,他们已经下定决心,非要找到不可。当然了,我觉得纯属无稽之谈,如果温内先生真的有钱,他就直接留给自己的女儿了。不过,他们现在已经疯了。唉,天哪,我真不知道他们想要对我怎么样!” “所以,他们在找的就是宝藏了!”杜纳平静地说,“不过,还有一点,安妮姑妈,如果您是到这儿之后才知道他们挖掘宝藏的事的,那您为什么非要一个人过来呢?” “因为我太担心你了!”安妮姑妈的声音又颤抖起来,她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我当时太担心你会和这些人卷在一起,陷入麻烦!我知道你怀疑他们烧了本船长的船,我害怕你把他们惹火了,他们再伤害你!唉,我的天哪,现在我却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 “嗯,好啦,您别担心啦,安妮姑妈!”杜纳一边用命令的口吻安慰安妮姑妈,一边拍了拍她的手。 “我以为,”安妮姑妈依然在啜泣,“如果我到这儿来,跟他们说警察已经怀疑他们烧了本船长的船,他们就会害怕,就会逃跑,这样,你就不用掺和进来了。所以,我就拜托温内女士把便条交给你,关于懒狗的。之所以没有直接说我去哪儿,是因为我怕她担心,觉得我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了。于是,我就留了那条信息,希望你能看懂,因为本船长之前说那个叫‘笨蛋’的是他见过的最懒的人,而且他还称那两个把锯屑装走做玩具娃娃的‘跟一对儿疯掉的狐狸似的’。” “没错,”杜纳冷冷地说,“我确实猜到了,可是,了解了其他几件事之后,我才明白您的意思。所以我猜到,您一定在这儿。” 突然,杜纳把手伸进衬衫,说:“哎呀!我给您带了两块三明治。在这之前他们给您吃的了吗?” “给了,”安妮姑妈说,现在听上去她的声音坚强了许多,“他们给了我一些三明治,还有一瓶牛奶,一些水。我出门的时候还随身带着一包曲奇呢。” “一包曲奇?”杜纳说,“您带曲奇干什么?” “哦,”安妮女士稍微犹豫了一下,看上去有些尴尬,“我……我本打算把曲奇给底下那些人的,结果,看到他们这么可恶,我就自己留着了!” 听到安妮姑妈的回答,杜纳忍不住偷笑,安妮姑妈自己也怯怯地笑了笑,不过,这种笑容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她抓住杜纳的胳膊,再次小声跟杜纳说着话,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恐惧。 “我们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呢,杜纳?”安妮姑妈哀叹道,“如果那些人今晚找到了钱,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们的,因为怕我们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说不定他们今晚找不到呢,”杜纳也小声说,“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早晨咱们就会得救。不过,如果他们发现我在这儿,肯定等不到早晨就会对我们动手的!” 第九章 永不言弃! 杜纳尽可能把安妮姑妈安顿好之后,便试着用刀尖扎入通往圆顶塔正下方平台的活板门边缘,一次只往上撬开一条小缝,慢慢地,他可以从缝隙里窥到底下光线昏暗的空间了。 可是,努力了半天,因为平台的缘故,他也只能看到冰库前面一部分,琼斯和鲍尔温不停刨挖的地方在冰库中间,杜纳能够清晰地辨认出他们一起忙活的影子。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凿子,非常精细地凿着地面,每隔几分钟就会停下来,把凿出来的土铲到一边。 杜纳觉得自己所在的地方相对安全,对方应该看不到他,因为两盏灯笼的光线很微弱,也只能照亮那两人身旁的一小片区域。看着两人决心满满的样子,听着他们嘴里时不时骂骂咧咧的声音,杜纳突然意识到,他和安妮姑妈一定不能再小声说话了,因为琼斯和鲍尔温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整座建筑静得就像墓地。他甚至都能听到两人呼吸时往肺部吸气的声音。这种可怕的死寂让杜纳觉得脊背凉凉的,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看到两人又开始凿地了,杜纳这才把活板门轻轻放回原处,然后把手罩在安妮姑妈耳旁,小声说:“现在一定不能再说话了,太危险了,他们很可能会听到。咱们先睡觉,等天亮了再说。” 安妮姑妈点了点头,伸出手,紧紧抓着杜纳的手,使劲儿握了握,没有再说什么。一想到他们居然用绳子 7ed1." >绑住这位无助的老妇人,用东西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杜纳就气不打一处来。 杜纳腕表上的照明表盘显示,现在已经是两点十五分了,他在安妮姑妈身旁躺了下来,头枕着胳膊。 此刻,每一秒钟都像一个小时一样漫长,每过一分钟,都好似等了一天。杜纳清楚地感受到了身下的地板是那么硬,他拼命让自己保持着清醒,脑海中一遍遍复习着莫尔斯电码,这样,给汤米发信息的时候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可是,字母N重复到第六遍的时候,他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杜纳发现,从圆顶塔东边和南边通风板条的缝隙处已经透进了阳光,他眨了眨眼,长舒一口气,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儿。于是,他迅速看了看身旁的安妮姑妈,发现她还没有醒。杜纳看了看表,居然已经是早晨六点二十了! 和昨晚一样,他蹑手蹑脚地爬到了圆顶塔的南面,那儿有他昨晚弄好的出口——他再次把板条移开,从缝隙里偷偷向不远处的湖面望去。 此刻,太阳就像一轮金色的火球,正慢慢爬着东边的小山,码头几乎就在正下方,杜纳看得清清楚楚,汤米·威廉姆斯就在那儿地站着,一动不动,凝视着冰库。他旁边有一团小黑影,也一动不动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冰库。杜纳知道了,那是强普!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看到他们守着约定,还在码头等候,还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救安妮姑妈,这让杜纳突然很伤感,一时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把一只手伸出圆顶塔挥了挥,不知道汤米是否能够看到。突然,汤米也把两只手高高举过头顶,开始前后挥舞。杜纳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他知道,如果“笨蛋”醒了,往湖那边看一看,就会发现汤米在挥手,要是他和汤米一样,面对冰库,很容易就会发现自己! 杜纳迅速行动,一声不响地把日光反射信号器从皮箱子里拿出来,仔细架在窗台上,这时,太阳也从树顶后慢慢露出了脸。 没有地方可以将日光反射信号器的底座固定下来,杜纳只好用一只手托住,虽然有些发抖,可他还是尽可能地保持稳定。他把镜子中间没有银色物质的那个小孔对准汤米,不断调整角度,最后,总算可以从瞄准杆的“V”形中间看到汤米了。 汤米把两只手直直地举过头顶,然后又放下,和身体保持合适角度,杜纳看到这些,就明白反射的太阳光已经直接通过“V”形到达汤米那儿了。他发了一连串的点,汤米把手臂放下,示意他已经准备好接收信息了。 杜纳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开始给汤米发送信息,内容如下: A女士被抓住了,在这儿;快去找B船长和警察帮忙,要小心,他们有武器,危险。 杜纳正准备像头一天下午那样,发送最后的一个字母“D”作为他的签名,表示信息发送完毕,结果,身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顿时,日光反射信号器的镜子炸开了,玻璃碎片四溅,有一块直接扎到了杜纳的脸上! 由于头部受到日光反射信号>器金属部分的冲击,杜纳一下子仰翻在地,刚好碰醒了安妮姑妈。一时间,安妮姑妈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因此躺在那儿没有动,等看到杜纳满是鲜血的脸时,她吓得尖叫起来,大口喘着气:“杜纳!怎么了?你的脸在流血啊!” “躺着别动!就在原地,别动!”杜纳一边指挥安妮姑妈,一边坐起来,慢慢朝圆顶塔露天的那块地方爬去。他正小心翼翼地透过露天空间的一角往外看,这时,爆炸声又一次传来,一枚子弹嗖地射入了杜纳头顶上方的木头! 杜纳赶紧往后躲,不过,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笨蛋”在冰库摇摇欲坠的老码头上站着,手里拿着来复枪瞄准这边,同时也看到了汤米·威廉姆斯,身后紧跟着强普,他们已经爬上了小划艇,快速向拉斯威利码头那边求助去了! 可是,眼前怎么办?杜纳很清楚,援助及时到达是没有可能了!他在心中迅速盘算着,汤米至少得用十分钟才能到达码头,然后,找本船长和警察,还得用十五分钟,他们就算用最快的速度沿着湖面过来,也少不了六分钟。 看到安妮姑妈吓坏了,准备发问,杜纳赶紧把一根手指放在了安妮姑妈的嘴边,示意她保持安静。他竖起耳朵,听着琼斯和鲍尔温的对话,原来,两个人正在怒斥“笨蛋”,不停地盘问他,而“笨蛋”的声音听上去则冷冰冰的。 “我在用枪打其中一个孩子!”“笨蛋”大吼,“他就在圆顶塔里面,还有一个——” “什么孩子?”另一个声音传来,杜纳听出来了,说话的是鲍尔温。 “就是和本船长一起来过的孩子,”“笨蛋”尖叫着回答,“我先看到了另一个,就是和他一起来的,在码头上又蹦又跳,还挥手。他不停朝上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出去,看了看圆顶塔,以为那个老太婆又把绳子解开,朝窗外挥手呢。原来,上面还有一个小孩,他还拿着什么镜子,用那个给码头上的小孩发信号。我就跑去拿枪,然后一枪就把镜子打碎了。我——” “码头上的小孩呢?”鲍尔温打断他的话。 “他已经跳进划艇,朝拉斯威利逃走了。”“笨蛋”说。 “去喊警察了!”鲍尔温迅速说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快!” “我得先上圆顶塔,把那个吵闹的老太婆,还有那个可恶的小浑蛋处理了再说!”另外一个声音说,这个声音杜纳也不陌生,是琼斯,“快,莱姆,抓住梯子的另一端。我现在就上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看他们还管不管别人的闲事。” “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鲍尔温凶狠地说,“他们坏了我们的好事,搞得我们失去了一大笔钱。你上去后,直接把他们丢在平台上,我也好过去解解气!” 杜纳听到身旁安妮姑妈在轻声哭泣,他转过身,抱了抱她,然后,很快把刀子插到通往平台的活板门边缘,小心翼翼地撬开了活板门。 透过底下两盏灯笼的昏暗光线,杜纳看到屋子里空无一人,不过,很快,平台下面就传来了咕咕哝哝的声音,接着,一架梯子直接顶在了平台上。看到梯子顶部前前后后动个不停,杜纳推测是有人在往上爬,但是,不知道那个人究竟在做什么,杜纳赶紧把活板门撬开,顺着通往平台的短梯子爬了下去。 到达平台后,他往边上一看,发现琼斯已经顺着那架长梯子爬到四分之三的高度了,他想都没想,一脚踩到梯子顶部,背靠着支撑平台的大柱子,使劲全身力气,猛地把梯子踹开了,那一瞬间,杜纳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 琼斯抬起头,脸色惨白,刹那间,惊诧、恐惧全部涌了过来,因为梯子的顶端已经摇摇晃晃,离开了平台,慢慢往后倒去。琼斯吓得一声惨叫,声音响彻了整个老冰库。 紧接着,轰隆一声响,又是一声惨叫,琼斯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吓得一动不动。鲍尔温拿着自动手枪,朝平台底部开了两枪,杜纳赶紧顺着矮梯子一溜烟地爬到了圆顶塔。 “谁敢来,就试试,我立马朝他开枪!”杜纳贴着活板门,用尽力气,使劲儿喊。 下面立刻没了动静,一阵可怕的沉默之后,只听“笨蛋”小声说:“我的老天,那个小孩居然有枪!” “快起来,尼克,”过了一会儿,鲍尔温咆哮道,“你又没受伤。我们得赶紧上莱姆的车,趁警察还没来,逃命第一。你先走,我马上就去追你。” 安妮姑妈和杜纳听到鲍尔温和“笨蛋”扶着琼斯站起来的时候,他还疼得哼哼唧唧呢。这时,安妮姑妈小声问:“你真的有枪吗,杜纳?” “没有,”杜纳说着咧嘴笑了,“不过,他们可能会相信。”他趴下身子,从圆顶塔南面的开口处往外看,发现湖面上依然没有本船长的船,码头上也没有什么动静,他不禁叹了口气。湖的最南岸也没有小划艇的影子,所以,他推测汤米已经到地方了,警报已经送出了。可是,听到下面鲍尔温怒吼着朝“笨蛋”发号施令,他再次惊呆了。 “莱姆!”鲍尔温大声喊道,“你去户外厨房,找些煤油罐。如果我们可以把上面那一老一小给烧死,他们就会彻底闭嘴的,那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了。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回来挖宝藏。” “这可是谋杀啊,巴尔迪!”“笨蛋”忍不住发牢骚,“这样我们自己也会——”藏书网 “去拿煤油,”鲍尔温继续咆哮,“否则,我就把你给烧死!” 安妮姑妈和杜纳面面相觑,眼里都是恐惧,突然,他们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声音,接着是“笨蛋”重重的脚步声——他走到冰库外面去了! 杜纳和安妮姑妈多么希望那个家伙能直接逃跑,远离鲍尔温,可是,没一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急匆匆跑了回来,两个人刚才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不过,杜纳也没有闲着,他从圆顶塔活板门上的洞里直接爬了出去,又顺着梯子悄悄来到了平台上,然后,躺下身来,从一边偷看,发现“笨蛋”正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鲍尔温呢——那是一个五加仑的罐子。 鲍尔温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恐怖,他拧开了罐子顶部的盖子,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冰库西墙边那一大堆锯屑上。 “这个,”鲍尔温对“笨蛋”说,“足以把他们昨晚在上头受到的寒冷全部治愈啦!”杜纳惊呆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恐惧。 只见鲍尔温往后退了一步,划了一根火柴,点着了手里的纸包,然后扔到了那堆锯屑上。一瞬间,小小的火花闪了闪,立刻点燃了锯屑,火苗顿时直蹿,沿着锯屑堆蔓延,不一会儿,火苗就爬到了老冰库干燥的墙壁边,像是有一阵大风在吹似的。 “快,从这儿出去,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蠢货!”鲍尔温一边咆哮,一边给“笨蛋”打手势,他们一前一后从冰库一角的小门溜走了。 看到两个人在视野中消失了,杜纳翻了个身,还在盯着墙边直往上蹿的火苗,突然,他一骨碌跳了起来。眼前这一切真的把他吓坏了,他觉得自己的腿都发软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顺着梯子爬到了圆顶塔,看到安妮姑妈惊恐的双眼,他还勉强笑了笑,只是,这种笑看上去太苍白了,明显是在强撑。 “他们……他们把整个冰库点着了?”安妮姑妈声音发抖。 “是的,”杜纳果断地回答,“不过,别担心——我们会出去的。”他盯着圆顶塔南边的开口,远远地看到本船长的“乔利·波利号”小船正在码头边兜着圈子,一下子振奋了。可是,他也知道,等“乔利·波利号”上的人前来营救恐怕来不及了,因为最多五分钟,冰库就会成为一个大火炉。 出于本能,他迅速行动起来,一边抓住那个线卷,一边大声对安妮姑妈说:“您得爬到平台上去,我马上用绳子将您系好,然后让您先下去!” 安妮姑妈立刻注意到了圆顶塔地面上的那个洞,她蹒跚着往前挪了两步,然后往开口处看了看,立刻吓得浑身发抖。看到她摇摇晃晃就要摔倒,杜纳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毫不犹豫地蒙住了安妮姑妈的眼睛。 “我……我做不到,杜纳!”她的声音依然在颤抖,“我……我会晕倒的。你自己逃命吧,孩子。我……我……” “您必须这么做,安妮姑妈!”杜纳厉声说,“现在先趴下。我带您从洞里下去,然后帮您爬梯子。我们得抓紧了!” “我们……我们不能从你上来的那条路逃走吗?”安妮姑妈一边试着双手双膝贴着地面,一边问道。 “不行!”杜纳说,“沿着梁木直接爬上梯子对您来说太难了。快点儿,安妮姑妈!快把脚放下来。对,对……扶着地面……另一只脚……好的……这只脚……另一只……再换一下……手要抓紧,千万不能掉下去……现在再趴下来……很好,就是这样——我们几分钟后就可以从这里逃出去啦。” 杜纳迅速把绳子的一端围着安妮姑妈的胸部系了个圈,系牢之后,把绳子在安妮姑妈的身前往下放,又围着其腰部系了个圈。他抓起安妮姑妈的手,让安妮姑妈紧紧抓着腹部前面的绳子。 “我这么系绳子,您的手就有东西可以抓住了。”他说,“现在把脚垂下去,坐在平台的边缘。”杜纳一边说一边帮安妮姑妈把双脚垂下去。这个时候,刺鼻的浓烟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火苗还在往上蹿,耳边也都是噼噼啪啪的东西被烧着的声音。 “好了,现在您先坐在那儿,我从下面大声喊之前,都不要动。”杜纳一边说,一边把绳子另一端从皮带轮里穿过去,皮带轮安全地固定在支撑平台的一根木头柱子的外面,“听到我大声喊的时候,您就在平台边上慢慢挪,我会引导您下去的。现在千万别动!” 火苗已经蹿到了西墙的最上方,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依然伸着饥饿的红舌头朝屋顶扑去。这个时候,杜纳已经沿着矮梯子爬上了圆顶塔,然后从出口那儿爬上了梁木,他匆匆瞥了一眼湖水,发现“乔利·波利号”距离自己仍有一英里那么远,他在屋顶不停摆动双腿,想够到房子前面的梯子。 老旧的梯子像是要散架似的,中间几级还没碰到就已经掉落,杜纳只好匆匆往下爬,身手敏捷,速度快得简直让人害怕,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从梯子上掉下去。还有最后的八英尺,他一跃而下,双脚刚一触地,就迅速朝房子左侧角落的小门跑去。. 他冲进冰库,迅速抬头望去,心都要停止跳动了。此刻,安妮姑妈已经被滚滚浓烟包围,他根本看不到她在哪儿! 他抓住了六十英尺长的绳子的一端,从一个巨大的螺钉中穿过,这个螺钉他之前和本船长一起来冰库时就注意到了。接着,他大声喊道:“好啦,安妮姑妈!您只要轻轻往下一滑就可以了,很简单!” 此时,冰库的西墙已经成了一个大火炉,安妮姑妈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杜纳,她从平台边上往外一滑,整个身体就挂在了大约二十五英尺的绳子上了。 “慢慢来!”杜纳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往外放绳子,两手不停交替,他身边不时有小火苗掉落。把安妮姑妈从一片浓烟中安全接到地面后,杜纳已经大汗淋漓,脸上的表情依然很紧张。 安妮姑妈双脚触到地面时,看到杜纳就在她身边,她不禁呜咽起来:“哦,杜纳!” “稍等,安妮姑妈。”杜纳气喘吁吁,一边宽慰一边急急忙忙将安妮姑妈腰上和胸部的绳子解开。 然后,他用尽剩下的力气搀着安妮姑妈,两个人步履艰难,一起从冰库的小门里逃了出去。这时,本船长、胖坨弗隆、桑迪·麦克哈切特以及另外两名州立警员纷纷从“乔利·波利号”上跑了过来。 杜纳看到他们从自己手中接过安妮姑妈,想要说话,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他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腿也慢慢弯了下去,眼见就要摔倒了。这时,胖坨弗隆迅速伸出手,一把扶住了杜纳,然后,慢慢把他放在了地上。 第十章 强普为什么摇尾巴 “我的天哪!”汤米站在房子前面走廊的“瞭望台”上大声说,“他们来了!本船长的船里一共有六个人,他还拖着两只小划艇,里面也都是人。我要去码头接他们!” “我也去!”杜纳本来正坐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听到汤米的话一下子跳了起来。 “杜纳!”安妮姑妈声音严厉,此刻,她正在长沙发上躺着,背后靠着枕头,身上搭着一条自己做的轻便针织软毛毯,“你不能过去!医生说了你得休息,所以,你就只能安安静静地休息,还非得我——” “那您给我一包曲奇吃吧!”杜纳打断了安妮姑妈的话,偷偷笑了。他只好坐回到椅子上,摸了摸脸上用胶布固定着的绷带,绷带底下就是“笨蛋”用来复枪射击日光反射信号器时留下的伤口。 “哼!”安妮姑妈.99lib?依然一副严肃的样子,不过,脸却微微红了,“话说回来,那帮人哪怕尝一块我做的曲奇,他们也不会惹这么多麻烦的。” “哎呀,我觉得您说的对极了。”杜纳说,然后,他不安地盯着安妮姑妈,又问,“马上会有很多人到这儿来,您真的觉得没关系吗,安妮姑妈?” “我只不过在这儿躺着,又不要做什么,医生不是这么说的吗?”她微微一笑,安慰杜纳说,“这确实是一场讯问,但同时也算是一次派对吧。警察局局长和州立警局的警督说他们必须弄清事情的真相,所以,我就让他们过来了。弗隆先生说他会带一些冰激凌,还有其他吃的东西,这样,我们就可以开派对了。本船长也带了不少东西。嗯——太棒啦!咦,什么声音?” “是克拉贝尔和本船长!”杜纳一边说,一边听着柔和的夜色中《我叫小巴特卡普》的优美旋律在耳边飘荡。 胖坨弗隆、桑迪·麦克哈切特、警员以及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加入其中,大声唱着欢快的曲子,听起来真是太棒了! “哎呀!真的像一个惊喜派对。”杜纳话音刚落,前面走廊的门就开了,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进了屋子,他满脸笑容,朝安妮姑妈有礼貌地鞠了鞠躬,然后又拍了拍杜纳的后背。 “哎哟,我的小火球!”他对杜纳说,“你这把‘老骨头’还吃得消吧?” “哦,很好,弗隆先生!”杜纳说着忍不住偷偷笑了,“哎呀,今天早晨我是差点儿变成火球了!” “听我说!”另外一个年轻男人身材魁梧,那架势就像是一辆大货车,不笑的时候,一双眼睛就像寒冰一样,看上去冷飕飕的,现在也是如此。“你干得很不错,杜纳。”他说。 “哎呀,别的我也做不了什么啊,麦克哈切特先生。”杜纳听到夸赞从这样一个人嘴里说出,不自在地扭了扭。 这时,本船长、警察局局长阿特·霍萨普、警督马丁以及另外两名州立警员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一瞬间,整个屋子里满满都是人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从斯佳特利的店过来的温内女士,克拉贝尔·史密斯和她的妈妈,还有麦凯尔维夫人、安迪、唐和贝琪·麦凯尔维。 本船长和警官们把带来的东西放进了厨房,胖坨弗隆则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摇身一变,像个仪式的主持人一样,开始给大家相互介绍。 “好啦,”弗隆说,胖胖的脸上洋溢着可爱的笑容,“我们先请州立警局的马丁警督讲几句,等他忙完了,咱们再好好放松,享受一下厨房里的美食。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有请马丁警督!” 胖坨弗隆朝州立警局的马丁警督挥了挥手,他和桑迪·麦克哈切特差不多,都是大块头,只不过眼睛是棕色的,脸上总挂着笑容。马丁警督走上前去,胖坨嘭嘭嘭地模仿击鼓的声音,大家被他逗乐了,跟着一阵欢呼。 “其实,我们应该把现场交给小杜纳才对,”马丁警督从刚才的笑声中平静了一下,“不过,我得先把今天一天得知的部分事实跟大家交代一下,然后咱们再请杜纳发言。 “首先,得说说你们都认识的两个人,琼斯和鲍尔温,他们一直在老冰库里找宝藏,而且,据我们口才好、性格好的记者胖坨弗隆查证,他们俩真正的名字是尼克·斯皮亚和巴尔迪·贝克尔,一对儿获准假释的罪犯。下午我们已经证实了这个消息。 “你们知道,早晨我就带着几名巡警去了湖东边的木排路。当时他们正想逃跑,结果被我们当场击中。警员都没受伤,只有斯皮亚和贝克尔受了些轻伤。他们——” “‘笨蛋’呢,他怎样了?”安妮姑妈问道。 “他只是脸部受了些轻伤,因为一心想要钻到地里藏起来。”马丁警督说。 “那真是不够,他应该再多受些罪!”安妮姑妈愤怒地说,“要是没有镜子,他的子弹就会击中杜纳,杜纳可就没命了!” “别担心,安妮女士,”马丁警督果断地说,“他们仨都会因为谋杀未遂受到应有的制裁的!” “对我来说,”这时,本船长打断警督的话,“不在‘笨蛋’屁股上踢几脚,根本解不了气!” 大家都笑了,等再次平静下来之后,马丁警督继续说:“本船长,斯皮亚和贝克尔两个人跟你们说的‘笨蛋’,好像是之前就在某个地方认识了的。温内老先生把生前攒下的钱埋在了湖北岸老冰库一带,‘笨蛋’把这个消息卖给了那两个家伙。他们同意出钱来搜寻宝藏,如果能够搜出来,他们答应把其中的三分之一给‘笨蛋’。” “真是荒唐!”温内女士打断了他们的话,“我父亲去世前根本没有把什么钱埋起来啊。他上了年纪之后,因为几笔失败的投资,钱都浪费光了。” “不,情况不是那样,温内女士,”马丁警督平静地说,“他确实在冰库附近埋了一笔财富!” 顿时,整个房间里都没了声音,一会儿之后,温内女士打破了沉默,哭着问:“被那些人找到了吗?” “没有,”马丁警督说,然后,他朝胖坨弗隆笑了笑,“我们稍后再说这个。” “哎呀,饶了我吧,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等下去!”温内女士很着急,说着便拿起杂志使劲儿扇起了风,一不小心把眼镜都碰掉了。 “剩下的内容,除了杜纳和汤米要说的之外,你们就都清楚了。”马丁警督说,“他们三个到这儿来,给了温内女士一百美元,要把锯屑从老冰库里挪走,然后用船装去做玩具娃娃的填充材料——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一部分你们也都知道了。” “他们不知道,”本船长打断他的话,“‘笨蛋’今天下午承认放火烧了我的船,而且是听从了那两名罪犯的命令!” “天哪!”杜纳说,“之前我就想到了是他干的,但是,我又不太确定。” “唉!”本船长说,“他们生怕我看到了内幕,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今天下午他们跟保险人员通了电话,说会全额赔付我的损失!” “太好啦!”汤米和杜纳欢呼起来,其他人也都高兴地拍起了手。 “好啦,”等大家停下来之后,马丁警督接着说,“杜纳,你过来,现在该你发言了!” 一时间,满屋子里的人都转向了杜纳,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地在椅子上扭了扭。他试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胖坨弗隆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开始吧,孩子。不用担心,跟大家说说吧。” “好的,”杜纳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最好还是从我们到这儿的第二天早晨说起。当时,本船长驾驶着汽船,也就是‘小巴特卡普号’,带我们在湖上转了转。我们到达老冰库附近的时候,‘笨蛋’正在平台上睡觉,本船长跟我们说了一些他的情况,也提到了那两个从温内女士手里买锯屑的人。接着,我就看到了一个肤色黝黑的人在灌木丛里盯着我们,好像不想让我们在那儿似的。” “你觉得那个人是斯皮亚,还是贝克尔?”马丁警督问。 “斯皮亚?”杜纳说,“哦,对,琼斯的真名字是斯皮亚。哎呀,我觉得我们还是叫他们琼斯和鲍尔温比较好,因为这两个名字我更容易记住。”他稍微想了一下,继续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因为当时我只匆匆瞟了一眼。不过,他们的脸都挺黑的。 “接着,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本船长带我们去钓鲇鱼,回家时天已经黑了。不巧的是,本船长的船没办法发动了,我们只好慢慢漂到了冰库旁的码头。当时,‘笨蛋’还指责本船长鬼鬼祟祟,说他连引擎都不开,怕别人听到。他威胁说要对本船长开枪。要不是当时鲍尔温出来了,让‘笨蛋’进了冰库,并向本船长道歉,我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也不会发生,”本船长说,“顶多就是我把‘笨蛋’打成蝴蝶结,系在脖子里用呗!”?t> 杜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平静之后,他接着说:“然后,又过了几天,本船长的船就被烧了。这个事情之后,我就总是忍不住想到灌木丛中那张黝黑的脸,还有‘笨蛋’对本船长的威胁。当时我就怀疑‘笨蛋’和那件事多少有些关系,可是,安妮姑妈说,这不关我的事,让我不要胡思乱想。我就尽量试着不去想,不过,那天下午,我和汤米还是一起去了老冰库。我们把船停在了赫里克家的码头旁边,然后沿着木排路和以前运送冰块的车子走的那条路到了冰库前面。刚刚到那儿,琼斯就出现了,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接着,他问我们俩想干什么。 “我跟他说,我们是几天前的那个晚上,本船长的引擎熄火,跟本船长一起到冰库前的那俩男孩。然后他就说:‘哦,那你们就是本船长的朋友了,嗯?从你们鬼鬼祟祟的样子来看,我还以为你们是放火的人呢。’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你看,我刚一提本船长的名字,他就说起了放火,这太古怪了嘛!”杜纳继续说,“我就觉得,应该是他们自己放的火,否则,头一天晚上本船长的船在拉斯威利失火的事,他们根本不会那么快就知道!” “他们提到本船长的船了吗?”马丁警督问。 “一个字都没提。”杜纳问,“当时鲍尔温出来了,告诉我们说他们以前会在老冰库里放冰块,如此这般,不过,我们能看出来,他急着想打发我们走,结果确实如此,没几分钟我们就被打发走了。虽然他态度很好,可我还是想知道他为什么急着把我们打发走。当时,我想起了刚到拉斯威利的第一天,本船长就跟我们说起了藏书网老冰库、琼斯和鲍尔温,他说:‘他们真像一对疯掉的狐狸。’所以,我就怀疑他们一定是不希望别人看到他们在忙活的事情。” “没错,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真正开始担心的。”躺在长沙发上的安妮姑妈说,“我知道,杜纳会掺和进去,所以,半夜我都没敢睡,想着应该阻止他去惹麻烦!” “我知道,第二天早晨您睡过头了。”杜纳一脸严肃,“后来,我和汤米准备去钓鱼,您特地出来跟我们说再见,当时我就有点儿怀疑您可能会出去,所以,得知您给我们留了便条,让我们自己准备午饭时,我就没太惊讶了。 “不过,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担心您了,所以,我走着去了斯佳特利的店,问温内女士是否见到您了。她说,你走了有一会儿了,而且留了一张便条给我,上面写着‘敏捷的棕狐狸从懒狗身上跳了过去’。” 这时,杜纳环顾了一下屋子,有些害羞地说:“我猜只要学过如何使用打字机的人,都知道这个句子,因为它包含了字母表中的所有字母,只要把这句话在打字机上一遍遍练习,你就会熟悉每一个字母的按键。不过,要是温内女士没有跟我解释,我也不会知道,而且,到那时我依然不清楚为什么安妮姑妈给我留了一张那样的便条,那句话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意思! “一开始我怎么也不明白,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您是想告诉我您去了哪儿,而且这个信息您又不想让温内女士看到。那天后半夜,我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突然又想起本船长说过琼斯和鲍尔温就像一对疯掉的狐狸。而且他还说‘笨蛋’是他认识的生物中最懒的了。我猜,您很可能也记得本船长说过的那些话,然后才用便条上的句子告诉我您去了哪儿,以防发生意外。” “你为什么不把这些跟我说呢,杜纳?”本船长有些生气。 “因为我觉得您可能跟我的想法不一样啊,”杜纳说,“我这些解释都显得有些牵强,有些古怪,尤其——” “你是觉得我太木讷,所以,没办法——”本船长打断了杜纳的话。 “哦,不是的,先生!”杜纳赶忙解释说,“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您说才能显得不那么荒唐。” “好吧,其实我自己也有些怀疑是那些家伙放火烧了我的船,不过,我不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控谁。”本船长说,“你当时是否怀疑安妮女士去了冰库?我是说,那天下午我们一起去冰库,问那几个家伙是否看到安妮女士的时候。” “是这样,但也不完全是。”杜纳慢慢说道,“我知道,安妮姑妈很清楚我怀疑那几个人烧了您的船,而且她不想让我掺和进去。但是,一开始我并不确定,您想啊,如果她到冰库那儿,究竟能做些什么呢?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看懂了她的便条,我才恍然大悟。咱们到冰库之后,把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个遍,我觉得他们可能把安妮姑妈藏到圆顶塔了,可是,究竟怎么做到的我就不知道了,梯子也不够长,到不了平台上面。最后确定安妮姑妈就在圆顶塔上,是第二天早晨的事了。” “很好!”胖坨弗隆一边说一边扫了一眼马丁警督和桑迪·麦克哈切特,同时,自己又摇了摇头,假装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继续吧!” “嗯,第二天早晨,”杜纳继续讲述事情的经过,有那么一会儿,他看上去似乎很不舒服,“我和汤米去找克拉贝尔和她的妈妈,想问问她们我们该怎么办,途中却看到几个人用抓钩在湖里寻找安妮姑妈,当时我都快疯了。后来,我们到史密斯家的码头之后,看到克拉贝尔正在码头边上画画。她——” “她在画什么——码头吗?”胖坨弗隆问。 “不是!”克拉贝尔生气地说,“我在创作一幅油画,画面上是湖北岸的老冰库!”接着,她用困惑的眼神看了看杜纳,“是不是我的画对你有什么帮助?” “我必须说,确实如此!”杜纳偷偷笑了。 “什么帮助?”克拉贝尔问。 “安妮姑妈夏天穿的长内衣啊!”杜纳一边说,一边朝克拉贝尔笑。大家都一脸茫然,盯着他看,等待下文,“在你的画上,圆顶塔是冒着烟的,可是,我知道,那儿不会有烟。几分钟后我就明白了,一定是安妮女士在圆顶塔里,她在用长内衣当作暗号求救呢。” 这时,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了安妮姑妈,看得她一下子脸红了,她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 “没……没错!”她说,“我本来不打算说这个的,因为我觉得这实在没什么用。当时,我手里也没有别的东西,所以,就把长内衣脱了下来,向外面求救。刚好风特别大,内衣被风吹得飘了起来,一下子从通风口里飞走了。糟糕的是,被那个名叫‘笨蛋’的人看到了,所以,他们就上来,把我的手脚捆了起来,还把我的嘴塞住了。不过,”安妮姑妈对杜纳说,“你是怎么知道那是我的长内衣的呢?” “哎呀!”杜纳偷偷笑了笑,然后说,“您记不记得有一天下午,我和汤米在迷失湖钓鱼,回家时,您跟我们说要去银湖的房子里度夏?” “记得啊。”安妮女士认认真真回答说。 “那您难道忘了我们回家时,您把洗好的衣服挂在外面了?我和汤米笑得不得了,因为您那件夏天的长内衣被风一吹,看起来就像是在跳舞。”杜纳说。 “哦,一点儿也没错!”安妮姑妈说,“真难想象,你居然还记得那个!” “幸好我记得,”杜纳说,“而且我还记得同一天在伊登伯勒发生的其他事,所以昨天才没有掉进陷阱。” “继续说,杜纳,”胖坨弗隆摇了摇头,“快把你想说的都告诉我们。我们能经得住。” “好的,”杜纳继续说,“看完那幅图之后,我和史密斯夫人聊了聊,她建议我给你发电报,弗隆先生,让你和麦克哈切特先生一起过来帮我们找安妮姑妈。” “史密斯夫人真是一位睿智的女性,”胖坨说着咧嘴笑了,“不过,我觉得我们来得有点儿迟啊。” “我们和史密斯夫人聊天的时候,本船长来了,他把我们带到了拉斯威利去发电报。”杜纳继续说,“在去拉斯威利的路上,我看到本船长的船上放着很长的一卷线,然后,我就想到从圆顶塔把安妮姑妈救出来时可以用到,于是,我就问他是否可以借用一下,但并没有说明借用的原因。我把电报发给弗隆先生之后——” “胖坨,喊我胖坨!”胖坨说。 “好吧,我把电报发给胖坨之后,”杜纳按照胖坨的意思纠正了一下,“我们就去了车站的月台,看到那儿有一个运货的箱子,是琼斯和鲍尔温发到拉里坦的一个公司的。我回到火车站,问货运代理那个箱子里是不是装着锯屑,之前他们有没有发送过。那个人告诉我说,箱子里确实是锯屑,而且他们之前已经运送了五箱了。不过,他还说,琼斯和鲍尔温不会再运送了,因为他们两人那天早晨就已经搭乘九点十八分的火车离开拉斯威利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了。他说是‘笨蛋’用那辆旧车把他们送到车站的,之后‘笨蛋’就走了,说是晚上到那个城市里和他们碰头。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个好消息呢,因为如果真是那样,我就可以去冰库把安妮姑妈从圆顶塔里救出来了,而且不会有什么危险。”杜纳激动不已,继续说道,“可是,那个人碰巧又提到说,九点十八分那班从拉斯威利来的火车正在湖北岸侧轨上停着,要避让一下从另外一个方向来的九点半的那班车。这让我想起了在伊登伯勒时有一天我看到的情形,就是安妮姑妈跟我们说她要带我们来银湖度假的那天。 “那天,我和汤米钓完鱼,准备回家,路上看到了安妮姑妈挂在外面晾晒的长内衣,而且还看到两只猎狐犬在追赶一只狐狸。狐狸在两只猎犬的前面,跳过一堵石墙之后,它就沿着墙边一直跑,到了一个交叉口才停下来,接着又跳上了墙,往回跑,从两只猎犬身边逃走了。可是那两只猎犬甚至都没看到它,因为它们正低着头忙着往前找呢。狐狸回到了一开始跳过墙的地方,按照原路回到了树林里。当然,猎犬根本不知道它跑到哪儿去了,所以,就这么把狐狸跟丢了。” “因此你就想到了,”桑迪·麦克哈切特声音中略含敬畏,“琼斯和鲍尔温选择了和那只狐狸一样的方式?” “没错,”杜纳说,“我猜到他们已经得知警察就要来彻底搜查整个村庄的消息了,而且他们也知道,自己会受到很多关注,所以,就假装离开了城镇,并且故意跟车站人员交代说他们不会回来了。可是,火车在侧轨那儿停下之后,他们就下了车,偷偷地从树林里回到了冰库,这样,他们就可以完全不被打扰,继续寻找温内老先生埋藏的钱了!” “哦,伙计!”胖坨弗隆不禁感叹,目光掠过桑迪·麦克哈切特、马丁警督,最后落到了两名州警身上,“我真希望你们这些愚笨的家伙能好好学学!” “然后,”杜纳看着胖坨弗隆,咧嘴笑了笑,继续说,“为了弄清楚琼斯和鲍尔温找的东西是不是和运走的锯屑有关,我就让那个货运代理帮忙往拉里坦发电报,问问那边的代理,他们运走的锯屑是否有人接收。” “一开始,那个人不愿意发电报,可是,听到我说这个可能对寻找安妮姑妈有助,他就答应了。结果,拉里坦的货运代理说根本没有人接收锯屑,而且地址栏里提供的那个公司,在电话簿里根本找不到。到那时我就非常确定,那两个人已经从树林里偷偷溜回了冰库,继续寻找宝藏了。”杜纳解释说。 “那你为什么不过来跟我们说这些呢,杜纳?”马丁警督严厉地问。 “因为他害怕你会插手,把计划给打乱呗!”胖坨弗隆嘿嘿地笑了。 “不,不是因为这个,”杜纳真诚地说,“几分钟后我就接到了胖坨弗隆的电报,说他和麦克哈切特先生——” “是桑迪,喊我桑迪,小伙子!”桑迪说。 “说他和桑迪会尽快赶到拉斯威利。我就问车站人员他们会乘哪班火车到达,对方告诉我说昨晚八点半有一班,今天凌晨一点还有一班。我知道,弗隆先生和麦克哈切特先生会猜到我已经弄清楚了一切,因为……因为我们之前就合作过,而且我觉得要是我还没办法证实,就把猜测的情况,还有安妮姑妈夏天的长内衣告诉您和本船长,以及其他人,大家一定会觉得我疯了。”杜纳说。 “谢谢你,朋友!”胖坨弗隆打断了杜纳的话,“这是我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最好听的话了。” “对了,”汤米说,“我问警察局局长霍萨普先生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却说:‘你们回家,别碍事就行了。’” “怎么回事,霍萨普先生?”胖坨弗隆假装出一副吓坏了的样子,“你要是这么不谨慎,可真的会丢了工作哦,他们会让杜纳和汤米当警察局局长的!” 霍萨普先生一贯不苟言笑,这时哼了一声,看到一屋子人都在笑他,也忍不住羞怯地笑了。 “你继续,再说些好玩的,杜纳。”胖坨命令道。 “好的,”杜纳说,“汤米跟我说了霍萨普先生的原话之后,我们就请求温内女士转告本船长,问问他是否可以去车站接胖坨和桑迪。她同意了,所以我和汤米就把本船长船上的绳子带回了家——当时他正和一个搜寻小队一起寻找安妮姑妈呢。当时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从哪儿入手,因为我很清楚白天肯定没办法靠近冰库,最后就决定等弗隆先生和麦克哈切特先生到了再说。” “这孩子就是这样!”胖坨说,“我不来,他是不会擅自行动的!” “所以我们就回家了,自己做了些午饭,”杜纳继续说,“然后去了麦凯尔维家里,准备借用安迪的日光反射信号器。” “那也是我的!”坐在屋子一角的唐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这会儿忍不住了。 “对,一部分是你的,”杜纳说着朝安迪和唐笑了笑,“只是,‘笨蛋’用子弹打碎了镜子。” “我爸爸会修好的,很简单,”安迪说,“如果只是镜子碎掉的话。” “我希望您能尽快恢复,安妮女士。”贝琪·麦凯尔维也跟着发言了。她一直安安静静坐着听大家说话,虽然还不太懂其中的意思,可她隐约觉得这个时候轮到她了。“因为,”贝琪还有一句话没说完,“我的曲奇都吃光了。” “我觉得明天就能给你做一些了,宝贝儿。”安妮姑妈微笑着说。 “在我看来,”霍萨普先生,也就是警察局局长,发言了,“这个请求似乎有些偏离正题啊。好了,我——” “你还是好好当你的局长吧,霍萨普先生。”胖坨说,“这件事情结束之前,你一定会学到很多从前根本不了解的知识。” “日光反射信号器是……是什么?”克拉贝尔·史密斯问。 “是一面你可以用来发信号的镜子,”杜纳说,“今天早晨我就是用这个给汤米发信号的。” “哦,我明白了,”克拉贝尔说,“希腊人过去用过这个。” “那我不清楚。”杜纳对于克拉贝尔的信息表示怀疑,“好在麦凯尔维夫人把日光反射信号器借给我们了,于是,我和汤米就准备回到家后练习一下,因为怕之后会需要。就这样,我们俩反复尝试,最后他终于能准确无误地接收到我发的信息了。 “后来,我们一起做了些晚饭,等着八点半的火车到站。可是,好不容易等到了,胖坨他们却没有来,所以,我们俩只好上床睡觉。汤米把安妮姑妈的闹钟设定在早晨五点半,我们准备一早起床后就去拉斯威利找弗隆先生和麦克哈切特先生。 “可是,上床之后,我总是忍不住想安妮姑妈,根本睡不着,”杜纳继续说,“我担心琼斯和鲍尔温得逞后会做出对安妮姑妈不利的事情。想到这儿,我一分钟也忍不了了,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敢说你上床之前就知道自己还会起来!”汤米责怪杜纳,打断了他的话,“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喊起来?” “没,没有,”杜纳说,“上床睡觉时我并没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是,我总觉得自己一定要采取行动了。我知道,要是把你也叫醒,你就会和我一起去,那样我们俩就都有危险了。再说了,如果他们把咱们俩都抓住了,不就没有人往外报信了嘛。” “刚才你说的这些,有很多都没有告诉我。”汤米说。 “当时我也不确定啊!”杜纳说,“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琼斯和鲍尔温发往拉里坦的锯屑根本没人接收。其他的就都是猜测了。” “只要你愿意,以后任何时候都可以帮我猜测啊,杜纳。”胖坨弗隆打趣道。 “我起来后,给汤米留了一张便条,用针别在了枕头上,因为闹铃响后他会过来喊我起床。”杜纳说,“我跟他说了,我会在冰库的圆顶塔上给他发信号。如果没有发,就一定想办法去找本船长和警察,到圆顶塔来找我。 “我带着绳子、日光反射信号器、猎刀,还给安妮姑妈带了两块奶酪三明治,沿着房子后面老旧的木排路去了冰库。 “琼斯和鲍尔温在门上盖了一块帆布帘子,防止灯笼的光晃动,我透过帘子往里偷看,发现他们在冰库光秃秃的地上挖着什么。然后我就沿着冰库前面蹑手蹑脚地前进,听到了‘笨蛋’在平台上打鼾。就在那时,月亮刚好从云层后面露了出来——” “我的老天!你不害怕吗,杜纳?”史密斯夫人眼睛都瞪圆了。 “害怕啊!”杜纳说着闭上了眼,身体不禁发抖,“沿着冰库前面那架快要散架的旧梯子往上爬,然后沿着梁木上圆顶塔的时候,我真的很怕,感觉心跳得特别快,整个冰库都要跟着摇晃了。” “尽管吓得要命,可你还是选择继续前进了,”胖坨弗隆说,“这个最重要!” “这个,”杜纳显得很尴尬,因为屋子里一双双眼睛都充满敬佩地盯着他呢,“我觉得大概就这些了。” “就这些?”马丁警督说,“怎么会?你这才开始呢。快说说,到屋顶后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我透过圆顶塔的通风口小声喊安妮姑妈,可是,她根本没办法回答我,因为她的嘴巴里塞着东西,手也被绑起来了。不过,听到她小声呻吟,我高兴极了,想办法抽掉了两根板条,爬了进去,发现安妮姑妈就在地板上躺着呢。因为被绑的时间长了,她手脚都有些麻木,所以,我把塞在她嘴巴里的东西拿掉,把捆住她手脚的绳子割断后,我们都没动,只是坐在那儿,相互拥抱着。能找到她我真是太高兴了!”杜纳说完,对安妮姑妈微微一笑。 “你的声音,就是透过板条小声跟我说话的声音,真的是我听过的最美的声音了,杜纳。”安妮姑妈特别激动,现在说起话来还有些发抖,“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在圆顶塔的,他说,他猜到了我一定在那儿。” “安妮姑妈没有跟我说她把长内衣从通风口塞出去求救,”杜纳说,“我——” “这个时候讨论我的长内衣似乎不太合适吧。”安妮姑妈有些难为情,打断了杜纳的话。 “安妮姑妈跟我说,那天下午她消失后,我和本船长去冰库找她的时候,那帮人并没有把她的手脚捆起来,也没有往她嘴巴里塞东西。”杜纳说,“她跟我说,她并没有向我们求救,因为她知道琼斯和鲍尔温有武器,如果我们去救她,他们可能会杀了我和本船长。” “我还以为那天下午他们离开之后,我再也见不到杜纳了呢。”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欣喜地看着杜纳。 “您那天下午去冰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安妮女士?”马丁警督问。 “我想在杜纳掺和进去之前,把他们都吓跑。”安妮姑妈说,“我跟他们说大家已经怀疑是他们放火烧了本船长的船了,因为我知道至少杜纳已经怀疑了,我还建议他们最好在警察把他们都抓住之前,离开银湖。” “她还带着一包曲奇呢,”杜纳嘿嘿地笑了,“以为他们吃了就会心情大好!” “没有!”安妮姑妈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我……我……反正我带着曲奇是没错的,否则,那一天我就真的没东西可吃了!” “安妮女士,你建议他们离开银湖时,他们怎么说的?”胖坨弗隆问。 “他们什么也没说,”安妮姑妈回答道,“感觉把我当成了哑巴。然后,他们小声嘀咕了几分钟,就把长梯子架在了圆顶塔下面的平台边上,让我爬上去。我跟他们说,我从来没有爬过,结果,那个自称为‘鲍尔温’的人就拿着枪抵着我的肋骨,恶狠狠地挤了一句话,威胁我说:‘快爬!’所以,我就硬着头皮爬上去了!” 接着是一阵沉默,大家都在想象着安妮姑妈爬上长梯以及被囚禁在圆顶塔的情形,这时,马丁警督说了句“谢谢您,安妮女士”,就转向了杜纳,继续问道:“接着呢?” “接着没什么了呀,”杜纳说,“我们都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六点二十了。我拿起日光信号发射器,对准汤米——当时他正站在码头等我的信息呢——借着阳光,给他发送了信息,告诉他安妮姑妈在圆顶塔,让他去找本船长和警察,要小心,因为那帮家伙有枪,很危险。 “可是,‘笨蛋’看到汤米在码头上挥舞胳膊,他以为是安妮姑妈又挣脱了绳子,往外发求救信号呢。他就去了码头,看到是我在发信号,就用手里的来复枪打碎了日光反射信号器的镜子。我顾不得多想,赶紧从板条缝里往外看了看,发现汤米和强普已经脱身,去拉斯威利了,就在那时,‘笨蛋’又开了一枪,子弹挨着我的头顶飞了过去。我当时真的吓坏了,觉得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我在圆顶塔,所以,等本船长和警察过来救我们恐怕就已经迟了。” “那你是怎么做的呢?”桑迪·麦克哈切特小心翼翼地问杜纳,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我只能等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杜纳说,“结果,‘笨蛋’冲到了冰库里,告诉他们我在圆顶塔。他们说要尽快离开,否则,警察就到了。可是,他们决定离开之前先把我们处理掉,所以就把梯子搭到了平台边上。琼斯手里拿着枪,开始往上爬,我赶紧沿着短梯蹑手蹑脚到了平台,然后把他正在爬的梯子踹倒了。梯子倒下后,琼斯吓得魂都飞了。鲍尔温和‘笨蛋’把他扶起来,让他先走,他们稍后就去。接着,鲍尔温让‘笨蛋’到户外厨房拿一罐煤油,他要把冰库给烧掉。鲍尔温说如果我们和冰库一起化成火球,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了,等事情过后他们可以再回来找温内老先生藏的钱。” “他们没有把梯子再次扶起来吗?”马丁警督问。 “没有,”杜纳说,“我跟他们说,我手里有枪,如果他们再敢上来,我就开枪。当然,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枪,还好,他们信了。把冰库点燃后,他们就跑了。没办法,我只能蒙住安妮姑妈的眼睛,帮助她来到平台上,然后把本船长的绳子在她胳膊下面围着腰部系好,接着,我又把绳子从平台旁边的滑轮里穿过,让安妮姑妈坐在平台边缘。确定绳子可以滑动之后,我就把她轻轻推了下去。” “再接着,我自己沿着冰库前面的梯子迅速到了地面,然后进了冰库。因为那天下午和本船长一起去冰库的时候,我看到了里面有螺钉,于是就把绳子另一端穿过螺钉。接下来就很容易了,安妮姑妈从平台边缘滑下去之后,我帮着她安全落到了地面。那个时候,本船长的船也到了,我就扶着她上了船。”杜纳总算叙述完了,咧着嘴笑了笑。 “是啊,是很简单!”胖坨弗隆说,“如果我有一百岁、一千岁的话,是简单啊,可是,孩子,我永远也不会——” “哎呀,我爸爸在冰库里埋藏的钱怎么样了?”温内女士突然打断了胖坨的话,大声喊道。 “那个嘛,”胖坨弗隆说,“听听汤米接下来说的就知道啦。” 此刻,一双双眼睛又盯着汤米不放了,其中最最着急的当属杜纳。现在,轮到汤米不自在了,他也不好意思地扭了扭。 “我的老天!”汤米说,“我根本没做什么,这是强普的功劳!” “说吧,汤米。”马丁警督说。这时,黑色的苏格兰小猎犬强普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昂首阔步地走到了屋子中央。它往四周望了望,然后坐在了杜纳脚边。 “好的,是这样,”汤米说,“今天早晨我到拉斯威利之后,拼命跑着去找本船长。找到本船长之后,我把杜纳的信息跟他说了,然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去找州警,还有住在宾馆的弗隆先生和麦克哈切特先生了。马丁警督和五六个警员上了一辆车,沿着老木排路搜寻,生怕琼斯、鲍尔温和‘笨蛋’从那儿逃跑。我就赶紧带着强普回到了码头,因为这样的话,本船长只要开着船过来,我和强普立刻就能上船了。” “可是,本船长、州警、麦克哈切特先生和弗隆先生准备出发时,却不让我跟着了!我当时急得都要哭了。他们说怕我中弹!”显然,说到这儿的时候,汤米仍然很气愤,“所以,他们走后,我就和强普一起上了小划艇,我拼命往前划,当时感觉胳膊都要累断了。马丁警督和州警逮捕琼斯和鲍尔温的时候开了枪,当时我都听到了。” “然后,我就用尽全部力气,继续拼命往前划,可是,赶到之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老冰库都快烧光了,可惜啊,我还没进去过呢!” “怎么说你也赶上了故事的尾巴呀。”胖坨笑着说。 “我和强普到那儿之后,他们已经把安妮姑妈和杜纳接上了船,准备带他们回去了。”汤米说,“于是,我们就决定四处转转。弗隆先生在为他的报纸做记录,也在四处转悠。” “结果,强普追着一只像是兔子的小东西跑个不停,就在户外厨房那片地方,没一会儿,强普就卡在了厨房底下。”汤米继续说,“由于冰库失火,户外厨房也是一片浓烟,我当时担心那儿可能也失火了,所以就慢慢爬到下面,准备把强普弄出来。到跟前才发现,它是卡在一个土拨鼠挖的洞里了,把它从里面抱出来之后,我发现土里面似乎埋着一个木箱子,当时我觉得那个地方有木箱子挺奇怪的,所以就把箱子的盖子打开了。用手一摸,我发现外层的木头已经完全腐烂,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箱子,是金属的,金属箱子里呢,还有一个木箱子。” “把强普救出来之后,我就把那个金属箱子也拽了出来,然后喊弗隆先生。他过来后,拿着刀子把金属箱子的盖子撬开了,当时,他的表情真的很奇怪。” “看到里面的东西,你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啊。”胖坨说。 “是什么?”杜纳大声问,“里面是什么?” 胖坨没再说什么,直接用行动回答了杜纳的问题。他在杜纳椅子后面弯下腰,直接拿出了一个又长又重的金属箱子,看上去有点儿像机械师用的工具箱。 “里面有多少钱?”本船长总算感觉呼吸顺畅了,可以说出话来了。 “五万七千三百八十二美元!”马丁警督说。 “哇,我的老天!”温内女士惊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哦!”胖坨弗隆说,“要是我的阿姨玛蒂尔达还在该多好呀!” 强普上蹿下跳,一连叫了五声,似乎在问:“你们兴奋什么呀?”确实,一屋子人都很兴奋,似乎觉得它很了不得,个个都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搞得它也觉得自己的确是一条非常聪明的小狗了。于是,它就不停地摇着又短又粗的尾巴,看起来足足摇够五万七千三百八十二次呢! 一个小时之后,温内女士终于醒过来了,也确信自己真的变成富人了,大家这才开始忙着享受鸡肉沙拉、冰激凌以及胖坨弗隆特地从斯佳特利的店里带来的各种美味。 “太棒啦,太棒啦!”一片混乱中,汤米一边对杜纳说,一边偷笑,“这个夏天安妮姑妈确实让我们远离了麻烦!” “天哪!我们还是不要提这个了,”杜纳满嘴都是冰激凌,“我——” 接下来汤米确实没再提这个,可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因为大家都随着克拉贝尔唱起了歌: 我有鼻烟、有烟叶,有上等的杜松子酒,有剪刀、手表和刀子, 有彩带,有花边,送给你们的心上人,送给你们的夫人,映衬她们的娇媚和甜美。 我有糖蜜,有太妃糖,有茶,有咖啡,有新鲜的面包,有多汁的肉排,有鸡肉、兔肉和美味的香肠,还有最最好的薄荷糖。 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爱呀; 水手们,别害羞,快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怜呀; 来找巴特卡普购买吧! 一曲唱完,黑色的苏格兰小猎犬强普更加兴奋了,迈着小短腿,不停地跳上跳下,汪汪直叫,得意极了。 “没错,强普,”杜纳弯下腰,拍了拍它,“你确实抓住了狐狸!” 关于莫尔斯电码的小知识 在本书中,机智的小杜纳利用日光信号反射器,通过莫尔斯电码给小伙伴汤米发送了安妮姑妈被绑架的消息,最终配合警察擒获了坏人。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了解一下关于莫尔斯电码的小知识吧! 莫尔斯电码(又译为摩斯密码,Morse code)是一种时通时断的信号代码,通过不同的排列顺序来表达不同的英文字母、数字和标点符号。莫尔斯电码是一种早期的数字化通信形式,但是它不同于现代只使用零和一两藏书网种状态的二进制代码,它的代码包括五种:点(.),划(—),每个字符间短的停顿(在点和划之间),每个词之间中等的停顿,以及句子之间长的停顿。 莫尔斯电码是美国人莫尔斯于1837年发明的,由两种基本信号和不同的间隔时间组成:短促的点信号“·”,读“嘀”(Di);保持一定时间的长信号“—”,读“嗒”(Da)。间隔时间:嘀,1t;嗒,3t;嘀嗒间,1t;字符间,3t;字间,7t。 1、一点为一基本信号单位,一划的长度等于三点的时间长度。 2、在一个字母或数字内,各点、划之间的间隔应为一点的时间长度。 3、字符(字母及数字)之间的间隔为三点的时间长度。 4、单词与单词之间的间隔为七点的时间长度。 莫尔斯电码在早期无线电上举足轻重,是每个无线电通信人员所必须知道的。由于通信技术之进步,各国已于1999年停止使用莫尔斯电码,但由.于它所占的频宽最少,又具有技术及艺术特性,在实际生活中仍有广泛的应用。英语中的二十六个字母和阿拉伯数字都有其相对应的电码符号(如下表): 传闻1912年,著名的“泰坦尼克号”邮轮首航遇险时,曾使用当时刚通过并准备使用的新求救信号SOS(···---···),“泰坦尼克号”也因此成为世界上第一艘发出SOS电码的船只。而事实上,有记录的SOS求救信号首次使用是由汽船“阿拉帕霍号”(S.S.Arapahoe)在1909年8月11日发出的,当藏书网时它驶至北卡罗来纳州的哈特拉斯角后燃油消耗殆尽,发出救援信号三十六小时后被救。另外,SOS信号在1906年即已制订,但英国的无线电操作员当时很少使用SOS信号,他们更喜欢老式的CQD遇难信号。而传闻则称“泰坦尼克号”的无线电首席官员约翰·乔治·菲利普一直在发送CQD遇难信号,直到下级无线电操作员哈罗德·布莱德建议他:“发送SOS吧藏书网,这是新的调用信号,这也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来发送它了!”然后菲利普才在传统的CQD求救信号中夹杂SOS信号。因为“加州人号”的电报员关了电报机下班去睡觉,该求救信号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加州人号”收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