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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终难逃》
序章 一种信仰
这座南方沿海城市的冬季在北方人看来,或许根本算不上冬季,因为这里没有刺骨的寒风,也没有白雪皑皑的景象,更没有万物萧条、草枯叶黄的画面。
虽然无法和北方冰天雪地的冬季相提并论,日历上的日期还是告诉了人们,这里的冬季的确是到来了。
一股强冷空气南下,外加雨水的“光临”,让这座城市的温度骤然从原来的十几摄氏度下降到了几摄氏度,这样的温度和北方动辄零下的温度相比虽然是“小巫见大巫”,但是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已经算是非常难熬了。
他的房间没有开九九藏书灯,黑暗笼罩在他的四周。
他披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坐在电脑前,即便如此,也难掩他如柴般瘦弱的身形。
他的脸色苍白,双眼浮肿且布满了血丝,加上浓重的黑眼圈,凹陷的双腮,干瘪得如枯木般的双手,若不是他还会动,真的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具出土的干尸。
屏幕的光亮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在电脑屏幕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鲜红,仿佛鲜血即将从他的眼中流出一般。
他泛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屏幕,屏幕上是一篇他非常喜欢的文章,这篇文章他读了不下百遍,却依然不厌其烦地读着。
文章的标题是《我知道一种信仰》。
文章内容如下:
我知道一只猎豹。风抚摸着它带血的皮毛,它知道面前这只疯狂的野牛对已身受重伤的它意味着什么。它最后一次冲上,野牛尖尖的牛角刺入它雪白的肚皮,顿时,耀眼的鲜血绘出了一幅令人震撼的图画,猎豹倒下去了,满足地闭上了双目——它没有辱没它高贵的血统。
第一卷湮灭我知道一头老牛。风亲吻着它瘦弱的身躯,它知道面前这块土地对已不能进食的它意味着什么。它最后一次使出全身的力气,霎时间,田间上演了一场令人心碎的剧目,老牛倒下去了,欣慰地合上了双目——它没有辱没它神圣的职责。
我知道一只麻雀。风描绘着它瘦小的身体,它知道面前这只猎狗对已奄奄一息的它意味着什么。它最后一次冲上去,瘦小的身体送入猎狗的嘴里,顿时,零散的落叶舞出催人泪下的场面,一窝幼小麻雀发出丧母的哀号——它没有辱没它伟大的使命。
我知道一只凤凰。风吹着它的羽毛,它知道面前这片火海对它意味着什么。它最后一次扑向火海,华美的羽毛连同娇美的身躯在火海中燃烧,一刹那,艳美的霞光映射出感人的场景,凤凰在火中消失了——它没有辱没凤凰的威名。
我知道一种神圣。它可以支撑起整个生命,甚至整个世界。我知道猎豹的兄弟在旷野中哀号,我知道田间老牛坟冢的苍凉,我还知道丧母的小麻雀会慢慢长大,我更知道凤凰终于等到了涅槃的那一天。
我知道那就是信仰。
是信仰支撑着猎豹和野牛拼到了最后一刻,是信仰支撑着老牛勤恳耕耘到了最后一刻,是信仰支撑着麻雀不惜性命也要保护孩子到最后一息,是信仰支撑着凤凰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地扑入火海,以铸就最后的辉煌。不要小看信仰,它可以让你不吝惜仅有一次的生命去冲破一切阻碍,最终走向生命最美丽光华的顶端。
我知道一粒火种。风轻抚着微弱的火焰,它知道自己来到人间的使命。崇高的信仰支撑着它燃到了生命的尽头,支撑着它化做了一片……
我知道有一种人。风勾勒出他矮小的轮廓,他知道如何走自己的路。崇高的信仰支撑着他化渺小为伟大,化平庸为神奇,支撑着他笑看一切,潇洒生活。
看完文章,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玻璃窗,任凭寒冷的夜风肆无忌惮地侵袭着他的身体。
冰冷的雨水被寒风吹进了窗内,虽然雨势不大,但却非常细密。很快,他的脸上就布满了雨水,雨水在他的脸上汇集,变成了豆大的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
就这样,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姿势站在窗边,无论寒风如何刺骨,雨水如何冰冷,他都没有一丝想要退却的意思。
难道是因为他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感觉太热了?还是他想借寒风吹走心头的愁绪?又或者他真的是一具没有任何感觉的干尸?
过了许久,直到胸前的衣服被雨水浸湿了,他才关上了窗,重新坐回到了电脑桌前。
他并没有擦去脸上的雨水,而是任凭它们从脸上继续滴落。
他愣愣地对着电脑屏幕,许久后,他的双手移到了键盘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缓慢且断断续续的键盘敲击声,看样子他对打字并不在行。
我没有崇高的信仰支撑着我化渺小为伟大,化平庸为神奇,我更不可能笑看一切,潇洒生活,但我知道如何走自己的路,哪怕那是一条不归路。
我没有猎豹高贵的血统,也没有老牛神圣的职责,没有麻雀伟大的使命,也没有凤凰浴火重生的威名,但我和它们一样,都有一种信仰,为了信仰,我们都不惜付出生命。
我的信仰是仇恨,在我为了这种信仰付出生命之前,我要用仇人的鲜血来祭奠我内心的仇恨和已经逝去的人。
这一天我足足等了二十几年。这二十几年的时间里,我每天都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没有人能理解我内心的焦虑和痛苦,是信仰陪伴我走到了今天。如今,时机终于成熟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99lib.付诸行动的时刻就要到了,血债血偿的时刻就要到了,我的心情真是无比激动啊!但是我要控制,因为我要让自己冷静,在计划没有完成之前,一定要冷静。
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敲下的文字,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冰冷僵硬的浅笑。
随后,他关上了电脑,没带任何雨具就匆匆地出了门。或许对他而言,此时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都不在乎了,更何况只是寒夜中细密的雨水!
此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半,路上人迹罕见,就连出租车的影子也难得看见了。
也是,在这寒冬雨夜,又是深夜时分,哪还会有人在街上游荡?想必此时此刻再没有什么事能比躺在暖和的被窝里睡觉更舒服了吧!
市第三医院的新址在一个月前正式投入使用,而位于市近郊的旧址虽然还没有拆除,不过早已人去楼空,唯一没有离去的,就是弥漫在这里的那股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医院是一个生与死共存的场所,在这里,你能感受到新生命降临的喜悦,也能体会到生命消逝的悲伤。不过此时此刻,这里既没有生,也没有死,有的只是漆黑、寒冷和寂静,它们交织在一起,为这座已经完成了使命的建筑物披上了一件恐怖阴森的外衣。
突然,一道强光穿透黑暗,射向了医院旧址的大门,接着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从这浑厚有力的声音来判断,应该是一辆跑车。
果然,这是一辆保时捷911turbo新款红色跑车。车在医院旧址前的空地上停稳后,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撑开伞,站在细密的雨中环顾着医院旧址四周的环境,不过除了他车灯所照的方向能看清,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而且寂静无声。
因为之前在车内开着暖气的缘故,男人才站了不一会儿工夫就打了个寒战。
男人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三更半夜大冷的天,挑这么个鬼地方,真让人受不了!”
男人的话音刚落,从他的身后不远处射来一道强光,同时还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迅速收起雨伞,钻进车内,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来此处。
正当男人发动保时捷准备离开的时候,那辆车已经停到了他的车边,是一辆宝马740li豪华轿车。
宝马车停稳的同时,车窗也摇了下来,车内也只有一个男人。
“二弟,怎么一看到我来就急着走呢?”宝马男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问道。
“我只是觉得外面太冷,到车里暖和一下罢了。”保时捷男替自己找了个借口,搪塞着。
“之前你不是说不屑到这里来吗?你不是非常自信地说自己将会是老爷子的接班人吗?现在又跑来这里凑热闹,看来你对自己很没有信心嘛!”宝马男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后,笑着挖苦对方。
保时捷男闻言,不甘示弱地说道:“我并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担心万一产业落到外人或某些无能的人手里,那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
这个“某些无能的人”自然指的是宝马男。宝马男不傻,听得出其中的意思。
只见他收起笑容,冷哼一声,回敬道:“你小子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将来谁接老爷子的班还不一定,现在你和我的机会都是平等的,不要以为你最近做成了几笔大生意就能踩到我的头上,别忘了我可是家中长子。”
“哎哟!我还真是害怕啊!家中长子?笑话!这年头能不能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靠的是实力,可不是论资排辈,你以为是编排族谱吗?再说了,就算让你坐上了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又怎么样?你认为你能坐得稳吗?你当公司的那些股东都是傻子吗?做生意,靠的是实力,不是辈分,懂吗?大哥!”保时捷男讥讽道。
“你……你……你个浑小子,有你这么跟大哥说话的吗?”对方的一席话让宝马男无法反驳,可他又不甘心,于是他再一次搬出自己“大哥”的身份,希望能压一压对方的嚣张气焰。
不过保时捷男对“大哥”这一身份并.99lib.不买账,他说道:“别成天没事把‘大哥’的身份搬出来卖弄了,面对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这可是关乎自己未来前途的大事,亲大哥我也不会相让的,更何况你还是一个不得宠的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已经算很给你面子了。”
“你……”
正在此时,又有两辆车一前一后地朝着二人停车的地方驶来,车灯的光线照在二人的车身上,二人停止了争吵,不约而同扭头朝后看去。
在看清了来车后,保时捷男笑着说道:“今晚还真是热闹啊!大哥,看来你想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还真是不容易啊!”
宝马男冷哼一声,说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你跟我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两辆刚停稳的车分别是奥迪和奔驰。
从奔驰车上走下一个男人,他看上去比保时捷男和宝马男都年轻一些。
奔驰男撑着伞走到保时捷和宝马车的中间,笑着和车内的二人打了声招呼:“大哥,二哥,来得挺早的嘛!”
“老爷子不在这里,少装得那么亲近。”宝马男下车后,态度冰冷地说道。
“大哥,不用态度这么冷淡吧!你现在对我态度这么差,如果将来我坐上了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你就不怕我把你踢出公司吗?”奔驰男嬉皮笑脸地说道。
“呸!你何德何能,还想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宝马男不屑地道。
“幸运的是我妈还活着,她还能照顾老爷子,有她在,我无形中就比你们都多了一份保障。而且在场的四个人里,除了二哥还有些竞争的实力,你和三哥都别想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三哥就不用说了,他和老爷子的关系向来不好,虽然老爷子良心发现,两年前把他从国外接了回来,但是他能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至于大哥,你做生意的资质太平庸了,就算真让你坐上了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你认为以你的能力真的可以管好这么大一家公司吗?所以我还是劝你不要为了上位,在背后搞些小动作,别以为那样就能搞垮我,有那心思和时间,你倒不如努力去学学怎么做生意吧!说不定还能为自己争取到那么一丁点儿的机会。”
“你少在这儿放屁,小心到时候滚蛋的是你自己!”宝马男站在车门边指着奔驰男怒吼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奥迪男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老三,你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假吗?如果不是觊觎董事会主席的位置,那你今晚来这里干什么?”保时捷男问道。
“我对那个破位置没一点儿兴趣,更何况老四刚才不也说了,我能坐上那位置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不可能为了一件根本做不到的事浪费时间。我之所以来这儿,只是为了凑个热闹罢了,当然,也是为了看看戏,刚才你们的‘表演’都很精彩,不是吗?”奥迪男轻蔑地说道。
“哼!谁信啊!”宝马男说道。
“信不信随便你。”奥迪男也不多做解释,继而看了眼手表,“那人和我们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如果你们喜欢在这里继续吵下去,那就继续吧!我可是要先进去一探究竟了。”
说完,奥迪男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头也不回地朝医院旧址走去。其余三人见状,立刻锁好车,拿着手电筒快步跟了上去,生怕被人抢占了先机。
医院旧址内漆黑一片,四处除弥漫着消毒药水的气味外,还凌乱地散落着乱七八糟的杂物,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绊倒。
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前行着,在一幢五层高的楼前,四人停下了脚步,这幢楼的外墙上写着“住院部”三个早已经斑驳的大字。
“那人说的就是这里了。”宝马男说道。
“真搞不懂为什么要约这么个鬼地方,光是这股味道就难闻得要命。”奔驰男发起了牢骚。
“你要嫌难闻,就回去啊!没人逼你来。”宝马男说道。
“回去?你当我傻吗?既然来到这里,如果没得到那人说的答案,我是不可能走的。”奔驰男说道。
00“让你知道又怎么样?如果答案的名字不是你,还不是空欢喜一场?”保时捷男反问道。
“就算答案的名字不是我,那又不代表什么,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老爷子没退之前,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谁来坐都是未知数,提前知道了答案,就能尽早开始新的计划,让老爷子改变主意不是不可能的。”奔驰男说道。
闻言,宝马男显得非常认同,他立刻冲着保时捷男说道:“他说的这话我同意,所以二弟,别太自信了,向他学习一下,你现在并没有足够让你可以自信的资本,否则今晚你也不会来这里凑热闹了。”
显然宝马男的一番话说到了保时捷男的心里,他瞪了对方一眼,冷冷地说道:“哼!走着瞧!”
“你们继续吧!我先进去了。”奥迪男面无表情地说着话,同时人已经走上了住院部的台阶。
其余三人见状,迅速跟了上去。
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在住院部的大楼内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向前摸索着,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大楼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的目的地在四楼,从一楼到四楼这段距离其实并不长,顺着楼梯走上去正常情况下不用三分钟就能走到,但是由于昏暗的光线和凌乱的环境,四个人走得非常缓慢,约十分钟才到达四楼的楼梯口。
“有人在吗?”宝马男站在楼梯口,用手电筒来回照了照左右两侧漆黑一片的过道,接着又喊了一声,不过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有人在吗?”宝马男再次喊道,依然没有人回应他。
“怎么会没有人呢?”宝马男一脸疑惑地看着其余三人。
保时捷男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说道:“时间才刚到,会不会是那人迟到了?”
“我看不是迟到,是故意摆谱吧!你们认为那人会白给我们透露消息?他所透露的消息对我们而言有多重要,我们心里最清楚。”奔驰男说道。
“重要是没错,可也要看消息的真实性和价值,如果值得,该花的钱那是必须要花的。”保时捷男说道。
正说着话,突然一阵清脆的“滴滴”声响了起来。四个人立刻循声望去,声音是楼梯口旁的一张桌子上的一部手机发出来的,之前因为一片漆黑,所以根本没有人留意到。
奔驰男立刻走上前拿起了手机,手机上是一条短信息:“答案在418号病房。”
“看来对方已经到了。”奔驰男说道。
“可是他居然没有提到钱,你们认为他透露的消息会是真的吗?”宝马男质疑道。
“是不是真的去看了不就清楚了,在这儿说有什么用?”奥迪男一边用手电筒在一侧走廊的门上照着,一边说道。
其余三人也立刻拿着手电筒在走廊上搜寻起418号病房来。
过了三四分钟,突然从左侧走廊的尽头传来了宝马男惊恐的惨叫声,声音穿过狭长的过道,在整座住院部大楼里回荡着。
其余三人都被惨叫声吓了一跳,迅速赶到左侧走廊的尽头,只见宝马男浑身颤抖着跌坐在一间病房的门外,一脸惊恐地瞪着病房内。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保时捷男问道。
“4……4……418,死……死……死人了!”宝马男用手指着病房里,恐惧地说道。
“什么?!”三人不约而同地惊道,随即走到病房门边,拿起手电筒朝病房内照着。
这是一间约70平方米的病房,房内被分割成了两部分,靠外的部分约40平方米,在墙角的位置摆放着一排破旧的沙发,正对房门的墙边摆着一个残破不堪的矮柜,矮柜旁则是另一道敞开的门。从这样的格局上来猜测,这里可能曾经是间豪华病房。
“死……死……死人在……在里面的房……房间!”宝马男颤抖着说道。
三人面面相觑,对于是否进去看个究竟都有些犹豫不决,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还是鼓起了勇气,一起走向了里面的房间。
这房间大约30平方米,正对门的墙边并排摆放着四张病床。
过了片刻,就见保时捷男怒气冲冲地从里面的房间出来,走到宝马男的身边,一把拽起对方。
“什么玩意嘛!还死人,你进去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了!”
见对方的架势,宝马男惊恐的模样顿时收敛了许多,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疑惑地问道:“难道不是死人吗?”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保时捷男嗔道。
见所有人都在场,宝马男壮着胆子再次走入里面的房间,朝靠墙的病床上看了一眼。在四道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他这才发现,原来病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死人,只不过是假人模型罢了,由于之前光线昏暗,再加上一开始就存在的恐惧心理,才使得自己看走了眼。
“大哥,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没搞清楚就在那瞎嚷嚷,胆小点儿的真会被你吓死了。”奔驰男责怪道。
“一惊一乍的,很好玩吗?”保时捷男余怒未消地说道。
“这也怪不得他,三更半夜的,光线又不好,任谁乍一看到这场面都会被吓一跳的。”奥迪男用手电筒照着假人说道。
“就是嘛!还是老三这话中听,这怎么能怪我呢?要是刚才换成是你们看到,肯定也会吓成我那样的。”宝马男见有了台阶下,立刻接茬说道。
“你们看,这假人还挺有意思的。”奔驰男挨个检查过假人后说道。
这时,四个人才注意到,原来病床上摆放着的四具假人模型,各有各的特征。
从左边的病床开始,第一个假人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第二个假人的脖子上缠着一根麻绳;第三个假人的脸上像是被泼过硫酸似的,面目全非;第四个假人全身发黑,像是被火烧焦了一般。
“每个假人似乎各代表一种死法。”奥迪男说道。
“很有可能是医院做的实验模型,给刚毕业的实习生用的吧!”保时捷男说道。
“别管模型了,我们先四处找找看有没有我们要的东西吧!”奔驰男说道。
四个人打着手电筒,在418病房内四处搜寻着。
虽然这间病房约70平方米大小,但除里间的四张病床和四具假人模型外,就只有外间的破旧沙发和矮柜了,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藏在这间病房内,相信寻找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四个人搜索了大约半小时,床底、角落、矮柜,甚至是沙发的夹缝都翻了个遍,但却一无所获。
“怎么什么也没有呢?”保时捷男皱着眉头说道。
“我看我们还是走吧!我总感觉这里的气氛很诡异。”宝马男心有余悸地说道。
“难道我们被人耍了吗?”奔驰男用手电筒来回照着这间有些诡异的病房,皱着眉头说道。
“或许是吧!这房间虽然大,可是摆设一眼就能看个一清二楚,如果真有任何和那个‘答案’有关系的物品,我们不可能找不到。”奥迪男说道。
“如果真有人耍我们,会是什么人干的呢?”宝马男费解地道。
“要不我们报警吧?”奔驰男说道。
“报警?和警察说有人耍我们,让我们来这儿看假人模型?还是告诉警察我们个个都觊觎董事会主席的位置,所以才会被人骗来这里?”保时捷男反问道。
“没错,今晚的事我们谁也不能说出去,尤其是不能让老爷子知道,他的脾气我们都很清楚,他希望我们能够凭本事竞争,而不是在背后搞小动作,如果今晚的事传到他的耳朵里,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万一他一气之下把公司交给外人管理,我们就全都没戏了,到时候谁也没得争了。”宝马男说道。
“你们说今晚这事会不会是老爷子故意安排来考验我们的?”奔驰男疑惑地道。
“老爷子没那么无聊,与其用这种事来考验,倒不如考验我们的工作能力更为实际。你就少在那里杞人忧天了行不行?”保时捷男不满地斥责道。
“如果不是老爷子安排的,那到底会是谁搞的鬼呢?”奔驰男说道。
“你问我,我问谁?我要知道是谁搞鬼,马上找人修理他一顿!”保时捷男怒道。
“对了,刚才不是有人发了条短信叫我们到418房间的吗?看下手机上发短信的号码,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宝马男说道。
“你终于聪明了一回,手机呢?”保时捷男问道。
“在我这儿。”
奔驰男拿出手机,按着发来短信的手机号码回拨过去,不料对方已经关机了。他愤怒地把手机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又一脚把手机踢飞了,怒骂道:“关机了,浑蛋!”
“关机了?真是见鬼了,到底搞什么啊!”保时捷男怒道。
“什么都没发现,这今晚不是白忙一场了?”宝马男不甘心地说道。
“被人耍了那有什么办法!”奥迪男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奔驰男环顾了四周后,说道:“你们说这事到底是谁干的呢?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总之今晚的事到此为止了,回去后谁也不许啰唆,要想不惹麻烦上身,最好是把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从脑子里抹得干干净净,尤其是不能让老爷子知道半个字。”保时捷男板起脸,警告道。
“真没意思,就这么结束了,还以为能有什么大热闹看呢!无聊,回家睡觉了。”奥迪男扫兴地说道。
“你们真不在乎这事是谁干的吗?”奔驰男忧心忡忡地问道。
“行了!你不啰唆会死吗?”保时捷男不耐烦地喝道,“你要真想知道是谁干的,99lib.就去查吧!反正我没兴趣知道,有那时间,我倒不如多做些成绩出来,到时候靠实力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面,无论你们谁想去查今晚的事,如果走漏了风声让老爷子知道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兜着,我是不会管的,因为我从没收到过任何短信,也从没来过这里。”
“没错,说得好。”宝马男附和道,“还是凭实力吧!千万别像某人,就知道靠老妈在老爷子面前卖弄风骚讨点好处,还真以为有机会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
“一码归一码,你说我就算了,扯到我妈身上干吗?告诉你,在老爷子面前,我尊重你,叫你一声大哥,你还真蹬鼻子上脸认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吗?现在谁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都还是未知数,你最好还是别太把自己大哥这个身份当回事了,说话做事给自己留点余地的好。像你自己说的,老爷子最讨厌有人为了争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在背后搞小动作,那件事我给你留了面子,没说出来,你就少得寸进尺了。如果将来我上位了,有你好看的。”奔驰男怒道。
“这话还是等你上位了再说吧!”宝马男说道。
“你们俩就少说两句吧!再吵下去天就亮了,到时候被人发现了,看你们怎么收场!”保时捷男斥责道。
闻言,两人停止争吵,互相瞪了一眼后,便匆匆离开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留意到,在顶楼的天台上,一个黑影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望着四辆绝尘而去的汽车,黑影的嘴角划过一抹比这寒夜还要寒冷刺骨的浅笑。
第一章 凌晨惨案
黑夜,普通的黑夜,没有风,也没有雨,有的只是冬季的寒冷。
虽然强冷空气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雨也停歇了,但是城市的上空依然被乌云所笼罩,有种天快塌下来的感觉,十分压抑。
凌晨三点多,几辆警车呼啸着出现在空荡的街道上,闪烁的警灯在黑夜里格外刺眼,它们的出现不仅打破了黑夜的寂静,同时也预示着“出事了”!
几辆警车在滨江大道尽头的路边停了下来,此时这里正停着两辆之前赶到的消防车,而在不远处的路边还停着一辆被烧得一团焦黑、只剩下框架的轿车,车身上还在滴答滴答地滴着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由于轿车在燃烧的过程中轮胎发生了爆炸,接连的巨响惊扰了附近居民的美梦,一些好事的居民不顾深夜的寒冷,披上外衣跑到事发地点一探究竟,还有一些居民则趴在自家窗台上向事发地点观望。
赶到现场的侦查员们迅速下车,在事发地点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尧舜下车后,第一时间找到消防员询问情况:“怎么回事?”
“我们在大约半小时前接到附近群众报警,说这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着火了,还传出爆炸声,于是就赶了过来,结果发现是一辆小车起火了。我们将火扑灭后,在车后座上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而在车边还发现了一道延伸至河边护栏的血痕,我们怀疑尸体属于非正常死亡,于是就打电话给你们刑警队了。”
“尸体在后座上?”尧舜皱起眉头,走到被烧焦的小车边。
他先是围着小车转了一圈,在车头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立着的汽车标志。外面一个圆圈,里面一颗三叉星,那是人们再熟悉不过的奔驰汽车的标志,而车牌由于受到大火的侵蚀,已经无法看清,只能隐约看得出车牌属于本市,最后两个号码是“88”。
第一卷湮灭他向侦查员说道:“尽快通过车架号、发动机号和车牌车型的情况查到这辆车的车主信息,本市车牌尾数是‘88’的奔驰车的信息查起来应该不难。”
接着他走到车的后门,车后座的场面可谓触目惊心。
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平躺在车后座上,如果不仔细看,还真让人误以为那是一根被烧焦的木头。
由于尸体被高度烧毁,稍一用力都有可能破坏尸体,所以法医在检查尸体的时候非常小心。
“看这样子不像是被烧死的。”尧舜盯着尸体观察了片刻后,说道。
“是的。”法医从车内钻出,说道,“尸体的口腔内没有发现灰烬,而且尸体是平躺在后座上,没有挣扎过的迹象,在车门边还有一道血痕,很明显,在车辆着火前这个人就已经遇害了。”
随后,尧舜顺着车旁的血痕,一直走到江岸的护栏边。
之前说过,事发路段名为“滨江大道”,这是沿江而建的一条景观道路,每逢傍晚时分,这里都会非常热闹,住在附近和市区的一些居民都会到此处悠闲地散散步,看看美丽的江景。不过此时此刻,在此地的所有人都没有了那份闲情逸致。
在护栏边的地上,有一摊明显的血迹,勘察人员正在对血迹进行采样,并在护栏上采集可疑的指纹。
站在护栏边,尧舜环顾着四周的环境,自言自语道:“凶手还真会挑地方,这里附近虽然有人居住,但是在案发的时间,人们都睡了,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阴暗的角落,而且这里又是大道的末尾,三更半夜的,出租车都不会往这儿跑。”
“尧队,我们找附近的居民初步了解了一下情况,但是在案发时间他们都在休息,没有人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侦查员走到尧舜身边,说道。
“马上去交警部门调取案发前后周边路段全球眼的资料,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尧舜说道。
回到公安局,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不过尧舜和侦查员们却全无睡意,因为全球眼方面的调查有所发现。
虽然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安装全球眼,不过附近的几条路段全都安装有。
由于案发的时间在凌晨,再加上事发路段较为偏僻,所以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除了偶尔驶过的几辆出租车,出现在监控里次数最多的就是一辆电动摩托车,而且出现的时间和案发时间非常接近。
而这名电动摩托车骑手的穿着打扮也非常可疑,一身黑色的着装,头戴黑色安全头盔..,暗色的挡风镜遮住了整张脸,这样的打扮使他几乎和黑夜融为了一体。之后这名可疑的骑手就骑着车转进了一条小路,如同鬼魅般消失了,再没有在监控中出现过。
“穿成这样,根本看不出来样貌。”
“三更半夜的戴着那个黑色头盔,还放下了挡风镜,明显就是不想让人看到样貌。”
“可不是,他也不怕看不清路摔上一跤?”
“这可给我们的调查工作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啊!”
侦查员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麻烦在我们侦办过的案子里可没少遇到啊!但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呢?”尧舜说道,“罪犯都是狡猾的,毕竟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不过现在这情况,还真是让我们头疼啊!”
“头疼总比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好。”尧舜微笑,“虽然看不清这名骑手的样貌,不过从他出现的时间和穿着打扮上来看,他的嫌疑非常大。我们就顺着他逃走的线路追查,看能不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另外,所有在监控里出现过的车辆,全都要进行调查,不能有任何的遗漏。”
“明白!”
与此同时,被烧毁的奔驰车的调查也取得了进展。
“尧队,和你说的一样,本市车牌尾号是‘88’的奔驰车屈指可数,只有四辆,而被烧毁的奔驰车车主名叫周浩,是本市最著名的企业周氏集团董事会主席周德贤最小的一个儿子,这里是关于周浩的一些初步资料。”侦查员递上资料,说道。
“车主的信息没有问题吧?”尧舜问道。
“没有,车架号和发动机号全都对上了,而且我们也试着联系这个周浩,但是他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拨打他家里的电话,家人说他不在家。”侦查员非常肯定地说道。
“大致说说周浩的情况,我就不看资料了。”尧舜说道。
“周浩现在任职于周氏集团下属的一家房地产公司,职位是总经理。不过他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身边的女人隔三差五地换,而且大都是些三四流的小明星和模特。半年前他还和本市一档电视节目的女主持人传出了桃色新闻,那女主持人已经结了婚,而且年龄还比他大,而他在和这个女主持人在一起的同时,还和一个刚出道的模特搞在了一起,结果‘两女争一夫’,模特跑到电视台大闹了一番,还向媒体出示了她和周浩的性爱视频片段,说那个女主持人是狐狸精,勾引她男朋友。那事闹得是满城风雨,连着几天登上娱乐新闻的头条,最后虽然平息了,但是那女主持人也落得个和老公离婚的结局,倒是那个模特这么一折腾,反而出了名。”
“嗯,既然车主的情况有了,我们就先从这条线索展开调查。你们几个负责调查神秘的电动摩托车骑手和曾在案发时间内在现场周边路段出现的车辆的情况,另外几个跟我走,去周浩家了解一下情况。另外通知法医也派人一起去,只有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我们才能进一步展开调查。”
帝都苑,市里最为出名的半山豪宅区,坐拥山景资源,植被丰富,空气新鲜,是市里的稀有之地。所以,这里的“豪”不仅只是因为房屋的庞大和奢华,还在于它拥有别人不能企及的风景和清幽,随便推开这里某所住宅的一扇窗户,都能让你立刻感受到大自然的清新,到了夜晚,你更能站在山顶饱览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尧舜将车停在了一幢占地约700平方米的别墅前,这幢别墅的主人就是周氏集团的创始人——董事会主席周德贤。
周德贤早年靠将木雕卖到海外发了家,之后便成立了周氏集团,因为他出色的生意头脑和独到的眼光,生意越做越大,经营项目也逐渐向各行各业延伸,如房地产、商场超市、餐饮娱乐、进出口贸易等等,之后公司便在证交所挂牌上市了。如今的他已年近七旬,再加上近几年身体的原因,已经退居幕后,生意大都交由四个儿子打理。
周德贤有四个儿子,前三个儿子都是由他第一任妻子王悦所生的,但不幸的是王悦患上了癌症。在王悦过世后,他便娶了一直身为他情人的梁静为妻,梁静又替他生下了第四个儿子。
长子周文冰,三十四岁,已婚,但没有孩子,他也是最早开始接触公司生意的,不过生意头脑却有所欠缺,经营生意过于老实保守,一直不被父亲器重。次子周勇,三十一岁,已婚,有一个两岁大的儿子,虽然比大哥晚接触公司生意,不过胜在头脑精明,处事干练,替公司做成了许多笔大生意。三子周照天,二十七岁,单身,他两岁的时候被周德贤送到了美国,寄养在一个朋友家里,两年前,周德贤才把他从国外接了回来,因为他在国外学的是服装设计,所以周德贤出资为他创办了属于自己的服装品牌。不过由于从小被送出国,缺少家庭的关爱,而且他始终对父亲的做法耿耿于怀,所以和家里其他人都格格不入。四子周浩,二十三岁,同样是头脑聪明,眼光独到,论能力,和二哥周勇不相上下,房地产公司在他的管理之下,经营得有声有色。不过在感情方面,他却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身边的女友隔三差五地更换。
尧舜按响了别墅的门铃,片刻后,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来到门前。
“你找谁?”
尧舜掏出证件,亮明身份后,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找周德贤老先生。”
在管家的带领下,尧舜和几位侦查员进入了别墅。
踏入别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约200平方米大的庭院,院内种植了各类花草树木,穿行于院中,让人仿佛有种置身于森林公园的感觉。
而别墅使用面积则有400余平方米,五层楼高,可谓名副其实的半山豪宅。别墅内的装修更是讲究,进口的高档家具,配以清新淡雅的米白色调,简单却又不失高贵。
“老爷,这几位警官说要找您。”
尧舜和侦查员才进入客厅,就见周德贤和妻子梁静早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们的脸上满是忧虑的表情,当管家的话说完后,他们顿时紧张起来。
“周老先生,您好,我是市刑侦大队的队长尧舜,这几位是我的同事。”尧舜主动上前和周德贤握了握手,同时简单地介绍道。
周德贤皱着眉头,来回打量了尧舜和几位侦查员,接着问道:“早上..我已经接到你们警方的电话,询问我儿子周浩的情况,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的确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但是在我说出来之前,还希望二位能够有个充足的心理准备。”尧舜谨慎地提醒道。
“什么事尧警官你就直说吧!”周德贤显得有些焦急。
“今天凌晨,在滨江大道上有一辆奔驰车着火,消防人员将火扑灭后,在车后座上发现了一具非正常死亡的尸体,而根据我们的调查,那辆车是属于您儿子周浩的。”
“什么?!”周德贤和梁静不约而同地惊呼。
“不……不会的,一……一定是你……你们搞错了。”梁静惊恐地说道,她不愿意相信尧舜所说的话。
周德贤的态度和梁静完全一样,他惊讶地看着尧舜,也不相信尧舜所说的是真的。
“我们也不希望这是事实,所以希望周老先生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让法医拿些属于周浩的物品带回去进行dna的检验,以核对死者的身份。”
“没有问题,你快带警官到少爷的房间。”周德贤立刻对管家说道。
在法医和管家离开后,尧舜继续问道:“周老先生联系上您的儿子了吗?”
“没有,电话一直打不通。”说着话,周德贤又再次拿起电话拨打周浩的手机,可是依然处于关机的状态。
一旁的梁静一看这架势,顿时瘫在了沙发上,泪水夺眶而出,哭喊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儿子不会死的,不会的……”
“警官都还没确定呢,你哭个什么劲儿嘛!”周德贤烦躁地呵斥道。
“如果浩儿没事,那为什么电话打不通?他不会这样没有分寸的,而且他的车都被烧了,还能没出事吗?”梁静哭道。
尧舜和几位侦查员默默地看着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他们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说死者不是周浩?但是目前是周浩的可能性最大。说死者是周浩,让他们节哀?可是确切的尸检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能贸然下结论,以免他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周德贤其余的三个儿子在听到哭声后,都纷纷从楼上跑了下来,他们看到尧舜和几位侦查员后,都先是一愣,但却没有过问。长子周文冰和次子周勇迅速围到周德贤的身边,三子周照天则是表情冷漠地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爸,怎么了?”周文冰问道。
“是啊!出什么事了?”周勇问道。
“浩……浩儿可……可能死……死了!”梁静哽咽着道。
“死了?”周文冰和周勇惊讶地对视了一眼,而一旁的周照天对此却毫无任何反应,一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态度。
“您这消息是从何得知的?该不会是什么骗子骗人的瞎话吧!”周文冰质疑道。
“难道警察亲自上门也会说瞎话吗?”周德贤悲愤地吼道。
闻言,周文冰、周勇和周照天一齐打量着几名坐在客厅的陌生人。
?99lib?“我是市刑侦大队的尧舜,这几位是我的同事。”尧舜再次亮出证件,接着说道,“我们今天凌晨在滨江大道发现了一辆着火的奔驰车,里面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车辆已经证实了属于周浩,我们来也是希望能查明死者到底是不是周浩。”
“爸,您没打周浩的手机吗?”周文冰问道。
“始终是关机的。”周德贤说道。
“周浩虽然爱玩,但是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车被烧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回来交代一声呢?难道真的出了事?”周勇说道。
一听这话,梁静哭得更加厉害了。
“尧警官,你一定要把这事查清楚,不管死的那人是不是我儿子周浩,你都要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周德贤悲痛地说道。
“这点您放心,不用您说我也一定会的。”尧舜说着,从兜里取出一张纸,摊开后放在茶几上,“这是我们在事发路段附近发现的一名可疑人员的照片,请你们几位认一下,看是否有印象。”
除了周照天对照片不屑一顾,其余几人仔细观察了照片后,都纷纷摇了摇头。
“尧警官,这照片这么模糊,上面的人还捂得那么严实,根本无法辨认啊!”周德贤皱着眉,说道。
“是啊!要是露出个脸倒还好认,可是这样的打扮,什么也看不到嘛!就算曾经见过,现在也根本认不出来。”周勇说道。
“可不是。”周文冰附和道。
“梁女士,周浩是你的儿子,你对他应该是最了解的吧!你仔细看看这照片里的人,看能不能从身体的一些特征上认出是谁,一定要仔细看清楚。”尧舜说道。
“虽然他是我儿子,但是他都这么大了,交什么朋友,认识些什么人,也没必要经过我的批准,而且这照片上的人什么样貌特征都看不出来,我真的不知道这人是谁。”梁静抽泣道。
“哼!我看都是滥交惹的祸。”周照天嘲讽道。
梁静瞪着哭红的双眼,嗔道:“好歹浩儿也是你弟弟,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风凉话,太过分了!”
“警察来查案,我当然要实话实说了。照片里的男人肯定是周浩在外面滥交惹的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的男友或者家人,人家现在跑来寻仇了,说不定还是之前惹的那个女主持人找人干的,又或者是她的老公气不过干的,谁叫周浩破坏了人家的家庭?所以说,他要是真死了,那也怪不得别人,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周照天不屑地说道。
“你连照片都没看,又怎么知道呢?”尧舜反问道。
“我不用看,因为我看了也没用,我对他们母子俩,甚至是这个家的事都没有一点兴趣,所以我即便是看了,也只能回答你三个字——不知道。”周照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的话似乎有点矛盾,你说你不关注、不知道,那你又怎么知道是周浩滥交惹的祸呢?又怎么说照片里的人是女主持人的老公呢?”
“随便看看八卦新闻就知道啦!周浩滥交是出了名的,整天泡些个三四流的小明星或者模特,之前倒还相安无事,可谁知道他突然换了口味,居然和个已婚的主持人玩起了姐弟恋,而且他还脚踩两只船,和个刚出道的模特搞在了一起,真是大小通吃。可惜结局惨了点,模特跑到电视台大吵大闹,最后害得人家女主持人和老公离婚收场,那事闹得是沸沸扬扬,接连几天登上报纸头条,警官,你不会不知道吧!”周照天说道。
“略有所闻。”尧舜说道。
“那不就结了,所以说,不是我想关注他们母子的事,只不过天天上报纸,想不看都难啊!”周照天嘲讽道。
“那事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搬出来说有什么意义?浩儿也知道错了,之后就老实本分,再没有出过什么乱子,现在他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在这里旧事重提,有什么意思吗?”梁静瞪着周照天,质问道。
“车都被烧了,车里的人会不是他吗?如果不是,那他人呢?你叫他出来让我们见见啊!他可是你亲生儿子,不会不听你这个当妈的话吧!再者说了,我这可不是旧事重提,警官来查案,我只是照实说出心里的想法而已。怎么?是不是怕我说中了?哇!要是真被我这张乌鸦嘴说中的话,那你儿子的死可就真的是周家的一大丑闻啦!到时候天天上新闻头条,记者堵着门来采访,你这个当妈的可就成为‘星妈’啦!”周照天讥笑道。
“你……”
“都给我闭嘴!”周德贤厉声喝道,“警官是来查案的,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
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周德贤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三兄弟和周浩的关系不是很融洽,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你们的身体里都流着周家的血液!如今他生死未卜,就算你们以前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弟弟,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风凉话。”
“我可没有说风凉话,我说的全都是事实。”周照天不依不饶地说。
“你……啊……”
周德贤怒瞪着周照天,突然脸色骤变,一只手死死地摁在了心脏的位置。
“老爷子,你没事吧!快,快把药吃了。”梁静见状,迅速从周德贤的口袋里拿出了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老三,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的心脏不好。”周勇训斥道。
“可不是,要是爸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跟你没完。”周文冰说道。
“哼!爸?这个身份对你们很重要,因为你们将来要接他的班,但是对我而言,从我懂事开始这个身份就已经死了!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个不祥之人,甚至连他的情人都比不上!”周照天瞪了一眼梁静,继续说道,“在他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屁话,都像是在诅咒他一样藏书网,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浪费我的时间,我还是走了,免得真要是把他气死了,你们把责任怪到我的头上,我可担当不起。”
说完,周照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尧警官,我教子无方,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周德贤有气无力地说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尧舜并不想过问周德贤的家事,接着把话题转到了案子上,“那在你们了解的范围内,除刚才周照天所说的女主持人和她的老公外,周浩还有什么仇人吗?或者在最近一段时间你们有没有听说他和什么人结过仇怨?”
“这个……”周德贤喘着粗气,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梁静。
“我的浩儿虽然私生活不是很检点,但为人还算老实,我从没听他说和什么人结过仇怨。”梁静说道。
“那你们呢?”尧舜向周文冰和周勇问道。
“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们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对他的事我们不是很了解。”周勇说道。
“那周浩最近有没有哪里不对劲呢?”
梁静思索了片刻,说道:“没有,一切都很正常。之前他还说我的生日快到了,要订个酒店为我庆祝,并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好吧!如果你们想到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尧舜把自己的名片放在了茶几上。
“尧警官,无论遇害的是不是我儿子,你都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千万不要瞒着我啊!”周德贤无力且颤抖地说道,此时的他看上去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请放心,我们会及时通知您的,也希望您能够保重自己的身体。”尧舜点头道。
离开了别墅后,法医说道:“尧队,我先回去了,我们会尽快核实死者的身份。”
“嗯,等你们的消息。”尧舜回道。
在法医离开后,一名侦查员问道:“尧队,下一步要怎么办?是等法医那边的消息,还是我们先开始查呢?”
“没必要等,我们调查我们的。”尧舜说道。
“可是死者的身份现在都无法确定啊。”
“之前我也不太肯定死者的身份,不过现在看来,死者是周浩的可能性非常大。你们想想看,车主是周浩,车子被烧了,车上还有一具尸体,那周浩人呢?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和家人联系过,而他的家人也无法联系到他,如果死的人不是周浩,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周浩杀了人,然后毁尸灭迹,可这一点又说不通,他怎么可能会傻到烧毁自己的车来毁尸呢?”
“有道理。”
“现在我们分兵两路,你们几个去查周浩手机的通话记录,另外还要找那些和周浩有过感情瓜葛的异性了解一下情况,还有查一下那个和周浩闹过桃色新闻的女主持人的老公。我亲自去找那个女主持人。”
第二章 桃色新闻
和周浩传出过桃色新闻的电视台女主持人名叫刘玲,她原本是市电视台一档栏目的主持人,不过自从和周浩的事曝光后,她就没再出镜主持过节目,而转做了编导。
虽然尧舜曾在电视上见过刘玲,对她并不陌生,不过当他在现实中见到刘玲后,还是产生了一种和在电视机前看到的不一样的感觉,他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原本喜欢追求小明星的周浩会突然改变了“口味”,和比自己大五岁并且已婚的刘玲搞起姐弟恋来。
虽然刘玲已经二十八岁,不过从外表上却很难看得出来。标准的鹅蛋脸,一头乌黑的中长发整齐地披在肩上,斜刘海适中地从眉毛上方划过,眼睛大而有神,似乎有水波在眸子里荡漾,小巧的鼻子高度适中,略薄柔软的嘴唇,呈现出一种近似透明的宝石红,整体没有太多的修饰,但却给人一种高雅清秀的感觉。
“你好,我是市刑侦大队的尧舜。”尧舜自我介绍道。
“你好。”刘玲微笑着回道。
“以前都是在电视上见到刘小姐,今天见着本人,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尧舜客气地道。
“尧警官见笑了。”刘玲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尧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有一件事需要刘小姐你的配合,不过这件事有可能会让你想起曾经的一些不愉快,不知道你是否愿意配合呢?”尧舜坦言道。
“尧警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也说了,是曾经的一些不愉快,既然都是过去的事,也就没什么了,而且配合警方的工作也是市民的义务嘛!”刘玲微笑道。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相信刘小姐应该还记得周浩吧!”
闻言,刘玲顿时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到这个人,她愣愣地盯着尧舜数秒后,才猛地回过了神,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我也不瞒你,今天凌晨在滨江大道发生了一起案件,一辆奔驰车被烧毁,车内还发现了一具尸体。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奔驰车的车主是周浩,至于车内的死者身份,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是周浩的可能性非常大。”
“什么?周浩死了?!”刘玲顿时大惊失色。
“目前我只能回答你,可能性非常大,具体情况还要等法医的尸检结果。”
刘玲微微地点了点头,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般说道:“如果死的真是他,那也算是给我们之间的恩怨画上一个句号了。”
“你恨他吗?”
“恨?”刘玲眨了眨眼睛,苦涩地一笑,“既然尧警官你能来找我,相信对之前我和他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都有所了解。我也不瞒你,如果说不恨,那是骗你的,不过恨也只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现在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事也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恨的了。”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有想过要杀他吗?”
刘玲再次愣愣地盯着尧舜,半晌后,她冷静地问道:“尧警官,你怀疑是我杀了周浩?”
“在案件没有查出真相之前,任何人的 5acc." >嫌疑我都不会排除。”
“嗯,明白。不过我从没有想过要杀他,我还不至于为了这样一个人毁了自己的前途。而且事后我冷静下来想想,整件事我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那你的老公呢?”
“他?他肯定会恨周浩,不过他更恨的是我,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被我一手拆散了。”
刘玲对自己当初和周浩的关系表现得非常后悔,虽然事情随着时间慢慢地被冲淡了,但是内心的那道伤痕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愈合的。
“那他现在人呢?”
“离婚后就没有联系了,不太清楚。”
“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三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昨晚我十点多下班,之后就回家了,看了会儿电视就睡了。”
“没人作证?”
“现在我一个人住,怎么会有证人呢?不过小区都有监控,如果我出去的话,应该会被拍下的。”
“这方面我会调查核实的。如果可以的话,能和我说说你和周浩之间的事吗?”
“那些不是报纸上都报道过了吗?”
“但报纸上难免会有一些失真的报道,所以我希望能听你亲口和我说说,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唉!没什么介不介意的,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刘玲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和他是在电视台周年庆上认识的,之后他就主动找我,让我替他公司的新楼盘开幕仪式当主持,后来就开始追求我。刚开始的时候我想他也就是图个新鲜,因为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只追求小明星和模特,怎么会看上我呢?所以也没往心里去,可谁知道他居然是认真的,每天都给我送花,还来接我下班。于是我就和他说,我结婚了,而且年龄比他大,叫他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本以为这话说透了他就会放弃,哪知道他非但没有放弃,反而用了更多浪漫的方法来追求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挺懂得讨女人欢心的男人,追我的时候所做的一切是我老公从来没对我做过的。不过我心里也很清楚,我和他是不可能长久的,我也不指望能够嫁入豪门,但在那个时候,我就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追求,或许是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吧!我从没想到自己还如此有魅力,居然能吸引到这样一个富家子如此认真的追求,所以就心软了。在接受了他的追求后,我和他说过,我们之间的事必须保密,不能和任何人说,我不希望家庭被破坏,他很欣然地答应了,之后我们在一起也算是度过一段很开心的时光。可是谁知道他在和我交往的同时,居然还和一个刚出道的模特搞在一起,还拍下了那段不堪入目的视频,最后那个模特跑到电视台闹事,之后的事不用我说了,报纸都报道了,尧警官你应该也很清楚。其实我倒没有怪那个模特跑来闹事,我只是怪周浩没有信守承诺,居然把我和他之间的事告诉了外人,还让外人把这件事曝光了出来。”
“这么说,你和周浩之间的关系,在那个模特没有闹事之前,根本没有别人知道?”
“是的,而且我们在交往的过程中一直都很小心,约会从来都不会到人多的地方,他也不会开他自己的车,都是去租车行租一辆车,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以防被熟人看到,或者被狗仔队拍到。毕竟我已经结了婚,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影响到我的家庭,但是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刘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那你有问过周浩,为什么要把你们的事告诉那个模特吗?”
“其实我在事后也曾问过他,但他发誓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们之间的事,而且他和那个模特也只是一夜情,那一晚他喝醉了,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模特会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他也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
“你相信他的话吗?”
“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让我怎么相信呢?如果不是他说的,那会是谁说的呢?”
尧舜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在你看来,周浩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花心,也很懂得如何哄女人开心,除此之外,他倒不算是什么坏人。我和老公离婚后,他还曾找过我,想给我一笔钱作为补偿,不过被我拒绝了,我和他在一起本来就不是图他的钱,只要他不再来纠缠我,让我过回以前那种安安静静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了。”
“那在你和他交往的过程中,有没有听他提过,他和什么人结过仇怨呢?”
“和人结过仇怨?”刘玲思索了片刻后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少提到各自的私事。”
“非常感谢刘小姐的配合,如果你想到什么新的情况,请及时和我联系。”尧舜递上名片,说道。
“嗯,一定。我也希望你们警方能早日破案,虽然我和周浩之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但如果他真的遇害了,我也不希望他死得不明不白。”刘玲说道。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调查,尧舜和侦查员们拖着疲惫的身体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公安局,在稍事休息后,尧舜立刻召集侦查员们聚到一起开个“碰头会”。
“都说说各自查到的情况吧!”尧舜倚在桌边,说道。
“我们查过那名主持人刘玲的前夫林凯,他自从因为那件事和刘玲离婚后,就离开本市,去了外地,之后再没有回来过。在案发前后,他都没有回到过本市,这一点他在外地的朋友都可以为他作证。”
“我们查过周浩的手机通话记录,从昨天直至今天凌晨出事这段时间,和他联系的基本都是他的朋友和生意上的客户,还有几名异性,此外只有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这个号码是在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八分呼入的,通话时间为两分十八秒。我们试着回拨,但对方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根据通信运营商方面提供的资料来看,这个号码是新开通的,除曾拨打过周浩的手机外,再没有任何的通话记录。”
“我们也查过周浩昨晚的行踪,他和一名叫罗玉娟的女性在一家酒店吃过晚饭后,就在酒店楼上的客房开了个房间。而根据罗玉娟所说,在昨晚十一点半左右,周浩接了一通电话,不过具体是什么内容她不清楚,因为周浩只问了句‘你是谁’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嗯嗯’地答应。不过挂断电话后周浩表现得非常兴奋,还抱着她亲了好几下,然后说有件关乎他未来前途的大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但是她一直等到后半夜也没见周浩回来,打周浩电话也一直是关机。后来她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今天早上,醒来后又打周浩的手机,依然关机,她就自己离开了酒店,她所说的情况都得到了酒店监控录像的证实。”
“这个打电话叫周浩出去的人很有可能是最后和周浩有过接触的人。”尧舜说道。
“但是除了一个已经关机的手机号码,我们对这个人的情况一无所知,能查到的机会非常渺茫啊!”侦查员面露难色。
“能在深夜打周浩的电话,还能在三分钟内就让这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放弃身边的美女出去见他,可见这个人对周浩而言非常的重要。不过我相信他的吸引力不在于他本身,而在他对周浩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事关乎到周浩的未来前途呢?”尧舜疑惑道。
“周浩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衣食无忧,前途一片光明,他应该不至于要考虑未来前途的问题吧!”
“会不会又是什么桃色纠纷呢?”
“会不会是他和哪个美女的艳照外泄,被人以此要挟呢?”
“也是,之前和女主持人闹出桃色新闻的时候,那个闹事的模特就曾出示过她和周浩的性爱视频片段,如果说有人拿‘艳照’来要挟他,倒不足为奇,而且如果‘艳照’再被曝光的话,那周家的脸还不被他丢光了,到时候他在家里还能抬得起头?”
对于侦查员们的分析,尧舜没有反驳,他皱着眉头,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尧队,你是不是认为有什么问题啊?”
尧舜沉默了片刻后,分析道:“要说以周浩的为人,这个艳照勒索的情况倒是有可能存在,但我始终感觉这其中有些问题。如果是因为被勒索而谈妥价钱的话,那么在两分多钟的电话里为什么没有提到和钱有关的字眼?假设之前就已经谈好了价钱,这通电话只是通知周浩去交钱的话,周浩问的那句‘你是谁’就有问题了,因为如果是勒索人通知他交钱地点的话,一般都会说‘钱准备好了吗’,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周浩不会不清楚对方的身份,那再问一句‘你是谁’明显就是多此一举的废话了。再有一点就是周浩不缺钱,即便真的被艳照勒索,他完全可以用钱摆平,这样的一件事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也应该不至于影响他的前途。”
“如果不是艳照勒索,那么会是什么事关乎周浩未来的前途呢?”
“有没有可能和他的事业有关呢?”
“不会吧!难道周浩还担心失业下岗?”
“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我记得之前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篇报道,就是和周氏集团有关的。”一名侦查员说道,“那篇报道里说,周德贤因为身体的原因,近两年已经逐渐让四个儿子接手公司的生意,他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希望能从四个儿子中选出能力最出色的一个,将来接替他的位置。那篇报道经过了详细的分析后,认为在他的四个儿子里,最有可能接替他掌管周氏集团的就是二儿子周勇和小儿子周浩,因为他们两个的能力最出众,至于大儿子周文冰资质平庸,三儿子周照天和周德贤有很深的隔阂,基本可以排除在外。”
“周氏是周德贤一手创立的,他要从四个儿子中选出能力最出色的人接班无可非议,这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就在这里,因为周文冰、周勇和周照天是周德贤和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周浩则是周德贤和第二任妻子生的,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个第二任妻子梁静原来是周德贤的情人,在周德贤第一任妻子死后,她才正式嫁给了周德贤,所以周文冰和周勇对梁静母子一直都非常反感。周氏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是暗潮涌动,周勇和周浩其实就相当于两个派别的代表,无论哪一方最后接管周氏,相信都不会让另一方得到什么好处,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真不知道这几个儿子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大家庭的复杂之处。”
“难道关乎周浩未来前途的事和他能不能接他爸的班有关?”
“不无可能。”尧舜说道,“之前我去周家了解情况的时候,就已经体会了一番他们之间的矛盾,而周德贤也深知这一点,不过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夹在中间,也非常为难。所以如果有人以周氏的利益为诱饵,把周浩引出去,完全有可能。”
“尧队,你认为有没有可能是家庭内部之间的争斗呢?”
“暂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不过还是需要等法医的尸检报告出炉,证实了死者的身份后,才能进一步展开调查。”尧舜说道,“对了,曾经和周浩在一起的异性查得怎么样了?”
“我们暂时只找到了几名,不过她们自从分手后就和周浩再没有联系了。据她们说,她们其实心里也都很清楚,和周浩这样的花花公子是不会长久的,但是这种事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所以也都算是好聚好散,她们也没有恨过周浩。还有一点就是她们都表示周浩虽然花心,喜新厌旧,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脚踩两条船的情况,所以当时那起桃色新闻闹出来后,她们都感到挺惊讶的。除此之外,再没有查到什么线索了,我们会继续尽可能多地再找一些和周浩有关的异性了解情况。”
“这些女人都表示周浩不会脚踩两条船,而刘玲也说过,她和周浩有保密关系的约定,而且约会从来不到人多的地方,周浩也不会开自己的车,而是选择租车,事发后,周浩还曾向刘玲表示过并没有外泄他们之间的事,他和那名模特的关系只是一夜情而已。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问题?”尧舜思忖着。
正在此时,法医走了进来。
“让你们久等了啊!”法医递上尸检报告,说道。
“大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不过只要没白等就行。”尧舜微笑着道。
“那是肯定的。”法医说道,“根据dna检验,证实了车内的死者就是周浩。”
“呼!总算之前的调查没有白忙。那死因呢?”
“死者先是被人用圆头铁锤重击后脑,丧失了反抗能力后,又被人用利器割断颈部大动脉,导致失血性休克身亡。在护栏边发现的血迹证实是属于死者的,可以肯定那里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很明显,凶手就是要置受害人于死地。”
“另外,我们在尸体身上发现了一个烧焦的钱包和一部被烧毁的手机,经过化验,在钱包内发现了钱和银行卡等物品。而在车内和车外都检验到了油的成分,不过不是汽油,而是我们平常随处都能买到的花生油,凶手应该是用它当成助燃物。”
“用花生油毁尸灭迹,还真亏这凶手能想得出来。”
“现在汽油柴油不容易搞到,反而花生油随处都能买得到,而且这样也不容易留下线索。”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凶手非常狡猾,而且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杀人、烧车、毁尸这一系列的行为是早有预谋的。”
法医继续说道:“我们仔细分析过死者头部的伤口,从受到袭击的位置分析,凶手的身高应该比死者矮,在1.65米左右,而且凶手应该是名男性,因为我们在凶手拖动尸体的现场并没有发现停顿的迹象,也就是说凶手是一口气把尸体从案发第一现场拖到车上的,如果凶手是女性,除非她的身体非常强壮,否则很难办到。除了这些情况,我们再没有其他有价值的发现。”
“非常感谢,这些已经足够了。”尧舜满意地说道。
法医离开后,尧舜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的调查可以正式围绕周浩展开了。对了,电动摩托车骑手方面有什么进展吗?”
“我们已经根据电动摩托车骑行的路线进行了调查,但是由于事发凌晨,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目击证人,而那些在全球眼中出现的车辆,我们也都进行了走访调查,基本可以排除他们的嫌疑了,而他们对那名电动摩托车骑手也都没有任何印象。”
“看来我们还是需要从周浩的身上查找突破口,尤其是那通神秘的电话。”尧舜思索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再去找罗玉娟,让她仔细地想清楚当晚周浩接电话的内容,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顺便查一下周浩的银行账户,看看他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提取大量现金的情况。还有,重新调查周浩身边的人和事,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而他同父异母的三个哥哥也要调查。”
有了调查的方向后,侦查员们顾不上休息,又迅速展开了行动。
而尧舜也没有停歇,他亲自到周氏集团了解情况。
因为周浩的死讯还没有公布,所以周氏集团内的气氛并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和平常一样,随处可见员工忙碌的身影。
不过此时周氏一家人都不在公司,因为在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后,警方已经通知了周德贤夫妇,他们由于接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双双进了医院,周文冰和周勇也都在医院陪护。至于周照天,他自然不会去医院,而是像往常一样回自己的服装店打理生意。
尧舜找到了周浩的秘书冯洁,希望通过她能对周浩有一个更全面细致的了解。
在会客室里,冯洁热情地替尧舜倒了杯茶。
“不用客气了,冯小姐,我来只是了解一些关于周浩的情况,你不用忙了。”尧舜说道。
“周总?他的事您找他本人了解不是更直接吗?”冯洁并不知道周浩遇害的事,她一脸疑惑地看着尧舜。
“周浩昨天凌晨被人谋杀了。”尧舜说道。
“什么?!周总被人谋杀了?”冯洁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所以有一些关于他的情况我有必要找你了解一下,希望你能冷静地配合一下。”
“一定,一定,有什么您就问吧!”冯洁稍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后,说道。
“你当周浩的秘书多长时间了?”
“五年多了。”
“那你对周浩应该非常了解吧?”
“嗯,他是我的老板,如果不了解的话,怎么做事呢?”
“那以你对周浩的了解,他曾经和什么人结过仇怨吗?”
“我从没听周总说过。”
“那最近一段时间,你有没有觉得周浩有什么地方和平常不一样呢?比如心事重重之类的。”
“没有啊,我没感觉他哪里和平常不一样。”
“你确定?你可要想仔细啊!”尧舜严肃地嘱咐道。
冯洁不敢怠慢,又仔细想了想,接着说道:“真的没有啊!”
“那你跟了周浩这么长时间,在你看来,他和三个哥哥的关系如何?他们有没有可能做出什么伤害周浩的事呢?”
闻言,冯洁立刻面露难色,紧接着她摇头说道:“我不清楚这方面的事。”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呢?你不用担心,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你所说的一切内容都只有我知道,我也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半个字,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冯洁犹豫了片刻后,谨慎地问道:“您真的不会告诉任何人吗?这些事毕竟是老板的家务事,我不能随便乱说的,万一传出去了,我连饭碗都会丢的。”
“这是我的证件,上面有我全部的资料,如果今天你和我所说的内容外泄了,你大可以去投诉我,到时候我会和你一样丢了饭碗的。”
冯洁闻言,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现在可以放心地说了吧!”
冯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实周总和三个哥哥的关系不是很好,不过这其中并没有他三哥周照天什么事,因为周照天和家里其他人关系都不好,而且周总从小就没见过这个三哥,是后来董事会主席把他从国外接回来后,周总才真正见到了这个三哥的。”
“周浩和周文冰、周勇之前的关系怎么样?”
“在外人面前,他们都表现得一团和气,可是私底下的关系却势如水火。”
“那周文冰和周勇有没有对周浩做出一些什么过激的、可能危害到他人身安全的行为?”
“那倒没有那么夸张,他们的竞争都是在生意上的,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谁的表现好、能力出众,将来谁就能接替父亲的位置,成为周氏集团新一任的董事会主席。”
“那在你们员工眼里,谁最有可能在将来成为董事会主席?”
“这一点新闻媒体早就报道过了,周总和二少爷周勇都是最热门的人选。而大少爷周文冰,据说他资质平庸,基本没什么竞争力,至于三少爷周照天,因为跟董事会主席关系不和,所以基本不太可能了,而且他也从不过问周氏集团的任何事情。不过之前发生过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冯洁犹豫着说道。
“你想到什么就大胆说出来,没事。”
“大少爷表面看上去资质平庸,实际上并不简单。我记得几个月前吧,有一天周总怒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然后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还把手机都给摔了,他说什么‘周文冰你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一只阴险的笑面虎,敢在我背后放冷箭,利用些八卦新闻就想搞臭我,把我拉下马?没门!你看我上位以后怎么整死你’。”
“八卦新闻?难道指的是周浩和女主持人的桃色新闻?”
“我想应该是吧,因为当时正好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我是员工,他是老板,这种事他没说,我也不敢多问,所以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我也说不准。”
“你确定他当时说的是周文冰?”
“嗯,这一点我倒是非常肯定,周总骂得很大声,所以我听得很清楚。当时我就在想,有没有可能那件桃色新闻和大少爷有关呢?”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是这样的,我跟周总这么长时间了,以我对他的了解,虽然他很花心,三天两头换女朋友,但是他从来不会脚踩两条船。当时那件事曝光出来后,连周总自己都非常惊讶,我当时曾问过周总,需不需要联系一下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媒体,出面解释一下。他说连他自己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怎么解释。”
“如果事情真的和他无关,要想解释清楚并不是件难事吧!”
“关键就是那个模特有性爱视频那么有力的证据在手,周总无凭无据的,而且他又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向媒体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而且事发后,董事会主席担心这件事越闹越大会对公司造成不良的负面影响,就对周总下了封口令,不许他再多说一句话,等风头过去,事情自然就被人淡忘了。可以说,在这件事上,周总完全被孤立了,根本没有人相信他,就算他真的有百口也难辩了。”
“那你相信周浩说的话吗?”
“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相信。但是我相信有什么用呢?董事会主席和媒体都不相信,在那样的情况下,周总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原来如此。”尧舜皱眉沉思了片刻后,继续问道,“那除此之外,周浩和周勇、周文冰之间还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呢?”
冯洁仔细地回忆着,然后谨慎地说道:“在我印象中是没有。”
“嗯,非常感谢你的配合,有需要的话,我会再来找你的。另外,在周家对外公布周浩的死讯之前,我希望你对此事能够暂时保密。”
“我一定不会乱说的。”
尧舜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第三章 桃色新闻的背后
色新闻里扮演着重要角色的模特赵晓芳。
综合冯洁和刘玲描述的情况来看,桃色新闻很可能是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抹黑周浩,而这样的事赵晓芳绝不可能也不敢一个人干的,在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人指使,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周文冰。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个周文冰就不止是资质平庸那么简单了,或许在生意方面他真的是资质平庸,但是在其他方面,他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可怕的一面。
到了模特公司后,尧舜得知赵晓芳到市里的一家大型商场出席一个由她代言的化妆品的活动,不过他并没有急于找赵晓芳,而是先通过赵晓芳的朋友和同事了解了一些大概的情况。
据他们所说,赵晓芳不仅是个贪慕虚荣的人,而且还成天做着明星梦。她曾说过,只要能有出名的机会,她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身体。对于她和周浩的事,虽然事先没有人知道,不过事情曝光后,所有的人都并不意外,因为以她的为人,发生这样的事完全正常,而且事后她也在一夜之间被所有的人熟知,现在也算是出名了。
在商 573a." >场的会客室里,尧舜见到了赵晓芳。而赵晓芳从进门开始,就是一脸不悦的表情。
“警官,到底找我什么事啊?我的时间可不多啊!外面还有那么多记者和粉丝等着我呢!”赵晓芳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看到她如此的态度,尧舜立刻板起了脸,瞪着她说道:“不要在 6211." >我面前摆什么明星的架子,在我看来,你和普通的市民没有任何的区别,配合警方的工作是每个市民的义务,你也不例外。如果你真的想快点去和你的粉丝还有记者见面的话,那就收起你的架子,配合我的工作,不然的话,我们的谈话地点可就不是在这里了,到时候粉丝怎么误会你,记者怎么报道你,我就无法预料了。”
赵晓芳被尧舜的气势和犀利的目光吓了一跳,她愣了数秒之后立刻有所收敛,不敢再摆明星架子了。
赵晓芳又是一愣,然后简单地回道:“认识。”
“99lib.他被人杀了。”
听闻周浩的死讯,赵晓芳的反应非常平静,没有惊讶,也没有悲伤,仿佛这个消息与她毫不相干。“他死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早就没有联系了,你总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吧!”
“好歹他也是你以前的男友,你对他的死就不觉得意外吗?”
“你也说了,是以前的男友,都过去的事了,早就没有感觉了。”赵晓芳冷冷地说道。
“是因为过去了,所以没有感觉,还是因为压根儿就没有开始过呢?”
“警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尧舜没有回答,继续问道:“之前你去电视台找刘玲摊牌,并且还向媒体公开了你和周浩的性爱视频片段,对于此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要说的之前不都已经说过了吗?”
“那你能确保当时所说的都是事实吗?”
“当然,难道你认为我撒谎了吗?我那么做有什么意义呢?要知道我也是受害人啊!”赵晓芳突然激动地质问道。
“有什么意义现在不是已经都摆在面前了吗?你原本只是一个不出名的模特,但那件事曝光后,你走进了人们的视线,现在你代言化妆品,拍广告,参与一些影视剧的拍摄,可以说,整件事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你。”尧舜毫不客气地说道。
“警官,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在利用和周浩的感情炒作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是那个狐狸精勾引周浩,我才会去电视台找她的!为了向媒体证明我和周浩之间的感情,我才会拿出和他的性爱视频,难道我不怕丢人吗?如果不是那个狐狸精逼我,我会这么做吗?你现在居然怀疑我炒作,太过分了!”
赵晓芳提高了嗓门为自己辩解着,同时,她还从眼睛里挤出了两滴眼泪,给人一种受尽了委屈的感觉。
“少在我面前演戏了,媒体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尧舜喝道,“赵晓芳,你要明白一点,如果我没有证据,会跑来这里和你旧事重提吗?”
“证据?什么证据?”赵晓芳立刻收起了哭态,略显紧张地问道。
“你可以用你的演技欺骗媒体,博取大众的同情,你甚至可以用那段性爱视频让所有人都相信你所说的一切,但事实终究是事实,这是你永远无法改变的。”
“我说的全都是事实。”
“但是我知道的事实是你和周浩根本就不熟,你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利用他酒醉,和他发生了关系,其间还拍下了视频,最后利用此事来进行自我炒作。”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赵晓芳激动地摇头否认。
“我已经向你朋友、同事了解过了,在那件事曝光之前,他们全都不清楚你和周浩在交往,这你怎么解释?”尧舜质问道。
“周浩说不希望我们的事被太多人知道,怕媒体乱写,所以我们就搞地下情咯!没人知道有什么稀奇的。”
“周浩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会怕媒体乱写吗?他和女主持人搞地下情,我倒相信,因为对方有家庭,但是和你在一起,他有什么必要搞地下情?赵晓芳,你还是不肯老实地说出真相是吧?”
“我说的都是真相。”
“赵晓芳!如果我没有查到什么线索的话,你认为我今天会来找你吗?你要清楚一点,现在周浩死了,是被人杀死的,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而且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媒体对这起案件也会非常关注。而根据初步的调查结果,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周浩的遇害和当初策划那起桃色事件的人有一定的关系。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我们警方可以自己进行调查,但是在调查的过程中避免不了和媒体接触,到时候你觉得媒体对事件的真相会不会有兴趣呢?而他们是会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我们警方的调查结果,这就见仁见智了!当然,如果你所说的都是事实,那你自然不用担心,真金不怕火炼嘛!可如果不是,那么后果会是什么样的,不用我明说了吧?媒体的力量有多强大你应该比我清楚,他们可以把你捧上天,也可以把你重重地摔在地上,令你从此无法翻身。”
尧舜心里很清楚,毕竟这个真相关乎赵晓芳的前途,如果不把话说得重一点,断了她想通过抵赖敷衍过去的后路,她一定不会轻易松口。
赵晓芳显然是被尧舜的话吓到了,脸上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原本环抱于胸前的胳膊此时也不知该放在哪里合适了。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赵晓芳的助手轻轻地推开了门,问道:“警官,不知道芳芳能走了吗?外面的记者和粉丝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尧舜看了一眼赵晓芳,起身说道:“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可以带她走了。”
可还没等尧舜走出门,就听赵晓芳说道:“阿琳,再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还有话要和警官说。”
助手看了一眼手表,点点头。
门再次被关上,尧舜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我的时间比你还要宝贵。”
“那如果我说出了真相,你能保证不告诉媒体吗?如果这事传出去的话,我就都完了。”赵晓芳苦着脸,哀求道。
“只要你说出真相,我可以向你保证,但前提是你所说的必须是真实可信的。”尧舜提醒道。
赵晓芳犹豫了片刻,说道:“那好吧,我说。其实那件事周浩真的是无辜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编出来的,但我也是受人指使的。”
“受什么人指使的?”
“什么人我也不清楚。当时我还是个刚出道的模特,除了当车模,就是走秀,经常一站就是一天,不仅累,还赚不到什么钱,更没有太多的人会关注到我。当时我就发誓,如果哪天我能有一个出名的机会,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接受,没想到还真让我遇到这样的机会了。就在那件事发生前不久,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他问我想不想出名,我起初以为是之前走秀被哪个星探发现了,于是就说当然想啦!那人于是说想出名就必须要有付出,只要我肯付出,他就一定能帮我出名,而且是出大名。他让我考虑一下,过两天会再给我电话,他所说的‘付出’其实就是要和男人上床,虽然他没明说,但我清楚,如果他真的能让我出名,无所谓。在我答应他之后的一个晚上,他约我到一个公园见面,我到了那里后,他却没有来,只是通过电话让我在公园的一个座位底下拿一个信封,信封里除了有五万元人民币,还有一张周浩和电视台女主持人刘玲在车里亲吻的偷拍照,他和我说照片上的男人是周氏集团的四少爷,这四少爷对像我这种类型的女人挺感兴趣的,让我想办法接近他,和他上床,并且要偷拍下性爱视频,完事后,让我以男友被抢为由去电视台找刘玲吵架,接着再向媒体报料说刘玲是第三者插足,然后拿出性爱视频为证,那样我就能出名了,而那五万元是给我的酬劳。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犹豫,毕竟这是造假新闻,以周浩的身份和地位,万一他来找我麻烦,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可那人让我放心,他说只要我照他的计划去做,保证万无一失,而且事成之后他还会再给我十万元。我仔细想了想,既然没有危险,又是一件名利双收的好事,于是就答应了,之后他就让我等电话。再后来的一个晚上,他就打电话跟我说周浩独自在一家酒吧喝酒,让我展开行动,于是我就去了。一开始我还担心事情会办不成,可没想到居然非常顺利,周浩的确藏书网对我非常感兴趣,接着我就按那人说的去电视台找刘玲,然后又向媒体出示了性爱视频,再加上我胡编了一堆瞎话,媒体就当真了。刚开始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周浩找我麻烦,不过还好,到最后什么事也没发生,而那个男人也非常守信用,又付了我十万元钱,之后就再没联系我了,而我也因为那件事的炒作终于有了点名气。”
“你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真的,我真的由始至终都没见过他,我把真相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如果真的知道他是谁,我又怎么会不说呢?”赵晓芳说道。
“那信里面的照片呢?”
“事情过去后,那人说如果我不想惹麻烦上身就把照片烧了,于是我就烧了。”
“为了名利,你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就做了那么多事,甚至搭上自己的身体,值得吗?”尧舜问道。
“值得,你也看到了,现在我出名了,还参演影视剧,我成功了,不是吗?”赵晓芳兴奋地说道。
赵晓芳对名利的执迷让尧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根据赵晓芳交代的桃色新闻的始末,再结合主持人刘玲和秘书冯洁的话,尧舜开始把怀疑的目光转移到了周文冰的身上。
正如赵晓芳自己所担心的那样,原本她和周浩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周浩想要找她麻烦,她的确会吃不了兜着走,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周浩没有找她麻烦,而是默默地接受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实在这其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人物是周德贤,他很清楚儿子周浩的为人,所以当事件曝光后,他并没有接受周浩的解释,更何况周浩和刘玲之间的确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为了维护公司的形象,周德贤对周浩下了封口令,不允许他再做任何的解释,让事态自行平息下去。周德贤这么做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说这也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否则周浩的解释再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很可能会让事情越闹越大,也越描越黑。不过也正因如此,才会让幕后策划者有恃无恐,可是为什么这个策划者能有如此大的把握确定周德贤会这样处理整件事呢?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人很了解周德贤,甚至他还有可能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出谋献策,所以这个人是周家内部人员的可能性最大。虽然周浩当时并没有具体说周文冰想利用什么样的八卦新闻搞臭他,但是在那个时间点上,除了他和刘玲的绯闻,相信也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事了。
对周文冰产生了怀疑后,尧舜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他想先试探一下周文冰,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由于还只是初步的怀疑,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桃色新闻是周文冰策划的,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所以尧舜并没有惊动周德贤夫妇和周勇,只是单独找到了周文冰,并把他叫到了自己的车上。
“尧警官,不知道你找我的意思是?”周文冰疑惑地问道。
“有一件事想向你核实一下。”
“什么事?”
“周浩和女主持人的桃色新闻相信你还有印象吧?”
周文冰看了一眼尧舜,说道:“当然有。”
“那你对那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简直就是周家的一大丑闻,给周家丢尽了脸。”
“可是你不认为那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周文冰不解地看着尧舜,“什么问题?”
“那名模特赵晓芳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挑起事端呢?”
“还不都是周浩滥交惹出来的事,他好歹也是周家的四少爷,多少女人想嫁给他,那模特自然也不例外啦!以为和周浩上个床就能嫁进豪门,结果没想到又被一个已婚的女主持人插了一脚,那可不是要去闹事吗?”
“可是据我所知,那件事另有隐情!”
“哦?”周文冰微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另有隐情?不知道尧警官所说的隐情是指?”
“根据我的调查,周浩曾在那件事后骂过你,他说你就是一只阴险的笑面虎,在他背后放冷箭,利用些八卦新闻想搞臭他,把他拉下马。”
“我呸!那个浑蛋死了还想要抹黑我。”周文冰怒骂道,“警官,你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你可千万别听信一些小人的谗言!”
“从哪儿听来的不要紧,关键内容是真实的。”尧舜用质疑的目光盯着对方。
“一派胡言!这简直就是污蔑,我怎么会干那样的事?我搞臭他,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外界一直在议论你们兄弟四人最后谁会接替你父亲的位置,而周勇和周浩都是热门人选,所以你利用这样的桃色新闻,想搞臭周浩的形象,从而使你少一个竞争的对手。”
“周浩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桃色新闻多的是,又何止这一件呢?”
“虽然周浩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身上也不乏桃色新闻,但是能闹得如此之大,并且给公司带来负面影响的就只有这一件,毕竟他这次惹的不是三四流的小明星,而是已婚的电视台知名主持人。而且我也向当事人模特了解过情况,她也承认了是有人给了她十五万,让她勾引周浩上床,然后拍下性爱视频,再向媒体报料,制造了周浩脚踩两条船的假新闻。”
“警官,你可不能把这样的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啊!像那样的女人,为了出名,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可以让她和我当面对质,看到底这事是不是我让她做的!”周文冰激动叫嚣的同时,眉头却微微皱在了一起,手也不自觉地摸了几下鼻子。
“指使她那么做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和她电话联系,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
闻言,周文冰微皱的眉头松开了,人立刻显得放松了许多,也没有再摸鼻子了。
“那不就结了,无凭无据的,警官你怎么能相信那种人说的话。”
“但是我相信周浩所说的那句话。”
“那浑蛋那么说,是因为他心里不平衡,他气我在老爸面前打他的小报告,所以才故意抹黑我的。”
“什么意思?”
“那件事曝光后,媒体大肆报道,影响了公司的形象,可是周浩一直说那件事和他无关,还说要报警,把事调查清楚。但是我爸并不同意这么做,他担心事情会越闹越大。而我当时也和我爸建议说那小子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再让他这么闹下去肯定对公司的形象不利,所以最好就是不要再解释,等风头过去后,自然就平息了。肯定是因为这样,那小子记仇了,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抹黑我。”周文冰解释。
“你那样的建议到底是真的为了公司好还是为了你自己?”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到底做没做过,你心里最清楚。”尧舜严肃地说道。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那你就拿出证据来,你们警察办案不是都讲求真凭实据的吗?你说是我做的,证据呢?无凭无据的,你就凭那浑蛋的一句话,就认为整件事是我做的,你不觉得太武断,也很可笑吗?”周文冰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好,我问你,在周浩遇害的时间,也就是昨天零点到三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
尧舜原本就没打算能从周文冰身上问出点什么,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对方,现在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于是立刻转移了话题。
面对质疑,周文冰先是一愣,继而居然笑出了声:“哈哈,尧警官,你不会怀疑是我杀了周浩吧?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我这样子像杀人犯吗?不错,我承认我是不喜欢那个浑蛋,但还不至于杀了他,我没那么傻,为了他那条贱命,把自己也赔进去。”
“在案件侦破之前,我不会排除任何人作案的可能性,更何况你和周浩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真正的兄弟感情,为了将来能接替你父亲的位置,你们更是明争暗斗,再加上周浩曾经说的那句话,所以我是有理由怀疑你的。”
“那照你这么说,周勇的嫌疑可比我大多了。就像外界说的,他和周浩是最有可能成为董事会主席的人选,现在周浩一死,周勇的机会可就大多了。”
“周勇那方面我们一样会查,包括周照天也不例外,但是现在,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那么晚的时间,我肯定是在家睡觉了,我老婆可以作证,还有家里的管家和小区的保安,都能证明那晚我没有离开过家。”周文冰不耐烦地说道。
“你可以走了,如果有需要,我还会再找你。”
“那就祝警官你早日破案啦!哈哈……”周文冰笑着下车离开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尧舜早就预料到了,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要想周文冰承认是他策划了桃色新闻事件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尧舜还是从他的一些细微动作上看出了点端倪。尧舜相信桃色新闻事件一定和周文冰脱不了干系,不过周浩遇害的案件到底和周文冰有没有关系,暂时还无法确定。
回到公安局后,几组侦查员也都相继带回了各自的调查结果。
从周浩的银行账户上来看,在案发前后,并没有大笔的资金调用,而他身边的朋友和同事也都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至于罗玉娟,虽然她也很努力地回忆案发当晚的情况,但最终还是无法再提供更多的线索。而对周氏三兄弟的调查也没能取得任何突破性的进展,所有的调查资料都和之前几乎没有太大的出入。
随着调查的停滞,案件也陷入了僵局,尧舜和侦查员们的脸上除了疲惫,更多的是烦躁和焦虑。
“查了这么多,却始终没能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会不会这只是一起买凶杀人的案件呢?”
“就算是买凶,那也要有买凶的人啊!可是我们查了这么多人,根本没有哪一个和周浩有深仇大恨,以至于要买凶杀他。”
“有没有可能是家族内部的人做的?”
“周文冰?”
侦查员们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周文冰,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尧舜,想看看他对于这个猜测有什么看法。
尧舜思考了片刻,说道:“周文冰的嫌疑是有,但是杀人的可能性不大。”
“尧队,你这话听起来有些矛盾啊!”
“是这样的,我之前看过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里面有一篇文章是说科学家研究发现,当人们在撒谎的时候,会因为紧张而释放出一种名为儿茶酚胺的化学物质,从而引起鼻腔内部的细胞肿胀。同时科学家还揭示出人的血压也会因为撒谎而上升,血压的增强会导致鼻子膨胀,从而使鼻腔的神经末梢产生刺痒的感觉,所以撒谎的人往往会在说谎的时候微皱眉头,然后频繁地用手摩擦鼻子以舒缓发痒的症状。我注意到,当说到要找赵晓芳当面对质的时候,周文冰就出现了同样的行为,而当我说出没有证据的时候,他就立刻放松了,之前的那些动作都不见了,所以我怀疑他在撒谎。”
“如果他不是那件事的幕后策划者,他根本没必要紧张。”
“没错,所以我才更加肯定了他就是那件事的幕后策划者。其实仅凭赵晓芳的口供,根本证明不了什么,周文冰心里也应该很清楚,但是毕竟做贼心虚,周文冰虽然对赵晓芳很有信心,但他对我们警方却一无所知,尤其是我突然找他了解那件事,他一时心虚,但是又不能贸然承认,所以才要求和赵晓芳当面对质,一方面是想摆出这样的架势来向我表示他是清白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证据。不过虽然在这件事上他撒了谎,但是当我说出怀疑他杀了周浩的问题时,他的反应却非常放松,表现和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所以你认为他最多就是策划了周浩和刘玲的桃色事件,但是和周浩的死却没有关系?”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他真的和周浩的死有关,不可能伪装得毫无破绽。不过从这次的调查来看,这个周文冰可一点也不简单,外界说他资质平庸,我看他是深藏不露!所以在案件查清楚之前,他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排除。藏书网”
“除了周文冰,周勇的嫌疑似乎也不小,外界都认为他和周浩是接周德贤班的最佳人选,如果为了坐上周氏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周勇雇人杀了周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还有周照天,虽然表面看他没有参与竞争,但是他对周家的人都没有好感,所以如果他因为某种原因杀了周浩,同样也有可能。”
听着侦查员们的分析,尧舜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任何可能性都存在。周浩的钱包和手机都还在身上,而且车辆被烧毁,这说明凶手并不是因为财而起了杀机。而周浩遇害前还曾接到过一个神秘的电话,从电话的内容不难听出,他是受到了某种诱惑才出去的,再加上凶手用花生油做助燃物来毁尸灭迹,结合这几点,很明显就能看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案件,行凶的动机存在情杀和仇杀两种可能性,当然也不能排除家庭成员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行凶……”
尧舜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在电话旁的侦查员迅速接起了电话,放下电话后,他面色凝重地说道:“尧队,又出事了,周勇被人杀了!”
“什么?!”尧舜和其他侦查员都不约而同地惊呼。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走,马上去现场!”尧舜说道。
第四章 假人模型
离开周氏集团后,尧舜立刻驱车前往模特公司,他打算调查一下那名在周浩和刘玲的桃周勇遇害的地点位于一幢正在拆迁的旧楼,尸体被吊在三楼一根离地约三米高的横梁上,早上到这里进行拆楼作业的工人发现了尸体并报了警。在楼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保时捷911turbo新款红色跑车,勘察人员正在车上搜证..。
尧舜赶到现场后,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这幢旧楼有五层高,外墙已经被拆除,从楼外可以清楚地看清楼内的一切:空荡的房间、残破的墙面、钢筋外露的楼板、随处散落着工人用铁锤敲砸下的砖块。或许曾经它也有过风光的时候,但如今却已是风光不再,这一点和那具悬挂在横梁上的尸体倒有几分相似。
尧舜沿着楼梯走上了三楼,此时法医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尸检。
“情况如何?”
“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十个小时左右,也就是深夜十一点到一点之间,死者的后脑有被硬物敲击留下的伤痕,现场也发现了一块带血的砖块,不过这并不是致死的原因,因为死者的身上有明显挣扎过的痕迹,所以死者的真正死因应该是颈部受到压迫,导致机械性窒息。”
“也就是被吊死的?”
“是的,初步判断,凶手先是用砖块敲击死者后脑,使其失去了反抗能力,继而再将其吊在横梁上,所以在死者的颈部有明显的抓伤,应该是挣扎时留下的,而在死者的指甲里也发现了一些皮屑组织,至于其中有没有凶手的皮屑组织,要进行化验后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另外,现场的鞋印非常杂乱,再加上工人发现尸体后多少对现场有所破坏,所以我们需要采集回去进行仔细分析,看能不能发现关于疑凶的蛛丝马迹。”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发现吗?”
“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手机、钱包和车钥匙,钱包里的钱和银行卡都在。”
尧舜接过手机,按开了通话记录,其中有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死者的妻子雅丽拨打的,其余的号码也大都有显示姓名,只有几个是直接显示号码的陌生电话。
第一卷湮灭“马上查查这几个陌生的号码。”尧舜将手机递给侦查员,说道。
随后,尧舜又来到楼下的保时捷车旁,他注意到,在车身上有多处非常明显的或砸或刮的痕迹。
“车上有什么发现吗?”尧舜问道。
“车里没有翻动过的迹象,不过车身就很不幸了,被人破坏得乱七八糟的,在车边还有一块沾着红漆的砖块,应该是破坏用的凶器。”
“杀人不算,还要砸车,这完全是一种泄愤的表现,凶手和周勇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呢?”尧舜思忖着。
结束了现场的勘察后,尧舜也对案件产生了新的疑问,带着疑问,他立刻赶到了周德贤所住的医院,希望寻找到新的突破口。
周德贤所住的病房位于医院住院部顶楼,是一间豪华病房。说是病房,但其内部的装修和星级酒店的客房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比酒店客房多了一些医疗设备而已。
尧舜轻轻敲了敲门,前来开门的是周文冰。
“尧警官,是你啊!”周文冰说道。
“我来找周老先生了解点情况。”尧舜说完,便径直走进了病房内。
病房内除了周文冰和周德贤,还有梁静,她躺在周德贤隔壁的床上,两个人和之前相比,都憔悴苍老了不少。
一见到尧舜,周德贤立刻撑起身子,紧张地问道:“刚才你们警方来电话通知雅丽去公安局认尸,说周勇遇害了,是真的吗?”
尧舜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希望这样能减轻一些对周德贤的刺激。
“唉!我这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啊!老天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周德贤捶着胸口痛哭道,泪水失控般地从他的眼眶中涌出,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苍老的脸颊滑落。
“周老先生,您不要激动,多注意身体。”尧舜安慰道。
“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好注意的,如果死了,能换回我两个儿子的命,我宁可死了算了!”周德贤哽咽道。
“爸,您说什么话呢!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周氏还指望您呢!”周文冰坐到周德贤的身边,说道。
“周老先生,我知道现在您的心情不好,但是您也希望案件能早日水落石出吧!”
“我明白,尧警官,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周德贤说道。
“是这样的,之前周浩的遇害,我们警方一直认为是他个人的原因,但是经过我们认真细致的调查,无论哪一方面都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然而只隔了短短几天,周勇又遇害了,虽然在行凶的手法上有所不同,但是我还是有理由怀疑两起案件有某种关联,也就是说,凶手的目标不只是周浩一个人,很可能是你们周家的人。”
尧舜的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颇为惊讶。
“尧警官,你的意思是凶手想杀光周家所有的人?”周文冰问道。
“现在我只能说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那不用说了,肯定是周照天那个小子干的,警官你快把他抓起来吧!”周文冰不假思索地说道。
“给我闭嘴,不许胡说!”周德贤怒喝。
“爸,警官都把话说得那么直接了,您还有什么顾虑呢?谁都知道照天和这家里的每个人都不和,难道您想我也被他杀了吗?”周文冰说道。
“你给我闭嘴!照天虽然恨我,和你们的关系也不是很融洽,但他始终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亲弟弟,我不相信他会干出那种事。”周德贤肯定地说道。
“爸,现在可不是您信不信的问题,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周勇和周浩已经遇害了,尧警官也都说了,凶手的目标是我们周家所有的人,而我们也都清楚,除了周照天,哪还有什么人想要杀了我们全家呢?您是不是要看到我也被他杀了,您才肯相信啊?”周文冰质问道。
面对儿子的质问,周德贤一时间无言以对,虽然他的嘴上在替周照天辩护,但是心里或许也对周照天产生了怀疑。
“周老先生,您的家事我本不应该过问,但是之前我就已经看出您和他的关系不是很好,而且在先前的调查中,我也了解到了你们之间的确有很深的矛盾,现在既然提到了周照天,我倒是非常希望能详细了解一下他和您之间的事。至于他是否和案件有关,只有查过才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尧舜说道。
“就是啊!尧警官说得对,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他真是清白的,还怕查吗?”周文冰说道。
“唉!其实照天之所以那么恨我,甚至恨这个家的每一个人,也不能全怪他,我要负主要的责任啊!如果不是当年我那么迷信,相信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周德贤苦涩地叹了口气,接着说,“照天出世后没多久,他妈就被检查出患上了淋巴癌,还是晚期,三个月之后就去世了。之后我打算扩大公司的规模,但是却遇到了一些阻滞,我觉得这一切都是照天的出生导致的,于是就找了个算命先生。结果算命先生说照天是刑克之命,不仅克父母,还会克家中的兄弟姐妹,让我最好不要把他留在身边,送得越远越好。于是我就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在他两岁那年就把他送到了美国,寄养在一个朋友的家中。在这二十几年间,虽然他所有的生活费都是我出的,但我却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一次,不过,他成长的点点滴滴,我朋友都告诉我了,他每个成长阶段的照片和视频资料我也都珍藏着。其实我也曾想过把他接回身边,但是每当我一想起他才出生,他妈就过世了,再加上算命先生的那一番话,我就又狠下了心。我心里清楚得很,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甚至对他而言,我根本配不上‘父亲’这个称呼,所以现在他回来了,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去弥补对他造成的伤害。我不怪他恨我,甚至恨这个家,我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他肯原谅我,那样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眼神,都充满了周德贤对儿子的愧疚之情,虽然他已经把周照天接回了身边,也尽力去弥补了,但是那已经逝去的二十几年时间却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其实您在周照天两岁的时候把他送出国了,当时他应该还不记事,如果您不说,您的朋友不说,或许他根本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不会恨您了,可是为什么您还要主动把他接回身边呢?是因为亲情,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呢?”尧舜疑惑地问道。
“尧警官,你的问题还真是一针见血啊!”周德贤佩服地道,“其实我也曾想过永远守住这个秘密,那样的话他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不会恨我了。但有的时候都是天意,由不得我做主啊!就在两年前吧,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最终这件事没能成为永远的秘密。”
“那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
“不清楚,我问过他,他没说,只说这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要他回来拿回他应得的一切。毕竟是血浓于水啊!既然事情曝光了,我还有什么好问的,本来就是我的错,我必须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您把他接回来是大错特错了。”周文冰在一旁责怪道,“先不说那小子是不是杀人凶手,但是算命先生都说他是刑克之命了,您还把他接回来,当年他克死了妈,现在又克死了老二和老四,接下来不是克死我,就是克死您。”
“够了,你给我闭嘴!咳咳……”周德贤怒吼。
“老爷子,您别动气,一会儿心脏又难受了。”梁静赶忙下床,坐到周德贤的床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胸口。
“无论他是什么命,他都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亲生儿子,你的亲弟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他真的会克死我,那我也认命了,这是天意。”周德贤说道。
“您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警官,既然你刚才也说了凶手的目标很可能是我们周家的人,那你是不是应该派些人来保护我们的生命安全呢?”周文冰问道。
“这一点你放心,我会进行安排的。”说完,尧舜又继续问道,“周老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怨?”
“我?”周德贤思索了片刻,“如果说到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我倒是有很多,但是和什么人有仇怨,我想是没有。”
“您要想清楚啊!”
“我做人的原则是‘以和为贵’,根本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有印象的。”
“那你们兄弟四人呢?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尧舜转而向周文冰询问道。
“反正我是没有,不过他们几个我就不清楚了,你最好还是自己去调查好一些。”
“对了,周老先生,我还想问一下,您认为会是谁和周照天说了他被送出国的原因呢?会是您那位在国外的朋友吗?”
“不会,他并不知道我送照天出国的真正原因。”
“那也就是说,除了您和算命先生,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真正的原因了?”
“是的。”
“那您有没有怀疑过是算命先生将此事透露给周照天的呢?”
“有,我也曾问过他,不过他说他没有和照天说过。”
“那您相信他的话吗?”
“当年我曾要求他对此事保密,尤其是不能让照天知道,他也答应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非常信任他,家里和办公室的风水都是由他打理的,我还介绍了不少生意给他,更何况他把这事透露给照天又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因此失去我对他的信任,从而失去那些客户,所以我相信他不会向照天透露一个字。”
“既不是您,也不是算命先生,那周照天又怎么会知道呢?”
“这我就真不清楚了,或许真的是天意吧!”
“那您能把那个算命先生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想向他核实一下。”
“没有问题,我这就写给你。”
尧?舜接过纸,看了一眼后,说道:“那好,先到此为止,如果你们再想到什么,随时和我联系。”
“没问题,尧警官,那我和你一起走吧,正好我也要回公司。”周文冰说道。
走出病房后,周文冰立刻神秘兮兮地说道:“尧警官,刚才在病房里,我爸在,有的话我不太方便说……我有一条重要的线索要提供。”
“什么重要的线索?”尧舜问道。
“我能先问一下,我二弟和四弟具体是怎么死的吗?”
“这和你所说的重要线索有关吗?”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想问清楚嘛。”
“周勇是被吊死的,周浩是被人割断了颈部大动脉,失血过多身亡的,之后凶手又点火烧尸。”
“被吊死,也就是脖子上会缠着绳子咯?烧尸,那就是全身发黑咯?”周文冰自言自语着。
“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要提供,我可没太多的时间和你在这闲扯。”尧舜说道。
周文冰把尧舜拉到消防楼梯间,在确定了四下无人后,他才说道:“是这样的,就在案发之前没多久,曾有人约我们兄弟四人去市第三医院旧址那里,去了以后,我们在418病房里发现了四具假人模型,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是医院给实习生学习用的,但是据尧警官你刚才所说,我感觉其中有两个假人的样子和我二弟、四弟的死非常相似,一个脖子上缠着根麻绳,一个全身发黑,就像是烧焦了一样。”
闻言,尧舜立刻警觉起来,“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周浩死前的三天吧!”
“把具体的情况给我说一遍。”
周文冰没有详细描述那晚所发生的一切,只是说了他们进入418病房后的情况。
听完了周文冰的叙述,尧舜沉默了片刻后,问道:“那个人以周家的秘密为由,约你们出去,还说只要知道了这个秘密,就有机会接替你父亲成为周氏集团新的董事会主席,这个理由的诱惑力对你们而言的确是非常大啊!”
“可不是,否则我们也不会去啦。”
“那对方的身份呢?”
“我也说过了,那人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他只是通过电话联系我们,所以对方的身份我们都不清楚。”
“既然和你们电话联系,那声音你总该有印象吧!”
“那人的声音很怪,和我们正常人的声音不太一样,低沉而且沙哑,我真听不出是谁。”
“对方的身份你们都不了解,居然也敢去,就不怕是‘鸿门宴’吗?”
“当时真没往那上面想。”
“我看不是没往那上面想,而是因为对方所说的对你们的诱惑力太大了吧!”
“这个……”周文冰尴尬地一笑,没再说下去。
“你现在马上和我去第三医院旧址走一趟。”尧舜说道。
阳光下的市第三医院旧址失去了深夜里的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但却增添了几分灰暗的色彩,歪斜残破的红十字招牌和随处可见的废旧垃圾,让这座建筑物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此时它就像是一个等待死亡降临的邋遢病人。当然,死亡的另一面是重生,再过几年,这里将会有一幢全新的建筑物拔地而起,但这是后话了。
在周文冰的带领下,尧舜和侦查员、勘察员来到了418病房,在里面那间大约30平方米的病房内,众人果然看到了周文冰所说的场景。
正对门的墙边并排摆放着四张床,床上各摆放着一具假人模型。
“就是这四个。”周文冰指着病床叫道。
“你仔细看看,这里和那晚你们来的时候有什么变化?”尧舜问道。
周文冰环顾了一圈,说道:“那晚很黑,我们是借着手电筒的光看的,大致上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如果你要问我细节,我也说不上来。”
“嗯,非常感谢你提供这条线索,我们警方一定会认真地进行调查,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尧舜说道。
周文冰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他把尧舜拉到一旁,小声地说道:“尧警官,是这样的,原本我们兄弟四个人有约在先,对这事要保密,毕竟这事牵扯到我们竞争董事会主席的问题,我原本是真的不想来,因为我爸希望我们能凭各自的本事进行公平竞争,不希望看到我们私底下搞些小动作,但是没有办法,他们执意要来,我也只好跟来凑个热闹,顺便盯着他们点,免得他们搞出什么麻烦事来,谁叫我是老大呢!不过还好那晚我跟来了,不然也没办法提供这么重要的线索不是?所以希望你在这件事上替我们保守秘密,在我爸面前能不提,最好不提,毕竟二弟和四弟都已经遭遇了不幸,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他们在我爸心中的形象。”
周文冰虽然冠冕堂皇地说是替周勇和周浩着想,但是尧舜清楚得很,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周勇和周浩原本是董事会主席最有力的竞争者,如今他们都遇害了,这等于宣布周文冰提前坐上了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因为周照天几乎不可能对他造成威胁,但是万一这件事让周德贤知道了,那么他周文冰就未必能稳稳地上位了,所以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任何纰漏。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件事很可能关系到他的性命,所以他才会说出来,毕竟在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和性命之间,性命还是最重要的。
由此尧舜也再一次认识了周文冰。正如周浩所言,他的确是个卑鄙小人,一只阴险狡猾的笑面虎。
“如果没有必要,我们警方是不会向周老先生提起这事的。”尧舜说道。
“对了,尧警官,你可千万别怪我在背后搬弄是非,我这也是为了周家,刚才在医院你也听到了,自从周照天那小子回来后,我们家就不得安宁,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我怀疑这些事和那小子一定有什么关系,或许是他干的都有可能,你们可一定要查清楚啊!还有,可一定要派人保护我和我爸啊!”
周文冰的这番话再一次将他小人的本质暴露无遗,周照天对他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可是他却还要在周照天背后“捅上一刀”。
尧舜对周文冰这副嘴脸感到厌烦,他不耐烦地说道:“我们警方办案不需要你来教,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至于安全方面,我会进行安排的,你可以先回去了。”
周文冰自讨没趣,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也不敢再多说,怏怏地离开了。
尧舜再次走进摆放着假人模型的房间,他仔细观察着四具假人模型,发现其中两具假人模型的确和周勇、周浩的死状>99lib?非常相似。
“四具假人模型,和周氏四兄弟的人数正好相当,颈部缠着绳子和全身发黑也的确和周勇、周浩的死类似,难道这四具假人模型会是凶手摆在这儿的?是一种杀人预示吗?”尧舜紧锁眉头,思忖着。
“尧队,这部摔坏的手机是在角落里发现的。”勘察人员递上一部手机,说道。
“拿回去检验,尽可能完整地调取手机内部的信息。”
“尧队。”一名侦查员跑到尧舜身边。
“什么事?”
“在楼下的一间病房发现了一具男尸!”
“什么?”尧舜惊讶了。
在侦查员的带领下尧舜来到了三楼发现尸体的病房,这间病房位于418病房的正下方,比418病房小很多,只有大约20平方米,进门的左侧是卫生间,再往前走两步就是病床区。
踏入病床区,立刻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屎尿的臭味,或许是弃用已有一段时间的原因,这股味道并不非常浓烈,不过还是让人不禁掩鼻。
在病床区的中央摆着一张病床,病床边满是凌乱的鞋印,病床上躺着一具呈“x”形的尸体,尸体双目圆睁,双拳紧握,额头上有几个非常明显的指印,而那股难闻的臭味则是从死者裆部散发出来的。
尸体的四肢被铁丝固定在病床的四个床脚上,捆绑在四肢上的铁丝深深地陷进肌肉内,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可以看见骨头,病床和地上随处可见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马上叫法医来。”尧舜说道。
“尧队,才有了条重要的线索查到这里,就又发现了命案,你说这起案子和周氏兄弟遇害案有没有关系呢?”侦查员问道。
“现在暂时还不好说,不过周文冰才提到这里,我们就在这里发现了命案,要说毫无关系,似乎又不合理,一切都要等查明死者身份后才能下定论。”尧舜皱着眉头,说道。
法医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勘察人员也在418病房搜查完毕,继而来到发现尸体的病房展开搜查工作。
“尧队,在死者的裤兜里发现了钱包和手机。”法医将钱包递了过来。
尧99lib?舜打开钱包,看到里面有六百多元钱和几张银行卡,其中还有一张身份证,上面的名字一栏写着“廖凯”两个字。
尧舜把钱包和手机递给侦查员,说道:“通知这个廖凯的家人一会儿到局里认尸,另外查一下手机的通话记录和死者的底细,看他和周家的人有没有什么关系。”
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法医终于有了初步的尸检结果。
“尧队,根据初步检验,死者已死亡两到三天,不过由于现在是冬季,气温偏低,所以初步检验会存在一定的误差,要等详细检验后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
“明白,那死因呢?”尧舜问道。
“尸体表面没有发现明显伤痕,不过综合尸体嘴角流出带有血色的唾液,牙齿出血,以及大小便失禁等情况来分析,死因应该是机械性窒息。另外,死者的口腔内有股酒精的味道,相信死者死前曾喝过酒。”
“窒息?没有表面伤痕,尸体又呈现这样的情况,应该是被捂死的吧!”
“我在死者的鼻腔和口腔内发现了一点碎纸屑,而且死者额头上还有几个指印,如果凶手是用枕头之类的物品捂死死者的,应该不会留下指印;如果是用手,那么指印应该是在脸颊两侧,而不是额头上,所以我怀疑死者并非是被捂死这么简单,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嗯,那我就不瞎猜了,还是等你的详细尸检报告吧!”尧舜说道。
第五章 贴加官杀人法
回到公安局后,侦查员已经查到了廖凯的一些初步情况。
廖凯,五十五岁,无业,是个出了名的赌徒,在派出所有多次因为赌博被抓的记录,他的家里还有母亲、妻子和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女儿。
“无业,还赌博,像这样的人应该欠下不少高利贷吧?”尧舜说道。
“没有,这点非常奇怪,据廖凯的朋友说,他从来不缺钱,赌钱也从不借高利贷,但至于他的钱是哪来的,就没人知道了。”
“这么奇怪?他妻子呢?”
“刚认完尸,现在正在会客室里。”
“嗯,你们按这纸上写的地址,把这个人带回来,顺便查查他的底细。”尧舜将周德贤所写的算命先生的地址交给侦查员后,便赶到了会客室。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抽泣声和女警员安慰的声音,他推门走了进去。
女警员见到尧舜,迅速起身说道:“尧队,这位就是廖凯的妻子徐兰,我刚才已经安抚过她了,现在可以问话了。”
尧舜点了点头,搬了张椅子在徐兰对面坐下,说道:“你好,我是尧舜,刑警大队的队长,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只想简单地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知道吗?”
徐兰看了一眼尧舜,抽泣着点了点头。
“你最后一次见到廖凯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的晚上十一点多,当时我们早已经睡着了,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了电话后就兴奋地跑出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徐兰抹着眼泪,抽泣道。
“电话的内容你听清了吗?”
“当时他是到客厅接的电话,我又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那么晚他接了电话就出去,你就一点儿不关心吗?”
“他经常三更半夜接到赌友的电话,就跑出去赌,我都已经习惯,也就懒得问了。”
“别说三天了,以前五天音讯全无也有过啊!他经常一赌起来就是昏天暗地的,手机都关了,这次我以为也是这样,可谁知道,他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啦!呜……”
待徐兰的情绪稍稍缓和后,尧舜才继续问道:“廖凯有工作吗?”
“没有。”徐兰哽咽着摇头。
“既然没有工作,那他的赌资是从哪来的?”
闻言,徐兰停止了哭泣,她疑惑地看着尧舜,问道:“这事和他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要靠我们警方判断,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徐兰为难地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现在已经不是你再藏着掖着的时候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钱是哪来的。”徐兰为难地说道。
“你不知道?你是他的妻子,你会不知道?”尧舜质疑道。
“是真的,自从认识他开始,我就没见他为钱发愁过。”
“他没有工作,却从来不为钱发愁,你就没有问过他,也没有怀疑过吗?”
“哪能没有呢,为了这钱的事,我不止一次地问过他,我也担心他这钱来路不正,万一出事,让我可咋办啊!可每次我一问他,他就让我别多管,总之有钱花就行了,而且还向我保证那些钱不是不义之财,是他凭本事让人心甘情愿给的。时间久了,我见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所以也就没再问了。”
“有人心甘情愿给的?那是什么人给他的呢?你知道吗?”
“不清楚,他说这是个秘密。”
“那钱的数目呢?”
“最早的时候好像是每个月几百元吧,之后又变成了每个月一两千元,后来又变成一两万元,最近五年数目越来越多,每个月差不多有十万元左右,其中两万元他会给家里当生活费,其余的都拿去赌了。”
“你真的一点都不清楚是谁给的?”
尧舜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徐兰。
“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廖凯他人都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难道我就不想尽快抓到害死他的凶手吗?”徐兰哽咽着道。
“那个人一般是怎么把钱给廖凯的呢?”
“应该是通过银行吧!到时间了廖凯就会到银行去取钱,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廖凯从来都不和我说钱的事。”
尧舜拿出周氏一家人的照片递给徐兰,问道:“你仔细认一下这几张照片里的人,看有没有哪个曾经和廖凯有过联系。”
徐兰擦干泪水,接过照片,端详了许久后,摇着头说道:“一个都没见过。”
“那电话呢?你有没有曾经听到过廖凯和姓周的人通过电话?”
“姓周的?”徐兰认真地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许久后,她再次摇头,“他的朋友里倒是有几个姓周的,但我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徐女士,我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在案件侦破之前,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暂时对外保密廖凯的死讯,同时,廖凯的银行卡也暂时由我们警方保管。”
“只要能查出真相,还我们家廖凯一个公道,我愿意配合。”徐兰抽泣道。
虽然徐兰提供的线索并不能证明廖凯的死和周氏兄弟的死有直接联系,但是从廖凯身上暴露出的疑点却引起了尧舜的注意。
按徐兰所说,从认识廖凯开始,廖凯就不愁钱花,现在他们的女儿十八岁,再加上他们相识的时间,也就是说,那个给廖凯钱的神秘人起码给了二十年,而这个钱的数目并不是固定的,从最初每个月的几百元,涨到了近五年的每月十万元左右。如果只算最近五年的,按每月十万元计,五年下来就是六百万元左右,再算上之前十几年的数目,初步估计那个神秘人在二十年左右的时间里给了廖凯超过一千万元的钱。
为了搞清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尧舜让侦查员立刻赶到银行,调取监控录像,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到底会是什么人出手如此大方呢?而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这个人要给廖凯钱呢?”尧舜坐在办公桌前,皱着眉头思索着。
当当当……
敲门声让尧舜停止了思考,他抬起头,法医拿着尸检报告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有结果了是吧?”尧舜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仅有,而且保证让你感觉不可思议!”法医说道。
“快说说情况。”
“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三天前。”
“三天?和死者的妻子所说的他失踪的时间基本吻合。”
“我们还在他的血液和胃里验出了酒精和安眠药的成分,以及一些没有消化的食物,在这些食物里,同样也验出了安眠药的成分。”
“酒和安眠药都是让死者失去反抗能力的东西,凶手如果是有预谋的,用上这两样东西倒也不足为奇,那死因呢?”
“这就是我认为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了,干了这么多年法医,这手法也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而且相信如果我不说,就算你这个警队出了名的破案高手挠破了头,也绝不可能想得到。”法医打趣道。
“真有这么夸张?”尧舜眉头微皱,说道,“之前你初步检验死者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而导致这种死因的方法主要有缢、勒、扼、闷、溺五种,溺死应该可以排除了,而从尸体的情况来看,缢死、勒死和扼死也都不太可能,剩下的就只有闷死,难道除了闷死,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导致机械性窒息?”
“闷死的倒是不假,关键是凶手所用的行凶手法,这种手法很古老,也很残忍。”
“什么手法?”
“这种手法叫‘贴加官’,也可以叫‘开加官’,是古时候用于对官员刑讯逼供的。首先让受刑者平躺在一张长条椅上,四肢和头部用绳索固定住,然后再取一张桑皮?.纸盖在受刑人的口鼻部分,再在纸上喷水,桑皮纸受潮就会发软,立即贴在受刑人的脸上,接着如法炮制,一张张添加上去,由于桑皮纸紧贴面部,导致受刑人呼吸困难,不得不招供,又或者窒息身亡。”
“你能确定廖凯就是被人用这种叫‘贴加官’的手法杀害的吗?”
“是的,因为纸在浸过水之后就会变得柔软易破,而受害人挣扎时肯定会伸出舌头将纸舔破并且用力呼吸,所以在受害人的鼻腔和口腔里才会发现纸张碎片,再结合发现尸体时被绑在床上这一特征,可以确定死者就是死于这种叫‘贴加官’的古代刑罚。”法医肯定地说道。
“的确非常不可思议,这行凶手法让我猜,还真是猜不到。”
“这手法不仅不可思议,而且还极不人道,因为在刚开始的时候,受害人还能舔破一两张纸,可是随着纸张的叠加,受害人就无法再舔破了,从开始到最终死亡,整个过程在十分钟左右,在这段时间里,受害人完全能感受到自己正一点一点地接近死亡,但是却无能为力,可以说,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钟左右,但是受害人所承受的却是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其残忍程度可想而知。”
“看来凶手对死者有很深的怨恨,不然也不会用这么残忍的行凶手法了。”尧舜说道。
“除了怨恨,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逼供。”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根据检验,我发现死者脸上的纸贴过两次,所以我怀疑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逼迫死者说出些什么,在死者说出之后,才再次贴纸将死者杀害。当然,也不能排除凶手故意折磨死者的可能,具体情况就得靠你们去查了。”
“那纸张方面呢?有没有线索能提供?”
“没有,根据检验,凶手所用的纸张是生宣——宣纸的一种,出厂有些年头了,不过很普通,不容易查到线索。”
“那胃内的食物呢?”
“酒是二锅头,而食物方面有鱼、鸡肉和蔬菜,都是普通菜,从消化的程度上分析,应该是死前两个小时左右吃的。”
“这最后的一餐倒还挺丰盛的,难道是凶手请死者吃的?”尧舜自言自语道。
“另外,现场采集到的鞋印根据分析属于两个人的,而且都是男性,鞋的大小分别为42码和43码,类型是旅游鞋。而在死者额头上的指印没有取到指纹,只是从中发现了一些黑色皮质纤维,相信凶手行凶时戴着手套。根据现场鞋印的位置分析,留下指印的凶手穿的是42码的鞋。”法医说道。
“凶手是两个人?”尧舜惊讶道。
“现场的情况是这么告诉我的。”法医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我们在418病房内和周勇遇害的现场也发现了这两组鞋印。”
“418病房?周勇遇害现场?能确定鞋印完全一致吗?”
“虽然在周勇遇害的现场提取到的鞋印并不完整,但是通过鞋印局部的比对后,基本可以做同一认定。因为每一个人在走路的过程中都会造成鞋底花纹的磨损,从而形成特殊形态的鞋印,这和每一个人的走路习惯、身高、体型有着直接的关系,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模仿或伪装出来的。”
“对了,在418病房发现的手机呢?”
“手机被人为清理过,没能取到指纹,手机也只有拨打周氏兄弟手机的通话记录,还接收到一条短信,而发短信的号码已经关机了。”
尧舜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那周勇的死因和初步的尸检结果有出入吗?”
“基本没有,死因确定是颈部受到压迫,导致机械性窒息,而死者指甲内发现的皮屑组织也证实了是属于他自己的。”
尧舜暗自思忖着:周勇和廖凯都是被相同的两名凶手杀害的,那周浩呢?他遇害现场附近的全球眼拍下的那名可疑的电动摩托车骑手会是这两名凶手中的一人吗?
“那四具假人模型呢?有没有什么发现?”尧舜继续问道。
“四具假人都被人用洗衣粉彻底清洗过,查不到任何的指纹,另外,从假人的新旧程度分析,应该有些年头了。”
“像这样的假人一般会使用在什么方面呢?”
“大多还是用在服装店里,所以要想买到并不是件难事。而且很多服装店为了图便宜,都会从一些小作坊购买,或者是直接从同行的手里购买二手货,所以要想从假人的源头查找线索,估计比较困难。”
“那具面目全非的假人和全身发黑的假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面目全非的假人是被人泼了硫酸,而全身发黑的假人则是被人涂上了黑色的油漆,不过油漆很普通,随便一家涂料店都能买到。还有在假人脖子上发现的麻绳,我们检验过,和用来吊死周勇的麻绳无论是材质还是切口上,都完全吻合。”
“也就是说两根麻绳是同一根了?”
“是的。”
“这下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两起凶案是有关联的了。”尧舜自言自语道。
“另外,我们在四个假人的胸前都发现了一些双面胶和纸张残留物,从胶的硬化程度分析,应该是不?99lib.久前才贴上去的,纸张属于普通的打印纸,但在现场我们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纸张。”
“之前贴在上面的纸会留下什么线索呢?又被什么人撕去了呢?”尧舜思索着。
“基本上在尸体和现场发现的情况就是这些了,具体的情况我都详细写在尸检报告里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找我。”
“嗯,辛苦了。”
尧舜才送走法医,负责调查周勇和廖凯的侦查员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尧队,你吩咐的情况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先说说廖凯的情况。”尧舜说道。
“我们查过三天前晚上十一点呼入廖凯手机的电话号码,是一个新开通的手机号,除了拨打过廖凯的手机,再没有任何的通话记录,现在也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这个号码曾和廖凯有过两次的通话记录,分别是三天前的晚上十一点零四分,通话时间三分十二秒,还有一次是十一点四十三分,通话时间一分十四秒。”
“那钱方面呢?”
“我们查过廖凯的银行账户,他的账户是在二十几年前办的,从我们所能查到的账户资料来看,每个月都会有人在18号前后在不同地点分几笔将钱存入他的账户,数目和徐兰的口供基本吻合。至于钱的来历,我们问过他的朋友,但都没有人知道。”
“银行监控方面有线索吗?”
“查是查到了,不过价值不大。”侦查员说着,将监控拍到的视频影像截图递给了尧舜。
截图的时间分别是每个月的18号,拍摄的时间和地点各不相同,虽然这个人每次出现都戴鸭舌帽和大墨镜,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具体样貌,但是从着装打扮上还是能轻易地看出是名男性,从露在外面的脸颊和手上的皱纹判断,他的年纪应该在五十岁左右,而在他的右脸颊上长着一颗非常明显的黑痣。
侦查员继续说道:“因为监控资料保留时间有限,我们能查到的只是近一年的资料,但是从体貌特征来看,可以肯定历年来都是同一个人。”
“很明显,他就是不希望被人查到。那廖凯和周家的关系呢?”
“廖凯的朋友里有几个姓周的,但是和周家都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也问过廖凯的朋友和赌桌上的朋友,他们都表示没听说过廖凯认识周家的任何一个人。”
“尧队,从初步的调查结果来看,廖凯似乎和周家并没有任何关系,会不会他的死和周家的命案没有关系呢?”
“表面看来的确没有什么关系,但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尧舜顿了顿,继续问道,“一会再说廖凯吧,周勇方面查到了什么线索吗?”
“据周勇妻子说,在周勇遇害当晚,他是接到一个电话后出去的,至于电话的具体内容,她并不清楚,她也问过周勇有什么事要这么晚出去,但周勇没有明说,只是说有一件大事。电话方面我们也查过了,和周浩以及廖凯的情况一样,都是被一个陌生的新手机号码呼叫的,而且除了拨打过受害人的号码外,那号码再没有任何的通话记录。”
“那周勇有没有和什么人结过仇怨,又或者说他和周浩有没有什么共同的仇人?”尧舜问道。
“暂时没有这方面的发现,据周勇的朋友以及生意伙伴说,周勇为人随和谦虚,而且是个非常有生意头脑的人,做事也有魄力。总而言之,他是一个非常有生意头脑的好人,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如果硬要说他和什么人有过节,那就只有周浩了,因为他们都是周氏集团董事会主席最有力的竞争者,而且虽然是一家人,但是却各代表一方,彼此间的火药味非常浓。”
“周勇和周浩之间虽然竞争激烈,但是我认为他们还不至于会为了这样的事自相残杀。如果是,那么现在这样的结果无疑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们不可能这么傻。”尧舜说道。
“如果和私人恩怨无关,那就只有可能像尧队你说的,凶手的目标是整个周家。”
“这一份是尸检报告,你们先看看。”
侦查员们接过尸检报告,仔细地看了一遍。
“从尸检报告来看,廖凯遇害案和周氏兄弟遇害案肯定有关联,因为现场发现的鞋印局部的比对完全一致。”
“凶手是两个人,这点倒是出乎意料,之前周浩遇害现场出现的那个神秘电动摩托车骑手,让我们一直以为凶手只有一个人。”
“可是一个或两个凶手根本区别不大,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发现周氏兄弟和廖凯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就更别说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他们了。”
“其实未必直接的线索才有助于破案,间接的线索有时候也能成为破案的关键。”尧舜说道。
“间接线索?”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按徐兰所说,从她认识廖凯开始,廖凯就从不愁钱花,而廖凯又没有工作,那他的钱是哪来的?而最关键的问题是,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在这二十几年时间里,那个神秘人给廖凯的钱起码超过一千万元,试想一下,如果是普通人,有可能出手如此大方吗?”
“你的意思是这笔钱和周家的人有关?”
“不排除这种可能,一千万元对普通人而言可能是个天文数字,但是对周家而言,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尧舜说道。
“假如尧队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周家最有可能一直付给廖凯钱的就只有周德贤了,因为这笔钱是从二十几年前开始给的,他的妻子梁静也有可能,可是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给的,给钱的目的是什么——这才是最关键的。”
“廖凯无业,又是一名赌徒,而在二十几年前,周德贤已经创办了周氏集团,梁静也是在那个时候嫁给周德贤的,从身份背景上来看,廖凯和周德贤、梁静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如果周德贤或者梁静要给廖凯钱,除非是廖凯手头上掌握着什么关于某个人的把柄,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他们会给廖凯钱。”尧舜分析道。
“以某种把柄为筹码勒索钱财,这倒是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可是为什么周德贤或者梁静会有把柄落在廖凯的手里呢?”
“直接去问周德贤或者梁静不行吗?”
“如果他们愿意说出来,相信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给廖凯钱了。如果钱真是他们给的,这其中的事一定不简单。”
“可是廖凯方面我们根本查不到什么线索,如果周德贤和梁静不说,我们要怎么查呢?”
“别忘了,还有那名神秘的汇款人。从监控录像来看,这名汇款人既不像周德贤,也不是梁静,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是他们给廖凯钱,那么这个汇款人就是他们找的,而且由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像这样的事如果不是身边值得信任的人,?99lib?相信也不会放心让他去做的。”尧舜说道。
“也是,毕竟这不仅是汇钱那么简单,还要对外保密,整个汇钱的过程又如此复杂,如果不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的确不容易做到。”
“只可惜现在对周德贤和梁静还都只是怀疑,没有办法去查他们的银行账户,不然的话一定能一清二楚了。”
“不查他们的银行账户也一样能清楚,调查这条线索我们可以分两步走。一方面对周德贤和梁静身边的人进行调查,尤其要留意右脸颊上长着黑痣的中年男人;另一方面,再有四天就到18号了,之前我已经让徐兰对廖凯的死讯保密,相信汇款人并不知道廖凯已经死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定还会按时汇款,通知银行方面监控廖凯账户的资金动向,一旦发现情况,我们就立刻展开行动。”
“明白。”
“另外,还要派人保护周家人的安全,而且从三起凶案来看,凶手都是通过电话引诱受害人外出的,所以保护他们的同时,还要留意他们的通话记录,我怀疑凶手有可能还要再杀两个人。”
“那四个假人真的是凶手的杀人预告吗?”
“根据周文冰的叙述,再加上周勇和周浩的死和其中两个假人造型完全一致,如果说只是巧合,这样的解释太牵强了。”
“可是凶手搞个杀人预告出来,他难道就没想过这事一旦被我们发现,他的行动就会受阻吗?而且如果这事被周氏兄弟看出端倪,他们有所防范了,那凶手不是也很难下手了?”
“他们被名利蒙蔽了双眼,又怎么可能看出其中的不妥之处呢?如果他们不是心怀鬼胎的话,相信就不会轻易中了凶手的圈套了。”尧舜说道,“他们四人,除周照天外,其余三人都对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觊觎已久,虽然外界普遍认为周勇和周浩是最有可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但是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周德贤手上,所以他们的心里其实都没有底。而凶手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以周家的秘密为由,约他们出去,还说只要知道了这个秘密,就有机会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这番话的诱惑对他们而言实在太大了。之前周文冰也和我说过,希望我能对此事保密,不要让他父亲知道。”
“周文冰倒是挺聪明的,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如果不是他把这事说出来,相信我们还不会这么快发现廖凯被杀一案。”
“他不仅聪明,而且还怕死,他很清楚,如果再不说出来,他早晚会落得和两个弟弟同样的下场,在董事会主席和生命之间,当然还是生命更重要了。”
“凶手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在董事会主席和生命之间,周文冰会选择后者,这下可以说是失算了。”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凶手真的是失算吧!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首先要保证周家人的安全,其次就是重新展开调查,既然在周勇和周浩的身上找不到线索,我们就以廖凯和周德贤、梁静为重点,把他们三人的情况重新调查一遍,而且一定要查得一清二楚,看看他们三人之间有没有存在什么联系。无论凶手有多狡猾,他既然围绕着周家展开杀戮,那就证明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只是现在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还有,从廖凯的尸检报告来看,他胃里的食物是在死前两个小时左右吃的,而且非常丰富,这一顿饭很可能是凶手设下的鸿门宴,廖凯能毫无防备地赴宴,说明他和凶手很可能是认识的,所以也要重点调查廖凯的人际关系,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此时,一名侦查员走了进来。
“尧队,那个算命先生我们已经带回来了。我们查过,他就是个江湖骗子,有人找他‘算命’,他从来不会马上答应,而是让对方先进行登记预约,之后他就利用这段时间把对方的情况查清楚,然后才开始‘算命’,虽然伎俩简单,但是却骗了不少人,像周德贤就是他的老主顾,而且还替他介绍了不少生意。”
“花钱买个心安,对那些有钱人而言无可厚非。带他到审讯室,我这就过去。”尧舜说道。
走进审讯室后,尧舜上下打量着这个坐在他对面的年约六旬的男人。
男人一头银白色长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脑后还扎着一根马尾辫,一身名牌服装,皮鞋更是锃亮,乍一看,还真无法想象他是个算命先生。
“你就是陈文炳?”尧舜问道。
“是的,如假包换。”陈文炳潇洒地把马尾辫一甩,说道。
“职业呢?”
“这是我的名片,还请警官多多关照。”陈文炳满脸堆笑地将名片递上前。
一看到名片,尧舜差点笑出声,只见名片的正面写着“通天地占卜算卦环球有限公司,董事会主席兼高级占卜师陈文炳”,背面则写着“主营业务:预测吉凶、趋灾避祸、解梦、看手相面相、子女前程、事业未来、生意财运、阴地阳宅……”。
“你的公司挺大啊!业务也挺全面啊!”尧舜笑着道。
“一般一般,警官,你要有什么需要我算的,我给你打个八折。”陈文炳得意忘形地跷起二郎腿,自豪地说道。
“既然你这么能掐会算,那你能算出我今天找你来干什么吗?”尧舜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道。
“这个……”陈文炳尴尬地看着尧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不是因为太突然,之前没有调查过,所以算不出来了?需不需要给你点儿时间调查一下啊?”
陈文炳瞪大了双眼,惊讶道:“警官,你都知道了?”
“你查别人的家底不难,那么我们警方查你相信更容易了吧!”
“警官,我可不是骗人啊!我查他们,只是为了能更好地为他们服务啊!现在像我们这行不好干啊!竞争太激烈了,如果不用点方法,生意很快就会被同行抢走了,这损失客源事小,大不了再找新的,但是万一名声被毁了,要想挽回就难了,所以……”
陈文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尧舜一拍桌子打断了。
“陈文炳,如果你这都不算骗人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骗子了!”尧舜斥道。
陈文炳一时语塞,不敢再多说废话了。
“你招摇撞骗的事我现在没兴趣管,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必须给我老实回答,否则你的这个什么环球有限公司今天就要倒闭歇业!”尧舜严肃地说道。
“是是是,警官,你问,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文炳紧张地回道。
“我问你,认识周德贤吧!”
“认识,周老板那可是我的老主顾了,还替我介绍了不少生意呢。”
“在二十几年前,他曾找你算过他三儿子周照天的命,是吗?”
“嗯。”
“把当时的事详细说一遍,不要给我找什么‘忘了’之类的借口,你的记性我相信不会那么差,给我想清楚了再回答。”
“是是是。”陈文炳不敢怠慢,仔细回忆了片刻,说道,“当年周德贤找我,让我帮他刚出生的三儿子周照天算命,于是我就找了个借口故意拖了三天,利用这三天的时间去查他找我算命的原因,我查到他儿子出生后没多久他妻子就患上了淋巴癌,还是晚期,而他自己的公司>又在那时候扩张不顺,于是我就和他说,他这个儿子是刑克之命,不能留在身边,否则就会克家中更多人,还会影响到他的生意,所以要送得越远越好,就是这样。”
“他给了你很多钱吧!”
“还好,不是很多,也就五千块。”
“那个年代五千块还不算多?为了钱,你就能编出那些不负责任的瞎话,害得他们父子分离了二十几年,你考虑到后果吗?”尧舜质问道。
“那周照天出生后,的确给他家里带来了不幸,我那样说也没有错啊!”陈文炳狡辩。
“是对是错,你心里比我清楚,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我问你,你有没有和别人说过给周照天算命的事?”
“没有。”陈文炳脱口而出。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尧舜怒喝,“我已经问过周德贤了,当年算命这件事只有他和你知道内情,但是两年前周照天却知道了这件事,周德贤没有说,那就只有你说了。”
“我……我没有。”陈文炳紧张地回答。
“你没说,周德贤也没说,那难道还能是鬼说的吗?”
“我……我……”
陈文炳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尧舜也看出他一定知道些内情,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敢将事实说出来。
“陈文炳,我们警方不会无缘无故把你找来的,我不妨坦白告诉你,现在我们正在调查一起连环凶杀案,周家已经有两人相继遇害,我现在怀疑这起案件和知道周照天被送出国的人有关,因为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故意引周照天回国,目的就是要杀害他,周德贤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做,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你了,陈文炳。”
闻言,陈文炳立刻激动地叫道:“警官,冤枉啊!我可没有杀人啊!我什么也没做过,不关我的事,你不能冤枉我啊!”
“知道.周照天被送出国原因的只有你和周德贤,我不怀疑你,那怀疑谁?”
“不是我,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人,一定是那个人干的,一定是!”陈文炳激动地叫嚷着,同时也终于将隐藏的内情说了出来。尧舜的脸上抹过一丝满意的浅笑。
“那个人是什么人?”
“是……”陈文炳欲言又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最好是不要再隐瞒,否则后果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
“我说,我说。”陈文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接着说道,“我记得在周照天被送出国后一个星期左右,有一天晚上,突然有一个男人到我家里找我,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他说要我替他的孩子取个名字,还说是周德贤介绍他来的。但是之前周德贤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事,他说有可能是周德贤事忙忘记告诉我了。我听了这话后,也就没了防备之心,就让他进屋了,可没想到一进屋,他就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当时吓得我三魂七魄都差点出了窍。他问我,周德贤为什么突然要把周照天送出国,还警告我,如果敢骗他,立刻就在我的身上开个洞。”
“之后你就把给周照天算命的事告诉了那个人?”
“是啊!在那种情况下我哪可能不说,毕竟保命重要啊!”
“你和那人把事情说了后,那人有什么反应?”
“他很气愤,把我打了一顿,之后警告我,要想平平安安的,就不要把这事告诉任何人,他能找到我家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我懂得做人,管好自己的嘴,自然就会长命百岁,否则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家人。”
“后来那人还有找过你吗?”
“没有,后来我就搬家了,但是那件事始终没敢告诉任何人,生怕那人真的会再来找我的麻烦。”
“那你清楚对方的身份吗?”
“脸都看不清,又怎么会知道身份呢?”
“你认为这件事会是什么人做的?”
“起初我怀疑是周老板故意找人试探我,看我是不是真的会保守秘密,可是想想又不太可能,因为就算试我,也没必要动刀子吧!而且事后又一直都风平浪静,周老板并没有来找我的麻烦,而且我认为他也不会这么无聊,所以是什么人做的我始终琢磨不出来。”
陈文炳提供的线索虽然有限,却让案件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原本周照天被送出国的原因只有周德贤和陈文炳知道,但是现在却多出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从出现至今,无论是身份,还是目的,都是一个谜。
虽然这个神秘人的身份陈文炳无法给出答案,但是尧舜却不会放弃追查,因为除了陈文炳,还有一个人或许能提供更有价值的线索。
第六章 绑架案
万虹商业广场位于市中心,是周氏集团斥巨资打造的集购物、娱乐、餐饮于一体的综合性购物广场。
在万虹百货大楼的三楼,有一间位置最好,也是全楼层中店面最大的品牌服装专卖店,店主就是周照天。
因为才刚开门营业,百货大楼内客人寥寥无几,周照天正利用这个时间召集营业员开会。
尧舜走入店内的脚步声让周照天停止了说话,和营业员一起循声看去。
“先散会吧。”周照天说完,便立刻迎了上去,“尧队长,你应该不会这么一大早就有兴致来购物吧?”
“呵呵,是啊,就算有兴致,你这店里的衣服每件都在千元上下,像我这样挣死工资的可买不起。”尧舜笑道。
“那没事,你要看中哪件,我送你就是了。”周照天指着店内的衣服,大方地说道。
“周老板还真是出手大方啊!不过我可不敢要,万一被人知道了,说我受贿,那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呵呵,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尧队长既然不是来购物的,那找我肯定是有事了。”
“是的,我是想了解一下几天前的晚上,你们兄弟四人被人约到市第三医院旧址的事。”尧舜直言。
“是周文冰和你说的吧!”
尧舜点了点头。
“说要保密的是他,结果最先泄密的还是他。”周照天嘲讽道。
“是吗?那现在既然都已经没什么好保密的了,能和我说说吗?”
“周文冰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
“可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那我们到外面说吧!”
周照天带着尧舜走到消防楼梯间,接着就把那晚的情况详细叙述了一遍。和周文冰不同,他的叙述更加详细,除了进入418病房后的情况,还有之前和之后几个人的对话,只要他还记得的,他都详细地进行了叙述。
第一卷湮灭“你真的只是去看热闹吗?你就一点没想过争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尧舜反问。
周照天耸耸肩,双手一摊,说道:“完全没想过。就算我争,也不会轮到我坐上那个位置,难道不怕我毁了公司吗?与其浪费时间去做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倒不如把眼前的事做好,更何况搞服装是我的爱好,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比较适合我,我也很喜欢。”
“那你恨你父亲吗?”尧舜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恨,说不恨那是骗人的。”周照天毫不犹豫地说道,“因为他的迷信,让我这二十几年来从没感受过家的温暖,我怎么可能不恨他呢?所以当他提出要接我回来,又出钱出力为我创办属于我的服装品牌,我马上就接受了,因为这些都是他欠我的。”
“有一点我不太明白。”
“什么?”周照天疑惑地看着尧舜。
“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把你送出国的来龙去脉的呢?”
“这个问题重要吗?”
“我们警方查案,不会放过任何我们认为可疑的线索,所以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尧舜态度坚决地说道。
“有人通过电话和我联系,将整件事告诉了我。”
“那你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不知道。”
“连对方的身份你都不知道,就相信他所说的话?”
“对方把事情说出来了,是真是假我自己会查,而结果也证明对方所说的句句属实,既然一切都是事实,那对方的身份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周照天满不在乎地说。
“你难道就不担心对方这么做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
“我不管对方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对我而言,我只想知道自己被亲人遗弃了二十几年的真相。”周照天略显激动地说道。
“那对方的声音呢?既然是和你电话联系的,那你总能听出是男是女,年纪有多大了之类吧!”
“是个男的,声音很低沉,至于年纪,不太好说。”
尧舜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后,又问道:“对了,还想问你个事,那晚你们在418病房里看到四具假人模型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假人的胸前贴着纸?”
周照天思索了片刻,说道:“没有,就四个假人摆在那里,别的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
“当时我们也很好奇,就很仔细地查看过四具假人模型,但并没有看到你所说的什么纸。”
“那从你们开始分头寻找418病房,到周文冰发出惨叫声后你们赶到418病房,这中间隔了大概有多长的时间?”
“当时也没看时间,凭感觉好像有三四分钟。”
“再问你一下,在你父亲和你继母梁静认识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右脸颊长着黑痣的男人?”
周照天思索了片刻,摇头说道:“没有印象。你也知道,我是这两年才回来的,更何况他们的事我从不关心。”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如果你再想到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还有,我必须嘱咐你,最近一段时间如果接到任何陌生人约你见面的电话,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警方,一定不要擅自行动。”
周照天所描述的情况虽然没能让案件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但是却让尧舜加深了 5bf9." >对那个神秘报料人的怀疑。而这个神秘报料人很可能和威胁陈文炳的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周照天被送出国的事呢?他到底是谁?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他和周氏兄弟被杀的案件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疑问就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尧舜的脑子里,他很清楚,只要能找到线头,解开这团乱麻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可关键是这个线头到底在哪里呢?
另外,在更详细地了解过周氏兄弟当晚在市第三医院旧址所发生的一切后,尧舜加深了对周文冰的怀疑,虽然周文冰不一定是几起凶案的真正凶手,但是他在几起案件里却似乎扮演着某种角色。
经过两天的调查,侦查员们终于查到了一条新的线索,总算这两天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调查显示,三十年前,廖凯曾在市第三医院当过清洁工,而周德贤因为和当时的院长是朋友关系,所以生病或是检查身体,都会选择市第三医院。在二十八年前,周德贤曾出过一次车祸,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还是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而且当时周德贤所住的就是418病房,这间病房是当年市第三医院的豪华病房。
“总算是找到案件的契合点了。”尧舜长舒了一口气,“周德贤和廖凯应该是认识的,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凶手除了杀害周氏兄弟,还杀了廖凯。”
“我们也向医院一些已经退休的老员工了解过情况,据他们回忆,廖凯是个非常贪财的人,而且精于算计。在二十八年前,也就是周德贤出车祸住院的那个月里,廖凯和周德贤的关系突然变得非常好,经常能看到廖凯提着水果和食物往周德贤的病房里跑。”一名侦查员说。
“周德贤突然和廖凯走得这么近,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
“除此之外,我们还查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至于和案子有没有关系就不太清楚了。”
“说来听听。”
“廖凯在周德贤出院后没多久就辞去了工作,而在几乎同一时间,一个名叫刘艳的护士也辞去了工作,这张是刘艳的照片。”
这是一张黑白半身照,由于时间的关系照片已经变得发黄,但还是能看清照片中女人的容貌——标准的瓜子脸、弯弯的柳眉、双眼中的目光仿佛荡漾着丝丝深情的秋波、如花瓣一般的薄薄的双唇,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恰到好处地披在肩上。这样的容貌如果再添上几笔色彩,相信一定会让人误以为她是个漫画人物。
看过照片,尧舜疑惑地问道:“这个美女护士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的,这事是一名退休的护士赵文芳和我们说的,她当年是医院的护士长,刘艳的照片也是她提供的。在周德贤因车祸住院的那一个月里,所有医护上的事都是由她和刘艳负责的。刘艳当时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既年轻又漂亮,很讨异性的喜欢,院里不少单身的男性都曾追求过她,不过她只挑那些家庭条件好的男性交往,但是只交往一段时间,讨到了好处,就把对方甩了,她曾说过,非万元户不嫁。据赵文芳说,原本刘艳并不负责照顾周德贤,是院长交代后,才把刘艳调来顶替了另一名护士的,再加上之前周德贤曾经旁敲侧击地向她了解刘艳的情况,所以她猜想一定是周德贤看上了刘艳。”
“还真没想到周德贤年轻的时候挺风流的啊!不过这件事和刘艳辞职有什么关系呢?”尧舜好奇地问道。
“赵文芳说她也不敢肯定有没有关系,不过她感觉刘艳的辞职或多或少和周德贤有关。因为就在刘艳辞职前,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她说那一晚原本是她和刘艳一起值夜班,后来因为她的一位朋友突发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医院,所以她就让刘艳先看着,自己去看看朋友。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刘艳已经不在值班室了,那时候恰巧廖凯从周德贤的病房里走出来,她问廖凯有没有看到刘艳,廖凯说不知道,然后就匆匆离开了。她当时还以为刘艳去巡房了,也就没太在意,可是过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刘艳回来,她就到处找了找,可是也没有找到。因为当年没有手机,甚至连寻呼机(又称bp机,1983年之后才开始在国内逐渐普及)都还没有,所以在找不到刘艳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在值班室里等。后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她巡房的时候,发现刘艳从周德贤的病房跑出来,而且衣服还有些凌乱。她拦住刘艳问她怎么回事,但刘艳什么也没说,因为这事和周德贤有关,周德贤又和院长的关系不一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刘艳不说,她也没追问下去,之后没过多久刘艳就辞职离开了医院。”
听完了侦查员的叙述后,尧舜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周德贤因为车祸在418病房住了一个月,这段时间又突然和廖凯走得很近,而护士刘艳失踪的那晚,廖凯又曾出现过,最后刘艳是在第二天从周德贤住的病房里跑出来的,这三个人之间肯定有事,而且这件事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查过刘艳的底细了吗?”
“查了,不过她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产后大出血。”
“这么说她生过孩子?”
“是的,不过在户籍资料上并没有查到关于她孩子的记录。”
“那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她的母亲在她死后没多久也过世了,现在的户籍上只有父亲一个人的名字,我们曾去过她户籍资料上登记的地址查过,但那里早已物是人非。后来我们找了几个曾经和刘艳谈过恋爱的男人了解情况,据其中一个爱好书法的男人回忆,他在和刘艳交往的过程中曾经聊到书法方面的事,在交谈中他发现刘艳对书法很了解,于是就问她原因,刘艳当时说,她的父亲曾经倒卖过古字画,后来生意失败,就开了一家书法用品店,所以她对书法也略知一二,不过她和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除此之外,她再不愿多提关于父母的任何情况。我们根据这条线索查了一下,但并没有查到市里哪家书法用品店是刘艳父亲经营的,估计早已经关门了。之后我们又去倒卖古玩的市场进行调查,也没有发现她父亲的踪迹。”
“书法用品店?宣纸?”尧舜立刻警觉了起来,他皱着眉头又是一阵沉默,继而问道,“对了,刘艳的丈夫呢?”
“没有查到,认识她的人都没听说她结过婚。”
“那也就是未婚产子了?寻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最好是能找到刘艳父亲的下落。”
“尧队,你认为这一连串的案件会和刘艳的父亲有关吗?”
“我们调查至今,能查的都已经查过了,始终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刘艳的出现就像是一根线,还是目前唯一一条可以把廖凯和周德贤联系在一起的线,而且她的父亲曾经经营过书法用品店,廖凯又正是被凶手用宣纸杀害的,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吗?”尧舜思忖道,继而又问道,“那名汇款人的情况查得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有头绪。”
“扩大范围继续调查,从监控上看,那名汇款人的年纪应该在五十岁左右,这样的年纪未必和周德贤或者梁静是近年认识的,可能早就认识了,尽量多找一些周氏集团的老员工来了解情况。”
尧舜的话音才刚落,就见一名侦查员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尧队,周照天那边出状况了。”
此话一出,立刻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尧舜急切地问道。
“周照天失踪了。”
“失踪?不是已经派人保护他了吗?眼皮子底下也能让人失踪吗?”尧舜怒道。
“尧队,不是我们的人失职,而是周照天故意想要摆脱我们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早上我们和之前一样,三名同事负责保护周照天的安全。早上周照天先是到店铺里看了看,接着又去了位于城郊的制衣工厂,中午他在工厂吃饭,吃完饭就准备离开,可就在他开车离开的时候,突然从工厂里跑出了一群工人堵住了我们同事的去路.,直到周照天的车消失后,他们才散去,后来我们同事打周照天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的状态了。”
“有问过那些工人为什么那么做吗?”
“有,他们说是周照天让他们做的,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们没有说,因为周照天是老板,所以他的话工人们不敢不听。”
“周照天突然这么做,一定是有特别的原因,最近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有没有接过什么陌生的电话?”尧舜问道。
“据保护他的同事说,这两天一切都很正常,手机通话记录方面我们也一直留意,虽然有陌生的号码呼入,但大都是些响一声就挂机的诈骗电话,并没有可疑的。不过据工厂的一名主管反映,午饭前,曾有一通电话打进来找周照天,打电话的是个男人,不过声音很奇怪,低沉沙哑。而周照天在接完电话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后来就找了工人拦车。当时他也觉得奇怪,因为平时没人会打电话到工厂找周照天,不过周照天没说什么,他也就没多问。我们也查了那个呼入的号码,和之前几起案件一样,都是新号码,而且也关机了。”
“打电话的手法完全一样,这个人一定和几起案件有关。”
“肯定是。他找周照天,为什么不打周照天的手机,而要打到工厂里,很明显就是担心被我们查到,而且也一定是他指使周照天甩开我们的人。”
尧舜点头表示同意,“我之前还特意嘱咐过周照天,有陌生人打电话给他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警方,没想到还会出这样的事,到底是什么样的诱惑能让他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呢?”
此时,又有一名侦查员跑了进来,从他脸上的焦急神色来看,应该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尧舜迫不及待地问道。
“周照天被绑架了,绑匪打电话向周德贤勒索赎金一亿。”
“一亿!”尧舜惊呼,“叫上技侦的人和我们一起去医院,另外通知交警协助我们查找周照天所驾驶车辆的下落。”
尧舜赶到医院后,看到周德贤的病房房门紧闭,几名侦查员正站在门外焦急地等着。
“怎么回事?”尧舜上前问道。
“刚才接了绑匪的电话后,周德贤就犯了心脏病,医生正在里面替他检查。”
过了半小时左右,医生和护士才从病房里走出来,尧舜立刻上前询问情况。
“周老先生是因为受到了刺激,促使心律失常,血压升高,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需要多休息,只要不再受刺激,就没事了。”
“我现在有案子需要他的配合,方便吗?”
“只要时间别太长,不要提一些会刺激到他的事,应该没有问题。”
“我会注意的。”尧舜说道。
一进入病房,尧舜就看到周德贤面色苍白地靠在病床上,几天没见,他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和似乎又多了许多,此时他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紧握在手里的手机。而坐在他身旁的梁静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过她担心的应该不是周照天的安危,而是周德贤的身体。
听到脚步声后,周德贤缓缓地抬起了头,一见是尧舜,立刻使足全身的气力强撑起身子,虚弱地说道:“尧警官,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救照天啊!我可不想看到他也出事了,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流出,顺着他苍老的脸颊上的皱纹,滑落在被单上。
“周老先生,您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们也一定会尽全力救人的。”尧舜说道。
“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样惩罚我!难道真的要我无子送终吗?”周德贤悲痛地哽咽。接连的沉重打击让他的内心变得无比脆弱,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安享晚年,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但如今,一切都化为泡影。
待周德贤的情绪稍稍平静后,尧舜才说道:“周老先生,您能详细地和我说一下刚才绑匪电话的内容吗?”
“差不多一个小时前吧,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那人说照天在他的手里,要想照天活命,就准备好一亿的赎金。我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对方的话,于是那人就给我发了一张照片。”说着周德贤将手机递给了尧舜。
照片拍得还算清晰,照片上周照天被捆绑了手脚,嘴里塞着团白布,眼睛也被蒙了起来,从着装上看,正是他失踪前所穿的衣服。
“看过照片后,绑匪又说什么了吗?说了具体交赎金的时间和地点吗?”尧舜问道。
“没有,他就说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把钱存在一张银行卡里,之后他会再联系我,然后就挂断电话了。我已经让文冰去办这事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我也只能尽力去办了。”
“那绑匪的声音呢?是男是女,有什么特征吗?”
“应该是男的吧!声音比较低沉沙哑。”
“尧队,声音似乎和打电话到工厂找周照天的一样。”侦查员在尧舜耳边小声说道。
尧舜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绑匪有没有警告您不许报警,如果报警会怎么样呢?”
“没有。”
“没有?您确定?一定要想清楚啊。”
“真的没有,他就说了几句话,我不可能会忘了的。”周德贤肯定地说道。
闻言,尧舜顿时起了疑心,他皱着眉头,暗自思忖着:奇怪了,一般绑匪打勒索电话给家属,都会警告家属不要报警,怎么这次的绑匪会没说呢?是忘了,还是绑匪压根儿就知道警方在保护周家的人,所以警不警告没有区别?如果真是如此,那绑匪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居然敢顶风作案。而绑匪和凶杀案的凶手是不是同样的两个人呢?
尧舜接着说道:“我们会在这里安装监听设备,在绑匪下次打电话来的时候,周老先生您尽量和绑匪周旋,拖延通话时间,好让我们有时间追踪绑匪的位置,另外,还要让周照天说话,确认他的生命安全。”
周德贤点了点头。
在一切都布置妥当后,尧舜再次向周德贤问道:“周老先生,我想向您打听个人,不知道您认识吗?”
“什么人?”
“廖凯。”
一听到这两个字,周德贤的脸色骤变,先前的悲伤神情全然消失,他面色凝重,愣愣地盯着前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周老先生,您认识吗?”尧舜再次问道。
周德贤身体微微一颤,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调整了一下情绪,继而肯定地回道:“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吗?”
“是的。”
“我再提醒您一下,这个廖凯曾在市第三医院做过清洁工。在二十几年前您曾因为车祸在那间医院住了一个月的时间,医院的工作人员看到他经常去您的病房看望您,您真的不认识?”
周德贤似乎没有料到尧舜会说到这些,他先是一愣,接着又立刻改口道:“哦,是他啊,我想起来了,认识。”
“那刚才您为什么要说不认识呢?”
“唉!这人老了,记性自然是大不如前啦!几天前的事都不一定记得了,更何况是二十几年前的事呢?”周德贤叹道。
“那刘艳呢?不知道周老先生是不是也忘了?”
这一次,周德贤的脸色变得比之前还要难看,他板起脸,不耐烦地反问道:“尧警官,我不明白你问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必须查清楚才知道。怎么?周老先生有什么不方便回答的吗?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呢?”
“没有什么隐情。”
“既然没有,那就请您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刘艳是当时负责照顾我的护士。”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关系了吗?”
一听这话,原本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梁静顿时紧张起来,她瞥了一眼尧舜,接着又看向周德贤,似乎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没有,除医患关系外,我们再没有别的关系了。”周德贤肯定地说道。
还没等尧舜开口,梁静就抢先问道:“真的吗?”
梁静之所以如此紧张其实也不难理解,她原来就是周德贤的情人,所以她很清楚,如果周德贤在外面还有女人的话,那么将来在遗产分配的时候一定会对她造成威胁。原本她一直希望儿子能够继承周氏,可如今她的希望破灭了,她只能靠自己去争取最大的利益,否则一旦周德贤出了什么事,那她要想指望周文冰或是周照天,无异于指望太阳会从西边升起。
“当然是真的。”周德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继而对尧舜冷冷地说道,“尧警官,现在最重要的是帮我救出照天,而不是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我已经失去两个儿子了,我不想再看到不幸的事情发生。”
“既然周老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再多问了,不过有些事还是希望您能认真地想清楚,我们警方所有的调查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查出真相。我们也不希望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幸的事。但是如果有人故意隐瞒某些对破案至关重要的线索,影响了调查的进展,那我们也无能为力。”尧舜毫不客气地说道。
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十二个小时了,但是绑匪却始终没再有任何的音讯。
交警方面通过各种技术手段,终于在国道的一段偏僻路段找到了周照天所驾驶的车辆,不过周照天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
周德贤躺在病床上寝食难安,手里始终紧握着电话,每一次铃声的响起都会让他心跳加速,双手不自觉地颤抖,好在电话都只是公司或者朋友打来的。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倦意席卷了在病房内的每一个人。
突然,周德贤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原本柔和的铃声此刻如同兴奋剂一般,让在场所有的人顿时来了精神,同时,病房内的气氛也变得格外紧张。
周德贤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紧张地说道:“没见过这个号码。”
铃声响了几下后,尧舜示意周德贤可以接电话了。
“喂!”
“你给我听好了,把那一亿从卡里取出来,我全部要现金,无论新旧,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二十四个小时后我会再和你联系。”
和周德贤之前所说的一样,对方的声音低沉沙哑,很明显是用了变声器。
“让我听听我儿子的声音。”
“先把钱准备好了再说。”
“可是一亿的现金一天之内很难凑齐啊!”
“不要和我谈条件,否则就准备收尸!”说完,对方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追踪到了吗?”尧舜问道。
“时间太短了,没办法。”技侦人员摇了摇头。
“真是奇怪了,怎么绑匪突然不要卡,改要现金了呢?”侦查员疑惑不解。
“难道是怕用银行卡取钱会被抓,所以才改成要现金了?”
“不可能,一亿元的现金比银行卡更加招摇,风险也更大,绑匪不可能这么傻,不要一张可以随身携带的卡,反而要那么多现金。”尧舜说完,又向周德贤询问道,“周老先生,您仔细想想,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和之前联系您的声音一样吗?”
周德贤思索了片刻,说道:“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上次的声音虽然也低沉沙哑,但是似乎没有这一次的厚重。”
“同样用了变声器,声音却有所差别,难道打电话的人换了?”尧舜思忖。
“这么说绑匪不止一个人了,那也就难怪一会儿要卡,一会儿要现金了。”
“其实之前的案件里,法医也说过了,凶手有两名,如果这次的绑匪和之前的凶手是同一伙人,那换个人打电话也不足为奇。”
尧舜点点头,接着又对周德贤说道:“周老先生,下次绑匪再来电话,您就试着用一亿元赎金数目巨大为由和他周旋,看能不能拖延时间。至于赎金方面,我们警方会通知银行,请他们协助你在一天之内把钱准备好,如果绑匪不肯在赎款数目方面让步,那我们也能按时交钱,总之一切都以人质的安全为首要前提。”
周德贤无力地点了点头。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时间终于过去了二十三个小时,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绑匪所说的时间了,这也让周德贤病房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尧舜闭着眼睛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和所有的侦查员一样,虽然他也感觉疲倦,但是却毫无睡意,他在脑子里反复琢磨着案子。
案发至今,警方始终没能发现任何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看上去,这样的结果非常失败,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样的结果至少可以证明一点:凶手并不是一时冲动行凶,他所有的一切行动都是早有预谋的。
虽然凶手的计划近乎完美,但是他始终无法掩盖自己行凶的真正动机。
从调查到的结果来看,廖凯很可能知道了周德贤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一直给廖凯钱的也很可能是周德贤。虽然周德贤不承认和廖凯之间的关系,但是从他的表现上不难看出,他和廖凯之间肯定有问题,否则他也不会极力回避这个话题了。
假设上面的疑点真的成立,那么从周德贤给廖凯的钱的数额来看,这个秘密非同一般,否则周德贤也不必一直养着廖凯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和凶手也有直接的关系,这样似乎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凶手要杀廖凯了。
尧舜思忖着: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呢?难道和刘艳有关?难道是周德贤当年看上了刘艳,希望把她调去照顾自己,借此拉近和刘艳的关系,但是没有想到刘艳并不接受他,于是廖凯就帮他出了什么馊主意,占有了刘艳?
对于自己的这个大胆想法,尧舜自己都颇感惊讶,他睁开眼睛,瞄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周德贤,此时围绕在他身上的那团周氏集团董事会主席的光环显得无比暗淡,他看上去就是一名可怜兮兮的老人,自己身患重病,同时还要为身处险境的儿子提心吊胆。
当然,不能因为他华丽光鲜的外表就判断他是个好人,也不能因为他一时的可怜就忽略了他可能曾经犯下的过错。这就如同罂粟花一般,它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花,但是在美丽的背后,它又是害人无数的鸦片的原材料。
正在此时,周文冰和几名侦查员走进了病房。
“尧队,钱已经准备好了,周文冰的车放不下,他把公司的一辆大型商务车开来了,我们已经在车里装好了追踪和监听设备。”
“很好,现在就等绑匪的消息了。”尧舜说道。
“真不明白绑匪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多钱全要现金,体积又大重量又沉,这么招摇,他要如何躲开我们的视线呢?”
“就算他们能够成功把钱拿走,那又要如何花呢?钱上我们都做了记号,他们只要一使用,肯定会被我们盯上的,他们不会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吧!”
侦查员们疑惑地议论着。
“爸,绑匪来电话了吗?”周文冰走到病床边,问道。
“没有。”周德贤无力地摇了摇头。
“早和你说把那臭小子接回来是大错特错,你还不信,现在可好了,事情闹得这么大,搞得一家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周文冰不满地说道。
“我现在没心思和你说这些,事情都发生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嫌麻烦,大可以走人,离开这个家都行,没人拦你!”周德贤训斥道。
“行行行,当我没说过。”周文冰极不情愿地闭上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病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就这样静静地又过了六个多小时,此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十四分,周德贤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这让病房内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周老先生,按我之前教您的,尽量和绑匪周旋。”说完,尧舜戴上监听耳机,同时示意周德贤接电话。
“喂?”周德贤接起电话。
“钱准备好了吗?”电话那头再次传来沙哑低沉的男人声音,而这一次,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些凌乱的声响。
“好了,好了。”
“果然不愧是大公司,很有效率嘛!”
“我儿子呢?让我儿子听电话。”
“一会儿再和你联系。”说完,对方便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样?追踪到了吗?”尧舜问道。
“不行,时间太短了,连二十秒都没到,根本没办法追踪。”
“把电话录音重放一下。”尧舜说道。
在连续听了两遍电话录音后,侦查员说道:“背景声很嘈杂,有汽车声和人声。”
“现在是上班高峰时段,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有这些声音,并不容易追查。”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凶手是早有准备,不仅狡猾,反侦查的能力也很强,他除了在街上打电话,还在不停地移动,现在我们只能继续等他再打电话来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周德贤的手机再次响起来,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传来的依然还是那个沙哑低沉的男人声音,背景也依然嘈杂。
“周老板,你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让你大儿子周文冰带着钱,开车到湖头街,那里有个晨光公寓,让他把车停在公寓对面的街边,我会给他下一步指示的。”
“那我儿子照天呢?你让我听一下他的声音,让我知道他是不是安全的,听不到声音,我不会给钱的。”周德贤说道。
“周老板,你是个生意人,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这是一笔交易,而且是一笔不公平的交易,你没有权力和我讨价还价,只有乖乖听话。当然,如果你不希望做成这笔不公平的交易的话,可以不用付钱,决定权在你手中,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对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这次追踪到了吗?”尧舜问道。
“大概的范围在华峰路,不过对方一直在移动,无法准确定位。”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不仅换了两个手机号码,而且地点还不固定。”尧舜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不会真按那人说的,要我去付赎金吧?”周文冰紧张地问道。
“对方点名要你去,而且态度非常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能不去吗?”尧舜反问。
“我不去!你们也说绑匪狡猾了,谁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万一他发起疯来,把我杀了怎么办?我才不去干这么危险的事,谁愿意去谁去。”周文冰摇着头,态度坚决地说道。
“现在让你去救照天,他是你的弟弟,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周德贤强撑起虚弱的身体,怒喝,“你不要以为我老糊涂了,我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不就是担心照天会和你争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吗?照天如果想和你们争,他早争了,也不至于和我关系搞得这么僵,他根本就对董事会主席的位置没有任何兴趣,你有什么好怕的?在这个家里,最有能力和你争的就只有周勇和周浩,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不可能和你争了,永远也不可能再和你争了!”
周德贤越说越激动,他的眼睛红了,眼圈湿润了,悲痛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爸,您这话说哪里去了?这不是争不争的问题,而是性命攸关的问题。”周文冰狡辩。
“到底是什么问题你心里清楚,你是我儿子,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好,既然你有顾虑,那我让你打消这个顾虑。”周德贤说完,转头看着尧舜,接着说道,“尧警官,你来作证,也好让他放心。”
“有什么话周老先生您但说无妨。”尧舜说道。
“如果今天文冰带上钱去救他的弟弟照天,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将我手中所持有的周氏集团股份除保留5%做养老之用外,其余全部转到他的名下,并且让他继承我的位置,成为新一任周氏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周德贤句句有力、字字清晰地说道。
“什么?!爸,您说的是真的吗?”周文冰兴奋得眉开眼笑的。
“当然,一言九鼎,而且还有尧警官可以作证,现在你满意了吧!可以放心去了?”周德贤说道。
“尧警官,我爸刚才的话你可都听到了吧!万一他事后反悔,你可要为我作证啊!”周文冰说道。
看着周文冰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尧舜除了觉得恶心,也非常同情周德贤,虽然他打心里不想替周文冰作这个证,但是既然周德贤自己都没有意见了,他身为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现在情况紧急,一切还是要以人质的安危为重,所以他勉强地点了点头。
“有尧警官你作证,我就彻底放心了,不过尧警官,你可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啊!要知道周氏集团的未来可就要靠我了,一旦有什么变故,你第一个要保护的就是我的生命。”
周文冰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尧舜,如果发生了意外,可以不用理会周照天的生死,而是先要保证他的安全。
尧舜也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他实在没有想到周文冰为了一己私利竟会如此冷血,甚至一点儿不顾及弟弟的安危,难道在他的眼里,名利真的比亲情还要重要吗?不过这似乎也印证了之前周浩所说的,他的确是一只笑面虎啊!
“你放心,我们是警察,我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证每一个市民的生命安全,哪怕他是一个卑鄙小人。”尧舜暗讽道。
不过周文冰对此却不以为意,依旧春风满面的,似乎此时此刻他已经成了董事会主席一般。
第七章 死者的身份
一切准备就绪后,周文冰带着一亿的赎金赶到了绑匪所说的地点,而尧舜和侦查员则先行一步,在地点附近预伏守候。
“尧队,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次的绑架案很奇怪?”在车里,侦查员问道。
尧舜点了点头,“奇怪得让人无法理解,我始终没有想明白到底绑匪想要干什么。”
“嗯,像我们之前遇到的绑架案,绑匪在电话里肯定会对家属强调不要报警,但是这次的绑匪却始终对此只字未提。其次就是勒索的赎金数额如此巨大,绑匪居然还要现金,且不说我们会在钱上做手脚,光是这十大袋的钱如此招摇,绑匪要如何取走呢?”
“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十个编织袋的现金,绑匪要想带着轻易溜走绝非易事,就算真让他成功拿走了钱,那他要如何处理这些钱呢?总不可能天天带着亡命天涯吧!如果存进银行,这可是一亿的现金,总不可能一次性存完吧!更何况如果要存进银行,为什么又会突然改变计划呢?直接收一张银行卡岂不是更容易?”顿了顿,尧舜继续说道,“所以我怀疑这起绑架案绑匪的目标未必是钱。”
“不是钱?难道是人?”
“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们必须保证周文冰的安全。”尧舜说道。
“绑架案和几起凶杀案时间离得这么近,而绑匪的真正目的又不是为了钱,这么看来,这个绑匪应该就是几起凶杀案的凶手了。”
“没错,频繁地更换手机号码,这一点和几起凶杀案的凶手的行为非常相似,再加上周照天被绑架前的怪异举动,我有理由怀疑几起案件背后的真凶都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
“如果是这样,之前在市第三医院旧址发现的四具假人模型真的是杀人预告,那周照天岂不是非常危险?”
尧舜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四个假人预示的应该就是周氏四兄弟,现在对方又要周文冰来交赎金,凶手看样子是想一箭双雕,毕竟犯罪计划如果拖得越久,凶手的处境就会越危险,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在解救人质的同时,也必须保证周文冰的安全,绝不能让凶手的计划得逞。”
第一卷湮灭此时,安装在周文冰手机里的监听设备传来了信号,尧舜立刻戴上了耳机,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朵里。
“听好了,在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把你的车停到那里,接着把面包车开走就行了。”
“那……那我弟弟呢?”周文冰问道。
“少废话,周德贤那老家伙都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你更没有!乖乖地照我的话去做,你自然会看到你的弟弟。”说完,对方果断地挂了电话。
尧舜看了一眼那辆停在路边的白色面包车,车身看上去非常破旧,而且没有车牌,于是拿起对讲机对周文冰说道:“按绑匪说的做,我会亲自带人 8ddf." >跟在你后面保护你。”
“尧警官,你可一定要跟紧,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千万不能让我出事啊!”
“知道了。”尧舜应了一句,接着又用对讲机跟其余的侦查员说道,“留两组人守在这里,等绑匪来取钱,其余的马上去查那辆面包车的情况,看最近有没有同款式车辆被盗的案件,除此之外,还要调查市里所有的二手车交易市场和废旧车辆回收点,查查看最近有没有人买过一辆同款式的白色二手面包车。”
周文冰开着面包车离开后,尧舜也驱车紧跟了上去,为了防止意外,他和交警部门取得联系,主要是担心路上值勤的交警因为无牌照而拦截那辆面包车。
就这样,两辆车一前一后在市里行驶了快一个小时,但是绑匪却再没联系过周文冰,再加上之前绑匪没有明确说明让周文冰把车开去哪里,这让他就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市里转来转去。
正当尧舜感觉事有蹊跷的时候,周文冰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
“怎么了?”尧舜问道。
“警官,到底要我开到什么时候啊?”
“再等等。”
“不是我不想等啊!关键是这辆车马上就没油了。”
“你先继续开,一会儿再联系你。”说完,尧舜拿起对讲机向守在赎金附近的侦查员问道,“你们那边情况如何?有人来取赎款吗?”
“没有,一切风平浪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尧舜思索着,突然,他想到了之前绑匪在电话里的一句话,“乖乖地照我的话去做,你自然会看到你的弟弟”……他看了一眼面包车,接着迅速拨通了周文冰的电话。
“你马上把车靠边停,然后下车离开。”
一听这话,周文冰就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他爽快地回了句“没问题”,接着就把车在路边停下来,然后跑下车。
尧舜停稳车后,迅速跑到面包车边,侦查员也紧随其后。
他上前拉开面包车的车门,钻进车内仔细搜寻,片刻后,他在坐椅后的行李仓里发现了一个横向立着摆放的半人高的黑色行李箱。
他立刻下车,打开了面包车的行李仓盖,和侦查员一起把行李箱从车里搬了下来。此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按下了行李箱上的开锁按钮。
行李箱刚被打开一道小缝,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立刻从缝隙中蹿了出来,他立刻把行李箱重新关了起来。
“车已经快没油了,叫辆拖车把它拖回去。”尧舜对侦查员说道,接着他拿起对讲机向守在赎款旁的侦查员说道,“你们可以收队了,把装赎金的车先开回队里,要确保赎金安全,一分都不能少。”
在公安局的停车场内,法医和勘察人员早已在此等候,拖车将面包车放下后,他们便立刻开始了各自的工作。
法医走到那个半人高的黑色行李箱前,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就在行李箱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就如同水库开闸泄洪一般,喷涌而出,袭向在场的每一个人,而箱内的情况更是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这也正是尧舜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箱子的原因。
行李箱内装着的是一具身体蜷缩、满身血污、面目全非的尸体,从着装上看,应该是一名男性,不过由于容貌损毁严重,所以无法辨认出他是不是周照天。
法医将尸体从行李箱内抬出,开始了初步的检验。
“这衣服并不是周照天失踪时所穿的衣服。”尧舜盯着尸体,说道,“从绑匪发到周德贤手机上的照片来看,周照天穿的是件黑色皮衣,但是这名死者穿的却是一件棕色的羽绒服。”
“会不会是凶手替周照天换了衣服呢?”侦查员疑惑地道。
尧舜摇了摇头,说道:“凶手应该不会这么无聊,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可是现在这名死者和之前在市第三医院发现的四具假人模型其中的一个又基本吻合了,如果那四具假人模型是杀害周氏兄弟的凶手的杀人预告,那么这名死者是周氏兄弟的可能性非常大,而现在周家除了被绑架的周照天,其余的人都安然无恙。”
尧舜认为侦查员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可是如果死者真的是周照天,那么凶手又为什么要替他换衣服呢?
“还是等法医比对了死者的dna后再下结论吧!”尧舜说道,继而向法医问道,“初步尸检有结果了吗?”
“死者的死亡时间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死因应该是被人用利器刺穿心脏,导致主动脉破裂,失血性休克。而死者的面部容貌损毁严重,很明显是被人泼了硫酸。”法医说道。
“嗯,那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们检验死者的dna,我要尽快确定死者的身份。”尧舜说道。
“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就把尸体带回去进行详细的尸检。”法医回答。
由于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尧舜要求所有侦查员对此事暂时保密,不要让周家的人知道。
另一方面,对于面包车的调查已经有了进展。
根据调查,在周照天失踪的前两天,近郊的一家废旧汽车回收厂曾有人去买走一辆二手面包车。
据老板交代,当天有一个男人曾去找他买过面包车,他当时就把一辆刚收回来的旧面包车卖给了对方。男人在确定了车还能开后,就让老板替他加了大约四分之一油箱的油,之后就交钱开着车走了。通过老板的辨认以及发动机号的比对,证实了绑匪所用的面包车就是从这家汽车回收厂买走的。
至于买车男人的外貌,老板无法详细提供,因为男人戴了帽子和墨镜,无法看清,只是根据男人露在帽檐外的白发、脸颊两侧深陷的皱纹和苍老的声音,老板判断他年纪有六七十岁。
“六七十岁?”
尧舜拿着汽车回收厂老板所做的人物画像,眉头紧锁。回收厂的老板应该不会随口胡编一通,所以这张画像的可信度非常高,至于相似度,按老板的话来说应该也有七八成。
到底这名老者只是扮演一个买车人的角色,还是他就是几起凶案的主谋呢?如果他只是真凶雇来买车的,那又为什么要如此打扮,遮遮掩掩的?如果是真凶,那他和周德贤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还要非杀光对方的后代不可呢?难道是刘艳的父亲?如果是,那另一名凶手的身份呢?
“尧队。”侦查员的声音打断了尧舜的思绪。
“怎么?”尧舜问道。
“终于找到那个一直给廖凯汇钱的人了。”
“是什么人?”尧舜兴奋地问道。
“这人叫吴兵,曾经给周德贤当过几年司机,后来周德贤车祸出院后没多久就辞退了他,理由是因为他无故请假,周德贤只能自己开车所以才导致了车祸。我们也是通过一些老员工了解到的。不过据这些老员工反映,吴兵一直都深得周德贤的信任,对于周德贤辞退他的理由,大家都觉得有些牵强,吴兵被辞退后,就买了辆出租车开,也没再和原来公司的同事有任何来往。”
“他人呢?”
“已经带到审讯室了。”
“好,马上审他,只要他松口,周德贤就别想再隐瞒下去了。”尧舜说道。
审讯室里,吴兵显得非常紧张,他皱着眉头,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裤腿,一副焦虑不安的模样。
尧舜落座后,问道:“吴兵,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不知道。”吴兵结结巴巴地应道。
“认识周德贤吧?”
“不……不认识,啊!不,认……认识。”吴兵语无伦次地说道。
“到底认不认识?”尧舜提高嗓门,质问道。
“认……认识。”
“那这个人呢?”尧舜拿出廖凯的照片让吴兵辨认。
“不认识。”吴兵摇了摇头。
“提醒你一下,这个人叫廖凯。”
“廖……廖凯?我……我不……我不认识。”吴兵紧张地回道。
“不认识?不认识你却给他汇钱?不要告诉我你汇错了,汇错一次倒还可以理解,可是你有可能几十年来都汇错吗?”尧舜质问道。
“我……”吴兵一时语塞。
“吴兵,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坦白和你说,廖凯已经死了,是被人谋杀的,而周德贤家里也接连发生了命案,现在警方怀疑周家的命案和廖凯的死有直接关系。而根据调查,你每个月18号都给廖凯汇款,数额巨大..t>。我们也查过你的底,以你的经济能力,是不可能有那么多钱给廖凯的,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廖凯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这个秘密很可能和周家有关系,而你们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就相继杀害了周家的人,之后又因为你和廖凯之间起了争执,所以你就把他也杀了,是不是?”
尧舜知道吴兵并没有杀人,因为侦查员已经查过,在几名死者遇害的时间里,吴兵都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他之所以要这么说,是为了迫使对方说出实情。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吴兵激动地叫道。
“你说你没有杀人,那你又怎么解释一直给廖凯汇钱这事?而你又哪来的那么多钱汇给他?”
“我……”吴兵再次语塞,从他纠结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想说,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又难以启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钱是周德贤给你的,然后让你汇给廖凯的,对吗?”
“这……”
“吴兵,我提醒你,现在发生的是四起凶杀案,死了四个人,案件的严重性相信不用我多说了。有些事不是你想隐瞒就能混过去的,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机会我已经给你了,你自己想清楚,如果还是不想说的话,那我也无能为力了。”尧舜严肃地说道。
闻言,吴兵的表情变得更加纠结,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随后又闭起来,低下头,双手紧张地不停揉搓着。
尧舜没有催促对方,他看得出对方的内心正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着,此时必须给吴兵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过了许久,吴兵缓缓地抬起了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唉!警官,我坦白,我说!那些钱是周董让我给廖凯的,是周董让我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不是刻意想要隐瞒的,我真的没有杀人!”
“为什么周德贤让你给廖凯钱?”
“关于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他是老板,我只是替他打工而已,老板信任我,让我做事,我哪里会问那么多呢?而且如果不是刚才你给我看照片,我也不知道他的长相。”
尧舜沉思了片刻,继而问道:“你的出租车是周德贤给你买的吧?”
吴兵点了点头。
“那你把当年他辞退你,又让你定期汇钱给廖凯的事详细说一遍。”
“当时周董因为车祸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出院后,有一天晚上他让我带他去海边,到了那里之后,他就和我说,让我不用再替他开车了,他出钱给我买辆出租车,让我自己搞营运。我当时就问他为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他说不是,只是想让我替他做一件事,但是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才要我离开公司。后来他就以我无故请假,害他出了车祸为由,把我辞退了,同时也真给我买了辆出租车。我也按他所说的,每个月按时往一个叫廖凯的账户上存钱。钱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然后以叫出租车为由,让我去接他,他在车上把钱给我,他说这么做就是为了安全,不想让第99lib?三个人知道这件事。直到最近五六年,他给廖凯的钱数目越来越大,用现金的方式给我钱越来越不方便了,于是他就给了我一张银行卡,每年他都会往卡里存一百多万元钱,然后让我每个月从卡里取十万元,再在不同的地点把钱存进廖凯的账户。我开出租的,车开到哪儿,有空闲的时候就往对方的账户里汇一笔钱。就是这样,我说的全都是实话。”
听完吴兵的叙述后,尧舜用质疑的目光盯着对方,说道:“周德贤当年辞退了你,接着就替你买了辆出租车,帮你解决了生活的问题,然后又吩咐你每个月按时给廖凯汇钱,而在最近几年,还给了你一张存有一百多万的银行卡,并且每年都会存这么多数目进去,他居然不担心你带着钱跑了?看得出来他对你的确不错,也很信任你。而你既然给他当过几年司机,相信对他也非常了解,可是你却说完全不知道他给廖凯汇钱的内情,这点让我很难相信。”
“是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就因为周董信任我,所以我才没有问他其中的原因,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不过出于好奇,我也曾问过周董原因,我记得是在他给我那张银行卡的时候,因为数额很大,所以我问过他,为什么要一直给廖凯钱,而且越给越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要我帮忙,就尽管开口。他当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之后就只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让我不要问了,这件事是他自己曾经犯下的错,只希望用钱能够摆平。”吴兵诚恳地说道。
“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听周德贤提到过一个叫刘艳的女人?”
“刘艳?”吴兵低着头思索片刻,“好像有那么一点儿印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这个刘艳是名护士,当年周董出车祸住院的那段时间,她曾经负责照顾过周董。”
“除了医患关系,他们私底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没听周董说过。车祸出院后,他就辞退我了,除了汇钱的事,别的事他也没和我说过。”
虽然吴兵提供的线索有限,但是却把周德贤和廖凯的关系彻底明朗化了,以现在掌握的证据,周德贤不可能再狡辩了。
不过到底几起凶案的凶手与周德贤和廖凯之间的秘密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最让尧舜百思不得其解的。
刘艳的父亲?
尧舜再一次想到了这个人,不过他知道此时猜测是没有用的,要想得到答案,就必须找周德贤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而正当尧舜准备赶往医院的时候,法医打来电话,说尸检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并且从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让尧舜亲自去一趟。
尧舜才刚踏入法医的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问:“这么急要我过来,出什么事了?”
“死者的死亡时间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死因是被人用利器刺穿心脏,导致主动脉破裂,失血性休克。而死者的面部是被人泼了硫酸。”
“这些和之前初步的验尸结果基本一致,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关键不在这里,而是死者的身份,根据dna的比对,证实了死者就是周德贤的儿子。”
“这也在意料之中啊,身份有什么问题?”尧舜疑惑地道。
“如果在意料之中我也不会急着找你过来了。”
“难道死者不是周照天?”
法医点了点头,说道:“从dna比对的结果来看,死者的确是周德贤的儿子,但却和周照天的dna只有一半相同。在发现了这个疑点后,我们又将死者的dna和周氏兄弟进行了详细比对,发现死者和周勇、周文冰的dna非常相似,而他们三人的dna和周浩只有一半是相同的,毕竟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点倒不足为奇,然而周照天的dna却和死者、周文冰、周勇以及周浩的dna都只有一半是相同的,相同的这一半全都遗传自周德贤。”
“也就是说死者和周家的两名死者才是亲兄弟,而周照天和他们的关系与周浩和他们的关系一样,都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法医的结论让尧舜颇为意外,这可是任何人都不曾预料到的情况。
“这么说周德贤有五个儿子?”尧舜思忖道。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这名死者脚上穿的鞋,和在市第三医院廖凯遇害现场所发现的其中一组鞋印是完全bbr>?99lib.吻合的。”
“什么?!”尧舜再次惊讶道,“这一点能确定吗?”
“当然可以。”
“死者不是周照天,但却是周德贤的亲生儿子,而他又是杀害廖凯的其中一名凶手,而现在他又被杀害了,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尧舜眉头紧锁。
“另外,面包车很明显被人清理过,没有发现有价值的指纹线索,不过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缝隙里各发现了一组头发组织,经过比对,驾驶座上的头发组织属于死者的,而副驾上的则是属于周照天的。”
闻言,尧舜的眉头几乎皱在了一起,他思索着:如果周照天真是被绑架的,那绑匪怎么可能把他放在副驾的位置呢?万一他反抗,岂不是很危险?就算是绑匪事先弄晕了他,也应该放在后排座位上才更为保险,由此可见,周照天很可能不是被绑架,而是心甘情愿和所谓的“绑匪”走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周照天为什么会和绑匪上演这场绑架闹剧呢?又是谁杀了这名绑匪?从廖凯遇害现场发现的情况来看,疑凶有两名,难道是两名疑凶起了内讧?那周照天是否知道自己和遇害绑匪之间的关系呢?如果遇害的绑匪才是周德贤和第一任妻子生的儿子,那么现在的这个周照天又是谁?难道是刘艳的儿子?那他现在身在何处?是死是活?而整起案件的幕后真凶又会是谁呢?难道真的是刘艳的父亲?
面对一连串的疑问,尧舜很清楚,答案就在周德贤身上,如果说之前周德贤还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那么如今真相已经逐渐浮出水面,他还想再随意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已经不可能了,更何况案件很可能和他隐瞒的事情有直接的关联,如果他不想再看到家人遇害,就必须把真相说出来。
从进入周德贤病房的那一刻开始,尧舜的神情就非常笃定,两道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周德贤。
周德贤看着他的眼神,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而梁静则一脸迷惑地来回看着两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尧舜先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周老先生,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什么?”周德贤疑惑地道。
“第一件,绑架案从种种迹象表明只是一个烟幕弹,策划这起案件的绑匪,和杀害你两个儿子以及廖凯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真正目的并不是勒索钱财,只是为了杀人。”
“这么说照天也遇害了?”周德贤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的确发现了一名死者,不过dna比对的结果证实,死者不是周照天。”
闻言,周德贤深深地舒了口气,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虽然这名死者不是周照天,但是dna的比对却证实了,死者也是你的儿子,而且是你和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儿子!”尧舜直言道。
“什么?!”周德贤惊讶地坐直了身子,“警官,你刚才不是说照天没死吗?”
“现在我只能说周照天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我们在绑架案中发现的死者又的确是你的亲生儿子。”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是这样的,法医比对过死者和周照天的dna,从中发现,死者的dna和周勇、周文冰的非常相似,可以确定他们的关系是亲兄弟。而一直生活在你身边的周照天却不是,他只有一半的dna和他们相似,也就是说,周照天实际上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而这个女人既不是你的第一任妻子,也不是现在陪在你身边的妻子。”
听完尧舜的解释后,梁静最先有了反应,她盯着周德贤,情绪激动地质问道:“警官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周德贤并不理会她,他看着尧舜,同样情绪激动地说:“尧警官,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我除了已经病故的妻子和现在陪在我身边的妻子,再没有第三个女人了!”
“好,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来帮你回忆一下。首先是你和廖凯的关系,为什么当年在你住院的时候他会经常去病房看你?”尧舜问道。
“他是医院的清洁工,有的时候会来帮我打扫一下卫生,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只是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呢?”
“既然这么简单,那你为什么二十几年来要一直不停地给他钱?”尧舜迅速切入正题。
“我什么时候给过他钱?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德贤继续狡辩。
“那吴兵你总不会忘了吧!我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周老先生,你还需要我把话再说得明白一些吗?”
“警官,我不知道你查这么多事到底想干什么。你们现在应该把工作的重点放在凶杀案上,而不是浪费时间和人力去查一些毫不相关的人和事!”周德贤不满地斥责道。
“看似无关的人和事,实际和凶案有着必然的关联,正如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们所有的调查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查出真相,如果有人故意隐瞒某些对破案至关重要的线索,那我们也无能为力了。不过有些事,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周德贤看着尧舜自信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没有再狡辩,而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见此情形,梁静立刻看出周德贤的确有事瞒着她,她立刻追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是不是你真的在外面还养着个女人?是不是那个狐狸精替你生了个儿子,现在想回来夺财产,所以才杀人的?你倒是说话啊!”
“你给我闭嘴!”周德贤愤怒地吼道。
梁静被怒吼声着实吓了一跳,当场愣在那里。
“你先到外面去,我有事要单独和警官谈。”周德贤对她说道。
“我是你的老婆,有什么事我不能听的,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梁静不依不饶地问道。
“这事与你无关!”周德贤怒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怕有人和你争财产吗?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就算我闭眼了,我那5%的股份也会转到你的名下,满意了吧!可以出去了?”
梁静见周德贤的态度坚决,而且话也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没有再纠缠下去,临出门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周德贤,多少显得有些不情愿。
第八章 年往事
梁静离开后,周德贤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陷入沉默。
尧舜没有催促他,而是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毕竟这件事对他而言一定是件难以启齿的大事,否则他也不可能任由廖凯对他勒索至今。
终于,周德贤叹了口气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唉!看来有些事真的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啊!”
“我还是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我想周老先生应该明白吧!”
“明白又有什么用,只怪自己当年太冲动了。”周德贤无奈地说道,“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现在的命案和当年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有关呢?”
“虽然我不清楚当年在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但是通过案件本身的情况和调查到的一些零散线索,我还是大胆地进行了猜测,而得到的结论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当年所发生的事上。不过猜测归猜测,具体的情况还需要你亲口说出来,相信你也不希望你的儿子死得不明不白吧?”
周德贤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事情还要从二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开始说起。当年车祸发生后,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而就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我认识了那个名叫刘艳的护士。当年的我其实和周浩非常像,所以我才会一直对他的花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能够追求到刘艳,我利用了和院长的关系,把她调来照顾我,原本我以为这样就能把她追到手,可是她却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甚至对我是周氏集团董事会主席的身份都不屑一顾。这让我觉得非常没有面子,要知道,当时多少女人主动想跟我在一起啊,我都没有同意。我主动追求她,她居然拒绝我,所以我就发誓一定要把她追到手。就在这个时候,廖凯找到了我,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是可以帮我追到刘艳,只要我按他说的方法做。我当然知道他不怀好意,就问他到底想要多少钱,他说等事成之后再谈钱。”
“他所说的方法应该不是通过正常的手段吧?”
第一卷湮灭周德贤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说他认识卖迷药的,到时候只要让刘艳吃下迷药,和她发生了关系,她就自然而然成为我的人了。可是我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硬来,万一刘艳事后报警,那我的前途就毁了。廖凯劝我放心,只要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刘艳想不同意都难了,而且他也可以替我作证,到时候说是刘艳主动勾引我的,她就百口莫辩了,我也就不用担心身败名裂了。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怪我当时被情欲冲昏了头脑,才会答应了他。”
“之后你就趁刘艳上晚班,赵文芳又临时离开之际,骗刘艳吃下了迷药,是吗?”
“嗯,在我答应了他的计划后,廖凯就去找人买了迷药,之后就等待下手的机会。那晚赵文芳离开后,廖凯就跑来通知我,说是机会来了,然后我就把迷药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汽水里,接着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把刘艳叫进了我的病房里,然后对她说汽水是别人送来的,请她喝。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拒绝,但是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她终于喝了。之后的事情不用我说,相信警官你也能明白了。”
对周德贤而言,这是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相信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根本不愿旧事重提。
“明白。”尧舜微微点了点头,“后来直到第二天清晨,刘艳才醒来,这一点我曾听赵文芳提到过。”
“是啊!当时她醒来后,整个人都傻了,不停地哭,好在我那间是豪华病房,隔音效果还算不错,否则的话一旦惊动了其他人,我的名誉和前途就真的毁了。她当时哭着说要报警,于是我就按之前廖凯教我的,软硬兼施,终于让她没再继续闹下去。然后我就拿了两百元钱给她,刚开始她没要,之后在我不停的劝说和哀求下,她终于收下了,一切都和廖凯所预料的一样。在刘艳离开后,我简直兴奋得跳了起来,但是兴奋只是一时的,接下来廖凯的出现让我清醒了,我太低估他了,因为他并不是一次性向我勒索多少钱,而是让我每个月都要按时给他一笔钱,这就等于是要我养着他。我想和他商量,但他却说没得商量,原来他早已经把和我商量迷奸刘艳的对话全都录了下来,还说如果我不同意,他就要拿着录音去报警。他说反正他是一文不值的破瓦罐,碎或不碎,都一文不值;但我不一样,是上等的瓷器,一旦碎了,就真的一文不值了。我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名誉,最终只能答应了他。从那时开始,他就像噩梦一样纠缠着我,我知道我永远也别想摆脱他,除非他死了,或者是我死了。”周德贤无奈地摇着头。
“其实不是你低估了他,而是正如你自己所说,当时你已经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失去了最起码的判断是非的能力。”
周德贤苦涩地一笑,接着感慨道:“其实当时我已经很幸福了,有一个爱我的老婆,替我生了两个儿子。而背着她,我还包养了梁静,也算是享尽了齐人之福。可是当我看到刘艳后,居然还想要占有她,欲望这东西真的会让人跌入无尽的深渊啊!”
周德贤的一番感慨之言尧舜非常认同,罪恶正是源于人对情、权、钱这三样东西贪婪的欲望,虽然这个浅显的道理人人都明白,但是在遇到的时候,却往往被蒙蔽了双眼,迷失了自我,从而做出错误的决定和行为。
“那后来呢?你和刘艳之间的关系呢?”
“后来我们交往了三个月左右,也正是因为这三个月的交往,我渐渐地认清了她的真面目。原本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清纯的女孩,如果不是因为我和她发生了关系,又威胁过她,她根本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但是没想到她其实是一个非常物质和现实的女人,每个月我花在她身上藏书网的钱从来没有少于三百元,要知道这数目在二十几年前已经算非常可观了。而那个时候我的公司生意才刚扩大,很多地方都需要钱,还要养家,还有梁静。不过梁静比她懂事,不会那么奢侈,于是我就决定和刘艳分手。刚开始她自然是不同意,甚至还扬言要去找我老婆闹,于是我就和她说,只要她肯同意分手,我愿意给她一万元分手费,这在那个年代可以算是个天文数字了,如果她一定要去闹的话,大不了一拍两散,到时候她一点好处也别想得到。最后她权衡了利弊,就答应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没有任何联系了。”
“那分手的时候,她有没有怀孕呢?”
“没有,我没听她提过,如果有的话,我想她一定会说出来,从中多捞一些好处的,甚至以此要挟不分手也说不定。”
“那除梁静和刘艳外,你还有别的情人吗?”
周德贤摇了摇头,说道:“吃一堑,长一智,在这上面我已经栽了个大跟头了,哪里还敢再乱来啊!后来我妻子过世了,我就把梁静娶了回来,之后就再没敢出去拈花惹草了。”
“周老先生,为了查清案件的真相,我希望你所说的句句属实。”
“迷奸这样的丑事我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坦白的呢?”周德贤反问道,但随后,他似乎感觉其中出了问题,问道,“尧警官,之前你说绑架案里发现的死者证实了是我的亲生儿子,而照天的dna又只有一半和周文冰、周勇相似,难道你怀疑他是我和刘艳生的?”
“这一点不是我怀疑的,而是科学验证的结果,你可以不相信,但这的确是事实,除非你还有第三个情人。”
“怎……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周德贤激动叫道,突然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脸色也霎时间变白,双手紧紧地捂着心脏。
见状,尧舜赶忙按下了床头的急救铃,很快,医生和护士赶了过来,梁静紧跟在医生的身后。
在医生的救治下,周德贤总算是缓和了些许。
“警官,周老先生现在需要休息,我想你还是改天再来吧。”医生说道。
“没事的,刚才是我自己太激动了,我还有事要和警官谈。”周德贤虚弱地说道。
“可是……”医生为难道。
“你就不能听医生的话吗?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谈,是你的身体重要,还是谈话重要啊?”梁静在一旁紧张地说道。
“行了,都出去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清楚吗?”周德贤板起脸,说道。
“那好吧!周老先生,您一定不要再激动了,天大的事都要以身体为重。”医生说道。
梁静见无法劝得动周德贤,也只能无奈地跟着医生离开了病房。
“警官,照天真的是刘艳生的吗?”周德贤继续问道。
“从科学鉴定的结果来看,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那死去的那个就是我和前妻所生的儿子了?”
“是的,他应该才是真正的周照天。”
“天啊!我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啊!”周德贤痛苦地哭喊着,泪水顺着他苍白且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
过了许久,他的情绪才稍稍有所缓和。
“我知道这样的事实很难接受,但是没有办法,事实就是事实。”尧舜无奈地说道。
“可是为什么一直生活在我身边的照天,会变成了刘艳的儿子呢?”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你能确定这次回到你身边的人就是之前被你送出国的周照天吗?”
“当然,虽然二十几年中我都没去看过他,但是他成长的照片我朋友都会寄给我,我是不可能认错的。”周德贤肯定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周照天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人掉包了,毕竟婴儿是不容易分辨的。”
“掉包?是谁干的?是刘艳吗?”
“应该不是,因为刘艳在孩子出生后就死了,死因是产后大出血。”
“什么?!她死了?”周德贤惊讶道。
“是的,所以孩子掉包的事不是她干的,应该是她身边的人,而且这个人应该还知道你和她之间的关系。”
“可是除了我和刘艳,应该就只有廖凯知道啊。”
“在你看来,或许是这样,但是你想想看,刘艳还有家人,她未婚产子,还因此送了命,她的家人会对此不闻不问吗?”尧舜反问。
“可是如果他们知道我和刘艳的关系,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从没人来找过我呢?”周德贤疑惑道。
“这一点我们也还在调查中,现在刘艳家里只剩下她父亲一个人,只有找到他,才能更进一步了解整件事。”
“你的意思是案子和刘艳的父亲有关?”
“是的,现在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因为凶手除针对你的几个儿子外,还杀害了廖凯,显然整件事凶手真正的动机是为了替刘艳报仇,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向你了解当年整件事的原因。”
“作孽啊!作孽啊!是我犯下的错,为什么要惩罚我的儿子啊!为什么啊!”
周德贤痛哭着,此时他内心的痛苦相信比之前的丧子之痛更要重上数倍,但是无论他有多么后悔,内心有多么痛苦,都无法挽回曾经犯下的过错,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此时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了。
通过周德贤的叙述,尧舜终于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他更加坚信案件和刘艳的父亲有着莫大的关联。
不过有一点让他不解,先抛开凶手的身份不谈,就目前案件的发展来看,凶手已经杀了四个人,除廖凯外,周氏三兄弟的死法和之前发现的假人模型如出一辙,如果四个假人模型里并不包含廖凯的话,那也就是说周家应该还有一个人会是凶手的目标。
凶手的行凶动机如今已经基本明确了,很可能就是要让周德贤绝后,最后一个目标是周文冰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就目前的局面而言,警方一定会加派人手保护周文冰和周德贤的,那么无论凶手最后一个目标是谁,想下手都绝非易事,这一点凶手应该也会想到,那么他到底是会继续行凶,还是就此罢手,逃之夭夭呢?
回到公安局,尧舜立刻召集所有参与案件调查的侦查员开碰头会,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开会,因为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离凶手越来越近了。
“刘艳父亲的下落有线索了吗?”尧舜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找到刘艳家以前的几个邻居,也从他们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况。据他们反映,在刘艳死后,他们曾看到刘艳的父母带着一个婴儿回家,对此他们都颇为好奇,以为是两老的外孙,原本还想祝贺两老,可是刘艳父母对这个婴儿却是绝口不提,甚至一旦有人提及,他们就会立刻翻脸走人。后来刘艳的母亲过世后,刘艳的父亲刘天明就和婴儿一起消失了,至于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这个刘天明是目前案件中唯一一个能把周家和廖凯联系在一起的人,而且他经营过书法用品店,廖凯又是被宣纸闷死的,所以刘天明有重大的嫌疑,我们必须尽最大的努力把他找出来。”说完,尧舜又将自己在周德贤那里了解到的情况简要地进行了叙述。
“真没想到周德贤和廖凯之间还有这么见不得光的事。”
“这廖凯也算是个聪明人,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利用机会,让周德贤养他一辈子。”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根据之前护士长赵文芳的描述来看,刘艳是一个贪财的女人,按理来说,如果她知道周德贤对她有好感的话,应该不可能拒绝对方的追求呀,可是为什么她偏偏拒绝了呢?”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尧舜说道,“如果刘艳不是采取一种以退为进的手段,就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尧队,难道你认为整个计划是廖凯和刘艳共同策划的?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勒索周德贤?”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你们还要注意一点,那就是刘艳是死于产后大出血。刘艳并没有结婚,而周德贤也表示过,当年他除妻子、..梁静和刘艳外,再没有和第四个女人有过交往。如今法医通过dna检验,证实了周照天并不是周德贤和第一任妻子所生,也不是梁静所生,这就等于确定了他是刘艳和周德贤的儿子。然而奇怪的是,这件事周德贤从始至终都不知情,刘艳在怀孕期间也没找过周德贤,更奇怪的是刘艳的家人居然也没有找周德贤的麻烦。以刘艳贪财的性格来看,就算她不把这件事告诉家人,至少也会以此为筹码向周德贤再勒索一笔钱,但事实却是整件事风平浪静,我一直没想明白到底刘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尧舜说道。
“尧队,你之前认为整个计划是廖凯和刘艳共同策划的,那刘艳怀孕这件事会不会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呢?只不过刘艳的死却是个意外,而她父亲刘天明在无意中得知了一切,于是他就把女儿的死归咎于周德贤和廖凯的身上,然后杀了周德贤的儿子和廖凯,以此报复?”
“如果刘艳怀孕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那这个赌注下得也未免太大了吧!”
“可不是,廖凯倒是无所谓,反正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吃亏。而刘艳就惨了,得不到任何的好处,还把命也搭了进去。”
“除非刘艳和廖凯有着什么更深一层的关系,否则她根本不可能和廖凯同流合污,更不可能对他唯命是从。”
尧舜对侦查员们的分析点头表示同意,他说道:“所以,我们要继续对廖凯和刘艳的情况进行深挖,看看他们之间到底还隐藏着什么。另外,现在我们虽然把矛头指向了刘天明,也推测出了他的杀人动机,但是周照天被掉包的事呢?周德贤虽然很小就把周照天送出国了,其间也从没去国外看过他,但是周照天成长过程的照片他都有,他可以很肯定这个周照天就是他从小送出国的儿子,然而dna的检验结果是不会出错的,也就是说,周照天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掉了包,能做到这一点的,应该也就只有刘天明了。也就是说他当年其实已经知道了女儿和周德贤的关系,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女儿的死而报复周德贤和廖凯,那为什么当年他没有把事情曝光,却要等到现在呢?”
“也是,而且刘天明还养大了周德贤的儿子,他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呢?”
“会不会刘天明从一开始就是想谋夺周德贤的家产呢?如果他带着外孙去找周德贤索要赔偿,能得到多少钱?而且再多的钱也换不回他女儿的命,与其像个乞丐一样上门乞讨,倒不如来个狸猫换太子,让他的亲外孙从私生子变为名正言顺的周德贤的儿子,然后继承周德贤的家业,这可比索要赔偿得到的好处多太多了。”
“难怪刘天明要杀光周德贤其他的儿子,他这么做实际上就是在替外孙铺路,周德贤其他的儿子如果都死了,那刘天明的外孙自然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周德贤的家业了。”
“可是这个计划,刘天明的外孙,也就是假的周照天到底知不知道呢?”
“应该不知道。”在静静地听了侦查员们各抒己见后,尧舜终于开口了,“如果刘天明的外孙知道整个计划,那从一开始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周德贤的信任,但是事实你们也都看到了,无论是周家内部还是外界,都不看好周照天,所以如果真凶是刘天明的话,那么我认为他的外孙应该不知道整个计划。而且刘天明这么做,相信他也不希望外孙知道,以免外孙受到牵连。”
“这么说来,假的周照天未必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刘天明不希望外孙知道整个计划,自然也不想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只会对其造成沉重的打击,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到全盘计划的实施。”
尧舜认同道:“没错,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其实刘天明的报复行动早在‘狸猫换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了,只不过在这过程中却出现了一个插曲,那就是他没有想到周德贤会因为迷信,狠心地把周照天送到国外,所以算命先生陈文炳才会在周照天被送出国后遭人威胁,我相信这一定也是刘天明干的。而两年前告诉周照天他被送出国原因的人,应该也是刘天明,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自己接下来的一切行动做准备,毕竟如果周照天不回来,他的心里就没有底,到时候万一周德贤因为迷信,不把家业传给周照天,那他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真搞不明白,这个刘天明到底是为了替自己女儿报仇呢?还是为自己的外孙好呢?”
“或许两者都有吧!”
“不管哪一点,他都触犯了法律。”尧舜说道,“现在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指向刘天明,所以我们必须尽全力把他缉拿归案,同时一定要确保周家不能再有人遇害了。”
“明白!”
尧舜才把接下来的行动部署完毕,在医院负责保护周德贤的侦查员就打来了电话,说医院方面出事了,大批媒体记者拥入了医院,他们说接到知情人报料,周德贤牵涉进一起迷奸护士的案件。而周德贤在得知消息后,心脏病发作,已经被送入了手术室。
“看来凶手已经开始行动了。加派人手,务必要确保周家人的安全。”尧舜说道,“立刻通缉刘天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逃离本市。”
随后,尧舜立刻驱车赶往医院。
在医院的大门口,果然聚集了大批的媒体记者,原本他们都聚集在周德贤的病房外,在周德贤进入手术室后,他们就被侦查员驱赶到了医院门口。同时侦查员也兵分两路,一路守在手术室外以确保周德贤的安全,另一路则守在医院门口,防止记者拥入医院,引起骚乱。
医院的门口此时就如同菜市场一般喧闹,虽然侦查员进行了劝导,可是记者却始终不肯离去,大有采访不到周德贤誓不罢休的架势。
尧舜走上大门外的台阶,冲着记者喊道:“各位记者朋友,我是刑侦大队的队长尧舜,请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句话!”
一听有人喊话,而且还是能说上话的人,记者们顿时激动起来,纷纷拿起录音笔、话筒、摄像机,对准了尧舜。
“请问尧队长,据知情人报料,周德贤涉嫌和二十几年前的一宗迷奸护士案有关,是不是真的?”
“案件已经过了法律追诉期,警方是否会抓周德贤呢?”
“以周德贤目前的身份和地位,他是否会利用人际关系干预司法呢?”
“周家的二少爷和四少爷接连遇害,警方抓到凶手了吗?”
“之前我们也找了大少爷周文冰了解过,他说周照天被绑匪绑架,勒索赎金一亿,不知道这起绑架案侦破了吗?周照天现在的情况如何?”
“而且周文冰还说绑匪要求他去交付赎金,因为这事,他的父亲周德贤已经答应将周氏集团交由他管理,而尧队长你就是见证人,是不是真的?”
“凶杀案和绑架案是藏书网不是同一名凶手所为呢?案子是不是和周德贤当年迷奸护士案有关呢?”
记者的问题不仅犀利,而且如同连珠炮一般,一个接一个射向了尧舜,几乎没有给他任何插嘴和思考的时间,不过尧舜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回答他们的问题,只等他们先把问题提完。
见记者没再提出新的问题,尧舜便说道:“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向你们报料说周德贤和二十几年前的一宗迷奸护士案有关呢?”他没有回答记者提出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知情人给我们打的报料电话。”
“那报料人的身份呢?”
这个问题让在场所有的记者顿时面面相觑,很明显他们也不清楚报料人的身份。
“连报料人的身份你们都不清楚,就相信对方的话跑来这里采访,你们不觉得身为媒体人,这样的行为太草率了吗?”尧舜质问道。
“我们来就是为了求证一下嘛!”
“就是,而且报料人说了,以人格保证新闻的真实性,那我们能不来看看吗?”
“周家接连发生命案,还有绑架案,现在又冒出周德贤涉嫌迷奸的丑闻,怎么能不引起我们的关注呢?”
“就是就是,警官,到底事情是不是真的啊?”
尧舜说道:“现阶段,案件仍然在调查阶段,任何问题恕我无可奉告。还有,这里是医院,我希望各位能够遵守医院的秩序,不要为了采访,骚扰了就诊的病人,如果你们真想向周德贤采访,那就等他出院后再和他联系吧!”
“怎么这样啊?”
“说了等于没说嘛。”
记者们对于尧舜的回答大为不满,发起了牢骚,不过尧舜并不理会他们,转身走进了医院。
第九章 将计就计
在手术室外,梁静紧盯着手术室的门,满脸焦急的神色,而周文冰和妻子则显得冷静许多,他们坐在椅子上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尧队。”侦查员看到尧舜,立刻迎上前打了声招呼。
“情况如何?”尧舜问道。
“医生正在里面为周德贤做心脏搭桥手术。”
“嗯,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现在情况有些混乱,千万不能让凶手有可乘之机。”
“明白。”
见到尧舜,梁静立刻跑到他面前,激动地问道:“警官,那些记者说老爷子曾经迷奸过护士的事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恕我无可奉告。”尧舜回道。
“什么叫无可奉告,我身为家属难道都没有知情权吗?”梁静不依不饶地质问。
“我说静姨啊,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周文冰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冲着梁静说道,“就算老爷子真的曾经迷奸过护士,那又怎么样?都二十几年前的事了,早过了法律追诉期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看静姨不是担心咱爸因为迷奸的事坐牢,而是担心半路杀出个护士和她争家产吧!”周文冰的妻子在一旁嘲讽道。
“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还是老婆你聪明。”周文冰笑道,“现在咱爸已经明确表示了由我来接替他的位置,这一下静姨在家里可就彻底没有地位了,万一再惹得我们不高兴,一脚把她踢出家门,无依无靠再加上人老珠黄的模样,想再找人包养是不可能啦!所以她担心是应该的,应该的。”
“你……你们太……太过分了!”梁静怒道。
虽然尧舜对梁静也没什么好感,不过周文冰夫妻那副落井下石的嘴脸更让他看不惯。他走到周文冰面前,板着脸,严肃地说道:“周文冰,我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还是安分点好,你真的就认为一定能顺利接替你父亲的位置吗?”
“警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我爸说了,只要我去交赎金,他就会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让给我,你也答应作证的,怎么?你不是想反悔吧!”
第一卷湮灭“既然我答应了周老先生,我就不会反悔,不过有些事我还在调查,一旦查出真相,周老先生是否会改变主意,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什么不重要,你还是想想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吧!”
看着尧舜如炬的目光,周文冰犹豫了一下,没再说什么,静静地坐回到椅子上。
见周文冰不再说什么,尧舜也不想继续在此浪费时间,更何况周文冰那副嘴脸让他十分厌恶和反感,他简单地和侦查员交代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了。
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尧舜看着医院外不肯离去的媒体记者,心里顿时疑云重生。
周德贤迷奸刘艳的事,除周德贤、刘艳和廖凯外,就只有他和参案的侦查员知道,而刘艳和廖凯死了,周德贤不可能自己透露出去,尧舜自己和侦查员也不可能将情况随意透露给媒体,更何况媒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还正在召开案情分析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最有可能将整件事情透露出去的就只有刘艳的父亲刘天明了,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市第三医院发现的四具假人模型已经有三具的造型对应了周家三名死者的死状,可见假人模型就是刘天明放出的杀人预告,而如今就只剩下最后一个胸前插着匕首的假人还没有对应的死者。从之前刘天明杀人的顺序来看,他最后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周文冰。
自从刘天明浮出水面后,整起案件就逐渐趋于明朗了,他的行凶动机很明显,一方面是为了替女儿报仇,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自己的外孙最后能继承周德贤的家业。杀了周德贤的四个儿子的确有机会让刘天明的外孙坐上周德贤的位置,但是周氏毕竟是一家上市公司,如今周德贤的丑闻被揭发,一定会影响公司的声誉,在这种情况下,周德贤又如何能力排众议,让平时根本不问公司事的周照天接管周氏呢?更何况周照天至今下落不明。
正在此时,尧舜的手机响了起来。
“什么事?”
“尧队,刚才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电话,报警者说自己是周照天,被人绑架了,乘绑匪外出的时候逃了出来。”
“那他现在人呢?”
“刚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大碍,已经接回公安局,正在录口供。”
“好的,我马上回去。”
在公安局的会客室里,尧舜见到了周照天。从之前向侦查员了解的情况来看,周照天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而尧舜也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向他说出真相,以免节外生枝,影响到了案件的侦办,毕竟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不容许再出现任何的差错。
“尧队,这两张是周照天做的绑匪画像,其中一名和刘天明有七八成的相似,另一名相信就是之前发现的那名被毁容的死者。”侦查员递上拼图,接着小声说道,“还有,我们的人已经去了周照天所说的被藏匿的地点,那是一处位于郊区的偏僻废屋。在屋内我们发现了一些血迹,经过初步检验,血型和之前绑架案中发现的死者血型相一致,法医正在做dna比对。另外屋内也发现了一些烹饪的痕迹,不过并没有发现绑匪的踪迹,我们还有几名同事在那附近调查和守候。”
尧舜看过画像后,坐在周照天的对面。
“废话我也不和你多说了,我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要摆脱我们警方对你的保护?”尧舜问道。
“那天我到了工厂后,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他就是告诉我周德贤送我出国的真正原因的人。他说他知道了一个关于我的重大的秘密,还说这事和我的身世有关,说我其实不是周德贤的婚生儿子,而是私生子,所以周德贤才会狠心把我丢到国外。他说如果我想知道更加详细的真相,就按他说的做,甩掉保护我的警察,因为他不想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否则我就永远也别想知道关于身世的真相了。”
“我之前不是嘱咐过你,接到任何陌生人约你见面的电话,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警方,不能擅自行动吗?”尧舜质问道。
“那人是之前告诉我被送出国的原因的人,能算陌生人吗?而且他所说的事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能不按他说的做吗?”
“那你就不顾自己的安危了吗?”
“反正周德贤从小到大都没把我当成亲生儿子来看待,我的安危对他而言重要吗?和安危相比,我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在国外二十几年不闻不问。”周照天激动地说。
“如果你的安危对他不重要,他会毫不犹豫地拿出一亿元来救你吗?”
“那是应该的,是他欠我的!别说是一亿元,就算是十亿元他也要拿,否则他良心过得去吗?他死了又怎么去向我妈交代!”
“你知道真相了?”尧舜并不想和周照天争辩,他继续问道。
“没有,我按那人电话里所说的,把车开到了国道的一条偏僻路段,画像里年轻的那个人开着辆面包车来接我,之后在车上,他给我喝了一瓶水,接着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脚都被绑住,嘴里塞着布根本说不出话,眼睛也被蒙了起来,后来那个年纪大的人把我眼睛上蒙的布和嘴里的布拿了下来。我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不是要告诉我身世的秘密吗。可是那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我看,之后就甩了那个年轻人一巴掌,把他拉到了另外的房间去了。”
“那他们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他们吵了起来,年纪大的骂年轻的那个,问他为什么擅自做主向周德贤勒索钱,他们的目的又不是为了钱。年轻的就说反正事成之后都要撕票,倒不如借机勒索一笔,日后也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年纪大的就骂他没出息什么的,之后就没声音了。”
“你听到他们说要撕票,难道就不害怕吗?”
“怕?有用吗?事情都到那份上了,由不得我做主了,我只能想办法,找机会逃走。”
“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发生。年纪大的那个人对我挺好的,并没有为难我,一日三餐他都亲自下厨,然后一口口喂给我吃。吃完之后我就开始犯困,然后就睡着了。我知道一定是他在饭里放了安眠药。之后我就不再吃饭了,他倒也没有逼我,甚至还和我说了一句实话,那也是他唯一和我说过的话。他说他的确是在饭菜里放了安眠药,但这么做是为了我好,信不信随便我。我看他不像是骗人,而且如果他要想害我,早就可以趁我睡着时杀了我,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又开始吃了,吃完了就又睡着了。”
“那个年轻的绑匪呢?”
“不清楚,那次吵架之后我就没再看到他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昨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我又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就听到他在外面的屋子打电话,问王华章的身份证做好了吗。接着就说他马上去拿,不然怕赶不上车了。可能是走得太急的缘故吧,他居然忘了锁上我屋子的门,我就趁机跑出来了。”
“真这么简单?”尧舜质疑道。
“信不信随便你,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可以走了,这一次你可以侥幸逃脱,但不等于幸运还会眷顾你第二次。”
“我没有那么傻,更何况我相信这一次不是侥幸,那人如果真想撕票,相信我今天也不会活着坐在这里,这一点以尧警官你的办案经验,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你很聪明,但是太冲动了。我也想告诉你,你父亲并不欠你的,当年他因为迷信,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虽然他没有出国看过你一次,但是你成长的点点滴滴他全都知道。这次他把你接回来,已经尽全力去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了,如果没有他,相信你也不可能轻易就实现创办自己服装品牌的梦想,而且当他知道你被绑架后,立刻按绑匪的要求筹备资金想办法救你。我身在其中,能感觉得到他有多么紧张你的安危,所以我希望你能渐渐地放下对他的成见,接受他,因为无论发生任何事,你是他儿子这一事实永远无法改变,而且现在的他也很需要你。”尧舜意味深长地说道。
周照天没有像之前那样激动地再反驳,他默默地看着尧舜片刻后,便起身离开了,此时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尧队,看来刘天明已经做了假的身份证准备出逃了。”侦查员说道。
“他真的会逃走吗?”尧舜对侦查员的说法显然并不认同,“别忘了,那四具假人模型的杀人预告,刘天明只完成了其中的三个,还有一个没有完成,他计划得如此周详,现在只差一步计划就能完成了,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会不会是因为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他担心会被我们抓到,到时候一切就会前功尽弃了,所以想先逃走,再等机会下手?”
“他如果现在选择逃走,那就真的再没有下手的机会了。”尧舜说道,“其实从他实施计划开始,就应该能料到这件事只会越闹越大才对,而且现在他还故意把周德贤的丑闻透露给媒体,明显就是想把事情闹得更大,让局面更混乱,让他能够找到下手的机会,所以这个时候他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行动,更加不可能会逃走。”
“可是周照天刚才所说的又不像是假话,如果他没有说谎,那就是说,逃走其实是刘天明借周照天的嘴放出的一个烟幕弹,声东击西,让我们把警力分散,从而找到下手的机会?”
“可能性非常大,不然刘天明也不会轻易让周照天逃出来了。不过为防万一,我们也必须对出市的交通要道进行严密排查,火车站和机场也要进行布控。”
“明白!”
侦查员都离开后,尧舜一个人站在会客室的窗边,眉头紧锁着陷入了沉思。
刘天明先杀了周勇和周浩这两个在周家最有能力的人,接着又绑架了假的周照天,但实际上绑架案是假,杀人才是真,而死的应该就是真正的周照天,接下来刘天明的目标最有可能就是周文冰,可如果刘天明只是为了杀人,为什么要把情况搞得越来越复杂呢?先是假人模型预告杀人,接着又向媒体爆料周德贤的迷奸丑闻,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过了许久,尧舜的眼睛突然一亮。
难道刘天明最终的目标不是周文冰,而是周德贤?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尧舜重新整理了一番思路。
经过仔细思考后,他认为这样的想法不无道理,毕竟从始至终刘天明都没有明确表示要杀周氏四兄弟,只是那四具假人模型摆在那儿,无论是数量还是形态,都和已经遇害的周氏兄弟相吻合,所以才会让人产生了凶手最后一个目标是周文冰的错觉。
而且如果刘天明想要杀周文冰,早在绑架案的时候就有机会了,他完全可以在那辆面包车上做手脚,但事实却恰恰相反,面包车上除了真的周照天那具尸体,再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可见他最后一个目标并不是周文冰。
现在这样混乱的场面对刘天明而言可以说是非常有利的,而他也会利用这样的场面加快他的行动,毕竟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处境也会越危险,所以他才故意放走周照天,借他的嘴放出烟幕弹,误导警方展开行动。
“看来要玩 5fc3." >心理战了,刘天明,我就和你赌这一把,我倒要看看邪能不能胜正!”
尧舜的双眼闪出了自信的光芒。
这时,负责调查廖凯和刘艳关系的侦查员走进了会客室。
“有什么发现?”尧舜问道。
“嗯,的确查到了一些情况。”侦查员说道,“我们通过廖凯父亲的一个朋友查到,廖凯和刘艳在幼年的时候是邻居,他们两家原本住在同一个四合院里,两个人从小就玩在一起,小学也在同一所学校就读。在小学毕业后,由于四合院拆迁,两家就分别搬到别处居住,从那之后他们似乎就再没有来往了。”
“有这条线索已经足够了,至少能证明一点,廖凯和刘艳并不是没有关系的,很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人在医院认出了对方,继而合谋设计敲诈周德贤。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刘艳怀孕的事周德贤不知道了,这或许真的是他们敲诈周德贤计划中的一部分,至于这猜测是不是真的,等抓到刘天明就一清二楚了。”
正说着,尧舜的手机响了。
“什么情况?”
“尧队,周德贤刚从手术室出来,手术很顺利。”
尧舜拿着电话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问道:“现在媒体知道这件事了吗?”
“没有,手术才刚结束,周家的人都去病房了,还没有人离开过医院。”
“很好,你立刻通知周家的人,让他们对此事保密,然后让周文冰去通知媒体,就说周德贤的手术失败,已经过世了。”
“什么!过世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而且周氏集团是上市公司,这样造成的负面影响会很大啊!”
“为了能把真凶引出来,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我们必须变被动为主动,如果他们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就必须配合我们的行动。而且这件事交给周文冰去办,我相信他非常乐意,而且他会处理得很好。”
“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侦查员疑惑地问道:“尧bbr>?99lib.队,用这样的方法真的能把刘天明引出来吗?如果他最后的目标是周德贤,那我们放出周德贤已死的假消息,这不就等于是告诉他,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那他就没有冒险出现的必要了吧?”
“这一点我之前仔细地考虑过,从刘天明的整个计划来看,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替女儿报仇,而且他的计划应该从掉包周照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他处心积虑地布了长达二十几年的局,如果最终没能达成他想要的结果,对他而言将会是终生的遗憾,所以即便是周德贤死了,我相信他也一定要在周德贤的尸体上插上那把匕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将他深藏了二十几年的仇恨发泄出来。”
“那他会不会又是在误导我们,实际上他的目标是周文冰呢?因为从假人模型的杀人预告来分析,他的最后一个目标也有可能是周文冰啊。”
“的确,目前任何的可能性都存在,不过在周德贤和周文冰之间,刘天明选择周德贤的可能性会更大。想想看,如果刘天明想要报仇,直接在二十几年前想办法杀了周德贤就能一了百了,为什么要等到二十几年后才动手呢?而且就算是二十几年后的今天才动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周德贤,反而要先从周德贤的儿子下手呢?很明显,直接杀了周德贤并不能发泄他内心的仇恨,他就是要让周家上下鸡犬不宁,还要让周德贤苦心创立的周氏集团落入他外孙的手里,不过他没有想到周德贤因为迷信把周照天送出了国,这一点对他之前的计划应该影响挺大的,所以我认为他很可能改变了计划,既然周德贤不喜欢周照天,而周照天在周家也不受欢迎,那么他就不可能指望周德贤会让周照天接管周氏集团,在这样的局面下,他必须想办法让周照天尽可能多地得到好处。如果周勇和周浩还活着,无论他们哪个最后接管了周氏,对周照天都是一种威胁,所以刘天明最先杀了他们两个,这样周德贤就只能将周氏集团交由周文冰接管,而无论是在周氏还是外界,周文冰都被看做是一个无能的人,所以周文冰接管周氏,对周照天形不成太大的威胁。”
“看来周文冰的无能反而帮他逃过了一劫。”
“他无能?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精明,而且他的戏也演得非常好。”
说完,尧舜便开始部署接下来的行动,这一次他想要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将刘天明缉拿归案。
在周文冰向媒体公布了周德贤的死讯后,媒体纷纷在第一时间将这条新闻刊登了出来。
这条消息如同一枚威力强大的炸弹,短短几分钟,就立刻在商业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不过正如尧舜之前所预料的,周文冰的确懂得如何处理,在宣布周德贤死讯后没多久,他就立刻宣布了由他暂时代理周氏集团董事会主席的消息,并且还拿出了几项有利于公司发展的重大项目计划,利弊相抵,总算没有让公司因为周德贤过世的消息产生过多的负面影响。
为了能让整出戏看上去更加逼真,尧舜又让周文冰向外界宣布,说根据周德贤的遗愿,不想把葬礼办得太隆重,只希望能尽快火化,将骨灰带回家乡安葬,所以决定在两天后举行葬礼。
与此同时,尧舜让侦查员高调撤离医院,这么做就是要让躲藏在暗中的刘天明确信周德贤已死,警方的注意力已经全都转移到了周文冰的身上。
如此一来,如果刘天明真的还不肯放过周德贤,那他一定会在两天内到医院的太平间寻找周德贤的遗体,并完成他假人模型杀人预告的最后一个环节。当然,为了防止刘天明改变计划,潜逃到外地,尧舜也加派警力把守出市的各个交通要道,火车站、汽车站和飞机场也都收到了协助抓捕刘天明的通缉令。
“鱼饵”已放,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全市范围内铺开,静待刘天明这条“食人鱼”上钩。
深夜的医院,没有了白天的喧闹,出奇的安静,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坐在各自的办公室内,或看书,或摆弄着手机,以此打发无聊的时间。
凌晨三点,一个黑影出现在医院大门前,他悄悄地靠近门卫室,朝里面偷偷瞄了一眼,见保安正低头看着书,于是他蹲下身,贴着铁闸门和门卫室之间的狭小缝隙,溜进了医院。
黑影顺利进入医院后,没有犹豫,快步向医院深处走去。
黑影显然对医院的地形非常清楚,很快,他在医院北角那幢仅有一层的建筑物前停下了脚步,这幢建筑物就是医院的太平间。
随后,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铁钳,很轻松地剪断了木门上的铁锁。
黑影闪身进入太平间后,便点亮了手电筒,仔细地搜索着一个个存放尸体的雪柜。
片刻后,他在一个雪柜前停住了,在雪柜上的标签格里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周德贤”的名字以及死亡日期。
黑影的嘴角顿时露出一丝冰冷的浅笑,他放下手电筒,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的匕首。打开匕首,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刀刃,他脸上那丝冰冷的浅笑转瞬变成了胜利的微笑。
“周德贤,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几年,你以为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吗?”
黑影说完,便猛地拉出雪柜,接着举起匕首朝雪柜内猛刺了下去。
咔嚓!
这是铁与铁相接触的声音。
在发出声音的同时,黑影的手仿佛触电一般,迅速从雪柜内抽了出来,正当他打算拿起手电筒看个究竟的时候,太平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黑影顿时一惊,想要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前后左右的去路早已经被警察堵了个严实,数把黑洞洞的枪口整齐地瞄准了他。
“刘天明,你认为你还能逃得掉吗?”尧舜冲着黑影说道。
刘天明惊讶地瞪着双眼,愣在原地,但很快他就回过了神,迅速朝雪柜内看了一眼。雪柜内除了往外不停地冒着冷气,根本没有周德贤的遗体。
“你们把姓周的那浑蛋的尸体藏到哪儿了?”刘天明冲着尧舜怒吼。
“刘天明,你还没有清醒吗?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我们警方为了把你引出来而布下的一个局罢了。”尧舜说道。
“你说什么?假的?周德贤没有死?”
“是的,他没有死,消息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你这个杀人凶手。”
“什么!”刘天明惊叫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见状,尧舜迅速上前一脚踢开了掉在刘天明身旁的匕首。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刘天明抱住头痛苦地哭喊。
“刘天明,一切都结束了。”尧舜亮出了手铐,说道。
终章 真相背后
审讯室里的刘天明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直到尧舜进入审讯室后,他才缓缓地抬起了头。他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颤抖着抹去脸上的泪水,红肿的双眼中流露出的可怜眼神使原本就无比憔悴的他又多了一丝凄凉的感觉。
“警官,我是不是会被枪毙?”刘天明无力地问道。
“无论你的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坦白地说出事情的真相。”尧舜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事已至此,真相还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真相虽然只有一个,但在真相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更多的故事,而我虽然重视真相,但我更在意真相背后的故事。”
“唉!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刘天明苦涩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以前我靠倒卖一些古字画为生,当时还赚了一些钱,所以艳艳小的时候,一直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后来有一次我花大价钱买进了几幅字画,本想能赚个好价钱,没想到居然看走了眼,全是赝品,结果把之前赚的钱几乎全赔了进去,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后来就没敢再做这一行,而是借钱开了一家卖书法用品的小店。虽然开个小店也算是生活稳定了,却无法再和以前相提并论,赚到的钱除了还债,所剩无几。我们两口子倒是无所谓,但是艳艳却不想过这种紧巴巴的生活,她一直想回到曾经富裕的日子,不过我这个当爸的却无法满足她。她长大后,就开始不停地接近那些有钱人,或者是家庭条件稍好的男人,利用他们的钱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得到好处后,就甩了对方。为了这事,我不止一次和她吵过,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她依然我行我素,甚至还在外面租了房子住。”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被周德贤迷奸的事的?”
“原本我真的不知道,直到后来她生产的时候,医院打电话通知我,我才知道她怀了孕。可是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快不行了,我和她妈当时几乎崩溃了,不停地追问她孩子是谁的。她说让我们到她的住处,看看那本日记就明白了。后来我们在她的住处找到了她说的日记,才知道原来孩子是周德贤的,同时日记中还记录了一件让我难以置信的事。”
“其实周德贤根本没有迷奸过她,整件事是她和廖凯串通起来,想敲诈周德贤的。”
“能和我详细说说情况吗?”
“以前我们和廖凯家住在同一个四合院里,这个廖凯从小就不学无术,小小年纪就成天逃学打架,我们一直都不喜欢艳艳和他在一起玩,不过没办法,都在一个四合院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们也不想把关系搞僵。后来四合院拆迁,我们就搬走了,两家也就再没联系。但没想到的是廖凯居然在艳艳工作的医院当清洁工,有一次廖凯认出了艳艳,他们两人就又有了联系。廖凯其实一直不甘心只做个清洁工,当他知道周德贤住院后,就一直想办法接近周德贤,希望能从对方的身上讨点好处。不过周德贤根本不搭理他。就在这个时候艳艳被调去照顾周德贤,廖凯看出周德贤喜欢艳艳,而且对艳艳喜欢有钱人这一点廖凯也非常清楚,于是他就找到了艳艳,和她商量,反正都是为了钱,干脆一起合作,设法从周德贤身上多捞点油水。艳艳想了想,反正也是各取所需,而且她和廖凯从小关系也不错,现在看他混得这么惨,能帮就帮,也不吃亏,于是就同意了。接着廖凯就让艳艳在周德贤面前故作清高,不肯轻易接受周德贤的追求。他说像周德贤这样的成功人士,要么就是有女人主动送上门,要么就是追女人几乎从不失手,如果艳艳不接受他的追求,肯定会让他觉得没有面子,虚荣心大受打击,然后为了挽回面子,他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这个拒绝他的女人。到时候,廖凯就能利用这一点,接近周德贤,然后替他出谋献策,布一个迷奸的局,接着就能利用这件事来敲诈周德贤了。而艳艳非但不用有任何的担心,反而可以顺理成章地和周德贤在一起,继续在周德贤的面前保持着清高的形象,让对方认为她并不是一个贪图钱财的女人。”
“这的确算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廖凯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之人了,只可惜没有把这种聪明用在正道上。”尧舜叹道。
“是啊!也正是因为这个方法两全其美,所以艳艳就同意了。之后发生的事都按着廖凯预先设想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艳艳成了周德贤的情人,而廖凯也因为迷奸的事成功地敲诈到了周德贤。但是好景不长,因为艳艳太急着想从周德贤身上捞到钱了,这让周德贤看清了她,于是就主动提出了分手,并且给了她一万元钱的分手费。然而对此,艳艳却并不知足,她还想以迷奸的事威胁周德贤,不过周德贤却也早有准备,甚至放出了狠话,大 4e0d." >不了一拍两散。艳艳也很清楚,如果一拍两散,要么自己和廖凯合谋敲诈的事被揭穿,要么周德贤家变,无论哪一种结果,对她都是不利的,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她最后还是接受了分手的要求。其实在那个年代,一万元钱已经算是非常可观的数目了,万元户也不过如此,但是艳艳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她又找到廖凯,让廖凯帮她出个主意,希望再狠狠敲周德贤一笔。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把这事和廖凯一说,廖凯便告诉她,如果想要更多的钱,就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样就能凭着孩子去威胁周德贤,而且事先还不能让周德贤知道,以防他想办法采取相应的对策。只要能把孩子生下来,再抱着孩子去找周德贤,到时候别说想要钱了,就是结婚都不成问题。在金钱的诱惑下,艳艳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不料结果她不但没有拿到钱,反而因为产后大出血送了命,而廖凯却依然逍遥快活着。”刘天明愤怒地说道。
“那日记呢?现在在哪里?”
“我和她妈当时看完日记,一怒之下就给烧了,那可是艳艳的丑闻,也是我们一家的丑闻,我们怎么会留下来呢!”
“那之后呢?你又是如何把刘艳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外孙和真正的周照天掉包了呢?”
“我们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后,头脑已经乱了,我们没有想到艳艳会做出这样不齿的事情,原本我们想把孩子就扔在医院不管了,任由他自生自灭,可是后来想想,这么做对孩子太不公平了,虽然艳艳有错,但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不能把怨气撒在孩子的身上。虽然不忍心对孩子置之不理,但我们也不想接受他,因为只要一看到孩子,我们就会想到艳艳,就会想到她做出的那些不齿的事,总之当时我们老两口的内心非常矛盾。然而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居然让我在医院里遇见了周德贤,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原来就在艳艳生产的前一天,周德贤的妻子也产下一个儿子。”
话说至此,刘天明停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口气似乎在他的胸口堵了很多年,今天终于找到了出处。
叹过气后,他继续说道:“在得知这一情况后,我的脑子突然一热,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一定是天意,是艳艳在冥冥之中安排的这一切,这可是我替艳艳报仇的大好机会啊!不过我很清楚,如果我把想法和老伴说,她一定不会同意,她那人心软得很,于是我决定自己干。在决定了之后的当天,我就和老伴带着孩子离开了医院,出院时我偷偷带走了医院专门为新生儿准备的婴儿服。当天深夜,等老伴和孩子都熟睡后,我悄悄地起身,抱着孩子回到了医院。在那之前,我已经摸清了周德贤妻子所住的病房,知道那层楼到了晚上就只有一名护士值班。我抱着孩子来到医院的时候,那名值班护士正伏在桌上打盹,我看准时机,悄悄地带着孩子成功溜进了周德贤妻子的病房,然后把两个孩子掉了包,又悄悄溜了出去。.99lib.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再加上孩子又都是刚出生没几天,我也提前为艳艳的孩子穿上了医院的婴儿服,所以从外形上几乎分辨不出谁是谁。”
“其实你直接把孩子带去和周德贤相认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用‘狸猫换太子’的方法?”
“因为我不知道周德贤会不会接受这个孩子,就算接受了,会不会对这个孩子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毕竟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他的降生只不过是艳艳用来敲诈周德贤的一枚棋子罢了。再加上当时仇恨已经冲昏了我的头脑,让我丧失了理智,所以我才会用了‘狸猫换太子’的方法。
“掉换完孩子后,我在路上给那个孩子穿上之前艳艳的孩子去医院前的衣服,立刻赶回家,我担心万一老伴醒来发现了一切,一定会让我把孩子掉换回去,不过好在一切顺利,老伴没有发现。虽然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但那并不能换回艳艳,也不能抚平我们老两口内心的伤痛。从那之后,我老伴就成天郁郁寡欢,最终积郁成疾,就在艳艳去世后的第二年,老伴也走了。”刘天明苦涩地摇了摇头,继而愤怒地说道,“是周德贤害得我家破人亡,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如果没有他,艳艳也就不会和廖凯合作,更不会因为产后大出血死了,所以我一定要报仇,我要让他姓周的血债血偿,让他亲自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痛苦。”
仇恨已经让刘天明丧失了理智,甚至连最起码的判断是非的能力都丧失了。其实整件事周德贤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是不是罪魁祸首呢?
不过,此时去讨论谁对谁错已经于事无补了,所以尧舜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问道:“但是让你没想到的是周德贤居然把你的外孙送出国了,是吗?”
“嗯,原本我打算卖掉周德贤的孩子,然后让周德贤养着艳艳的孩子,长大后,我再想办法除掉周德贤其他的儿子,然后让艳艳的孩子继承他的家业,不过孩子始终是无辜的,我一直没忍心下得去手。后来我就隔三差五地跑去周家附近,等周德贤妻子带孩子出来散步的时候,看看孩子,毕竟那是我的外孙啊!后来他的妻子过世了,就由保姆带着孩子出来散步了。有一次,我在周家附近等孩子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周德贤送一个人出门,然后还神神秘秘地交谈了几句,我感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于是就偷偷地跟踪那个人,结果我发现他是个算命先生。之后没过多久周德贤就把孩子送出国了,我当时就想,这件事一定和那个算命先生有什么关系,于是就上门去找他,从他的口中,我知道了周德贤送孩子出国的原因。回家后,我思量了几个晚上,决定改变计划,从那时起我再没有卖掉周德贤孩子的想法,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我就一直忍着,坚持着把这个孩子养大。”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你外孙在国外的联系方式呢?”
“从周德贤把我外孙送出国那天开始,我每天都会留意他家的信箱,因为我觉得他不可能把儿子送出国后就不闻不问的。他家当时住的还是楼房,要想偷偷打开信箱看封信并不是什么难事。结果正如我所预料的,我在他家的信箱里找到了从国外寄来的信件,接着就把上面的地址抄了下来,然后花钱请私家侦探帮我查这个地址,果然查到我的外孙就住在那里。”
“之后周德贤的公司越做越大,但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你担心万一他死了,你的计划就会泡汤,于是在两年前,你联系上了你的外孙,向他透露了被送出国的原因,目的就是要把他从国外引回来,继而开始实施你的报复计划。”
“没错,我忍了二十几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在这个过程里,我不停地修改完善我的计划,我不知道曾经多少次在脑海里预演过计划的全过程,我之所以要如此谨慎,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一击即中,让周德贤再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我也要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刘天明瞪着红肿的双眼,激动地说道。
“市第三医院旧址的四具假人模型就是你行动的第一步。”
刘天明点了点头,冷笑道:“呵呵,一切都是天意啊!市第三医院的拆迁简直可以看成是天都在帮我。之前我还在考虑要把那四具假人模型放在哪里,这下可好,既然一切都是在那里发生的,那么就让我的计划也从那里开始吧!”
“我不是很明白,既然你要杀人,又为什么要摆出那四具假人模型作为杀人预告呢?你难道就不担心被人发现,或者万一被周氏兄弟发现了这是杀人预告,他们会有所防范吗?”
“其实,我这么做,也是最后给自己找一个更合理的杀他们的理由,如果他们兄弟心齐,就一定不会上钩,就算是到了医院,发现了那几具假人模型,也一定会有所防范,那我就没有可乘之机了。但是如果他们兄弟各怀鬼胎,那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结果证明,他们兄弟全都和周德贤一个德行:自私、贪婪,为了达到目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甚至是亲情,他们都可以出卖!”
“假人模型的事,让你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也更加坚定了你要实施报复行动的心,是吗?”
“没错,让他们发现假人模型只是一个开始,之后我就利用这一点,继续做文章,分别投其所好。周勇和周浩,我就利用他们觊觎周氏集团董事会主席位置这一点,借口说之前约他们到市第三医院旧址只是为了试探他们的诚意,如果真想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就必须掌握对自己有利的筹码,而我的手上就握有这个筹码,只要掌握了这个筹码,他们就能轻松地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当然,要想知道筹码,也需要付出代价,如果有兴趣,就到我说的地方见面。一听能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他们根本不会考虑别的事。之后我就和养了二十几年的周德贤的儿子一起,把他的真正兄弟逐一杀害了,这么做就是要让他们兄弟自相残杀。然后我设计绑架我的外孙,实际上我这么做是为了把他和周德贤儿子掉换回来,但是我没有想到周德贤的儿子居然自作主张,向周德贤勒索一亿元赎金,这一点完全在我意料之外,不过还好,没有打乱我整体的计划,之后我就杀了他,让周德贤真正失去了三个儿子。”
“那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道,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从始至终他都把我当成他的亲外公,我也一直给他灌输一个思想,那就是他的亲生父母都是因为和周德贤一起做生意,最后被周德贤害得跳楼自杀了,是周德贤害得他没了父母,所以他对周德贤的痛恨有多深,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了。”
“好歹你也养了他二十几年,在杀他的那一刻,你就一点儿没有心软吗?”
刘天明冰冷地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我当时真的有点犹豫,不过我不杀他,他就要杀了我的外孙,他们两个人,我只能保全一个,你认为我会保全哪一个呢?无论我养了他多少年,他始终都是周德贤的儿子,只是我计划中的一枚被我利用的棋子罢了!”
“那廖凯呢?”
“那个浑蛋,他似乎早就把一切都忘了,我以找他爸有事为由约他出来,他居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爸已经死了,只是这样的借口容易让他放松警惕。我在事先准备好的酒菜里掺了安眠药,原本我想如果他能爽快地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就让他死得痛快一些,可是当我问他关于艳艳的事的时候,他却把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的。于是等他睡着后,我就和周德贤的儿子一起把他带去了市第三医院的旧址,艳艳是在那里被他害的,我要在那里杀了他,而且他那么会替人出主意,我就要封上他的嘴,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即便是在临死前他说出了真相,我也不可能原谅他!”刘天明愤怒地攥紧拳头,说道。
刘天明虽然承认了所有的犯罪事实,但是对于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他并不认为是错的,或许对他而言,即便这一切是错的,他也必须认为是对的,因为从他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他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尧舜此时也并不想去争辩谁对谁错,因为整件事,无论周德贤、廖凯、刘艳,还是刘天明,他们都有各自需要承担的责任,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整件事里最可恶也最应该受到惩罚的就是始作俑者廖凯。
在这四个人里,最聪明的也正是廖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周德贤和刘艳成了他的棋子,任由他摆布,也正是因为他,害得周、刘两家家破人亡,而他最终的下场也算是自作孽,恶有恶报吧!
“我最后想问你一件事。”尧舜说道。
“什么?”
“那四个假人的胸前你是不是曾经贴过什么?”
刘天明嘴角微微一撇,说道:“在那四个假人的胸前,我贴了四个人的名字,分别是周勇、周照天、周浩和周德贤,不过那晚他们兄弟四人发现假人后,那四张纸就不翼而飞了,这也算是他们兄弟各怀鬼胎的证明吧!”
“你知道是谁撕掉的吗?”
“事情已经结束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谁撕的已经不重要了。”
“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可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放过周文冰?”
“因为他无能,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替我的外孙清理掉周家那些有头脑、有竞争能力、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从而让他能够得到最大的利益,而周文冰,他根本对我的外孙构不成任何威胁,就算他活着,最多就是争个周氏集团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这个位置我根本没指望周德贤会让我外孙坐,所以留着周文冰,让他坐上那个位置,相信周氏早晚会在他的手上没落,这也算是我留给周德贤最后的一个沉重的打击吧!”
“真是这样吗?有的时候人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我们也没必要现在去猜测。”
刘天明狐疑地看了一眼尧舜,接着他沉默了片刻,面露难色。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尧舜问道。
“警官,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但是……”刘天明犹豫着欲言又止。
“是关于你外孙的事吗?”尧舜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于是说道。
刘天明点了点头,说道:“之前我所说的一切,希望你能对他保密,就算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也不希望让他知道他的母亲当年和外人所做的丑事,我希望这件事能随着我生命的结束一起结束了!我也希望你能替我和周德贤谈谈,让他接受这个孩子,不要让仇恨再延续下去了,可以吗?”
尧舜诚恳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因为我也希望这件事能够真的结束。让仇恨再蔓延下去,只会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
“谢谢!谢谢!”刘天明红肿的双眼饱含热泪,“我终于解脱了,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我已经二十几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案件总算是能告一段落了,不过尧舜的心并没有因此放下,他驱车赶往周氏集团的办公大楼,因为这里还有一个更加狡猾的角色,虽然现在并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尧舜又不想这样的人继续嚣张下去,哪怕是给他一点儿教训也是好的。
在秘书的带领下,尧舜在董事会主席办公室见到了春风得意的周文冰,此时他正抽着烟,双腿搭在桌上,一副逍遥快活的模样。
一见尧舜进来,周文冰像见到贵客一般,迅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满面堆笑地迎上前去。
“哎呀!尧大队长,你看你,要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我好派车接你去啊!秘书,马上把那个一万多元的铁观音泡上一壶,这可是贵客,懂吗?”
“但那个是周董的珍藏……”秘书面露难色。
闻言,周文冰的脸色骤变,之前还笑容满面的他此时就如同黑面神一般,怒瞪着秘书。
“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我才是董事会主席,我才是周董!我让你做的事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去做,少说废话,如果不想干,就给老子卷铺盖滚蛋!”
“是是是,知道了,周董,我这就去。”秘书怯生生地回答,接着立刻转身小跑了出去。
“看不出来周董的脾气可不小啊!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尧舜说道。
“哪里的话,我这也是没办法,现在这些员工,你不对他凶一点儿,他根本不把你当回事儿,都被我爸惯坏了。”周文冰的脸上又立刻堆起了笑容。
尧舜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你总算如愿地坐到这个位置上。怎么样?从这儿看风景,感觉是不是特别不一样呢?”
“唉!风景在哪看还不是一样,现在变的是我的身份,又不是城市景观。不过能坐上这位置,还真亏了尧大队长你啊!如果不是你替我作证,还保证了我的安全,我也不可能有命坐在这里。改天我一定大摆宴席,好好答谢一下尧大队长。”
尧舜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的味道:“周文冰啊!外界之前都说周勇和周浩是最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的,而你资质平庸,根本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但是结果你却坐上了,看来外界是低估了你的能力啊!”
“没有,没有,外界说的都是事实,和两个弟弟相比,我的资质的确平庸,如今能坐在这里,全是靠运气,靠运气啊!如果我的两个弟弟还活着的话,相信他们一定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不过可惜他们惨遭不幸,现在周家也只有我有这个能力了,我也没有办法啊!总不可能把我爸辛苦创办的基业交到外人的手上吧!”
“如果是以前,或许我真的相信外界所说的,但是如今,我亲身经历过后才发现,外界所说的未必就是事实,人的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
“尧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文冰,其实你比死去的两个弟弟可精明得多了,虽然你可能在经营方面资质平庸,但是在算计和把握机会这方面,你可比他们高明多了。”
“我不明白。”
“从你设计陷害周浩,让他卷入了桃色新闻,想借机毁坏他的名声开始,你就一直在找机会从其他方面打击你的弟弟。直到那晚在市第三医院旧址的418病房看到了那四具假人模型,你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彻底打垮你弟弟,从而坐上董事会主席位置的办法。”
周文冰再一次收起了笑容,他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紧盯着尧舜。
尧舜并不理会他的态度,继续说道:“那晚是你第一个发现四具假人模型的,其实在那四具假人模型的胸前,分别贴着一张写有名字的纸条,但是最后我们警方发现的时候,上面却并没有纸条,不过根据化验,上面的确有粘贴过的痕迹,而且是在不久前粘上去的。我也找周照天询问过,那晚从你们分开,到你发出惨叫,其间相隔了三四分钟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你撕去假人胸前的纸条了。其实你当时就感觉到这其中有问题了,但是你却什么也没说,反而撕去了最重要的线索。你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在上面没有看到你自己的名字,所以你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故弄玄虚,又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周浩遇害后,你终于明白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杀人,而你,在发现了这个情况后,就决定要把这条重要的线索隐瞒起来,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要让凶手有机会把他们杀了,只要他们死了,你自然就有机会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了。在周勇和周浩被杀后,挡在你前面的绊脚石都已经被清除了,于是你就主动提出了发现假人模型的这条线索,其实你并不是想协助我们警方破案,你只是担心万一被我们警方抢先一步发现假人的线索,势必会查出那晚的事,如果事情传到你父亲的耳朵里,他一定会责怪你这个当大哥的,那样就会影响到你日后坐上董事会主席的位置,所以你才会向我们警方提供线索,并且还将责任推得 4e00." >一干二净。后来周照天被绑架,绑匪要你交赎金,你知道你父亲一直都觉得亏欠周照天的,所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救出周照天,于是你就利用这个时机,顺水推舟,逼迫他在万般无奈之下,说出了让你成为董事会主席的话,而且还由我替你作证,这样就算事后,也不用担心他不认账了,而且我相信当时的话你一定都用手机录了下来,就算事后我想反悔,你也有证据证明,我说的对吗?”
周文冰沉默了片刻,接着放声大笑,不过他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看得出来,他是想用这样的笑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尧队长,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你都能想得到,真是太让我佩服了!怎么?难道这就是你们警察所谓的推理能力吗?”
“你不承认吗?”
“哈哈,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你说的跟天方夜谭似的,让我怎么承认呢?如果你想让我承认,也行,证据,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刚才那样说,别人只会误会你有妄想症啊!”
“那几张字条,如果我没猜错,早已经被你扔了,又或者烧了。”
“那不就是没有证据了?既然没有证据,你又怎么能说一切和我有关呢?又怎么让我承认呢?”
“别忘了,还有一个凶手,假人模型是他摆的,他的话可是最有利的证据。”
“不是吧!尧队长,凶手说几句话你就相信?我这样无辜的好市民说的你却不信?他如果说我是帮凶,你信吗?”
“现在不是我信不信,而是周老先生信不信的问题。”
闻言,周文冰收起了笑容,他瞪着尧舜,“你不要把我爸搬出来吓唬我,你以为这样就有用吗?”
“那要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就算他相信你说的话,又能怎么样?你看看我,再看看我现在所在的地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事实,没有办法改变了。我手中的股份,再加上他给我的,如今我已经拥有周氏集团最大的股份了。在这里,现在我是最大的,只有别人听我的,我再也不用听任何人的了!”周文冰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成就一般,自豪地说道。
“你可以骗过所有的人,但你骗不了你自己的良心,要知道死的全都是你的亲兄弟,而你的父亲也因为你的知情不报,险些丢了性命。”
“亲兄弟?父亲?他们把我当成大哥过吗?把我当成儿子过吗?读书的时候,我的成绩不好,我父亲从来不会鼓励我,只会骂我,而周勇呢,成绩只比我好一点儿,我父亲就成天夸他有本事,甚至还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奖励他,还让我向他学习。终于有一次,我考试得了满分,本以为因此会得到他的表扬,得到一些奖励,可是结果呢?我父亲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这是应该的’,就再没有说什么,更别提物质奖励了,当时我的那种心灰意冷的心情你能明白吗?至于兄弟,周勇和周浩把我当成大哥过吗?他们就像外界的人一样,认为我无能,认为我没有头脑,没有管理这么大一家公司的能力,而我爸也和他们一样,从来也没有想过把位置让给我。他们认为我不行,我就偏偏要坐上这个位置,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要坐上这个位置!我要告诉他们,我不是无能的,不是没有头脑的,我绝对有能力管理这家公司。现在怎么样?我坐在这里了,成为这里的新主人,还有谁敢看扁我呢?这场游戏我赢了,我才是真正的赢家!”周文冰激动地吼道,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压抑在他心里太久太久了。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周文冰立刻闭上嘴。门开了,秘书端上泡好的茶,递了一杯给尧舜,另一杯则放在周文冰的桌上。
在秘书离开后,周文冰端起茶,陶醉地闻了闻,说道:“尧队长,说实话,我不喜欢喝茶,一万元钱的茶和十元钱的茶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但是现在我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我就要懂得去品这杯茶,为了能品到这杯茶,我可以不惜任何代价,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其实我也很清楚,现在所有人都还是不看好我,认为我不可能把公司搞好,但是如果我能把公司搞得比我父亲在的时候还要好,那就再不会有人说闲话了,我喝这杯茶也自然喝得心安理得了。哈哈!”
周文冰再一次得意地放声大笑。
尧舜端起茶杯,闻了闻,接着摇了摇头,又把茶杯放了下去。
“对我而言,一万元钱的茶和十元钱的茶也没有任何分别,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只会喝符合我身份的茶,如果我想喝高级的茶,我会通过正当的手段去获取,绝不会泯灭良心。你可以认为你喝得心安理得,但是同样,你用良心换取了成功,一个没有良心的人,还能算是个人吗?你也有老的时候,就像你父亲一样,到那个时候,你认为手中的权力和金钱还重要吗?为什么你父亲要把周照天接回身边?为什么他会为了救周照天,轻易就把公司交给你打理?就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亲情远比金钱更重要。”
尧舜走到门边,又转身说道:“有些事,你可以瞒过所有的人,但你永远瞒不了自己,在你心里的那根刺会永远跟着你,到底扎得你疼不疼,只有你最清楚,或许这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当然,我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你的父亲和你的兄弟,毕竟这家公司是你父亲多年的心血!”
闻言,周文冰先前得意的神情荡然无存,他愣愣地看着渐渐关上的门。
咔嗒..!门锁的声音让他从愣神中清醒了过来。
他环顾着偌大的办公室,这间象征着身份、地位和金钱的办公室啊,曾经不知多少个夜晚,他向往着能有朝一日坐在这里。
如今,他的愿望达成了,但他突然觉得这里似乎大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独自一人站在这里,感觉很空荡,很孤独,很寂寞……
序章 对话尧舜
我记得那一次和尧舜相聚,是在一个冬季的午后。接连两股冷空气来袭,不仅让气温有了明显的下降,天也持续阴沉着。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欣赏着一套不久前去外地旅游时购买的新款茶具,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档货色,但胜在做工精巧细致。
片刻后,电磁炉上的水壶传来了咕嘟声。
我撕开一袋铁观音,将茶叶倒入茶具内。正当我准备倒水之际,门铃响了。
我放下已经拿起的水壶,前去应门。
“我就猜着应该是你,来得还真是时候,水刚烧开,我正打算泡茶呢。”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老朋友——尧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尧舜笑着坐在了沙发上,“哎哟,新款的茶具,快快快,泡茶。”
虽然对茶文化我们都略知一二,但还没有达到那种十分讲究的地步。我们相聚饮茶,其实只是将其视为聊天的一个“附属行为”罢了,所以整个泡茶的工序也都十分简单,和真正的品茶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尧舜端起面前的茶杯,吮了一小口。
“这茶还挺香的,多少钱?”他问道。
“不到一百,我哪有可能买得起好茶呢?”我微笑道。
“呵呵,我觉得这茶还挺香的,”尧舜又吮了一小口,“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周氏集团的那起案子吗?”
“记得,你说周文冰给你泡了一杯一万元一斤的铁观音,不过你没有喝。”
“呵呵,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挺后悔的,其实尝藏书网尝也无妨啊!”尧舜笑道。
“如果尝了,那就不是你的性格了。”
我了解尧舜,他这么说也只是一句玩笑话。
“直。”我斟满了茶,“你这个人什么事都直来直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你的字典里压根儿就找不到‘拐弯抹角’这四个字。当初那杯茶就算只值一元钱,我相信你也不会喝。那杯茶虽然闻起来清香扑鼻,但实际内里却已经变质,当然并不是因为茶叶过期了,而是因为茶叶里掺入了周文冰的自私和无情,使茶叶失去了源于自然的那一缕清香。”
“哈哈……”尧舜爽朗地笑着,“说得好,说得好啊!果然了解我。”
“不过说实话,你不觉得你的这种性格需要改一改吗?”
“改?怎么改?”
“改得圆滑一点啊!”
“我都直了几十年了,为什么要改?”
“因为时代在改变,你要学会适应这个时代,而不是让时代适应你。”
“那你认为现在这个时代变成什么样了呢?”
“现在这个时代变得非常现实,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坦诚了,每个人都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生活,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面对不同的人,会换上不同的面具,经常连自己真实的一面是什么样的都忘了。所以,直率的性格在这个时代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就拿你来说吧,你的办案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还屡破奇案,但是为什么始终还只是个刑侦队长呢?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尧舜喝了口茶,悠闲淡定地说道:“没想过。”
“你不是没想过,是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藏书网
想。”我说道,“我告诉你,这年头,除了自身有能力,还要懂得承上启下的手段,不然你就是做到累死,也只能在原地踏步。”
其实我对这为官之道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好在比尧舜懂得稍微多一些,所以还能说出点门道来。我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启下这方面你算是做得还可以了,但是承上这方面还需要努力。其实,以你和沈局的关系,完全可以找他帮个忙。那么靠近城隍庙,干吗不求支好签呢?”
“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懂得还挺多啊!不过我真不知道当官有什么好的。”尧舜无所谓地笑道,“从我穿上这身制服的那天开始,就没想过能爬到多高的位置上,我只99lib?希望尽力做好本职工作。干我们刑警这一行的,不在于你是否能坐上多高的位置,手中握有多大的权力,而在于你是否真正做到了尽心尽力地维护法纪,保护百姓的人身安全,不徇私枉法。”
尧舜的话很通俗,很简单,也很真实。这就是他,一个性格直率,从不趋炎附势,正直无私的警察。在他的字典里,找不到“升官发财”这四个字,有的只是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尽到一个警察应该尽到的责任和使命,所以我发自内心地佩服他。
我们之间的这一番对话,一下子把我的记忆拉回到两年前他曾和我说过的一桩案件上。
当我提起这桩案件的时候,他先是一愣,接着微微地笑了,我们二人的话题也从“承上启下”转移到了当年那桩案件上。
其实那是一桩并不复杂的案件,案件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调查方向。然而我之所以要记录下这样一桩并不复杂的案件,是因为这桩案件的凶手将人性的无情、贪婪和自私演绎得淋漓尽致,戴在脸上的假面具更是让他连自己的本性都迷失了。
同时,在案件调查的过程中,尧舜面对特殊的阻力,那种无所畏惧的精神让我尤为敬佩,他也的确对得起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
第一章 尘封的谜案
午夜十一点半,一架客机稳稳地停在了机场的停机坪上。
在下机的乘客里,一名面色凝重的中年男人格外醒目,只见他拎着一个手提包,快步穿过人群,就像是要和人群赛跑似的。
很快,中年男人第一个到达出站口,那些和他同时下机的乘客都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出站口,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看到中年男人后,立刻迎上前,接过了手提包,“沈局,辛苦了,车在外面。”
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市公安局局长沈鑫。他在外省才刚开完会,便连夜搭乘飞机赶回市里。他之所以心急如焚地赶回来,是因为昨天夜里发生的一起女性遇害案。
如果只是单纯的命案,他也不至于一定要参与侦破工作,但在这起案件的背后,有一个特殊的原因,使他无论如何都必须立刻回来。
上车后,沈鑫焦急地说道:“马上去法医部。”
“不用先送您回去休息一下吗?”
“不用,正事要紧。”说完,沈鑫掏出手机,按下了开机键,接着拨通了东巷派出所所长侯伟泽的电话。
“老侯,我已经回来了,你现在马上带着案件的初步调查报告到法医部等我,我现在正赶过去。”
挂断电话后,沈鑫面色凝重地盯着车窗外。此时的车窗外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的风景,不过即使能看到风景,此时的他也没有心情欣赏。
他似乎把窗外的黑暗当成了一块“影院的幕布”,然后将一桩尘年的旧案>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在这块“幕布”上放映着。虽然这桩旧案已经时隔三十余年,但是回忆起来,就如同发生在昨日般,历历在目。
回忆还没有结束,车已经在法医部的大门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已经很晚了,你不用等我,先回去休息吧!”下车的同时,沈鑫对司机说道。
第二卷阴暗的“假面具”随后,他快步进了法医部,径直朝着验尸间的方向走去。
验尸间外,侯伟泽和一名法医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沈鑫和二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后,迫不及待地进入验尸间。
在验尸间居中的验尸台上,摆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法医走上前,掀开了白布。
尸体已经结束了全部的尸检,从胸部一直到腹部有一道已经被缝合的创口。
尸体的颈部有用手指按压后留下的指印淤痕,脸颊两侧浮肿呈暗紫红色,并且也留下了指印淤痕。尸体的全身遍布了密密麻麻的被某种利器切割造成的伤口。
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人和死者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以至于要对死者下如此毒手。
“先说说尸检的结果吧!”
虽然之前已经对尸检的结果有了初步的了解,但看过尸体后,沈鑫还是想更详细地了解清楚。
“死者女性,三十六岁,死亡时间是在发现尸体前的七到八个小时之间。”法医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此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他继续说道,“也就是前天午夜十一点到零点这段时间遇害的,死因是被人用手掐住颈部导致窒息。死者的后脑有一处被硬物袭击留下的伤痕,经过检验,证实了袭击物为砖块,在案发现场也的确发现了一块染血的砖块。在砖块和死者的颈部都提取到了清晰的指纹,比对证实属于同一个人,我们已经将指纹送到指纹库进行比对了。死者脸颊两侧的淤痕经过检验,是被人用力按压和掌掴所致,而且是生前造成的,指纹和颈部以及砖块上的一致。而死者身上多达五十七处的伤口均是死后形成的,造成这些伤口的物品是一把长约十五厘米的匕首,不过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这把匕首。”顿了顿,法医又继续说道:“死者没有受到性侵犯。另外,我们在死者的指甲里发现了一些灰色的纤维组织和黑色物质,经过分析,灰色的纤维组织应该是terylene,也就是通常说的涤纶,是做衣服常用的材料,不过和死者身上所穿衣服的纤维组织不一样,相信应该是死者在挣扎反抗的时候从凶手的身上沾到的,而且这种涤纶面料非常陈旧,年份应该在五年以上。至于那组黑色物质,则是苔藓。”
“苔藓?”
“是的,在我国苔藓有三目六科二十一属一百一十二种,我们在死者指甲里发现的苔藓属于最常见的葫芦藓。这种藓生活在阴湿的墙脚下或树干上,由于它的叶片内除中部外,仅由一层细胞构成,污染物可以从叶片两面直接侵入叶的细胞,所以它对有毒的气体十分敏感,在污染严重的城市或者工厂附近很难生存。”
“也就是说这种苔藓应该在乡村或者深山老林中比较常见?”
“基本是这样的。除在死者的指甲里发现苔藓外,在涤纶纤维上我们也发现了相同的苔藓,并且死者所穿的衣服上也有沾到。发现尸体的地方已经确认了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在那里和附近我们都没有发现同类苔藓,所以可以非常肯定苔藓不是在案发现场沾到的,而是凶手的身上本来就有的。另外,在苔藓中我们还验出一些排泄物的成分,化验结果显示属于人的粪便,我们正试着从粪便中提取细胞组织,看能不能检验出排泄物主人的dna。”
沈鑫听完法医的叙述后,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法医和侯伟泽见状不敢打扰,默默地站在原地。
片刻后,沈鑫向侯伟泽问道:“你们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暂时还没有,这两天我们已经在案发现场附近进行了走访调查,但由于案发时间是深夜,而且案发地点地处偏僻,所以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那死者的资料呢?”
“死者名叫高春华,三十六岁,在超市当销售员,遇害当天上的是晚班,因为从超市到她家步行只需要大约十五分钟,所以她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也因此给了凶手可乘之机。她的为人算不上好,但也不坏,属于中规中矩的类型。她离过一次婚……”
还没等侯伟泽说完,沈鑫突然打断了他,并接过他的话继续说道:“她离婚后又结了婚,和她结婚的男人可能离过婚,也可能妻子早亡,带着个孩子。结婚后,高春华对孩子的态度并不好,是名不称职的后妈,经常打骂孩子。”
听完沈鑫的话,侯伟泽显得非常惊讶,“神了!沈局,这些情况我们今天才查清楚,您一整天都在外地开会,怎么会知道的?”
“唉,说来话长,我倒希望我所说的和你查到的完全不一样啊!”沈鑫无奈地感慨了一句,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再说下去,侯伟泽见状,也没有多问。
“老侯,我倒不是不相信你的办案能力,毕竟你以前也干过刑警,只不过这起案件可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啊!它或许会非常的棘手、非常的复杂,而且其中还牵扯到一桩陈年旧案,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把初步的调查资料给我,我找人继续跟进。”
“我明白。”
沈鑫又继续观察着尸体,片刻后,才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早上八点,尧舜准时来到了办公室,不过还有一个人比他来得更早,那就是局长沈鑫。
看到沈鑫,尧舜颇为意外。
“沈局,您不是在外地开会吗?怎么一大清早就在我这儿出现了?难不成是怕我偷懒,来查我的岗?”
闻言,沈鑫疲惫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看你小子精神不错啊!是不是最近手上没案子,所以闲的啊?”
“我倒是想闲呢,可哪闲得下来啊!那些犯罪分子没一刻是消停的,虽然大案子最近是少了,但是小案子不断,不过还好,都不算太棘手。”尧舜说道。
“既然不棘手,那就暂时先交给别的队负责吧。”
“怎么,有大案子?”
“是的,一件我认为只有你才能拿下的案子。”
“哦?沈局,您这话一出,看来我如果不把这案子破了,那就是愧对您了!”
“所以你小子这次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尽全力的。是什么案子呢?”
沈鑫把手边的资料夹递到了尧舜面前,说道:“前天在市里发生的女性遇害的案件。”
“那起案子啊!略有耳闻。”尧舜边翻看着资料边说道,“凶手先用砖块袭击受害女性的头部,使其失去了反抗能力,然后再掌掴受害女性,最后将其掐死,还用利器伤害尸体。如果凶手不是和受害女性有很大的仇怨,那就是心理变态。”
沈鑫坐在一旁,并没有说什么,但从他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似乎对这起案件有着自己的看法。
尧舜也从沈鑫的表情上看出了问题,“沈局,其实如果您想让我办这起案件,打个电话和我说一声,然后让派出所把材料传过来就行了,没必要这么一大清早的专程来这儿找我,是不是这案子还有什么问题?”
沈鑫点了点头。
“案子有隐情?”尧舜猜测道。
“唉!这事儿要从三十五年前说起了!”沈鑫轻叹了口气,回忆道,“当年我从部队转业后,就选择了警察这份职业。刚开始的时候,我怀着满腔的热情,信心十足地投身到新的工作岗位,但是很快,我的这份热情和信心就因为一起案件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不仅如此,这起案件还成了我这几十年来最大的遗憾,时至今日,这个遗憾依然存在。”
“之前我也听过很多关于您的光辉历史,大家都夸您当年是‘辣手神探’,没有解决不了的案子,难道还有什么案子能难倒您吗?”
“呵呵,‘辣手神探’那都是后来的事儿了,当年才刚当上警察,哪可能成为什么‘辣手神探’啊!你也干了这么多年刑警了,应该清楚,干咱们这一行,不仅要有冷静的头脑和敏锐的观察力,还要有经验。前者或许是天生的,但后者却完全靠后天逐步积累。”
“这倒是。”
“当年在市里发生了一起连环凶案,因为案件没有侦破,再加上怕引起社会恐慌,所以一直对外保密,除了参与案件侦办的人员,再没有任何人知道内情。那起连环案件凶手的行凶手法和现在这桩女性遇害案的几乎如出一辙,而负责那起案件侦办的就是我的师傅赵卫国。”
“赵老?他可是警界的传奇人物,侦破的很多案件可都写进教科书里了啊!”说到赵卫国,尧舜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敬佩和仰慕之情。
“是啊!他的确是警界的传奇人物,不过很遗憾,直到他过世,那起连环凶案也没能侦破,给他的从警生涯留下了唯一的一个遗憾。他临走前,把我叫到床边,用最后一口气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把案子侦破了,然后把印有破案消息的报纸烧给他一份。但是直到今天,他的这个最后遗愿我也没能完成。”沈鑫沮丧地摇了摇头,看得出来,他对当年的悬案一直耿耿于怀。
“连赵老和您联手都没有办法侦破的案子,相信难度一定小不了。不过我相信这也和当年刑侦技术落后有一定的关系,如果当年的鉴证技术和科技能像现在这么先进,再加上您和赵老的能力,破案应该不成问题。”
“呵呵,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恭维的话了?”
“沈局,您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这人是最不会溜须拍马的了,这恭维的话也要看对谁说,如果是我敬佩的前辈,说几句也未尝不可。”尧舜笑道。
“不和你瞎扯了,言归正传。”沈鑫继续说道,“当年的那起连环凶案和现在这起案件如出一辙,受害者均为女性,都是头部受到硬物袭击,面部被人掌掴,然后再被掐死,死后身上多处被利器割伤,由于案发时间都在深夜,所以都没有目击者。”
“那当年的连环凶案里有几名女性遇害呢?”
“总共四名。”
“案件的性质如此恶劣,也难怪赵老临走都没能放下了。”
“是啊!你也知道,再过几年我就要退休了,如果这案子再没破的话,真不知道怎么向赵老交代了,唉!”沈鑫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更加沮丧。
“沈局,既然您对我这么信任,把案子交到我的手里,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把案子破了。”尧舜拍着胸口,信心十足地说道。
“你有信心,我就放心了!希望这一次能把案子破了。”沈鑫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他之所以笑得如此勉强,并不是对尧舜没有信心,而是他很清楚案件的难度,毕竟这是一桩时隔三十五年之久的陈年旧案。
“不过沈局,虽然现在的案子和当年的案子行凶手法相似,但是两起案件相隔了三十五年之久,为什么您敢肯定两起案件有关联呢?难道不会是有人故意模仿当年凶手的行凶手法犯案吗?”
“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一方面我之前也提过,当年那起案件对外一直保密,媒体并不知情,也没有报道过,所以除了真正的凶手和我们警方,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凶手具体的行凶手法;另一方面,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让技侦那边把当年案件凶手的指纹和现在这起案件凶手的指纹进行了比对,证实了是同一..个人。”
“原来如此。不过案件隔了三十五年之久,凶手现在的年龄应该很大了,为什么他蛰伏了这么多年又突然出来犯案呢?这么多年他到底躲藏在哪里呢?而且当年他又为什么会突然收手呢?”
“三个问题全提到点子上了,不过我也没有琢磨出其中的原因。”沈鑫说道。
“那当年您和赵老查到了什么线索吗?”
“有,我们不仅发现了线索,还锁定了一名嫌疑人。”
“锁定嫌疑人了?那案子为什么没破呢?”尧舜疑惑地问道。
“说来话长啊!”沈鑫苦涩地叹了口气,接着,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回忆那一桩陈年悬案的一点一滴,“当年我们经过调查,发现四名遇害女性都有一个共通点,她们都是离过婚又再婚的女性,而且新的丈夫都带着一个孩子。”
难怪沈鑫当时没有听完侯伟泽的介绍就能大致说出死者的情况,原来他早已经从凶手的犯案手法上看出了端倪。
“也就是说这四名受害女性在生活中都扮演着‘后妈’的角色。而且从凶手的犯案手法来分析,她们应该都不是称职的后妈,掌掴和砍损尸体明显是一种报复行为,动机应该和几名遇害女性对待孩子的态度有密切的关联。”
“当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之后,随着案件的发展和调查的深入,我们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疑点。”
“是什么?”
“案发的地点。”沈鑫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发现,四名遇害的女性,其中第一、第二、第四名女性,发现尸体的地点都是第一案发现场,只有第三名女性,发现尸体的地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第三起凶案发生的时候,我们也留意到了这个问题,但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行凶手法一致,所以我们认为移尸很可能是凶手在接连犯案的过程中正不断地‘完善’他的犯案手法。直到第四起凶案发生,我们才认为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移尸的行为或许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四名遇害的女性,遇害的手法一致,但却只有一名被移尸?”尧舜双手环抱于胸前,眉头微皱,若有所思,“沈局,当年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线索,能确定四起案件是同一名凶手所为吗?”
“在第一、第二、第四起案件里,法医从凶手遗留在现场的用于袭击受害人后脑的物品上提取到了指纹,经过比对,认定指纹属于同一个人,不过由于凶手没有犯罪前科,所以在指纹库里没有找到相应的资料。至于第三起案件,因为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所以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物证和线索,但通过对在死者颈部提取到的指纹进行分析,证实了凶手属于同一个人。”
“四名遇害女性,遇害的手法一致,但却只有一名被移尸。一般连环凶案的凶手都会有一套固定的犯案模式,而且不会轻易做出改变,如果排除了凶手是为了‘完善’犯案手法才移尸的可能性,那他这么做,很可能是因为在第一案发现场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会导致暴露身份,所以他才要移尸。”
沈鑫点了点头,说道:“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当年我和赵老在发现了这条线索后,立刻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第三名遇害女性的身上。这名遇害女性叫李冬梅,无业,父母做服装生意,家里的生活在当年来说算是比较富裕的,第一任丈夫因患癌症过世,后来她去汽车修理厂修车的时候认识了第二任丈夫冯勇。冯勇当年是名汽修工人,李冬梅之所以会看上他,并不是因为他修车技术好,而是因为他英俊的外貌。两人结婚后,李冬梅让娘家出钱替冯勇开了一间汽车修理厂。冯勇结过一次婚,有个儿子,名叫冯亮。在冯亮两岁的时候,冯勇的前妻提出了离婚,说是性格不合,但实际情况是她在外面另结新欢。凶案发生那年,冯亮还只有十三岁。”
说完,沈鑫从手边的资料夹中取出一张人物素描递给了尧舜。
“我们在冯勇的家中没有找到任何一张和冯亮有关的照片,所以只能通过冯勇的邻居和冯亮老师的描述,找人画了这一张素描。画像师并没有用到自己的想象力,冯亮的所有特点全是按照知情人的描述画出来的,所以相似度非常高,看过素描的人都说和本人几乎无异。”沈鑫说道。
尧舜接过素描仔细端详着。
素描上的冯亮头发蓬乱,像个鸟窝似的,脸形瘦削,两只眼窝深陷,眼睛虽大,但却呆滞无神,嘴唇很薄,嘴角向下耷拉着,一副受尽了委屈和痛苦煎熬的模样。
十三岁,原本应该是一个充满朝气、充满活力的年纪,但是这些少年本该有的特点在冯亮的脸上却完全感觉不到,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一种极度悲哀和孤苦无助的气息。
沈鑫既然特别提到冯勇的儿子冯亮,并且还拿出了他的画像,显然是对他有所怀疑。
“沈局,您和赵老怀疑是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制造了这四起连环凶案?”
“不是怀疑,而是事实。在锁定冯亮后,我们就发现,第一名遇害女性的家和第二名遇害女性的孩子所在的学校正好都在冯亮上学的路上;至于第四名遇害女性,她的家和孩子所在的学校虽然并不在冯亮上学的路上,但因为在李冬梅遇害后,冯亮就请假没去学校了,在这段时间里,他去过哪里没人知道,所以他很有可能在别的路段选中第四个目标。另外,我们在冯亮家中提取到了指纹,和在案发现场留下的指纹进行比对,证实了都是属于冯亮的。不过很可惜,这个情况发现得太晚了,等我们赶到冯亮家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之后我们也发出了通缉令,但始终没有他们父子的消息,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制造了四起连环凶案,听上去还真让人匪夷所思,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他这么做,一定和他性格以及在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的确如此。从学校方面我们了解到,冯亮性格孤僻,不合群,在学校里,他没有朋友,也从不主动和任何人说话,集体活动也从不参加。这些情况老师也曾多次找冯勇谈过,但都无济于事,最终只能作罢,任由他了。除了性格孤僻,冯亮还是一个受气包,在学校里经常被一些调皮捣蛋的学生欺负,而且是不分高低年级的。而他从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闷不吭声的任由别人摆布。”
“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在心理方面的确容易出现一些问题,比如孤僻、自闭、自卑等等,如果可以得到正确的引导,这些问题完全可以得到解决。从您的描述来看,这个冯亮已经出现了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在心理方面经常遇到的问题。虽然家长和学校都对此有所了解,但却没有正确地对他进行引导,而他自己又不善与人沟通,所有的情绪都一直憋在心里,这就使他心理上的问题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尧舜接着说道。
“还有一点,李冬梅和冯勇结婚八年,刚开始的时候她对冯亮倒也算不错,但是后来态度就变了。因为在李冬梅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有一次冯亮在家玩皮球,球滚到了李冬梅的脚下,她没注意,踩上去摔了一跤,结果不仅导致流产,而且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据邻居反映,李冬梅从那之后就经常因为一些琐事打骂冯亮,给冯亮吃的也都是些残羹冷炙,有的时候甚至连残羹冷炙都没有,而且还不让冯亮在家住,把他关在楼下的杂物间里。有的邻居上门好言相劝,非但没用,还会招来李冬梅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邻居找过冯勇,希望他能劝劝李冬梅,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不过冯勇却从来都是敷衍了事。邻居见劝解无用,也就都不劝了,只是有时候看到冯亮饿肚子或者挨冻,就会偷偷地给他点吃的和衣服,除此之外,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在李冬梅遇害后,我们到小区找他们了解情况,看得出他们对李冬梅没什么好印象,对我们的态度也十分冷淡,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得十分敷衍,更有甚者一问三不知,这也无形中给我们的调查增加了难度。”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个冯亮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都受尽欺凌,非常孤独和无助,没有人能帮他,更没有人理解他,而他自己也不愿与人沟通,对一切都保持沉默的态度,心理长期处于压抑状态下的他,如果没有走向灭亡,那么势必会有爆发的一刻。最终的结果证明,他在沉默中爆发了,而且威力惊人。唉!真不知道应该是同情他,还是应该痛恨他。”尧舜感慨道,“至于那些邻居,虽然他们不愿意配合调查的行为值得商榷,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同情弱者是人之常情。”
“无论是同情,还是痛恨,都已经无法改变冯亮的命运了。如果真的要追究谁的责任,我想他爸爸冯勇的责任应该是最大的。”
“冯勇?对了,我刚才就挺纳闷的,李冬梅是冯亮的后妈,她虐待冯亮倒还可以说得通,但是冯勇是冯亮的生父,他怎么忍心看着儿子被李冬梅虐待却不闻不问呢?”尧舜不解。
“其实儿子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冯勇曾不止一次出面找过老师,但是对于儿子被李冬梅虐待的问题,他就无能为力了。别忘了,是李冬梅让娘家出钱替他开的汽修厂,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还在汽修厂里当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呢!”
“那他自然是不敢得罪老婆了,万一惹怒了老婆,那他不仅要失婚,还有可能失去已经拥有的一切。”
“所以对李冬梅的种种行为,冯勇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其实我也听他的邻居提过,当年他们也曾因为看不惯李冬梅虐待冯亮,想要报警,但是却被冯亮制止了,他的理由是不想因为自己害得父亲失去工作,所以最后报警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尧舜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唉,冯亮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他很懂事,也很孝顺,只可惜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虽然冯亮的确是个值得同情的孩子,但是不能因为同情,我们就放弃了案件的侦办。现在对案情你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了,相信除看出冯亮可怜外,你应该还看到了更多更深层次的问题吧?”
沈鑫将话题从同情引回到案件上,并不是他冷酷,而是因为这是目前最急需解决的问题,也只有把案件侦破了,找到冯亮,才能真真正正地帮助他,而不是一味地同情他,任由他一错再错下去。
尧舜抬起右手,用食指反复摩擦着下巴,边思考边说道:“任何人受到压迫,都会产生反抗的心理,这是人的本能。冯亮长期处于一种受尽欺凌的环境,他绝对不可能没有想过反抗。由于他只有十三岁,心智发育还没有健全,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长期受到压迫的心理很有可能会朝着畸形的方向发展,再加上他过分自闭的性格,外人很难进入他的内心,更不可能轻易从他日常的言谈举止中看出异常。而他越是压抑自己的反抗心理,就越是使他的心理加快朝着畸形的方向发展,一旦这种心理爆发出来,后果将会无法想象,而实际的情况也证实了这一点。”
“呵呵,分析得还挺专业嘛,快赶上心理专家了。”
“离专家还远着呢!之前侦结了王宝才兄弟的案件后,我读了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学了点皮毛。现在的罪犯都是高智商犯案,多学点总会对办案有帮助。”
“呵呵,没错,干我们这一行也要活到老,学到老啊!你继续吧。”
“冯亮作为案件的第一嫌疑人,在犯案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如果是一个心智发育正常的孩子,相信他很难做到接连杀害四条人命,甚至就连想要伤害到对方都是一件困难的事,四名遇害者虽然都是女性,但毕竟是成年人。不过十三岁这个年龄只能代表冯亮的实际年龄。由于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再加上长期的压迫使他的心理朝着畸形的方向加速发展,很有可能使他的心理年龄远远超过了实际年龄。在心理年龄和畸形心理爆发的双重作用下,他完全有可能做出一些超出实际年龄的行为。从四起凶案来看,冯亮应该是有计划地行凶杀人,只不过他的计划算不上完美。”
说到这儿,尧舜停了下来,他闭上眼睛,紧蹙眉头,大脑飞速地运转,除了分析冯亮的犯罪行为,他还尽可能地将自己带入冯亮的角色。
“他没有一开始就杀了李冬梅,是因为他担心那么做会引人怀疑,所以他选择了先从不相干的外人身上下手,这样一方面可以使自己不致被怀疑,另一方面也可以验证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杀了李冬梅。在确定了这个大胆的计划后,他便开始寻找目标。他并没有胡乱寻找,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身份是不称职的后妈的女性身上,因为在他看来,这一类型的女性都不是好人,都该死。在接连杀害了两名女性后,他对自己有了信心,而且在他看来,现在杀害李冬梅,一定不会引人怀疑。虽然他的计划还算周详,不过在细节方面他根本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案发现场留下的带有他指纹的物证就是最好的证明。犯罪的细节处理是整个犯罪行为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细节的处理能做到完美,那整个犯罪行为就根本不可能被人侦破。但是在这个世上,无论罪犯有多狡猾,布局有多巧妙,他都不可能把细节处理到完美,因为罪犯本身就不完美,一个不完美的人又怎么可能制造出完美的罪案呢?成年人是如此,更何况冯亮还只是一个孩子。”
“说得好,这一点我非常认同,如果真有完美的罪案,那就对不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八字警世真言了。”
尧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然而李冬梅的死并没有让冯亮就此罢手,因为接连成功杀害了三名他认为该死的人后,他已经嗜杀成瘾,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无法停止疯狂的杀戮。此时的他已经不再认为杀了李冬梅一切就结束了,反而想要杀光所有他认为是该死的、身份又是后妈的女性,于是就发生了第四起凶案……”
话说到这里,尧舜突然停了下来,他似乎发现自己的分析出了问题。
“是不是发现什么问题了?”沈鑫问道。
尧舜沉默了片刻,将自己之前的分析重新梳理了一遍,继而说道:“按我刚才所分析的,冯亮是有计划的犯罪,如果在现场留下指纹能用他细节处理不当来解释的话,那么杀害李冬梅后在第一案发现场留下了漏洞似乎就解释不通了。既然他已经有了计划,又怎么会犯如此严重的错误呢?难道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杀李冬梅?”
“原因呢?”
“因为李冬梅对他的长期虐待使他心里产生了阴影。在他看来,李冬梅就像是一个可怕的魔鬼,他从心底对她非常的畏惧,但是压抑在心里的情绪又已经到了一个非要宣泄出来不可的地步,于是他就开始寻找一些身份类似的女性下手,借此来发泄长久以来压抑在他内心的仇恨和痛苦。而杀李冬梅,很可能是一个意外,或许在他犯案的过程中出了岔子,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把李冬梅杀了,而杀害李冬梅的地点又很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只能移尸。”
“如果行凶的地点是在家里或者其他和冯亮有关的地方,那你刚才所说的可能性的确成立。但事实上,我们搜查过冯亮的家以及所有他和李冬梅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尧舜再次陷入了沉思,良久后,他缓缓地说道:“或许杀人和移尸未必有着直接的联系。首先,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要如何将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移动而不被发现呢?其次,如果他真的是心理失控的话,那么为什么在第四起案件后突然停手了呢?而这三十五年来他又躲到哪里去了呢?以冯亮的年龄和性格特点,他不可能有朋友帮忙,也就是说,在这其中,还有一个人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这个人应该就是他的父亲冯勇。”
沈鑫点了点头,说道:“当年赵老也 662f." >是这么认为的。”
“那赵老当年的看法是?”
“他认为,冯勇很有可能是帮凶,是他转移了李冬梅的尸体。而其他几起案件,也不能排除冯勇有参与或者在幕后指使的可能性,尤其是第四起案件。因为李冬梅死后,冯勇就没再去汽修厂,冯亮也向学校请了假,而且据邻居反映,那段时间,除了早上看到冯勇出门买菜,其余时间父子俩都足不出户,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冯勇又怎么可能会纵容儿子再次出去杀人呢?当然,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帮凶的话,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因为他也很痛恨那些不称职的后妈,于是他就策划了整个杀人计划,然后让儿子去杀害那几名女性,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会杀人。”
“冯勇移尸的说法我赞同,但他参与和幕后指使的说法我认为值得商榷。”
“说说你的想法。”
“首先,冯勇作为一名父亲,在儿子最无助、最需要他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前途,连在李冬梅面前替儿子说句话的胆量都没有,像他这样的男人只能用‘软弱无能’来形容,所以他不可能会杀人,也不敢杀人;其次,冯亮在学校被欺负,冯勇曾不止一次到学校找过老师,可见他还是很疼儿子的,只不过因为他的前途是李冬梅给的,所以在李冬梅的面前他连大气也不敢出,任由儿子被李冬梅虐待,而冯亮也很懂事,对父亲很孝顺,他们可谓是父慈子孝,所以冯勇不太可能策划整起凶案,还让儿子帮他杀人。所以我认为对第一起和第二起案件冯勇很可能并不知情,而李冬梅的遇害,才让他知道了儿子的所作所为,我想他很有可能目睹了第三起案件案发的全过程。不过他在得知真相后,非但没有报警,反而帮儿子移尸,以此来扰乱警方的调查,他这么做,应该是出于对儿子的保护心理,还有就是他对儿子的愧疚之情。冯亮之所以会变成一个杀人狂,和他这个没有尽到责任的父亲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的。不过冯勇并不清楚儿子杀人的过程和细节,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移尸,这么做反而弄巧成拙,成为案件的一个重要突破口,而且他这么做,非但没有帮到冯亮,反而让冯亮变得更加疯狂。最后在第四起案件发生后,冯勇担心东窗事发,于是就带着儿子逃走了。”
“真是青出于蓝啊!你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和赵老旗鼓相当了。”沈鑫夸道,在尧舜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案件侦破的曙光。
“沈局,您这顶高帽给我扣下来,让我倍感压力啊!”
“你小子还怕压力?在你手上办的那些大案,哪一件没有让你倍感压力?相信你对压力早就习以为常了吧!”
“呵呵,沈局,您都这么说了,而且还亲自前来,我就是再有压力,也要顶住,全力以赴把案子破了。”尧舜微笑着道,“对了,那当年冯勇的邻居就一点线索也没有提供吗?”
“如果有的话,或许对我们侦办案件多少都会有些帮助。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说,他们态度冷淡,回答敷衍,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提供。我记得曾有一名邻居说过,像李冬梅那种女人早死早超生,活在世上就是一个祸害。”
“看来他们对李冬梅是恨之入骨了。”
“是啊!他们都很同情冯亮的遭遇,虽然我们用尽了办法,但他们都不愿说,我们也不可能逼问。”
“照这么看来,似乎只能从现在的案件入手调查了。目前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到冯亮的下落,但是这三十五年间他和他父亲到底躲到哪里了呢?”
“这方面倒是有一条模糊的线索。”
“什么线索?”
“冯勇其实还有个弟弟。”
“弟弟?”
“是的,当年对冯勇父子产生了怀疑之后,我和赵老曾亲自去了一趟冯勇的老家,一方面是看冯勇父子有没有回去,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更深入地调查,看能不能查到冯勇父子可能的藏身处。据村民反映,冯勇还有一个比他小八岁的弟弟,叫冯刚。在冯勇十四岁的时候,他的父母离异,母亲王文芳带着弟弟冯刚离开了村子,没有人知道他们母子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并不等于冯勇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相信冯勇除了带儿子去找弟弟冯刚,也不可能有别的出路了。”
“嗯,当年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查了很久,但是什么也没有查到,案件也因此成了悬案。毕竟那个年代不像现在,有详细的户籍资料、身份档案,还有互联网,想查什么一开电脑就有了。”
“放心吧沈局,这次我一定不会让凶手继续逍遥法外的。如今他既然再次出现了,我就一定会亲手把他抓捕归案!”
沈鑫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一旁桌上的文件夹说道:“当年的案件大致上我已经和你说了,详细的资料都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仔细看看。”
送走了沈鑫,尧舜深深地呼了口气,虽然表面上看,案件的真凶已经浮出水面,案件有了调查的方向,只需要想办法抓到冯亮就能破案了,但实际并非如此。
由于时间久远,再加上一些客观因素,使这起案件看似简单,实际却是困难重重,光是找到冯亮这一点就让尧舜倍感头疼。
第二章 闹鬼的荒宅
在公安局的会议室里,侦查员们正低着头,仔细浏览着案件的全部资料。
尧舜独自站在窗边,闭着眼睛,紧蹙着眉头,正在脑子里寻找着案件的突破口。
就这样,会议室里除了翻动纸张的声音,再无任何的声响。
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尧舜才转过身,回到会议桌前,此时侦查员们也基本看完了案件的资料。
“尧队,这起案子表面看似简单,但实际上非常棘手啊!”
“没错,虽然有了嫌疑人,但是要想查到他的下落可绝非易事。连环凶案发生在三十五年前,当时既没有完善的户籍系统,也没有健全的身份资料,如果冯勇父子在哪里隐姓埋名躲藏起来,根本不可能找到。”
“就算冯勇真的带着儿子去投靠弟弟冯刚,可是他们兄弟分开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冯刚和他母亲去了哪里我们几乎无从查起了。”
“是啊,身份证是从1984年才开始普及的,如果冯勇父子用了假的身份资料进行登记,完全可以以新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开始新的生活,我们根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没错,而且就算他们父子没用假的身份,但冯刚用了,或者因为他母亲改嫁,使他有了新的姓名,调查同样困难重重。”
“这些客观因素无疑是阻碍我们破案的关键问题。”
还没等尧舜开口,侦查员们就率先说出了各自的看法。
对于侦查员们提出的问题,尧舜也表示认同,因为这些问题也正是困扰着他的。
“你们所说的这些因素我也考虑过,让我们现在去查一桩三十五年前的旧案,的确难度非常大,毕竟当年各方面条件和现在都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尧舜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只需要把调查的重点放在最近刚发生的命案上?”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当年的那起连环凶案对我们而言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让我们不需要浪费时间走太多的弯路。而我们的调查重点应该是现在这起案件,多从这起案件上找线索、找突破口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运用现在的刑侦手段,我们能从案件中发现的线索可比以前多了很多。”
第二卷阴暗的“假面具”“从尸检报告来看,对我们帮助最大的应该就是在死者指甲里发现的苔藓以及那五年以上的涤纶纤维。”
“说说你们对这个发现的看法吧!”尧舜说道。
“这种苔藓在第一案发现场没有发现,但是在死者的身上和指甲里都发现了,很明显是死者在反抗的时候,从凶手的身上沾到的。”
“苔藓属于常见的葫芦藓,它对有毒气体敏感,很难在污染严重的城市或者工厂附近生存。如今市区的汽车数量猛增,汽车尾气再加上温室气体的排放,使市区的空气质量下降,所以市区的环境应该不适合这种苔藓生存。由此可以证明一点,凶手所居住的环境的空气质量应该不错,很可能是远离市区的乡村。”
“虽然凶手居住的环境空气质量不错,但是他的居住条件应该很恶劣,因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成天穿件沾着苔藓的衣服。而且在苔藓中还发现了人的排泄物,所以除了远离市区的乡村,也不排除偏远贫困山区的可能。”
“而且凶手穿的还是五年前的旧衣服。不过他穿着如此破旧,到底是真的生活困苦,还是故意而为,企图误导我们调查,暂时还不太好说。”
“你们分析得都非常正确,”尧舜说道,“其实当年冯勇带着冯亮潜逃,最有可能就是逃往农村,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是去投靠他的弟弟冯刚,这样也就能解释葫芦藓的问题了。不过正如你们刚才分析的那样,现阶段无论是顺着冯勇还是冯刚的线索去查,都非常困难,所以我们必须在已知的线索中找到有助于我们的突破口。”
此时,一名侦查员似乎发现了问题,“尧队,其实技侦方面已经给出了指纹比对的结论,证实了现在发生的这起案件,现场留下的指纹是冯亮的,也就是说冯亮在潜伏了三十五年后又‘重出江湖’了,那么他之前躲在哪里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在哪里,他又是从何处得知受害女性的资料的。我个人认为不排除他就躲藏在市里的可能,如果我们在市里展开摸排,难道不比把网撒到不知何处的乡村和山区更简单吗?”
尧舜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发生的这起案件已经确定了冯亮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那他首先就是要确定下手目标。他所选的目标都是在生活中扮演后妈角色的女性,而且还要是不称职的后妈,如果他藏身农村或山区,的确不可能对受害女性有如此深的了解。但是如果他藏身市区里,那么苔藓又要如何解释呢?在市里应该不可能沾到这种苔藓。”
“会不会是他故弄玄虚呢?”
“又或者他是在农村和城市两边来回跑?”
“与其如此麻烦地故弄玄虚,那他倒不如不在现场留下指纹更为实际。”
“农村和城市来回跑也不太可能,这么做岂不是很麻烦?而且他选择行凶的目标是有特殊性的,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总不可能随便选一名女性就符合他的要求吧?”
“唉!被这几个不合理的地方搞蒙了。”
“其实这案子不合理的地方又何止这一处呢?”另一名侦查员说道。
“把你的发现说来听听。”尧舜说道。
“三十五年前的案件凭指纹这一条线索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从当年的调查结果来看,冯亮的确有重大的嫌疑,但是这仅仅是三十五年前的案件。如今发生的这起案件虽然各方面的线索都将真凶指向了冯亮,但是为什么他突然又出来作案呢?是什么原因使他在三十五年后再次犯案呢?尧队,你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吧?”
“任何一名凶徒犯案,都离不开钱、权、情、恨这四点。当年冯亮也正是因为仇恨而动了杀机,我也曾向沈局认真分析过他当年的犯罪心理。”接着,尧舜把他之前对冯亮所做的心理分析认真地叙述了一遍。
“尧队,分析得快赶上心理专家了!”
“呵呵,千万别这么说,离专家还远着呢,我可不想和专业人士抢饭碗。”尧舜笑了笑,继续说道,“冯亮之所以会成为杀人凶手,是由于他心理问题导致的,所以只要心理问题一天没有得到解决,他就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可怕的杀人魔鬼,继续行凶杀人,这和他躲藏了多少年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至于为什么他会突然又出来作案,他的父亲冯勇到底知不知道所发生的事,这两个问题暂时我也没有想到答案。”
“看来现在所有的疑问都要等找到冯亮才能解开了。”
“但是他到底会躲藏在哪里呢?到底是宁静的乡村,还是喧闹的城市呢?”
“哪怕他躲在地底下,我们也要把他找出来。他现在就像是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再取人性命,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把他找出来。”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接下来我们的调查工作将会非常忙碌,也非常困难,我们必须从多个方面入手,寻找冯亮的下落。首先是从当年的案件入手,通过当年的调查资料找到冯勇的邻居们如今的下落,尤其是对门的邻居,我希望时隔三十五年,他们已经‘消了气’,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为我们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其次就是眼前的案件,我们要加大在案发现场附近的走访力度,重点留意市区里那些穿着破烂的流浪汉和乞丐。还有乡村,把协查通报发下去,让乡镇的派出所协助调查。不过要注意的一点,刚才你们也都提到过,那就是冯勇父子和冯刚很可能用了新的身份,所以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就必须要查清楚,绝对不能漏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最后,对遇害女性也要仔细调查,尤其是她遇害前所遇到的人和事,都要尽可能全面调查清楚。”
“明白!”
虽然日历已经翻到了十一月,但是对于这座沿海的南方城市而言,温度似乎仍停留在九十月份,接连两天的升温,让温度从二十几摄氏度一下子飙升到了三十四摄氏度。不过这样的变化对于在这里生活的人们而言早已习以为常,不外乎就是增减几件衣服的事罢了。
虽然温度升高了,但是和之前相比,早晚温差变大,空气也干燥了许多,偶尔吹起的微风也带了些许凉意,总算是缓和了一下这突然到来的高温。
高温如昙花一现,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股从北方南下的强冷空气的光临,之前一天还没有一丝云彩的淡蓝色天空,仅过了一夜,就被阴云完全遮掩,温度就像是坐过山车一般,瞬间从三十四摄氏度跌到了二十六摄氏度。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大起大落的气温变化,不过人们还是免不了要发几句牢骚。
阴云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在偶尔吹过的微风的作用下,沉重而缓慢地涌动着,阴郁的空气弥漫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密布的阴云已经在城市的上空飘荡了五天,却还没有要散去的意思,看样子这阴沉的鬼天气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加拿大劳伦森大学的神经科学教授波辛格说过:“人体有随时对变化做出反应的功能,而天气总是在不断变化——就像我们的心情一样。”
人的心情的确很容易受到天气因素的影响,比如天气干燥的时候容易发脾气,阴雨绵绵的时候心情容易低落伤感。
如今这样持续阴沉的天气,再加上秋季干燥的气候,不仅使人感到烦躁,而且精神还十分的委靡,尤其是在尧舜和侦查员们的身上,这些特点表现得尤为明显。
几天不间断地摸排走访,并没有为案件带来一丝曙光,调查的进展就如同天气一般阴云密布,没有人知道何时这些阴云才会散去。一天?两天?五天?又或者很快……
调查工作仍在继续,与此同时,尧舜接到了法医的电话。
赶到法医的办公室后,尧舜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发现什么新情况了?”
“我们已经从排泄物中成功提取到细胞组织了,也从中提取到了排泄物主人的dna。之后我们翻出了三十五年前那起案件保留下来的冯勇父子的证物,并且很幸运地从中找到了几根保存有毛囊的完整头发,根据dna比对,可以证实,排泄物的主人就是冯亮。”
对于这条线索,尧舜并没有感到惊喜,因为之前的指纹比对早就已经证实了案件和冯亮之间的关系,这个dna的检验结果只不过是进一步确定了冯亮真凶的身份罢了,对破案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不过尧舜相信法医特意找他来一趟,不可能只是为了汇报一个dna检验结果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新的发现。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发现吧?”尧舜说道。
“是的。”法医将一份检验报告递给了尧舜,“我们从排泄物中还验出了安眠药的成分。”
“安眠药?”
“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一种植物碎片。经过检验,这种植物名为黄槐,别名金凤树、豆槐、金药树。这种树喜欢高温多湿的气候,耐旱,所以多在我国的东南部及南部栽培,全年开花,五至六月及九至十一月为盛花期。”
“在东南部及南部栽培,这倒是把调查的范围缩小了一些。”尧舜说道。
“其实这个范围还能再适当地缩小。”法医说道,“黄槐这种树虽然容易栽培,生长快速,不过也有缺点,那就是它的根很浅,遇到强风很容易倒掉。”
“也就是说这种树必须要种在没有风或者风小的地方?”
“可以这么说。像我们这种沿海的城市经常会遇到台风,所以大面积种植这种树的可能性不大,反而是内陆的一些地区会种植,还有就是一些被群山包围、不易受台风侵袭的小山村里也有种植。”
虽然科学的检验结果让案件出现了一丝曙光,不过尧舜依然没有感觉到兴奋,内心反而涌出一种莫名的阴郁。
“为什么我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呢?出现的这条线索缩小了调查的范围,我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尧舜紧皱着眉头,在心里自问道,“冯亮,你到底躲在哪里?如今的案件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消失了三十五年你又会出来犯案呢?”
持续了多天的冷空气终于渐渐地离开了,笼罩了数天的阴云如同失去了力量似的,开始逐渐变薄变淡。
太阳此刻抖擞起了精神,不费吹灰之力就拨开了挡在面前的阴云,在天际尽情地挥洒出耀眼的光芒,就像是一名战士在炫耀自己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一般。
弥漫在城市的阴郁被阳光驱散了,这场面倒还挺应景的,因为就在天气放晴的第二天,笼罩在案件上的“迷雾”在侦查员们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裂开了,露出了一丝曙光,至于这一丝曙光是否能像阳光一样最终驱散迷雾,就不得而知了。
兴远县位于市区北面的两省交界处,距市区四百余公里。
在距兴远县约六十公里的一个小山坳里,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吉安村。
吉安..村很普通,普通到平日里根本就无人问津,因为村子里既没有丰富的乡土特产,也没有秀丽的山水风景。
当地的村民以耕地和饲养家禽为主,虽然地处山坳,交通不便,但是胜在能自给自足,生活倒也安逸无忧。
不过近些年,由于年轻的村民都进城务工了,留守在村里的多是老弱妇孺,所以村里的景象看上去萧条了许多。
平日里,吉安村几乎看不到外来人员的影子,但是今天,却从村外驶来了两辆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村口一条稍微宽敞的道旁,从车上相继走下了七名身着便装的男人,正是尧舜和侦查员们。
他们之所以会来到吉安村,是因为在这里发现了疑似冯勇的弟弟冯刚的线索。
尧舜和侦查员们才刚下车,两名早就等候在村口的男人立刻迎了上前。走在前面的是一名身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年过七旬、皮肤黝黑的老者。
尧舜走上前,和中年男人握手的同时,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尧队,久仰大名了,我是兴远县派出所所长刘冬生,”中年男人简单地自我介绍后,又指着身旁的老者说道,“这位是吉安村的前任村长吴得水。”
“您好,老村长。”尧舜和吴得水打了声招呼后,就对刘冬生说道,“刘所长,我们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现在重要的是案子,你现在就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吧!具体情况我们边走边说。”
“好的。”
刘冬生带着尧舜和侦查员们沿着狭窄的村道向村子里走去。
“刘所长,先和我说说详细的情况吧!”尧舜边走边说道。
“是这样的,我接到你们发来的协查通报后,就立刻派人到管辖的各个乡村进行了调查,之后你们又传来一份嫌疑人可能躲藏在有种植黄槐的地方的情报,在我们这个县很多地方都种植有黄槐,而种植最多的总共有四个村,这个吉安村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点尧舜在刚一进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在村道两旁和村民的宅院周围,随处都能看到黄槐树的身影。此时正值黄槐开花的季节,那一棵棵挂满了黄花的黄槐树为村子增色不少。
刘冬生继续说道:“至于冯刚那条线索,还是让老村长和你详细说明一下吧!因为这条重要的线索是他提供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户人家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吴得水接过话茬。
“没事,老村长,您只要把您知道的情况详细地告诉我们就行了,至于是不是,我们也要调查过才知道。”尧舜说道。
“好的。”吴得水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说的是村西头王金银家。”
“王金银?他是本村人吗?”尧舜问道。
“是,他不仅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而且在这一带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家喻户晓的人物?这话怎么说?”
“是这样的,这个王金银命硬得很,前前后后克死了四个老婆。他也曾找过算命的,算命的说他命犯天煞,注定这辈子要孤独终老。你说一般人要是听到这话,那还不认命了?也不会再娶老婆了,省得害人害己。但是王金银脾气倔得很,偏不信这个邪,他成天四处找媒婆帮他说亲,但是这十里八乡的一听他的大名,哪家还敢把闺女嫁给他啊!难道嫌闺女命太长了不成?后来他看在本地是没希望讨到老婆了,于是就自己跑到外面去找了。还真别说,过了一年多,他还真就带了个女人回来,这女人长相虽然普通,不过人很勤快,会过日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带了个七八岁的孩子。当年村子里一些好事的人都在议论这事儿,他们都说王金银这次聪明了,知道自己命硬,所以找了个带着孩子的,未雨绸缪,万一哪天再把这个老婆克死了,好歹也有个便宜儿子养老。不过这些话都是村子里那些好事的人瞎说的,王金银本人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再后来,那些好事的人还打起了赌,赌王金银这回娶的老婆什么时候会被他克死。但说来也怪,这一次王金银非但没有克死这个老婆,反而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多了,那个孩子对他也不排斥,他对那个孩子更是视如己出。”
“您之前和刘所长说的那个冯刚,就是这个孩子吗?”
“嗯,王金银都叫那个孩子小刚,那他姓王,他和孩子他妈结了婚,孩子自然也跟着他姓王,这也是常理。不过我记得有一次,我路过王金银的家,正好遇到一个邮递员来送信,那个邮递员在门口喊‘冯刚收信’,当时我还在想是不是送错了。但就在那个时候,那个女人带着孩子跑出来拿信,她见我正在看他们母子俩,于是拿了信就拉着孩子回屋了。我就想‘冯’这个姓应该是那女人前夫的,不过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事,事后我也没和任何人提起。前天刘所长来找我,我就觉得对‘冯刚’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当时怎么也没想起在哪儿听到过,后来我仔细想了一整天才想起来。这人老了,记性也差咯!”
“呵呵,这可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您还能想得起来,记性可一点儿不差啊!”
“希望能帮到你们。”
“我们也希望。”尧舜微笑道,“那您还记得王金银老婆叫什么吗?”
“叫陈彩凤。”
闻言,尧舜眉头微蹙,因为根据当年的调查资料,冯勇的母亲并不叫陈彩凤,而叫王文芳。当然,并不排除陈彩凤是假名的可能,所以尧舜也没有再追问。
说着话,一行人在一处残破不堪的旧屋前停下了脚步。
这处旧屋由砖石堆砌而成,约一百五十平方米的大小,由于年代久远,原来的颜色早已剥落,霉斑布满了墙面,看上去就像是乱结的蛛网,好在院墙没有倒塌,只是有个别的石块破碎了。屋子的大门和围墙上贴着几张早已破烂不堪的不知出自哪个道长之手的符咒。
旧屋的周围种植着几棵盛开着黄花的黄槐树,还有三棵从围墙内探出了头,或许平时这样的画面还能让人感觉到一丝惬意,但此时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那几张符咒,无形中为这间旧屋增添了几许诡异的气氛。
在旧屋前驻足观察了片刻,尧舜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感觉似乎有一股无法言语的气息笼罩在这旧屋周围,这种气息和周围的空气毫不相干,因为它是从残破的旧屋里蒸腾出来的死亡气息。
“这就是王金银的家?”尧舜眉头微皱着问道。
“是的。”吴得水点头应道。
尧舜走到大门前,看了一眼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又问道:“但这里应该很长时间没人住了吧?”
“嗯,因为王金银在三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之后他老婆和那个孩子又在这儿住了五年左右,也离开了,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听闻这话,刘冬生立刻不满地指责道:“我说老村长,你这不是耍我吗?这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你提供这线索有什么用?”
“这个……其实……这……”吴得水犹犹豫豫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村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您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当年的琐碎小事,我相信您还不至于犯糊涂,提供这么一条有头没尾的线索吧?”尧舜说道。
“那……那我就照实说了。”吴得水停顿了片刻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是这样的,其实这屋子不干净啊!”
“不干净?您的意思是这里闹鬼?”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写着“疑惑”二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把事情说清楚,尧队长是来查案的,可不是来听你瞎扯的。”刘冬生催促道。
“是这样的,大概在三十四年前吧,有个村民路过王金银家门口时,听到院子里传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刚开始的时候也没太在意,可是时间长了,听到这种声音的村民越来越多,闹鬼的流言也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有两名胆大的村民出于好奇,半夜就偷偷溜进这里,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让他们发现声音是从院子靠近门边的水井底下传出来的,而且他们还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鬼’从井底钻了出来,结果吓得魂都丢了。王金银家闹鬼的事也因此越传越广,越传越真,从那以后,村民都不敢再靠近这里半步了。”
“那陈彩凤呢?她对闹鬼这事的态度是什么?”尧舜问道。
“这出了闹鬼的事儿后,我也曾亲自上门找她问过,但她只说了自己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还说都是些无聊的人故意搬弄是非,之后就再不愿多说什么了。后来大概过了一年,她就带着儿子离开这里了,至于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没人知道,只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她和儿子在这里进出过。”
“那他们走了以后,这里还继续闹鬼吗?”
“哪能不闹呢?那可是鬼啊,它要是想闹,还会管这儿有没有住人?而且从那之后,那鬼闹腾得更凶了,不光是低吼声,后来还传出了像是铁链的声音。原本住这周围的村民还想通过贴些符咒的办法来镇住那鬼,可没想一点用也没有,于是就都搬到别的地方住了。”吴得水指着周围几所同样是“铁将军”把门的宅院,说道。
“那在闹鬼的事儿传出来的前后,有没有什么陌生的人来这里找过陈彩凤,比如亲戚?”
“亲戚?”吴得水寻思了许久,“王金银没有亲戚,至于陈彩凤,她有亲戚吗?我还真不清楚,至少我是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亲戚来找过她。”
“那当年他们母子离开的时候,那个儿子应该也有三十岁了吧,他结婚了吗?”
“没有,因为王金银的关系,所以本地没有哪户人家敢把闺女嫁进他的家门,再加上后来闹鬼的事传扬开,更是没人敢上门说亲了。”
“这样啊!”尧舜点了点头,他原本还指望能从那个儿子的身上找些线索,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尧队,你认为这里面真的有鬼吗?”刘冬生问道。
“与其相信有鬼,倒不如相信有人搞鬼更实际,”说完,尧舜对吴得水说道,“老村长,能麻烦您找一把锤子来吗,我们要把门打开进去看看。”
片刻工夫后,吴得水取来了一把锤子,尧舜接过锤子后,毫不犹豫地砸向了门上的铁锁。
“吱……嘎……”
尘封多年的大门被推开了,开门产生的震动惊扰了那些沉积已久的灰尘,它们就像是泥石流般从门板和门框上纷纷落下,一行人立刻屏住呼吸,掩鼻向后退了几步。
过了好一会儿,那呛鼻的灰尘才安静了下去。
这时,吴得水怯生生地问道:“警……警官,那我……我能回去了吗?”显然他对闹鬼的事仍心有余悸。
“老村长,请等一下,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当年看到鬼的那两个村民如今人在哪儿呢?”尧舜问道。
“有一个已经过世了,另一个叫李兵的还在村子里。不过自从那事儿后,人就变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了。”
“那麻烦您带我的同事去找一下这个叫李兵的,另一个过世的村民我们也去找一下他的家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
尧舜转身对两名侦查员说道:“你们和老村长去走一趟,尽可能多了解一些情况。”
“好的。”
村长和两名侦查员离开后,尧舜和其余的侦查员、刘冬生一起踏入“闹鬼”的王金银家。踏入大门后,他们都没有再往里走,而是站在原地观察着宅院内的情况。
八九十平方米大的院子里,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枯叶,所有的陈设也都被灰尘和枯叶覆盖,由此可见这里的确荒废了有些年头了。
正对大门并排着三间房,房门紧锁,玻璃窗上满是灰尘和蜘蛛网,令人无法透过玻璃窗看清房内的情况。院子右侧有一间矮房,也同样是房门紧锁,矮房边有个台阶通向屋顶的平台。
环顾宅院一圈后,尧舜的目光落在了位于院子中央偏左的一口盖着圆形铁板的井上。
这是一口普通的井,在农村很常见,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不过因为之前老村长所说的闹鬼的传闻,给这口原本普通的井蒙上了一层神秘诡异的面纱。
井口盖着的铁板锈迹斑斑,上面和附近的地上同样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枯叶,显然这座宅院荒废了多久,这口井也就荒废了多久。
“尧队,看样子这里真的很长时间没人住了。”
“不过这里的确种有黄槐,而且又曾出现过疑似冯刚的行踪。”
“可是那个女人叫陈彩凤,并不叫王文芳,会不会那个冯刚只是凑巧同名同姓呢?”
“但也不能排除陈彩凤是王文芳用的假名字。”
“就算陈彩凤就是王文芳,当年的那个孩子是冯刚,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充其量最多就只能证明冯刚和冯勇很可能还保持书信往来,但是冯勇在出事后,是不是真的带儿子来投靠弟弟冯刚,并没有人知道。就算冯勇真的带儿子来了,那冯刚为什么又和母亲离开了呢?”
“会不会他们的离开和冯勇父子有关呢?”
“这种可能性很大啊!而且闹鬼的事也很可能是冯刚为了保护哥哥和侄儿故意搞出来的,这样就可以让村民不敢靠近这里,那自然就没有人会发现冯勇父子躲藏在这里的秘密了。”
“就算闹鬼的事是冯刚为了保护哥哥和侄儿搞出来的,为什么他们离开后,这里还继续闹鬼呢?”
“很简单嘛!因为冯勇和儿子还继续躲藏在这里嘛!难不成还能真的闹鬼吗?”
“也是,冯勇带着儿子是来避难的,但是冯刚却不可能为了哥哥和侄儿一辈子待在这里,毕竟他还年轻,连老婆都还没娶呢!他和母亲离开这里,也不可能带上冯勇和侄儿,毕竟他们可是通缉犯。”
侦查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陈彩凤是王文芳的可能性非常大。至于这里闹鬼的传闻,肯定是假的。”尧舜说道,“如果真是闹鬼的话,当年冯刚和陈彩凤早就第一时间跑了,怎么可能还会在闹鬼的风言风语传出来后,又在这里继续住了一年的时间呢?”
“难道真的是冯刚在故意捣鬼,想让村民都害怕这里,不敢靠近这里?”刘冬生疑惑道。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在农村,人们对这种事都非常的忌讳。自从闹鬼的消息传开后,的确再没有村民敢靠近这里,就连住在附近的村民也都搬走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尧舜说道,“既然当年有村民看到鬼从井里爬出来,那我们就去看看那口井。”
众人小心翼翼地朝井边走去,每一步都非常小心,尽可能不破坏这里的现场环境。
井口被圆形铁板盖得严严实实,两根成人拇指粗的铁链呈十字交叉状捆绑在铁板上,铁链四个端头被铁锁牢牢地锁在井壁的四个铁环上。
尧舜观察了一下铁锁,铁锁上锈迹斑斑,并没有近期曾开启过的痕迹。他拿起铁锤,将四把铁锁逐一砸开,三名侦查员合力将盖在井口上的铁板抬下,靠在了井边。
尧舜俯身朝井里看去,这口井深度大约有七米,井壁边有一道剩下半截的扶梯,井里没有水,不过由于盖着铁板长期处于阴湿的环境,井壁内长满了青苔。
“马上通知技侦派人过来,看样子我们必须要下井‘参观’一下了。”尧舜说道。
勘察人员还没有到,两名去调查李兵的侦查员就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两名侦查员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别提了,白跑了一趟。”
“我们到李兵家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个人浑身发抖地缩在床角,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有鬼啊有鬼啊’。我们想问他当年看到的鬼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这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疯了似的狂吼不止,费了好半天劲,他的家人才让他冷静下来,后来给他吃了药,他就睡了。”
“那他的家人知不知道一些情况呢?”尧舜问道。
“他们只知道王金银家传出闹鬼的事后,李兵不相信,就约了同样对这事有好奇心..t>的赵得才一起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那晚回去后,李兵就跟丢了魂似的,一直喊着有鬼,之后就神志不清了,医院也去过,法师道士也请过,但是一直不见好转。”
“赵得才的家人说法也是如此。”
“等技侦的同事到了,这个‘鬼’的神秘面纱自然就会揭开了。”尧舜说道。
日落西山,黑夜转眼就要降临,原本这个时间里吉安村的村民都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开始准备晚饭了,但是今天,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到了平日里唯恐避之不及的王金银家门口。仗着有警察在场,他们的胆量似乎也大了许多,隔着警戒线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宅院内,几盏高亮度的照明灯已经架设完毕,警方的搜查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由于井口和井内的空间狭小,所以暂时先由一名勘察员下到井底查看情况。
勘察员下到井底后,先是对井壁和井底进行拍照,接着又对可疑物质进行了取样,然后才开始对井底进行仔细的搜查。
在井底搜索了许久后,勘察员像是发现了宝藏似的,兴奋地抬头冲着井口大喊:“有发现!有发现!这里有一块上了锁的盖板!”
喊完话,就见勘察员在井底清理出一块位置,接着取出开锁工具。由于锁长年处于阴湿的环境,早已生锈,勘察员费了好半天劲才把锁打开。接着他抓住那里的一个拉环,没用多少气力便将一块方形的木板拉了起来。
在照明灯的照射下,众人清楚地看到木板底下隐藏着的洞口,洞口的宽度足够一个成年人进出,至于洞内的情况暂时不得而知。
“洞里有人吗?”尧舜冲着井内喊道。
勘察员先是用手电筒朝洞内照了照,接着又俯身在洞口仔细听了听,然后回道:“不像有人的样子,洞好像也不深。”
“你先等下,我这就下来和你一起进去看看,以防万一。”
说完,尧舜便让侦查员替他在腰上绑上绳索,把他放到了井下。
这个洞的确不深,借着手电筒的光可以清楚地看见洞底,而在洞壁上有一条人工开凿出的扶梯。
尧舜解开系在腰间的绳索,掏出枪,上好膛,然后和勘察员相继钻进了洞里。
下到洞底后,迎面便是一个通道的入口。
通道的墙壁很整齐,明显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挖凿出来的,由于地底湿气比较大,地面泥泞不堪,墙壁上也长满了苔藓。
通道高而狭窄,像是被人在地底用利斧劈开的一条裂缝似的。虽然高度有大约1.7米,但是宽度却不足1米,一个体型适中的成年人行走于其中只需稍加注意,倒是不用担心会有碰头的危险,但是身上却很容易就蹭到墙壁上的灰土和苔藓。
为了防止地上的脚印被破坏,尧舜和勘察员顾不得衣服蹭在墙上,一前一后地紧贴着洞壁侧身向前小心翼翼地行进。
走了大约两分钟,又一个洞口出现在两人的眼前,他们停下脚步,用手电筒向洞内照了照,确定没有可疑后,方才进入洞内。
他们才刚一进入洞内,还没来得及看清洞内的情况,一群早已在此“定居”的老鼠便乱作一团,叽叽喳喳着四下逃窜。
这个洞穴大小约有十五平方米,洞内充斥着一股腐臭和潮湿霉变的气味。
在洞穴中央摆放着一张四方形的破木桌,桌上立着一盏煤油灯,桌旁的两张木凳倒在地上。靠左手边的墙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对开门的老式柜子,柜子边立着一块长约1.7米、宽约1.3米的木板。右手边的墙边摆放着两张木板床,一张床上凌乱地堆放着棉被和两条铁链,铁链的一端固定在墙上,另一张床上的棉被整齐地平铺着,不过棉被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还时不时地动几下。
见状,尧舜迅速端起枪,警觉地厉声喝道:“什么人!”
见没有回应,尧舜谨慎地慢慢移动到床边,猛地一把掀起了棉被。
第三章 井底地道
掀开棉被后,里面的景象让尧舜和勘察员都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棉被底下并没有人,而是一具完整且穿着破烂衣物的人体骸骨,之前时不时地动上几下完全是占据于此的老鼠在“捣鬼”。
尧舜立刻取下别在腰间的对讲机,“叫法医下来,井底发现了一具人体骸骨,顺便再多叫些人下来搜证。”
刚说完话,就听勘察员叫道:“尧队,这里有发现。”
只见勘察员站在那块木板边,将木板横移了一米左右,赫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见状,尧舜立刻走到洞口边,用手电筒朝洞内照了照。这个洞似乎很深,还蜿蜒曲折,手电筒的光亮根本照不到洞的尽头。他看到地上有几组比较清晰凌乱的鞋印,就没有贸然进入洞内,以免破坏了环境线索。
正在这时,法医和几名勘察员相继来到了洞内,当他们看到洞内的景象后,也都惊讶不已。这也难怪,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个井底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有人居住的洞穴。
惊讶过后,法医和勘察员迅速展开了各自的工作。
“能判断出这具骸骨的性别吗?”尧舜站在床边问道。
“女性的骶骨是比较短、宽而且平的,呈等边三角形,弯曲度较小,而这具骸骨的骶骨较窄且长,呈等腰三角形,弯曲度较大。另外,骸骨的坐骨大切迹窄而深,耻骨联合部较高,耻骨下角小,再加上股骨臼比较大,所以基本可以判定这具骸骨属于男性。”法医说道,“至于年龄,我们测量出颅骨的下颌角角度为一百三十度,耻骨联合面也有明显的退行性变化,联合面骨质起伏不平,而且出现了相当多的散在性小凹和粟粒样小孔,初步判断骸骨的年龄应该在六十一到七十岁之间。具体的数字要等我们把骸骨带回去详细检验后才能得到。”
“好的。”尧舜点头道,“对了,你们在检验这具骸骨的dna时,把它和冯亮的dna比对一下,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问题。”
了解完骸骨的情况后,尧舜又走到了另一张床旁边,之前由于注意力都被另一张床上的骸骨吸引过去了,所以没有仔细观察这张床。
第二卷阴暗的“假面具”这张床床上和周围的地面上随处可见人的排泄物。而床上的两条铁链也不是普通的铁链,而是一副镣铐。
“这里囚禁的会是什么人呢?难道是冯亮?”尧舜环顾了洞穴一圈后,暗自思忖着。
“尧队,你看这里。”一名勘察员用手电筒照着床底。
床底的场面着实令人毛骨悚然,因为那底下丢弃着数不清的死老鼠,有的已经被蛆虫啃食得只剩下一张皮贴在地上,还有的则是四分五裂、肠穿肚烂,像是被什么动物撕咬过。
“怎么会有这么多死老鼠?”
“从那些仅有一半身子的死老鼠来看,这应该是被什么动物撕咬所致,不过应该不是猫,因为这里并没有发现任何猫留下的痕迹。”
“不是猫,那会是什么动物撕咬的?这里会有什么动物呢?”
“我们会把死老鼠带回去进一步检验的。”
“尧队,这里有个mp4,不过打不开,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坏了。”
勘察员在摆放骸骨的床底下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部银色的mp4播放器,上面落满了尘土和老鼠的粪便。
“带回去检查,提取出里面的内容。”
“尧队,”一名勘察员走到尧舜身边,“那边发现的地道一直延伸到村口附近的一片树林里。”
“走,去看看。”
这条地道和之前井底连接洞穴的通道一样,都是高而狭窄的,很可能是同一个或者同一批人挖凿出来的。
地道很长,而且蜿蜒曲折,行走于其间,真有种电影《地道战》里的感觉,只不过那些地道是用来抗日打鬼子的,如今这条地道却是用来藏匿杀人嫌疑犯的。
尧舜在勘察员的带领下,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终于看到了从洞外照射进来的灯光。
从出口钻出,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林中的草地上铺满了枯枝烂叶,犹如一层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在上面行走,沙啦沙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林中遍布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如果是白天,或许这里还能用绿树成荫来形容,但是此刻,站在林间仰望,那棵棵高大的树木仿佛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巨人,交错在一起的枝干是巨人凶狠的爪牙,不仅遮挡住了幽幽的月光,还将夜空撕裂成了一绺绺的黑色布条。
尧舜在洞口附近走了一圈后,发现这里也种植着许多黄槐,他向勘察员询问道:“这里有什么发现吗?”
“在通道内,我们发现了两组鞋印,一组属于男性的皮鞋,另一组是女性的高跟鞋,从鞋印的清晰程度初步判断,应该留下有些时日了。而在洞口我们发现了另外两组比较清晰的鞋印,应该是从洞里爬出来的时候,鞋底沾到了洞里的泥土留下的。从鞋印被落叶覆盖的程度上判断,这两组鞋印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而且应该是同一天留下的,从鞋印的纹路和大小来看,应该属于男性。”
“嗯,继续搜查,尽可能多地搜集线索。”说完,尧舜便离开树林,返回了王金银的家。
在王金银的家门口仍然围满了村民,有的村民甚至端着饭碗像看戏似的蹲在一旁,他们似乎早就已经忘了这里闹鬼的传闻。
在人群中,尧舜看到了吴得水的身影,他正打算去找他。
“老村长,我正想去找您呢!”尧舜走上前,说道。
“怎么了?我看你们这么大的阵仗,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吴得水好奇地问道。
见警察和老村长打招呼,村民们顿时把目光投到了他们身上。
“是这样的,还是之前的问题,希望您能再仔细想想,闹bbr>..鬼的事儿传出来的前后,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找过王金银的老婆吗?”
吴得水仔细思索了许久,摇着头说道:“我真的是不知道啊!”
“那他们呢?当年王金银家的邻居呢?”
“王贵,马世荣,你们过来一下。”吴得水冲着人群喊道。
话音刚落,两名村民就从人群中小跑着出来了。
“刚才警官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仔细回忆一下,还有你们,”吴得水冲着在场所有的村民喊道,“都帮着回忆一下,一定要想清楚了。”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村民都低着头仔细回忆着,片刻后,他们又都纷纷抬起头,相继摇了摇头。
王贵说道:“老村长,这都三十来年的事儿了,现在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马世荣也接过话茬:“可不是,再说了,我们和金银的媳妇根本没啥来往,就算当年真有人来找过她,我们也不会过问。而且那年头家家都睡得早,就算真有人来找她,如果很晚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闻言,吴得水也立刻向尧舜解释:“警官,他这话说得在理儿。三十多年前,村子里条件落后得很,连电灯都没有,天一黑,吃过饭,基本就是上床睡觉了,就算真有什么人晚上来找金银的媳妇,也不太可能有人知道。”
“那您知不知道王金银家的地底下有条地道能通往村口树林呢?”
“地道?”吴得水诧异了,“会有这事?我从没听说过啊!”
“那您这每家每户都挖地道吗?或者挖地窖?”
“没有啊,谁会没事在地底下挖地道呢?而且我们这儿也不可能挖地窖,因为这里潮湿,就是挖了也存不了东西,所以就没人去费这力气了。”
“那好吧!如果您和村民再想到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一定,一定。”
勘察搜证工作整整持续了一夜,等到所有勘察人员钻出井底洞穴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了。
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二字,但是他们却没有太多休息的时间,因为接下来还有更加繁琐的验证工作在等着他们。
井底洞穴、床上的镣铐、男性的骸骨、成群的死老鼠、通往村口树林的地道,虽然发现了如此多的可疑线索,但是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让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坐在返程的车上,尧舜闭着双眼靠在座位上休息,同时在脑子里试图将发现的线索串联在一起,从中找到疑问的答案。
“如果老村长提到的那个叫冯刚的孩子真的就是冯勇的弟弟,那么冯勇父子当年逃到这里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冯刚在这里居住多年,很清楚村民的作息习惯,他如果带冯勇父子晚上进村,自然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不过从当年冯亮犯案的行为上分析,他的精神应该是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如果冯勇带他躲藏在冯刚的家里,就算进村的时候能不被人发现,但是要想长期躲藏在冯亮家里避人耳目却绝非易事。虽然可以通过药物控制住冯亮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情绪,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要想冯亮不被发现,最稳妥的办法还是要把他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但是吉安村并不大,而且家家户户都相熟,如果藏在村子某处,难免会被人歪打正着地发现,所以冯勇或者冯刚就想到了在井底挖地洞藏身的方法。
“挖好地洞后,冯勇就带着儿子藏身其中。或许原本冯勇也想过,让儿子与世隔绝,能使他忘掉杀人的事,精神状况慢慢地恢复正常。但是事与愿违,冯亮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狂躁,此时的他无法再借由杀人来宣泄压抑在心中的情绪,所以就只能吼叫,而他发出的吼声从井底传出,再加上井内的回响效果,就变成了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的低吼声,之后那两名村民看到的所谓的‘鬼’,很有可能是失控后想要爬出井底的冯亮。在那之后,冯勇担心暴露了行踪,于是就干脆弄断了从井底通向外界的梯子,同时在井底装上了盖板,还在洞里的墙上装了镣铐锁住儿子。但是冯亮又怎么可能乖乖就范?他挣扎着扯动铁链,所以后来村民还听到了铁链的声音。而闹鬼的消息传开之后,冯刚和母亲也没做任何的解释,他们很清楚,只有这样,才能让村民不敢靠近这里,从而更好地保护冯勇父子。之后因为某种原因,冯刚和母亲离开了村子,但是冯勇和冯亮却留了下来,因为他们无处可去,好在有了闹鬼的传闻,村民都不敢靠近这所宅院,周围的村民也都搬走了,这就等于无形中保护了他们。
“这样的猜测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井底发现的线索和闹鬼的传闻了。可是冯勇父子如今又身在何处呢?为什么井底会有一具骸骨?那具骸骨又会是谁呢?”
正想到这里,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尧队,”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又有一名女性在昨夜遇害了,地点在市西湖公园北角的小西湖广场。”
“什么?!”尧舜极为震惊,他看了一眼窗外,“我已经进市区了,马上就到!”
大约二十分钟后,尧舜和侦查员赶到了出事地点。
小西湖广场是观赏西湖公园美景的绝佳之地,站在广场向西放眼望去,西湖的美景便尽收眼底。
平日里,天刚蒙蒙亮,附近的居民就会络绎不绝地来到这个广场,呼吸着清新空气的同时,或晨练,或打牌,或聊天,感觉十分惬意。
不过今天,这里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其乐融融的气氛。
在广场南面的一块绿地前,警方拉起了一条警戒线。线内的绿地上,勘察人员正忙碌地工作着,线外,人们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
“死人啦!好像是个女的。”
“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那谁知道,有可能是抢劫杀人吧!”
“会不会是情杀呢?”
……
这时,又驶来了两辆警车,人们立刻停止了议论,不约而同地朝两辆警车看去。
尧舜和侦查员们下车后,翻过警戒线,径直朝陈尸地点走去。
“尧队,”法医拉开尸袋的拉链,说道,“死者女性,和之前那起凶案的行凶手法基本一致,死者的后脑有被硬物袭击的伤痕,脸颊两侧有淤痕,身体有多处利器造成的伤口。由于气温以及陈尸地点的原因,死亡时间初步推断是八到十个小时,也就是夜里零点到两点之间,具体时间要等详细验尸后才能得到。在离草地不远的水泥地上有一块明显的血迹,还有一块沾着血迹的砖块,从血迹的位置一直到草地的陈尸处,一路都有血滴和拖行的痕迹,草地上也有明显挣扎过的痕迹以及凌乱的鞋印,可以肯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尧舜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尸袋中的死者,从面部的容貌判断,死者的年龄三十多岁,穿着十分讲究,一身的名牌服装。
“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尧舜起身问道。
“在现场附近发现了一个女式lv手提包,包内的财物没有遗失,在钱包内找到一张身份证,上面写着死者名叫蒋诗曼。”一名侦查员说道。
“蒋诗曼?”尧舜拿过身份证端详着,他觉得这名女死者似曾相识,“我想起来了,这名死者是一家工程公司的董事会主席,她的父亲蒋兴泉是交通厅的原副厅长,因为贪污受贿在一年前被判刑了。不过好像没听说她的老公是二婚啊!”
“可是从行凶手法上来看,凶手是冯亮的可能性很大。”
“难道这次冯亮杀错人了?”
侦查员们猜测着,尧舜没有说话,环顾了公园广场一周后,他把目光停留在了离案发地点两百米外的一个监控探头上。虽然探头并没有正对着案发现场,但还是很有可能拍到一些案发时的情况。
“马上去公园管理处调取那个监控头拍下的视频资料,还要调取案发时间公园附近路段的全球眼记录,看有没有记录下凶手的行踪。”尧舜说道,“还有,尽快通知死者的家属来认尸,之后带他们到局里的会客室,我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熬了一个通宵,又马不停蹄地在案发现场忙了几个小时,回到办公室后,尧舜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电脑前认真地观看着案发现场监控探头拍下的视频。
虽然此时的他脸上写满了疲惫,但是他却不想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他并不是不用休息的“机器人”,只不过此时即使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与其躺在那里翻来覆去地尝试着各种睡眠姿势浪费时间,倒不如做些有实际意义的事,等真正有了倦意再睡。
正如他所料,监控并没有拍下案发的全过程,但却拍下了案发的部分情况。
时间在零点十二分的时候,首先出现在视频里的是死者蒋诗曼,她站在离案发地点不远的地方左顾右盼,还时不时地看看手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两分钟,凶手出现了。只见其身形消瘦,身高大约1.7米,蓬头垢面,头发长得将整张脸都遮挡住了,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这打扮和乞丐没有任何的分别。虽然看不清容貌,不过从体型上还是能看出凶手是名男性。
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砖块,非常迅速地靠近了蒋诗曼。就在他快要到达蒋诗曼身边的时候,蒋诗曼发现了他。但是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只是向一旁移动了一下。而就在这时,凶手一个箭步冲上前,举起砖块毫不留情地砸向了蒋诗曼,她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倒在了地上。
接着凶手扔掉了手上的砖块,将蒋诗曼朝草地的方向拖去,之后的内容探头就没有拍到了。
十五分钟后,凶手再次出现,朝着公园广场外的方向快速跑去,仅仅几秒钟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消失了。
尧舜根据凶手出现和逃走的时间,又查看了公园广场附近几条路段的全球眼监控记录,但从中都没有发现凶手的行踪,不过公园附近还有几条偏僻小路并没有安装监控,所以不能排除凶手选择这些路段逃走的可能。
咚咚……侦查员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尧队,死者的丈夫刘光耀已经到会客室了。”
“我这就过去。”
进入会客室后,尧舜坐到刘光耀的对面。他先是打量了一下对方,刘光耀身高大约1.85米,外貌俊朗阳光,看上去并不像三十多岁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哭得红肿的双眼和溢于言表的丧妻之痛令他此刻看上去十分憔悴和颓废,相信以他的外貌一定能迷倒不少女性。
“你好,我是刑侦大队队长尧舜,负责你妻子遇害的案件。”
“你好。”刘光耀声音沙哑地应道。
“你的心情我能明白,但是现在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协助我们早日将案件侦破。”
“没有问题,”刘光耀点了点头,情绪低落地说道,“原本今天是我和诗曼的结婚纪念日,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说着,他的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流出。
待对方情绪稍稍缓和一些后,尧舜才开口问道:“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和你妻子的夫妻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呢?”
“尧队长为什么这么问?”
“是这样的,我查看过你妻子手机的通话记录,昨天你们没有任何的通话记录。你的妻子彻夜未归,你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她,所以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会有此疑问了。”
“她经常约她的小姐妹打通宵麻将,彻夜不归是常有的事,我都已经习惯了,而且……”刘光耀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吧!”
“而且三天前我们才为了点小事吵了一架,所以彼此都没说话。原本我还想乘着今天是结婚纪念日,想跟她和好,所以昨天早上就向她道歉了,还约她今天一起庆祝纪念日,但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就出门了,我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哪知道会……会变成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和她吵了,不吵的话,或许她就不会死了,都怪我,都怪我啊!”刘光耀后悔地抱着头,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
“你不要激动,冷静一点,”尧舜劝道,“能和我说说你们为什么会吵架吗?”
“唉,还不是因为她爸的原因。”刘光耀叹了口气,“这年头的人都现实得很,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自从她爸垮台后,之前认识的那些人一夜之间就形同陌路了。诗曼的工程公司一直是靠她爸的关系才接到那么多路桥工程的,现在公司的生意大不如前了,根本没有人敢把工程交给她,谁都担心会受到牵连。也因为这样,诗曼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只要一点小事惹到她了,她就会大发雷霆。而她爸被抓,对我的影响也很大,以前在单位,从上到下人人都想着法子巴结我,个个和我称兄道弟,可如今他们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样,唯恐避之不及,而且原本我已经做好了升副处的准备,现在也泡汤了,以后想再往上爬也不太可能了,所以我的心情也不好。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就经常为了点琐碎小事争吵。”
“你的妻子是在西湖公园北角的小西湖广场遇害的,经过我们的现场勘察和根据现场的监控资料,可以肯定那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妻子会在深夜到那里去吗?”
“我不知道,不过那里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也是我向她求婚的地方。我想她去那里,可能是因为结婚纪念日到了,所以想回忆一下当初那些美好的过往吧!”
“冒昧地问一句,昨天深夜十一点到一点,你在什么地方?”
“警官,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杀了诗曼吗?”刘光耀激动地质问道。
“你不要激动,我这也是例行询问一下。”
“我在家睡觉。”
“那有人可以作证吗?”
“睡觉当然是我自己了,哪会有人作证!”
“嗯,那这个人你见过吗?”
尧舜把监控视频拍下的嫌疑人的截图推到刘光耀的面前。
刘光耀端详了片刻,说道:“这不就是个乞丐吗?要说见过,街上随处都能见到,但是根本不可能会特意去记他们的长相,再加上这截图又没个正脸,我也说不出见没见过。”
“那最近一段时间你有没有发觉生活有什么异常呢?比如你有没有留意到有人跟踪你的妻子?又或者有没有听她和你提过她觉得被人跟踪了呢?”
“异常?跟踪?”刘光耀摇了摇头,“最近我们总是吵架,上下班也都是她走她的,我走我的,回到家也无话可说,所以我不是很清楚,也没有留意。”
“对了,你和你妻子结婚几年了?”
“五年。”
“那你们为什么还没有要孩子呢?”
“这个问题和案子有关吗?”刘光耀一脸疑惑。
“或许有吧!”
“是这样的,主要是诗曼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她说自己还没有玩够,还没有享受够自由的生活,不想这么早就被孩子束缚住,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要孩子。”
刘光耀的话音才落,一名侦查员走进了会客室。他走到尧舜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
尧舜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对刘光耀说道:“刘先生,你可以回去了,如果你再想到什么,请随时和我们联系,也请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全力缉拿凶手。”
刘光耀点了点头。
离开会客室后,尧舜和侦查员便迅速返回办公室,此时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不停地抽泣着,面前的茶几上满是用来擦拭泪水的纸巾,而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重的香水味已经蔓延到了办公室每一个角落。
据侦查员介绍,这个女人名叫杨艳丽,是死者蒋诗曼的闺密,刚才她拨打蒋诗曼的电话,才知道她遇害的消息,于是就赶了过来,并且说有重要的线索要提供。
“杨小姐你好,我是尧舜。”尧舜落座后,简单地自我介绍道。
“警官,我知道是谁杀了诗曼!我知道是谁!”杨艳丽突然情绪激动地叫了起来。
闻言,尧舜和一旁负责记录的侦查员对视了一眼,接着说道:“你先冷静一点,慢慢说,不要着急。”
“害死诗曼的一定是刘光耀那个王八蛋,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畜生!你们把他抓了,枪毙了他,替诗曼报仇!”杨艳丽激动地哭喊道。
杨艳丽的这番话是尧舜没有想到的,因为之前他的调查重点一直都在冯亮的身上,现在却突然有人跳出来说刘光耀是凶手,这让他颇感诧异,但他却不动声色。
“杨小姐,我知道你是死者的好友,也很理解你希望能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心情,但如果你真的想协助我们警方,还希望你能控制住你的情绪,冷静一下。”
杨艳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擦着眼泪,微微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认为刘光耀会是杀害蒋诗曼的凶手呢?”
“除了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成天和诗曼吵架。”
“但是据我们了解,他们夫妻二人之所以会吵架,不仅仅是刘光耀个人的原因。自从蒋诗曼的父亲被捕后,蒋诗曼的心情也一直不好。”
“这是没错,她父亲的事的确对诗曼的影响很大,但是毕竟那事都过去一年了,诗曼也看开了。如今影响她心情的不是别人,就是刘光耀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那请你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地说一下。”
“是这样的,”杨艳丽又抽了一张纸巾,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刘光耀一直不安于现状,总想着往上爬,之前一直让诗曼的爸爸帮他想办法,从科长升到副处长。但是诗曼的爸爸被捕后,升官的事自然也就打水漂了,而且以后刘光耀也很难再往上爬了,甚至能保住现在这个科长的位置就已经不错了。这件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从那以后,两个人就没少为了这事吵,刘光耀甚至还说要离婚。他这个忘恩负义的浑蛋,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诗曼,他现在还在高速公路上开拖车呢,更别说什么科长、处长了!他除了有张帅气的脸,什么本事也没有,一无是处。要知道,追求诗曼的条件优秀的男人多了去了,如果不是觉得带他出去有面子,诗曼根本不会找他这么个没用的男人。现在好了,一看跟着诗曼没前途了,就想把诗曼一脚踢开,踢不走,就杀了她,他简直就是个畜生!禽兽!”
“杨小姐,你先冷静一点,虽然刘光耀和蒋诗曼的夫妻关系不好,但不能因为这样我们就说是他杀的人,警方办案讲求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有证据!”杨艳丽脱口而出。
“证据?什么证据?”
“其实刘光耀之所以一直没有坐上副处的位置,完全是诗曼的意思,是她让她爸故意把这事一拖再拖的。就像我刚才说的,诗曼之所以会看上刘光耀,主要就是因为他那张脸。诗曼这人特别要面子,她觉得带着刘光耀出去应酬很风光,但她从没想过让刘光耀当什么大官,说句难听点的,刘光耀只不过是诗曼为了给自己争面子的‘工具’罢了,而且她也担心万一让刘光耀上了高位,他会一脚把自己踢开。所以当刘光耀提出想坐副处的位置的时候,诗曼自然是不同意,但她又不好明说,于是她就让她爸先答应着,给刘光耀一点希望,然后能拖就拖,到最后再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事敷衍过去就算了。结果没想到她爸出事了,那升官的事自然也就没下文了。”
“你刚才说的这些情况刘光耀知道吗?”
“我想他应该还被蒙在鼓里,不然早闹翻天了,而且这种事诗曼也不太可能会主动和刘光耀说。”
“既然如此,杨小姐,那这只能算是你一相情愿的猜测,并不能因为这个就说刘光耀是杀人凶手。”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一拖再拖,最后诗曼她爸被捕了,刘光耀也就升迁无望了,那他还能不恼火?不管他知不知道真相,肯定会迁怒诗曼,然后就杀了她!”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蒋诗曼是你的好朋友,她遭遇不幸,你很想出一份力,但我们不能因为你的凭空猜测,就认定某个人是杀人凶手。”
“我还有证据!我还有证据!”见尧舜不相信自己,杨艳丽激动地叫道。
“不要激动,慢慢说。”
“我记得两个月前有一次和诗曼聊天,我问她,像刘光耀那种没用的男人干吗还抓在手上,反正他也想离了,那干脆早点离了算了,趁现在还年轻,再找个更好的,比他好的男人有的是。但她却说刘光耀越是想离,她就偏不离,因为刘光耀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如果离了婚,那岂不是便宜了他?我说那刘光耀如果真想离,你还能绑着他不成?她当时就神秘兮兮地和我说,她手里握着刘光耀的把柄,如果刘光耀要真敢和她离婚,她就马上把这个把柄拿出来,到时候刘光耀这辈子也别想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蒋诗曼曾经具体说是什么把柄吗?”
“我是问过她,但她没说,她只说原本怀疑刘光耀在外面有女人,结果女人没发现,却发现了一件关于刘光耀的不光彩的事。她当时还非常得意地说,有了这个把柄,让她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征服男人的快感,就算真要和刘光耀离婚,也要等她享受够了这种快感再说。”
“这样啊。”尧舜点了点头,“对了,蒋诗曼是夜里零点后在市西湖公园北角的小西湖广场遇害的,你知道为什么她会在那么晚的时候去那里吗?”
“不知道。昨天白天的时候她都和我在一起逛街,后来晚上吃过晚饭我们就分开了,她为什么那么晚会去小西湖广场,我也不清楚,她没和我说过,不过我知道,那里是刘光耀向她求婚的地方。”
“那你听她提过刘光耀想要和她一起庆祝结婚周年纪念日的事吗?”
“有,昨天她还和我说前两天和刘光耀又为了点小事吵了一架,不过昨天一早刘光耀就向她道歉了,还说要和她一起庆祝结婚纪念日,但她没有马上接受,她说就是故意要耍耍他,看他还敢不敢再惹藏书网她生气,至于要不要原谅他,那就要看他在结婚纪念日搞出什么花样再说。”
尧舜拿出监控拍下的嫌疑人的截图,问道:“你看一下图上的人,有没有印象?”
“这不是个乞丐吗?我不认识。”
“你仔细看清楚。”
“真的不认识,在街上看到这样的人我都绕开走,又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那你最近和蒋诗曼在逛街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踪?或者有没有听她提起过被人跟踪之类的事呢?”
“被人跟踪?没注意,诗曼也没提过。”
“对了,蒋诗曼是不是经常打通宵麻将?”
“嗯,她是个麻将迷,经常和我们这些姐妹一起打通宵麻将。”
“你们打通宵麻将的时候,刘光耀会不会打电话给蒋诗曼,关心她一下呢?”
“早些年刚结婚的时候会,但是近几年就基本不闻不问了,尤其是诗曼她爸落马后,更是一个电话也没有。”
“很感谢你的配合,如果你再想到什么,请及时和我们联系。”
“一定是刘光耀干的,你们可一定要替诗曼讨回公道,抓住那个畜生,把他枪毙了!”杨艳丽说道。
“放心,这是我们的工作,如果真是刘光耀干的,我们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但是在案件侦破前,希望你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擅自采取任何行动,以免影响了我们的正常工作。”
“嗯,我明白,我一定不会乱来的。”
送走杨艳丽后,侦查员满脸疑惑地问道:“尧队,你觉得杨艳丽的话可信吗?刘光耀会是凶手吗?”
“你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尧舜皱起了眉头,“从凶手行凶的手法以及现场监控拍下的画面来看,凶手是冯亮的可能性最大。可是按杨艳丽刚才所说,刘光耀的确有行凶的动机,如果是这样,那案件就有问题了,因为刘光耀有杀蒋诗曼的动机,但是却没有杀之前那名女死者高春华的动机。从我们之前对高春华的调查来看,她和刘光耀、蒋诗曼并不认识。而且刘光耀的身形和监控视频里的嫌疑人相差甚远。”
“如果刘光耀不是凶手,那么冯亮杀蒋诗曼的动机就存在问题了,因为蒋诗曼并不是后妈,甚至她连孩子都没有,冯亮为什么会杀她呢?难道是误杀?”
“误杀?”尧舜思忖道,“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从三十五年前的连环凶案来看,冯亮虽然心理有问题,但他头脑清醒,还没有疯狂糊涂到藏书网滥杀无辜的地步。而如今第一起案件也符合冯亮的犯案风格,但是第二起案件却出了如此严重的错误,怎么看,都让人难以理解。”
“其实从之前在吉安村的调查来看,冯亮很可能就藏身在那里,如果是这样,那他长年身处乡村,如今突然跑到城里犯案,对人和事都不了解,误杀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无论是不是误杀,既然有疑点出现,我们就必须查清楚。”尧舜说道,“马上暗中监视刘光耀,再查一下他的底,看能不能查出他到底有什么把柄被蒋诗曼抓在手里。另外去他所住的小区,找保安了解一下在案发的时间他的行踪,再到监狱一趟,找蒋兴泉了解一下情况,尤其是刚才杨艳丽提到的关于刘光耀升迁的事。”
“明白。”
随着蒋诗曼的遇害案情变得错综复杂,案件的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根本无人知晓。
此时尧舜的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感觉,他觉得如今发生的两起凶案或许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冯亮在藏匿了三十五年后突然再次出现并且犯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他认为如果把冯亮比喻为一把钥匙,那冯亮充其量只能算是打开三十五年前那起连环凶案的钥匙,如今的案件,他到底是不是解开案件的钥匙,这个问题似乎值得商榷。
第四章 隐藏的黑手
在市凤翔花园三号楼前,尧舜将车停稳,下车后他和一名侦查员坐上电梯直奔六楼。
出了电梯后,尧舜按响了右侧住户的门铃。根据侦查员的调查,这里居住着的就是三十五年前冯勇对门的邻居。
一名年约七旬、头发花白的老人打开了房门,他打量了一下门外站着的两人,问道:“你们找谁?”
尧舜递上证件,说道:“我是市刑侦大队的尧舜,请问您是吴华章吗?”
老人瞄了一眼证件,然后点了点头,“我是吴华章,不知道警察同志找我有什么事呢?”
“有一起案件想请您协助我们调查。”
“案件?什么案件?”吴华章疑惑且紧张地问道。
“我们可以进去谈吗?”
“哦,可以可以,你看我糊涂的。”吴华章忙打开了门,“老伴,泡两杯茶。”
“不用麻烦了,”尧舜说道,“我们了解完情况就走。”
“不麻烦,不麻烦。”
吴华章热情地招呼着二人落座。很快,他的老伴端上了两杯茶。
“您也一起坐吧,”尧舜对吴华章的老伴说道,“因为我想了解的是一件陈年旧事,所以希望您二人都帮忙回忆一下。”
“警察同志,不知道你想了解什么事呢?”吴华章问道。
“冯勇,不知道两位还记得这个人吗?”
吴华章和老伴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想必两位应该还记得三十五年前冯勇家里发生的事吧?”
“你指的是李冬梅被杀的案子?”吴华章立刻警觉地问道。
“是的,就是那起案件。”
“当年不是已经找我们调查过了吗?该说的我们当年都已经说过了。”
“这我知道,我也看过你们当年做的笔录,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们能再仔细回忆一下当年的一些细节,多为我们警方提供一些破案的线索。”
“事儿都过去三十五年了,死了的人都已经化成灰了,还有什么好查的?”
第二卷阴暗的“假面具”“无论事情过去多久,只要案子一天没破,凶手仍然逍遥法外,我们警方就不会放弃追查。”
“好人死了你们查,我无话可说,可是像李冬梅那样的女人死了,有什么好查的!那种人死了世界倒也清静了,你们是没看到她当年虐待冯亮的模样,而且我们整栋楼哪家哪户没有被她骂过?她死了,我们没放鞭炮庆祝,已经算对得起她了。”
“或许你们认为她该死,但是我们警方办案,只对事,不对人。在我们眼里,受害人没有善恶之分,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查出案件的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你们要还李冬梅一个公道,那谁又来还冯亮一个公道呢?”吴华章板起脸,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法律,”尧舜严肃地回道,“当年冯勇完全可以通过法律的途径保护冯亮,只是他没有这么做。所以我希望您能冷静客观地对待当年的事,不要因为李冬梅曾经的种种过激行为就对我们警方办案产生抵触心理。我知道您同情冯亮的遭遇,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因为您的同情和包庇,反而害了冯亮,甚至害了更多无辜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妨和您直说,从我们手上掌握的证据来看,李冬梅的死和冯亮有直接的关系。而且除此之外,当年还有几起女性遇害的案件都和冯亮有直接的关系。如果对冯亮而言,李冬梅该死,那其余的几名女性呢?她们和冯亮素不相识,但却因为冯亮对李冬梅的仇恨而失去了生命,无辜的她们又该向谁讨回公道呢?”
“会有这种事?”吴华章惊讶道。
“难道当年李冬梅嚷嚷的事儿是真的?”吴华章的老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
“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尧舜问道。
吴华章瞪了老伴一眼,然后说道:“我们不知道什么内情,我也绝对不相信冯亮那么小的孩子会杀人。”
“我不妨再和您说一件事,就在我来找您之前的几天时间里,又有两名无辜的女性遇害了,我们警方已经证实这两起案件和冯亮有直接关系,现在正在寻找他的下落,可以说,他现在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如今的冯亮已经不再是您眼中的那个受尽虐待的可怜孩子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如果再不尽快把他抓获归案,没有人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女性遇害。您可以继续认为冯亮是无辜的,但是您不能否定科学鉴证的结果。的确,当年冯亮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很难让人相信他会杀人,但这是事实。如今时隔三十五年,他又再次犯案,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冯亮一错再错下去,杀害更多无辜的女性吗?”尧舜反问道。
“这个……”吴华章一时无言以对,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老头子,我觉得警察同志说得在理。你相信冯亮,不等于他就真没做过,万一他要真的杀了人,那我们这么维护他,岂不是等于纵容了他?再说了,人家警察同志查案,不会冤枉好人的,如果那孩子真没有做过,警察同志也不可能冤枉他,会还他清白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吴华章沉默了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是真的不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其实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那孩子可怜得很啊!摊上那么个后妈,命苦啊!”
“无论他有多可怜,都不能成为他犯罪的理由。”
“其实他只是个孩子,也不是故意害得李冬梅流产的,李冬梅就算生气,也不应该那样对孩子。你们是没看到,当年冯亮经常被李冬梅打得遍体鳞伤的,还经常吃不上饭,甚至被关到楼下的杂物间。冬天的时候,那里面又潮湿又冷,如果不是我们这些邻居的帮忙,那孩子估计早就被李冬梅虐待死了。”
“既然当年你们都知道冯亮的情况,为什么不报警或者去寻找法律方面的帮助呢?”
“还不是因为冯亮这孩子懂事儿嘛!”吴华章摇了摇头,“冯勇都是靠李冬梅出钱才开了这么家汽修厂,他自然不敢得罪老婆。冯亮似乎也很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当我们看不过眼他被李冬梅虐待,要带着他去报警的时候,他就跪在地上求我们不要报警。他可怜哀求我们时说的话,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吴华章的表情变得有些忧伤,显然那的确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跪在我们面前哭着哀求着:‘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求你们千万不要报警,如果报警,把我后妈惹火了,她一句话,我爸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有了自己的汽修厂,不能因为我,害得他失去了一切,为了他,什么苦我都能忍受,我求你们不要报警,我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了……’当时他哀求我们的时候哭得那模样比被李冬梅虐待的时候还要惨,他都这样求我们了,我们哪里还忍心报警呢?”
“他很懂事,也很孝顺,只可惜这样的孝顺反而成了他的负担。”
“所以我们也就没再提报警的事了,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就帮,毕竟我们都是外人,只能做到这份儿上了,再加上李冬梅那个泼妇成天上门吵啊闹的,大家也都烦了、累了,自然也就不想管了。”
“那就难怪当年你们都不愿意配合我们警方工作了,虽然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做法我却不赞同。”
“因为你是警察,站在你的立场上才会这么说的,如果你和我们一样,只是冯亮的邻居,而且亲眼看到了他的遭遇,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或许吧!”尧舜微微点了点头,“言归正传,刚才我听您老伴提到李冬梅嚷嚷的事儿,我想知道是什么事。”
吴华章看了老伴一眼,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那时已经是深夜了,但具体是什么时间我记不清了。我们原本都已经睡了,却被李冬梅的吵闹声吵醒了,之前她说过什么我们就不清楚了,因为刚开始我们都还迷迷糊糊的,后来清醒了,才跑到门边,隔着门仔细听了听。我记得当时李冬梅说什么‘你求我也没用,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出这种事!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报警,让警察抓你,把你枪毙了,省得我一看到你就来气’,之后就听到李冬梅摔门跑下楼的声音,接着冯亮也跟了出去,边往楼下跑边哭喊着哀求李冬梅‘不要报警,不要报警’,再后来就没声音了。”
“那冯勇呢?”
“没听到他的声音,估计是不在家吧!那段时间他好像经常在修理厂加班。”
“这事大概发生在什么时候,您还有印象吗?”
“就是李冬梅遇害那晚。”
“那后来呢?”
“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我们听着没声音了就继续睡了。毕竟这种事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当时根本没有在意,也没有多想。”
“但您也说了,这事儿是李冬梅遇害那晚发生的,难道您就没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吗?”
“警察同志,这事儿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如今我也不怕和你说实话了。当年听到李冬梅被人杀了的事后,我们老两口的确也琢磨过那晚的事,虽然我们也怀疑李冬梅的死和冯亮有关,但是我们怎么也不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会杀人。而且我相信那晚不止我们一家听到吵闹声,但是你们来调查的时候,所有人却很默契地都对那晚的事绝口不提,既然这样,那我们自然也不想多生事端了。”
“在李冬梅遇害后,您有没有留意到冯勇和冯亮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除了他们成天待在家里,好像也没什么别的特别之处了吧!李冬梅死后,我们这些邻居都想上门看看他们父子俩,安慰他们几句,可都吃了闭门羹,冯勇只是隔着门说谢谢我们,他们想静一静,我们就什么也不说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华章的老伴突然说话了:“有一件事儿,不知道算不算特别的。”
“你知道?”吴华章诧异地道。
“那之后有一晚你去上晚班了,我自己在家。半夜我起床上厕所,隐约听到冯亮哭着说‘爸,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是我连累了你’。冯勇也同样带着哭腔边开门边说‘是爸不好,才把你害成这样,现在又连累了无辜的人’。之后他们父子俩就进屋了,再说什么我就没听清了。”
“那他们父子二人搬去哪儿了你们知道吗?”
“别说搬去哪儿了,就是什么时候搬走的我们都不知道。”吴华章说道。
尧舜思考了片刻,起身说道:“很感谢两位的配合,虽然这个配合晚了三十五年了。”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相信冯亮会做出这种事,就算真的要我相信,我也只相信他仅仅杀了李冬梅一个人,而且他那也是被逼出来的,你们可一定要查清楚啊!”
“您放心,查明真相是我们的 5de5." >工作。”?
离开吴华章的家,才刚坐到车上,尧舜的手机就响了,电话是法医打来的,蒋诗曼的尸检报告和之前在吉安村发现的骸骨的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对尧舜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他立刻驱车赶往法医部。
才刚踏入法医办公室的门,尧舜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辛苦了!尸检结果如何?”
法医递上尸检报告,说道:“已经证实了,在井底发现的骸骨是冯亮的父亲冯勇的。”
“那死因和死亡时间呢?”
“死亡时间这方面比较难确定,因为影响因素有很多,如气温、湿度、空气流通等,都会影响骸骨的变化。我们现在只能通过生物侵袭的情况、尸体崩解的情况、骨质无机盐含量以及沉淀反应所需的骨粉量来进行推断,而骸骨经过的时间越长,误差也会越大,现在我们只能判断死亡时间是在八到十年。”法医详细地解释道,“另外,我们仔细检查过骸骨,并没有发现任何致命的伤痕,也不存在中毒的迹象,所以基本排除他杀的可能,应该是自然死亡。”
“那其他方面有什么发现吗?”
“在床底发现的死老鼠,我们提取了几只较为完整的进行检验,结果发现它们都是被人活活咬死的。”
“被人咬死?”尧舜颇感不可思议。
“是的,而且根据现场环境和死老鼠尸体的情况进行分析,那里在半个月前应该还有人居住。”
“半个月前?和第一起凶案的发生时间倒是比较接近。”尧舜说道,“那鞋印方面呢?”
“先说通道内发现的两组鞋印吧!”法医说道,“其中女性 7684." >的高跟鞋为三十七码,留下的时间较长,在三个月左右,初步判断这名女性的身高在1.6~1.65米,体重五十公斤左右。而那组男性的鞋印总共分为四个时间段留下,其中一组和高跟鞋鞋印留下的时间接近,另外三组分别是在两个月、一个月和半个月前留下,鞋的款式为某品牌运动鞋,尺寸为四十三码,男性身高在1.75~1.8米,体重约为八十五公斤。”
“那树林里的两组鞋印呢?”
“其中一组鞋印尺码为四十码,在井底随处可见,这一组鞋印相信应该是冯亮的。我们也将鞋印和在蒋诗曼遇害现场采集到的鞋印进行了对比,从深度及磨损程度上分析,证实是一样的。另外,从鞋印上分析,冯亮的身高应该在1.7米左右,但体重仅有可怜的一百斤左右,相信这和他长年居住于地下、营养不bbr>良有直接的关系。”
“嗯,这些情况倒是和之前公园监控拍下的嫌疑人的形象非常相似。那另一组鞋印呢?”
“另一组鞋印和通道内发现的男性鞋印的所有数据都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个人留下的。”
尧舜在心里思忖着:“这组男性鞋印的数据似乎和刘光耀非常相似,难道鞋印会是他留下的?如果是,那女性的鞋印难道是蒋诗曼的?”
想到这里,他问道:“你们有没有把第二名女死者蒋诗曼的鞋印和通道内发现的高跟鞋鞋印进行过比对呢?”
“我只能说从鞋印上分析,两双鞋属不同款式,至于是不是同一个人穿的,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因为鞋印留下的时间较长,而且现场环境条件恶劣,老鼠很多,再加上另一组男性鞋印多次出现,这些因素都对女性的鞋印造成了破坏,所以我们无法得到更多详细的数据。”
闻言,尧舜没再紧咬着这个问题不放,他也很清楚,符合这样鞋印数据的人实在多不胜数,仅靠这条线索并不能证明什么,更不能因此就简单地认为案子和刘光耀有直接的关系,除非还能查到更为有利的证据。
“那洞内采集到的指纹呢99lib??”
“在现场采集到的清晰的指纹只有一组,经过比对,证实属于冯亮的。”
尧舜默默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蒋诗曼的尸检有什么发现?”
“死者遇害的时间是在我们发现尸体前的八到九个小时,也就是夜里零点到一点,和之前那起凶案的行凶手法一致,死者的后脑有被硬物袭击的伤痕,经过比对,证实了现场留下的那块沾着血迹的砖块就是凶器。而死者的真正死因是被人用手掐住颈部导致窒息,指纹经过比对,证实是属于冯亮的。死者的脸部同样也有被人用力按压和掌掴的痕迹。而身上有多达五十处的伤口,是死后形成的,凶器是一把长约十五厘米的匕首。而且在伤口中,我们还验出了之前那名女死者高春华的血液。”法医简要地说道,“在死者的身上和指甲里我们还发现了一些粪便,除此之外,指甲里还有和之前所发现的一样的灰色纤维组织和黑色物质。”
“这么看来案子和刘光耀应该没什么关系才对。”尧舜思忖着。
“除了以上这些情况,我们还发现了一些新的情况。”
“什么情况?”
“在死者的指甲里,除了刚才所说的物质,我们还检验到了另外两种物质——水泥和建筑用的沙土。”
“水泥和建筑用的沙土?那之前的凶案,在死者的指甲里没有发现这两种物质吗?”尧舜不解道。
“没有,我们在发现了这个情况后,又重新检验过之前死者指甲里发现的物质,但的确没有这两种物质成分。”
“为什么会多出两种物质呢?”尧舜思索着。不过一时半会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又问道:“对了,那部mp4有没有什么发现?”
“mp4没有坏,只是没电了,在mp4上我们只取到了冯亮的指纹,里面的数据保存得完好无损,我们看过,是一段视频文件,但内容绝对是出人意料。”说话的同时,法医将mp4递了过去。
按下电源开关,屏幕随即亮起,尧舜按着操作键,进入了mp4的菜单界面,找到了视频文件后,他迅速按下了播放键。
随着屏幕一暗一亮,视频开始播放了。
视频的清晰度并不高,应该是用手机进行拍摄的,内容是一个女人在马路上怒骂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女人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四五岁的、胖乎乎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笑嘻嘻地捧着一桶爆米花大口大口地吃着,而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则被女人骂得哇哇直哭。虽然路上行人众多,也有上前劝阻的,但女人却毫不理会,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骂越凶,还时不时地抬手戳几下小男孩的头。
从女人怒骂的话语中,可以听得出事情的起因。
她没有给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买爆米花,小男孩一时嘴馋,就抢了那个四五岁小男孩的爆米花吃,结果就招来了女人的一顿臭骂,整段视频在骂声中持续了十五分钟的时间。
如果只是一段普通的家长训斥孩子的视频,相信法医之前也不会用“出人意料”来形容了。
这段视频最大的“亮点”并不是女人怒骂孩子的内容,而是那个女人的身份——她正是之前第一起凶案的女死者高春华。
“能查出这段视频的拍摄时间吗?”
“视频文件建立和拷入mp4的时间都在一个月之前。”
“看来是有人故意把这段视频拍下来给冯亮看,借此来诱使他再次犯案,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如此费尽心机,动机又是什么呢?照这样的情况来看,现在就排除刘光耀的嫌疑还为时尚早。”尧舜暗自思忖着。
随着新线索的出现,案件也变得越来越复杂,虽然已经可以认定凶手就是冯亮,但是在冯亮的背后,显然还隐藏着一双“幕后黑手”,而这双“黑手”很可能才是整起案件的关键。
这双“黑手”会是谁呢?难道是刘光耀?如果是,那么他和冯亮之间是什么关系?还是“黑手”另有其人?可如果是这样,那么蒋诗曼的死又要如何解释呢?误杀?这个解释明显过于牵强。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傍晚了,肚子里不停传出的“雷声”让尧舜无法集中精神思考问题。他看了一眼手表,原来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这时他才想起来,今天到目前为止只吃了一块面包。
他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包方便面,不用说,这就是他的晚餐了,此时他并不在乎吃得有多好,关键是快。或许在我们普通人看来,吃一顿饭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对于想要潜逃的嫌犯而言却已经足够了。所以,为了保证能够尽快将罪犯绳之以法,保一方平安,刑警们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哪怕只是一些看似简单的东西,因为这是他们的工作,是他们的责任。
现实中的刑警并不像我们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那样酷劲十足,更不可能动不动就下馆子,吃大餐。对那些忙于侦办重大刑事案件的刑警而言,加班熬夜和吃方便面都是家常便饭。尧舜经常开玩笑说“这方便面就像是专门为咱们刑警发明的”,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也不假。
面才吃到一半,三名调查刘光耀的侦查员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见状,尧舜立刻从抽屉里又拿出三包方便面。
“都还没吃饭吧!先泡个面填填肚子。”
“呵呵,尧队,你这抽屉快赶上哆啦a梦的百宝袋了,从来都是随拿随有啊!”一名侦查员接过方便面,打趣道,“不过尧队,下次能不能拿点别的出来啊?我老婆都说了,我成天吃方便面,等我死了,她绝对不会把我的尸体送去火化,因为我这体内全是防腐剂,光放那儿,不用管,保证一百年也不腐烂。等一百年后再挖出来,不仅值钱,没准还能为考古和科学事业做出点贡献呢!”
“哈哈……”
“别说得那么可怜,我还不知道你们几个在想什么?放心,等案子破了,我请你们吃大餐去,保证不会让你变成木乃伊的。”尧舜笑道。
“尧队果然厉害啊!什么都瞒不过你。”
“呵呵,太了解你们了。”尧舜笑道,“言归正传,说说你们调查到的情况。”
侦查员边泡面边说道:“我找到刘光耀所住小区的保安了解过,据当值保安回忆,那晚在十点十五分左右,曾看到刘光耀开车出去,但去了哪里就不清楚了。”
“这个刘光耀之前还说在家睡觉,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如今证明他在案发当晚曾离开过住处,看来他撒谎的本领还真不是一般的烂啊!”另一名侦查员嘲讽道。
“现在断言他撒谎还为时尚早。”尧舜似乎还有别的想法,但此时他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思路,于是继续问道,“刘光耀的底查得怎么样了?”
“从户籍登记的资料来看,刘光耀的父亲叫刘启明,母亲叫陈雯。刘启明退休前曾经是一家汽修厂的车间主任,一年前过世了;陈雯在一家制衣厂工作,普通工人,如今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吃喝拉撒都要人手把手地伺候,刘光耀把她安排在一家敬老院,每个星期都会去看她一次。据敬老院的护士说,刘光耀很孝顺,每次去都会给他妈带很多好吃的,还会帮他妈按摩、洗脚什么的,临走时还会千叮万嘱护士一定要照顾好他妈。”
“既然他这么孝顺,那为什么不把他妈接回家呢?”尧舜疑惑地问道。
“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很可能和他老婆蒋诗曼有关。因为护士说,从来都是刘光耀一个人去看他妈,有一名护士见刘光耀人长得很帅,又每次都是一个人来,以为他还是单身,就想给他介绍个对象。可当她和刘光耀提起这事儿的时候,刘光耀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已经结婚了,那护士就问他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一个人来,当时刘光耀显得很尴尬,随口说了句他老婆工作忙,之后就再没说什么了。”
“蒋诗曼从小生在干部家庭,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生活,要想让她照顾老人,而且还是患有老年痴呆的老人,谈何容易。”尧舜说道,“除了父母,没有查到他的爷爷奶奶吗?”
“没有,户籍资料里仅记录了他父母的资料。”
“那人际关系方面呢?在他认识的人里,有没有查到冯勇或者冯刚的蛛丝马迹?”
“目前还没有发现。”
“难道案子和他无关?是我多心了?”尧舜皱眉思忖着。
“虽然在刘光耀的资料上我们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跟踪了他一天,却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一名专门负责跟踪刘光耀的侦查员说道。
“快说来听听。”
“虽然老婆才遭遇不幸,不过这个刘光耀似乎已经走出了丧妻之痛。从这里离开后,他就回家了,之后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离开家,同时还换了一套非常光鲜的衣服,脸上也是一副春风得意的表情。”
“情绪变化如此之快,的确有些可疑。”尧舜说道,“那他后来去哪里了?”
“他出门后没有开自己的车,也没有从小区的正门出去,而是走后门,拦了辆的士,去了省妇幼保健医院。”
“他去那里做什么?”
“我跟着他进了医院,发现他直接去了妇产科。在妇产科的门口,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正等着他,那女人一见到他,就扑上前抱住他,接着两个人就进了科室。后来他们十指紧扣地出来了,那女的非常开心,她和刘光耀说:‘刚才肚子突然很疼,差点吓死我了,还好医生说没事。现在孩子也有了,你老婆也不在了,可真是双喜临门,我们要开始筹备结婚的事了,不然等肚子大起来就不能穿漂亮的婚纱了。’听了这番话,刘光耀也是一脸欢喜,根本看不出是刚死了老婆的人。”
“看来这个刘光耀真的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从杨艳丽叙述的情况来看,蒋诗曼也曾怀疑刘光耀外面有女人,但是却没有找到证据。而且蒋诗曼还简单地认为刘光耀之所以想离婚,只是因为她爸出事了,害得刘光耀升迁的事泡汤了。”尧舜说道,“那离开医院后,他们去哪儿了呢?”
“他们去逛街购物,然后吃饭,最后刘光耀就带那个女人回家了,现在另外两名同事守在他家楼下。”
“那个女人的身份查到了吗?”
“已经有同事去查了,不过暂时还没有消息。”
“尧队,你觉得这个刘光耀会是杀害蒋诗曼的凶手吗?如果是,那冯亮的出现又要如何解释呢?”
“现在这个案子疑点重重,一时半会很多疑问还没有答案。”尧舜显得颇为无奈,“如果刘光耀才是杀害蒋诗曼的真正凶手,那么冯亮就很可能只是被他利用的杀人工具。如果是这样,那么刘光耀和冯亮的关系就尤为重要了,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刘光耀是冯刚的儿子,也只有这样一层关系,才能使冯亮乖乖听他的话。不过这也有个问题,那就是第一起凶案的死者高春华,冯亮为什么要杀她?”
接着,尧舜又将mp4里录的视频内容简要地叙述了一番。
“这么看来在冯亮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人。”
“很明显,视频就是背后的这个人故意拿给冯亮看的,从而挑起他杀人的欲望。”
“而且这个人一定和冯亮的关系密切,否则也不可能知道他的藏身处,更不可能知道用这样的视频内容可以引诱他杀人。”
尧舜点头同意,“冯亮杀人这一点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而从那部遗留在洞内的mp4来看,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引诱他杀人。但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个人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利用冯亮杀人?”
“我们假设刘光耀是冯刚的儿子,他利用冯亮杀人,就是因为想和老婆离婚不成而动了杀机。”
“如果只是杀了蒋诗曼,这样的分析倒也合理,但现在关键就在于高春华的死,刘光耀并没藏书网有杀她的动机啊!就算他真的指使冯亮杀人,那杀了蒋诗曼已经足够了,又何必要杀高春华呢?这样的行为并不合理啊!”
“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罪犯的行为未必会合情合理,毕竟没有人规定犯罪行为一定要按套路出牌。就像冯亮当年制造连环凶案一样,谁会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做出那种事呢?”尧舜说道。
“难道刘光耀是第二个冯亮?他的心理也有问题?”
“罪犯的不合理行为未必是心理有问题,也有可能是为了达到某种特别的目的,这种目的对罪犯而言非常重要,他不容许自己在犯罪的过程中有任何的闪失,所以要做出一些不合情理的行为,借此误导和扰乱我们警方的调查。”尧舜说道。
“刘光耀为了掩盖他杀妻的目的,所以让冯亮先杀了高春华,然后再杀蒋诗曼,让我们误以为是冯亮错杀了蒋诗曼,这样就能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冯亮的身上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尧舜点了点头,“而且我还注意到一点,刘光耀曾说过,他原本想乘着结婚纪念日和蒋诗曼和好,还在早上向她道了歉,虽然当时蒋诗曼没有马上原谅他,但是如果他是真心向对方道歉的,又怎么可能一整天连个电话也不打呢?这似乎不太合乎常理。而且杨艳丽也曾提到过,蒋诗曼手里握有刘光耀的把柄,如果刘光耀想要离婚,她就会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如此看来,这个把柄对刘光耀而言应该非常致命。既然这样,那刘光耀应该非常紧张和在乎蒋诗曼才对,根本不可能轻易惹她生气,就算是蒋诗曼任性或者心情不好乱发脾气,他也不可能对她不闻不问。”
“主要是现在我们还不清楚到底蒋诗曼手里握有刘光耀的什么把柄,如果能知道,相信多少会有些帮助。”
“虽然不知道到底蒋诗曼握着什么把柄,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大胆猜测一下。”尧舜说道。
“尧队,听这话,你已经猜到什么了吧?”
“快说来听听吧!”
“根据法医对吉安村井底通道内采集到的鞋印分析的结论,其中有一组女性的高跟鞋鞋印,虽然鞋印已经被破坏,无法得到更多的数据,但是如果冯亮和刘光耀是堂兄弟的关系,那就不能排除那鞋印是蒋诗曼的可能性,因为杨艳丽曾提到过,蒋诗曼怀疑刘光耀外面有女人,结果女人没发现,却发现了一件关于刘光耀的丑事。我怀疑丑事应该指的就是她发现了冯亮,从而知道了刘光耀家族的往事。”
“这样的猜测倒是能解释得通高跟鞋鞋印的疑点,但是刘光耀和蒋诗曼在事发前有过争执这又是事实,如果他真有把柄在对方手里,为什么还敢这么做呢?不合常理嘛!”
“如果他真的指使冯亮杀死蒋诗曼,那他这么做很可能是在为自己的行动铺路。”尧舜猜测道,“他很清楚蒋诗曼的生活规律,为了能让计划顺利实施,他就必须制造一个让蒋诗曼深夜单独外出的机会。于是他想到了故意和蒋诗曼吵架,然后再利用结婚纪念日这个时间向她道歉,但是蒋诗曼要面子,如果只是简单的道歉,她一定不会轻易就原谅他,这一点他和蒋诗曼结婚这么多年,一定非常清楚。而在道歉那天早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就只有他和蒋诗曼两个人知道。他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他才会高枕无忧的一整天没有给蒋诗曼打过一个电话,让自己置身事外。蒋诗曼之所以会乖乖地在深夜独自去案发现场,因为那里是刘光耀向她求婚的地方,很有纪念意义。而且从视频里她的一些行为来看,很明显是在等人。”
“照尧队你的猜测,刘光耀的嫌疑的确非常大。”
“不过猜测始终是猜测,现阶段我们还不能确定刘光耀就是冯刚的儿子。而且就算他是,目前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毕竟现在所有的直接证据都指向了冯亮,根本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是刘光耀指使冯亮杀人,刘光耀最多承认自己隐瞒了真实身份和与冯亮之间的关系,别的任何事都可以矢口否认,除非我们能找到冯亮。”
“如果这一切真是这个刘光耀干的,那他实在太狡猾了。”
“不仅狡猾,还非常歹毒,好歹冯亮也是他的堂哥,他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他居然忍心让堂哥沦为他的杀人工具,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所以我们有必要对他进行更加深入细致的调查,同时还要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如果的确是他在背后指使冯亮杀人,那他一定还会接触冯亮,他不可能任由冯亮被我们抓到,那样就会对他非常不利。”尧舜说道,“另外我们还要排查市里所有的建筑工地,看能不能找到冯亮的踪迹,因为法医在蒋诗曼的指甲里发现了水泥和建筑用沙土,这两种物质成分在之前的命案里并没有发现。”
尧舜话音刚落,又一名侦查员走了进来。
“尧队,我们已经查到和刘光耀在一起的女人的身份了,她叫韩梦菲,她的父亲韩承志是市国土资源局局长。”
闻言,一名侦查员不禁嘲讽地道:“这个刘光耀还真是无宝不落啊!之前是交通厅副厅长的女儿,这次又是国土资源局局长的女儿。”
“这就难怪他想要和蒋诗曼离婚了,原来是又找到了一座更大的靠山。”
“这边老婆尸骨未寒,那边就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他可真是潇洒得很啊!”
“真不知道这个刘光耀到底哪里好了,韩梦菲居然会看上他。”
尧舜微微一笑,说道:“这就像杨艳丽说的,蒋诗曼也不乏条件优秀的追求者,她之所以和刘光耀在一起,就是看中了刘光耀的外形,带出去够体面。我想韩梦菲的心态应该和蒋诗曼差不多,她也不在乎男人多有本事,关键是能为她挣面子。”
“那他们彼此之间有感情吗?”
“这就见仁见智了。”
“唉!真不知道找这样的男人是幸运还是不幸。”
“个中滋味,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我们没必要理会。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案子破了,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死者一个公道。”尧舜说道。
第五章 螳螂捕蝉
早上才刚过七点,尧舜就和侦查员来到了刘光耀的家门口。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他决定再次会一会这个刘光耀。
原本他一直认为这起案件很简单,因为从一开始,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将矛头指向了冯亮,但是蒋诗曼的死却让案件突然变得离奇曲折了。
虽然杀害蒋诗曼的凶手是冯亮这一点已经基本得到了证实,但是由于蒋诗曼的身份并不符合冯亮选择行凶目标的条件,再加上在吉安村发现的种种疑点,这一切串联起来,使案件变得迷雾重重,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尧舜心里清楚,如果刘光耀真的和案件有关,那么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线索,可能性基本为零。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尧舜的心里早就已经有所打算。
按响刘光耀家的门铃,过了许久,刘光耀才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
见到门外站着的尧舜和侦查员,他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睡意顿消,诧异地问道:“尧警官,这么一大早,有什么事吗?”
“关于你妻子的案子我们查到了一些情况,所以来找你了解一下,我们可以进去吗?”
刘光耀扭头朝屋内瞟了一眼,接着面露难色地说道:“你看我这才刚起床,牙没刷脸没洗的,要不这样,一会儿我去公安局可以吗?”
尧舜自然知道对方不愿让自己进屋的原因,不过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才一大清早找上门,所以他自然不会和对方谈条件。
“没事,我可以进去等你。”
“这个……”
就在刘光耀犹豫不决的时候,韩梦菲穿着睡衣从卧室走了出来,她一脸不悦地问道:“一大清早的,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你进去睡吧!”刘光耀显得有些尴尬。
刘光耀的话音未落,尧舜就立刻接茬道:“我是警察,来查案的。”说完,他又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刘先生,不知道这位小姐是?”
此时刘光耀的表情极其尴尬,很显然他不希望在韩梦菲面前提到蒋诗曼的事。
第二卷阴暗的“假面具”还没等刘光耀开口介绍,韩梦菲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同时一把挽住刘光耀的胳膊,满脸洋溢着幸福甜蜜,“我是光耀的未婚妻。”
“刘先生,你效率还真高啊!怎么这事儿在公安局的时候就没听你提过呢?”尧舜问道。
“你……你没问,我说了干吗?”刘光耀尴尬地回道。
“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难道隔着门聊天是你的待客之道?”
闻言,刘光耀看了一眼韩梦菲,然后极不情愿地打开了门。
进屋后,尧舜先是环顾了屋内一圈,他注意到整间屋子里已经找不到任何与蒋诗曼有关的物品了,哪怕是一张照片。
“刘先生,怎么没有看到你妻子蒋诗曼的照片呢?”尧舜故意当着韩梦菲的面问道。
闻言,韩梦菲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悦,刘光耀不是瞎子,自然看得见,可是他也不可能阻止尧舜。
“我是一个向前看的人,既然诗曼都已经不在了,还留着照片做什么。我已经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了。”刘光耀冷冷地回答。
“你做事还真有效率啊!不仅东西收得快,而且又有未婚妻了,佩服佩服!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无情还是多情。呵呵……”尧舜笑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光耀不满地道。
“开玩笑,开玩笑,不好意思,别放在心上。”
尧舜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开玩笑上,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激怒对方,只有这样,他才不虚此行。
“尧警官,你一大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刘光耀不耐烦地问道。
尧舜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韩梦菲,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这和案子有关吗?”
“那也要了解过才知道。”
“什么意思?”
“因为从我们的调查来看,你和你妻子的感情似乎并不好,再加上现在你又这么快有了未婚妻,所以我们不能排除你因为感情问题,杀了你的妻子蒋诗曼的可能。”
“警官,我希望你说话能够负责。”刘光耀激动地说道。
一旁的韩梦菲也反驳道:“不可能,光耀不会杀人的。”
“在案件调查的阶段,任何的可能性我们都不会排除,只要有疑点,我们都会调查,包括家属,所以还请你们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尧舜说道。
闻言,还未等刘光耀开口,韩梦菲立刻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抢先说道:“我叫韩梦菲,国土资源局局长韩承志是我爸。”
“哦!原来是韩局长的千金啊!”
“哼!知道就好。”韩梦菲白了尧舜一眼。
尧舜没再理会她,转而向刘光耀问道:“我再问你一次,在你妻子遇害当晚,你在哪里?”
“在家睡觉,之前我不是已经说过了?”
“但是据我们的调查,你当晚在十点十五分的时候就离开了小区,而且没有返回的记录,对此你作何解释?”
“你们凭什么查我?我现在是受害人的家属,不是杀人犯,该查该抓的人你们不去查不去抓,反而一直来烦我,你们这些警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刘光耀怒不可遏地吼道。
“就是,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能乱来了吗?”韩梦菲也一脸不满地嗔道,“告诉你,我爸的人脉可广得很,市公安局局长沈鑫和他还是中学同学,如果你再在这里继续胡言乱语,污蔑光耀,我一定到我爸那告你一状,到时候让他亲自找你的上司,看你怎么办!”
尧舜冷冷地一笑,接着毫不客气地回道:“韩小姐,我不管你父亲的官有多大,认识的朋友有多少,和哪个领导是同学,那都是他的事,也可以是你用来炫耀的资本,但是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查案,任何人在我面前都没有特权,该怎么问,我就怎么问,就算是省长也不例外,更别说是你父亲了。”
“你……你……你给我等着!”韩梦菲怒道。
“放心,我跑不了。”尧舜说完,便不再理会韩梦菲,转向刘光耀继续问道,“刘先生,你现在必须如实回答我,在你妻子蒋诗曼遇害当晚,你离开家后,到底去了哪里?如果你不能作出合理的解释,那我就有理由怀疑你和你妻子遇害案有关,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就必须换地方了。”
“他那晚和我在一起。”没等刘光耀开口,韩梦菲再次抢先说道。
“和你在一起?”
“没错,那晚他约了我,之后就去我家过夜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是这样吗?”尧舜怀疑地看着刘光耀。
“是的。”刘光耀点了点头,“我之前不说,就是不想你们知道我和梦菲的关系,尤其是在这个非常时期,如果让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那一定会引来很多闲言碎语。我倒是无所谓,我就怕梦菲受到伤害。”
闻言,韩梦菲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她柔声道:“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害得你被人冤枉,我于心何忍呢?”
“韩小姐,那当晚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吗?没有分开过?”尧舜继续问道。
“我们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分开。怎么,你不信吗?那需不需要我连睡觉的细节都和你仔细描述一遍啊?”韩梦菲冷冷地说道。
“那倒不需要,不过请你提供一下你家的地址,我们要进一步核实。”
“天湖花园三号楼6a,随便你查个够吧!”
尧舜点了点头,接着又向刘光耀问道:“你认识冯亮吗?”
“不认识。”刘光耀脱口而出。
“请你仔细地想清楚再回答我。”
“我自己认识谁,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这个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
“现在我们警方怀疑这个人和你妻子蒋诗曼的死有关。”
“既然已经知道是谁杀的人了,那你们还来烦我干什么?还不去抓人!”
“人我们一定会抓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搞明白一些问题。”尧舜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冯亮杀人是有一定规律的,他所杀害的人都是女性,而且都是在生活中不称职的后妈。不过你的妻子却完全不符合这一特点,你们之间没有孩子,也没有领养过孩子,我们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冯亮会选择你的妻子下手。”
“这我哪知道?这个问题不应该是由你们警方去调查的吗?”刘光耀不耐烦地回道。
“那你知不知道在你妻子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叫冯亮的,或者是姓冯的?”尧舜不急不慢地问道。
“我不知道。”
“她是你的妻子,你不知道?”
“她是女强人,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自己的社交圈,认识什么人没必要全都向我交代吧!警官,你到底来这儿想调查什么?我知道的之前在公安局的时候都已经说过了,如果你们怀疑是我杀的人,就拿出证据来,如果没有,那就请你们马上离开!”刘光耀极其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尧舜说完,便和侦查员起身准备离开,可才刚走到门口,他就停下了脚步。
“不好意思,这人有三急,早上喝了太多豆浆,能不能借你的厕所用一下?”
刘光耀伸手一指,说道:“里面那间。”
片刻后,尧舜走出了厕所,走到门口时,他再次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刘光耀说道:“如果你还想到任何和你妻子遇害有关的情况,请随时和我们联系。”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尧舜心里却很清楚,说这番话和对牛弹琴没有分别,指望刘光耀主动提供线索的可能性比中彩票都小。
回到车上,.侦查员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尧队,我们还是没搞明白,你这一趟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尧舜狡猾地一笑,“迷幻药。”
众人疑惑不解地看着尧舜。
尧舜解释道:“刘.99lib.
光耀之前在公安局提都没有提韩梦菲,很明显他是不希望我们知道他和韩梦菲的关系,而他则认为自己是受害人的家属,我们不可能会调查他,所以就大胆地把韩梦菲带回家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大清早我们就找上门,这个突发情况不仅使他和韩梦菲的关系曝了光,更让他一时间乱了方寸。如果只是普通的异性,那关系曝光就曝光了。可是韩梦菲不一样,她是国土资源局局长的女儿,刘光耀今后是龙是虫全靠她了,所以他一定不敢得罪她。而女人都是有嫉妒心理的,尤其韩梦菲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她肯定不愿听到对方提起以前的伴侣,即便对方已经不在人世了。”
“哦,明白了!”侦查员恍然大悟道,“关于嫉妒心的这个道理刘光耀自然清楚得很,所以尧队你才要一大清早跑来这里,目的就是要让刘光耀难堪,使其自乱阵脚,然后暴露出更多的问题。”
“呵呵,全中!”
“尧队,你也太狡猾了吧!”侦查员打趣道。
“遇到狐狸,你就必须要比它还要狡猾,否则我们连它的尾巴都看不着。”尧舜说道,“不过如果刘光耀心里没鬼,自然不会上钩,可是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他的态度极为不耐烦,根本不愿意配合,似乎他并不希望我们能顺利地破案。”
“可是尧队,如果他真的和案子有关,今天咱们这么一折腾,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如果他提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那对我们不是很不利?”
“我要的就是让他提前应对。”尧舜说道,“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冯亮的下落,如果刘光耀和案子有关,那么他一定知道冯亮躲藏在哪里,只要盯紧他,我们就有机会找到冯亮。”
“难怪你刚才要故意向他透露调查的进展,原来是想让他带我们去找冯亮啊!”
“假设他真的指使冯亮杀人,他肯定是希望我们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冯亮的身上,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高枕无忧。但是如果我们怀疑他有问题的话,这就等于告诉他,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如果他还想高枕无忧,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可是如果他和冯亮没有任何关系,那我们不是白忙了一场?”
“放心,刚才的厕所可不是白上的,虽然我们现在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刘光耀的鞋子去做鞋印比对,但是从非正常途径拿一些比鞋子更实用的物证还是可以的。”尧舜神秘地一笑,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团卫生纸,“这里面是我从厕所里的梳子上拿到的头发,回去一验dna,谜底自然就揭开了。”
“尧队,果然有一套啊!”
“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毕竟这东西是靠非正常途径得来的,而且之前我也说过了,就算是刘光耀和冯亮有关系,以我们目前掌握到的线索,也拿他没办法,所以无论检验的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先盯紧他。”
“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让这只狐狸跑了。”侦查员拍着胸脯,信心十足地说道。
尧舜在第一时间把在刘光耀家中取得的头发送到了法医部进行化验。
等待往往是一件让人闹心的事,整个过程总会使人感到时间过去得是那样的缓慢。尧舜在法医的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地看一眼时间已经成了他此刻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他的眉头紧蹙在一起,就像是打了结的麻绳。他的表情之所以会如此纠结,除了因为感觉时间难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未知的检验结果,这个结果足以影响整起案件接下去的调查方向。
“尧队,让你久等了!”
几个小时后,法医带着检验结果回来了。
“结果如何?”
“从dna图谱的排列上看,可以肯定你拿来的那根头发的主人和冯亮有血缘关系。”
“太好了,”尧舜兴奋地叫道,“总算没有白忙一场。”
尧舜带着检验结果迅速返回了局里。
在会议室里,侦查员们在看完了检验的结果后,纷纷松了一口气,原本悬在每个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这下刘光耀和案子是脱不了关系了。”
“没错,如果他心里没鬼,为什么要隐瞒和冯亮之间的关系?”
“就算刘光耀找借口说不知道自己和冯亮的关系,但有没有那么巧,冯亮正好就杀了他的妻子?而最主要的就是他的妻子根本就不符合冯亮选择行凶目标的条件。”
“显然误杀的解释完全不成立。”
“排除掉误杀,刘光耀和冯亮又是堂兄弟关系,那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有预谋的行凶杀人。”
“刘光耀的确有行凶动机,因为蒋诗曼的父亲落马后,直接导致他升迁无望,仕途不顺,而他本身和蒋诗曼在一起,就是希望顺着她父亲这棵大树往上爬。但是现在树倒了,他自然要重新再找一棵,虽然他重新找到了一棵大树,但是蒋诗曼却不会轻易就让他离开。所以他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除掉蒋诗曼。”
“这样的分析倒是合理,可如果刘光耀真的是幕后黑手,那他让冯亮杀了蒋诗曼不就行了,杀高春华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他和高春华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嘛!”
“难道高春华才是被误杀的?”
“高春华和蒋诗曼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误杀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更何况我们还在冯亮藏身的井底找到了一部录有高春华视频的mp4。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录视频给冯亮看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刘光耀,而且刘光耀的体型特征也都基本符合法医从吉安村地道提取到的鞋印的检验数据。”
“这样的话,那问题不就又回到了原点了吗?动机呢?”
“难道真的像之前猜测的,刘光耀为了掩盖他想杀妻的目的,所以让冯亮先杀高春华,再杀蒋诗曼?”
侦查员们围绕刘光耀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原以为确定了刘光耀和冯亮的关系后,案件便能够趋于明朗,但没有想到结果却变得更加让人疑惑。
此时,尧舜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之前说过,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罪犯的行为未必会合情合理,毕竟没有人规定犯罪行为一定要按套路出牌。”
“难道之前的猜测就是真相?”
“应该是。”
“但是如果刘光耀是有计划有预谋地指使冯亮杀人,就应该会想到如果蒋诗曼一死,我们很有可能发现其中的问题,毕竟蒋诗曼并不符合冯亮选择目标的特征,哪怕只是一点。”
“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刘光耀纵使再精明,把所有的计划都布置得很周详,却无法未卜先知,对有可能发生的变数无法估算。”尧舜说道。
“尧队,你这话充满了玄机,比案子更让人费解啊!”
“如果我们把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倒也不难理解。”尧舜继续说道,“我们先假定刘光耀是幕后真凶,他指使冯亮杀人,那么他拍下高春华的视频并且给冯亮看,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以此来诱使冯亮杀人。他的这种做法,就如同养一头野兽,每天把美食摆在它看得见却吃不着的地方,等到时机成熟后,把它放出笼,那么这头野兽就会因为饥饿而兽性大发,变得比之前更加疯狂。”
“刘光耀把自己的堂哥当成野兽,真亏他能想得出来。”
“对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言,别说是堂兄弟,必要的时候,就算是亲兄弟也可以出卖。”
“这个刘光耀不仅出卖冯亮,还因为他的一己私利,害了无辜的高春华,他到底还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人性!”
“可以说他完全没有一点儿的人性,”尧舜说道,“因为高春华的死应该只是他整个计划的一个序幕而已。”
“序幕?难道除了高春华,还会有无辜的女性遇害?”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刘光耀既然想到让冯亮替他杀人,而且以他和冯亮的关系,应该很清楚冯亮选择行凶目标的条件,否则他也不会用高春华的视频做诱饵了。所以我猜测,他从一开始就应该会考虑到蒋诗曼并不符合冯亮行凶的条件,既然如此,他要设计让冯亮杀了蒋诗曼,就必须在行凶之前做一些铺垫,而这个铺垫就是要让我们误以为冯亮是杀红了眼,所以才会滥杀无辜。”
“可是为什么结果这个铺垫只有高春华一个人呢?”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造成这个铺垫没有完成的原因,很大的可能就是韩梦菲。”
“韩梦菲?”
“难道是因为韩梦菲怀孕了?”
“呵呵,反应还挺快嘛!”尧舜微笑道,“韩梦菲是千金小姐,骄横任性的脾气我也已经领教过了。以她的性格来看,她想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得了,就算是刘光耀也不行。而刘光耀在还没有和蒋诗曼离婚时,就和她开始了交往。相信原本刘光耀的如意算盘是希望能顺利地和蒋诗曼离婚,然后和韩梦菲在一起,但没想到蒋诗曼根本不同意离婚,甚至还发现了他的某个把柄,并且要挟他。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蒋诗曼,毕竟蒋诗曼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绝对不会允许她破坏自己和韩梦菲的关系。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紧不慢地实施着自己的杀人计划,但没想到韩梦菲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了。如果是普通的女人,他完全可以让她去把孩子打掉,但是韩梦菲又怎么可能听他的呢?她肯定不同意打掉孩子,同时还催促要尽快和他结婚。在这样一种局面下,刘光耀之前的计划被打乱了,时间紧迫,他没有办法再慢慢地实施自己的计划了,因为他了解韩梦菲的脾气,担心一拖再拖,万一惹恼了她,到时候自己之前的努力就会全都付诸东流。于是刘光耀只能放弃铺垫,冒险赌一把,直接让冯亮杀了蒋诗曼。”
“这么说韩梦菲倒是在无意中破坏了刘光耀的计划了。”
“与其说是韩梦菲的破坏,倒不如说是刘光耀自作孽。”
“有道理,没有他,韩梦菲也不可能怀孕。他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反倒把自己算了进去。”
“对了,调查市里建筑工地有什么进展吗?”尧舜问道。
“暂时还没有,我们走访了几处工地都没有发现冯亮的行踪。”
“那蒋兴泉呢?”
“他提供的情况和杨艳丽所说的基本一致,不提拔刘光耀的确是蒋诗曼的意思,不过这件事刘光耀应该不知情。”
“那天湖花园呢?”
“据保安回忆,在高春华和蒋诗曼遇害的晚上,韩梦菲都曾带一个男人回家,那个男人经过辨认,证实了就是刘光耀。但是在这两个晚上十一点左右,韩梦菲都曾经开车出去过,直到凌晨两点左右才返回。”
“韩梦菲开车出去?”
尧舜不禁皱起了眉头,显然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情况,因为就算出去,也应该是刘光耀,而不是韩梦菲才对呀。
“这个情况是保安说的吗?”尧舜问道。
“是的。”
“保安能确定?”
“这个情况是大门保安提供的,他说当晚看到韩梦菲的车后,就开门放行了。至于开车的人,他瞄了一眼,看到都是个长头发、戴墨镜、穿红衣服的女人,那身打扮和韩梦菲很像,但是要他确定是不是韩梦菲,他就犹豫不决了,因为他并没有看到开车的人的正脸。”
“那监控方面呢?有没有拍到什么视频资料?”
“天湖花园是一个七年前建成的小区,总共只有三栋九层高的住宅楼,小区占地面积不大,所以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那除了门口的保安,还有没有其他保安看到那两晚的情况?”
“是这样的,小区有前后两个门,但后门长年上锁,所以小区实际只有一个出入口。而物业方面为了节省资金,小区不仅只配了八名保安,而且保安的年纪全在五十岁以上。他们实行四人轮换,上一天休一天的工作制度,其中一、二号楼的大堂、自行车棚和大门口各一名保安,三号楼因为在小区尽头,因为后门上了锁,再加上自行车棚就在三号楼楼下,所以大堂并没有配保安,全靠自行车棚的保安照看。因为这些保安年纪较大,再加上又是二十四小时上班,所以到了晚上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他们基本都睡觉去了,也就没有人留意到那两晚韩梦菲开车出去的全过程。”
“这个物业管理真是够戗,让社区和派出所找物业谈谈,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尧舜说道,“显然刘光耀也留意到了小区物业管理疏忽这一点,他之所以在案发的两晚都去韩梦菲的住处,很可能就是要利用物业管理的疏忽布下这么一个局。开车的人应该不是韩梦菲,因为她没有理由那么晚独自开车出去而把情人刘光耀一个人留在家里。保安看到的所谓‘韩梦菲’应该是刘光耀假扮的,他的目的应该是去接应刚杀完人的冯亮。”
“可是这个局只要找韩梦菲查一下,不是很容易就会被揭穿了吗?”
“那要看在什么情况下,刘光耀玩的就是心理战。韩梦菲既然已经怀了刘光耀的孩子,不难看出她应该深爱着刘光耀,而且对他深信不疑。刘光耀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大胆利用韩梦菲,相信就算我们以这点去找韩梦菲,她也一定会替他隐瞒的。韩梦菲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光耀被我们抓走,而且就算她去质问刘光耀,刘光耀也一定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再加上保安又不能确定开车人的身份。如果韩梦菲要维护刘光耀,一口咬定就是她自己开车出去,我们也没办法。”
“刘光耀还真是机关算尽啊!”
“不过这样反而证明他心里有鬼。”
“话虽没错,但是现在冯亮的下落只有他知道,如果他把冯亮杀了,到时候死无对证,那我们就真拿他没辙了。”
尧舜点点头,说道:“没错,正是因为考虑到冯亮的重要性,所以我们虽然知道了他和刘光耀之间的关系,但暂时还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一旦打草惊蛇,刘光耀就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就算不杀他,万一把他藏到某处无人知晓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对我们破案都会非常不利。而我之前去找刘光耀,还故意和他说怀疑蒋诗曼的死有蹊跷,就是要让他觉得我们虽然掌握的线索还不多,但对他已经构成了威胁,只要他心中有鬼,就一定会有所行动。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盯紧他,冯亮毕竟是个大活人,无论他的精神正常与否,对刘光耀而言都是个心腹大患,我们一定不能让他除掉这个隐患。”
“明白!”侦查员们异口同声道。
此时,一名内勤女警员敲门走进了会议室。
“什么事?”尧舜问道。
“尧队,国土资源局局长韩承志气冲冲地到办公室来了,指名要找你。”
“呵呵,意料之中的事,就算韩梦菲不想追究,刘光耀也会从中挑拨,让她到韩承志面前告状,借此来给我们制造麻烦。”
“尧队,你要不要找个借口避开他啊?”一名侦查员问道。
“他是有备而来,如果见不到我,他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呢?再说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避他干吗?”尧舜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马上开始行动吧!分三班,二十四小时监视刘光耀,一定不能让他有机会杀人灭口。”
还没走进办公室,隔着玻璃窗,尧舜就看到韩承志满面怒容地在里面来回踱步。
他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推门走了进去。
一见到尧舜,韩承志立马开口问道:“你就是尧舜?”
“您是韩局长吧!请坐,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呢?”
“什么事?你居然还问我什么事?!”韩承志怒喝。
“韩局长,我这几天可都在忙着查案,真的不知道您来这里所为何事啊!”尧舜继续装傻充愣。
“查案?你查什么案要一大清早的上门查啊?还查到我女儿和未来女婿的身上!”韩承志质问道。
“没有人规定查案要朝九晚五吧!更没有人规定什么人能查,什么人不能查吧!更何况现在是刘光耀的妻子遇害,我深入调查了解受害人的情况,有什么问题吗?”
“调查了解案情一定要上门吗?还要当着我女儿的面了解?”
“第一,我们去的是刘光耀的家,事先并不知道您的女儿会在那里;第二,刘光耀只是受害人的家属,我们找他了解受害人的情况,没有必要一定要叫他到公安局。”
“那你凭什么怀疑我未来的女婿是杀人犯?他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前妻?”
“‘前妻’这个词似乎并不恰当,因为在蒋诗曼遇害的时候,刘光耀和她并没有离婚,所以在法律上,他们还是合法的夫妻。在这样一个前提下,他和您女儿之间的关系显然就不合法了,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为了和您女儿在一起,杀害了自己的妻子。”
尧舜说话非常的注意,用“我”而不是“我们”或者“警方”,他这么说的目的就是在告诉对方,这样的猜测仅仅是他个人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他一力承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说我女儿也有份害死那个女人吗?你有证据吗?拿出你的证据来!”韩承志愤怒地质问道。
“暂时不方便透露。”
“不方便透露?我看是根本没有吧!既然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怀疑我的女儿?又凭什么怀疑我未来的女婿?你知不知道我女儿怀孕了,怀孕的人不能受气,她要是气出个好歹来,你承担得起吗?”
面对韩承志的咄咄逼人,尧舜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在案件侦破之前,我有理由怀疑任何人,尤其是和死者关系最亲近的人。至于我如何办案,不需要向您交代吧!您是国土资源局局长,不是公安局局长。还有,我所有的问话都只是向刘光耀展开的,并没有怀疑或者质问过您的女儿,如果我在了解情况的过程中有错,我一定承认,并且当面向您和您的女儿道歉。但事实上我没有,我所有的行为都在法律允许范围内,而且只对事,不对人,更没有刻意刺激您的女儿,她之所以生气,完全是因为她自身骄横的性格。”
“你这么说,还是我女儿的错了?”
“谁对谁错,心知肚明。”
“区区一个刑侦队长,口气不小啊!你知不知道,我和沈局是什么关系?”
“中学同学,这点我已经听您女儿提过了。”
“既然你知道,那我劝你为人处世最好还是要掂量着点,小心得罪了人,到时候连刑侦队长这个位置都坐不住了。”韩承志的态度不仅傲慢,而且语气还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并不是靠趋炎附势、攀龙附凤,而是靠工作能力和同事们的支持,而且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逾越法律的界限,所以我从不担心位置坐不住。当然,如果有人想要在暗中捣鬼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但是,只要我一天穿着身上的这件警服,我就要对得起它,无论面前的阻力有多大,我都会坚持下去!”
尧舜的气势逼人,态度强硬,而且话中有话,毫无半点畏惧和退让的意思。
韩承志着实被尧舜的气势给镇住了,他愣在原地,怒瞪了对方半天没有说话。身居高位多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几乎没有人敢正面顶撞他,尤其是那些有求于他的人,更是低声下气,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韩局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工作了,现在我的时间非常宝贵,每耽误一分钟,都有可能让凶徒乘机逃走,这个责任你和我谁也承担不起。”
闻言,韩承志方才回过了神,他黑着脸,冷冷地说道:“我相信我的女儿和未来的女婿是清白的,如果你再骚扰他们,我一定不会客气!”
“如果我的行为逾越了法律的界限,您可以投诉我。但是如果没有,我希望您不要因为过分地维护您的女儿,而影响了我正常的工作。”
“走着瞧!”韩承志恶狠狠地扔下这三个字后,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开了。
韩承志前脚才刚离开,局长沈鑫后脚就进了尧舜的办公室。
“我看老韩怒气冲冲地走了,他没有为难你吧?”沈鑫一进门,便急切地问道。
“放心吧沈局,他可比那些犯罪分子好应付多了。”尧舜轻松地笑道,“不过还好沈局您刚才没来,如果您也在这儿,他借着和您的关系耀武扬威,那我可就真不好应付了。”
“我这才开完会,就听说老韩跑来找你,于是我立马赶了过来。”沈鑫说道,“老韩的脾气我了解,别的事儿都还好说,唯独他的宝贝女儿,这要是谁惹了她,那他绝对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为什么那么宠他的女儿呢?”
“是这样的,他原本还有一个儿子。有一次他儿子和朋友出去旅游,结果大巴在盘山公路上遇到了车祸,车翻下了山,他儿子不幸遇难了,他的妻子因为受不住这个打击,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最后跳楼自杀了,所以他才会那么宠着这个女儿,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
“原来如此。”
“无端端的你怎么会惹上老韩的女儿呢?难道那起案子和他女儿有关?”
“原本我想等调查清楚了再向您汇报,不过看现在这样的一个局面,我还是先和您大致说明一下情况吧!”
尧舜随后简要地把案件调查的进展向沈鑫进行了汇报。
“刘光耀在幕后策划的可能性的确非常大,不过你设计引他带你去找冯亮,这可是有一定的风险啊!万一这其中出了纰漏,让刘光耀杀了冯亮灭口,没有了冯亮作证,要想定刘光耀的罪那难度可就大了。”
沈鑫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现在冯亮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尧舜说道,“而且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担心还会有其他的无辜女性遇害。因为刘光耀的计划被韩梦菲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在这样一个前提下,他肯定会考虑到万一我们警方发现了蒋诗曼的死有蹊跷怎么办,所以不排除他利用冯亮再次杀害无辜女性,从而把我们的调查视线从蒋诗曼的身上转移开的可能性。”
“嗯,化被动为主动,也不失为良策,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沈局,您说。”
“我相信你也一定注意到了,”沈鑫说道,“刘光耀想让冯亮死,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因为只要冯亮活一天,他就会提心吊胆、寝食难安。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在冯亮杀了蒋诗曼之后,就已经杀了冯亮灭口呢?毕竟在蒋诗曼遇害后,到她的尸体被发现的这段时间里,刘光耀有足够的时间动手。”
“虽然时间是有,但是到目前为止,冯亮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他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刘光耀就算要杀人灭口,也会把冯亮的死伪装成自杀或者意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一切都嫁祸给冯亮,否则就算是杀了冯亮,只要冯亮是非正常死亡,我们警方肯定会追查下去,那样对他而言会更加不利。”
“分析得很透彻,这下我就放心了。不过一定要记住,尽全力保证冯亮的生命安全,虽然他也是犯罪嫌疑人,但我们绝对不能为了破案,就枉顾他的性命。”
“请沈局放心,这点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至于老韩那方面,你不用顾忌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等案子破了,他自然就会明白了。”
“呵呵,有您这句话,那我可就什么也不管了,放开手干了。”尧舜笑道。
第六章 黄雀在后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侦查员们兵分两路,一路在全市范围内搜寻冯亮的行踪,另一路则在暗中监视刘光耀。
经过两天的跟踪监视,刘光耀每天都按时上班,下班后不是回家,就是和韩梦菲约会,侦查员们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常的举动,至于冯亮,那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第三天的中午,刘光耀约了韩梦菲到一家西餐厅吃午餐,尧舜和侦查员的车停在西餐厅正对面的马路边,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清刘光耀和韩梦菲在里面的一举一动。
由于和刘光耀见过面,所以尧舜没有进入餐厅,而是让一男一女两名侦查员假扮成情侣,进入餐厅,然后找了张离刘光耀最近的桌子进行监视。
尧舜坐在车里,远远地观察着在餐厅里的刘光耀和韩梦菲。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从韩梦菲幸福洋溢的表情不难看出,刘光耀哄得她非常开心。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刘光耀和韩梦菲手牵手走出餐厅,不过二人并没有乘坐同一辆汽车离开,刘光耀把韩梦菲送到停车场,目送着她开车离去后,自己便在停车场外拦下了一辆的士。
见状,尧舜迅速拿起对讲机,通知另一组侦查员跟着刘光耀,他自己则接了两名进入餐厅监视的侦查员,一同驱车跟着韩梦菲。
“刚才刘光耀和韩梦菲在餐厅都聊了些什么?”尧舜问道。
“起先只是闲聊,后来刘光耀说明天是韩梦菲的生日,他知道她喜欢米老鼠,所以已经买好了两张今晚去香港的机票,打算在迪士尼乐园陪她过生日。他们现在各自回去整理行李,飞机是晚上九点五十的。”
“去香港?”尧舜顿时皱起了眉头,“现在这个时候,刘光耀还有这心情?完全不合常理啊!”
“会不会刘光耀早就已经杀了冯亮灭口呢?所以他才高枕无忧,有心情去香港。”
尧舜沉默了许久,接着摇了摇头,说道:“凭直觉,我始终不认为刘光耀已经杀了冯亮,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被我们忽略了。刚才他们在餐厅那么久,不可能只说了去香港的事吧?”
“还有一件,”女侦查员说道,“在吃饭前,我听韩梦菲问刘光耀伊甸庄园那边的别墅装修得怎么样了,刘光耀说让她放心,肯定能赶在结婚前完工。”
第二卷阴暗的“假面具”“新房装修?”尧舜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你们记不记得,在蒋诗曼的验尸报告中,法医提到过,在她的指甲缝里发现了水泥和建筑用的沙土?而在之前高春华尸体上却没有发现。”
“你怀疑刘光耀把冯亮藏在了别墅里?”
“可能性非常大。”
“那要不要找韩梦菲了解一下情况呢?”
“没这个必要,在没有证据之前,她根本不可能配合我们,搞不好还会向刘光耀通风报信。”
说完,尧舜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组侦查员的电话,让他们调查一下韩梦菲在伊甸庄园别墅的具体情况。
过了大约半小时,调查伊甸庄园的侦查员有了回音。
伊甸庄园是个开盘八个月的新楼盘,分为别墅区和普通住宅区。因为是新楼盘,所以基本还没有业主入住,大多数的房子都还在销售和装修的阶段。
韩梦菲在半年前购买了其中一套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别墅位于楼盘的a区106号。
得知这一消息后,尧舜立刻与跟踪刘光耀的侦查员取得了联系。
“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尧舜问道。
“刚才刘光耀打车直接回家了,接着就开车到了一个叫伊甸庄园的楼盘。这里保安很严,如果不是业主,或者无法和业主取得联系,保安根本不让进。我们又不敢亮明身份,怕打草惊蛇,刚刚才在售楼处,以看房的名义进到庄园内,我们看到刘光耀把车停在了a区的106号别墅的院子里,不过并没有看到人。”
“嗯,很好,你们在门口继续盯着就行了,如果刘光耀出来了,就跟上,一定要盯紧,记住,宁醒勿丢。”
挂掉电话,尧舜立刻驾车掉头,朝伊甸庄园急驶而去。
当他赶到伊甸庄园的时候,负责跟踪刘光耀的侦查员已经离开了。他和侦查员联系过后,知道刘光耀已经开车返回家中,并且从后备箱搬出了一个很沉的蓝色旅行箱带上了楼,于是尧舜让侦查员继续监视,自己则带队准备进伊甸庄园内一探究竟。
“请问您找谁?”保安走到车边,先行了个礼,接着向车内扫了一眼后,客气地问道。
尧舜掏出证件递给保安,说道:“有起案件,希望你能配合。”
保安看过证件后,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a区106号的业主你认识吗?”
保安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认识,那业主一男一女,男的姓刘,女的姓韩。”
“记性不错嘛!”
“这是公司的规定,只要是这里的业主,我们都必须要认识,就算叫不上全名,至少也要记住姓什么,住哪个单元。”
“那你上车,带我们到106号别墅看看,顺便我还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保安上车后,尧舜掏出刘光耀的照片递了过去,接着问道:“你刚才所说的男业主,是这个男人吗?”
“是是是。”保安回道。
“那你对他印象如何?”
“这个不太好说,我和他不熟,最多就是见了面打声招呼而已。不过我觉得他这人做事挺认真的,对装修的事非常上心,从来都是亲力亲为,有装修工人在的时候,肯定也能看到他的身影,装修工人什么时候走,他就什么时候走,而且有些时候他还会一个人来,在里面敲敲打打的。”
“一个人来?那你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吗?”
“应该是装修吧!因为有时我看他身上脏兮兮的出来。”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别墅门前了。
下车后,尧舜先是绕着别墅的外围走了一圈。他注意到在别墅院子的一处角落里堆着两堆半人高的砖石沙土,由于别墅的窗户上贴着报纸,所以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此时别墅内并没有人。
他愣愣地盯着那两堆砖石沙土许久,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问你一下,在本月四号深夜到五号的凌晨和十五号深夜到十六号的凌晨,刘先生有没有回来过?”
“这个啊,那我要叫同事帮你查一下了,因为晚班不是我上的,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稍等一下,我马上打电话问问。”
保安立刻掏出电话,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趁保安打电话的间隙,侦查员凑到尧舜身边,轻声问道:“尧队,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我注意到院子的角落里堆着很多砖石沙土,这让我想到之前法医在蒋诗曼指甲里检验出的水泥和建筑用沙土的物质,我之前判断错了,这两种物质未必只有在建筑工地才会出现,装修中的房子也很可能有这两种物质。”
“你怀疑别墅内有玄机?刘光耀把冯亮藏在了这里?”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我刚才在想,如果在别墅里偷偷挖一个地道的话,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可是我们手上没有证据,也没有搜查令,现在这里大门紧锁,我们没有办法进去搜查。就算擅自进去,如果有发现倒还好说,但如果没有,我们贸然进去,让刘光耀和韩梦菲知道了,还不借此兴师问罪?”
“所以要先等保安确认了在案发时间刘光耀有没有来过这里,我们再根据情况随机应变。”尧舜说道。
过了片刻,保安走了回来,说道:“警官,我问过上晚班的同事,也让同事查了在你说的时间里的车辆出入记录,刘先生的确在你说的时间段回来过,不过他并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开了韩小姐的。”
尧舜和侦查员会心地对视了一眼,接着他问道:“你有没有这别墅的钥匙?我想进去看看。”
“原来是有的,这里的大多数业主都会在装修的时候拿一套大门钥匙放在物业,因为他们都怕装修工人来的时候自己没空,可是钥匙放在装修工人那里又不放心。以前韩小姐也放有一套钥匙在我们那里,但是后来刘先生来把钥匙要回去了,他说他都有时间,没必要把钥匙放在我们这里。”
“那好吧,你可以先回工作岗位去了,不过对今天的事,我希望你能暂时保密。”
“是是是,一定,一定。”保安连忙点头应道。
待保安的身影消失后,侦查员问道:“尧队,现在怎么办?”
尧舜看着别墅,寻思了片刻,说道:“这样,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不用我们跟你一起进去吗?”
“现在刘光耀有韩承志替他撑腰,所以还是要尽量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自己进去,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我个人的行为,就算他找韩承志来,我也能有办法应付。”
说完,他便翻过别墅的围栏,进入了别墅。
他先走到别墅一角两堆半人高的砖石沙土边蹲下身观察了一会儿,接着又绕着别墅走了一圈,试了试别墅的门窗是否能从外开启,不过很可惜,都关得非常严实。
他站在别墅前琢磨了片刻后,绕到了别墅后方,抄起脚边的一块碎砖块,然后找了块破布一包,凑近一扇窗户,用碎砖块最尖的一角朝玻璃飞快地敲了下去。由于玻璃内都贴着报纸,再加上他的动作迅速,所以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
敲碎玻璃后,他伸手拉开保险栓,顺利地进到了别墅内。
别墅内凌乱地堆放着装修用的工具,油漆味和水泥味混杂着弥漫在别墅的空气中。
尧舜从一楼到三楼,挨个房间都走了一遍,并且仔细观察着房间内的每一处角落,最后,他的脚步停留在一扇紧锁的房门前。
别墅内所有房间的门都开着或虚掩着,只有这一个房间的门是紧锁着的。
觉察到异样后,他决定撬门一探究竟。
他在凌乱的装修工具中找到了一把锤子和螺丝刀,接着回到那扇紧锁着的房门前。
好在这只是普通的房门,并不是防盗门,没几下,门锁就被撬开了,尧舜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入屋内。
房间的装修似乎还没有开始,除了角落的地面上盖着一块墨绿色的帆布,再没有任何的物品,而空气中隐约有股淡淡的似曾相识的酸臭味。
尧舜仔细环顾房间一圈后,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的那块墨绿色的帆布上。
他上前掀起了帆布,果然底下另有玄机。
帆布下盖着的是一片铺设好的地砖,其中有两块地砖明显比四周的地砖小了一号,缝隙的宽度足够塞进整只手掌,而那股酸臭味正是通过缝隙散发出来的。
他蹲下去,轻轻地敲了敲这两块显得格格不入的地砖,发出的并不是沉闷的声响,而是清脆的声音,可见地砖下是空的。
于是他把手沿着缝隙伸了进去,同时屏住呼吸,迅速将两块地砖逐一抬了起来。
随着地砖被抬起,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奔涌而出,迅速占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股味道和吉安村井底地道内的非常相似。
虽然已99lib?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味道实在太难闻了,还是逼得他不得不躲到门口暂时避一避。
过了片刻,待味道稍稍消散了一些后,他才返回房间,同时顺手按下了门边的电灯开关。
在灯光的照射下,地砖下的情况一览无遗。
地砖下的水泥地面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约一米,宽约两米的地洞,洞的构造和吉安村的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虽说这个洞不算大,但还是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在其中或坐或躺,而且在地砖和洞内的地面及四壁,都铺着几床厚实的棉被,相信它们除了保暖,应该还有隔音的作用。棉被上随处可见食物残渣和粪便的踪迹,而其中一坨粪便还冒着热气。
在采集了一些洞内的土壤样本后,尧舜便将一切还原,离开了别墅。
一见到尧舜出来了,侦查员立刻迎上前,迫不及待地问道:“尧队,怎么样,有发现吗?”
尧舜深深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后,满意地笑了,“如果没有发现,那我就真对不起那块被我砸碎的玻璃了。”
接着尧舜便把在别墅内的发现大致说了一遍。
“这下证据确凿,刘光耀就没办法狡辩了。”
“没错,看来他只能在梦里去香港迪士尼了。”
“说得好,所以我们要争分夺秒,马上把泥土样本拿回去进行检验,只要能够证实洞里藏着的是冯亮,那我们就够证据抓人了。”
在等待法医检验结果的时候,尧舜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倒不是因为等待的煎熬,他对这次的发现非常有信心,毕竟刘光耀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在别墅房间的地下挖一个地洞,更何况地洞内还充满了恶臭,难不成他想在房间里建一个化粪池吗?所以那里基本可以确定是他用来藏匿冯亮的地方。
其实现在只要法医方面有了一个检验结果,那么就能立刻申请搜查令和抓人了,但尧舜的心里却忐忑不安,主要还是担心冯亮的安危,因为距去香港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然而刘光耀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自从回到家后,就再没有出过门,这一点让尧舜颇为费解。
刘光耀在这个时间突然说要去香港,不可能只是单纯为了想替韩梦菲庆祝生日,他应该会有所行动,而且在下午回家之前,他还去过别墅。按常理推断,他去那里很可能就是把冯亮带走,然后找机会灭口,可是他为什么又回家了呢?
尧舜的双手环抱于胸前,眉头紧蹙,思忖着:“刘光耀从别墅带走了冯亮,之后就回了家,整个过程中他并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他带着冯亮的踪迹,如此来看,他搬上楼的那个蓝色旅行箱就非常可疑了,冯亮很可能被他藏在里面。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刘光耀还没有任何的行动呢?晚上他就要去香港了,却还把冯亮带回家,这完全不合常理。”
他在化验室外的走廊上来回踱着步,皱着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根麻花。
“去香港,冯亮;冯亮,去香港……”
他在脑子里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字,过了许久,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条长长的走廊,虽然此时的走廊上什么也没有,不过他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惊喜意外的表情。
“哎呀!我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啊!”他激动地叫出了声。
正在此时,化验室的门打开了,法医拿着检验报告走了出来,他被尧舜那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尧舜也看到了法医,他立刻走上前去,带着激动的心情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态了,失态了。”
“我说尧队,你该不会未卜先知吧,我这报告都还没出呢,你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那倒没有,那倒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和案子有关的事,呵呵……”尧舜笑道,“对了,检验结果如何?”
“沙土的成分经过比对,和在蒋诗曼指甲里发现的完全一致。另外我们在你拿来的样本里还发现了一些纤维组织和头发,纤维组织经过比对,和两起凶案中发现的也完全一致,头发的dna经过分析,证实是属于冯亮的。”
“太好了,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尧舜满意地说道。
“尧队,你的那些证物是从哪儿弄来的?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去现场采样呢?”
“呵呵,暂时还不方便去,不过我相信,过一会儿你们就能去现场采样了。”尧舜说道,“先不和你说了,赶时间,谢了!”
话音才刚落,尧舜的身影已经在走廊消失了。
就在他准备上车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跟踪刘光耀的侦查员打来的。
“什么事?”
“尧队,韩承志的司机把韩梦菲送到刘光耀家楼下了,现在他们应该是准备去机场。还有,刚才刘光耀提前下了楼,把之前搬上楼的那个蓝色旅行箱又搬下来,放在了自己车的后备箱里。”
“很好,果然如此。”尧舜说道,“这样,你们现在什么也不用管,刘光耀一离开,你们就在暗处盯住他的车。如果有人靠近,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对方的举动,如果是从刘光耀的车上拿走旅行箱的话,你们就跟上,一定要盯紧,切记,宁醒勿丢。一旦被对方发现,马上抓人,如果没有,那就看看对方想干什么,能抓个现形最好。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挂断电话后,尧舜立刻申请了搜查令和逮捕令,同时通知其余的侦查员赶赴机场,准备展开抓捕行动。
就在赶往机场的高速路上,尧舜的手机藏书网响了。
“尧队,刚才有一名身穿黑色皮夹克,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开着面包车进入了刘光耀所住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之后他把车停在刘光耀的车边上,然后打开了刘光耀车子的后备箱,从里面抬出了那个旅行箱。不过他并没有打开旅行箱,我们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他把旅行箱抬到自己车上后,就驾车离开了。我们跟了他一路,现在他的车正沿着滨江大道行驶。”
“你们一定要盯紧,随时和我联系。”
挂断电话后,同车的侦查员问道:“尧队,你怀疑刘光耀雇凶杀人灭口?”
“没错。”尧舜点头道,“刘光耀的确是只狡猾的狐狸,不过再狡猾,他始终还是做贼心虚,上套了。”
“可是灭口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放心地假手于人呢?”
“正是因为事大,他才不可能自己干。”尧舜说道,“之前我去找他,就是希望能引他带我们找到冯亮,但他却一直按兵不动。后来我想通了,他并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轻举妄动。从一开始他的计划就是为了让自己置身事外,所以才布局让冯亮杀人,如果一切顺利,那么蒋诗曼的死就会被认为是冯亮误杀的。这时候只要冯亮一死,那么一切死无对证,他就能高枕无忧了。不过他没想到计划在中途被韩梦菲打乱了,蒋诗曼的死引起了我们的怀疑,于是他就要提前解决掉冯亮。可是如果按之前的计划,因为没有人怀疑他,他倒是可以轻易就除掉冯亮,但是我去找他,让他不安起来,无论他是否知道我们在暗中监视他,他都会有所顾忌,所以他不敢轻易动手,因为一旦出了差错,他处心积虑布的局和他的前途就彻底毁了。所以这几天他按兵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动,他担心如果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地离开会引起我们的怀疑,所以他才制造了这个去香港的机会,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明,这样只要把冯亮的死布置成意外或者自杀,那就不会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了。”
“可是如果我们抓到了杀害冯亮的凶手,那他不是一样逃不掉吗?”
“呵呵,他布局的巧妙之处就在于此。”尧舜微笑道,“之前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后来我想到了冯亮的打扮,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冯亮的打扮?有什么特别吗?从之前蒋诗曼遇害的公园监控来看,他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和流浪汉没有任何区别。”
“关键就在这个流浪汉的打扮上。你们想想看,如果一个流浪汉死于一场看似正常的意外,那这场意外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吗?”
“看似正常的意外?你的意思是说刘光耀不会让人直接杀了冯亮,而是布一个冯亮遭遇意外的假象?”
“没错,因为冯亮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如果会,他早就死了,也不会活到今天,所以自杀应该行不通,那么让他意外死亡就是最合理的。”
“刚才提到滨江大道,这么看来刘光耀是想造成冯亮溺江身亡的假象?”
“这应该是最合理的一个意外假象了。冯亮一副流浪汉的打扮,坠楼不太可能,因为没有哪栋大楼会随便放一个流浪汉进去;车祸也不行,因为交警一定会仔细调查;烧死之类的更不可行,因为影响会很大。然而如果一个流浪汉在江边某处睡觉,由于翻身不慎坠入江中,导致溺水身亡,你们想想看,这样的情况对刘光耀而言是不是最有可能成事,而且危险系数最小的一个呢?”
“刘光耀还真是只狡猾的狐狸,但可惜,碰上了尧队你这个比他更有头脑的猎手了。”
说话间,机场已经到了。
尧舜和侦查员迅速下车,直奔vip候机室。
与此同时,跟踪面包车的侦查员打来了电话。
“尧队,我们已经把那个人摁住了,冯亮也顺利救下,不过他处于昏迷的状态,现在已经送医院去了。”侦查员说道,“我们就地审讯了那个人,他叫李兵,是个赌徒。据他说,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但对方的身份他不知道,只知道事成之后能拿到三十万元,而在装冯亮的旅行箱里放有五万元,是支付给他的定金。他说指使他的人让他把旅行箱里的人放在滨江大道江边的护栏上,然后把人推到江里,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虽然李兵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不过对方给了他一个手机号,让他事成之后打个电话,然后就能拿到全部的钱了。”
“很好,马上让他打电话,我这边已经找到刘光耀了,只要电话一响,刘光耀就无所遁形了。”
在vip候机室内的刘光耀满面笑容,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他和韩梦菲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根本没有留意到尧舜和侦查员此时已经包围了候机室。
突然,刘光耀和韩梦菲耳语了几句后,便朝候机室外走来,尧舜和侦查员见状,迅速闪到了一旁。
刘光耀走出候机室后,四下张望了一眼后,接着走到一处角落,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部手机,只见他说了几句话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接着就见他打开了手机后盖,取出电池,拔下手机卡,然后走到了一个垃圾桶边上。
正当他准备把手机扔进垃圾桶的一瞬间,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顿时大惊,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何时自己已经被尧舜和侦查员们团团围住了。
随即,他收起了惊讶的表情,勉强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尧警官,你这是开什么玩笑?”
尧舜没有理会他,强行从他手中夺下已经被拆开的手机和手机卡,然后把电池和手机卡都安了回去。
开机后,尧舜问道:“这么好的手机,你为什么要扔了呢?”
“我自己的东西,想扔就扔,要什么原因。”
虽然在狡辩,不过此时的刘光耀明显底气不足。
“那这个号码你怎么解释?”尧舜指着屏幕上的呼入号码,质问道。
“打错了。”
“打错了?那要不要我回拨过去,让那个赌徒李兵和你说说话呢?还有差点被他扔到江里的冯亮?”
闻言,刘光耀脸上的表情顿时像影片定格般,僵住了。片刻后,他才有了反应,不过他并没有承认什么,而是激动地叫道:“警官,你马上把手铐给我打开,我不知道什么赌徒李兵,更不知道什么冯亮,我现在要赶飞机,你知道我和什么人在一起吗?”
“韩梦菲。”
“知道就好,她爸爸可是国土资源局的韩局长,我是韩局长未来的女婿!你惹了我,知道有什么后果吗?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刘光耀显然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他想利用韩承志给尧舜施压,不过很可惜,他压错了对象。
“刘光耀,你涉嫌与两名女性遇害案,以及一起杀人未遂案藏书网有关,现在正式逮捕你,这张是逮捕令。”尧舜神情冷峻地亮出逮捕令,说道。
“你们冤枉我!你们冤枉我!”
刘光耀奋力挣扎,扯着嗓子喊叫着,他这一闹腾,立刻引来了群众的围观。
“你们干什么?!”韩梦菲跑到刘光耀的身边,怒瞪着尧舜,质问道。
“梦菲,快救我,他们这些破警察想冤枉我杀人,你快救我啊!”刘光耀可怜地哀求道。
“又是你这个臭警察,”韩梦菲怒道,“你存心跟我们过不去是吧!快把光耀放了,他根本不可能杀人,我相信他不会干出这种事的,你要是不放人,我一定和你没完!”
“你相信没用,我们警方查案要的是证据,现在证据确凿,这张是逮捕令!”尧舜毫不客气地回道。
韩梦菲一把抢过逮捕令,愤怒地将其撕成了碎片,接着怒吼道:“我不管什么逮捕令,也不管什么证据,总之今天我不许你们把光耀带走!”
见状,尧舜立刻示意一旁的女侦查员上前拉开韩梦菲,可是韩梦菲却像发了疯似的又打又抓,嘴里还不停叫嚷着:“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韩小姐,请你自重。如果刘光耀是无辜的,我一定会亲自向你道歉,但是现在,我们必须把他带走!”
说完,尧舜头也不回地和侦查员押着刘光耀迅速朝机场外走去。
刘光耀见此情形,不停地回头叫嚷着:“梦菲救我啊!梦菲快找你爸来救我啊……”
“我一定会的,我马上打电话,我马上打电话!”韩梦菲跌坐在地上哭喊道。
第七章 较量
审讯室里,刘光耀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戴着手铐的双手交叉在一起不停地揉搓着,时不时抬起手抹一下额上的汗珠。
看得出此时的他很紧张,但是似乎又对自己的命运仍抱有一丝希望。
尧舜倒也不着急,他不紧不慢地整理好桌上的文档,然后缓缓地说道:“刘光耀,你不要以为什么都不说就没事了。这一份是李兵的口供,根据他所说的我们也都调查过了,你和李兵是在赌桌上认识的,后来你和蒋诗曼结了婚,就和他断了联系。你很清楚他是一个赌徒,而且还是一个没什么钱的赌徒,于是你就想到了他,利用金钱为诱饵,让他替你杀了冯亮,是不是?”
“认识李兵又怎么样?你也说了,那是和诗曼结婚之前的事了,都是尘年往事了,我早就不记得他了,你凭什么说我指使他杀人?”
“好,既然你不承认,那我们就让证据来说话吧!”尧舜说道,“你说你不记得李兵了,那为什么他会到你的汽车后备箱里搬走旅行箱,又为什么在旅行箱里会藏着冯亮?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或者是不知道什么人把旅行箱放在你的后备箱里想陷害你,因为自从蒋诗曼死后,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
“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光耀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狡辩了,但却又不想干脆承认,他只能继续耍赖。
“刘光耀,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指望未来的岳父能救你,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现在任何人都救不了你了,你可以继续抵赖,装傻充愣,但是凭我们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起诉你了。”
“证据?什么证据?我杀了人吗?我杀了谁?”
“你的确没有杀人,但是你指使冯亮杀了高春华和蒋诗曼。”
“你凭什么说是我指使的?我连冯亮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指使他杀人?”
“你不用再演戏了,我们已经比对过你和冯亮的dna了,证实你和他是堂兄弟的关系。”
刘光耀顿时沉默了,但很快他又继续狡辩道:“是堂兄弟又怎么样?那最多就是我隐瞒了和他的关系罢了,但这不代表我指使他杀人吧!隐瞒关系犯法吗?”
第二卷阴暗的“假面具”“如果你和他之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为什么要隐瞒你们之间的关系?”
“因为他脑子有问题,是个神经病,我觉得说出来不光彩,所以就不说了,这是我的家事,也是我的自由。”
“真这么简单?”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
“不是我以为,而是事实。冯亮就是三十五年前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当年因为杀人,他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大伯冯勇就带着他躲藏到了你父亲冯刚在吉安村的家中,这一躲就是三十五年。”
“那又怎么样?那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在三十五年前杀人,三十五年后的今天他又杀了人,这很正常,都说他是神经病了,你凭什么说是我指使的!”
“因为是你把他从吉安村你父亲?老宅下的地洞中带出来的。”
“胡扯,我带个神经病杀人犯到市里?难道我不怕被抓吗?”
“你是不用怕,因为你把他藏了起来。”
“笑话,我把他藏起来了,藏哪了?你说啊!”
“就藏在伊甸庄园a区106号别墅里其中一间房间的地底下,我说得对吗?”
闻言,刘光耀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愣愣地盯着尧舜,大约两三分钟后,沉默着低下了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的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尧舜说道,“我们已经搜查过别墅,在其中一个房间里发现了地洞,而那里就只有你和冯亮两个人的指纹。另外,你刚才也说过了,冯亮脑子有病,试问一个脑子有病的人,如果没有你带,他怎么可能躲过保安,藏身于那套别墅里?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在地底下挖一个用于藏身的地洞?如果你没有想要利用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把他带到市里,又怎么会想到在别墅里挖个地洞隐藏他?而且我们也问过庄园的保安,在高春华和蒋诗曼遇害前后,你都曾开着韩梦菲的车去过别墅,你怎么解释?是巧合吗?那也未免太巧了吧!我们也已经检查过韩梦菲的车了,虽然车曾经被清理过,但是在后备箱的缝隙里我们还是发现了冯亮的头发。而且负责跟踪你的侦查员目睹了你把一个蓝色旅行箱搬回家的过程,而那个旅行箱就是李兵从你车里拿走的藏有冯亮的旅行箱。”尧舜冷峻地紧盯着刘光耀,“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还指望着你未来的岳父韩承志能救你,但是现在证据确凿,韩承志就算权力再大、官位再高,这次也保不住你了!”
刘光耀没有再狡辩,他抬起头愣愣地盯着尧舜,片刻后,他回过了神,嘴角缓缓向上扬起,一阵几近疯狂的笑声从喉咙中迸发而出,虽然是笑,但他的笑容却显得很僵硬,笑声更像是他绝望心情的一种宣泄。
笑过后,刘光耀摇了摇头,说道:“真的没有想到,我这么完美的计划居然被识破了。”
尧舜轻蔑地一笑,说道:“完美吗?那只是你自己认为的罢了。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犯罪,因为犯罪的人本身就不完美。”
“呸!”刘光耀突然目露凶光,“如果不是韩梦菲那个臭娘们坏我好事,你们想抓我?下辈子吧!”
“你不是很爱韩梦菲吗?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爱她?哈哈,可笑,简直太可笑了!”刘光耀冷笑道,“如果不是我仕途受阻,我会去追那个姓韩的臭娘们?要不是因为她爸脑门上顶着的那顶乌纱帽对我有用,她就是倒贴钱追我,我都懒得搭理她!”
“那韩梦菲为什么会坏你的好事呢?”
“还不是因为她怀孕了。我让她去打掉,她不去,说是什么爱情结晶,非要生下来不可,还要我马上和蒋诗曼离婚,然后和她结婚。她也不想想,如果我能轻易就和蒋诗曼离婚,那不早离了吗!”
“之前我们从蒋诗曼的朋友那里了解到,蒋诗曼曾说过她不会轻易答应和你离婚,因为她手里掌握着一个你的把柄,如果你执意要离婚,那她就会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有翻身的机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把柄和冯亮有关,是吗?”
“哈哈,尧队长,你还挺厉害的嘛,这都让你猜到了。”刘光耀说道,“没错,那个把柄就是冯亮,其实让她知道冯亮的事完全是阴差阳错。蒋兴泉在一年前被判刑后,我升迁的事也就‘流产’了,而蒋诗曼公司的生意也大不如前,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这样的情况也算是意料之中。从那时开始,我就意识到不能再和蒋诗曼在一起了,我必须再找一棵能让我依靠的大树。经过努力,我顺利接近了韩梦菲,虽然她也知道我有老婆了,但是在我强烈的追求下,最终还是接受了我,我也答应她会尽快离婚。虽然我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但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吧,蒋诗曼还是察觉出了我的异样,不过她一直没有表露出来,直到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
说到这里,刘光耀的嘴角再次上扬,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过却还是那样的僵硬。“呵呵,或许一切都是天意,都是注定好的吧!如果没有那个晚上,或许我还真的想不出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杀人计划呢!呵呵!”他笑道,“自从我爸年纪大了,不能再去吉安村后,照顾冯亮的责任就落到了我的身上,他还千叮万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冯亮藏身的地点。其实我本身对冯亮就没有任何的感情,和他堂兄弟的关系也只是名义上的罢了,但是因为这是我爸吩咐的事,所以我只能照做。每隔一个月我都会找一个晚上去一趟吉安村,给冯亮送一些食物。”
“在那晚之前,蒋诗曼都不知道冯亮的存在吗?”
“那时候我们的感情还算稳定,她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我什么,而且她也经常和朋友打通宵麻将,我就利用这个时间去看冯亮。”
“你继续吧!”
“那晚原本蒋诗曼出去打牌了,但没想到牌局才打到一半,其中一个人的老公出了交通意外,于是牌局就散了,她就提前回来了,这事儿也是事后我才知道的。而她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开车出去,于是她就马上开车跟在我的后面。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有发现,直到上了高速公路,我才注意到她的车,我赶紧把车停了下来。原本我还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但是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信,还扬言如果不把真相告诉她,她一定会不惜代价查出那个女人是谁,而且还要闹得满城风雨。我知道她一定会做得出来的,为了瞒住我和韩梦菲之间的关系,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能想到的就是带她一起去吉安村,然后利用冯亮来瞒天过海,让她不再怀疑我外面有别的女人。”
“你的计划得逞了,蒋诗曼见到冯亮后,就没再怀疑你有外遇的事了。”
刘光耀点了点头,说道:“有利就有弊,虽然瞒住了和韩梦菲的关系,但是却让蒋诗曼以冯亮为要挟,如果我执意要离婚,她就会把我和冯亮之间的关系揭发出来。我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我绝不能让人知道我有一个杀人犯的堂哥么重要吗?比人命还重要?”
“如果不是蒋诗曼当年看上了我,说真的,我还真的从没想过自己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自从和她结婚后,成天巴结我的人简直多不胜数,那种成就感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不过我很清楚,风光只是表面的,那些人巴结我,真正的目的只是希望通过我和蒋兴泉拉上关系。而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父女带给我的,也正因如此,蒋诗曼成天对我呼来喝去的,我就像一部电梯,她让我上,我就要上;她想让我下,我就必须要下。说难听点儿,我和夜总会里的‘鸭’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有一天,她对我厌倦了,那我所拥有的这一切也就化为乌有了。我当然不想有那么一天,所以我必须未雨绸缪,尽全力往上爬,只要我有能力摆脱她了,我就不用再看她的脸色做人了。我是个男人,我不可能一辈子在女人的光环下生活,更不可能一辈子受女人的摆布,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永远不是!”
刘光耀歇斯底里地吼出了最后四个字,失去全身力气般瘫坐在凳子上。片刻后,他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反问道:“所以你说,对我而言,是当官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看来你早就已经对蒋诗曼怀恨在心了,这次的事件正好成为引爆你仇恨的导火索。”
“没错。其实原本我早就能升上副处了,但蒋诗曼很聪明,她怕我官越做越大,会控制不了我,于是就从中作梗,故意让她爸爸对我升迁的事一拖再拖,如果不是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了她和她爸爸打电话,这件事或许我这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既然他们父女俩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于是我就收集了她爸爸贪污受贿的证据,匿名向检察院举报。原本我是计划只要她爸爸一落马,我就不用再把她放在眼里了,那样我就能和她离婚,摆脱她之后再另攀高枝。但没想到她居然不同意离婚,还说什么就算她不要的东西,宁可烂在手里,也绝对不会便宜任何人。”说到这里,刘光耀冷笑了两声,“如果她同意离婚,那自然用不着死了,我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布局了,谁叫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你恨蒋诗曼,所以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她,可是高春华呢?她是无辜的。甚至如果韩梦菲没有怀孕,没有打乱你的计划,你很可能还会让冯亮再杀一至两名的无辜女性,然后再杀了蒋诗曼,造成误杀的假象,是吗?”
刘光耀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笑道:“呵呵,厉害,你居然能猜中我的全部计划,果然有一套嘛!不错,如果我的计划没被那个姓韩的臭娘们打乱,我还要让冯亮再杀两个女人,最后再杀蒋诗曼。我想过了,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让你们警察相信冯亮是杀红了眼,才会误杀蒋诗曼。”
“就因为你的升官梦、你的一己私欲,连累了无辜的人,你难道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尧舜质问道。
“呵呵,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我的计划能成功,那她们的死就意义重大了,我为什么要愧疚呢?到时候,我一定会给她们多烧点纸钱,让她们在下面过得舒服点,这有什么不好吗?”刘光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无辜的人命在他看来似乎真的无所谓。
继而他又说道:“现在我的计划失败被你们抓了,并不是因为你们警察有多厉害,而是姓韩的那个臭娘们把我害惨了。如果不是她逼着我结婚,或许现在我已经坐在国土资源局的办公室里了,哈哈……”
看着刘光耀那副丑恶的嘴脸,尧舜只觉得恶心,他起身走到刘光耀身边,俯下身,冷冰冰地说道:“像你这样毫无人性的冷血畜生,办公室根本不适合你,只有监狱的牢房才最适合你!带走!”
警员押着刘光耀走出了审讯室,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韩梦菲哭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一把拽住了刘光耀,在她的身后,韩承志和沈鑫也紧跟着出来了。
韩梦菲疯狂地哭喊道:“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啊!你说你是真的爱我的,你说过的,你刚才都是骗他们的,是不是?你是真的爱我的,是不是啊!你说啊!”
“菲菲,别闹了!跟我回去!”韩承志呵斥道,上前想拉走女儿,但是因为她紧抓着刘光耀不放,他也没了办法。
“爸,你快救救光耀啊!你不是和沈叔叔是同学吗?你求求他,让他放了光耀吧!”韩梦菲哭喊着哀求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难道刚才这畜生说的话你还没听清楚吗?”韩承志怒道。
韩梦菲见状,又转向沈鑫哀求道:“沈叔叔,求您了,求您放了光耀吧!他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他没有杀人,他不会杀人的,我相信他。求您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放了他吧!”
沈鑫无奈地回道:“梦菲,你冷静一点,不要激动,刘光耀的犯罪行为证据确凿,而且他刚才也已经亲口承认了……”
韩梦菲拼命地摇着头打断了沈鑫,哭喊道:“不是的,不是的,光耀刚才说的都是假话!”继而她又哭着对刘光耀说道:“光耀,你快说句话啊!你告诉他们,刚才你所说的全部都是假话,你快说啊!”
面对韩梦菲的哭喊和哀求,刘光耀的态度冷漠,始终一言不发,就像面前的这个女人和自己素不相识一般。
韩承志见此情形,早已经怒不可遏的他奋力地一把拽过了韩梦菲,怒吼道:“你闹够了没有?!为了这么个畜生,你这样闹值得吗?是不是非要把我的脸丢尽了你才高兴啊!马上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要回,我就要跟光耀一起回,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你……”
韩承志愤怒地扬起手想打韩梦菲,但却被沈鑫拦了下来。
“老韩,冷静点。”沈鑫劝道。
韩梦菲乘机挣脱了父亲,再一次跑到刘光耀的面前,哭着哀求道:“光耀,你说句话啊!我求你说句话啊!你难道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你说句话啊!”
闻言,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刘光耀突然冷笑了起来,笑过后,他的表情转瞬间变得极为愤怒,一把甩开韩梦菲的手,面目狰狞地怒吼道:“孩子?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就因为你这个臭娘们当初不听老子的话去把孩子打掉,老子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要是真想救老子,刚才就不会在隔壁冷眼旁观!等老子什么都招了,你现在跑出来在这儿跟哭丧似的,还提什么孩子!给老子滚!”
啪!一记充满了愤怒的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刘光耀的脸上,鲜血立刻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送给刘光耀这记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韩承志。
“这巴掌我是替菲菲打的,”韩承志怒不可遏地道,“你这个畜生等着被枪毙吧!”
说完,韩承志也不理会女儿的挣扎和哭喊,硬生生地拉着她就走。
一场闹剧就这样在韩梦菲渐渐远去的哭喊声中结束了……
刘光耀最终的结局会如何,尧舜并不感兴趣,此时的他正站在精神病院的一间病房外,隔着门上的圆形玻璃窗,注视着那名被固定在病房上的病人。
那名病人就是冯亮。
根据医生的检查,冯亮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当受到外界特定的刺激时,他就会变得狂躁不安,同时具有高度的攻击性,如果不依赖药物,根本无法让他冷静下来。而恢复正常的冯亮,又有严重的自闭症,他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只是喜欢躲在角落里,嘴里一直嘟囔着“弟弟”两个字,所以对他的治疗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
他口中的“弟弟”,自然就是指的刘光耀,只不过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唯一信赖的弟弟会出卖他,利用他杀人,还想杀他灭口。
至于他在三十五年前犯下的杀人案,这一点在再次审讯刘光耀后得到了证实,三十五年前的连环凶案就是冯亮所为,而杀死他后妈李冬梅的确只是个意外。
原本冯亮并没有打算杀李冬梅,因为他没有胆量杀害这个成天虐待他的后妈。然而在杀害了第二名女性回家后,被李冬梅撞见了他满身是血的模样,于是李冬梅要到派出所报警。冯亮为了阻止她,就追了出去,这个情形正好被回来的冯勇看到。虽然他也跟了上去,但在中途却把两人跟丢了,等他找到冯亮和李冬梅的时候,冯亮已经杀死了李冬梅。为了保护儿子,冯勇就把李冬梅的尸体搬到了别的地方。在冯亮杀害了第四名女性后,他就立刻带着冯亮躲到了当时住在吉安村的弟弟冯刚家中。
之后为了保护哥哥和侄儿,冯刚想出了在井底挖个藏身地道的办法。
后来冯亮的情绪激动,在井底吼叫,结果变成闹鬼的事情被传扬开来。冯刚的母亲担心事情早晚穿帮,经过商量,她决定把冯勇和冯亮独自留在村子里。虽然冯勇是她的儿子,冯亮是她的孙子,但是她当时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离开了吉安村,她和冯刚到离村子近百公里的一个县城安顿了下来,同时为了不引来麻烦,他们母子二人隐姓埋名,换了身份。
冯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县城买些食物和日用品带回村子,为了不引起村民的怀疑,他让哥哥挖了一条通往村口树林的地道。
而在十年前,哥哥冯勇身患重病过世了,冯刚原本打算把他的尸体找地方埋了,但是冯亮死活不让,一直守在父亲的尸体边,无奈之下,冯刚只能任由他了。
就这样,冯亮在地底下足足躲藏了三十五年,真不知道这三十五年的时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尧舜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
在走往停车场的路上,他在医院花园里一个角落的长椅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韩承志和韩梦菲。
只见韩梦菲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目光呆滞地坐在长椅上,嘴里在嘟囔着什么,但因为离着远,尧舜听不清,从那种感觉上来猜测,似乎是在唱《摇篮曲》。
一旁的韩承志正在削苹果,他把苹果切成小块小块的,然后慢慢地喂给女儿吃。他的模样和几天前在公安局的时候比,明显憔悴消瘦了许多,头上也多了许多的白发。
尧舜没有上前打招呼,因为他不希望再次勾起他们父女俩的伤心回忆,他只是再次轻叹了口气,然后朝停车场走去了。
终章 最后一个疑问
随着案件的结束,我和尧舜也从回忆返回了现实。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因为聊得太投入了,连茶叶都泡得没有味道了也不知道。
于是我将杯中的茶叶倒掉,又重新拆了一包。
我一边泡茶,一边说道:“虽然刘光耀很可恶,不过我觉得他其实挺可怜的,如果不是蒋诗曼,或许现在他还和母亲过着平淡的生活,孝顺也算是他唯一的优点吧!”
“蒋诗曼的确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还有一句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其实刘光耀也很清楚他和蒋诗曼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感情,他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蒋诗曼利用他争面子,他则利用蒋诗曼向上爬。”尧舜喝了口茶,说道,“不过很可惜,在他们相互利用的关系里,刘光耀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始终被蒋诗曼牵着鼻子走,而这也是导致他最终爆发的其中一个原因。”
“刘光耀一直说冯亮有精神病,可是他自己的精神又何尝没有问题呢?为了仕途,他不惜一切代价,把亲情、爱情,甚至连人性都出卖得一干二净,这样的一个人,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就算真让他当了官,大权在握了,又有什么用?除了权力,他一无所有。”
“这就是人性的阴暗面。”尧舜说道,“从客观角度看,人性都是存在一定缺陷的,如嫉妒、仇恨、嘲笑、咒骂、欺骗等都是人性阴暗心理的体现,没有人可以坦然地说在自己的天性中不存在一丝半点的阴暗心理。尤其是在当今这个崇尚物质的现实社会中,每个人都是在戴着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个的假面具生活,人前人后判若两人,可谓是将人性中的阴暗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每个人都有可能变成第二.个‘刘光耀’了?”
“像刘光耀这种情况毕竟只是少数,所以关键还在于个人。如果阴暗心理只是停留在意识和思想层面,那大可不必担心,这种情况就算发展下去,也最多就是在背后骂骂人,或者扎小人而已。但如果阴暗心理非常严重,又找不到释放的途径,那发展下去就很有可能导致精神分裂,因为阴暗心理其实已经具备了自闭症、强迫症、精神分裂症等症状的初步特征了。”
第二卷阴暗的“假面具”“其实如果?蒋诗曼一早就同意和刘光耀离婚,又或者刘光耀从一开始就没有同意和蒋诗曼在一起,也就不可能有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刘光耀的阴暗心理也不至于发展得如此严重了。”
“现实中可没有那么多的其实、如果和或者啊!”
“呵呵,有道理,有道理。”我斟满茶水后,继续说道,“对了,在案件里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闻言,尧舜笑着打趣道:“哈哈,你居然发现了问题?看不出来啊!和我在一起久了,侦探头脑见长啊!”
“见长那是肯定的,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你和我说的那些案件了吗?”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快说说你发现的问题,我很有兴趣啊!”
“别和我来这套,我还不了解你?一个连我都能发现的问题,我就不相信你没发现,只是你不想说罢了。”
“你确定?”
“有些对案子已经没有任何影响的事,只要左右不了最终的判决,你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法理不外乎人情嘛!”
“呵呵,你发现的问题是三十五年前冯亮杀害的第四名女性的案子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当年李冬梅遇害后,冯勇和冯亮就一直待在家里,如果是这样,冯勇怎么可能任由儿子出去杀人而不顾呢?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就算冯亮偷偷跑出去制造了第四起凶案,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第四名遇害女性是名不称职的后妈呢?”
尧舜竖起大拇指,微笑道:“厉害啊!居然发现了这个问题。”
“难道之前赵老的猜测是真的?整起案件真的是冯勇策划,再由冯亮实施?”
“应该不是。”
“那真相是什么?”
“是不是真相,我无法肯定,因为当事人已经无法给我答案了,我只能凭着直觉和掌握的情况进行猜测。”
“快说来听听!”我催促道。
“其实当我想到这个真相的时候,连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尧舜喝了口茶,说道,“你刚才也提到过,在李冬梅遇害后,冯勇和冯亮就一直待在家里,从这一点来看,冯亮的确是没有时间出去选择行凶目标。不过,这并不等于他就没有机会接触到第四名受害女性了,因为冯勇每天早上都要出门买菜的。”
“你怀疑冯亮趁父亲出门后,偷偷溜了出去?”
“冯勇连工作都不顾,还要儿子也请假在家,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盯紧儿子,以免他再做出过激的行为,所以出门的时候冯勇应该会锁好门,不可能会轻易让冯亮溜出家门。”
“如果不是冯亮,难道是冯勇?”我惊讶地盯着尧舜。
尧舜默默地点了点头。
“但你不是否定了赵老的推测吗?”
“赵老的猜测是冯勇策划了整起案件,而我的猜bbr>测是冯勇只在第四起凶案里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我还是不明白,冯勇既然没有策划案件,那他到底和第四起凶案有什么关系?”
“冯亮当年的心理情况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就不再重复了。”尧舜不急不慢地说道,“我的猜测是,冯亮当年在杀了第一名女性后,他长年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发泄,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觉,于是为了发泄,他又制造了第二起凶案和第三起凶案。虽然杀害李冬梅是个意外,但是在杀害她的过程中,冯亮肯定是得到了比杀害之前两名女性更大的快感。李冬梅的死非但没有让冯亮停止杀戮,反而让他深陷在杀戮的泥潭中无法自拔。我相信冯勇也应该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让儿子请假,自己也留在家里照顾他。他一定是希望这样能够控制住儿子的情绪,但是结果告诉他,他错了。冯亮一旦没有办法杀人,他的情绪就变得异常的暴躁和难以控制,面对儿子狂躁的状态,冯勇虽然想尽一切办法,但都无法控制,他也不可能带着儿子去医院,因为那样就会暴露儿子是几起凶案的凶手的真相。最终,他产生了一个既大胆又疯狂的想法,那就是替儿子找一个‘猎物’,让儿子猎杀,从而使他能够冷静下来,这就像给一个吸毒者提供毒品的道理是一样的。”
“不会吧,为了让儿子冷静下来,冯勇居然替儿子寻找目标?简直不可思议!”我惊讶得差点没有拿稳手中的茶杯。
“没有办法,相信这是在那种情形下,冯勇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也是他唯一能替儿子做的一件事。而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冯亮可以足不出户,还能找到行凶的目标了。”
“那你有什么更充分的证据,能证明你的猜测吗?”
“证据我是没有,我只有一段对话。”
“什么对话?”
“我记得去找吴华章夫妻了解当年的情况时,据吴华章的老伴回忆,她曾在李冬梅遇害后的一个晚上,听见冯亮哭着说:‘爸,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是我连累了你。’冯勇也同样带着哭腔说:‘是爸不好,才把你害成这样,现在又连累了无辜的人。’你仔细品品这两个人的话,相信就能知道为什么我会有那样的猜测了。”
我沉默了,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我很清楚,尧舜不会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进行毫无根据的猜测和推理,如今他和我说的这些,即使不是真相,相信也离真相不远了。
“冯亮为了父亲,忍气吞声,最终导致心理畸形,变成了杀人狂魔;而冯勇为了儿子做出这么一件让人难以想象的蠢事,真不知道当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杀害无辜的女性时,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痛心?自责?还是愧疚?这样的‘愚爱’简直太可怕了!”我感慨道。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让人难以接受,但我们不得不承认,那就是真相。”尧舜同样感慨道,“只希望这样的悲剧永远不要再次上演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