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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罪恶》
第一节
晚间6点钟民警点完名,靠在墙上的柯东辉,目光满是恨意地聚在徐克柱身上。他沉沉地叫了声:“徐克柱,你过来。”
徐克柱是下午刚进来的,外表给人以精明的感觉;他听到柯东辉叫自己,两眼滴溜儿地转着犹豫了一下。当他听到身后的柯东辉再次叫自己时,才从板铺上下来,走到柯东辉跟前。
柯东辉在板铺上腾出一块地方,面无表情地说:“上来坐。”
徐克柱战战兢兢地坐下,讨好般冲着柯东辉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可柯东辉没有理会。
徐克柱之所以对柯东辉惧怕,是源于两年前在东方酒店赌博时,曾从给柯东辉放高利贷的曾伟那借过15万元钱,他把钱输光后说连本带利一个星期还,结果就没了踪影。不承想这次他因诈骗被检察机关批捕,被押进第一看守所却碰上了柯东辉。在这十多平方米的监室内,柯东辉对徐克柱来讲,是梦魇的开始。
柯东辉似乎忘记了自己叫徐克柱过来,阴沉着脸半天没说话。徐克柱心里发毛,他不知柯东辉怎样对待自己……
柯东辉不知道,值班民警谢英鹏,正在监控室瞄着他。
在谢英鹏眼里,柯东辉不仅是“10·12”涉黑团伙的主犯,还跟他有夙嫌。谢英鹏有个高中同学名叫何洁,他曾对何洁倾心过。后来,他就读中国刑警学院,临毕业那年回东林市实习,得知何洁已从东林市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火炬小学当教师,就找到何洁表明了心迹。何洁在情感上接受了谢英鹏,两人开始谈恋爱。可是两个月后,何洁在电话里告诉他,她对不起他,让他忘掉她!谢英鹏很费解何洁在情感上的转变,当他返回东林,欲问何洁究竟时,看到的却.99lib.是何洁和柯东辉隆重的婚礼场面。不明真相的谢英鹏痛苦地意识到,何洁是个爱慕虚荣和钱财的女孩,他只得把自己的初恋深埋在心底。谢英鹏毕业分配到东林市公安局景福分局刑侦大队后才了解到,柯东辉不是他当初认为的生意人,而是一个作恶多端的黑道人物,还跟一些警察打得火热。
让谢英鹏难以容忍的是,柯东辉竟然招惹到了自己头上,谢英鹏的妹夫苗琦是出租车司机,在路面行驶中,与柯东辉违章驾驶的奔驰车发生刮碰,柯东辉下车与苗琦发生口角,并不顾交警的阻拦,持刀向苗琦的腿部连刺数刀,致使苗琦轻伤。过后柯东辉的跟班到医院扔下五千元钱了事,并威胁苗琦别再找麻烦。后来,已升任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的谢英鹏,在东方酒店把正在赌博的柯东辉抓获,交给办案民警处理。东方酒店的总经理胡晓林找到景福分局原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高为民,以柯东辉与被害人苗琦已达成赔偿协议为由替其说情。高为民明知柯东辉的行为已经涉嫌刑事犯罪,却仍安排办案民警填一张非正式的“取保候审单”,由胡晓林担保将柯东辉放走。为此谢英鹏跟高为民大吵一场,高为民继而对谢英鹏记恨在心。所以,在前年4月份分局调整人员时,高为民把谢英鹏的名字上交给了市公安局政治部,于是谢英鹏被保留副科级待遇后免掉 了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的职务,安排到监管支队第一看守所。谢英鹏由一名出色的刑警变成了狱警。随着“10·12”涉黑团伙的覆灭,高为民和其他几名警察,也因徇私枉法等问题,被检察院法纪局拘传。
谢英鹏知道,像柯东辉这样早就应当被绳之以法的恶人,之所以屡次能逃避打击,与羁押场所监管民警对他的放纵是有一定关系的:以前柯东辉只要羁押在东林市看守所,监管支队副支队长郭铮,便批示没病装病的柯东辉外出就医。柯东辉在公安医院,通过打点民警,便成了特殊的在押人员,如同软禁一样,没有戒具束缚,吃住在单间里,偶尔还可以见到家人,甚至可以用手机跟外边进行着联系……正因为他有通讯工具串供,加之外边的人给他疏通关系,使他多次逃脱了法律制裁。谢英鹏心里更清楚,这次柯东辉虽被判处了死刑,但他决不会束手待毙,他除了正常的上诉和申诉外,还说不上会想出什么歪点子……
第一看守所教导员单东方,走进了监控室,谢英鹏打着招呼:“过来了,单教导员。”
单东方到电视墙前浏览着各监室内的情况问:“今晚没什么事吧?”
“现在还没发现什么情况。”谢英鹏指着10监室里的柯东辉说,“柯东辉一审不是已经判处死刑了吗?怎么没有加戴戒具和定位呢?这是违反看守所规定的。”
单东方是个正直的领导,谢英鹏能跟他谈得来,所以说话也少了顾忌,他说:“你到看守所时间不长,有些事情还不知道,柯东辉在东林市看守所是几进几出的人物。看守所的民警,包括监管支队的领导,有不少人都得到过他的好处,所以他这次虽因涉黑被判处死刑,可有些人还是拉不开面子严格管理他。”
“有些事我是听说过的。”谢英鹏说,“可这样做会有安全隐患的。”
“有些事,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再一个现在闹哄哄的,都想门路竞聘中层领导位置,谁还会考虑狱政安全呢?”单东方不无忧虑地说,“咱们只能在值班期间多注意观察,发现情况及时处理,把安全隐患降至最低。待中层领导竞聘完事了,或许状况能好一些。”
提到竞聘的话题,谢英鹏问:“单教导员,两个月前市局政治部来监管支队,从科所队长中选拔副.99lib.支队长,你在群众中的测评是最好的,怎么现在还没有确切的信儿?”
“不知道。”单东方淡笑着说,“我九九藏书本身对任副支队长一事没有太大的信心,特别是在监管支队。”
谢英鹏要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一职,就问:“为什么?”
单东方有所指地说:“监管支队个别领导的人格我着实不敢恭维。”谢英鹏若有所思地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又聚在电视墙显示的10监室位置上。他发现在后边坐着的柯东辉和另一个在押人员不在监控范围了,便池的位置也没有。他指着10监室的画面对单东方说:“单教导员,柯东辉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到监控死角处干什么去了?”
单东方在10监室画面上也没发现柯东辉,他对谢英鹏说:“我看着监控,你和外边值班的民警去10监室看看。”
第二节
在10监室,柯东辉正对徐克柱施虐。监室的右前角碗架柜处是监控的死角,柯东辉先是把徐克柱拽到碗架柜处,接着用膝盖顶在徐克柱的腹部。徐克柱弯下腰,他又连着几脚把徐克柱踹倒在地,徐克柱刚喊出“救命……”柯东辉哈下腰用手卡住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托起,被托起的徐克柱已是满脸血污……
在柯东辉的眼里,看守所的法规以及负责看押的公安民警和武警,对自己似乎是没有威慑力的,他犹如在无人之处,拳脚翻飞,毫无顾忌。其他在押人员看到柯东辉的狠劲儿,想到他在社会上的恶名,没有一个敢下地喊报告,或是摁墙上报警的按钮,都心悸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直到响起了开门锁的声音,柯东辉才松开了卡在徐克柱脖子上的手。徐克柱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双手抚摸着胸部,仰脸急喘着气。
谢英鹏走进了监室,民警栾宇站在监室的门口。
像见到救星似的,徐克柱立即跪在谢英鹏的跟前,指着柯东辉说:“管教救救我,他要整死我。”
谢英鹏看了眼柯东辉说了句:“你先回铺上去。”
柯东辉阴冷地斜视徐克柱一眼,像没事般地回到了板铺上。
谢英鹏领徐克柱出了监室。
在走廊里,徐克柱说了自己与柯东辉在外边的矛盾,接着他又说:“刚才,他把我叫到了他跟前,然后把我拉到碗架柜处,二话不说就开打,还差点儿掐死我。”
谢英鹏找其他在押人员核实后,填写了使用戒具审批表,单东方审批完,他领着两个“劳动号”(刑期1年以下、干零活的在押人员),拿着脚镣和戴脚镣的工具,返回了10监室门口。
栾宇把监室门打开,冲里面喊:“柯东辉出来。”
柯东辉散漫地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充满了阴森和傲慢。99lib?
谢英鹏说:“你蹲下。”
柯东辉的眼睛直视着墙壁:“我腿不好,蹲不了。”
谢英鹏厉声说:“你腿不好,那你就坐在地上。”
柯东辉无法再编出别的理由,只得靠墙慢腾腾地坐在了地上。
谢英鹏说:“你把脸转过来,对着我。”
柯东辉转过脸,可并没有把目光转向谢英鹏。
谢英鹏问:“你今天为什么打人?”
柯东辉冷笑一下:“你不是都了解完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谢英鹏说:“那照你的意思,别人说的都属实了?”
柯东辉没言语。
谢英鹏说:“那好,你既然承认违反了监规,那你站起来加戴戒具吧。”
柯东辉坐着没动。
栾宇过来拽了下柯东辉说:“听不懂话呀?起来戴戒具。”
柯东辉猛地起身,把栾宇推个趔趄说:“别拽我。”
谢英鹏指着柯东辉说:“你老实点儿。”
栾宇气得握紧了拳头,但他克制着自己说:“好,我不拽你 ,那你主动配合戴戒具吧。”
一个“劳动号”近前要给柯东辉戴脚镣,柯东辉抬脚把“劳动号”踢坐在地上:“滚你妈的。”
谢英鹏和栾宇一同靠近柯东辉要把他制服,柯东辉挣脱两人,把头撞在墙上喊:“管教打人了,我不想活了。”
柯东辉在走廊里叫喊,无疑对其他在押人员会有不好的影响。于是谢英鹏对栾宇说:“把柯东辉弄到办公室去。”
两人在“劳动号”的协助下,把柯东辉拖进了民警办公室。
柯东辉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反正我已被判处死刑,烂命一条,你们能把我怎么的?”
谢英鹏愤懑地用手指点着柯东辉的脑袋:“别看你烂命一条,我也要在你临死之前让你懂得什么是看守所的规矩。”
柯东辉叫板道:“随便你。”
谢英鹏淡笑着说了声“好”。接着扭头对栾宇说:“你先把两个‘劳动号’送回去,我要单独跟柯东辉谈谈。”
栾宇领着“劳动号”一走出办公室,谢英鹏指着柯东辉说:“你不是不想活了吗?现在这办公室就咱两人,你接着自杀,我不会阻拦你。”
藏书网“好啊,只要你能承担得起责任。”柯东辉说着,起身把头接连向墙上撞去,但头碰在墙上的痛楚,使他撞击的频率和力度明显减少和减弱了。
柯东辉在社会上的恶行,加之他对谢英鹏曾有过的伤害,使谢英鹏对他有种国仇家恨般的愤慨。谢英鹏冷笑一下,孤注一掷地猛然抓住柯东辉的头发说:“你这么撞头是死不了的,我教你怎么撞。”说着,他拽着柯东辉的头向墙上的暖气片撞去。
柯东辉的头很结实地撞在暖气片上,他顿觉眼冒金星,疼痛难忍。可谢英鹏并没有停手,柯东辉的头在他的摆布下接连撞向暖气片。
柯东辉没料到谢英鹏会这么对待自己,他心里骇然,有种濒死的恐惧。他退缩着叫喊:“谢管教,我服了。”
柯东辉脸上的傲慢和阴森已消失殆尽,露出了可怜的乞求相。
谢英鹏松开了抓住柯东辉头发的手,柯东辉跌坐在地上,过了半天神志才恢复过来。他摸了下湿漉漉的头发,见满手是血。
这时栾宇走了进来。
谢英鹏冷峻地直视着柯东辉,问:“你头上怎么有血呢?”
柯东辉既驯顺,又世故地说:“是我不服从管理,自己撞暖气片造成的。”
谢英鹏说:“你神志还可以,没说糊涂话。跟我出去,把戒具戴上。”
“是。”柯东辉沮丧地应着,随谢英鹏和栾宇走出了办公室。
第三节
对柯东辉而言,他在监室里之所以肆无忌惮,一方面是看守所里有人关照他;另一方面,他想通过殴打徐克柱在其他在押人员面前树威。可他没想到,却栽倒在谢英鹏的手里。柯东辉心里嘀咕着:“真他妈的冤家路窄。”
柯东辉既然把谢英鹏当作冤家,便自然想到了跟谢英鹏的过节,他是在一次朋友张罗的酒宴上认识何洁的,遂被何洁的美貌和柔情所吸引,他在送何洁回家的途中,在车里强暴了何洁。何洁受柯东辉的威胁没敢报案,她在跟谢英鹏了断关系后,柯东辉经常约她,她逐渐接受了柯东辉,便和柯东辉组成了家庭。柯东辉虽在外养姘嫖娼,但在家中却不乏对何洁的呵护,致使何洁对他感情深笃……
半夜12点,柯东辉虽闭眼睡去,可梦境又把他拽回到4天前的公审大会上。
清江省东林市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涉黑案件“10·12”案件,经过16天的审理已步入尾声。公判这天,为了便于更多的市民旁听,东林市中级人民法院把法庭设在了宽敞的工人文化宫影剧院。上午9点,随着审判长宣布公开宣判大会开始,武警战士把柯东辉等22名被告押解至审判台下。
审判长开始宣读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被告人柯东辉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组织领导黑社会组织罪,判处有期徒刑6年;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犯非法经营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并处罚金1300万元;犯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犯赌博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犯妨害公务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犯非法持有枪支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对柯东辉上述被判处的刑罚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人民币1300万元……”
作为黑恶势力主犯的柯东辉,外表虽淡定,内心则感觉到自己犹如掉入冰窖般,满是彻骨的寒意。他想,难道自己40岁的人生就此了结了吗?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家那豪华的别墅和被随从前呼后拥的情景,以及围绕在身边的那些艳丽的女子……当他想到自己的儿子时,舐犊之情使他的身体针扎似的一激灵,他自问:“我没了,我儿子该怎么办?”
他瞬间扭头神情凝重地对身边的同案、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的东方酒店总经理胡晓林有所交代说:“大哥,我?99lib?若走了,我儿子就托付给你了。”
胡晓林装不出柯.99lib?东辉的淡定,他脸上布满了愁云惨雾,瘦小的身体有些瑟瑟发抖。柯东辉的话让他一愣怔,不过他很快回答:“你放心吧。”
公判大会结束后,22名被告人相继被武警战士往外押解着。
柯东辉一出影剧院的大门口,他的目光便在两边的人群中搜寻。大多的面孔看他是仇视的,有的熟悉的面孔虽对他充满了关切,但他却熟视无睹地掠过。直至一个美貌的女人出现,他的视线才被定格。
美貌的女人正是柯东辉的妻子何洁。此时的何洁已完全是一个为丈夫的命运牵肠挂肚的妻子,她似乎要与丈夫做最后的生死诀别,满是感伤的脸上流淌着泪水。柯东辉脸上带着笑意放缓了脚步,他的神情犹如以往似的在告诉妻子:“不要紧的,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走出看守所跟你团聚。”
两边高大威猛的武警战士加大了力气,架起柯东辉的胳膊,柯东辉身不由己地向前趔趄一下。柯东辉对武警战士发泄着不满:“你们这么用力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更有力的拖架,他几乎双脚悬空地被架进了囚车。
就在柯东辉被架进囚车的一刹那,他看见了不远处站在台阶之上的大哥柯东南。他在心里愧疚地说:“大哥,老弟对不住你,待来生我再报答你吧……”
柯东辉在没开庭前,被羁押在离东林市二十公里外的铁路看守所。柯东辉想到自己已被判处了死刑,按照看守所的规定,是要定位(把在押人员的脚镣锁在板铺铁环上)管理的,那些铁路警察定会加强对自己的严格管理。外边的亲朋知道我羁押的地点就好了,他们会做那里警察的工作,好使我的日子好过些。可我的羁押地点他们是难以打听到的。想到这,他越发觉得前景黯淡。
出乎柯东辉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押解的车队没有向铁路看守所方位东边驶去,而是向南侧直驶,开上了跨江的江桥。柯东辉知道,过了江桥,就是东林市看守所。他心里有了一丝亮色……
柯东辉刚被押解进第一看守所,谢英鹏满脸愤怒,指着他的鼻子:“这次你必死无疑……”
梦境中谢英鹏的话,把柯东辉惊醒。他头部的外伤,不仅使他有些眩晕,更让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第四节
吴广新上班后在监控画面上看见柯东辉头上缠着纱布,脚上戴着脚镣被定位在板铺上,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搞的,把自己照顾的人不但给定位在板铺上,还给弄伤了?他扭身不满地对谢英鹏和栾宇说:“柯东辉是重点在押人员,怎么给他整成这样?”
谢英鹏对吴广新和柯东辉家人勾搭早有耳闻,他对这样的所领导是不屑的,更不愿听吴广新的指责:“也不是我们给他整成的那样,他那样是他自己造成的。”
吴广新说:“那你们制止他呀。”
栾宇接话说:“我们拼全力制止了,柯东辉先跟我们动手,还说我们打他,他太狂妄了。”
吴广新见属下反驳自己,就恼怒起来:“当时什么情况我没看到,不过我现在见到了柯东辉头上的伤。东林市最大涉黑团伙的主犯,一个重中之重的在押人员出现这种情况,说严重点儿就是一起事故。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们无法向上级交代。这柯东辉若对驻所检察室的人投诉,说他的伤是你们造成的,你们该如何解释?”
“吴所长,柯东辉吵监闹狱和他撞墙自杀,以及我们竭力制止的过程,走廊里的监控都录了下来,我们也做了相关的笔录。柯东辉在笔录上证实,他头上的伤,与我们没有关系;他在笔录上也交代了他在监室殴打徐克柱的经过。”谢英鹏明显有所指地说,“不99lib.过话又说过来,他头上的伤跟我们值班的没关系,却跟看守所的管理有关系,这么一个一审已判处死刑的重点在押人员,为什么不加戴戒具和定位管理,这显然有悖于看守所相关规定的……”
谢英鹏的话使吴广新的脸色越发难看。
这时单东方出现在监控室门口,他给吴广新解了围:“吴所长,你出来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尴尬的吴广新向监控室门外走去。
栾宇对谢英鹏说:“真有你的,昨晚你说整笔录,我还嫌麻烦。如果当时不做笔录的话,过后说不定会真麻烦。”
谢英鹏说:“柯东辉毕竟不同于一般在押人员,所以不能对他小觑。”
看样子单东方跟吴广新说了什么,吴广新的态度转变很大,他在早班会上说:“昨晚10监室的柯东辉在监室里殴打他人,之后又吵监闹狱,被值班民警谢英鹏和栾宇及时处置,现柯东辉已被加戴戒具定位管理。我在此重申的是,对‘10·12’团伙的在押人员要严格管理,不能手软。‘10·12’团伙成员几乎在每个监室里都有,如果对他们稍有放纵的话,他们就会在看守所里形成一股势力,势必对我们的狱政管理增加难度。针对昨晚在柯东辉身上发生的事情,我要对谢英鹏和栾宇提出表扬,对10监室的主管民警祁军提出批评,祁军对监室在押人员管理松懈,特别是对柯东辉存有麻痹思想,没有按照相关规定给柯东辉加戴戒具和定位管理……”
几天前,柯藏书网东辉团伙成员被押到第一看守所的时候,因唯有柯东辉没有听从提审员栾宇让他们蹲下的喝令,祁军欲让“劳动号”强硬地把他摁蹲下,结果被吴广新阻止。吴广新把祁军拽到一边低声说,刚才主管狱政的副支队长郭铮打来电话,让关照柯东辉。由此,挨了批评的祁军,犹如坠入雾里,他心里不满地嘀咕:“是你告诉我对柯东辉进行关照的,若没有你的话,我岂能不给他加戴戒具!”
开完早班会的祁军,急切地走出会议室,向监区里走去。
祁军让10监室的值班员(协助民警掌握监室情况的在押人员)霍绍伟把柯东辉的定位锁打开,把柯东辉提到了走廊。
柯东辉脚上拖着哗啦作响的脚镣,仍像往常似的要在不远处搬把椅子坐下。
祁军叫住柯东辉:“你还好意思坐椅子吗?你过来给我蹲下。”
柯东辉没有蹲下,低头坐在了聊号桌前的地上。
祁军双肘拄着聊号桌,直视着柯东辉愤愤地说:“柯东辉,我认为你在外边既然称老大,应该是个‘手’,可你他妈的什么也不是!处朋友还讲点儿义气呢,何况你在看守所管教对你不错。你说你进看守所这些日子,我姓祁的对你怎么样?戒具不给你戴,还处处给你方便……”
柯东辉抬起头:“祁管教,你听我解释行吧……”
“报告祁管教……”也归祁军主管的8监室有人喊报告。
祁军没理柯东辉,向8监室走去。
徐克柱站在小窗口前,对祁军说:“祁管教,我有急事找你。”
祁军问:“你不在10监室吗?怎么到8监室了?”
“我昨晚挨了柯东辉的打,被谢管教串到这个监室来了。”
“我那边正谈着话,就不提你出来了,你有什么事就这么说吧。”
“能不能再给我串个监室?”
祁军不耐烦地说:“刚给你串个监室,你又要串,看守所是你家呀?”
徐克柱小声说:“祁管教,你不知道,柯东辉的同案曾伟在这个监室当值班员。他知道我是因为跟柯东辉打架串到的这个监室,他昨晚让我坐班(站立观察他人动向的在押人员)坐了半宿,今早开饭仅给了我半块发糕吃,我实在受不了。”
祁军不耐烦地说:“待会儿处理你的事。”
第五节
一辆凌志大吉普停在了东林市公安局监管支队大门口。坐在驾驶位置上的柯东南,缓缓地点燃了一支烟。
柯东辉被判处死刑,让柯东南这个当哥哥的格外感伤。他不由得忆起往昔的情景,他父亲临去世时左手拽着他的手,右手指着当时只有五岁,在病榻前哭泣的柯东辉说:“东南,你妈走的比我早。我知道,我也活不了多久。我走后,你这个当大哥的一定要照顾好你这个唯一的弟弟……”
他记得,在一个冬夜,当自己伐了一天木头,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家时,却看见柯东辉因发高烧昏迷不醒,躺在冰凉的炕上。他心急如焚,背起柯东辉出了家门,在没脚的积雪中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医院。大夫说这孩子病情很重,再晚来就危险了。
他更记得,柯东辉上小学的时候,无论自己回家多晚,柯东辉总是在家把饭菜准备好,等他吃饭。那时虽常吃夹生饭,但自己和弟弟却吃得那样香……
往昔虽艰辛却温暖的情景,和眼前冷酷现实的反差,使柯东南不得不喟然地想:柯东辉走上今天的绝路,与自己这个当哥的是有关系的,正因为自己认为他从小吃的苦多,在他长大后,什么事便娇宠他。特别是自己从一个出苦力的林业工人,熬到东林市林管局常务副局长的位置后,柯东辉养成的恶习更有了依仗……
柯东南把右手里的烟蒂扔出车窗外,遂即双掌拍在方向盘上,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走向刑场,我无论如何也得帮他把命保下来!”
柯东南跟监管支队的领导从上至下都很熟,他对门卫保安说是吴广新的亲属,就走进了监管支队机关楼。
所领导的办公室有监控设备,柯东南指着已打开的监控画面说要看看弟弟。因柯东辉头部有伤,吴广新想婉言相拒,可已打开的监控设备摆在那儿,他只得把监控画面调到10监室。当柯东南看见弟弟戴着脚镣子,头上缠着纱布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柯东南从吴广新的嘴里了解到了弟弟在看守所里的情况。柯东南临走时,约吴广新双休日去打猎,并要求把祁军带着。吴广新笑呵呵地答应了。
吴广新打内线电话,把祁军叫到了办公室。他见祁军很不是心思的样子,就说:“你刚从部队转业到看守所才半年,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柯东辉是混迹社会的人,他的社会关系很复杂,他在东林市看守所也是几进几出了,他与看守所的一些民警,包括监管支队的领导,都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他接着开导说:“我知道你的难处,我在早班会上对你的批.99lib.评是不得已。不过昨晚的事情处理得也挺好,现在柯东辉违反监规,让别的民警加戴上了戒具,也便于你日后管理了……”
祁军听了吴广新的话,心绪平缓了些。他转了个话题说:“吴所长,过段时间我想竞聘副所长,群众评议这块儿,你能不能帮我做做工作。”
吴广新听了祁军的话,心里说:“你以为在监管支队群众评议票过关,你就能当上官吗?”不过吴广新又随即同情起祁军来,他知道祁军连住房都没有,领着妻子和孩子租房过99lib.日子,妻子又没工作。你让祁军花钱买官,显然做不到,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群众评议这块儿。吴广新说着面上的话:“祁军,在政治上要求进步,我会支持你的。”
“谢谢你,吴所长。”
“明天星期六,没什么事吧?”
“没事。领导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吴广新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我是想让你放松一下,明早跟我打猎去怎么样?”
祁军没作过多考虑,面露惊喜地说:“好啊!”
第一节
第二天拂晓,祁军在所九九藏书住的红松林小区大门口,上了柯东南的凌志大吉普。祁军和吴广新坐在后排座,吴广新给他介绍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柯东南和司机小杜。柯东南和祁军握了下手,问了好。小杜冲祁军点了下头,而后启动了车。
当祁军听到吴广新介绍柯东南时,他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打黑除恶风声这么紧,自己作为黑恶势力头目柯东辉的监室主管民警,在这个时候跟其家属在一起,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并且是违纪行为。若事先知道是柯东南张罗的这次活动,自己是不会来的。祁军疑虑地从前面的反光镜里观察着柯东南,他见柯东南聚精会神地望着前方,俊朗的外表下,给人一种儒雅、深沉的感觉。祁军又看了眼身旁的吴广新,他见吴广新怡然地闭着眼睛小憩着。
柯东南并不让人讨厌的外表和吴广新安然的神态,让祁军心里安稳了些。他想:这车反正我也难下去了,况且是你吴所长领我来的,我又在乎什么呢?
祁军也索性仰在靠背上,迷糊了起来。
凌志大吉普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叫小北沟的林场,停在了一个依山的别墅旁。小北沟积雪较厚,他们下车,当脚落在地上时,积雪近乎没了鞋面。
从别墅里迎出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柯东南管络腮胡叫修洋,并把他介绍给了吴广新和祁军。几人随修洋进了别墅。
别墅的宽敞和欧式装修的豪华,使祁军瞪着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着。他没有了几个小时前因见到柯东南的紧张,对吴广新说:“头一次进别墅,今天开了眼界了。”
修洋请大家坐在客厅沙发上九九藏书,接着喊:“晓玉,小英,上茶。”
“唉。”随着清脆的应声,两个女子端着茶具,从旁边的餐厅里走出来。这两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穿一袭红裙装,袅袅婷婷,俏丽的脸上漾着笑意。
两女子在茶几上给每个人斟了杯馨香四溢的茉莉花茶。晓玉下颌有一个痣,祁军多看了两眼,晓玉回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祁军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晓玉和小英倒完茶,修洋便打发她俩到餐厅准备中午饭去了。
门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修洋到门口迎进来三名武警官兵,其中一名肩扛少校军衔,另两名是战士,战士肩上每人背着两只“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柯东南近前握着军官的手:“钟大队长,又给你添麻烦了。”
钟大队长说:“都是好哥们儿,谈不上麻烦。”
柯东南把钟大队长引到吴广新和祁军跟前,作了相互的介绍。祁军得知,钟大队长是小北沟武警边防大队的大队长。
钟大队长寒暄了几句,让战士放下步枪和一背包子弹,就领着战士出门,开车走了。
修洋从沙发后边拿出一把五连发猎枪说:“咱们也该走了。”
其他人跟着拎起了步枪,并拿了些子弹,随修洋出了别墅。
祁军觉得从早上到现在的经历有些神奇,寒冷、萧瑟的山脚下漂亮的别墅,别墅里有像悍匪一样的修洋和美貌的女人。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竟有武警官兵送来军用枪支供这些人打猎。在武警中当过军官的祁军知道,钟大队长把枪支借给别人是要冒极大风险的,枪支若是出了问题他要受军法惩处的。在祁军的眼里,柯东南已是不同凡响的人。
他们登上了别墅的后山。
祁军问修洋:“这地方都有什么动物?”
修洋说:“东北常见的动物,像熊、狍子、野猪等,这都有。”
祁军问:“什么都可以打吗?”
柯东南在后边,带有霸气地替修洋回答:“你跟我打猎,就尽管放心地打。”
他们走了半小时后,便分散开来寻找猎物。祁军虽玩过枪,但不曾打过猎,打猎对于他来讲是新鲜刺激的运动。他期望有所收获,便哈下腰来,在雪地上搜寻动物的足迹。
突然,前面不远处光秃的树丛中传来“哗啦啦”的声响。祁军疑是动物跑了过来,便把步枪推上了子弹,端起枪向前面大致地99lib?瞄着。
一头带有獠牙的公野猪出现在祁军的视野里,祁军操之过急地冲目标扣动了扳机,“.99lib.
砰”的一声枪响,野猪没有倒地,却向着枪响的方向疾奔而来。祁军有些慌乱,往后倒退着又忙扣了两下扳机,可仍没有击倒野猪。他再度欲瞄准开枪射击时,却被脚下的树杈绊倒了,手中的步枪也脱出手外……
野猪的獠牙越来越近,祁军在惊恐之中发蒙了。就在这岌岌可危之际,随着“砰”一声裹挟着风声的枪响,公野猪应声倒地。
柯东南拎着步枪走了过来,他拉起惊悸中的祁军:“没事吧?”
“没事。”祁军感激地看着柯东南,“谢谢你了。”
柯东南没有理会祁军感谢的话,他看着野猪说:“这头野猪真不小,能有六七百斤。”
祁军从地上捡起枪,上前看野猪的耳根处有个弹孔,由衷地赞叹说:“柯副局长,你的枪法真准啊。”
“不瞒你说,我是个老猎手了。”柯东南说,“把野猪先放这吧,咱俩搭伴走。”
“好的。”刚才的险境,使祁军愿意跟别人搭伴。
祁军以为柯东南会说起他弟弟的事,不承想,柯东南一路无语。
第二节
下午,分散的几个人聚到了一起。他们的这次打猎,除了柯东南打死的那头野猪外,再没什么收获。他们费力地把野猪拖到了山下的别墅,柯东南吩咐修洋把野猪给几个人均分了。
晓玉和小英,已在别墅的客厅里,摆出了一桌以山野味为主的丰盛晚宴。他们坐下来开始喝酒,柯东南坐在了吴广新和祁军的中间。
柯东南举起白酒杯,目光相继落在吴广新和祁军身上说:“今天我安排打猎,主要是让吴所长和这位叫祁军的小老弟到野外呼吸下新鲜空气,活动下筋骨。在此我感谢吴所长和祁军的赏光,况且我们今天打猎还有所收获,来,喝一杯。”
柯东南率先把酒喝了下去,别人也都响应着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祁军被酒呛得侧脸咳嗽着。修洋夹了块鹿肉放在祁军的餐盘里:“吃点儿东西压压,不能把酒吐出来,这酒可是用虎鞭泡的好酒。”
祁军吃着鹿肉说:“谢谢。”
修洋把第二杯酒给几人斟满,柯东南端起酒杯对吴广新说:“咱老哥俩整一口。”
“好的。”吴广新跟柯东南喝了口酒,压低声音问:“这回你弟弟的事,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境况?”
“主要是警方查我弟弟时,我事先没得到什么信儿。再一个在我弟弟被抓前后,我在省委党校学习了三个月,而后我又到欧洲考察了两个月,失去了最佳的搭救时间……”柯东南叹了口气,举起酒杯说,“不说这些了,喝酒。”
祁军把酒杯伸过来说:“柯副局长,我敬你一杯,若不是在山上你那及时的一枪……”
“祁军,你言重了。”柯东南打断祁军的话说,“你今天能来,我很高兴,我应当单独敬你才是。”
柯东南说着,和祁军一同把酒干了。
吴广新对柯东南说:“柯副局长,待会儿喝完了,咱们是不是得搓(打麻将)会儿?”.99lib.
“好哇。”柯东南扭头问祁军,“你玩吗?”
祁军说:“吴所长知道,我不会打麻将。你们四个够手,你们玩吧。”
吴广新说:“他的确不会玩。”
酒后,柯东南让祁军到楼上休息,其余人在餐厅打起了麻将。
别墅的二楼有几间与宾馆客房一样的标准间,祁军进了房间洗完热水澡,正躺在床上看电视时,传来了敲门声。他打开门,见晓玉站在门口。
祁军有些意外:“是你呀?”
晓玉显然经过了梳妆打扮,脸上洁白的皮肤透着光滑,明眸皓齿中透着些许羞怯,身着低领黑色紧身衣,烘托出饱满坚挺的乳房。她长得本身就漂亮,此时更是楚楚动人。她半低着头,吞吐地说:“我来,是、是想陪你唠会儿嗑。”
“这、那你就……”漂亮的女人加之虎鞭酒的作用,使祁军浑身燥热,他打开了房门。
晓玉刚要往里迈步,祁军突然说了一声“不”。挡住了晓玉。
从本意上,祁军很想让晓玉进来,可倏然间他又警觉起来,他意识到这或许是柯东南设下的一个套,想抓住自己的把柄,便于日后能摆布自己。祁军有了这个意识,一下子就冷静下来:“对不起,我今晚有些不舒服,想早点儿休息。”
晓玉没作声,转身走了。
祁军返回房间,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开始四处搜寻摄像装置,结果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
半夜,祁军被走廊的响声搅醒了.99lib.,他听见吴广新跟女人的说话声和旁边的房门响,便竖起了耳朵,之后他听见洗浴的哗哗水声,接着便传来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做爱时那种哼哼唧唧的声音。
祁军不敢相信吴广新竟敢如此地随意,他侧耳细听,在男女的悄声话中,果真听出了吴广新和小英的声音。
隔壁的声响,条件反射般地刺激着祁军,他下身膨胀了起来。他对自己婉拒晓玉懊悔不已。
他们从小北沟林场返回东林时已是翌日下午。祁军下车时,柯东南让小杜帮祁军把野猪肉扛到家里,又给了祁军一盒茶叶。
祁军回到家里,打开了茶叶盒,见茶叶盒里除两袋茶叶外,还有一个装钱的信封,他把钱拿出来数了数,是五千元钱。这些钱相当于祁军两个月的工资,对于经济拮据的他来讲无疑是较大的数目,他看着手里的钱,在兴奋中心里又不免有些不安。这时他想到了吴广新,心里说:“吴广新做事要比我放开得多,他所得的柯东辉家人的好处不会比我少,我何必还那么多顾虑?”
妻子王晓燕进屋,看见祁军手里拿着一沓钱,愣怔了一下问:“你手里拿的什么钱?”
祁军犹豫了一下说:“年末了,单位发了目标管理奖。”
第三节
柯东辉有时期望自己的头部不仅有外伤,而且还颅内出血,这样他就很容易因没能及时.99lib.诊治而死去,为此自己就省却了在等待死亡过程中的那份煎熬。倘若如此的话,当初整治自己的谢英鹏,必然会摊上责任,最好扒掉他的警服,也把他押进看守所,来告慰自己的亡魂。
柯东辉的这种期望,并没有变成现实的迹象,他头上的伤口只是疼了两天,便再没有其他症状显现。柯东辉装伤重,闭着眼一连多天躺在板铺上,以期能引起谢英鹏的恐慌,而谢英鹏只有一次凑近监室的窗前看了会儿,接着就跟别人谈笑风生起来。为此柯东辉很失望,他想见祁军,或许他会对自己重视,而祁军却几天不着面了。原来祁军星期一上班后,跟吴广新.99lib.到清江市女子监狱投送已判刑的女犯去了。
祁军和吴广新是星期三下午回来的。吴广新考虑到自己把祁军引荐给了柯东南,他怕祁军把握不住自己,有些话应当跟祁军讲明白。他在办公室对祁军说:“你照顾柯东辉不要做过格的事。打黑除恶是项政治任务,柯东辉不同于其他在押人员,他这次是死定了,外边人怎么捞他,都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你仅是在生活上照顾他,其他事不要参与。”
吴广新做事是老练的,他说的话中也透着中肯。祁军说:“谢谢吴所长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到主管的监室去看看吧,已经几天没过去了。”
“那我过去了,吴所长。”祁军出了吴广新的办公室。
在监室里本已坐着的柯东辉,在小窗口见到祁军的身影,又躺了下来。
祁军没有进监室看柯东辉,他打开监室的门,先是在走廊里把新进来的两个在押人员叫出来聊号,最后才把钥匙递给值班员霍绍伟,霍绍伟打开了柯东辉定位的锁头。柯东辉像是危重的病人,双目无神地摇晃着走出了监室。
祁军让柯东辉坐在塑料99lib?凳上问:“怎么路都走不稳了?”
柯东辉摇着头,苦着脸说:“我这头始终迷糊,饭也吃不下去,说不定我的头因外伤引起了脑瘀血或脑震荡。”
祁军通过聊号,已了解到柯东辉在监室里的状况。他说:“脑瘀血肯定是没有,如果有的话,你也挺不到今天。至于脑震荡,说不定会有,不过就是有,也是轻微的。”
“祁管教,我的话可能你不相信,不过我的头真的很迷糊,连码铺都困难。”
“你要是码铺困难的话,你可以码的时间比别人短一些,但不能总躺着,别人码铺,你长时间地躺着,不是那回事。”
“谢谢你了,祁管教。”对柯东辉来讲,有一种当老大的情结,他在社会上当黑恶势力老大,在看守所里也要显示出自己与众不同来。他装病的目的,就是不想正常码铺。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几天前还对自己态度严厉的祁军,今天竟松了口。他看祁军脸上有些笑模样,就说:“祁管教,能不能给支烟抽,几天没抽着烟了,馋得够呛。”
祁军从衣兜里掏出红.99lib.塔山烟和打火机,放在了聊号桌上。柯东辉拿了一支点着,他在猜测,祁军对自己的客气,有可能是自己的家人接触了祁军。柯东辉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就说:“祁管教,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让我的家人给我在小食堂和小卖店多存点儿钱。”
“对你们团伙的成员,上级有规定,不让看守所的民警给你们往外打任何电话。”祁军话是这么说,但他却问:“怎么,你没钱了吗?”
“快没钱了。”
祁军踌躇了一下说:“打电话的事,以后再说吧。”
“好吧。”柯东辉几口把一支烟抽完,又点燃了第二支……
晚间是谢英鹏值班,他在对监室里的在押人员点名的过程中,发现10监室的柯东辉躺在板铺上没起来。柯东辉以往对谢英鹏是顾忌的,谢英鹏每次值班点名他都码铺,谢英鹏对他这次躺在板铺上,不免有些意外。谢英鹏让柯东辉起来,柯东辉却沉默着没有动。霍绍伟跑过来告诉谢英鹏,柯东辉躺.99lib.t>着是祁管教同意的。
谢英鹏自从整治了柯东辉后,他很上心地观察过柯东辉,已看穿了柯东辉的无病呻吟。每当他值班时,就用话敲打柯东辉。可就在柯东辉装病不成,而趋于规矩时,祁军竟然对他迁就起来。谢英鹏意识到,可能祁军跟柯东辉的家人有了接触。
第四节
时春武是第二看守所的副所长九九藏书,时春武的父亲时迪,退休前是东林市政法委副书记。时迪与市公安局监管支队新任支队长刘立国相识,得知公安局要调整中层领导干部,便让儿子竞聘第一看守所所长的位置。时迪很了解刘立国自私的秉性,为了儿子的仕途,除找刘立国吃了顿饭,谈了儿子的事情外,还给儿子准备了一个装有10万元钱的大信封,让儿子给刘立国送去。
时春武中午去食堂吃饭的路上,碰上了郭铮。郭铮4年前能当上副支队长,是仰仗时春武找当时还没退休的父亲帮忙运作的,所以两人的关系很近。郭铮问:“竞聘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各科所队长我都打过招呼了,估计群众评议这块儿没什么问题。”
“你跟刘支队沟通过吗?”
“我还没有找过他,不过他知道我竞聘一所所长的事……”
“你必须找他面谈。刘支队作为支队长,在组织推荐上是有决定权的。再一个,全支队八十多名民警,在群众评议方面,响应他的,不会少于二十人,这二十多张评议票对你是不可或缺的。”郭铮若有所指地说,“刘支队这人的性格你是了解的,你应当知道怎么做……”郭铮进了食堂见人多了,便不再说下去。
下午一点半,时春武把装有10万元钱的大信封塞进警用棉大衣里,到了监管支队机关办公楼的三楼。他见刘立国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门里传来刘立国打电话的声音,时春武停下了脚步。
时春武隐约地听到刘立国说:“吴广新是一所的老所长了,他要是接着连任的话,我想应当没什么问题……”
刘立国的话,使时春武心里一紧。他不禁埋怨着自己,真应该早些来,现在看样子出岔头了,难道我爸跟他说的话没起作用?
不过,时春武腋下厚重的大信封,又使他振作了起来,他心里很清楚,在监管支队等待提职的,像他这样能直接拍给刘立国10万元钱的,是没有的。
刘立国撂下电话的声音传来,时春武便抬手敲响了虚掩的门。
“请进。”刘立国在办公室里说。
时春武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坐在刘立国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说:“刘支队,藏书网我过来看看你。”
刘立国调侃了一句:“都在一个单位工作,还特意地来看我?”
时春武显得很拘谨,他支吾地说:“啊,是我爸让我来看你。”
“前几天我还和你爸在一起来着。”刘立国盯着时春武,说出了时春武要说的话,“你到我办公室来,是要跟我说竞聘一所所长的事吧。”
“是的,我有这个想法。不过我的想法还得仰仗刘支队帮我实现。”既然话已挑明,时春武不再拘谨。
“这个……”刘立国思忖着说,“一所是东林这个地级市最大的看守所,所长事务烦杂,责任也大。你年龄不大,资历还浅,应当对所竞聘的职务再仔细地考虑一下。”
时春武侃侃而谈:“对要竞聘的一所所长职务,我是经过充分考虑的,这个职务我自信能胜任。我在二所当了3年主管狱政的副所长,在公安?99lib.监管业务方面,虽不能说自己是行家里手,但起码是轻车熟路。当然当所长不同于副所长,还需有一定的组织和协调能力……”
刘立国表情平淡地听着。
时春武知道,能引起刘立国关注的,只有自己身上的大信封了。时春武止住了自己在能力方面的表白,从警用棉大衣里掏出大信封放在刘立国的办公桌上:“刘支队,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对刘立国而言,近期凡是进他办公室欲竞聘的人,大都会有所表示。不过当他看到眼前的大信封,他的神情像是瘾君子见到了毒品般,流露出欣喜和渴求。他眼睛亮亮地盯了眼信封,随即客套地说:“小时,你这是干什么?你爸是我的老上级,咱还用得着这样吗?”
“刘支队,你到监管支队快一年了,对我很关照,我心里是有数的。这也快过年了,即使没有竞聘的事,我也应当看看你呀!”时春武来的目的就是给刘立国送钱,他言不由衷地解释完,接着说:“刘支队,所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刘立国说:“你回去吧,你的事我会考虑的。”
时春武刚进办公室,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便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刘立国的声音:“小时,一所所长的职务有不少人惦记,刚才市委的邱副秘书长给我打来电话,为吴广新续任一所所长的事说情;所以说,你不妨在这件事情上低调点儿,只要我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我明白,刘支队。”时春武满心欢喜地答应着。
第一节
刘立国深知想要贪更多的钱,必须扫清障碍,培植亲信。这天他把郭铮叫到自己办公室说:“郭铮,我想帮你在仕途上进一步。”
因监管支队领导班子是科处交叉,除支队长和政委是副处级外,两名副支队长是正科级。郭铮原是第二看守所的所长,当所长时是正科级,当了副支队长仍是正科级,能进步到副处的级别,是他梦寐以求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和欠缺背景。
“不知刘支队怎样帮我?”郭铮将信将疑。
“杨明权要调走,你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消息确切吗?”郭铮眼睛一亮。
“消息当然确切。”刘立国肯定地说。
在刘立国还没来监管支队当支队长前,杨明权在监管支队政委的位置上主持工作已经两年多了,两年间,他引进了适合在押人员生产的项目,用创收的钱,提高了民警的福利待遇和在押人员的伙食标准。刘立国任支队长后,便聚拢权力排挤打压杨明权。最让贪婪的刘立国难以理解的是,监管支队每年额外收入二百多万元钱,杨明权居然傻瓜般地不会拿钱打点领导,更不知道往自己兜里揣。现在,刘立国要把这每年二百多万元钱尽可能地揣到自己的兜里。但他想这么做,又不能操之过急,一旦停发民警的福利待遇,他将成为众矢之的,结果会导致他的根基因有杨明权在而产生动摇。所以,刘立国急切地要把杨明权挤走,他多次向分管副局长隋鑫峰反映自己在工作上很难和杨明权合拍。就在昨天,隋鑫峰告诉刘立国,市局党委要把杨明权调往国保支队任支队长,于是刘立国便把郭铮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传递消息。刘立国认为,若把郭铮推到政委的位置上,郭铮必会对自己感恩戴德,自己日后做什么事他都不会干涉。
郭铮不免担心地问:“市局党委会不会从别的部门调个政委过来?”
“不会。再则从部门领导班子团结的角度讲,监管支队政委的人选,我是有建议权的。”
“市委那边是不是也得做工作?”郭铮想象着有可能面临的阻力。
“市委那边我有熟人,我会帮你做工作。”刘立国打着保票。
郭铮嗫嚅地说:“那你说,我该做些什么……”
刘立国知道郭铮话中的意思,他说:“在你提职的这件事上,你既不用搭人情,也不用花钱。我刘立国是支队长,监管支队预算外的钱不少,这笔钱怎么都是花,难道在你仕途进步上花一些就不可以吗?你当上政委后,当然有你要99lib.
做的事,那就是在工作上跟我配合好,你说呢?”
刘立国的话简要、明了,他已明白无误地告九九藏书诉郭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若是你郭铮当上政委,那也是我送给你的位置。到那时候,你就得一切听我的,否则的话,你就别当这个政委。
在郭铮看来,这个社会中什么都是一种交易,自己和刘立国的交易,得到的利益还是很大的,即使日后在工作上做些妥协又算得了什么呢?郭铮像表决心似的说:“刘支队,你的知遇之恩我会铭记在心的,至于我是否当上政委,咱俩都会在一个班子里工作,日后你就看我的行动吧!”
“哈哈,”刘立国笑了两声说,“好,爽快,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郭铮临走时,刘立国想出去溜达溜达,两人一同出了办公室。
刘立国在监区门口看见了门卫老孙。老孙是7年前,东林市政府关心下岗工人,推荐他到市公安局监管支队打工的。因为老孙是政府帮扶的特困对象,多年来,监管支队虽然已换了三届领导,但每届领导待他都挺不错。半个月前,刘立国辞掉了三个门卫,都换成了与自己有关系的人,唯独没有辞掉老孙,还把老孙从支队大门口调到监区门口当门卫。
刘立国觉得自己有恩于老孙,他走近老孙跟前,拍了下他的肩膀说:“老孙啊,干监区门卫怎么样?”
老孙见是支队长跟自己说话,忙不迭地说:“不错,这儿的活比我在大门口清闲不少。”
“啊,那就好。”刘立国看着老孙说,“别人都走了,我可是把你留下了。”
老孙说:“谢谢刘支队对我的照顾。”
不承想,刘立国没再搭理老孙,而是面无表情地向监区走去。
看着刘立国的背影,曾当过企业领导的五十多岁的老孙恍然明白,刘立国的话是有意味的。
第二节
能够通过上诉改变自己的死刑判决,是柯东辉最大的期盼。朱律师是柯东南聘请的北京一家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律师,他上午一下飞机,便在柯东南的朋友、一个姓肖的律师陪同下来到了看守所。
当柯东辉被戴上手铐,刚要出监区门时,被单东方叫住了:“你等一下。”
单东方喊来谢英鹏,他出于安全考虑让谢英鹏看押着柯东辉和律师会见。
在提审室,朱律师在桌上展开稿纸,拿着笔对柯东辉说:“你把你上诉的理由详细地跟我说说。”
柯东辉显然是作过精心准备的,他把判决书打开,对不满的判决逐条说着:“我上诉的理由是:第一,我的行为不构成组织、领导黑社会组织罪。这判决书上说我在20世纪九九藏书90年代初,纠集周光、程远东、于旭宏等人员在东林市实施违法犯罪活动,先后将社会较有名气的何义、邓大忠、顾学智打伤,形成了带有暴力伤害性质的犯罪团伙,并据此在该组织中确立了其首要分子的地位。那时打架是常见的事,或许我有错,或许对方有错。律师,你说就凭这一点就定我为黑社会的组织者,够吗?第二,我没有指使周光等人找孟凡生要赌债。孟凡生确实是在东方酒店赌博时,向我借了5万元钱,周光曾跟我找孟凡生要过钱,但我没有单独指使过周光找孟凡生要钱,周光找孟凡生要钱并把孟凡生殴打致死,为此他两年前被执行了死刑;这件案件已经了结了,怎么现在又把我牵连进去了呢?我的判决仅伤害这一项罪名就判了我死刑,这跟周光殴打致死孟凡生是有直接关系的……”
柯东辉说到这儿顿住了,他扭头看着站立在旁边的谢英鹏说:“谢管教,我想跟律师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谢英鹏冷峻地反问:“你说可以吗?”
柯东辉哑言。
朱律师说:“你说的这两点上诉理由,我想法院会给予考虑九九藏书的……”
这时提审室的门被推开,祁军进来对谢英鹏说:“我刚才出去办点儿事,还麻烦你帮我看着他们会见。我现在没事了,你忙你的吧。”
谢英鹏说:“那好,你看着吧。”
谢英鹏一走出提审室,柯东辉没有避讳祁军就对朱律师说:“我还想说的是,判决书上把被我伤害的苗琦定位为八级伤残,这伤残的鉴定我有疑义;因为苗琦是刚才出去的警察谢英鹏的妹夫,谢英鹏原是景福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我怀疑苗琦的伤残鉴定是谢英鹏为了整我,而做工作的结果。因为当时我伤害苗琦后,法医给他只定为轻伤,根本没什么伤残鉴定。”
朱律师说:“其实伤残鉴定通常跟量刑没有关系,只跟赔偿有关系,因为你的案件牵扯到黑社会犯罪,所以被害者的伤残鉴定的级别也成为你当时犯罪情节轻重的一个标志。我觉得刚才那位警察为整你而做工作去给苗琦做伤残鉴定,可能性不大,再一个对你多项罪行的判决也没什么意义。所以这条上诉理由,你就放弃吧。”
其实柯东辉对苗琦的伤残鉴定有疑义的上诉理由,是他对谢英鹏敏感、仇视的心里作祟,他听朱律师这么一说,就点头同意了朱律师的意见。
柯东辉跟朱律师要求自己的上诉一定要改判。他说我的期望值并不高,只要把我的死刑改判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就可以。他九九藏书让朱律师想办法做省高院的工作,需要多少钱,可以跟他哥柯东南说。朱律师解释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涉黑案件不同于一般案件,就是你想花钱的话,也不见得有人敢收。我只能尽最大努力,但是否改判,我说不准……
律师接见完柯东辉,在栾宇送柯东辉回监室的途中,遇见了吴广新。柯东辉对吴广新说:“吴所长,我想跟你聊聊。”
吴广新虽关照柯东辉,但为了避嫌,他是尽可能地不与柯东辉单独接触。此时柯东辉要找他谈,他只得说:“聊吧。”他又对栾宇说:“你忙去吧,待会儿我送柯东辉回监室。”
吴广新把柯东辉领进一间办公室,两人坐在椅子上。吴广新问:“法院来提审来了?”
柯东辉说:“是律师来找我来了。”
“律师怎么说的?”
“涉黑犯罪的人,即使上诉的话,改判的可能性也不大。”柯东辉说,“我哥花了50万元从北京请的律师。当初开庭前,律师拿着我的起诉书,按照法律的条文,给我逐起案件分析,说我至多能量刑20年。律师在法庭上的辩护也是可以的,可是法官压根儿不采纳律师的辩护意见。”
“你也别灰心,我看改判的希.99lib?望还是有的。”吴广新转了个话题问,“最近在监室里怎么样?”
“祁管教对我还可以。”柯东辉问,“吴所长,我可不可以花钱住高间(条件比较好的监室)?”
“重刑犯是不可以住高间的,况且在你和你的同案在没有押进来之前,市局领导就通知了我们,‘10·12’团伙的在押人员,一律不准住高间。对于你还有个特别的规定,就是不能和其他重刑犯关在一个监室。”
柯东辉失望地说:“这不是整我吗?”
“你进来时,我已经跟祁军打过招呼了,他会照顾你的。”吴广新说,“待日后市局领导不怎么关注你们了,再考虑你住高间的事。”
柯东辉知道,吴广新会尽力帮自己的,他说:“麻烦你了,吴所长,这或许是最后一次麻烦你了。”
第三节
因为谢英鹏要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他便到单东方的办公室了解些竞聘的情况。
单东方把监管支队有关领导调整和竞聘的情况说给了谢英鹏,他说郭铮提职为监管支队政委,新闻媒体已经公示。自己任命副支队长的事,市局党委已研究通过,并马上就会上任。基层各个竞聘岗位的人选,刘立国正在逐个敲定,他敲定人选的唯一标准就是看你送他的钱是多少。如果他认定某个人可以任某个职位,他便动员其他人不要与其竞争。时春武和吴广新都要竞聘一所所长,刘立国便以吴广新岁数偏大为由,让他到治安拘留所当教导员去。
谢英鹏听了单东方的话郁闷了起来,他郁闷的原因是个性的不肯屈尊,再则他也没钱买官。谢英鹏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在他的印象中,刘立国似乎不是那种特贪婪的人,或许他愿占些便宜,并不一定如单东方所说的,对什么事情都表现出赤裸裸的贪欲。谢英鹏先入为主地把刘立国定位在这人还是可以的后,便有些.99lib.乐观地审视着自己的能力,以及在监管支队这个环境中,自己所竞聘的位置是否适当。他首先确定的是,在刑侦业务方面,自己是占有优势的、自己是刑侦科班毕业,并且参加工作后,大多的时间都从事刑侦工作。到监管支队两年来,在对在押人员深挖犯罪方面,破获了一起特大,一起重大两起命案,荣立个人二等功和三等功各一次,并且是监管支队首个荣立个人二?99lib?等功的人。如果能竞聘上深挖犯罪科科长,那将是对自己能力最大的发挥,对监管支队深挖犯罪工作,也将会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谢英鹏心里说:“我认识到的自身优势,难道作为支队长的刘立国就不能认识到吗?我应当找刘立国谈谈自己竞聘的想法,他或许会支持我。”
谢英鹏把手中的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出了办公室。
刘立国对待谢英鹏的态度不冷不热,当谢英鹏坐在刘立国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局促地说完自己要竞聘的想法后,期待地看着刘立国。
刘立国点了一支烟,似乎带着不满地对谢英鹏说:“想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那就竞聘吧。我现在不能说些什么,更不能承诺什么,我对监管支队任何想竞聘的人,都是这个态度。”
听了刘立国的话,谢英鹏心里顿时凉了大半,不过他仍存希望刘立国能看重自己,他说:“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或许我比别人更有些优势。”
刘立国显现出不耐烦来:“你以为你有刑侦经验,立过功、受过奖就了不起吗?工作能力强的人,当个先进还可以,不一定能当领导。”
谢英鹏冷笑了一声:“刘支队,打扰了。”起身离去。
第四节
晚间,谢英鹏的妻子甘萍看他坐在沙发上神情黯然的样子,就问:“你今天怎么了?情绪有点儿不对劲儿。”
谢英鹏叹了口气,就把自己欲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和自己所听到和遇到的事跟甘萍说了。
甘萍知道,谢英鹏热爱刑侦工作,而监管支队唯深挖犯罪科跟刑侦工作能靠上边儿,所以他才要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甘萍说:“即使你当不上深挖犯罪科科长,日后你调到深挖犯罪科工作不就可以了吗。”
“我是刑侦科班出身,若是一个外行当科长,他愿意领导一个在业务上比他强的人吗?”
“要不你就给你们刘支队送点儿吧。”
“咱家有没有钱,你还不知道?99lib.吗?”谢英鹏说,“我一个月工资三千元钱,还住房贷款钱一千二百元,剩下的勉强够生活的。你下岗后给别人打工每月挣的一千多元钱,交了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也所剩无几。我想送礼拿不出钱哪!再则,花钱买官也不是那码事呀!”
甘萍看开似的说:“现在社会就这样,想当官不花钱,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干刑警时,提副大队长是干出来的,那只是偶然。没钱咱可以借嘛。”
谢英鹏摇摇头说:“不行,我不想做违心事。”
两人正说着时,传来了敲门声。
甘萍起身打开门说:“女儿回来了。”
女儿谢娇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
谢英鹏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说:“现在8点了,最近你怎么老是晚回来。”
谢娇脱着外衣说:“没赶上车,就走着回来的。”
甘萍担心地说:“这么晚走着回来,有伴儿吗?”
谢娇说:“有伴儿。”
甘萍陪谢娇到厨房吃饭去了。
谢英鹏仍想着自己竞聘的事,心里说:自己不想给刘立国送钱,那只有碰大运了,他妈的,自己怎么碰上个这样的领导……
不承想,第二天谢英鹏下班刚进屋,甘萍递给他一个鼓鼓的信封说:“我在我外甥那儿拿了两万元钱,是为你竞聘用的。”
“不用。”谢英鹏说,“据我所知,现在还没有人99lib.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一职,如果只有我自己竞聘,况且群众评议票过关的话,难道他刘立国还不让我干不成?”
甘萍手捧着信封虽然很是不舍的样子,但她仍不无开导地说:“钱我已经借来了,就等于日后多还两万元住房贷款呗。竞聘是多年不遇的事,你别把机会错过了。刘立国既然是个贪婪的人,你不给他送,他肯定不会让你如意竞聘的。你别忘了,我原先在纺织厂时,可是干过办公室主任的,有些当官的为私利琢磨的那点儿事,我是太清楚了。”
听甘萍这么一说,谢英鹏踌躇中接过了信封。甘萍往外推着他说:“你现在就去刘立国家。”
刘立国家住在江边的高档社区绿地世纪城,谢英鹏到了刘立国家楼下,见六楼的刘立国家没亮灯光。他又在楼下的停车场寻找刘立国开的那辆丰田大吉普,车也不在。谢英鹏断定,刘立国还没回家。
谢英鹏决定等刘立国,他把警用大衣的棉领子立起,在江堤上徘徊着。他的心里很不平静,买官毕竟违背了他的个性,是他所不想做的。但他又慰藉着自己,现在社会就这样,不花钱,仕途就难以发展,你现在处于贫困的状态,两万元钱或许你看得很重,可想开了就无所谓了,正如妻子所说,就等于多还两万元住房贷款了……
谢英鹏在纠结的状态下在江边徘徊了半个多小时后,返回了绿地世纪城,可是刘立国的家仍不见光亮。谢英鹏放弃了等刘立国的念头,向家走去。
当他路过女儿谢娇就读的第四中学时,谢英鹏想等谢娇放学后,与女儿一同回家。另一方面,谢娇最近放学经常晚回家,他要观察谢娇回家晚的原因。18岁的谢娇长得漂亮,曾有男孩追过她,他担心谢娇有早恋倾向而影响学习。
谢英鹏在第四中学门口刚抽完一支烟,便从大门里拥出许多学生,谢英鹏一眼就看见了走在前面的谢娇。
谢娇急匆匆地往家走着,没有发觉父亲就在她的身后。当谢娇路过往家的方向开的公交车站时,恰巧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可谢娇没有上公交车,而是接着向前走。
谢英鹏似乎找到了谢娇晚回家的答案,他疾步追上谢娇叫着:“谢娇。”
谢娇扭过头,惊异地问:“爸爸,你怎么在这儿?”
“我到这附近办点儿事。”谢英鹏问,“你怎么不坐公交车?”
谢娇说:“我喜欢走着。”
寒冷的天,暗黑的夜,女儿喜欢在这种环境走,显然不近情理。谢英鹏说:“谢娇,你要跟爸爸说实话,你为什么不坐公交车?你这么走,我和你妈也不放心!”
谢娇犹豫了一下,只得说:“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藏书网涨价了,我看你和妈妈为了钱都挺难的,我不想再向你们多要钱,就想每天省下坐公交车的几元钱。”
女儿的话,让谢英鹏心中一阵酸楚,他说:“谢娇,你不应这么做,咱家再困难也不会少你坐公交车的钱,下回再有类似的事情要及时跟爸妈说。”
谢娇点头说:“知道了,爸爸。”
懂事的女儿,为了家庭的生计而宁愿承受不应属于她的艰辛,而自己为了当深挖犯罪科的科长,竟然借钱买官,谢英鹏为自己的行为自责,又感觉到些许荒唐。
父女俩一回到家,谢英鹏便把信封交给甘萍说:“你明天就把这钱给你外甥送去,我不用了。”
甘萍理解自己的丈夫,她没再坚持自己的观点,默然地把信封揣在衣架上自己的外衣兜里。
第五节
刘立国在监管支队领导班子上的布局如愿以.99lib.偿。下午,吴广新招呼民警到支队机关会议室开会。
有人问:“开什么会?”
吴广新说:“支队新领导的任命大会。”
在往会议室走的路上,祁军说:“昨天下午,政委杨明权收拾东西走了。”
栾宇说:“杨政委走了挺可惜的,他待民警不错。”
祁军说:“谁当官咱们都是一样干活。刘支队也可以,他来后,咱们的福利待遇也没有减少,不跟原先一样吗?”
吴广新了解监管支队的一切内幕,郭铮能当上政委,是刘立国为挤走杨明权和郭铮日后能顺从自己而运作的结果。单东方当上副支队长,是群众推荐和政治部对其考核都顺利通过的任命。至于刘立国能把一所所长的位置留给时春武,那是时春武花大价钱预定的。吴广新自己想连任一所所长,不仅找市委邱副秘书长说了话,还送过刘立国5万元钱,但被刘立国当即挡了回来,并说了一些理由,让99lib.他到治安拘留所任教导员。吴广新虽然有时觉得自己挺自私的,但自己总算把持着一个度,自打接触了刘立国,他已经看透了刘立国骨子里的那种贪婪。听了别人的议论,他心里说:“刘立国怎么样?你们等着瞧吧!”
在会议室,隋鑫峰和市局政治部的曲主任走上主席台,曲主任传达了任命郭铮为监管支队政委和单东方为监管支队副支队长的决定后,隋鑫峰又说了些要求和勉励的话,他要求监管支队新的领导班子恪尽职守,以身作则,并勉励大家在新领导班子的带领下,要继续努力,在工作上再创辉煌。
隋鑫峰和曲主任简短地讲了几句话后,便跟几个支队领导话别离去。
刘立国急不可耐地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年终岁尾了,本想像往年一样给大家发些奖金,可今年根据上级的严禁年终岁九九藏书尾突击发放奖金的文件规定,年终的奖金暂时停发……”
其实监管支队民警年末发放的奖金,不属于财政拨款的范畴,而是民警加班带领在押人员创收的收入,说白了就是工作的补助。刘立国的话一出口,下边便“嗡嗡”地议论起来。
大家不满的表情,使刘立国改变了语气说:“奖金虽然暂时停发,不过我们别的福利待遇还是要搞的,后院的养猪场已把分给民警每人的二十斤肉分好了,下班时,大家到后院去领猪肉……”
刘立国的话,没有几个人听得进去,下边仍是议论不休。
刘立国不耐烦地挥下手:“散会。”
第六节
祁军始终有个企盼,那就是能看见在小北沟打猎时接触过的晓玉。那次虽因他的谨慎没有与藏书网晓玉同眠共枕,但晓玉那顾盼流连的眼神,那丰腴的身体,她大胆敲开门之时,那欲言又止的羞怯,都让他回味不已。
下班时,祁军接到了修洋打来的电话,说晚间在双龙海鲜请位的吧?”
晓玉笑了笑,说:“就算是一个单位的吧,我俩都在林管局工作。”
修洋说:“这是我们林管局招待所的所长。上次在小北沟林场,她是专门搞招待去了。”
祁军听了修洋的话,有些惊诧。他带有调侃地端起酒杯说:“不承想晓玉还是个林管局的部门领导,巾帼强人,我还以为你是个打工妹呢。这杯酒是我重新认识你的酒。”
晓玉说:“好,干。”
三人散席后,在往酒店外走时,修洋递给祁军一个方形的茶叶盒说:“过年了,给你拿盒铁观音茶喝吧。”
祁军意识到这盒茶里或许还有名堂,就接下茶叶盒说:“谢了,修洋。”
修洋说:“还有件事麻烦你一下,你给东辉捎些东西可以吧?”
祁军当然清楚,作为监管民警是严禁给在99lib.押人员捎带物品的,但他此时已不好回绝。他迟疑了下说:“好吧,我明天上班给捎去。”
晓玉说:“真不凑巧,东西我忘家里了。”
祁军有目的地说:“我到你家取吧。”
修洋打了一辆出租车说:“你俩坐车先走吧。”
祁军和晓玉上了出租车。
到了晓玉家门口,祁军按捺不住自己,他贴着晓玉的耳边问:“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晓玉笑而不答地掏出钥匙开着门。
晓玉暧昧的神态,越发引燃了祁军的激情,他一进晓玉的家门,便搂着晓玉亲吻起来……
第七节
一所会议室的墙上挂着严格落实监管民警责任追究制度:……民警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私自传递物品、私自安排会见的,予以辞退;造成严重后果的,予以开除。
当祁军看到这一段时,心里不免忐忑不安,因为他昨晚从晓玉那儿,给柯东辉拿了不少东西。不过祁军又在宽慰自己,心里说:“哪个监管民警没给在押人员捎过话,拿过东西,我看也没追究到谁的责任。”
早班会后,祁军回到办公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他打开黑色塑料袋,见里面的物品挺杂,有化妆品、保健品,还有两个猪手和一小瓶松茸酒。
祁军担心捎给柯东辉的物品过多会被在清监中搜出,所以他只把99lib?护肤霜和猪手装在警服兜里。他拿起酒瓶掂量了下,考虑到今天是小年,晚间自己还值班,只要柯东辉在监室里不惹事,让他喝一口也未尝不可,他琢磨了半天,又把酒瓶装进了兜里。
祁军把柯东辉从监室里提出,让柯东辉在不远处搬了把椅子坐下,掏出打火机和烟放在聊号桌上让柯东辉抽。
祁军说:“昨天我见到你哥的朋友修洋了,你认识他吧?”
柯东辉说:“我认识,他和我哥是铁杆。”
祁军已迷上了晓玉,很想了解晓玉更多的情况,便说:“跟修洋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叫晓玉的女人。”
“晓玉跟我嫂子家沾点儿亲,大学毕业后我嫂子让我哥给她安排工作;因她迎来送往有一套,我哥便把她安排到了林管局招待所。”
“她结过婚吗?”祁军问这话时,脑海中呈现出晓玉那坚挺、浑圆的乳房。
“好像是没结过婚。”柯东辉眼睛充满意味地看着祁军。
祁军从柯东辉的眼神中,感觉自己的话多了,便转了个话题:“修洋让我给你捎些东西,还有一小瓶酒。”
祁军说着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聊号桌上。柯东辉麻利地塞进了自己衣兜里,说:“今天是我生日。”
“原来今天是你生日,我说修洋怎么给你拿酒呢。”祁军叮嘱说,“记住,护肤霜不要放在明面上,以免让别的管教看到不好。我今晚上半夜值班,喝酒的话要在这个时间段喝,喝完就睡觉,别惹什么事。”
“祁管教,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祁军送柯东辉回了监室,又把一个叫祖春山的在押人员叫了出来,祖春山规矩地蹲在聊号桌跟前。
祁军问:“最近在监室里怎么样?”
“还行,不过……”祖春山欲言又止。
祁军训斥着:“你说话痛快点儿,有什么事跟管教说,管教会给你做主。”
祖春山说:“晚间我坐班时,柯东辉让我给他按摩腿。”
“啊。”祁军已不能把柯东辉当普通在押人员对待,他明显袒护地说,“就这点儿破事,还给我支支吾吾的,柯东辉除了让你按摩,别的没做什么吧?”
祖春山低着头说:“别的倒没做什么。”
“行啊,回去吧。”祁军打开监室门,祖春山哈腰进去了。
晚间9点,监室里的值班员霍绍伟跟柯东辉吃着夜宵,当柯东辉从兜里掏出一小瓶酒时,霍绍伟已明白,从今天起,在这个监室里,自己已不再说了算了,自己只是个名义上的值班员而已。
第一节
大年三十这天,吴广新在早班会上说:“刚才刘支队给我打电话,告诉我10点钟郑副市长到监管支队来慰问,各主管民警要把自己主管的监室安排好,第一,要把内务收拾好,号服穿戴整齐。第二,领导到来后,绝对不允许出现在押人员鸣冤喊屈的现象。”
郑副市长叫郑正义,三年前从省公安厅刑警总队长的位置,调到东林市任市政府副市长、兼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东林市最大的以柯东辉为首的涉黑案件“10·12”案件,就是他突破层层阻力组织侦破的。他在公安民警心中的威望是很高的。
出了会议室,有的民警发牢骚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向郑副市长反映一下,监管支队的民警福利降低,那每年几百万元的收入,是不是让有些人揣自己兜里了。”
另一个民警说得更直接:“过年发猪肉,全支队民警分猪肉用了十五头猪,而刘立国一个人就用车拉走了二十头,不知道是他回家开肉铺卖肉,还是送给谁了。”
吴广新说:“不让在押人员鸣冤喊屈,你们也都少发牢骚。”
唯有祁军没做声,他有些慌乱地向自己分管藏书网的监室奔去。祁军先进了10监室,躺在铺着白床单褥子上的柯东辉,见了他慵懒地坐起来。
祁军掀开碗架柜的布帘,见在塑料碗的旁边,立着自己拿给柯东辉的护肤霜,他把护肤霜揣进兜里。他转身冲着码铺的在押人员大声说:“10点钟,市局领导到监管支队检查工作,你们每个人码铺要端正姿势,号服要穿戴整齐。领导进监室后,值班员带头喊领导好和报告监室内的情况,声音要洪亮,听明白没?”
在押人员齐声说:“听明白了。”
祁军临出监室,让柯东辉跟他出来。
在走廊里,祁军掏出护肤霜不满地对柯东辉说:“我让你把.99lib.护肤霜放到隐秘的地方,你怎么把它放在碗架柜上了,这要是让领导进监室看到,那麻烦就大了。”
柯东辉说:“今早你给我解开定位锁洗漱完后,我忘放进布包里了。”
祁军又问柯东辉身上有没有别的违禁品。柯东辉从身上掏出一个打火机和两支烟。祁军说领导来了我得把你的定位锁锁上。他把柯东辉送回监室锁完定位锁后,让别的在押人员把柯东辉身下的褥子撤了去。
祁军又把被柯东辉欺负过的徐克柱和祖春山做了一番安抚。
郑正义在市局其他领导的陪同下来到监管支队,走进了一所的监控室。郑正义看到监控上显示出的各监室在押人员规范、整齐的码铺画面,不由得想起了“10·12”案件的主犯柯东辉和胡晓林。他问:“‘10·12’案件的两个主犯柯东辉和胡晓林在哪个监室?”
吴广新指着屏幕说:“柯东辉在10监室,胡晓林在21监室,这两人都在规矩地码铺。”
郑正义神情凝重地看着10监室和21监室里的两个“10·12”案件的主犯。
郑正义之所以如此关注“10·12”案件的主犯,是有因由的。半年前,郑正义刚来东林时,前进派出所所长季洪波给他拿来厚厚的一沓材料,说这材料是他近几年收集到的现仍然逍遥法外的柯东辉的犯罪证言。接着郑正义又接到了一封市政府转来的群众来信,举报在东林市蔬菜批发市场,有人以承包市场空地为名,向经营者强行收取高额停车费,打骂并且持刀伤害合法经营者,举报信是十几个人联名写的,提供的线索十分翔实。郑正义对这封举报信高度重视,立即组织成立专案组,他对专案组的成员说:你们给我往后面摸,看是谁在后面组织他们,要把这个组99lib?织摧毁了。可专案组一到蔬菜批发市场进行调查,被害经营者却不肯说。专案组的人一再承诺保密,才了解到真实的情况,被害经营者说,一天得缴纳对方三四百元钱,不缴的话,不是被打骂,就是扰乱你蔬菜批发,太霸道了。专案组深入调查后发现他们背后还有一只更大的黑手,于是柯东辉浮出了水面……季洪波拿来的材料对查实柯东辉的罪行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柯东辉得知郑正义组织警力调查他时,竟嚣张地把电话打到了郑正义的办公室,说出了郑正义在省城清江市的家庭住址,及郑正义妻子和女儿的情况,他让郑正义注意自己和家人的安全。郑正义写下遗嘱,誓与黑恶势力斗争到底……搞“10·12”案件,是郑正义从警三十余年来,所遇到的难度比较大的案件,这么一起案件的主犯,他怎能不关注!
郑正义的视线离开监控画面说:“谁是这两个在押人员九九藏书的主管民警?”
吴广新把谢英鹏和祁军叫进监控室,对郑正义分别介绍说:“这是谢英鹏,是主管胡晓林的民警;这是祁军,是主管柯东辉的民警。”
郑正义看着谢英鹏说:“我是听说过你的,你原是景福分局刑警大队的吧,早期你曾调查过柯东辉等人的犯罪。”
谢英鹏说:“是的,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郑正义赏识地对谢英鹏点了下头,而后把目光移向了祁军:“干监管工作几年了?”
祁军以在部队养成的传统,来了个立正,打了个标准的举手礼说:“报告领导,我是公安监管的一名新兵,去年6月份从部队转业到的监管支队。”
“监管工作的复杂性和艰巨性你要有个清醒的认识。”郑正义叮嘱说,“你要有坚定的政治立场,不能被在押人员和其家属拉拢下水呀!”
祁军表态:“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坚持原则,依法、严格地管理在押人员。”
刘立国在旁边附和说:“郑副市长,军转干部在监管支队,表现得都很不错。”
第二节
过了春节,中层领导的竞聘工作开始后,刘立国在办公室里看着竞聘名单上谢英鹏的名字,心里很不舒服,谢英鹏竞聘的深挖犯罪科科长的位置只有他一个人竞聘,如果没有第二个人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非他莫属。让刘立国耿耿于怀的是,谢英鹏占了这么大的便宜,竟装傻充愣地没有理会自己。
刘立国不想让谢英鹏如意竞聘,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办公室卢存明的电话,他让卢存明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卢存明是一年前从部队正营职转业分配到公安局监管支队的。因文笔比较好,便被当时的监管支队政委杨明权安排到了办公室。
卢存明进了刘立国的办公室问:“不知刘支队找我什么事?”
刘立国说:“卢存明,你这个监管支队的中坚力量,怎么在关键时候退却了呢?”
卢存明不解其意:“刘支队,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再难的工作,我都不会退却的。”
刘立国面带赏识,盯着卢存明说:“这次中层领导干部竞聘,你没有参与,难道不是退却吗?”
对中层领导干部的竞聘,卢存明是没有兴趣的,他本身就是正科级,如参加竞聘,也改变不了他的级别。不如仍干办公室的工作,还没有压力。卢存明便推托说:“谢谢刘支队的看重,可我已五十岁了,还是把机会让给没有级别的年轻人吧。”
刘立国持批评口吻说:“九九藏书你这想法不对呀,中层领导的岗位,并不一定适合于年轻人。从组织的角度讲,更看重老实、持重的人担任中层领导工作。你到监管支队虽然时间不长,但在部队养成的优良传统和丰富的领导经验,从你踏实的工作和协调关系上,已经显现了出来。如果你不参加这次竞聘,我觉得很不应该。”
听刘立国这么一说,卢存明说了实话:“我公安业务不太熟,可能除竞聘办公室主任有点儿优势外,别的位置好像并不适合我。?99lib?”
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刘立国已经内定了下来,他是不可能让卢存明竞聘的。他说:“不99lib?明白的地方,可以学嘛。你这样,你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吧。”
卢存明摇头:“不行,不行,深挖犯罪科科长一职,是需要具有刑侦业务能力的人担任的,我可从来没接触过刑侦工作呀。”
刘立国鼓动说:“监管支队不是专业的刑侦队伍,监管支队的深挖犯罪科,主要工作就是把在押人员检举的线索转递给办案单位,办案单位破获案件后,再把相关的手续拿回来就可以了,跟刑侦工作扯不上太大的?99lib. 关系。不过这个工作得有个稳重的人去干,我看你可以……”
正说话间,郭铮出现在了刘立国办公室的门口。卢存明跟郭铮打着招呼:“郭政委好。”接着他对刘立国说:“刘支队,你说的话,我回去考虑考虑。”
刘立国说:“好,你回去考虑考虑吧。”
卢存明走后,刘立国对郭铮说:“我动员卢存明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的位置,他不太积极,你过后再找他谈谈,做做他的工作。”
刘立国的意图,郭铮当然明白。因刘立国帮他运作了一个副处级的位置,故而刘立国无论说的是对是错,他只能无条件地服从。他点头道:“好的,我会做通卢存明工作的。”
第三节
正在跟中学同学莫国良吃饭的谢英鹏,接到了单东方的电话:“因卢存明参与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一职,藏书网下午刘立国在支队领导班子会上,已公开支持卢存明的竞聘。刘立国虽然品行不行,但他处在领导的岗位上,他的话必然会有不少人响应,所以明天竞聘的情况对你很不利。”
谢英鹏一怔说:“刘立国怎么会这样?”
单东方说:“深挖犯罪科科长的位置,估计你是没戏了。明早上班在没竞聘前,你再看看竞聘名单,找个有希望能竞聘上的岗位竞聘。”
挂断电话,谢英鹏沮丧地独自喝了口酒。
莫国良问:“怎么了?”
谢英鹏说:“公安局中层领导竞聘,我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可我们支队长刘立国,见我没给他送钱,就架拢别人跟我竞争。”
莫国良是市土地局的副局长,他说:“这事你怎么不早说,我认识你们分管局长隋鑫峰,你要早说,我跟他打个招呼,问题不就解决了。”
谢英鹏苦笑了一下,端起酒杯说:“不提这事了,来,喝酒。”
第二天刚上班,谢英鹏匆忙来到支队机关办公室,他对管政工的赵祥宇说:“你把竞聘人员名单拿给我看看。”
按照竞聘相关文件的规定,竞聘人员名单是公开的,而刘立国怕名单公布,对他内定人员竞聘的岗.99lib.位产生威胁,所以他不让赵祥宇把竞聘名单透漏给别人。赵祥宇已是刘立国内定的办公室主任人选,他当然会不打折扣地按照刘立国的指示办,他对谢英鹏撒谎说:“竞聘人员的名单不在我这儿,在刘支队那儿。”
谢英鹏正当的要求没得到满足,他愤懑地走出了赵祥宇的办公室。
两个小时后,谢英鹏和卢存明在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的群众评议票数上,卢存明胜出。
刘立国其他内定的几个中层领导人选,也都相应地谋到了自己的位置。
第四节
小卖店的“劳动号”手里拿着两条玉溪烟走进办公室,把烟放在谢英鹏的办公桌上说:“谢管教,这是胡晓林给你买的烟。”
谢英鹏不满地说:“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不准在押人员给我买烟吗?这烟你给退回去。”
“劳动号”为难地说:“谢管教,我们田管教说,给在押人员卖出的东西不能退。”
谢英鹏知道玉溪烟在市面上的价钱是20元钱一盒,监管支队卖给在押人员的价钱肯定是很高的。他不由地问:“这烟在小卖店卖是多少钱一盒?”
“45元钱一盒,这两条烟900元钱。”
谢英鹏通过内线电话问管小卖店的民警田守堂,卖出的烟为什么不能退?田守堂解释说卖出的东西不能退,是刘支队规定的,目的就是给支队多些创收。
谢英鹏只得把玉溪烟留了下来,不过他没有打开抽,而是从兜里掏出哈尔滨烟点燃抽了起来。自打监管支队福利降低后,他抽的烟由原来10元钱一盒的红塔山,变成了5元钱一盒的哈尔滨。自从支队小卖店遵照刘立国的提议向在押人员卖烟后,在押人员都给主管民警买比较好的烟抽.99lib.,而固执的谢英鹏却不抽在押人员买的烟。
当谢英鹏把胡晓林从监室里提出,胡晓林看见聊号桌上的两条玉溪烟时,他明白:谢英鹏拒九九藏书收了自己送给他的烟。
谢英鹏仍像往常一样的指着矮塑料凳说:“坐下吧。”
谢英鹏打开一条玉溪烟抽出一盒,把打火机和烟往聊号桌上一放:“抽吧。”
胡晓林没动烟和火,他说:“谢管教,我抽别的烟就可以,这烟是给你买的。”
谢英鹏淡笑一下说:“你看我抽过在押人员的烟吗?既然你买的烟,那你就抽吧。”
话已至此,胡晓林不再说什么,他有些尴尬地拿起烟和火,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谢英鹏把两条玉溪烟放进聊号桌的抽屉里说:“记得点儿,这抽屉里有你的烟。”
胡晓林说:“知道。”谢英鹏观察着胡晓林,胡晓林神情悒郁,像有什么心事。
谢英鹏感觉胡晓林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因胡晓林刚押进自己所管的监室时,他在外边的亲朋好友,通过不少关系找过谢英鹏,以希望通过打点使胡晓林在监室里得到关照,但谢英鹏无论面对怎样的关系,都一概谢绝了。他没有吃跟胡晓林有关系的一顿饭,更没有得过任何好处,这些胡晓林应当通过与律师接见都是知道的。按常理的话,他不应该再对自己动什么心思。
谢英鹏问:“你有什么事吗?”
胡晓林抬起头,眼神中流露着乞求说:“谢管教,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谢英鹏疑虑地说:“我能帮你什么忙?只要是我职责范围内应当做的,谈不上帮,但超出我职责以外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99lib.”
胡晓林说:“死刑犯马健提供给我一起杀人案件线索,我想争取能有个立功表现,以便使我在二审时能有个改判。”
谢英鹏听完了胡晓林的话,一时间没说话。
马健是因抢劫三辆出租车,致三人死亡的已判死刑并等待最高法院复核的死刑犯。在胡晓林没押进21监室前,马健的情绪曾有过反复,有一段时间在监室里很不安稳,常跟别人闹矛盾,以致跟别人动过手。谢英鹏在严格管理马健的同时,为了观察和稳定马健的情绪,他在马健的身边安排了一个大学生耳目。大学生是东林师范学院的学生,叫高宪臣。他跟同学喝酒时发生口角,用椅子把同学的头部打伤,造成颅脑骨折重伤,被押进了看守所。高宪臣有了接触马健的机会,心中盘算着另一目的,那就是套取马健没有交代的漏罪,好使自己有个立功表现,能少判几年刑。马健家里条件差,高宪臣便时常买些好吃的给马健,马健面对送到嘴边的吃食,就冒出不吃白不吃的想法,随口编出了个杀人案,说给了高宪臣。高宪臣把从马健那里套取的案件说给了谢英鹏,结果当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难道是马健故技重演,对胡晓林使起对高宪臣的那套路子来了?这又不太可能,胡晓林是混迹社会的人,他岂能被马健所忽悠?
胡晓林见谢英鹏沉默不语,心里有些没底。他套近乎般地给谢英鹏拿烟,被谢英鹏摆手拒绝,他又慌不择言地说:“谢、谢管教,你若真的帮上我,你就是我的恩人。”
听胡晓林这么说,谢英鹏说:“你言重了,我在想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胡晓林不得其解。
谢英鹏说:“胡晓林,你应当是个明白人,你认为马健说的话可信吗?他是一个在看守所关押两年,等待执行的死刑犯,如果他还有没有交代的漏罪的话,还用等到现在跟你说吗?”
“谢管教,你还是看看这条线索吧。”胡晓林有些迫不及待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稿纸递给谢英鹏说,“我把案件的大致情况记了下来。”
稿纸上写的举报线索很简单:马健于2006年8月初,伙同一个叫大海的男子,以收购大豆为由,诱骗外地一男子至郊区四道村,将其杀死,抢得三万余元现金,尸体被埋在四道村附近。
谢英鹏对这种语焉不详的线索见多了,况且这种线索大多核实不下来。他抖动着手里的稿纸说:“这也算举报线索,马健的同案,大海的名字和住址不详。被害者是什么地方的,叫什么名,又不详。你也知道,四道村是东林市墓地集中的地方,那里有龙凤公墓,至于路边的荒坟野冢更是数不清。你说,要查你这条举报线索,应从什么地方下手?”
“这条线索的内容,马健确实知道得有限,他的那个叫大海的同案,是他在娱乐城赌博时认识的。那个被害的男子,兜里有身份证,可如果把那个被害的男子尸体挖到,不就知道被害者是谁了吗?”胡晓林又愁楚地说,“就是坟太多,埋尸的地方不好找。”
“这线索先放我这里,你先回去吧。”谢英鹏把稿纸揣进衣兜里,打开了监室的门。
胡晓林见谢英鹏没有在意自己举报的线索,悻悻地进了监室。
第五节
当上第一看守所所长的时春武,踌躇满志地很想把工作干好,他把自己的办公室从前楼支队机关搬到了监区附近。他也想为大家做点儿事,以便树立自己的威望。为此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他总是尽力地帮忙。所里每月都有在押人员劳动和高间的提成钱,他把这笔钱用在了民警的工作补贴和给家里没人管的在押人员买洗漱用品上了。
一所民警对这个新任所长感觉不错,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也愿跟他沟通。时春武有他的优点,也有他的缺点,他欠缺的涵养和内心的狭隘,会使他对跟自己的工作思路不合拍的人产生记恨,他跟副所长梁志远便因工作上的一些小摩擦,弄得很不愉快。当然他更大的短处是,由于自己是花钱买的官,他不可能客观公正地看待问题。只不过他的短处,还没有在更多的人面前显露出来而已。
这天时春武在监区里听到10监室那边传来吵骂声,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见祁军正对一个在押人员训斥着:“你他妈的没事找事,在监室里尽给我起刺,听说你还要打人?”
在押人员说:“祁管教,你得了解完情况再说我。我进来一个星期了,没睡过一夜的好觉,柯东辉说我睡觉打呼噜,指使别人一见我睡觉,就扒拉我,你说我能受得了吗?今早我实在挺不住了,才跟扒拉我的人吵了起来。”
祁军说:“我了解的怎么不是这码事呢?”
在押人员脸上透着焦虑,双手无奈地摊开,摇着头说:“哎呀,祁管教,他们说的话你信,我说的话你怎么不信呢?”
时春武想了解一下其中的缘由,近前对在押人员说:“你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进来的?”
“我叫苏世纪。”在押人员低下头嗫嚅地说,“因为经济问题进来的。”
时春武观察了一藏书网下苏世纪,见有些学者的气质,就说:“你跟我过来,我跟你谈谈。”
祁军知道自己所管的监室有问题,可时春武介入了解情况,他无法阻拦,只得向苏世纪介绍着时春武:“这是所长,你有什么话,跟所长唠唠吧。”
时春武把苏世纪领进了一间民警办公室,两人坐在椅子上唠了起来。苏世纪介绍自己说是东林师范学院教授,谈起他批捕后的情况,他不仅说了自己在监室里挨欺负的事,还说了柯东辉在监室里其他违反监规的事。
时春武问:“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苏世纪举起右手说:“我发誓,我要是说谎,不得好死。”
时春武认定苏世纪说的是实话,便说:“给你调个监室吧。”
苏世纪觉得祁军难以公正地对待自己,就说:“我感谢所长对我的照顾,但我有个要求。”
“有什么要求?”
“我不想在祁管教管的监室里待,能不能给我调到别的管教管的监室去?”
时春武心里说:“你毛病还挺多。”但他还是答应了苏世纪:“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要告诉你,在新的监室,要跟其他在押人员处好关系。看守所的在押人员说白了,都是社会的渣滓,既然是社会的渣滓,身上的毛病肯定不少,所以你在监室里,跟别人要多些迁就和宽容。你日后改造的路还长,如果在看守所里能与别人处理好关系的话,那对你将来到监狱的改造也是有益处的。行啊,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吧。”
苏世纪显然还有话说,他说:“收拾东西不忙。”
时春武诧异地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苏世纪冒出了这么一句:“时所长,我想帮你。”
在时春武眼里,苏世纪说的话不着边际,一个因贪污进来的在押人员,虽是个知识分子,他能帮自己什么呢?时春武不想听他啰唆,从椅子上站起身,笑了一下说:“你还是考虑你的官司该怎么打吧。”
苏世纪没有理会时春武的话,稳坐在椅子上说:“我是搞计算机专业的,我想用我的专业知识,改进你们看守所的管理模式。你们不是要科技强警,向科技要警力吗?最起码在你们看守所里,我能帮助你们做到这一点。”
苏世纪的话,引起了时春武的兴趣,他坐回椅子上问:“说说你的设想。”
苏世纪来了精神,他直了下身子说:“我看管教找在押人员聊号时,聊号内容是用笔记在本子上的,这样不仅费时费力,而且还难以体现聊号当时的真实情况。我可以设计个软件,让管教通过局域网,使用手提电脑进行聊号,把当时聊号的画面和声音通过摄像头和麦克风记录下来,这样就可以随时还原聊号99lib?时的情景。还有就是,管教可以在聊号的过程中,通过电脑屏幕,看到自己所管监室的监控画面,包括看到看守所里的所有监控画面。”
时春武知道,苏世纪说的这些,如果找相关的软件设计单位是可以办到的,但那样会花费很大,没有几个公安监管部门能得以全面实99lib?施,至多设立个监控室而已。苏世纪身在看守所的环境中,说的还有一些新颖的地方,这是别的软件设计师难以顾及的,如果苏世纪能够解决他所说的这些问题,将会用投入少量的钱,换来最大的收益。最根本的是,这是自己在任一所所长后,在信息化建设方面的一个突出的成绩,将给自己的仕途带来益处。他有些兴奋:“你的想法不错,待我请示领导后,再跟你细谈。”
“时所长,我年龄大了,眼睛还近视,像监室里干的糊纸盒.99lib.、缝雨伞等活,我赶不上趟,能不能让我少干些活?”在往办公室外走时,苏世纪又提出了要求。
其实这后一个要求,说明了苏世纪为看守所效力的真实意图。让苏世纪干些粗活确实勉为其难,他的年龄和职业给他带来的迟钝的双手和近视的双眼,及他作为知识分子所特有的个性,令他在劳动和处事上,都难以跟其他在押人员融合在一起,所以他萌出了为看守所效力的想法。他认为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改变自己在看守所里的状况。
时春武说:“没问题。”
苏99lib?世纪双手作揖地说:“那多谢!那多谢!”
时春武处理完苏世纪的事情,来到了刘立国的办公室,他转述了苏世纪的话后说:“如果把苏世纪的想法付诸实施的话,那么咱们监管支队在信息化建设方面,在全国来讲也将会独树一帜,明年申报国家一级看守所,这方面将是个亮点。”
刘立国也觉得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一个契机,若是搞软件开发的话,还可以把监管支队钱财的去处做个掩饰,省得个别人认为,自己不给民警发奖金,是把钱揣个人兜里了。不过此时的刘立国已把监管支队的钱财当作自己的钱财,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不由得吝啬地问:“搞软件开发得需要多少钱?”
“这个我没问,不过我想得买几台内存比较大的电脑,加上再把监控室的老电视换成大屏幕液晶电视的话,怎么也得十多万元钱吧。”
刘立国说:“这个价码还可以,你回去把所购物品列个清单,把清单交给赵祥宇,让他负责采购。”
时春武直言:“赵祥宇懂得电脑吗?应当让懂行的人买好一些。”
“那玩意儿懂不懂能怎么的,买啥你让苏世纪写明白就行了。”其实刘立国指派赵祥宇买物品有他的想法,赵祥宇对刘立国始终是忠心耿耿,刘立国刚到监管支队任支队长时,不愿坐轿车,监管支队又没有充足的资金使他换车,是赵祥宇把自家的两个门市房抵押贷款,给刘立国买了辆丰田大吉普。赵祥宇竞聘办公室主任时,又送给刘立国不少钱,刘立国才让赵祥宇在办公室大权独揽,既是办公室主任又兼会计。刘立国让赵祥宇采购物品,也是回报他的一种方式,这样可以使赵祥宇从中牟利。
时春武说:“那好,我回去列出清单交给赵祥宇。”
时春武走后,刘立国走到窗前,他见监区门卫老孙拿着扫帚和撮子在打扫着门口的卫生。刘立国见到老孙就反感,他心里说:“你老孙虽是市政府关心的下岗工人安排到监管支队的,但我到任后还是有恩于你的,在支队的临时工当中唯独把你留下了,可你连起码的表示都没有,你也太不识时务了。”
刘立国在不满之中,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打给了赵祥宇:“门卫的老孙年龄大了,不适合在监区当门卫,你给他开一个月的工资,把他辞掉。”
赵祥宇在电话里说:“刘支队,我马上照办。”
第一节
祁军没想到时春武当所长后,第一个举措竟会拿自己开刀。
当祁军被时春武叫到办公室时,他就揣测,是苏世纪反映了自己在狱政管理方面的问题,时春武找自己是要批评几句的。
祁军坐到沙发上,时春武直言说:“我想让你和谢英鹏调换一下各自所主管的监室。”
“为什么?”祁军没有想到时春武竟会调整自己主管的监室。
时春武面色严肃起来:“我就跟你直说吧,给你调整所管的监室,主要是我不让你管理柯东辉。柯东辉现在是典型的牢头狱霸,你对他的管理根本就没有跟上去。苏世纪挨了柯东辉的欺负,这是他说了,挨了欺负没说的,肯定还有。这样下去,很容易出现大问题。”
祁军已经得到柯东辉家人给的不少好处,如果自己不再管理柯东辉,对他照顾不到的话,显然对柯东辉的家人说不过去。再则,他所得到的好处,也宽裕了他原本拮据的生活。他不由得有些恳求地说:“时所长,我对柯东辉的管理的确有些疏忽,日后我一定对他加强管理,不会再让他出现违反监规的事情。你就别给我调整所管的监室了,要是给我调整的话,监内的情况我还得重新熟悉……”
时春武打断祁军的话说:“对你所主管监室进行调整,是我和其他所领导已经定下来的事,况且在这之前我已把调整的事跟谢英鹏说了。”
见没有通融的余地,祁军只好说:“那好吧,时所长,我服从所里对我的安排。”
时春武有些不放心地说:“我告诉你,21监室的胡晓林也是‘10·12’99lib?t>案件的主犯。你接手21监室后,对他不能迁就,别再出现10监室的问题。”
“我知道。”祁军从沙发上起身说:“没别的事,我和谢英鹏交接去了。”
时春武说:“你过去吧。”
祁军虽表面上服从了时春武的安排,可他仍不想脱手柯东辉,他想到了吴广新,自己关照柯东辉,是当初的所长吴广新授意的。吴广新现在是拘留所的教导员,如果吴广新在时春武面前替自己说句话,让自己接着管理柯东辉,或许会起作用。祁军回到办公室用内线电话跟吴广新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不承想,吴广新回绝了祁军,吴广新说在社会上混的人,99lib?管时间长了并不是件好事,特别是像柯东辉这样敏感的人。你别过于看重眼前的利益,你现在脱手还来得及,时间长了你若难以脱手,在管理上就会造成失控,到那时你会不好办的。
祁军听了吴广新的话似乎想开了些,他给柯东南打了电话,说自己不再管柯东辉了,不过有什么事自己能帮上忙的,还是要帮的。柯东南没说别的,只问了下谁再管柯东辉,而后说了句以后再联系,就挂断了电话。
谢英鹏跟祁军交接完工作后,在整理自己以前所管监室的案件线索时,对胡晓林检举同监室在押人员马健伙同一个叫大海的男子,诱骗外地一男子至郊区四道村将其杀死,抢得三万余元现金的杀人案产生了兴趣。他感兴趣的原因是,他忽然隐约记起自己在干刑警时,听说过有个叫大海的人,并且这人好像是个赌徒,这跟检举材料上说的马健在娱乐城赌博时认识的大海,在嗜好上相一致。
谢英鹏曾把胡晓林检举的线索给过深挖犯罪科科长卢存明,但卢存明始终没给回信儿。他决定自己参与对胡晓林检举的案件线索的调查。
谢英鹏找栾宇陪同,把胡晓林和马健相继提出来做了份笔录。马健信誓旦旦地说案件的线索绝对是真实的。谢英鹏有些不解地问马健,为什么你在押两年多没有交代余罪,而接触了胡晓林后把余罪说了出来。马健说胡晓林在没有进来前曾帮助过我哥家,我哥和嫂子都是下岗工人,并且我哥身体还有病。作为企业家、市政协委员的胡晓林得知我哥家的情况后,资助我侄儿念大学,并把我嫂子招到他的企业工作。我是为了感恩才把案件线索说给了胡晓林。
当谢英鹏问胡晓林,要对他所做的帮助马健哥家的事进行核实时,不知是胡晓林做的此事较多,难以记住,还是他不愿张扬自己,胡晓林说是否有这码事,我也记不清了。
梁志远分管所里的深挖犯罪工作,谢英鹏到了梁志远的办公室,把胡晓林检举案件线索的相关材料递给他说:“梁副所长,我有个案件线索要向你汇报……”
梁志远看了眼材料说:“你这条案件线索已经没意义了。”
谢英鹏诧异地问:“为什么?”
“因为刚才市中级法院来电话,明天上午,要对马健执行死刑。”
谢英鹏惊愕地说:“怎么会这么巧!”
梁志远说:“我对这起案件有些印象。”
谢英鹏解释说:“我原先把这个案件线索在你这儿登过记后,转给了卢存明,可卢存明没给回信儿。”
梁志远不满地说:“卢存明会搞什么案件,他自从当上深挖犯罪科科长后,什么案件到他那儿都会停摆。”
“卢存明不会搞案件,要不我就参与搞。”谢英鹏思忖着说,“这条案件线索我也持有过疑虑,但我刚才忽然想起在社会上混的是有个叫大海的人,我这才认定这条线索或许有查头。”
“可是已经晚了。”
“我们能不能协调一下中级法院,对马健暂缓执行死刑。”
梁志远摇下头说:“那你得请示支队,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第二节
如果换成别人,马健提供的线索查不下去也就放弃了,可谢英鹏则创造条件非查下去不可,他为对马健暂缓执行死刑的事找到了单东方。
已是副支队长的单东方,分管支队的狱政工作,他看过案件线索材料,听了谢英鹏介绍的情况问:“这起案件的破获能占几成把握?”
谢英鹏说:“我现在说不好,我只认为这起案件线索很值得一查。如果不查的话,一起特大抢劫杀人案,会永远成为隐案,罪犯会永远逍遥法外。更主要的是,被害者的冤屈将石沉大海般的难以昭雪。”
单东方被谢英鹏的话所触动,?99lib?t>他说:“你原先把这条线索给过深挖犯罪科,那我先给卢存明打个电话,问问他这起案件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单东方拿起内线电话跟卢存明通了话。
单东方放下电话说:“卢存明说把案件线索给刑警支队了,刑警支队的人来提审过马健吗?”
“据我所知没有。”
“如果马健暂缓执行死刑的话,你要调查这起案件线索,从职责角度讲,那只能是协助深挖犯罪科工作。”
虽然谢英鹏对卢存明是持不屑态度的,但他还是没有异议地说:“可以。”
“那好,我先请示下刘支队。”说着,单东方又拿起了内线电话。
单东方在电话里征得刘立国的同意后,他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说:“走,咱俩到中级法院去。”
谢英鹏跟单东方到了中级法院,跟相关领导讲了案件线索情况后,中级法院最终同意了监管支队的建议,对马健暂缓执行死刑。
让谢英鹏没有料到的是,卢存明认为谢英鹏的所为使他的工作陷入了被动,他甚至怀疑谢英鹏是收了胡晓林家人的钱财这么做的,为此他对案件线索的调查很反感。他对走进他办公室的谢英鹏说:“我没有时间陪你搞案件,你愿意搞,你就自己查吧。”
谢英鹏有些恼火:“你有没有搞错,案件主要由你们深挖犯罪科搞,我只是协助你们。”
卢存明冷淡地说:“我没有请你协助呀。”
谢英鹏冷笑说:“那好,就算我多事。”
卢存明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就说:“最近刘支队让我写份材料,我的确没有时间。你也知道,我们科就我和副科长于霞两人,于霞现在还休产假呢……”
谢英鹏不愿听卢存明过多的解释,转身离开了卢存明的办公室。
好在案件线索的调查有单东方的支持,单东方对谢英鹏说:“我跟你调查这起案件,我也跟你学学刑侦经验。”
“我们首先要找到被害者的尸体,得把马健提出来指认埋尸的地点。”
“那好,下午就把马健提出来,到四道村寻找埋尸的地点。”
下午,单东方和谢英鹏带着武警中队的两名武警战士,开车押解着马健来到了四道村。
谁知,谢英鹏开着面包车在四道村附近转悠了三圈,马健竟连大概的埋尸地点都说不出。
谢英鹏说:“马健,我可不是拉你出来逛风景的。”
“没想到这地方这几年变化这么大,房子盖得太多了。”马健指着道边的房子说,“我们埋尸的地方就在这样的道边上,说不上已盖起了房子。”
谢英鹏听了马健的话,心中一沉,他心里清楚,若真像马健说的,那被害者的尸体真的就难找了。不过他嘴上却说:“马健,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巧。你仔细回忆回忆,在你们埋尸的地点,有没有醒目的标志……”
“停车,停车。”马健指着一颗大柳树说,“这个地方有些像。”
马健被押解下车,他在大柳树四周转了半天,最后指着一个满是荒草,稍凸起的土包说:“这个可能是。”
谢英鹏从面包车上拿了把铁锹,将信将疑地冲着马健指着的土包挖了起来。
当谢英鹏累的浑身是汗的时候,他挖到了腐烂的棺木……
直到天色暗了下了,马健也没指出埋尸的地点。
傍晚,单东方开车送谢英鹏回家时说:“咱俩不是让马健给忽悠了吧?”
“不至于吧,我觉藏书网 得这起案件的真实性很大。他那个叫大海的同案,我原先有过印象,我打电话通过景福分局刑警大队了解,得知那个叫大海的人真名叫胡海。不知为什么,胡海在2008年秋天消失了,恰巧这个时间是马健被押进看守所的时间,我在怀疑,胡海是怕马健检举他而消失的。”
“明天还接着寻找埋尸的地点吗?”
“明天我想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就暂不去四道村了。”谢英鹏现在要急切查清的是,胡晓林对马健哥家的善举是否属实。因为胡晓林也说不清楚是否帮助过马聪家,马健说的事如不属实,那么就证明马健又为了骗吃骗喝说了使人容易相信的谎话。
马健曾说他哥叫马聪,谢英鹏从公安网上查到了马聪家的地址。
第三节
马聪家住在棚户区,谢英鹏找了半天才找到。马聪到看守所给弟弟存衣物时见过谢英鹏,他把谢英鹏让进屋后,坐在炕沿上剧烈地咳嗽着。
谢英鹏环视了一下室内的摆设,见室内唯一值99lib.钱的东西就是桌上的彩电。他问:“怎么就你自己在家?”
“妻子上班去了,孩子在外地念大学,家里就剩我自己了。”马聪问,“谢警官,到我这里有什么事吗?”
“事倒没什么事。”谢英鹏说了个来到马聪家的理由,“马健在看守所里老是念叨你这个当哥哥的,说你有病,家里也挺困难的。他对你是放心不下呀!我今天办别的事路过这儿,就顺便过来看看,好把你家里的情况告诉马健,让他能安心些。”
“谢谢你了,谢警官!你回去告诉马健,我家里的情况挺好的,我的病比原先好多了,孩子今年也该大学毕业了……”看样子马健的兄弟之间感情不错,提起马健,马聪的眼睛湿润了。
谢英鹏转了个话题问:“你在哪儿工作?”
马聪苦笑了一下:“我和妻子原是东林市纺织厂工人,几年前我俩都下岗了,我身体不好,只好在家待着,妻子在外边打工。”
谢英鹏注视着马聪说:“像你这样的家庭,供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呀!”
“唉!”马聪很感慨地说,“是有贵人相助呀,若我说出这贵人的名字或许你不愿意听,但我得说实话,这贵人就是在你们看守所押着的胡晓林……”
谢英鹏在马聪那里,验证了马健的说法,使他坚信了马健所说案件的真实性。在回单位的路上,谢英鹏猛然想起,各派出所都有失踪人口的备案登记,若是被害者的家人跟被害者失去了联系,极有99lib?t>可能来东林市的某个派出所报案,这样派出所就会留有被害者的信息。对,我何不查查各派出所失踪人口的登记记录。
谢英鹏回到单位,走进时春武的办公室说:“我用一下你办公室的外线电话。”
时春武笑着说:“怎么,要接着查你昨天到四道村挖死尸的那起大案。”
谢英鹏点了下头:“有些眉目了。”
时春武接着嘲讽说:“你谢英鹏在监管支队还属于懂刑侦业务的人,可我现在看你连卢存明都不如。卢存明昨天上午就说,马健纯属为了骗吃骗喝才检举线索的,他说他压根儿没把那线索当回事。而你和单99lib?副支队又是跑法院,又是到四道村乱挖一通,结果只挖到了烂棺材板子……”
谢英鹏没有理会时春武的嘲讽,低头看着手里的电话簿,只顾着打电话。
“我把办公室先让给你,电话你就可劲儿打吧。”时春武说着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东林市有三十四个派出所,谢英鹏把电话打到第十七个派出所——先锋派出所时,对方说在2006年8月的失踪人口登记中是有个外地的男子,外地男子的户口所在地是本省的宁棱市,名字叫商夕波,失踪时四十六岁。
谢英鹏开着单东方的桑塔纳,赶到了先锋派出所。他了解到,商夕波于2006年8月4日,身揣三万余元现金到东林市收购大豆,当天入住先锋派出所辖区的双喜宾馆时,他还往家打了电话,之后就失去了联系。三天后,商夕波的家人来到了东林,向先锋派出所报了案。
了解到如此与案件线索相吻合情况的谢英鹏很是兴奋,他回单位向单东方汇报后,单东方说:“你小子真有你的,我还以为这条线索没戏了呢。”
谢英鹏说:“前期工作无论怎么做,若是被害者的尸体找不到,还是枉然啊!”
单东方说:“明天我们押解马健 早些走,一定要把被害者的尸体找到。”
谢英鹏等人再次押解着马健到四道村寻找埋尸地点,这回没费太大周折就挖掘出了被害者高度腐烂的尸体。正如马健交代的,被害者的衣兜里还装有身份证。
马健的同案胡海被公安机关网上通缉。一起特大的抢劫杀人案,在谢英鹏的努力下就此告破。
第四节
谢英鹏接管柯东辉后,撤掉了他一天24小时铺的褥子,把他定位在板铺的九九藏书中间,把跟柯东辉亲近的在押人员串到其他监室,又从“劳动号”监室调来几个“劳动号”,看管和侍弄柯东辉。柯东辉从监室里每天有人打洗脚水和按摩的唯我独尊的地位,降为在板铺上挪不了半步和四周均是陌生警觉目光的严管对象,心中不仅十分沮丧,并对谢英鹏涌起了强烈的恨意。
这天上午,谢英鹏接到了在押人员祖春山的妻子打进看守所的电话,说祖春山的父亲突发心脏病已于昨天去世,家人准备明天上午安葬,请求看守所批准祖春山参加葬礼。
谢英鹏放下电话,见时春武走进监区,他对时春武汇报了祖春山的妻子来电话的事,他的意见是应当让祖春山参加父亲的葬礼。时春武问到祖春山的案情和在监室里的表现。谢英鹏说祖春山原是一家公司的会计,挪用.99lib.公款三万元钱,并全额退回,开庭有可能判缓刑,他在监室里遵守监规,表现良好。时春武说,既然这样,我跟支队领导请示一下。
下午,时春武跟谢英鹏说:“支队领导已经同意祖春山参加父亲的葬礼,不过参加葬礼的过程中,你要领人监护好,绝不能发生意外。”谢英鹏说:“你放心吧,不会发生意外的。”
第二天早上七点,祖春山换上干净的便衣,在谢英鹏等四名民警的监护下乘警车离开了监管支队。谢英鹏对开车的栾宇说:“先找一家澡堂子,让祖春山洗个澡。”
栾宇和另外几个民警都愣怔了一下,但谁都没说什么。
谢英鹏解释说:“祖春山是回族人,按习俗,参加告别仪式的亲属都要沐浴更衣。”
谢英鹏的举动,也在祖春山的意料之外,他的眼里盈着感激的泪水。
在路上有家澡堂,警车在澡堂前停下,谢英鹏给祖春山打开手铐,陪同他走了进去。
祖春山洗完澡,谢英鹏没再给他戴手铐。家属欣喜地看到着便装跟常人一样的祖春山,闻到了他身上散发洗头水和浴液的香气。祖春山和他们一起,恭恭敬敬地完成了葬礼遗体告别仪式的全过程。
祖春山离开前,阿訇抚摸着他的头,慈祥地说:“孩子,政府让你参加葬礼,你一定要感谢政府。回去要好好改造,不愧对政府,不愧对你逝去的父亲。”
回到看守所,祖春山对谢英鹏说:“谢管教,我有话要跟你说。”
谢英鹏把祖春山领进了办公室。
祖春山对谢英鹏哽咽着说:“没想到我能出去参加父亲的葬礼,谢谢你成全了我最后的孝心。”他说着,就要下跪。
“你这是干什么?”谢英鹏忙把他搀扶起来说,“对像你这样遵守监规,积极改造的在押人员,给予生活上的便利,我看是应当的,这也是看守所人性化管理的体现。”
祖春山说:“谢管教,你真是个好管教。”
谢英鹏问:“柯东辉在监室里表现怎么样?”
“他这人真是十恶不赦,他让我给他按摩,否则的话就不让我睡觉。我曾向祁管教反映过,可祁管教竟偏袒他……”祖春山委屈得哭了起来。
“我让你在监室里当值班员,柯东辉有什么情况要及时跟我反映。”谢英鹏心里暗自决定:决不能再给柯东辉在监室里嚣张的机会!
第五节
柯东辉难以忍受目前的处境,他每天瞪大双眼看着走廊里的行人,他期盼能看到郭铮,因为他原先在看守所在押时主要就是郭铮照顾,他知道郭铮现是监管支队的政委,他认为郭铮说一句话,就能改变他的处境。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柯东辉没有见到郭铮,他继而把希望寄托在时春武身上,虽然希望不大,但他想试试。这天晚间,他码铺时见时春武从走廊走过,便喊:“报告时所长。”
时春武在小窗口处停下问:“谁喊报告?”
柯东辉举起手:“是我。”
“你有什么事?”时春武一脸冷漠。
柯东辉看到时春武的脸色,不由得想把自己说的话做个铺垫:“时所长今晚值班呀?”
“对,怎么的?”
“我有话想找你单独唠唠。”
“你有话就这么说吧,我不能把你提出来单独唠。”
柯东辉无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他望着时春武,不再言语。
时春武没再理会柯东辉,离开了小窗口。
柯东辉的希望破灭了,不过常进出看守所的他,又想到了一个招数,那就是装疯卖傻般地没事找事,或用自虐的方式对抗管教。这样可以迫使看守所领导认为谢英鹏管理自己的方法不妥,由此怕自己出现自杀、自残等意外的情况,只得把自己交由别的民警管理。这种情况在看守所里是常见的。
柯东辉知道,在谢英鹏面前,要想达到目的并非易事,自己或许要跟谢英鹏练较长时间的耐力了。他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长痛不如短痛,只能用这种方式对抗了!
柯东辉酝酿好了计划,便立即实施起来,他突然说:“我憋不住了,要撒尿。”
在他身99lib?边的值班员祖春山说:“你刚才码铺前不是撒过尿了吗?等散铺时再尿吧。”
“你他妈的祖春山刚当上值班员,就跟我装上了。”柯东辉从铺上站起来,解着裤子说,“你不管我的话,那我就尿铺上了。”
祖春山只得说:“吴涛,给他拿盆99lib?
接尿。”
吴涛麻利地从铺上下地到蹲便池处拿了个塑料盆,端到柯东辉的裆部。
柯东辉歪仰着头,哼唧了几声,挤出了一些尿。还故意把尿撒偏,滴到吴涛端盆的手上。
吴涛抬头看着柯东辉叽歪地说:“尿我手上了,你不会低头看着点儿。”
柯东辉像没听见吴涛的话似的,撒完尿惬意地把头左右摇晃着系着裤子。
柯东辉的神态,使吴涛越发生气:“你找茬儿呀?”
祖春山劝说:“吴涛,算了。”
吴涛没再吱声,端着塑料盆走向蹲便池。
柯东辉则来了劲儿,他指着吴涛说:“就你这小样,要在外边我非得弄死你。”
由于谢英鹏平时对在押人员严格管理,不再激动的吴涛,没有理会柯东辉,他放下塑料盆,返回到码铺的位置。
柯东辉就寝的时候,有意地向旁边的在押人员挤去,旁边的在押人员退让了开。
早6点起铺的铃声一响,柯东辉就站起身,急三火四地大声说:“快、快,拿便盆来,我要大便。”
祖春山说:“你平时不是谢管教来了后,给你打开定位锁大便吗?”
“我怕憋不住。”柯东辉装作憋得难受的样子说,“那我再等等。”
7点半开饭的时候,在押人员刚把饭打进监室,柯东辉就叫起来:“我要大便,实在憋不住了。”
祖春山用商量的口吻说:“你等个十来分钟好不好,待大家吃完饭你再大便。”
柯东辉表面上应着:“好,你是挑头的,我得听你的。”
然而让其他在押人员们没有料到的是,他们刚咬了两口发糕,一股恶臭就在监室里弥漫开来。
大家把厌恶的目光聚向了柯东辉。
柯东辉有些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说:“对不起了诸位,我拉裤兜子了。”
有两个在押人员冲动地在铺上站了起来,握着拳头向柯东辉奔去。
忽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你们要干什么?”
在押人员们扭过头,见谢英鹏站在小窗口外。
谢英鹏了解完柯东辉在监室里一宿之间的变化,他把柯东辉提到走廊问:“你怎么开始多事了呢?”
柯东辉装作委屈的样子说:“不是我多事,是监室里的人整我。我小便时不愿给我拿盆,大便时更是让我等着,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还要打我。”
“你狡辩得不错。”谢英鹏拍了下聊号桌,厉声地说:“情况我都了解完了,你这是睁眼说瞎话。”
柯东辉并没有显示出驯服,他不在意般地低下头不说话。
谢英鹏从柯东辉的神态中,看出了柯东辉对抗管教的劲头。他也猜透了柯东辉的心思,那就是通过对抗自己,好摆脱自己对他的管束。谢英鹏问:“柯东辉,你怎么不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柯东辉忽然变得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违反监规吧?我就是把大便拉裤兜子里了呗,有什么呀?谁都有憋不住的时候。”
谢英鹏说:“看样子你没有领会监规的内容,你给我背一遍监规,我给你讲解一下。”
柯东辉梗了下脖子说:“不会。”
谢英鹏直视着柯东辉说:“你不会背监规,难道你还有理吗?”
柯东辉无所谓地说:“监规原先会背,现在忘了。”
“那好,我让别人背一遍,你听着。”谢英鹏把吴涛叫出来说,“你背一遍监规。”
吴涛站立着背诵:“监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刑事诉讼法》及《看守所条例》的有关规定,特制定本监规。1.认真学习党的政策和国家法律,深挖犯罪思想根源……”
吴涛背完监规回了监室,谢英鹏对柯东辉说:“听明白了吧?监规第3条,服从管教人员的管理教育和武装警察的看守……你比照这条看你现在的态度,你做到服从管教人员的管理教育了吗?监规第5条,严格遵守在押人员一日生活制度,按规定的作息时间进行活动……这条显然你更没做到。”
柯东辉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柯东辉,你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是没有用的。”谢英鹏打开监室门说,“你现在不想谈,那你就先回去反省吧。”
不承想,柯东辉不仅没有听进谢英鹏的话,当谢英鹏给他锁定位锁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我迷糊。”就示威般地在谢英鹏的面前躺在了板铺上。
在押人员面面相觑,而后把目光投向了谢英鹏。
谢英鹏冷笑了一下:“你既然愿意躺着,那我就让你躺个够。”
谢英鹏向时春武请示后,回办公室拿了两副手铐,除了给柯东辉双脚定位外,又把他两个手腕扣在板铺的铁环上,柯东辉在板铺上呈大字形动弹不得。
“我迷糊躺一会儿,凭什么给我四肢定位。”柯东辉挣扎着喊。
第六节
柯东辉用叫喊和绝食跟谢英鹏进行着对抗。当他喊到第三天时,嗓子喊哑了,便不再叫喊。
时春武担心柯东辉出现意外,他不放心地到谢英鹏的办公室说:“老谢,你给他那么定着,不会出什么事吧?”
谢英鹏说:“时所长你放心,他藏书网在我管的监室里不会出意外的。他的叫喊和绝食是在整事,他是最惜命的一个人,他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想脱离我的管束,换个别的主管民警,好接着作威享福。柯东辉这种人,你只要给他一点儿机会,他就会给我们的管理增添麻烦。对付他这样的人,用常规的手段是难以奏效的。”
时春武不仅担心柯东辉出意外,他还忧虑另一件事情,因为谢英鹏这种使用戒具的方法是不符合新规定的,若是真出问题,自己是要承担领导责任的。他说:“你再找他唠唠,若是柯东辉态度缓和的话,你就把他两个胳膊的定位给解除。这样时间长了毕竟不是办法,现在从上自下都要求对在押人员人性化管理。”
谢英鹏了解时春武的心思,只得说:“好吧。”
谢英鹏到了监区,把柯东辉从监室里提到走廊里聊号。自打谢英鹏给柯东辉四肢定位后,为了销蚀柯东辉冥顽的心态,他始终没有找柯东辉谈过话。
柯东辉东倒西歪地走出了监室,在往矮塑料凳坐时,险些跌倒。他捂着头说:“乍起来有些迷糊。”
谢英鹏见柯东辉的面颊明显消瘦,就说:“不吃东西,营养跟不上,肯定迷糊。”
柯东辉不驯服的劲头显然消弱了些,他低着头说:“我不是不想吃东西,而是吃不下东西。”
谢英鹏面露淡笑地问:“为什么吃不下东西?”
柯东辉歪着脑袋摇下头说:“上火。”
“怎么上火?”
柯东辉犹豫了一下说:“不知道。”
寥寥几句,谢英鹏便知道柯东辉还要跟自己对抗下去。谢英鹏说:“给你四肢定位这三天,你还没有做到真正的反省。”
柯东辉前倾了身子,带着些许诚恳竟说:“谢管教,这几天我真反省了,但我没反省明白,谢管教因藏书网为什么会这样整我。”
“你可真会反省。”谢英鹏说,“我是整你吗?你做的事情,如果我不对你采取措施……”
柯东辉打断谢英鹏的话,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谢管教,我跟你商量件事,你放过我,我上别的监室可以吧。”
谢英鹏留有余地,但又很明确地说:“暂时不行,第一,你是重点在押人员;第二,你在我所管的监室都不服从管理,岂能让你上别的监室。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规矩地遵守监规,至于想通过对抗管教的方式达到串监室的目的,是不可能实现的。”
柯东辉耷拉下脑袋,表面顺从地说:“我知道了。”
谢英鹏说:“那你回监室吧。”
柯东辉很难受的样子站起身说:“谢管教,你给我解除两个胳膊的定位吧,整天躺着,不能动弹,谁也受不了。”
“这不是你想解除就解除的,我要看你的表现……”
没等谢英鹏把话说完,柯东辉突然用脑袋把走廊窗户上的玻璃撞碎,伸手欲掰下尖锐的碎玻璃。谢英鹏为了阻止柯东辉拿到碎玻璃,他挥手一拳打在柯东辉的胸部,柯东辉跌倒在地。
谢英鹏把柯东辉托起,厉声问:“你要干什么?”
柯东辉歇斯底里99lib.地喊:“你这么接着整我,那我就死给你看。”
柯东辉的叫喊,引来了不远处的祁军,他见谢英鹏在对柯东辉的管理上遇了麻烦,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他装着样子说:“柯东辉,有话跟管教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
柯东辉没来得及回话,就被谢英鹏拖进了监室,又被大字形地定位在板铺上。
祁军觉得应把柯东辉在看守所里的状况告诉柯东南。他出了监区,拿出手机给柯东南打电话,可柯东南的手机关机。祁军想到了晓玉,自从他不再管理柯东辉后,就再没有机会跟晓玉联系。他打通了晓玉的电话,问柯东南怎么99lib.联系不上。晓玉说柯东南到省森工总局开会去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祁军说在电话里说不方便,晚间你在住处等我吧。晓玉说我现在定不了晚间是否有时间,我过后给你回话。在快下班的时候,祁军接到了晓玉让他晚间7点钟到她住处的电话。
其实祁军到晓玉的住处说事只是个由头,跟晓玉肌肤相亲才是真正的目的。
祁军晚间到了晓玉的住处,说了柯东辉的事。晓玉说你不会想办法再管柯东辉?至于找人做工作吃饭、钓鱼什么的,你跟我说一声就可以。再一个柯东南对你可不薄呀,你别忘了,他还在野猪的獠牙下救过你呢。此时的祁军完全被利益和女色所引诱,他说我会做工作九九藏书重新管柯东辉的。
祁军和晓玉谈完事,就把晓玉推到了床边。
晓玉一反常态地用力推着祁军说:“你要干什么?”
祁军把手伸进晓玉的衣服里游荡着说:“我要跟你……”
“不行。”晓玉口气坚决。
祁军的手已握住了晓玉的乳房,他的下身起了反应,他把晓玉压倒在床上……
祁军不知道,一个小型的摄像头在暗处,摄下了他所做的一切。
第七节
柯东辉在昏睡中被监室里在押人员打饭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睛,侧头见墙上的石英钟显示已是中午11点。
虽然大多在押人员的饭食是每顿一碗菜汤和一块发糕,但监室里仍充盈着饭食的香气。菜汤和发糕柯东辉以前是不屑吃的,外边的亲朋每月都给他存不少钱,他每天的饭食是在小卖店买和在小食堂订的。自从柯东辉对抗管教以来,谢英鹏便冻结了外边亲朋给他存的钱款,他想要吃饭的话,只能吃菜汤和发糕。在以往,柯东辉感觉到的菜汤和发糕只有让人反胃的酸味,从没嗅到过香气,而此时这香气却对他具有无比的诱惑力,也条件反射般地使他饥肠辘辘地更加难受。
祖春山见柯东辉睁开了眼,便上前对他关切地说:“开饭了,想吃点儿吗?”
柯东辉咽了口唾液,忍受不住诱惑地说:“那就给我来点儿汤喝吧。”99lib.
祖春山把掰进半块发糕的汤碗递给吴涛说:“你去喂柯东辉。”
柯东辉见吴涛把汤勺递了过来,他费劲儿地抬起了头,自己身体散发出的一股酸臭味传进了他的鼻腔。柯东辉想起自己被四肢定位半个月来,别人只用毛巾给他擦过脸和手,身上还没有洗过澡。
柯东辉把一勺菜汤咽下,第二勺刚含进嘴里,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你现在正是跟谢英鹏较劲儿的时候,要力争挺住不要吃,再坚持两天,说不上谢英鹏就会妥协。
柯东辉喝下第二勺菜汤说:“不吃了,吃了就恶心。”
柯东辉把头又仰在板铺上后,周身忽地奇痒般地难受起来,他有限度地在板铺上蠕动着,以其能起到挠痒的效果。
可是柯东辉的蠕动不仅没有起到挠痒的效果,相反他的背部更加痒了起来,肠胃的饥饿感此时更是强烈,他难以忍受地大声叫喊:“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祖春山指着他说:“这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你要是服从管教,一切都会好的。”
柯东辉听了祖春山的话,不再叫喊,两眼直直地、很是茫然地望着天棚。
下午,狱医白延斌走进10监室给一个新进来的在押人员检查身体时,见微闭着眼睛的柯东辉面色消瘦、苍白,就过去给他检查了身体。
白延斌找到谢英鹏,严肃地说:“作为狱医,我必须告诉你,如果柯东辉再如此下去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的。我刚才给他检查了一下,他的心跳有些弱,并且不规律,血压也较低……”
“这是他绝食的结果。”谢英鹏说,“那我只有给他强行进食了,你把强行进食的器械借我。”
“我借你器械倒可以。”白延斌开导地说,“不过谢英鹏,你.99lib.t>犯不上跟柯东辉这么治气,让他顺其自然得了,你看主管民警有像你这样较真儿的吗?不出问题还好,出了问题都是你的责任。”
“我比较了解柯东辉,他不同于其他的在押人员,我要是让他顺其自然的话,那他就会给我们惹更大麻烦。”
面对谢英鹏的执拗,白延斌不理解地摇了下头:“你真是特别的人。走吧,到我那儿取器械去。”
“为了安全起见,你跟我一起给他强行进食。”
“那好吧,我回去取东西,你熬粥去吧。”
谢英鹏到民警食堂熬了一小盆苞米面粥,并在苞米面粥里放了些食盐。
谢英鹏端着苞米面粥,和白延斌进了10监室,他对柯东辉说:“你现在必须吃饭,是你自己吃呢?还是让我动手给你强行进食。”
柯东辉当然不想强行进食,但他又不想轻易就范,他说:“谢管教,不是我不吃饭,是我现在吃不下去,待我过后能吃下去了,我会吃的。”
“我不会等你。”谢英鹏从白延斌手里接过塑料袋,一件件地拿出开口器、塑料管、大号注射器说,“你不主动吃饭的话,我就得给你强行进食,强行进食是很遭罪的。”
柯东辉看到强行进食的器械,心悸地浑身痉挛了一下。但他还是心一横,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齿……
祁军对柯东辉始终是关注的,当他看到谢英鹏端盆苞米面粥和白延斌进了10监室,他就意识到两人是要给柯东辉强行进食的。果不其然,接着就传来了柯东辉的叫喊声。
祁军想起自己在晓玉面前,说自己会做工作重新管理柯东辉的承诺,不由得思忖着:该怎样做时春武的工作呢?
祁军抬头见时春武正向自己这边走来,他刚要近前说什么,可时春武听到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声又扭头回去了。
祁军索性跟着时春武到了办公室。他听到时春武对着话筒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行,你那地方放不下那么多桌。”
时春武放下电话,指着沙发对祁军说:“来,祁军,坐。”
祁军坐在沙发上,他从时春武打电话的话语中,感觉到时春武家中有什么事要在饭店订桌,他觉得这是接近时春武的机会,就问:“时所长,怎么你要在饭店订桌呀?”
“星期六是我父亲六十六岁的生日,我找个饭店给我父亲过个生日。”
“后天就星期六了,得抓紧哪!林业招待所不错,要不我帮你在林业招待所订几桌。”
“林业招待所……”时春武想了会儿,说,“那地方新装修的,档次也可以,我在那儿吃过饭。怎么?你熟悉林业招待所的人?”
“我家有个亲戚在那儿当所.99lib.长。”祁军当然不会说实话。
时春武把电话推给祁军说:“那你帮我联系联系。”
祁军拿起电话问:“时所长,时间订在星期六几点?订多少桌?”
“晚间5点,订10桌吧。”
祁军拨通了晓玉的手机,晓玉听说看守所所长父亲过生日,便知道祁军的目的所在,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还给了很大的优惠。
祁军放下电话说:“时所长,800元钱一桌的标准,实收每桌500元钱。”
时春武高兴地说:“祁军,真有你的,不错。”
祁军从兜里掏出仅有的五百元钱,放在时春武的办公桌上:“时所长,你老父亲过生日,这是我的一点儿意思。”
“你刚才帮我订桌让我省了不少钱,这钱你拿回去吧。”
“看你说的,帮你订桌,那是同事之间相互帮忙,跟你老父亲过生日我表示的意思是两码事。”
时春武见祁军这么说,就没再推让。他忽地想起刚才走出办公室的目的,就问:“我刚才听见监区好像有人叫喊,我还想过去看看呢。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祁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柯东辉绝食,谢英鹏和白延斌给他强行进食来着。”
听了祁军的话,时春武寻思着说:“柯东辉老这样下去的话,还真是个问题。”
祁军借机说:“柯东辉我管过他,他虽然在监室里给我惹过事,但他还是听我的,要不我找他唠唠。”
时春武压根儿不了解祁军的心思,以为祁军的所为是帮他解决难题,他站起身说,“走,咱俩过去,你跟柯东辉唠唠。”
时春武和祁军来到10监室的门前,对刚给柯东辉强行进完食的谢英藏书网鹏说:“你把柯东辉提出来,让祁军做做他的工作。”
谢英鹏疑虑地看了眼时春武,又盯了会儿祁军,直到时春武再次让他提出柯东辉,他才不情愿地反身进监室把柯东辉提了出来。
祁军把柯东辉领进一间办公室,为了私利和女色,他竟对柯东辉说:“你这么对抗谢英鹏是没有意义的,你这么做也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正在做工作,找机会对你重新管理。即使你对抗谢英鹏的话,也不应以损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你应当想个其他的办法配合我……”
本已被谢英鹏管束得无计可施的柯东辉,听到祁军这样的话,不禁感激地点头说:“祁管教,我听你的……”
第一节
谢英鹏头脑中几天来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祁军究竟跟柯东辉谈了些什么,会使柯东辉放弃了绝食,在监室里变得安分起来。柯东辉从不服从管理,到服从管理的突然转变,让谢英鹏感觉蹊跷。至于说祁军在丰富的监管工作经验的基础上,用独特的方式方法使柯东辉幡然悔悟,对于谢英鹏来讲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谢英鹏有个猜测,那就是祁军和柯东辉达成了一种默契,柯东辉现在的安分只是权宜之计。那么祁军和柯东辉会达成什么默契呢?谢英鹏还不得其解。
谢英鹏想通过苏世纪了解祁军跟柯东辉更深一层的关系,这天他走进了苏世纪的工作间,见苏世纪正在一台电脑前忙活着。
苏世纪从一个在监室里被欺负的在押人员,到现在能如鱼得水地徜徉在计算藏书网机的海洋里,在于他原东林师范大学计算机教授的身份和学识。苏世纪提出的无偿给监管支队研发网络平台系统的建议,时春武经请示刘立国的同意后,便把苏世纪从普通监室调到高间住,还给他一间办公室当工作间配了个“劳动号”当助手。
谢英鹏在苏世纪的背后说:“老苏,忙着呢。”
苏世纪对谢英鹏是敬重的,这种敬重源于谢英鹏多次整治柯东辉所显示出的正直。柯东辉的恶行,苏世纪是感触最深的,当他看到柯东辉得以惩治时,谢英鹏刚正不阿的形象便在他心中树立起来。苏世纪转身见是谢英鹏,便停下手里的活儿笑着说:“谢管教啊,来,坐。”
谢英鹏坐在沙发上,随意地问着:“你研发的这个系统,搞的怎么样了?”
苏世纪给谢英鹏拿着烟说:“这刚搞,怎么说也得半年以后才能弄的差不多。”
谢英鹏接过红塔山烟说:“烟抽的档次也上来了。”
苏世纪给谢英鹏点着烟说:“是监管支队给我买的工作烟。”
谢英鹏调侃地说:“监管支队除了给你生活上关照外,没给你酬金吗?”
苏世纪说着实话:“我不要酬金,能让我搞我的专业,好在看守所里度过这难挨的时光,我就谢天谢地了。”
谢英鹏说:“老苏,你跟我谈谈你在10监室时的情况可以吗?”
苏世纪起身关严了门:“你让我说实话吗?”
谢英鹏点头:“那当然。”
“你是看守所里我最尊敬和信任的管教。”苏世纪顾虑地说,“我可以跟你说,但你不要传出去,因为我还得在看守所待上一段时间,你要是传出去的话,那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我不会传出去的。”
在10监室的遭遇,对于苏世纪来讲似乎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叹了口气说:“要.99lib.说我在10监室的遭遇,就等于诉说柯东辉的恶行一样。这小子坏到什么程度?他可不是常人认为的占别人点儿便宜,让别人给他干点儿活那简单欺负人的行为,而是恶到让人难以想象的程度!我认为在他的人生观中,整别人坏别人,就是他生活的目的。”
谢英鹏注视着苏世纪:“你说说看。”
“我刚进来时,柯东辉就把我的新被褥掠了去,给我一套棉花已滚包的旧被褥。他晚间身下铺的东西,除了有羊皮褥子外,还有八个棉褥子,摞起来有十多厘米厚。我年龄大,一开始码铺在后边坐,他说我不是好眼神瞧他,就把我弄到第一排码铺,并告诉打饭的每顿饭给我最小的发糕……过年期间,有一天他晚间喝酒,上厕所时,嫌宋广深在蹲便处离开慢了,那天管教忘把通向放风场的门锁了,他就把宋广深撵到放风场冻了两个多小时,把宋广深冻得耳朵和手脚都起了泡……”
“竟会有这样的事!”谢英鹏问,“宋广深还在这儿吗?”
苏世纪仰头想了会儿,说:“宋广深因盗窃进来的,他判了一年刑,现在‘劳动号’监室呢。”
“那祁管教不管吗?”
“他俩关系好着呢,管什么呀?”苏世纪说,“祁管教若肯管柯东辉的话,就不能把酒带给柯东辉了。”
谢英鹏默然地点下头。
“这件事你觉得稀奇,还有比这更令人发指的。”苏世纪问,“谢管教,你记不记得你一次晚间值班,10监室有个少年犯闵少文喊报告,说生殖器红肿,要消炎药。”
谢英鹏回忆了下:“好像是有这码事。”
“其实闵少文生殖器红肿,完全是柯东辉弄的,他认闵少文当干儿子,让闵少文跟他在一个被窝里睡,闵少文不从,他就用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橡皮套,套在闵少文的生殖器上,他险些把闵少文弄成废人……”
谢英鹏听到这儿,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第二节
祁军走进了时春武的办公室,把一沓票卷放到时春武的办公桌上说:“你家老爷子不是喜欢钓鱼吗?我给你家老爷子拿点儿钓鱼票。”
时春武觉得有些意外:“你这是干什么?我老爹钓鱼也钓不了几条,不用你给他买钓鱼票。”
祁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这钓鱼票不是我买的,我有个亲戚是龙飞度假村的老板,他给我拿了两千元钱的钓鱼票。我不会钓鱼,这钓鱼票在我这儿没用。我想起那天你家老爷子过生日时说过喜欢钓鱼,我寻思还是把这钓鱼票给你家老爷子吧。”
时春武听了祁军的解释,就没再推托:“那我代老爹谢谢你了!”
“咱哥们儿还用说这些。”祁军说着出了时春武的办公室。
祁军聊号时,因盗窃判了一年徒刑,还有一个星期就释放的霍绍伟问祁军:“10监室还有‘劳动号’吗?”
“有‘劳动号’,‘劳动号’是专门侍弄柯东辉的。”祁军说,“你想到10监室去?”
“我在10监室时,跟柯东辉关系处得不错,我也快放了,我寻思再跟他待几天。”其实霍绍伟到10监室另有目的,他在10监室当过值班员,跟柯东辉关系近是自然的事,柯东辉曾跟他说过待他放了后,让他到自己的哥那儿去找点儿事做。霍绍伟知道柯东辉的哥柯东南是东林市林管局的副局长,他欲到10监室去,目的就是让柯东辉兑现承诺。
“我不知道10监室缺不缺人……”祁军说话间,见到了不远处的谢英鹏,就叫:“谢英鹏。”
谢英鹏走过来问:“什么事?”
“10监室缺人吧?”祁军指着霍绍伟说,“我这儿有个差一星期放的。”
谢英鹏没过多寻思,就说:“过去吧。”
霍绍伟捧着行李走进10监室时,他和柯东辉四目相望,会意地笑了下。
祖春山望着霍绍伟和柯东辉说:“怎么,你俩认识呀?”
霍绍伟说:“我在10监.99lib.室待过,这不刚判完一年刑,还有一个星期就放。”
“看样子你俩的关系还不错,那你就侍弄柯东辉一星期吧。”祖春山看了眼吴涛说:“吴涛,你可以休息了。”?99lib?
厌烦柯东辉的吴涛说:“谢谢祖哥。”
中午饭的时候,霍绍伟挨着柯东辉坐下,他见柯东辉吃着发糕,就把自己订的馒头放在柯东辉的塑料碗里说:“你吃这个。”
祖春山对霍绍伟说:“用不着你给他馒头,你自己吃你自己的。”
柯东辉把馒头拿回霍绍伟的塑料碗里说:“在这个监室里我是严管对象,馒头还是你自己吃吧。”
霍绍伟问:“那你什么时候解除严管?”
“谢管教说观察我一段时间再说,我看有他主管我,解除严管不容易。”
霍绍伟悄声问:“谢管教怎么对你这么严?”
柯东辉一时语塞,他忽地想到自己的妻子何洁曾是谢英鹏的恋人,竟龌龊地低声说:“谢管教初恋的情人让我干了,他是记恨在心。”
霍绍伟恍然地“哦”了一声。
柯东辉仍旧低声说:“我知道你到这个监室的意思,你晚间坐班时,把笔和纸偷着拿给我……”
祖春山打断柯东辉的话说:“你俩悄声嘀咕什么呢?吃饭怎么还堵不上你俩的嘴?”
两天后的一个凌晨,霍绍伟趁大家熟睡,另一个坐班的打瞌睡之机,把笔和纸塞进了柯东辉的被子里。柯东辉在被窝里写完两封信,交给霍绍伟说:“一封信给我哥柯东南,另一封信给我宁棱的朋友倪林。再一个,你给我妻子何洁打个电话,在电话里你跟她说我在看守所里不错,让他放心地在家把孩子照顾好。”
柯东辉知道,10监室每释放一个人,谢英鹏都会仔细搜身,他担心霍绍伟难以把信捎出去。在霍绍伟释放的前一天,他见祁军值班,就在祁军给在押人员放风时,眨巴下眼睛对祁军说:“祁管教,霍绍伟明天释放,你明天让他早点儿走行不?”
祁军点了下头。
第二天早6点,起铺铃刚响过,祁军就拿着释放证明打开了10监室的门说:“霍绍伟,出来。”
霍绍伟匆忙穿上衣服,走出了监室……
霍绍伟给何洁打了电话,把柯东辉跟他说的话转述给了何洁。何洁很想知道柯东辉在看守所里的真实情况,要跟霍绍伟面谈。霍绍伟告诉她自己在文化广场。
10分钟后,何洁打出租车到了文化广场,找到了霍绍伟。
何洁是小家碧玉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有美貌的容颜,有柔顺的性格,对待丈夫,情真意切;对待儿女,呵护有加。你若让这样的女人,在善恶问题上,有一种大义的认识,那是勉为其难了。所以柯东辉虽是个已判死刑的黑恶势力头目,但何洁对柯东辉的情感仍是真挚的,并伴有即将生死别离的揪心牵挂。何洁急切地问:“你在电话里说柯东辉一切都好,是真话吗?那么怎么有人说,他在看守所里很不好呢?”
霍绍伟说:“他在看守所不错,怎么说不好呢?”
何洁想要确切的东西,来证实霍绍伟说的是实话,她说:“柯东辉能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你,那么他也一定能给我写封信出来,他给我的信呢?”
霍绍伟见何洁的眼里充盈着泪水,只得掏出柯东辉写给柯东南的信,将信的背面展示给何洁解释说:“你看,他就在这张纸上留下了你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别的什么也没写。”
让霍绍伟没料到的是,何洁竟伸手把信抢了过去,她见信中写道:
大哥:
我死刑的判决能否改判?不知你办的怎么样了?我外边的朋友虽多,但这个时候别人是指不上的,唯有你能给我办事。我要活下去,哪怕在二审期间把死刑改为死缓也行。
这么多年我始终给大哥添麻烦,我若活下来,待日后报答吧!
自从谢英鹏主管我以来,我在看守所很不好过,他变着法整我,还想在我身上深挖余罪,他要是长时间管我,我是不会得好的。大哥一定要打通关节,使我脱离他的管束。祁军这人待我不错,如果他管我,什么事情还好办些。
不知道何洁现在领着孩子怎么样?我不好的事情用不着告诉她,她找我这个丈夫本来就很不幸,她知道事情多了,会更加痛苦。
送信的人叫霍绍伟,我俩在看守所里处的不错,你帮他找个事干。
弟弟 柯东辉
5月8日
何洁看完信,抑制不住自己,呜呜地哭出了声……
霍绍伟从看守所放出两天后,把捎出的两封信相继给了柯东南和倪林。
第三节
倪林在宁棱市是个黑白道都走的人,柯东辉在没绳之以法前嚣张的时候,在离东林市一百公里的宁棱市也是有一定影响的。倪林做的是边贸生意,边贸生意竞争是很大的,他刚在生意场上起步时,曾仰仗过柯东辉,柯东辉也确实给他摆平过不少事情。柯东辉给倪林的信,内容就是让他给柯东南拿些钱,好作为二审改判时的疏通费用。倪林看了柯东辉给自己的信后,没有犹豫就在银行里取出20万元钱交给了柯东南。当倪林在柯东南那儿得知柯东辉在看守所并不如意后,就要了祁军的手机号,说他帮着疏通看守所里的警察。
祁军早晨上班刚下通勤车,便接到了倪林打进的电话:“你是看守所的祁管教吧?”
“对,你哪位?”
“我是柯东辉的朋友,我想见你。”
祁军除柯东辉的家人给过他好处外,他也在柯东辉的朋友那儿得过好处,既然是柯东辉的朋友给自己打电话,那必将是对自己有益处的,他热情了起来:“啊,是柯东辉的朋友呀!你在哪儿?”
“在监管支队大门口的一辆奔驰车里。”
“好,我马上过去。”祁军连食堂的早饭也没去吃,就奔向大门口。
祁军在大门口见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停在那儿,倪林在车里向他招手。
祁军上了车,倪林把手伸过来问:“祁管教吧?”
祁军握了下倪林的手:“对,我叫祁军。”
“我叫倪林,是宁棱的生意人。”倪林说,“柯东辉在里面给我传出信儿说你对他挺照顾,所以我今天来看看你。”
祁军谦和地说:“我对他没照顾什么,不用客气。况且他现在不归我管。”
“我知道他现在不归你管,有个姓谢的主管他,不过你该做的还是做到了。”倪林从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过来说,“作为柯东辉的朋友,我谢谢你。”
祁军客套地推脱:“不用,不用。”
倪林把钱塞进了祁军的外衣兜里说:“你就别客气了。”
祁军顺其自然地收下钱问:“你在宁棱做什么生意?”
“我有个公司,搞边贸。将来有机会到宁棱去玩。”
“好的。”
倪林见祁军收下了钱,就提出了要求:“我到东林来,主要的事就是跟你们看守所的民警沟通,你看你能不能把那个姓谢的管教找着,咱们在一起吃点儿饭。”
倪林的要求,对祁军来讲是有难度的,但他不好回绝,他只得说:“谢管教是个挺个性的人,不过我会想办法把他约出来。”
倪林说:“那好,我等你信儿。我刚才打给你的电话就是我的手机号,你记下来。”
祁军推开车门说:“你等我电话吧。”
祁军开完早班会,来到时春武的办公室说:“时所长,我跟你商量点儿事。”
祁军这段时间跟时春武走得很近。在时春武的眼里,在八小时之外,自己和祁军是哥们儿,从工作的角度讲,祁军就是自己的嫡系。时春武笑着说:“你尽给我整事,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有事就直说。”
“是这么一个事……”祁军把事先编好的话说出来,“我在宁棱有个做生意的朋友叫倪林,这不昨天他来我安排他吃饭,在闲唠嗑当中就唠起社会关注的‘10·12’案件,结果他还认识柯东辉,两人以前关系还可以。他跟我说柯东辉是将死的人了,我想看也看不见,我就找你们看守所的民警吃点儿饭,能关照下就关照下,也就是尽点儿心意。我说柯东辉是挺敏感的人物,你一找吃饭,让外人知道了不好。倪林说我也不是柯.99lib.
东辉的家属,咱们谁跟谁,你们要是想多了,就当没有这码事,我就是想找几个朋友吃顿饭,行不?你说他这一说,我还没嗑唠了。”
“既然是你朋友,.99lib.吃顿饭也未尝不可。”时春武心存谨慎地说,“不过除了你朋友外,不要找其他人,别因为吃顿饭,再弄出什么影响。”
“把谢英鹏拽着吧。”
时春武想了下,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就说:“行,你订好饭店告诉我,我跟他说。”
下班时,时春武对谢英鹏说晚间五点半到燕鲍翅酒店吃饭。谢英鹏问到那么高档的酒店吃饭有什么节目呀?时春武说什么节目也没有,就是找你喝酒。
谢英鹏明白,时春武不可能没事找自己到高档酒店吃饭的,但时春武找自己的因由,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谢英鹏按约定时间到了燕鲍翅酒店,祁军在门口迎着他说:“快进吧,就等你了。”
祁军领谢英鹏进了一个单间,单间里时春武和倪林正唠着嗑。祁军给谢英鹏介绍着倪林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好朋友倪林,在宁棱经商。”
谢英鹏握着倪林伸过来的手说:“我叫谢英鹏,是祁军的同事。”
祁军对倪林说:“谢英鹏可不是一般的警察,在单位是屈指可数的。他原先是景福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绝对是刑侦高手,前段时间在押人员检举一起特大抢劫杀人案,案件线索渺茫,我们单位的深挖犯罪科、市局刑警支队,都没破了,可到他这儿,没用几天时间,三下五除二就把案件给破了。”
谢英鹏说:“你别替我吹了。”
“看样子谢大哥很了不起!”倪林接着跟门口站立的服务员说,“上菜。”
菜上齐后,服务员打开一瓶五粮液酒给四人的酒杯斟满。
倪林支走服务员,举起酒杯,望着时春武和谢英鹏说:“我和祁军是多年的朋友,很荣幸能通过祁军认识到你们两位。今天这顿饭是两层意思,一方面我跟祁军说咱俩喝酒有些单调,你再找两朋友热闹热闹;再一个呢,在你们看守所押的柯东辉,我俩认识,如果你们能行个方便,照顾他一下呢,也是我对朋友所付出的一点儿心意吧。来,干了这一杯。”
时春武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拍了下谢英鹏的胳膊说:“倪林虽提起了柯东辉,但他是祁军的朋友,你不必多想,该喝酒喝酒。”
作为所长的时春武话虽说九九藏书得明白,可谢英鹏仍觉得惊异,他没有想到这个饭局会跟柯东辉有关,他不解地看着时春武,而时春武则心无旁骛地跟倪林和祁军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谢英鹏已下定决心,这个酒局虽然刚开场,但自己得离开。
谢英鹏放下酒杯说:“对不起,我去趟卫生间。”
祁军说:“把酒喝了再去。”
谢英鹏没有理会祁军,径直向单间外走去。
谢英鹏出了酒店,给时春武发了一条手机短信:对不起,我家中有事,先走了。
第四节
何洁欲通过莫国良接触谢英鹏,好达到照顾柯东辉的目的。
刚下夜班的谢英鹏接到了莫国良的电话,莫国良说约了几个同学去吃农家菜,让谢英鹏在监管支队大门口等他。
半个小时后,谢英鹏在监管支队大门口上了莫国良开的别克商务车。他在副驾驶位置上扭头见车上已拉上了两个男同学和两个女同学,其中一个忧郁的面孔很有意味地看着他。看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洁。谢英鹏避开何洁的目光,嘻嘻哈哈地挥手说了声“同学们好”。
谢英鹏身后挨着男同学梁安惠,梁安惠调侃地说:“谢英鹏,你上后边来,我给你让地方,你应当跟何洁坐在一起才对。”
谢英鹏跟何洁毕竟有过那么一段难以忘却的感情,他脸觉得有些发烧地说:“你就老实地坐那儿吧,我坐哪儿都一样。”
“看,谢英鹏脸红了。”梁安惠又不依不饶地看了眼何洁,“何洁脸也红了。”
接着梁安惠双手合一,满是感慨地说:“唉,青梅竹马的感情难忘啊!”
别人看着梁安惠的表演,哈哈笑了起来。
莫国良把车开到镜泊湖附近的一个山庄,大家下车观摩着山庄。山庄的主体建筑是个大别墅,别墅三面临水,景色优美,清静雅致。何洁忧郁的神情开朗了些,她环顾着周围的景致说:“这地方真的不错,很美。”
莫国良跟这个山庄的人很熟,山庄的人见了他,有的客气地跟他打着招呼:“莫副局长来了。”或者用脸上的微笑欢迎着他。
莫国良看了眼手表说:“10点多了,咱们先开饭。开完饭,愿意钓鱼的钓鱼,愿意逛风景的逛风景。”接着他对站在餐厅门口的一个穿着厨师服装的胖男子说:“刘大厨,给我们来两样鱼,再弄点儿农家菜。”
刘大厨说了句:“好的99lib.。”就回身进厨房忙活去了。
谢英鹏问莫国良:“你怎么想起今天找同学到这儿来呢?”
莫国良把谢英鹏引到偏僻处说:“是因为何洁要找你。”
莫国良的话,使谢英鹏想到了柯东辉,他不想跟与柯东辉有任何关系的人接触。况且在旁人面前,他更不想留下自己跟柯东辉家人接触的口实,他不由得说:“就因为何洁找我,你就张罗了这么个场合?她若有事找我,直接找我不就得了。”
“你是不了解何洁呀!”莫国良说,“何洁觉得对不起你……”
谢英鹏打断莫国良的话说:“已过去十多年的事了,这个话题就不要唠了。”
“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莫国良说,“何洁是有事要找你,因为以前她认为对不起你的原因,她无法向你开口。昨天我刚从外地开会回来,就接到了她的电话,说有事跟我谈。她到我单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自己丈夫柯东辉被抓后,自己处境的艰难。她说柯东辉已从看守所传出信来,信上说你主管柯东辉的监室,信上还说你始终整治柯东辉。何洁说柯东辉无论是怎样的坏人,可他毕竟是跟她生活十余年的丈夫。何洁找你要说的事是,她希望看在你和她同学一场的份上,让柯东辉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少遭些罪,不要再整治他。可何洁的这些话,又无法直接找你说,所以我今天张罗了这么个场合,给何洁创造一个跟你言谈的机会,即使她不跟你说,我现在已把她要说的话转述给你了,你要是能帮她一个忙,我看你还是帮她为好,这个女人无论以前如何,但她现在还是挺可怜的……”
莫国良转述何洁的话,谢英鹏觉得不对劲儿,像是自己做了不对的事。他想作些解释,他问:“何洁没说我因为什么整治柯东辉吗?”
“这个她没说。”莫国良看着谢英鹏若有所思的表情说,“莫非是因为何洁……”
谢英鹏把话挑明了说:“何洁是不是也认为,我是因为她跟了柯东辉,我因为记恨而整治柯东辉呢?”
“她话里很明显有这个意思。”
“我估计你们都会这么揣测。”谢英鹏长嘘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坦荡起来,“柯东辉的坏,无疑会危害到别人,不整治他怎么能行?我可没有整人的瘾,更不会因为何洁跟了他,心存记恨而整他……”
“开饭了。”餐厅服务员在门口的喊声,打断了谢英鹏的话。
莫国良说:“走,吃饭去。”
谢英鹏跟着莫国良走进了餐厅。
莫国良在餐桌上给每人的酒杯里都斟上了白酒,在谢英鹏的印象中不沾白酒的何洁,竟也默许了。
谢英鹏提醒莫国良说:“你开车,不能喝酒。”
“没事,往回返时,他们山庄的人有回市里的,别人可以替我开车。”莫国良举起酒杯说,“咱们同学之间聚会的时候少,但我相信,即使我们长时间不见面,我们内心的情感仍是真挚的,来,为我们真挚的友情干杯。”
男同学随莫国良把酒干了,两个女同学也稍慢些地把杯中的酒喝了。
莫国良看着两个女同学的空酒杯,竖起大拇指说:“爽快。”
何洁起身把桌上的酒瓶拿在手里说:“这杯酒我给大家斟满。”说着,她给别人包括自己的酒杯斟满了酒。
何洁举起酒杯说:“我这杯酒是感谢的酒,你们也都知道我家发生的事情。我家发生的事情,对一个家庭来讲,是最大的不幸。至于事情我不详说了,我感谢同学们这段时间来给我的安慰,更感谢莫国良能够创造今天这个相聚的机会,出于感谢我自喝一口。”
何洁喝过一口酒后,看了眼手中的多半杯酒对谢英鹏说:“这些酒是我敬你的……”她低头思忖了一下,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抬起头只说了一句,“一切尽在不言中吧,干。”
“慢点儿喝……”谢英鹏没等把话说完,何洁已把酒喝完了。
谢英鹏也只得把杯中的酒喝完。
谢英鹏观察了何洁,何洁像很能胜酒力似的,在外表上看不出喝多的样子。
谢英鹏不知怎么觉得头晕得厉害,他勉强应付着陪到散席。
莫国良告诉服务员准备几把鱼竿,他对同学们说:“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咱们还是钓点儿鱼拿回家吧。”
别人都响应着,唯有谢英鹏说:“我昨晚值了一宿班,有些累,想找个房间休息一下。”
“行,你休息去吧。”莫国良对收拾餐桌的一个服务员说,“你领他到客房去。”
服务员停止了手里的活,领谢英鹏到二楼,给他打开了一间客房。
谢英鹏正躺在床上酣睡间,传来了敲门声。他起身开门,见何洁站立在门口。
谢英鹏踌躇间,何洁不高兴地问:“啥意思?就让我在走廊里这么站着?”
谢英鹏把身体闪开说:“进吧。”
何洁进了客房,坐在椅子上说:“我记得你挺有酒量的,怎么今天不能喝了。”
正如何洁所说,谢英鹏喝两杯白酒应当?99lib?是没什么问题的,他现在清楚地意识到,今天的不胜酒力,是源于何洁的出现引起他的情绪上的反应。他内心很复杂,既有何洁出现给他带来的失落和伤感,又有对何洁的怜惜,虽然他在莫国良面前说得义正词严,但内心还是引发了对柯东辉管理上的反思……
谢英鹏解释着:“可能我昨晚值班没休息好的原因吧。”
“值班肯定是休息不好的。”何洁犹豫了下,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柯东辉在里面怎么样?”
谢英鹏的话有些模棱两可:“还可以吧。”
何洁直视着谢英鹏,突然脸色不好地质问:“我听说他在里面很不好,不好的原因是你整治他。”
谢英鹏避开何洁的目光,站立着面冲窗外说:“柯东辉在里面很不安分,监管场所对不安分的在押人员采取些措施是正当的。”
“他是我丈夫,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何洁离开椅子,神经质般地在谢英鹏的身后抱住他的腰,把泪水婆娑的脸贴在谢英鹏的背部说:“谢英鹏,我求你了,照顾下柯东辉吧,他毕竟是我的丈夫呀!”
何洁的举动,让谢英鹏怔住了,他边心里告诫着自己:一切都过去了,边轻掰着何洁的手说:“何洁,别这样。”
何洁松了手,不过脸仍旧贴在谢英鹏的背部说:“看在你我有那么一段感情的份上,你就答应我的要求吧!”
何洁的这句话,再次刺激了谢英鹏,他轻笑了一下说:“你很会利用感情啊?用过去你跟一个男人的纯真情感,来实现你对另外一个男人,也就是对你丈夫的关照……”.99lib.
谢英鹏的话,也显然刺激了何洁。她转身到谢英鹏前面,用带有仇视的目光盯着谢英鹏,偏激地说:“你是不是因为我跟了柯东辉,没有跟你,于是你心存记恨,借机挟私报复。”
何洁的这句话虽然刺耳,不过谢英鹏已意识到她或许会说这句话,他淡笑下说:“何洁,你想得太复杂了。”
“铃铃”谢英鹏放在床边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他拿起手机接听电话,电话是莫国良打来的,问他是否可以走了。谢英鹏说走吧。
谢英鹏把手机揣进裤兜,拿起衣架上的外衣说:“我们该走了。”
何洁沉默着,很不是心思地随着谢英鹏出了客房。
第一节
东林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官来到了看守所,他们给“10·12”案件的上诉人带来了清江省高级人民法99lib?
院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10·12”案件的15名上诉人中,除胡晓林因有重大立功表现,由原来的20年刑期,改判为17年外,其他上诉人均维持原判。
柯东辉手拿判决书看着上诉结果,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发生了变化,他皱着眉,脸上的横肉抽搐着,冒出细密的虚汗。他的身体犹如被抽了筋一样,摇晃着险些跌倒。
柯东辉回到监室被定上位后,码了一会儿铺,就有些坚持不住地对祖春山商量说:“我坐不稳,让我躺一会儿行吧?”
祖春山知道柯东辉下了维持原判的判决,心情不好,就迁就说:“那你就躺一会儿吧。”
吴涛扔给柯东辉一个褥子,柯东辉把褥子卷起垫在头下,躺了下来。柯东辉头脑中萦绕着一个问题:我罪不该死,我的判决怎么会没有改判?我哥是怎么找人做工作的?在这个社会只要找到恰当的人,把大把的钱送上,一切事情都可以解决!难道我哥没有找到恰当的人?或是他在钱上没有舍得投入?不能啊,我哥的交际还是可以的……
柯东辉对自己的判决结果愈想愈烦乱,他忽地感到心跳加剧,胸闷得喘不过气来,他叫着旁边的吴涛:“我胸闷得不得了,帮我找大夫。”
吴涛从铺上下地,按了墙上的报警铃……
白延斌来到监室,当他得知柯东辉维持原判的上诉判决刚下来的消息后,经过检查认为,柯东辉的病是外部刺激造成的情绪变化,属心脏神经官能症的范畴。白延斌从兜里拿出一片安定药说:“你把这药含在嘴里。”
柯东辉99lib?把药片接过,含在了嘴里。
过了两分钟,白延斌问柯东辉:“感觉怎么样?”
柯东辉感觉心脏不再难受,呼吸也顺畅多了,便说:“还可以。”
白延斌处理完柯东辉的病情,走了。
含完一片安定药的柯东辉,只觉得身体乏力,并涌起股难以抑制的困意,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当柯东辉睁开眼睛,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见已是第二天凌晨两点。
柯东辉一时没有了睡意,眼睛向窗外望去。他见一轮圆月低悬在皎洁的夜空中,恰巧在监室的上窗框和外围墙电网之间的空隙中完整地呈现出来。
柯东辉极度沮丧与绝望的心境,加之周边寂静的环境和眼前不乏美丽的景致,这一切,撩拨着他人性中柔软的一面。他呆呆地望着明月,想到了妻子和孩子,他眼前出现了幻觉,看到了妻子何洁和儿子柯诚就在圆月里。何洁梳一头披肩的长发,穿一身她平时喜欢的淡灰色的西服,清秀的容貌和匀称的身材,在亮丽的圆月中越发显得圣洁和美丽。她微笑着和蹦蹦跳跳的柯诚向他走来……
柯东辉望着明月,直到再次进入梦乡。
早晨上班时,祖春山报告谢英鹏:“谢管教,柯东辉昨天下午下了二审判决,维持原判。他拿到判决后,就犯了心脏病,今早又发烧,现在还没起来。”
谢英鹏进了监室,见柯东辉双目呆滞,满脸通红,喘着粗气。他把手放在柯东辉的额头上,有发热的感觉。他解除了柯东辉的定位锁,临出监室门时对祖春山说:“给他擦擦手和脸,我找大夫去。”
谢英鹏找来了白延斌,给柯东辉打上了点滴。
十多分钟后,谢英鹏端进来一碗带有荷包蛋的面条,递给祖春山,吩咐说:“这碗面条,待会儿柯东辉打完点滴给他吃。”
柯东辉虽然身体难受没扭头看那碗面条,但谢英鹏的话,使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谢英鹏傍晚下班时,见柯东辉的病情有些好转,便把柯东辉叫到了走廊。
待柯东辉坐在塑料凳上,谢英鹏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柯东辉脸上初次透着些许真诚说,“谢谢你了,谢管教。”
谢英鹏平淡地说:“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柯东辉虽在谢英鹏的脸上没看出什么特有的神情,但他主观臆断地认为,谢英鹏今天对自己的态度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定是我让霍绍伟往外捎的信儿起了作用,说不上我哥和倪林通过什么途径,为照顾我对他进行了打点。柯东辉有了这样的认为,就带有试探性地说:“谢管教,我的判决你也知道了,是维持原判。我想麻烦你通知我家人一声,让律师来一趟,我要向最高法院申诉。”
“我可以通知你的家人。”谢英鹏知道,像柯东辉这样恶贯满盈的黑恶势力首要分子,申诉并没有实际意义,不过他出于稳定在押人员情绪的考虑,就安抚地说,“申诉是法律赋予你的权利,我待会儿给你拿来笔和纸,让你写申诉材料。”
柯东辉之所以申诉,是期望自己的命运在申诉期间因某种原因能发生改变,这某种原因存在于两点:一种是因立功使自己绝处逢生;另一种是材料准备充分了,工作做好了,最高法院或许能免除自己的死罪。柯东辉也知道,现在这种境况,自己的判决能够改判,希望是很渺茫的。
谢英鹏温和的态度,使柯东辉愈加认定自己的家人找过他。他想到谢英鹏主管胡晓林期间,胡晓林因检举案件线索被谢英鹏侦破,故而胡晓林被改判,减少了三年刑期。若是谢英鹏能够真心地帮自己,那么保住自己的生命岂不就有希望了……
柯东辉想到这儿,心中不免有些兴奋,他心急地脱口而出:“谢管教,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给我一个机会。”
谢英鹏不解:“给你什么机会?”
柯东辉屁股离开塑料凳,突然“扑通”一声给谢英鹏跪下,脸上透出从没有过的乞求相说:“给我一个获得案件线索的机会。我若是有个重大立功表现,我的死刑判决就能够改判。谢管教你放心,我的命你若是能帮我保住的话,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谢英鹏虽感惊异,但面色冷峻地冷笑一下说:“就是这样的机会,你等着吧!”
柯东辉在谢英鹏顷刻间变得冷峻的神情和冷笑中,倏然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柯东辉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一定要摆脱谢英鹏的管束,在他手里自己就死定了!
第二节
自从上次倪林为关照柯东辉打点了祁军,祁军通过时春武找谢英鹏在燕鲍翅酒店吃饭,谢英鹏没喝酒就离开了酒店后,时春武为此认为谢英鹏不尊重他,对谢英鹏产生了芥蒂。谢英鹏知道时春武对自己不满,但有些事情和自己的想的话,柯东辉“啊”了声,没再说什么,仍是专心地抽着烟。不过他眼睛滴溜儿地转了两圈,发现谢英鹏看似拿笔往聊号本上记着什么,而观察他的眼睛的余光则是那样的凌冽,他低下了头,边抽着烟,边把烟灰轻磕进放在地上的烟灰缸里。
其实柯东辉正如谢英鹏所推测的那样,他内心中正心怀鬼胎地酝酿着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就是若有领导到看守所来视察时,喊报告说出自己认为和想象出的谢英鹏的不是,以期达到摆脱谢英鹏管束的目的。不过谢英鹏说是外市县公安局的监管民警来参观,这不免让他有些失望。
由于柯东辉过于投入地想象自己的计划,使谢英鹏看出了端倪。谢英鹏决定过后跟所领导请示后,把柯东辉串到楼下的二99lib.所暂时羁押。谢英鹏不露声色地问:“监规会背了吗?”
“会背了。”
“那你背一遍。”
柯东辉从塑料凳上站了起来,背起了监规……
栾宇在不远处叫谢英鹏:“老谢,提审桌上有找你的电话。”
“好,我马上过去。”谢英鹏应完栾宇的话,用手势止住了柯东辉背的监规说,“你背的一段还算流利,不过能背下监规还是不够的,你必须得按监规去做。”
“我现在就是按照监规去做的。”柯东辉见谢英鹏脸上有疑问,就说,“真的谢管教,不信你问问监室里别的人。”
谢英鹏说:“你先回去,我去接个电话。”
第三节
谢英鹏不知自己接完一个电话后,竟引来同事对自己的攻讦。
提审桌上的内线电话是莫国良在门卫室打来的,他让谢英鹏到大门口。
谢英鹏99lib?到了大门口外,上了莫国良开的别克商务车。
一双眼睛在盯着谢英鹏。盯着他的不是别人,是来门卫室取报纸的卢存明。
卢存明在办公室时,倒是看不出这个人怎么样来,可自从刘立国架拢卢存明与谢英鹏竞争深挖犯罪科科长的位置,他如愿以偿后,便开始有些跋扈。谢英鹏在搞胡晓林提供的抢劫案件线索时,卢存明极度地不配合,还嘲笑过一时没有把案件侦破的谢英鹏。谢英鹏破了抢劫案,向政治部申报三等功时,卢存明竟厚着脸皮也想借机占个便宜立个三等功,就给自己弄了份材料一块儿报给了政治部。谢英鹏耿直的个性当然不会让卢存明占便宜,他给政治部打电话反映了情况,卢存明便没立上三等功,加之谢英鹏展现出的在刑侦业务方面的能力,使卢存明这个深挖犯罪科科长黯然失色,由此卢存明便记恨起谢英鹏来。
卢存明刚到门卫室时,看见从别克商务车里下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到门卫室给胡晓林存了一千元钱的盒饭票。他拿了报纸刚要走,却见谢英鹏上了别克商务车。卢存明原先就怀疑谢英鹏搞胡晓林提供的案件线索是有利可图的,这次他亲眼所见谢英鹏跟胡晓林的家人同坐在一辆车上,便肯定了自己的怀疑,他想探个究竟。
谢英鹏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见后排座上坐着个中年女人。莫国良启动了汽车引擎说:“这门口人多,我把车开一边,再跟你说事。”
谢英鹏不解地看着莫国良。
卢存明见别克商务车开走了,心有不甘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时春武办公室的电话:“时所长,你得注意谢英鹏了,我刚看到他和胡晓林家人坐车走了……”
莫国良把车开到僻静处停下,把后排座的中年女人介绍给谢英鹏:“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就是你们看守所在押人员胡晓林的妻子,叫关景芬。”
谢英鹏没有理会关景芬,而是不悦地对莫国良说:“我说老同学,你不事先跟我打个招呼……”
莫国良说:“我跟你说谢英鹏,胡晓林在你管的时候,关景芬就找过我,想通过我跟你打招呼,对胡晓林关照些。我知道你这人的品性,就没跟你打招呼。我对她说,我那老同学绝对没啥说的,他能客观、公正地对待在押人员,打不打招呼,没什么意义。这次找你,是关景芬非得要感谢你,才让我开车拉着她到这儿来的。”
“关景芬,我说话你别多想。”谢英鹏扭头跟关景芬说了这句话,接着对莫国良说,“老同学,有些事情是很敏感的,关景芬肯定经常到监管支队给胡晓林存钱送衣物什么的,门卫室值班人员或经常出入门卫室的人,对她是熟悉的。我出了大门,上了她坐在里边的汽车,别人看了会怎么想?胡晓林是重点在押人员,领导再三吩咐不得与其家属接触,监管支队的大门口有摄像头,如果谁向单位领导反映了我坐上这辆车的情况,我是难以说清的。”
“这点我倒没想到。”莫国良说,“不过我感觉你是太敏感了。”
关景芬说:“都怪我,没想那么周全。”
“对,你俩说正经事吧,我下去透口气。”说着,莫国良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谢英鹏拽住莫国良说:“你别下去,关景芬说什么事至于你下车吗?”
莫国良想了下,关上车门说:“那好,我不下车。咱们都不是外人,关景芬该说什么就说吧。”
关景芬说:“谢管教,胡晓林上诉后,原刑期20年,改判为17年,这都是你的功劳,若没有你帮助的话,他是不会被改判的。几天前,律师来看守所会见了他,他跟律师说,你搞他检举的案件线索时,是费了一番周折的,他让律师转告家人,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谢英鹏摆了下手,轻描淡写地说:“不用感谢我,我所做的都是工.99lib.作范围内的事,应当的。”
“即使是你应当做的,我也要感谢你。”关景芬递过来一个信封说,“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一定得收下。”
谢英鹏用手挡住信封说:“你的心意我领了,钱我不能要。”
莫国良拿过关景芬手里的信封,拍在谢英鹏的怀里说:“这是人家感谢的钱,你收下不但犯不了什么毛病,还了却了人家一桩心愿。”
谢英鹏低头看着怀里的信封,感觉挺厚,能有两万元钱。他忽然怦然心动起来,是啊!对于经济拮据的他来讲,两万元钱是能解决大问题的,最起码能少还一年多的房屋贷款。谢英鹏毕竟是原则性很强的一个人,这一念头刚冒出,顷刻间就被理智消融了。他镇定了一下,把信封扔给关景芬说:“我收下这钱,心里会不安的。”
莫国良指着谢英鹏埋怨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认死理……”
谢英鹏打断莫国良的话说:“一个人一个活法嘛。你俩没什么事就走吧,这儿离我单位不远,我走着回去。”
第四节
谢英鹏回到单位,走进了时春武的办公室,他要请示时春武可否在人大代表来一所视察时,把柯东辉暂时羁押到二所。
时春武见到谢英鹏,不客气地问:“你干什么去了?”
“我土地局有个同学来单位找我有点儿事。”谢英鹏见时春武神情不对,就问,“怎么,我99lib?t>出去这10多分钟有事呀?”
“没什么事。”时春武问,“你主管的监室都安排好了吗?”
“我主管的在押人员中.99lib.,正如你担心的那样,让我不放心的是柯东辉,我难以保证人大代表来视察时,他不胡喊乱叫。”谢英鹏商量着说,“要不下午暂时把他羁押到二所。”
时春武没有答复谢英鹏,而是疑虑地望着谢英鹏。
卢存明打给时春武的电话,直接败坏了谢英鹏在时春武心目中的形象,使他认为谢英鹏给人感觉到的正直和诚实,只是他伪善的表象,他内心中满是奸诈和贪婪,要不他不会跟胡晓林的妻子坐到同一车里去的。时春武心里说:“你谢英鹏在燕鲍翅酒店,当得知是柯东辉朋友请客,即刻起身离去,你装得多么像啊!没想到你在背地里偷着整事,你那么费力地搞胡晓林提供的案件线索,原来是有利可图的……”
谢英鹏哪知时春武的想法,他以为自己所提出的要求让时春武为难,就说:“把柯东辉羁押到二所,也就是人大代表视察的那段时间,你要跟支队提这事,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此时的时春武是不会按照谢英鹏的要求去做的,他说:“单纯的羁押倒是没问题,可是你想过没有,咱们要是这么做,那就显露出更大的问题来,那就是表明咱们一所管理教育在押人员的能力不行,首先人们会说你不行。”
这句话对谢英鹏的自尊心是个伤害,他直言:“这两者之间不能相提并论,柯东辉不同于别人,如果你不强人所难地让我保证监室不出什么问题的话,我岂能出这个主意!”
时春武难以抑制对谢英鹏的不满,他脱口说:“我让你管理柯东辉以来,给了你最大的权限,你都差点儿把柯东辉弄死!你就这么一个管理法,到关键时候,唯独他让人担心出现问题,你说不是你的能力问题是什么问题?”
时春武的话,使谢英鹏愕然地瞪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继而似乎理屈词穷地摊开双手说:“时所长,你说得对,是我能力不行。”
时春武想掩饰自己的失言,他说:“我是说你在工作方法上……”
谢英鹏不再理会时春武,转身离去。
可以说,时春武对柯东辉的担心不无道理,谢英鹏也观察出了柯东辉不稳定的端倪,可是由于时春武跟谢英鹏之间的隔阂,难以对柯东辉实施严格的防范,致使下午柯东辉趁人大代表视察之机胡喊乱叫起来。
就在人大代表在走廊走过时,细心的柯东辉见走动的人群中除了监管支队的民警外,没有另外穿警服的。多次在看守所被羁押过的他由此认定,这群人根本不是谢英鹏所说的外市县的监管民警,很有可能是上级领导,或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
柯东辉脸上露出了笑意,他自语了一句:“机会来了。”继而,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态犹如变脸似的,瞬间由愉悦变成了悲愤,他高喊:“报告,我冤啊!”
在柯东辉前后的在押人员,耳朵被震得“嗡”的一声。走廊走动的人群,也被这声嘶99lib?力竭的喊声震住了,有的站在10监室的小窗口前向里张望。
柯东辉见有人往监室里面望,就接着高亢地喊:“我冤啊!”
在人群中的市人大常委会计副主任说:“来人,把这个监室门打开。”
刘立国冷若冰霜地对有些愣怔的谢英鹏说:“还不快把监室门打开。”
谢英鹏打开了监室门,走进监室指着柯东辉厉声地说:“你喊什么?”
计副主任在谢英鹏身后说:“小同志,你让他有话慢慢说。”
柯东辉没有理会谢英鹏,他涕泪涟涟地对计副主任等人说:“我喊冤,是我在这个监室里饱受非人的待遇,我的主管民警谢英鹏……”他指着谢英鹏说,“就是他,变着法地折磨我,虐待我,不让我吃饱,把我四肢定位在板铺上,看,这是他99lib? 整治我留下的疤痕……”柯东辉说着挽起衣袖,露出了加戴戒具在手腕处留下的褐色的痕迹。
柯东辉说上一段,竟“呜呜”地恸哭起来。
柯东辉哭过几声,接着说:“谢英鹏之所以这么对我,是因为当初跟他谈恋爱的女朋友成为了我的妻子;是因为我跟他的小舅子在几年前有过节。为此他怀恨在心,见我被押进了看守所,就徇私报复……”
柯东辉所说的内容,完全出乎谢英鹏的意料,但他又不能打断柯东辉的哭诉。
柯东辉很有表演天分,人们在听着柯东辉哭诉的同时,也把吃惊的目光投向了表情尴尬、手足无措的谢英鹏……
第一节
柯东辉的表演很成功,人大代表从监管支队走后,时春武走进谢英鹏的办公室,对正在换衣服、准备下班的谢英鹏说:“那个听柯东辉说话的是东林市人大常委会计副主任。支队领导根据计副主任的建议,暂停你的工作,检察院驻所检察室,也将对你是否有体罚、虐待在押人员的问题展开调查。”
谢英鹏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并不在意地说:“好吧。”
谢英鹏的不在意,引起了时春武的不满:“难道你跟我就没什么解释吗?”
谢英鹏故作诧异地说:“我跟你解释什么?”
时春武脸色发青,用手指着谢英鹏说:“你为什么没有跟我提起过,你跟柯东辉以前的一些事情。”
“我为什么要跟你提起。”谢英鹏也无法平静地扒拉开时春武的手说,“你不要指点我,我没做错什么。你时春武难道就相信柯东辉说的话?反过来,你也不想想,我谢英鹏是柯东辉说的那种人吗?”
时春武摇了下头说:“你先不要自我表态给自己的人格打保票,我现在谁也不信。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你跟柯东辉之间……”
谢英鹏打断时春武的话说:“至于你对我怎么看,那是你的事,我跟柯东辉之间,没什么跟你谈的。”
时春武提高声调说:“我毕竟是你的所长,你怎么对我这个态度?”
“下班了,我该走了。”谢英鹏往办公室门外走着说,“我若有什么问题,让检察机关查去吧!”
驻所检察室刚开始调查谢英鹏,市检察院给驻所检察室又转来了谢英鹏涉嫌接受胡晓林家人贿赂,徇私枉法给胡晓林办理立功回执的线索。线索材料中有一个电脑移动硬盘,移动硬盘储存的影像资料显示,谢英鹏在监管支队大门口,与胡晓林的妻子关景芬相隔三分钟,上了同一辆别克商务车。
单东方把谢英鹏叫到办公室,讲了相关的情况后说:“谢英鹏,我相信你的为人,你不可能去做徇私枉法的事情。即使你上了那辆别克商务车,也是事出有因。检察院的人现在正做外围调查,过两天他们会找你。检察院是执法监督机关,你要在他们面前端正态度,把事情讲清楚。”
谢英鹏觉得自己陷入了柯东辉和身边的同事所设的一场连环阴谋当中,否则的话,检察机关是不会得到那段视频资料的。
谢英鹏沉默了片刻说:“谢谢单副支队的提示,你放心,我会把事情讲清楚的。”
单东方说:“在柯东辉反映你虐待他的问题上,有些传言对你很不利。一所的一些在押人员,包括个别民警在内,说你整柯东辉整得挺狠,他们都看不下眼。”
谢英鹏苦笑了一下说:“连时春武都说,他让我管理柯东辉以来,给了我最大的权限,我都差点儿把柯东辉弄死!我现在成了众矢之的。造成目前的状况,是因为我太个性了。祁军在管理柯东辉的时候,在他的纵容下,在监室里,柯东辉就是典型的牢头狱霸,当矛盾凸显出来的时候,刚当上所长的时春武怕出问题,就把我和祁军做了调换,我接替了祁军管理柯东辉,时春武告诉我要板正好柯东辉。我管理柯东辉,一方面是按照所领导的要求去做的;另一方面,我根据柯东辉恶99lib? 性很深的性格特点,采取了一些措施,这也就是别人说的他们看不下眼的做法。然而,情况过后却出现了变化,前不久的一天晚间,时春武让我到燕鲍翅酒店吃饭,结果我去了后,见是柯东辉的一个朋友倪林请客,请客的目的就是照顾柯东辉。我当时很不理解时春武能参加这样的酒局,那天我得知是柯东辉朋友请客,就转身走了。过后我看出时春武对我很不满意。再接着,时春武对待柯东辉的态度上有了转变,他告诉我,你整柯东辉,差不多点儿就行了。”
单东方知道谢英鹏是嫉恶如仇的人,他很想知道柯东辉在监室里究竟是怎样的所为,促使谢英鹏对他采取严厉的措施。他问:“柯东辉在监室里都做了哪些违反监规的事?”
谢英鹏想了会儿,说:“喝酒,殴打他人,侵占他人财物,不遵守作息时间,想下地活动就活动,想睡觉就躺下,采取自伤、自残的手段来对抗管理。更令人发指的是,在冬天的时候,他酒后上厕所时,嫌宋广深在蹲便处离开慢了,那天放风场的门没锁好,他竟把宋广深撵到放风场冻了两个多小时,把宋广深冻的耳朵和手脚都起了泡……”
单东方听了有些惊诧,他有些不相信地问:“你说的都是实情吗?”
“当然是实情,.99lib.宋广深和闵少文的事我是后听说的,但我都找过这两人了解了情况,我那里都有询问笔录。其他的事,我聊号本上也都有记载?”
“那也就是说,宋广深和闵.99lib.少文的事,是在祁军主管10监室时发生的?”
“对。”谢英鹏说,“有些事因为暴露出了咱们在管理上的问题,也涉及到主管民警的责任,所以我没跟别人说起过。”
99lib? 谢英鹏的一番话,单东方听了心里沉甸甸的,因为他作为分管狱政工作的副支队长,若是一所在狱政管理方面出现了大问题,他是脱不了干系的。然而,使他为难的是,他的话,时春武是难以听进去的,时春武什么事都向刘立国请示汇报,压根儿没把他这个副支队长放在眼里。
单东方说:“你在所里,有些事你要比我看得明白,日后咱俩勤沟通些。”
谢英鹏知道单东方的处境,他点头说:“知道。”
“柯东辉这样的在押人员,就该像你那样整他。”单东方不无忧虑地说,“不过你对柯东辉采取的措施,在情理上是说得过去的,不知检察机关……”
谢英鹏打断单东方的话说:“就是检察机关按法律条文衡量我所为的话,也够不上虐待被监管人员罪。”
“现在谁主管柯东辉所在的监室?”
“由冯万里代管。”
“啊,是他管理柯东辉。”单东方说,“这个人应当不错,他在部队时是营职干部,荣誉是不少的,他曾立过两次二等功,六次三等功。”
第二节
谢英鹏被停职,成全了祁军管理柯东辉的愿望。冯万里代管谢英鹏原管的监室没几天,祁军便接替了他。
谢英鹏把祁军重新管理柯东辉的事,在办公室用内线电话告诉了单东方。
10分钟后,单东方走进了时春武的办公室,时春武把他让坐在沙发上。
单东方问:“最近所里情况怎么样?”
时春武对自己目前的工作自我赏识般地说:“除了谢英鹏出现问题外,其他的倒还可以。”
单东方表情凝重地问:“你对谢英鹏的问题怎么看?”
“说实在话,谢英鹏出现问题,出乎我的意料。”时春武像是说一个事不关己的人似的侃侃而谈,“谢英鹏给人一种正直、诚实又不失睿智的印象。但人是具有双面性的,谁也不知道,他给人良好印象的同时,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背地里又会做些什么?他的问题若是查证属实的话,一方面可以看出他心胸狭隘,把私怨用在了工作上;另一方面,他抵御不住金钱……”
单东方打断时春武的话说:“谢英鹏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应当相信他。”
时春武有些抱屈地说:“正因为我相信他,他才给自己,给单位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单东方见关于谢英鹏的事难以跟时春武起到真正的沟通作用,就引申了话题问:“谢英鹏原先主管的监室,现在谁主管呢?”
时春武点燃一支烟,跷着二郎腿说:“祁军主管。”
单东方提示说:“祁军原先管理柯东辉时出现过问题,你现在再让他管理柯东辉,你觉得合适吗?”
“祁军管理柯东辉是出现过问题,但都是一些小问题。再一个,祁军也会总结经验的。”时春武往办公桌上烟灰缸里弹着烟灰说,“前几天我让冯万里代管谢英鹏原管的监室,可是老有打架的。没办法,我就让祁军接替了冯万里。”
单东方见自己的提示没起作用,就明确着自己的观点严肃地说:“我跟你说时春武,祁军主管柯东辉时,据我了解,出现的问题绝不是小问题,而是大问题,只不过这些大问题你不知道而已,这些大问题我也不愿提起。我建议你,你不能再让祁军管理柯东辉了。他再管理柯东辉,很容易失控,到那时,你我都有难以推脱的责任。”
时春武觉得单东方的话是危言耸听,不过单东方毕竟是副支队长,他敷衍地说:“单副支队,我刚让祁军接管8、9、10监室,现在把他撤下来,岂不是朝令夕改。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过段时间再给他调换主管的监室。”
单东方只好说:“那好吧,你抓点儿紧。”
这时,时春武的办公室进来四个人,其中一人是市检察院驻所检察室主任邱毅,邱毅跟单东方和时春武说:“正巧两位领导都在这儿,我们检察室的人为调查谢英鹏的问题,要对柯东辉所在监室的在押人员进行询问。”
单东方对时春武说:“你配合他们调查吧。”
时春武问邱毅:“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邱毅说:“你给我们找间办公室,再给我们找个民警从监室里往外提人。”
时春武说:“那你们就用我的办公室吧,我过去再把柯东辉的主管民警祁军叫来。”
“那好吧。”邱毅等几人在椅子和沙发上坐了下来。
单东方跟邱毅等人说了声:“你们忙吧。”就跟时春武出了办公室。
单东方交代时春武,让谢英鹏暂时回家。
时春武找到谢英鹏说:“检察院的人来调查你,要找在押人员谈话。单副支队让你先回家,单位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谢英鹏虽然坦荡,但到这个时候,内心也不是个滋味。他脸色凝重地说:“好吧,我回家。”
谢英鹏没有回家,而是到了丹江边。丹江在东林市穿城而过,江面宽阔,水流轻缓江岸上带状公园的花草树木和掩映其间的亭榭,给人以悦目、温馨、静谧的感觉,成为东林市的一道风景。江岸上三三两两的游人步伐轻松,神情愉悦,而谢英鹏则面色沉郁地坐在江堤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陷入苦闷的沉思中……
被停止了工作,接受检察机关的调查,在谢英鹏看来,这是他从警二十余年来人生的一次重创!他喟叹命运多舛,三年前,柯东辉因一起交通事故,持刀造成他妹夫苗琦轻伤,柯东辉逍遥法外,他抓获并要求处理柯东辉,但柯东辉被时任景福分局副局长的高为民私放,他也被高为民记恨在心,从景福分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的位置调到看守所当了一名监管民警。一直想从事刑侦工作的他,欲要竞聘监管支队深挖犯罪科科长,只因没给领导行贿而落聘。他深挖犯罪,案件没破前被人嘲笑;案件破获后,遭人妒忌。他严管恶性极深的柯东辉,被柯东辉诬告倒可以理解,不可理喻的是,竟然遭到同事的暗算……
他痛苦而感伤地流下了泪水!
两天后的中午,谢英鹏接到了邱毅的电话,邱毅让他到市检察院监所检察科。他到了后,邱毅把他领到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一老一少两名检察官。
邱毅对谢英鹏说:“他俩问你话。”
邱毅离去,两人神情严肃地开始询问谢英鹏,他们想了解的就是两方面的问题,一是为什么九九藏书整治柯东辉;另一个是跟胡晓林的妻子关景芬是因为什么接触的。其实这两方面的问题,谢英鹏是很好回答的;可是两人把谢英鹏当作犯罪嫌疑人来看待,问话或是跳跃,或是左绕右绕,以其能发现谢英鹏的破绽。这样,本来可以用较短时间完结的问话,一直拖到晚间6点钟才完事。
岁数大的一个拿着询问笔录出了办公室,过了半个小时,他和邱毅一同返了回来。
邱毅说:“你回答的问题与我们调查的结果相吻合,你没有涉及违法犯罪,你可以回去了。”
谢英鹏如释重负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着双臂说:“在你这儿坐一下午,可真够累的。”
邱毅摊了下手说:“都是工作,没办法,还望你能理解。”
谢英鹏苦笑了一下:“不理解也得理解。”
邱毅随谢英鹏往门外走着说:“你是我见到的、少有的能禁得起调查的人。”
谢英鹏感慨地说:“作为一名警察,一名执法者,应当这样!”
邱毅说:“不过我要告诫你一句:工作不要太固执了,像你那样整治柯东辉,是很容易出问题的,他要是身体有什么损伤的话,你是难脱干系的。”
谢英鹏有所感触地说:“你的告诫是对的。”
谢英鹏出了市检察院的大门,听到汽车喇叭的“滴滴”声,他循声望去,见莫国良开的别克商务车停在不远处。
谢英鹏上了别克商务车问:“你知道我到了检察院?”
“当然知道。”莫国良启动了车说,“我险些把你害了。走,我设宴给你压惊。”
“这次真让我受惊不小。”谢英鹏乏力地仰在副驾驶座上说,“不承想看守所的水很深,我险些被淹着。”
第四节
由祁军管理柯东.99lib.辉,使柯东辉如愿以偿,他不差钱,他把祁军当成是能给自己带来生命转机的人。而祁军只是想多得些实惠而已,他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风险。
祁军给柯东南打了电话,说自己又管理柯东辉了。柯东南在电话里没露出欣喜,只是平静地说了声谢谢,便把电话撂了。祁军有些不满地嘀咕:“他妈的,说谢谢就完事了,也不表示表示。”
一天,修洋在监管支队门卫室用内线电话把祁军叫到了大门口。祁军上了修洋开的桑塔纳车。
修洋问:“我给东辉存钱来了,他在里面怎么样?”
“那还能怎么样?”祁军很有些卖人情的意味说,“我管他,你们尽可放心好了。我为了再管柯东辉的监室,真费了很大的劲儿,要不他在谢英鹏那儿,只能是接着挨整。”
“是啊,柯东辉捎出信来说,他在谢英鹏那儿确实没少遭罪,他也提到你待他不错。”
“柯东辉往外捎的信,是我帮着捎出的。”祁军接着点拨着说,“我给柯东南打过电话,看样子他挺忙啊。”
修洋替柯东南解释着:“单位的事不少,他的确挺忙。最近因柯东辉维持原判的事,他也挺上火的,要不他会找你聚聚的。”
“你还在东胜木制品厂当厂长吗?”
“还在那儿。”修洋从座位旁边拿起一条烟递给祁军说,“我这儿有条云烟你拿着。”
祁军也没谦让,接过了烟。
“往后东辉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那好吧。”祁军打开车门下了车。
祁军回到看守所,把柯东辉提出来说:“刚才修洋来给你存钱来了。”
柯东辉问:“他没说我的官司能怎么样?”
祁军冷淡地说:“我看他挺忙的,跟我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柯东辉从祁军的表情中看出,自己的家人很可能怠慢了他,便不禁问:“最近我家人没找过你吧?”
祁军叼在嘴里一支烟,又带着不情愿的样子递给柯东辉一支,并给他点燃说:“没找过我。”
柯东辉满脸歉意地说:“祁管教,我在这里押着,我也不知道我家人是怎么做的,若是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柯东辉这么一说,祁军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点燃烟摆弄着打火机尴尬九九藏书地笑着说:“看你说的,我和你接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非得办什么事一把一搂,那样的话,就没意思了。”
柯东辉往祁军跟前凑了凑说:“祁管教,我跟你商量件事。”
祁军的神态有了些笑意:“说吧。”
柯东辉压低声音:“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祁军立马板起脸来:“那能行吗?开玩笑呢。”
柯东辉不在意地说:“其实我打电话是最不会出现问题的,我的案件已经结了,谈不上串供,我若是不判死刑的话,早就应当跟家属通电话或相见了。”
“我也知道你串不了供,不过问题就像你说的,你不是判死刑了吗?你看看守所哪个死刑犯跟家里通过电话或相见过。再一个,你是看守所里重中之重的在押人员。”祁军说,“你若有什么事,我给你联系不就得了。”
柯东辉说着为祁军着想的话:“你对我这么照顾,我寻思跟我家人和朋友说说,让他们跟你联系联系,这样的电话你打还不合适。”
柯东辉的话对祁军来讲不无道理,这使他动了心,他想:柯东辉在外边有很多社会关系,自己接触了一个倪林,倪林就给自己拿了两千元钱,若是柯东辉多几个朋友找自己,自己岂不能发笔财!
想到这儿,祁军模棱两可地说:“等到时候再说吧。”
祁军把柯东辉送回监室后,他没动地方坐在聊号桌旁的椅子上思忖着。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让柯东辉打电话的事暴露了,自己身上的这身警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可是电话不让他打,就等于冒傻气般地放弃了即将到手的钱财。他想到了自己还没有房子,妻子没工作……
抵挡不住诱惑的祁军,终于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趁晚间值班时把手机给柯东辉,让他在放风场打电话。
晚饭后,祁军见时春武走进了监区,他做作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时所长,这天有些闷热,我想待会儿上放风场给在押人员放会儿风。”
时春武说:“那你就放吧,但放风场不能离人。”
“你放心,我肯定会戒护好的。”
祁军回到办公室,把手机揣进了裤兜里。
监区的走廊里设有手机屏蔽器,目的就是防止民警把手机借给在押人员使用。祁军走到手机屏蔽器下边,他见左右没人,便站在塑料凳上面把手机屏蔽器给关了。或许是紧张,他下塑料凳时险些跌倒。
祁军到了室外的放风场,把自己主管的3个监室通向放风场的后门打开,让在押人员放风,祁军没有给柯东辉锁定位锁,柯东辉也随其他在押人员到了放风场。
祁军做着样子站在放风场顶端的铁栅栏上没过半小时,就冲下边的在押人员喊:“回去吧,回去吧。”
在押人员呼啦啦地回到了监室,祁军把8、9监室的后门锁上后,站在10监室放风场的上面喊出了柯东辉。柯东辉返回到放风场,祁军用手示意柯东辉把门关上。柯东辉把放风场的门关严,仰脸不解地望着祁军。
祁军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哈腰递给柯东辉说:“电话你打吧。记住,不能跟任何人说起你打电话的事。”
柯东辉接过手机,兴奋地笑着说:“你放心吧。”
祁军为防止别的值班民警到放风场上来,就到放风场与监区走廊相通的铁门处望风去了。
柯东辉先是给柯东南打了电话,问自己的案99lib.件申诉后会有什么结果。柯东南说北京的朱律师在帮着做工作,钱已经花了出去,改判的希望还是有的。当柯东辉得知祁军在柯东南那里已得到不少好处,柯东南并在野猪的獠牙下救过祁军的命时,柯东辉就说祁军这人有些贪得无厌,若是他有把柄攥在咱们手里就好了。柯东南说有把柄,他曾跟晓玉强行发生过关系,有录像为证。柯东辉说有录像这个证据好啊,祁军这个手机功能不行,你让修洋给他换个手机,我再打电话给你时,你就给我发个他和晓玉的照片过来,到那时,他在我面前就不敢装了……
柯东辉还给祁军手机时说:“都啥年代了,你还用老型号的诺基亚手机,我告诉我朋友了,让他给你换一个。”
祁军客套地说:“不用,我有个手机能接打电话就行。”
柯东辉打的电话随了祁军的心愿,他在这之后半个月的时间里,每天都能接到柯东辉一些所谓的朋友找他吃饭的电话,祁军来者不拒,忙于应酬和收礼。
第五节
谢英鹏被检察院监所检察科调查完后,感觉身心疲惫,特别是同事的落井下石,更是让他失落和沮丧。他为了调节情绪,便用电话向单位申请了休假,到距东林市五十公里住在莲花湖附近的岳父母家去了。莲花湖赏心悦目的景色,离开工作环境?99lib.后清净的生活,使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半个月后,谢英鹏重新上班走进了时春99lib?武的办公室,祁军和卢存明也在时春武的办公室。他跟几个人打过招呼后,对时春武说:“时所长,我销假今天上班。”
时春武看着肤色变黑的谢英鹏调侃地说:“这老谢半个月没见变样了,是不是劳改去了。”
谢英鹏对自己的遭遇难以释怀,他有所指地说:“可不劳改去了呗,有人捅咕事,检察院给我送去的。”
时春武听了谢英鹏的话,有些不满地说:“你老谢这嗑唠的就像我给你送进检察院似的。”
谢英鹏看了眼卢存明说:“谁给我送进检察院倒不要紧,我该出来也得出来……”
卢存明表情很不自然,他插嘴对时春武说:“你们忙吧,我回科里去。”他没等时春武送,就匆忙出了办公室。
时春武想起自己对谢英鹏的误解,他觉得在谢英鹏面前有些愧疚,就说:“等哪天我请你喝.99lib.点儿,别人不找,加上祁军就咱三个。”
祁军接着时春武的话,阿谀逢迎地说:“那就这么定了,时所长请客,我安排,到郊区南村我父母家吃农家菜去。”
谢英鹏不好推辞:“那好吧。”
两天后是星期六,这天中午时春武和祁军打出租车到了谢英鹏家小区的门口,时春武给谢英鹏打电话让他下楼,说到祁军父母家吃饭。
谢英鹏下午4点多钟从祁军家返回,刚走进自家住的小区,见到一个熟悉的女人面孔。
那女人先开了口:“谢警官,你好。”
谢英鹏想着说:“你是……”
“我叫关景芬,是胡晓林的妻子。”关景芬介绍着自己。
“啊,我想起来了。”谢英鹏想起,是自己通过莫国良在别克商务车里认识的关景芬,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妈家住在这个小区,我这是来我妈家。”关景芬像 想起了什么,问:“对了,胡晓林他们可以打电话了?”
谢英鹏摇头说:“不可以,因为他的同案柯东辉是判处死刑的,死刑判决是需要最高法院复核的,只有最高法院对柯东辉的裁决下来,他们才能接见和跟家里通电话。”
关景芬诧异地问:“那么柯东辉怎么跟外边通了电话?”
谢英鹏肯定地说:“不可能。”
“真的,不骗你。”关景芬说,“一天晚间我跟别人吃饭,一个我熟识的男的在我旁边接了个电话,他接完电话告诉我,电话是柯东辉打来的,他还问我胡 晓林有没有给我打电话。”
关景芬显然不会撒谎。她的话,让谢英鹏大吃一惊……
第一节
苏世纪经过半年多的努力,设计出了电脑软件,监管场所新型网络系统终告成功。
苏世纪在工作间把系统的功能给时春武演示着说:“这个系统的几项功能在页面上一目了然,内容根据需要往上增添就行……你看,这是在押人员教育系统,你若是把在押人员一日生活制度等内容拍成电视片,添加进去就可以了。这是网络电影,把电影拷贝进去,在节假日适当娱乐的时候,可以放给在押人员看……”
时春武很兴奋:“太好了,这套网络系统,即使是经济发达的南方省份监管同行,他们看了也会觉得耳目一新的。”
苏世纪因贪污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由于他搞监管场所新型网络系统,一直没.99lib.被投往监狱服刑。时春武曾承诺过他,待他搞成功监管场所新型网络系统,就申报给他减刑。时春武的承诺曾给苏世纪的软件开发注入了很大的动力,现在大功告成了,他不由得问:“时所长,我的减刑什么时候能给我报上去。”
时春武说:“我马上让内勤给你整理材料,待联席会议通过后,再报给法院。”
“我能减刑多长时间?”
“你判了三年刑,现在已在看守所待了一年多了,我估计怎么说也能给你减半年刑。”
时春武的话让苏世纪不免失望,他说:“才给我减半年刑,我以为余刑都能给我减掉呢。这半年刑与我半年多搞研发的付出,显然是不成比例的……”
时春武打断苏世纪的话说:“法院对留所服刑人员的减刑是有硬性规定的,你在看守所也不能办理假释。我说能给你减半年刑,那还得做法院的工作或许才能做到。你在看守所自主研发软件以来,看守所也没有亏待你,高间让你住着,一天三顿跟我们吃的一样,烟供你抽着,这不也行吗?你虽然是个在押人员,但毕竟给监管支队作出了贡献,你放心,日后你减刑后,无论你在看守所待多长时间,我们仍一如既往关照你。逢年过节,我九九藏书们可以请示局领导,给你放几天假回家。”
“既然时所长这么说,那我就不说什么了。”苏世纪提出他的要求,“我短时间内放不了,那我还得麻烦所里给我多拿些书看。”
这个要求对时春武来讲很简单,他爽快地回答:“这个没问题,你需要看什么.99lib. 书的话,列个单子给我就行。”
时春武离开苏世纪,就奔往前楼的支队机关。
在刘立国的办公室,时春武介绍完苏世纪开发的网络系统,谨慎地说:“这套系统若是完全运用,咱们还得花钱投入,每个主管民警都得配置笔记本电脑。”
时春武之所以说话谨慎,是因为说话的内容涉及了钱。时春武很了解刘立国,他已完全把监管支队的钱财,当作了自己的钱财。他取消民警的奖金和降低福利待遇,就是出于自身的贪婪,为此,在工作上谁要是跟他提花钱的事,他立马就会拉下脸来。
刘立国把时春武看作是自己小圈子里的人,他是不会跟时春武拉脸子的,再则,他也想借此往自己脸上贴金。他说:“信息化建设肯定得投入,笔记本电脑该买就买,需要什么配置的,需要几台,跟赵祥宇说。”
“行,我过后找赵祥宇。”
“我听了你的介绍,我有个计划。”刘立国仰在靠椅上,思忖着说,“你把这套网络系统的情况,还有狱政管理方面的设想都说给赵祥宇,让他拟稿,而后找局里政治部宣教科,拍两部电视片,不仅拍你所说的在押人员一日生活制度,还要拍个对在押人员人性化管理方面内容的片子……待把网络系统的内容充实后,我把省厅监管总队的领导请来,让他们观摩一下,争取在咱们监管支队开个全省三基工程建设现场会,那样的话,你们所晋级国家一级看守所,便有了先决的条件。”
以前,刘立国给时春武留下的只有厚黑的印象,但刘立国的这番话,让时春武觉得刘立国瞬间崇高了起来,他有些喜出望外:“还是领导高明,我马上按照你的指示办。”
时春武从刘立国办公室出来,在走廊里遇见了郭铮,郭铮问:“你们所里押的那个教授,网络系统搞的怎么样了?”
“郭政委,我还要跟你汇报呢,那个教授已把网络系统搞成功了……”时春武把情况和刘立国的计划跟郭铮说了一遍。
郭铮很感兴趣:“我到你们所看看去。”
郭铮看完苏世纪演示的系统功能后,他和时春武从苏世纪的工作间出来,时春武去了别处,郭铮见监控室几个人在议论着什么,他想凑个热闹,就走了进去。
监控室里的一所老民警邓秀才等人在抱怨福利待遇低的事,他们见郭铮进来,就住口了。突然的沉默,让郭铮有些不自在,他看着监控画面,搭讪地问邓秀才:“现在在押人员还挺稳定吧?”
邓秀才敷衍地说:“还可以吧。”
栾宇年轻气盛,在刚才的情绪引导下,他问郭铮:“郭政委,咱们监管支队现在的收入要比以前多不少,你说民警的福利待遇没有提高,怎么反倒降低了呢?”
从郭铮的角度讲,监管支队的财务状况他是清楚的,可是他再清楚,因为刘立国帮他运作政委这个位置时跟他所做的交易,使他不能说出实情。但此时,他又不得不回答栾宇的问话,他只得编谎话:“支队现在要搞信息化建设,需要钱,过段时间可能还要干基建项目……”
郭铮觉得自己解释得很牵强,他没解释几句,就尴尬地出了监控室。他回到机关办公楼,买好地把栾宇对自己的问话向刘立国反映了。
刘立国恼怒地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时春武的办公室……
在第二天的早班会上,时春武气势汹汹地说:“咱所的个别人,工作干得不怎么样,事倒不少,竟向支队领导提福利待遇问题。你也不看看你的半斤八两,就是福利待遇都给你取消了,工作让你干,你不还得干吗?警察属于公务员,公务员的奖励就是第十三个月的工资……”
时春武转述的刘立国霸道的话,使他的形象在一所的民警心中大打折扣。
第二节
赵祥宇写完电视片的解说词,就把市局政治部宣教科的李科长请了来,开始了两部电视片的拍摄工作。两部电视片是按照刘立国的意图拍摄的,一个是《在押人员一日生活制度》,另一个是反映监管民警对在押人员人性化管理的《再塑之光》。
时春武已把祁军当作知己对待,把两部电视片中所展现的民警和在押人员,敲定了祁军和他所主管的10监室。.99lib.
当时春武在监区走廊里把自己的意图告诉祁军时,祁军竟有些不自信:“你看我行吗?”
“你怎么不行?”时春武说,“这是露脸的机会,不但省厅领导能在画面上看到你,过后若是把咱们的经验推广的话,你还能在公安部领导面前露脸呢。说不定郑正义副市长看你小伙不错,给你提个副科级也不是不可能。”
祁军知道这是时春武对自己的看重,他说:“既然时所长这么信任我,那我就全力以赴,协助把这两部电视片拍好。”
时春武说:“他们正拍外景呢,明后天就该看你的了。”
祁军想到10监室的柯东辉,不禁犹豫着说:“10监室有柯东辉在那儿,能不能换个别的监室拍摄。”
“柯东辉是东林市黑恶势力的首要分子,通过对他所在监室的拍摄,才能反映出咱们对在押人员在严格管理和人性化管理的基础上所持的一视同仁的态度。还有一个原因是,别的监室都生产劳动,就10监室因为押着柯东辉这个重点人员,从安全考虑始终没有进行生产劳动。若是拍别的监室,还得把生产劳动停下。”时春武当然知道祁军对柯东辉有些过分的关照,他问:“不能因为拍个片,柯东辉再不配合吧?”
祁军底气不足地说:“应当没问题。”
时春武鼓气般地拍了下祁军的肩膀说:“那你准备去吧。”
“好的。”祁军向自己所管的监室走去。
祁军进了10监室,在板铺上躺着的柯东辉懒散地起身,祁军斜了他一眼。祁军让在押人员背诵监规,在押人员大多背得不错,唯见柯东辉没张嘴。
祁军向监室外走着说:“柯东辉出来。”
柯东辉出了监室,他现在已不再坐矮塑料凳,而是习惯地把别处聊号桌前的椅子搬过来坐下。
祁军带着商量的口吻说:“这几天支队要拍电视片,拍摄的场景,就定在10监室。管教要求在押人员背监规时,你得跟着把监规背下来,即使你不会背,你也得张嘴随着别人顺下来,其他的行为规范,你也得随着别人去做。”
柯东辉从进看守所的那天起,他就没有把自己等同于其他在押人员,他在恶德下所形成的唯我独尊的个性,在看守所里仍旧想保持着。他不想随同99lib?其他在押人员在管教的号令下,循规蹈矩地这样那样,况且他深知祁军拉不开脸子整自己。他说:“有些行为规范我做不好,要不这几天你把我串到别的监室吧。”
祁军有些不悦:“别的监室都干活,你到别的监室能干活吗?”
柯东辉面露不屑地歪着脑袋,应付着说:“那我就象征性地干点儿,将就几天呗。”
“你听我说柯东辉。”祁军不得不说,“时所长告诉我在10监室拍电视片时,我当时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时所长还跟我说,不能因为拍个电视片,柯东辉再不配合你吧?我说没问题。结果看样你是真不配合我,你要是使我为难的话,那日后我对你有些事,也不可能面面俱到…99lib?…”
柯东辉不想跟祁军搞僵,因为目前在看守所里,唯有他能帮上自己,他还有利用祁军的下一步打算。他退一步说:“祁管教既然这么看重电视片的拍摄,那我配合你就是了。”
祁军心里嘘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
柯东辉指了一下旁边的11监室:“这屋有个叫朱国文的,祁管教你能不能把他串过来。”
祁军不解:“串他干什么?”
柯东辉狡黠地前后看了眼,压低声音说:“这小子身上好像有起杀人案,他在景福分局始终没有交代,你若把他串过来,我把他身上的杀人案件抠抠。”
祁军不由得问:“你怎么知道的?”
“放风时,我听隔墙11监室的人说的。”
祁军显得不怎么积极,他说:“冯万里管11监室,串朱国文,冯万里不知能否同意。”
冯万里曾代管过10监室,柯东辉给他买过几条好烟,为此他关照过柯东辉。柯东辉说:“我跟冯万里处的关系还可以,要不我跟冯万里说一声。”
“用不着你说。”祁军想的99lib?是,柯东辉是敏感人物,若是人为地给他创造条件让他获取线索有立功表现的话,从原则上讲肯定是不允许的。再则即使自己冒风险给他运作这事的话,也应得到丰厚的回报后才能给他办,这毕竟是关系到他能否改判,保存性命的事。他盯着柯东辉说:“我发现有些事情你考虑得很简单,我知道获取别人的案件线索,对你很重要,因为你有了重大立功表现,就能保命。但你想过没有,你是已判处死刑的黑恶势力主犯,从上至下都盯着你,副市长、市公安局长郑正义,更是对你格外关注。所以说,你要是获得线索有重大立功表现的话,必须走正当途径,否则的话,你的线索不但难以认定,别人也会跟着摊事。”
柯东辉对祁军的话不以为然,他以自己的人生经验大大咧咧地说:“祁管教,我告诉你,即使我没有立功表现的话,我也死不了。我没有死罪,我哥在北京正做最高法院的工作,我就不信在这个社会上,没有拿钱摆不平的事。祁管教,你放心,你帮我办多大事,我就会给你多少报酬。”
柯东辉大大咧咧的话说得很直接,倒弄得祁军没话了,他说:“你看你,又把话扯到钱上了。”
“你帮我,我终归得感谢你吧。”柯东辉说这话时,便想到自己在电话里告诉柯东南送祁军一部好手机,以便获得祁军强行跟晓玉发生关系的照片,他问,“修洋没给你手机吗?”
祁军摇头:“没有。”
柯东辉大方地说:“上次我用你电话看你的手机挺旧的,我就告诉我哥让修洋给你买个好点儿的手机,我估计这几天他能给你买了送来。”
柯东辉提到打电话的事,祁军心里有些忐忑地对柯东辉再次叮嘱:“记住,有些事做归做,但没有必要说。”
柯东辉点头:“嗯,我知道。”
第三节
两部电视片紧锣密鼓地拍摄了近一个月才杀青。在拍摄的过程中,祁军是尽心尽力地去做,柯东辉表现的倒也可以。时春武在监管场所新型网络系统中除了添加了拍摄的电视片,还添加了如影视、音乐等娱乐功能的内容。主管民警所配置的笔记本电脑也已到位,他们很快熟悉了自己所应掌握的操作技能。
刘立国看过监管场99lib?所新型网络系统后,感觉很不错,他向省公安厅监管总队作了汇报。省公安厅监管总队的领导也很感兴趣。没过几天,省公安厅监管总队的领导来东林市观摩了监管场所的新型网络系统。省公安厅监管总队总队长殷得喜边看边点头赞誉:“不错,功能实用,覆盖广泛,既有监控、教育功能,还有娱乐的内容。”
省公安厅监管总队的领导在对东林市监管场所新型网络系统的观摩中看出了新意。殷得喜翌日临走时对送行的刘立国说:“总队已决定,半个月后,全省看守所三基工程建设现场会在东林市召开,你们要作好准备啊。”
刘立国见自己的初步目的已经达到,不禁满脸堆笑地应承着:“殷总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各方面准备工作的。”
在旁边的时春武听了殷得喜的话,一种荣誉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
晚间时春武高兴地找所里的一些人在饭店吃饭,在酒桌上给祁军一通夸奖,说祁军这段时间工作很是突出,不仅解决了对柯东辉管理方面的老大难问题,使柯东辉在半年多的时间里能够比较安分,更为突出的是,他在拍摄两部电视片的过程中,不但跑前忙后,还想出了不少创意。支队领导,包括省厅总队领导,对两部电视片都赞赏有加。
酒桌上的其他人附和着时春武的话,都张罗着给祁军敬酒。
酒桌上唯有两人没有端起酒杯,一个是谢英鹏,他表情有些冷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另一人是梁志远,他的眼神有些疑惑。
祁军离开酒桌接了个电话,电话是修洋打来的,他让祁军明天双休日到龙飞度假村钓鱼。祁军返回酒桌,耳语地告诉挨着自己的时春武明天把老爷子带着同自己钓鱼去,时春武点了下头。
谢英99lib?鹏和梁志远酒喝得不太痛快,酒局散了后,两人又到烤羊肉串店要了几个串和两瓶啤酒。
梁志远说:“我感觉到最近时春武跟祁军走得比较近。两人较近的关系,已经影响到了时春武的工作。也就是说,他在工作上,若是涉及到祁军的事情,已没有公正可言了。”
谢英鹏深有同感地点了下头。
梁志远说:“祁军再次主管柯东辉以来,柯东辉所在的监室出现了很多问题你知不知道?”
“我是知道一些的。”谢英鹏想起关景芬跟自己说的柯东辉往外打过电话的话,不免忧虑地说,“祁军长时间地管理柯东辉这样的重点在押人员,是不合适的。他再次主管柯东辉,是你们所领导定的,不行的话,你这个分管狱政的副所长可以把他换掉。”
“祁军再次主管柯东辉,是时春武定的,我当时的意见是让邓秀才主管柯东辉,邓秀才毕竟是老民警,工作上有经验,做事也有分寸,结果我说话不好使。柯东辉在监室里毛病不断,昨晚我值班时,见他用手掐一个在押人员,我制止他时,他说是跟那个在押人员闹着玩呢。经我了解情况,根本不是闹着玩,柯东辉让那在押人员挨他睡觉,好给他按摩。那在押人员不干,柯东辉就整天掐他……”
谢英鹏想起苏世纪跟他说过的闵少文被柯东辉祸害的事,就问:“挨欺负的在押人员是个年轻的吧。”
“是年轻的,今年十九岁,长得挺白皙的。”
“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梁志远诧异地问谢英鹏。
谢英鹏没有正面回答梁志远的话,他只是说:“你还是赶紧给柯东辉换主管民警吧。”
“待开完全省看守所三基工程建设的现场会我就换。”梁志远有所顾虑地说,“我得把主管民警都调整一遍,若只调祁九九藏书军,时春武说不定就会替他说话,若是全部调换,时春武就不好替祁军说话了。”
第四节
早晨7点,祁军起床匆忙奔向卫生间,王晓燕在他身后问:“今天是双休日,你起来这么早,要出去呀?”
“我跟时所长约好了,去龙飞度假村钓鱼去。”
“今天我找你还有事呢。”
祁军往牙刷上挤着牙膏问:“你找我什么事?”
“我表舅家的房子要卖。我跟表舅约好今天咱俩去看看房子。”
房子对祁军来讲是再大不过的事了,他停下刷牙问:“你表舅家在什么地方?房子多大?”
“在爱民街东一条路,地点不错,就是楼层高些,七楼七十平方米,两室一厅的。”
“七十平方米……”祁军思忖着说,“就是房子旧,楼层高的话,怎么也得三十万元左右,咱家的钱也不够买房子的。”
“咱可以贷款啊,慢慢还呗。”王晓燕分析着说,“你看你现在不贷款,咱每月付房租就得八百元,若是咱贷款二十万元,也就每月再多付几百元,但那房子却是咱自己的。”
卧室里祁军的手机响起,祁军洗了把脸回卧室拿起手机。手机是时春武打来的,他告诉祁军已经到了他家楼下了。祁军说马上下去。
祁军穿着外衣对王晓燕说:“要不这样,我下午若回来.99lib.早了,就跟你看房子去。”
王晓燕叮嘱说:“那你想着早点儿回来。”
“好的。”祁军说着出了家门。
到了龙飞度假村,祁军等人下了车,把站在大门口等候的修99lib?洋分别介绍给了时春武和时迪,他跟时春武介绍说修洋是他哥们儿。
修洋把三人领到了99lib?一个没人钓鱼的开阔的鱼池旁说:“你们钓吧,这鱼池里鲤鱼、胖头都有。”
时春武说:“谢了。”
“都是哥们儿,谢啥。”修洋对祁军说:“你跟我来一趟。”
祁军跟修洋到了度假村的一个客房,修洋把一个手机包装盒递给祁军:“送你个苹果手机。”
祁军摆着手:“不用不用,我的手机还能用。”
“东辉不是有时用你手机吗?给你买个手机算什么,拿着吧。”
祁军见修洋这么说,就顺势把手机接过来:“那谢谢你了。”
“其实手机我早应当送给你,我前段时间到省城开木业博览会去了,前天我刚回来。”
“你去开会去了,怎么样?订单签了不少吧?”祁军一边跟修洋搭讪地聊着,一边把盒子打开,把手机和附件从盒里拿出来揣进了衣兜里,他不想有些事在时春武面前显露出来。
在出客房时,修洋问祁军什么时候值班,祁军说后天。修洋说那你就让东辉给他哥打个电话吧,祁军说没问题。
祁军下午两点多回的家,随后他和妻子去看他妻子表舅要卖的房子,两人看了九九藏书房子后,觉得还可以。王晓燕催促他这两天去办理贷款。祁军说待值班后下个星期二休息就去办理。
第一节
祁军虽然外表坦然,但他仍有做贼心虚的感觉。他进了监区走廊直奔手机屏蔽器,可身后有脚步声,让他驻足在一个监室的小窗口前,对里面的在押人员训斥说:“都码铺板正些。”
待身后的脚步声消失,祁军离开小窗口,又左右望了望,搬过把椅子站立上去,关闭了手机屏蔽器。
祁军到放风场给在押人员放风后,借故把柯东辉留下,把手机给他用。柯东辉看到祁军递到他手里的崭新手机,不由得一笑。
柯东辉打过电话,还给祁军手机时说:“祁管教,不知谁给你发了张照片,照片上那女的我好像认识。”
祁军不在意地说:“是吗?”就把放风场的门关上了。
在办公室抽了一支烟后,祁军才想起柯东辉提起手机上照片的事。他拿出手机,搜寻到一幅男女做爱的照片,女的仰在床上,满脸不情愿地用双手推压在身上的男子。男子看不到正面,只能看到光着的背面。
祁军笑笑,心里说:“谁给我发的这样的照片,要黄还不黄,连下身都看不到。”
但紧接着,祁军的笑在脸上凝固了,他发现光着背面的男子左肩胛处有块疤,他自问:“这块疤怎么跟自己身上的一样?”当他仔细看仰在床上的女子时,不禁大惊失色,那女子正是晓玉。
祁军猜测,自己当时和晓玉强行发生性关系时,对方定是事先把小型的摄像机放在了隐蔽处,这张照片是在录像当中截取的。祁军心里很清楚,自己收受柯东辉亲友的钱和烟,及吃请,若是被查处起来,都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而自己和晓玉在一起的录像,加之对方的证言,足可以给自己定个强奸罪。他心里清楚:自己和晓玉在一起的录像,是对方设的一个圈套,可即使是圈套,若是追究起来,也并不妨碍自己罪名的成立。
祁军六神无主地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被攥在柯东辉及其家人的手里,自己日后就要像一条脖子上拴着链子的狗,任由他人牵着走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初是那么谨慎,在小北沟林场,晓玉主动找上门来,自己都把她拒之门外,过后竟大意到这种程度……
祁军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感,他犹如得了急病般直冒虚汗。他喝了口水,把办公室的门关严,躺在床上,两眼发呆地望着天棚。
祁军思忖了半天认为,要想摆脱危难,无非是三条途径:第一条途径是在自己没有跟对方产生明显的矛盾前,柯东辉尽快执行死刑;再一个是跟晓玉好好唠唠,即使危难临头时,唯有她能够帮助自己;最后的途径是,就只得迁就和帮助柯东辉了。
祁军目前能做的仅是跟晓玉唠唠,下了夜班,祁军匆忙地赶到了林管局招待所。
祁军到了林管局招待所,上了二楼欲敲晓玉办公室的门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听着电话,王晓燕在电话里催促他抓紧办理住房贷款。祁军说在外边帮朋友办件急事,脱不开身。
祁军挂断电话,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晓玉的声音:“请进。”
祁军推门而进。
坐在办公桌后边的晓玉起身,有些意外地说:“哦,祁哥,你可是稀客,有事吗?”
祁军不像以往见到晓玉透出急不可待的激情,他神情沉重地勉强挤出些笑意说:“是有事。”
晓玉把祁军让坐在沙发上说:“有什么事,说吧。”
祁军因紧张而有些结巴:“咱、咱俩接触一年多了,你、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哈哈”晓玉坐在椅子上笑了两声:“你怎么问这个?”
祁军脸上露出乞怜相:“我、我没害过你吧?”
晓玉注视着祁军:“祁哥,你今天怎么了?竟问些莫名其妙的话。”
祁军沮丧地低着头,揉搓着双手,酝酿着下句话。
晓玉越发蹊跷,她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件关于你我的事情,一件对我而言难以预料的事情,或许这件事情你事先知道藏书网。”
“什么事情我事先知道?”晓玉满是疑惑地说,“你把话说明白点儿。”
祁军从兜里掏出手机起身到了晓玉的跟前,他在手机里调出那张照片说:“你看看这张照片。”
晓玉端详完照片,吃惊并夹带着愤怒地说:“怎么会这样?”
祁军问:“这事你不知道?”
“我怎会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晓玉问,“这张照片你是怎么得到的?”
“柯东南不是托付我照顾他弟弟柯东辉吗?这事你也知道,正.99lib.
因为这事咱们才相识的。最近这段时间,柯东辉要往家里打电话,我便把手机借给他用,他说我手机陈旧……”祁军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晓玉分析说:“这张照片无疑是柯东南或修洋发到这部手机里的,但他们发给你这张照片什么意思呀?他们的目的是要挟你吗?柯东南让你照顾柯东辉,你也照顾了,再要挟你没意义呀?”
“柯东辉不是判处死刑了吗?他要想保命的话,唯一有效的捷径就是有重大立功表现,重大立功表现就是同监室的在押人员之间在交往过程中获得重特大案件的线索,从而通过检举使案件破获,在量刑上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可这种情况是很难遇见的。为此,柯东辉要让我违规给他运作出重大立功表现来,违规的事情是谁也不想办的,于是他想出了这么个招数。”祁军把自己揣测的对方要挟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晓玉说,“你这人照顾柯东辉也是太实在了,若不是太实在,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种地步。”
祁军当然不会说出自己无利不起早的目的,他看着楚楚动人的晓玉,讨好地说:“这中间不是有你吗?咱们关系处得挺不错的,我也就相信了别人。”
晓玉淡笑一下,透着讥讽说:“你要这么说的话,你走到现在这种地步都是因为好色。”
晓玉的话,让祁军检讨着自己:好色是男人的通病,不过自己也是个知趣的人,自打那次跟晓玉发生关系时弄得不愉快后,自己再没有找过晓玉。祁军不解地问:“别人给咱俩录像的事,发生在你的住处,你怎会不知道?”
“这事可以确定是修洋干的,他有我住处的钥匙,因为我那时的住处是修洋借给我的。在你给我打电话说晚间要到我住处跟我说事,我说过后给你回话。我给修洋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什么事要对你说。他说得问问柯东南。他问过柯东南后,打电话告诉我,让我做你的工作,最好能让你重新管理柯东辉。就这样我给你回了话,让你晚间到了我的住处。现在唯一能够解释的是,修洋在得知你去我那儿后,他事先安了摄像机……”
祁军还是不解:“咱俩以往做那事,都还算顺当,可那天你怎么突然拒绝起来了呢?”
“我不想再跟你保持那种不清不白的关系……”晓玉虽是随意的女人,但她随意的前提,看是否能给自己带来切身利益。她跟祁军上床,是她当时有求于柯东南,她虽跟柯东南的妻子沾点儿亲,但也不能拒绝柯东南的摆布。她不想跟祁军再保持暧昧关系的因由,是她傍了个大款,并在筹划结婚。再则她也知道柯东南对她只是暂时的利用,关系到她个人问题,柯东南是不可能干涉的。
晓玉的话,使祁军相信她当时并不知情,圈套的设计者或许已知晓玉不可能跟自己长久来往,进而抓住最后的时机,把对方的把柄攥到手中。
祁军跟晓玉唠了半天,明白了晓玉的意思;但他仍旧不放心地问:“晓玉,若是将来有一天因那段录像的事有人找到你的话,你该怎么办?”“不会有那么一天。”晓玉沉下脸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知道我该怎么处理这事。别人若是既利用着我,还要让我出丑的话,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晓玉这句明朗的话,使祁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第二节
祁军的母亲病了。祁母在两个月前就觉得胃部不舒服,在祁军的劝说下,她到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的结果让祁军忧心忡忡,大夫告诉他,通过ct片子看,你母亲胃部左下侧有个肿瘤,肿瘤大小约三厘米,需做手术切除。
祁军向单位告了假,他和妻子领着母亲到省城清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给母亲做了胃部肿瘤切除手术。医生经过对切除的肿瘤切片检查,认定为恶性,.99lib.需要后续的化疗。
回到东林,祁军把母亲送到肿瘤医院住院治疗。
祁母是农村户口,没有医保。祁军虽有个弟弟,但因家庭条件差,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一直在外地打工维持生计。祁母治病的费用,自然落到了祁军的身上。这使得还要买房子的祁军,不由得愁眉紧锁。
王晓燕问祁军:“房子还买吗?”
祁军说:“我妈的病,不知还需要花多少钱?家里仅有十万元,母亲手术已经花了近半,哪还有钱买房子呢?”
王晓燕似乎有些不甘心:“当初表舅的房子要三十万,后来他得知咱家条件不好,就让我妈告诉我二十五万就可以。要不贷款多贷点儿?”
“贷那么多钱,咋还呢?”
“我准备把孩子送我爸妈那儿,我去打工,这样就能缓解些压力。”
“你爸妈身体也不好,还是先别送了。”祁军说,“况且现在我妈还需要你照顾。”
王晓燕看了眼手表,在沙发上起身说:“我该到医院了,你待会儿别忘了到学校接儿子。”
祁军看着近期因照顾母亲而明显消瘦的妻子说:“每天晚间你都在医院,让你受累了!”
“知道心疼老婆了。”王晓燕说,“心疼我别挂在嘴上,明天你早点儿起来,把屋子打扫干净。”
祁军调侃地立正敬礼说:“我一定遵照指示,把屋子打扫干净。”
王晓燕笑了下,推门出去了。
祁军在妻子身后说:“房子还得买,我明天就去办贷款。”
第三节
祁军销假上班后,柯东辉再次跟他提起把11监室的朱国文串到10监室的事。祁军不好直接拒绝柯东辉,但他又不愿承担风险,他沉默了半天,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他对柯东辉说:“你看这么办行不行……”
柯东辉听了祁军的办法,点了点头。
祁军把柯东辉送回了监室,他向时春武的办公室走去。他要跟时春武请假,外出办理住房贷款的手续。
祁军走到监区门口,栾宇把外线电话递给他说:“你的电话。”
祁军接过电话,电话里传来修洋的声音:“祁军哪……”
祁军听到修洋的声音,就拿着话筒到了墙边,低声跟修洋说着话。修洋告诉祁军说晚间要请他和时春武吃饭。祁军说时春武晚间不知是否有时间,待会儿我给你打电话再定晚间吃饭的事。
祁军跟修洋通完话,在监区门口徘徊了半天。经济的拮据,促使他想:柯东辉既然把保命的筹码押在了我身上,并想尽办法让我按照他的意愿办,那么我让修洋先把好处费预付给我如何?这个念头一冒出,他不免心怀忐忑地顾虑,若此事败露了,我可是徇私枉法啊!但他又想,若是我先向修洋借钱呢……他横下心来,向修洋借钱。
祁军到了时春武的办公室,没有提及外出办理住房贷款的事,而是把修洋晚间要请吃饭的事说了。时春武没犹豫地说那晚间就去吧。
祁军见时春武的办公桌上有一张打印的主管民警分管监室一览表,他见上面写有“祁军,分管1、2、3监室;谢英鹏分管……”
祁军心里一惊,他指着一览表问:“时所长,这是啥意思呀?”
“梁志远说主管民警分管的监室半年以上就要调整,这是他把调整后的情况打印出来给我看的。”
“什么时候调整?”
“3天后开完全省看守所三基工程建设现场会就调整。”
“我可不可以不调整?”
“怎么的?”
“我分管的那几个监室在押人员的情绪现在都挺稳定的,要是调整了,还得重新熟悉情况;再有,那次找咱们吃饭的倪林不是让我关照柯东辉吗?我不管柯东辉好像对不住朋友似的。”
祁军的话让时春武有些为难,他打着哈哈说:“现在不是还没调吗,等到时候再说。”
祁军见时春武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想待晚间吃饭时,再做时春武的工作。
祁军从时春武的办公室出来,见到了冯万里。他对冯万里说:“我刚才在监区里边,好像听11监室喊报告。”
“那我过去看看。”冯万里向11监室方向走去。
冯万里站在199lib.1监室的小窗口前问:“刚才谁喊报告了?”
11监室里的在押人员说:“冯管教,没人喊报告。”
这时从10监室传来了声音:“冯管教,我是柯东辉,我找你有点儿事。”
冯万里又到10监室的小窗口前……
冯万里跟柯东辉谈完事,就找到梁志远说:“梁副所长,我那几个监室里的在押人员都将近20人了,人有些多,我能不能往别人管的监室里串几个人。”
因为过几天就要给主管民警调整监室,所以冯万里给在押人员串监室即使有目的,梁志远也不会看重,他说:“你就串吧,你准备把人串给谁?”
“我给祁军串几个人吧。”
“行,那你就跟祁军商量去吧。”
“好的。”冯万里出了梁志远的办公室。
冯万里找到祁军商量给他串人的事,祁军当然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冯万里给祁军串过来三个人,祁军把柯东辉要的朱国文放到了10监室。柯东辉坐在板铺上看着朱国文抱着行李走进了监室,他脸上露着阴险的笑意,拍着巴掌说:“欢迎,欢迎……”
第四节
祁军感觉良好地上了修洋开的奔驰轿车,他拍着皮坐垫说:“没想到几天不见,鸟枪换炮了。”
“这是别人顶账给我的车,这半新不旧的奔驰,顶我50万呢!”
祁军不无羡慕地说:“有钱人跟常人就是不一样啊!我们一个月也就那么两千多元,可能还赶不上你一天挣的。”
“你们是铁饭碗,也省心呀,不像九九藏书我们经商的,今天挣了,明天说不上会怎么样。”修洋问:“你们时所长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单位有点儿事,他晚过来一会儿。”
“东辉最近情绪怎么样?”
祁军说:“我还正想跟你说呢,过几天所里要对我们所管的监室进行调整。如果我要是被调整的话,我就不管10监室了。我跟时所长提出别给我调整,时所长说到时候看看再说。”
“这个工作就得你做了。”修洋说,“不过你需要怎么打点时所长的话,你就跟我说。”
祁军在心里掂量着修洋的话说:“那好吧……”
两人正说话间,时春武从后车门上了车。
修洋跟时春武打过招呼,启动了车,边往高速公路上拐着边说:“往长汀镇的道上有个小饭店,专门经营飞禽走兽,咱们到那儿喝点儿。”
时春武提示说:“我说修洋,你喝酒后开车行吗?”
修洋说:“时所长,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安全送到家。”
时春武见修洋这么说,便不再说什么了。
半个小时后,修洋把车停在高速公路边的一个生意兴隆的小饭店前。他下车时,手里拎了两瓶茅台酒。
三人进了小饭店,老板娘把他们领进了一个清99lib.净的单间。修洋点了葱炒野猪肉、清炖口蘑飞龙汤等几样菜,张罗着叫快些上。
不一会儿工夫,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
修洋斟着酒说:“咱哥仨,今天可得把酒喝好,要不对不起这美酒佳肴。”
待修洋把酒斟满,时春武举起酒杯对修洋说:“修洋,通过祁军认识你,今天是第二次见面,感谢你的盛情,来,我敬你.99lib.一杯。”
修洋也举起杯说:“相识就是缘分,来,干。”
祁军不甘示弱地说:“怎么说得带我一杯呀。”他说罢,跟修洋和时春武碰了下杯,一同把杯中的酒喝了……
三人喝得很尽兴,酒至耳酣之际,祁军对时春武说:“时所长,我上午跟你说的事,你可得当回事啊。”
时春武问:“你跟我说什么了?”
祁军说:“就是我接着管柯东辉的事。”
时春武恍然地说:“啊,这事……”
修洋插嘴说:“时所长,咱们既是好哥们儿,祁军说的事,在你时所长那儿就肯定没问题。”
“祁军说的事,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时春武端起酒杯说,“来,咱们喝酒。”
“有你这句话就好。”祁军手里拿着酒杯,响应着说,“喝。”
修洋喝了口酒,说要上卫生间,祁军也随着修洋出去了。在卫生间,祁军说修哥我求你件事。修洋说有事就说。祁军说要买房子借二十万。修洋踌躇了下说,别人欠我货款,待别人把货款还给我,我再给你信儿。祁军说我会想办法给东辉保命的。修洋有些感激地拍着祁军的肩膀说,谢谢兄弟!
祁军和修洋从卫生间回来,时春武盯着他俩,继而似乎看明白了些什么。时春武问修洋:“修洋,我听祁军说你干木制品加工厂,都生产什么呀?”
修洋说:九九藏书“主要生产地板块。”
时春武说:“我刚买套房子,你优惠卖我点儿地板块吧。”
祁军插嘴说:“修洋,你把最好的地板块,送给时所长一些。”
修洋笑着说:“我看行。”
时春武也没谦让,说了句:“那谢了。”
第五节
全省看守所三基工程建设现场会,这天就要在东林市公安局监管支队召开。九九藏书为使会议显得隆重,赵祥宇把礼仪公司雇了来,在监管支队的大门口耸立起大型的彩色拱门,并领人在大门里两侧花池子边竖起了彩旗。
刘立国踱着方步从机关大楼里走出,他看着大门里外忙碌的人们,又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脸上满是惬意。
刘立国这段时间很是怡然自得,他觉得自己名利双收:在名上,是自己把东林市的公安监管事业推上了一个新台阶。自己任支队长不到两年的时间,二所的三级所已被晋升为二级所,一所的二级所,正在申报一级所;并且在三基工程建设工作中成绩突出,特别是自主研发的监管场所新型网络系统,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利上,更是获益匪浅,监管支队两年来在在押人员身上经营商品和组织在押人员劳动额外所得的几百万元钱,对外人来讲就是一笔难以查清的糊涂账,而这笔钱现在是怎样的花销和归属只有他自己和赵祥宇心知肚明。
忙活的赵祥宇抬头看见刘立国,起身小跑过来说:“刘支队,你看大门里外这么布置得怎么样?”
刘立国赞许地说:“布置得不错……”
九点刚过,全支队的民警和武警除值班人员外,都来到了大门口,列队准备欢迎参加会议的人员。
刘立国指着时春武说:“这次会议出彩的地方就是你们所,你们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关键时候绝不能出现问题。”
时春武下着保证说:“刘支队你放心,我们一所已为这次会议作好了充分的准备。”
刘立国点了下头,转身跟郭铮说着什么。
时春武见深挖犯罪科的副科长于霞手里拎着扩音喇叭,就玩笑地说:“于姐不搞深挖犯罪了?改行做播音员了。”
于霞说:“你们连个像样的案件线索都上不来,你让我怎么深挖。”
祁军想到柯东辉想要套取朱国文的案件,就说:“过几天我给你件像样的案件线索,你们给我好好查查。”
没等于霞答话,单东方就张罗着喊:“诸位,把队形列好,领导和与会人员马上要到了。”
大家列队的过程中,见大门外的停车场上陆续地停下了大吉普、中客等车辆。
单东方喊着口令:“向左看……稍息……立正。”
东林市公安局副局长隋鑫峰陪同省厅监管总队总队长殷得 喜等人走进了大门,单东方小跑到几位领导跟前,立正敬礼说:“总队长同志:东林市公安局监管支队全体民警和武警欠正在值班人员,列队完毕,请指示。”
殷得喜走到队列前说:“同志们:全省看守所三基工程建设现场会能在东林市召开我很高兴,今天我和全省监管的同行们,是来观摩和取经的……”
殷得喜讲完话,列队的民警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列队的民警和武警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时春武对祁军说:“你回去把笔记本电脑在聊号桌上支好,待会儿与会人员进了监区,你还得给他们演示。”
祁军说:“好的。”
在一所监区走廊,于霞引领着与会人员,用扩音喇叭致欢迎词:“尊敬的各位领导,大家好!欢迎前来东林市看守所检查指导。在这天高云淡、气候宜人的金秋时节,全省看守所三基工程建设现场会的与会代表莅临我市监管场所,是对我市公安监管民警的鞭策和鼓励,更是对我市监管工作,尤其是三基工程建设工作一个强有力的推动。下面请各位领导随我实地观摩,检查指导,希望你们提出宝贵意见……”
在10监室里,朱国文并排挨着柯东辉码着铺,朱国文眼睛难以睁开,他想闭眼小憩一会儿,可他刚闭上双眼,柯东辉就拿骨头磨成的锥子,照他的臀部猛刺一下说:“今天有领导检查,你他妈的若给管教找麻烦,不用管教收拾你,我就得狠整你。”
朱国文是寻衅滋事进来的,但他身上还有杀人的嫌疑,他曾酒后跟别人说十余年前发生在景福区聚宝盆饭店的抢劫杀人案是自己干的。当他被别人举报被抓进公安局,他又否认了自己有过抢劫杀人的案件。他被串到10监室后,柯东辉就让他撂案件,他说自己没杀过人,为此柯东辉就折磨他,仅3天时间,便把他折磨得精神恍惚。
祁军坐在椅子上,他让一个在押人员坐在对面的塑料凳上,他用监管场所新型网络系统对在押人员进行谈话教育。
这时于霞领着与会人员走了过来,她针对着祁军给与会人员介绍着:“各位领导,我手所指的是监室主管民警正在进行谈话教育……大家从电脑上的画面上可以看到,监室主管民警一边对在押人员进行谈话教育,一边可观察所管监室的监内动态……这是我们自主研发的新型网络系统中的语音谈话功能系统、数字监控系统和回放功能系统。它的成功研发,提高了信息主导勤务的科技含量和监管效能。”
一个与会人员问祁军:“你跟在押人员谈话的语音和录像,日后可以调取吗?”
“我跟在押人员谈话的语音和录像在局域网里是长期保存的,可以随时调取,你看我给你调一段我昨天跟在押人员谈话时的语音和录像。”祁军一面说着,一面在电脑里调取着昨天的音像资料。
与会人员很有兴趣地围着祁军,观看着他的操作……
下午,梁志远走进时春武的办公室说:“再往下的会议日程跟咱们没多大关系了,我看给主管民警开个会,把他们重新调整的分管监室公布一下。”
“可以。”时春武说,“不过祁军还让他管原先的监室吧。”
“给主管民警调整分管监室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民警与在押人员接触长了,有些利益上的往来,在管理上有失控的现象。柯东辉是重点在押人员,祁军管理他前后都一年多了,更应该给他分管的监室进行调整。”梁志远强调着自己的观点。
“柯东辉现在挺稳当的,再则说不上他哪天就拉出去毙了。”时春武说,“我看祁军对柯东辉管得不错,别人管或许还赶不上祁军呢,就像谢英鹏,管来管去一团糟。”
作为副所长的梁志远看时春武的话里透着坚决,只好妥协说:“那好吧。”
第一节
祁军买房急需钱,他给修洋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把钱借给自己。修洋说我在外边办事,我过后给你打电话。
修洋正在柯东南的办公室里和柯东南商量着柯东辉的事。他接完祁军的电话对柯东南说:“祁军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把钱借给他。”
“钱你就借给他吧。 ”柯东南心里很清楚,祁军借的二十万,是笔小钱。为了能给柯东辉保命,给柯东辉请律师,托人走关系,他这个当哥的已花出去三百多万了。即便如此,事情办到什么程度,没有一个人给他准确的答复。况且律师曾跟他说过,若是柯东辉能有个立功表现,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他相信,祁军得到二十万,定会倾力帮助柯东辉保命的。
修洋说:“那我回去,就把钱借给祁军。”
柯东南若有所思地说:“你刚才说的那个时所长,也要把关系处好,他可以帮助祁军把事情运作好。”
“我考虑到了这一点,现在我跟时所长关系走得挺近,他说要装修房子,昨天到我那儿拉走了80平方米的地板块。”
柯东南带着些许感激地说:“我弟弟的事,我常出面不好,有些事就得拜托你去办了,你为此的花销,我心里有数。”
“柯副局长,你说这话啥意思?”修洋说,“我现在能混到现在的地步,还不都靠你吗?没有你,我还在小北沟林场呢!什么在东林市办企业,买上大房子,孩子上重点高中,这些都无从谈起……”
修洋的话,使柯东南面带欣慰地说:“看你说的,我帮你是帮你,但终归还是你个人行啊。你个人不行的话,就是我想帮你也帮不起来呀……”
修洋离开柯东南后,就给祁军打电话,他让祁军到自己的单位。他回到单位,刚把借祁军的钱准备好,祁军就进了他的办公室。
祁军环视着屋内的设施说:“你这办公室挺气派呀。”
“马马虎虎吧。”修洋起身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祁军说:“这是别人刚给我送的货款二十万,你数数。”
“数啥呀,我还信不着你,我给你打个欠条。”祁军在办公桌上拿起纸和笔,给修洋打了张欠条。
修洋接过欠条,客套地说:“你还跟我这么外道。”
“一码归一码。”祁军说,“我单位还有事,我回去了。”
修洋把祁军送到门口,祁军把装钱的档案袋扔进桑塔纳警车里,上车后说出99lib.了酝酿已久的话:“修哥,我要是给柯东辉弄个重大立功回执,把他的命保住了,你借我的这二十万,还要吗?”
修洋笑着说:“那我还九九藏书要什么。”
祁军点头说了声:“好。”便开车走了。
第二节
就在祁军到修洋的单位取钱的过程中,10监室出现了问题。
半个小时前,柯东辉对挨着自己坐的朱国文说:“朱国文,你跟别人喝酒时唠起的你十年前干的聚宝盆饭店的抢劫杀人案,别人是录了音的,你亲口说的话是无法推脱的,在你没跟警察说之前,你莫不如把案件说给我……”
朱国文不耐烦地欲下板铺,柯东辉拽住他问:“你干什么去?”
朱国文突然顶撞起柯东辉来:“我上厕所,你管得着吗?”
柯东辉冷笑了一下,松开手说:“去吧。”
朱国文觉得头晕沉沉的,他到了蹲便池处怕自己蹲下去难以站起,便站着小便。
柯东辉骂着说:“你他妈的蹲下。看守所的在押人员大小便都得蹲下,这点儿规矩你不懂吗?”
柯东辉的话并没有影响朱国文小便的姿势,柯东辉恶狠狠地说:“你等着晚间的!”
朱国文知道,柯东辉的这句话,意味着晚间自己又不会吃饱饭睡好觉了,朱国文几天来的忍耐终于爆发了。他小便完,指着柯东辉说:“别到晚间了,你有什么事咱俩现在就解决吧!”
柯东辉愣怔住了,他没想到朱国文竟敢跟自己叫板。
朱国文说:“柯东辉,你过来,咱俩避开监控,到碗架柜底下练练。”
柯东辉当然不会被朱国文震住,他下了板铺,对板铺上的其他在押人员说:“我和朱国?99lib.文的事我俩解决,你们都规矩地在铺上坐着,不准喊报告。”
由于祁军对柯东辉的过于照顾,他的话在监室里很起作用,其他在押人员面带畏惧且神情沉默地回应着他的话。
柯东辉到了朱国文的面前,朱国文先是钻进了碗架柜底下,柯东辉随后跟着钻了进去。
碗架柜底下的空间逼仄,两人蹲下后面部的间隔也仅有几厘米。朱国文说:“柯东辉,你虽然在社会上自称老大,但你看人很走眼。你还管我要案子,我还不知道从谁那儿弄案子呢。你若是从此不难为我的话,咱俩就此两清……”
柯东辉伸出左手捏着朱国文的下巴往上抬着,打断他的话说:“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你竟敢跟我这么说话,你也不掂量掂量你的斤两。我让你谈自己的案子,倒并不是我要你的案子,我的目的是让你认罪伏法。”
朱国文见自己所说的无济于事,便挥拳打向了柯东辉。柯东辉下手更狠,他没有还手击打对方,而是左手下移到朱国文的颈部,卡住了他的喉头,接着他的右手又伸了过去……
柯东辉和朱国文在碗架柜底下扭打的声响,只有监室里的人才能听清。在押人员犹如监室里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仍旧整齐地码着铺,只有个别在押人员向碗架柜处张望,才显出他们别样的神情。
看出10监室问题端倪的是谢英鹏,他在走廊里经过10监室时,习惯性地顺着小窗口往里面望了一眼,就发觉苗头有些不对,便在窗口驻足。继而他听见监室里传来“咣当”一声很大的声响,接着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凌乱的响声。谢英鹏第一反应是监室里有人在打架,他掏出监室钥匙,打开了监室门。
展现在谢英鹏眼前的是,除了一对相互厮打的人外,还有杂乱的场面,碗架柜翻到在地,柜里的塑料碗、方便面等餐具和食品散落一地。
朱国文明显处于劣势,他卡住柯东辉脖子的双手,似乎没对柯东辉造成伤害,而柯东辉卡住他脖子的双手,正在危及他的生命,他呼吸困难,口吐白沫,眼珠上翻。
谢英鹏喝令说:“你俩住手!”
柯东辉先松开了手……
祁军回到单位,听说10监室打架了,他忙去了解情况……
祁军情况还没了解完,就被梁志远叫到了办公室,梁志远训斥他说:“你看柯东辉让你惯的,险些把朱国文掐死,监室你这么管法,早晚得出大事。”
“监室里一有事,你就把问题往柯东辉身上推。今天这事还真不怨柯东辉,是朱国文不遵守监规,站着小便,柯东辉说他两句,他就跟柯东辉叫号,并把柯东辉拽到碗架柜底下……”祁军替柯东辉辩解着。
梁志远看着祁军,失望地摇着头说:“祁军啊祁军,都到这种程度了,你怎么还袒护柯东辉。朱国文这段时间在监室里挨了柯东辉多少欺负,你知道吗?朱国文今天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他不对的地方起因是什么,你了解吗?”
祁军已听不进梁志远的话:“我说的话你怎么不相信。”
梁志远仍旧试图说服祁军:“你说的话跟我了解的情况不一致,你让我怎么相信?”
“我说的话你愿信不信。”祁军说罢,摔门而去。
梁志远见祁军如此态度,很是气恼。
梁志远找时春武反映情况,时春武听完梁志远的话说:“都是单位的同事,你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祁军这人总体还是不错的,前段时间开全省看守所三基工程建设的现场会,支队还表扬了祁军。我过后找祁军唠唠。”
下午,时春武到了祁军的办公室,对满不是心思的祁军说:“怎么,郁闷了?”
祁军像是受了委屈地说:“没想到梁志远当个鸡巴副所长,还不相信别人的话了。”
时春武既安抚又开导地说:“你也是,梁志远有什么事他说他的,你听着就行了,犯不着跟他戗戗,到时候什么事我心里有数。一所的事,还不是我说了算。”
祁军若有所悟地说:“我知道了。”
第三节
朱国文被串到了谢英鹏分管的监室。谢英鹏了解了朱国文和柯东辉发生冲突的原因后,心里很忧虑,他敏感地意识到,祁军不仅是对柯东辉管理失控的问题,而且在设法为柯东辉保命。祁军和他身后的时春武已成为柯东辉在看守所里的保护伞,他们若是在这条道上走下去的话,将极其危险……谢英鹏想到这里,再一次萌生了要让柯东辉脱离祁军管理的念头。
谢英鹏很清楚,自己要是跟祁军讲道理的话,祁军是听不进去的,相反还会认为自己多事。自己位卑言轻,去跟时春武把这利害关系讲九九藏书清,时春武肯定也不会接纳自己的意见。作为副所长的梁志远倒是跟自己的见解一致,但他不能改变目前的情形。唯一有可能让柯东辉脱离祁军管理的或许只有单东方了。
谢英鹏到了单东方的办公室,把情况说给了单东方。单东方说:“我早就向时春武提出不让祁军管理柯东辉,可时春武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揣测,时春武或许得到了柯东辉家人或朋友的益处,要不然的话,时春武不可能这么偏袒祁军。”
单东方知道,虽然时春武不怎么理会自己,可自己毕竟是分管狱政安全的副支队长,狱政安全若是出现问题,自己是脱不了干系的。他说:“我今晚领人对柯东辉所在的10监室进行突击检查,待查出问题后,我看祁军和时春武怎么推脱。他们推脱不了,就得按我说的去做。”
“在10监室,肯定能搜出违禁品来……”
谢英鹏和单东方谈完事情,从单东方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时春武。他想跟时春武打个招呼,可时春武只冷眼看了下他,与他擦肩而过。
时春武的冷漠,使谢英鹏的心里有种愧对他人似的说不清的感觉,他安慰着自己:自己做的事是正当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回到所里,祁军见到谢英鹏说:“昨天梁副所长串到你那儿的朱国文,这个?菖养的你给我好好收拾收拾他,他净他妈给我整事,我昨天出去那么短的工夫,他就叫号跟柯东辉干架。”
谢英鹏想把问题说清:“其实主要问题不在朱国文这儿……”
祁军固执己?99lib.见:“主要问题就在朱国文这儿,没有他站着撒尿,没有他跟柯东辉叫号……”
祁军话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的时春武叫他:“祁军,到我办公室来。”
“我有话过后跟你说。”祁军给谢英鹏扔下这句话,向时春武走去。
时春武一走进办公室就问祁军:“你跟谢英鹏又说昨天的事呢?”
“朱国文在我监室惹完事,就让梁志远串谢英鹏管的监室去了。我没有板正朱国文,心里憋气,我让谢英鹏收拾收拾他。”
“你纯属多余。”时春武已完全站在祁军的立场上,他点拨说,“谢英鹏能按你说的话去做吗?你我往后得提防着谢英鹏。”
祁军不解:“提防他?”
“对。”时春武说,“谢英鹏始终跟单东方关系不错,昨天市局政治部来咱们支队考核科级干部,我了解到单东方说了我不少坏话。我刚才在支队机关看见谢英鹏从单东方的办公室出来,估计谢英鹏找单东方嘀咕咱们所里的事去了,他说不定就把昨天10监室发生的事,向单东方作做了汇报。”
祁军有些不相信:“他向支队领导反映我所管监室的事?我跟谢英鹏处得还可以,他不能这样吧?”
时春武冷笑着说:“咱俩现在不是走得关系近吗?主要的是我坚持让你管10监室,10监室有问题,不仅是你负责任,我也会受到连带。”
“单东方为什么要跟你过意不去呢?”
时春武想当然地说:“他排挤、打压我的目的,就是觊觎政委的位置。3年后郭铮就要从政委的位置退下来,单东方虽是副支队长,但他跟我一样都是正科级,他是怕我跟他争政委的位置。他若是把我搞臭的话,他岂不就少了个竞争对手。”
祁军恍然地说:“原来是这样。”
第四节
“九九藏书稍息,立正。齐步走。”随着武警班长的口令,一个班的武警战士步入了一所监区。
听到武警口令和整齐的脚步声,监室的在押人员,顿时鸦雀无声,个别牢头狱霸脸上呈现出了恐慌。
单东方对带班的梁志远说:“把10监室的门打开。”
梁志远打开10监室门,冲里面的在押人员说:“都出来。”
在押人员低头、哈腰从监室里报着:“1、2、3、……”的数,鱼贯地走了出来,最后只剩下定位的柯东辉。
单东方指挥着说:“三名武警留在外边给在押人员搜身,其他人进监室清查。”
武警没有从在走廊里蹲着的在押人员身上搜出违禁品,却在监室里搜出了化妆品、保健品等一大塑料兜的违禁品。
梁志远走到柯东辉跟前说:“你把身上的东西掏出来。”
柯东辉睥睨了梁志远一眼,慢腾腾地从兜里掏出了手绢、碳素笔、纸张。
梁志远问:“掏完了。”
柯东辉说:“再没别的了。”
梁志远说:“你站起来。”
柯东辉站了起来。
梁志远说:“把衣服脱了。”
柯东辉拒绝:“我不脱,我怕感冒。”
柯东辉对梁志远倨傲的神态,在旁边的单东方早已看不顺眼,他对身边的武警说:“过去,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好好给我搜搜。”
几名武警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把柯东辉的上衣脱下,裤子褪到脚跟。武警在柯东辉内衣兜里搜出了被磨成锥状的骨头,在他的裤衩里搜出了一个打火机和半盒玉溪烟。
单东方看着眼前搜出的东西,脸色铁青……
时春武早晨还没起床,就接到了刘立国的电话,刘立国让他早到单位一会儿。
时春武知道,刘立国定是有什么事找自己,便匆忙地起床穿上衣服出了家门。
时春武一进刘立国的办公室,就看见刘立国的办公桌上放着个大塑料袋,塑料袋的口张着,里面凌乱地装着一些生活用品。
刘立国说:“昨晚单东方没回家,领武警到你们所清监了,发现了不少问题。”
“清的是10监室?”时春武指着塑料袋说,“这是清出的物品?”
“对。”刘立国说,“单东方跟我说要拿清出的物品到你们所开现场会,对10监室出现的问题进行查摆、剖析,并让各科所队长参加。”
时春武感觉到事态对自己很不利,就说:“那不是整我吗?他要是这么整的话,那我就跟他……”
刘立国摆了下手,打断时春武的话说:“你别急,我不会让他那么做的。不过你以后在狱政管理上还应多加强才是。我觉得单东方好像跟你有什么隔膜,你俩应当沟通沟通。”
“刘支队,你不知道咋回事。”时春武说,“几天前市局政治部考核科级干部,他没少说我坏话,目的是把我搞臭,待郭政委退下来,他好少个竞争对手。”
刘立国否定地说:“你想多了,他不会有那个目的。”
“那他为什么这样对我。”时春武猜测着说,“莫不是我跟你走得近,他才对我这样……”
“单东方即使对我不满的话,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表现出来,更不会通过你在工作上的失误,来做文章。”
时春武一时语塞。
刘立国说:“你回去吧,把那塑料袋也拿回去,10监室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
时春武真切地感受到了刘立国对自己的关照,他有些感动地哈下腰说:“刘支队,谢谢了。”
刘立国面目和善,挥了下手说:“咱俩谁跟谁呀,谢啥。”
时春武出了支队机关大楼,碰见了祁军。
祁军显然已知道单东方清查10监室的事,他见时春武气哼哼的样子,忙把塑料袋接过来,检讨地说:“时所长,我给你添麻烦了……”
时春武打断祁军的话说:“没你的事,你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日后违禁品别在监室里出现就行了。我生气的是谢英鹏和单东方合伙整事。”
时春武的话,使祁军心里得以释然。
时春武在早班会上大发雷霆:“一所的民警有的面上像哥们儿似的,没想到净他妈的背后整事。昨晚单东方领武警清查10监室,就是个别民警整事的结果。怎么的?柯东辉跟你有矛盾,你就把怨恨记在祁军身上了,祁军管理柯东辉没出现问题,你就非得整出问题来吗?我现在郑重告诉个别人,再整事也没用,祁军对柯东辉这样重点在押人员采用的灵活管理的措施,并不能认为是在狱99lib?政管理上的毛病,祁军仍旧做柯东辉的主管民警……”
一所的民警清楚,时春武所说的整事的人指的是谢英鹏,因由是柯东辉在人大代表面前告过他的状,只有他跟柯东辉有矛盾。
谢英鹏没想到时春武竟如此思考问题,会说出这样伤害自己的话。他没有对时春武产生气愤,而是感觉到心灰和悲哀。
早班会散后,谢英鹏随着时春武进了办公室说:“时所长,我想跟你谈谈。”
时春武冷漠地说:“我没时间。”
“那好吧。”谢英鹏冷静地说,“我只跟你说一句话,那就是在工作上,我只会帮人,从来没整过事害人;再一个我要对你说的是,你要客观、公正地看待问题。”
时春武不满地说:“我没法客观、公正地看待问题。”
谢英鹏摇头叹了口气,走出了时春武的办公室。
对祁军和时春武而言,一场在狱政管理上因严重违规行为所形成的危机,在刘立国的庇护下轻松化解,并使祁军等人在错道上越走越远。对谢英鹏和单东方来说,本以为借清查出违禁品之机,纠正祁军和时春武的错误做法,以便实施对柯东辉严格管理的计划,也随之搁浅。
第五节
梁志远把谢英鹏叫到办公室,介绍坐在办公室的两个人:“这是景福分局刑警大队长迟刚……”
迟刚一见谢英鹏,面露惊喜地近前拍打着他的肩膀说:“原来是你呀,老谢。”
梁志远问:“怎么,你俩认识?”
迟刚说:“老谢在我们景福分局刑警大队当过副大队长,那时我是他手下的兵。”
谢英鹏说:“几年没见,你都当大队长了。”
“可不,你说上哪儿说理去。”迟刚调侃了一句,对谢英鹏介绍着自己旁边的二十余岁的小伙说:“这是刑警学院刚毕业的小柳。”
小柳跟谢英鹏握着手说:“我一到刑警大队,就听迟大队提起过你,说你搞过不少漂亮的案件。”
“那都是老黄历了。”谢英鹏问迟刚:“怎么,到这儿有事?”
迟刚说:“是因为一起案件到这儿的,听说这起案件的嫌疑人在你管的监室里。”
梁志远插嘴说:“就是串到你监室不长时间的朱国文。”
谢英鹏想到柯东辉想从朱国文身上获得杀人案线索,就问迟刚,“难道他身上真有杀人案吗?”
“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上看,他身上应当有杀人案。1999lib.97年10月8日晚间,景福区聚宝盆饭店老板被杀,并被抢劫六千余元钱。”迟刚对谢英鹏说,“这起案件你应当知道。”
谢英鹏说:“我知道这起案件,但我没参与侦破。”
迟刚说:“当时我参与了这起案件的侦破,因案发现场的条件比较差,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线索,只能确认是两人作案。案件搞了一段时间没有搞下来,过后也就成为了积案。没想到十多年后这起案件却有了转机,有个特情跟朱国文关系不错,两个月前他在跟朱国文喝酒时,朱国文喝高了,说聚宝盆的案件是他干的,但他没说是跟谁干的。特情用手机把朱国文的话录了下来。朱国文身上的事不少,我们就找了他个把柄,以寻衅滋事罪把他押了进来。其实押进来的目的是为了搞清他的杀人案,朱国文虽然没有交代他的杀人案,但近段时间经我们调查,原先跟朱国文要好的朋友黄欣,在案发后到外地打工,跟朱国文脱离了关系。我们通过各种关系寻找黄欣,不承想,黄欣竟突然消失了,由此黄欣的嫌疑上升。我们也想在看守所这边通过你们,看看能否在朱国文身上打开缺口。”.99lib.
梁志远期待地看着谢英鹏说:“老谢,这起案件在看守所里是否拿下来,就看你的了。”
谢英鹏苦笑着说:“这起案件有些夹生,不好弄。”
“在朱国文身上打开.99lib.缺口,肯定是不容易的。”迟刚问,“可你怎么说有些夹生呢?”
既然办案单位为朱国文身上的案件而来,就应当对办案单位有个交代,可关于所里的事,谢英鹏又不好对外人讲,他只得把话语权推给了梁志远:“这事我们梁副所长知道。”
“啊,是这码事。”梁志远简略地说,“朱国文在别的监室时,别的在押人员不知怎么了解到朱国文身负命案,在押人员为了有立功表现曾抠过他这起命案的线索,结果他没有吐口。”
迟刚说:“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们提审朱国文,碰见了姓冯的管教,冯管教说是朱国文的主管民警,我们有个民警随口跟冯管教说朱国文身上有命案,别人都给他录下音了他都不承认。或许是那冯管教回去说给了在押人员。”
迟刚的话,使谢英鹏进一步捋清了柯东辉抠朱国文命案的过程,那就是冯万里得知朱国文身上有命案后,跟自己管的在押人员说了。他管的11监室与10监室挨着,11监室里的在押人员又把事情告诉给了柯东辉,柯东辉便通过运作,把11监室里的朱国文串到了10监室,于是便发生了柯东辉为抠命案而折磨朱国文,并与朱国文发生冲突的事情。
谢英鹏觉得,朱国文肯定不会轻易撂出自己的杀人案的,但无论怎样,自己应当深挖出他身上的命案才是。于是他对迟刚和小柳说:“你们放心吧,再不容易的事,我也会尽最大努力的。”
迟刚对谢英鹏信任地说:“有你这句话,我想应当没什么问题。”
梁志远附和着说:“就是,如果老谢抠不出来的案件,监管支队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抠出来。”
谢英鹏笑着说:“梁副所长为了完成破案指标,净给我戴高帽子。”
几个人听了谢英鹏的话,也随着哈哈笑了起来。
送走迟刚两人,谢英鹏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为了让朱国文撂出命案而苦思冥想起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太好的办法,只好暂时确定,用温情管理的方式观察朱国文一段时间再说。
梁志远向时春武汇报了迟刚到看守所的目的。时春武对谢英鹏此时很反感:“难道在一所里,就只有谢英鹏能搞案件吗?”
梁志远明白时春武的意思,他又不能舍弃谢英鹏让别人去搞案件,他只得顺势地说:“不是现在朱国文在谢英鹏管的监室吗。”
时春武没好气地说:“行了,我知道了。”
梁志远悻悻地离开了时春武的办公室。
中午饭后,祁军到时春武的办公室闲聊,时春武埋怨他说:“景福分局的刑警到咱单位来,明确地怀疑朱国文有杀人的嫌疑,朱国文现在谢九九藏书英鹏管的监室,谢英鹏又有了立功的机会。你说朱国文在你那儿,你就不会好好弄弄,偏把好事留给别人。”
祁军知道不可能再把朱国文串到自己管的监室了,他只能挑拨地说:“谢英鹏功劳多了,又该不知咋回事了。”
时春武没言语……
祁军找到冯万里,告诉他朱国文的确身负命案,让他跟所领导说,把朱国文再要回自己管的监室。祁军带着挑拨的口气说,你不能明摆着把立功受奖的好事让给别人吧。
冯万里在部队立功授奖多次,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敬业和有能力的人。这个人实则是个既没什么能力,又是个见利益就上的主。他之所以在部队立功授奖多次,与他的个性是密不可分的,他在部队是营长,每当有好事的时候,他总把好事揽到自己身上,别人没法跟他争,自然立功授奖比别人多。冯万里在这之前没把朱国文身上的命案当回事,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把朱国文串到10监室。当他听了祁军的话,便认定自己立功受奖的机会到了,没有犹豫就说:“那我这就跟所领导谈去。”
祁军接着指点说:“你别找梁副所长,你直接找时所长。”
“好的。”冯万里不服气地说,“别看我干监管民警时间不长,他谢英鹏能干出的成绩,我冯万里一样能干出来。”
冯万里向时春武的办公室走去……
谢英鹏刚安排完两名耳目观察朱国文,就见时春武和冯万里走了过来,时春武在不远处停下说:“老谢,你把朱国文串给冯万里。”
谢英鹏刚想说什么,时春武就扭头走了。
冯万里到了谢英鹏跟前说:“我现在就把朱国文串走。”
谢英鹏很明了冯万里串朱国文的目的,他对冯万里好言相劝地说:“朱国文不同于一般的在押人员,他即使心里有事的话,你也是很难撬开他的嘴。我看你还是不要串他走为好。”
冯万里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那我倒要见识见识朱国文是怎样的不一般。”
谢英鹏无奈地把朱国文从监室里提出说:“你跟冯管教走吧。”
朱国文蹲在地上面露惊悸,他跟谢英鹏乞求着:“我要回冯管教的监室吗?我不回去可不可以?”
谢英鹏无法左右现状,他没言语。
冯万里踢了朱国文一脚说:“起来,跟我走。哪儿那么多废话。”
朱国文的神情透着一种绝望,继而是失去意识般的木然。他缓慢地起身,跟着冯万里走了。
第六节
冯万里给朱国文戴上脚镣子定了位。他指着朱国文问:“知道因为什么给你定位吗?”
朱国文猜测说:“是我在10监室跟柯东辉打架违反监规的事。”
冯万里更正说:“我明确地告诉你,你在10监室怎么样,跟我没关系。我现在给你加戴戒具定位,是因为你不能够坦白自己的罪行,不能够认罪伏法。”
朱国文底气不足地小声说:“我该撂的都撂了,我身上没什么事了。”
“那好。”冯万里说,“你既然这么说,你就这样长期定位下去吧。定位对你来讲是第一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等着你,我到看你能挺多久。”
朱国文没作声,低下了头。
冯万里对监室值班员温英江说:“对朱国文多注意些。”
温英江点头:“你放心吧,冯管教。”
冯万里前脚刚出监室门,温英江就板着脸训斥朱国文:“你码铺做正些。”
此时的朱国文,已没有了跟柯东辉叫板时的魄力,他已彻底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势和无助。他顺从地按照温英江的话做着,他挪动着身体与前面的人对齐,挺直了腰。
温英江是柯东辉的同案,被判四年有期徒刑。他跟8监室的曾伟在没进看守所前,是柯东辉鞍前马后的跟班。朱国文身负命案的事,就是他从冯万里那儿得知后,通过放风时喊话,告诉了仅有一墙之隔的柯东辉。温英江没想到的是,朱国文出了11监室转了一大圈后,又返了回来。当温英江看着朱国文走进监室的时候,他心里笑着琢磨:我把朱国文当件礼物送给大哥柯东辉,本以为他能从朱国文身上抠出杀人案保条命,看样子柯东辉命该绝呀。既然朱国文又回来了,那他身上的命案就归我了,我还有近两年的刑期,朱国文若是顺利地把案件撂出的话,说不定我再过上两三个月就能走出这看守所的高墙。藏书网九九藏书
冯万里没有多少监管工作经验,他对朱国文深挖犯罪的方式,跟柯东辉等人的思路是一样的,那就是对朱国文用体罚、虐待的方式,逼迫他交代自己的漏罪。冯万里觉得办案单位之所以没有把案件拿下来,是因为办案单位受审讯时间的限制,不能用长时间的体罚让在押人员的身体接近极限,而在看守所整治在押人员的时间却很充足,这充足的时间不怕在押人员不撂案件。
朱国文在这样一种监管条件下,不撂出自己所犯的命案来,是难逃厄运的。至于他是否犯下了命案,带给他厄运的人是不会过深考虑的。
下班的时候,祁军问冯万里晚间有没有事,冯万里说没什么事。祁军说那你就跟我和时所长喝酒去吧。冯万里是愿意跟所领导接触的,他说那好啊……
谢英鹏正做晚饭时,接到了迟刚的电话,迟刚问谢英鹏在朱国文身上抠没抠出东西来。谢英鹏说朱国文没在自己管的监室,他现在冯万里管的监室,不知冯万里是否在他身上抠出了东西。谢英鹏问,怀疑与朱国文一同杀人的同案黄欣抓到没有?迟刚说别提了,黄欣在广州出车祸死了。
谢英鹏挂断电话,不由得想:十多年前的聚宝盆饭店的抢劫杀人案,若真是朱国文跟黄欣做的,在黄欣的身上打开突破口的可能性较大,黄欣一死,这起案件就更难搞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朱国文怎能吐口?冯万里串走朱国文,目的就是要在朱国文身上抠出命案……想到这儿,他脑海中浮现出冯万里串走朱国文时那志在必得的神情。他忽然担心起来,冯万里没什么监管工作经验,他欲抠朱国文的案件,采取的办法肯定是简单、粗暴的手段,他若对监室在押人员掌控不好的话,是很容易出问题的,朱国文别再死在监室里……
谢英鹏有了这种不好的预感,便拿起手机拨着冯万里的手机号,可手机拨通后对方不接电话。
第七节
半个月后,冯万里见朱国文仍旧没有交代漏罪,就把朱国文的双手加戴上了手铐,长久的折磨已使朱国文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朱国文白天要找冯万里反映情况,冯万里一听不是他的漏罪,便不再理他。冯万里几次不理他,他就大喊大叫。冯万里指使温英江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晚间朱国文刚迷糊不长时间,温英江借上厕所的工夫给他扒拉醒说:“怎么睡觉打呼噜呢?”
堵住嘴的朱国文说不出话来,只有他的眼睛流露出哀求的神情。温英江是不会理会朱国文的眼神的,他小便完临上铺时再次对朱国文说:“你先别睡了,你不睡这监室里还能安静些。”
朱国文困得难以睁开眼,可他眼睛一闭,温英江便掐他胳膊一下。而后他观察会儿朱国文,见他不再闭眼,就接着睡觉去了。
殴打、饥饿、缺觉的折磨,加之很久没洗漱身体所散发出的酸臭气,使没有了生气、只瞪着呆滞目光的朱国文,犹如一具死不瞑目直挺挺地搁置在板铺上的尸体。10分钟后,为了使眼睛不再闭下的朱国文艰难地坐了起来,把目光投向了监控的摄像头,他多么期望值班民警能看到这监室里发生的事情,好过来为自己主持下公道,让自己多睡会儿觉……
值班的邓秀才凌晨三点走进监控室欲跟栾宇换班的时候,他见电视墙一片黑,便叫醒在靠椅上打瞌睡的栾宇:“监控怎么没了?”
栾宇揉着惺忪的眼睛说:“最近监控老出故障,两点钟我接班的时候忽然就没了。”
邓秀才说:“没监控就得多巡视,我再出去转转。”
“你不刚巡视完吗?你就在这屋里待着吧,过半个小时我出去转转。”
“这段时间是咱俩的班,谁巡视都一样。”邓秀才说罢,走出了监控室。
在路过11监室时,他通过小窗口发现了坐在板铺上,嘴里堵着毛巾的朱国文,他问:“谁给他堵上的?把他嘴上的毛巾拿出来。”
坐班的在押人员叫醒了温英江,温英江到了小窗口说:“邓管教,这小子有点儿精神病,一天老叫喊;冯管教就让我们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邓秀才不相信温英江的话:“你小子是欠收拾了,连我都敢骗。”
“邓管教,我哪敢骗你呀!真的是冯管教让我们堵的。”
邓秀才将信将疑,不过他还是说:“是不是你们冯管教让你们堵的我不管,我现在让你把他嘴上的毛巾给我拿下来。”
“是。”温英江应着,到了朱国文的跟前,拿下了他嘴里的毛巾。
邓秀才见温英.99lib.江照自己的吩咐做了,便离开了11监室的小窗口。
困极了的朱国文躺在板铺上想要睡觉,温英江把他拽起说:“你现在不能睡。”
朱国文声嘶力竭地说:“我真的很困,你就让我……”
没等朱国文把话说完,温英江又把手中的毛巾一下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朱国文摇着头很难受的样子。
“没吃摇头丸,怎么还他妈的摇上头了,装都装不像。”温英江拍着朱国文的脸说完,向自己睡觉的位置走去。
温英江刚躺下,忽见坐着的朱国文挺了两下腰,重重地仰在了板铺上。
温英江觉得不对劲儿,他忙到了朱国文跟前,拔下了堵在嘴里的毛巾,可朱国文已停止了呼吸……
第一节
朱国文的死,使监管支队与之有责任关联的人从上至下一片恐慌。
当晚带班的所领导梁志远给单东方打了电话,单东方接藏书网着电话听到信儿后,险些跌倒。老伴忙把他搀扶在沙发上,找出血压计一量他的血压,惊呼着:“哎呀!高压都达二百了,快打电话叫孩子送你到医院……”
冯万里早晨上班时,得知朱国文已被拉到公安医院准备解剖,接着时春武阴沉着脸说支队已停止了他的工作,他管的监室由祁军代管。不过时春武让他到11监室安排一下,好使在押人员知道在检察院调查情况时该怎么说。
冯万里当然明白时春武的意图,他匆忙地向11监室方向走去……
时春武到支队机关找到郭铮,到公安医院参加对朱国文的解剖去了。
刘立国仰在办公室的靠椅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朱国文的死对他冲击很大,上级传达的文件时常提到外地看守所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件,他觉得出现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看守所,管理是极其混乱的。自己所领导的监管支队直属看守所的管理还是到位的,是不可能出现类似情况的。他心中的这种不可能如今却演变成了现实,并且这种现实的发生地,就是过段时间公安部和省公安厅领导要来验收是否符合国家一级看守所标准的东林市第一看?99lib?守所……
刘立国想到这儿,又把目光移向了办公桌上的公安部下发的“严格落实监管民警责任追究制度”的文件上:……因监管场所管理松懈,看守所民警没履行职责,致使看守所发生牢头狱霸打死其他在押人员,或者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从监区集体脱逃的,对直接责任民警予以辞退或者开除;对本级公安机关分管领导予以记大过处分并免职,主要领导予以记大过处分……对上述发生重大责任事故和民警严重违法违纪行为,隐瞒不报、包庇袒护的,将从严追究有关领导的责任。
这份文件提示着刘立国,若把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故上报,第一看守所不但晋升不成国家一级看守所,国家二级看守所的牌子也会被摘下,变成等外所。若是真的这样,自己不仅没有了政绩,还面临着被免职的危险……不行,我一定要把这起事故隐瞒下去,不为别的,就为自己现在炙手可热的位置。
刘立国想到这儿,翻开记录电话号码的笔记本,拿起了电话,开始协调关系……
中午的时候,时春武和郭铮进了刘立国的办公室,刘立国问:“解剖情况怎么样?”
郭铮说:“还好,不是被打死的。”
“不是被打死的就好办多了。”刘立国脸上有了些亮色。
时春武说:“检察院的法医说是用毛巾堵嘴,因毛巾在口腔里深入较长,直接抵到了气管,造成窒息死亡。”
刘立国问:“朱国文的身上没有伤痕吗?”
时春武说:“没有伤痕,就双腕处因戴过手铐有点儿勒痕。”
“那如果这样的话,就属于过失致人死亡,过失致人死亡的罪责是较轻的。现在的问题是,绝不能把11监室发生的事情定性为因为咱们管理失控,致使牢头狱霸横行而造成的事故。倘若那样的话后果很严重,监管支队多年来,特别是近两年来所付出的辛苦和做出的成绩,将会付诸东流……”
时春武和郭铮赞许地点了点头。
刘立国问时春武,“你还没把详细情况跟我说呢?”
其实监管支队除了冯万里外,第二个惶恐的就是时春武了,若没有对谢英鹏的妒忌,就不可能出现朱国文的非正常死亡事故。时春武点支烟平抑下忐忑不安的心情,有所隐瞒,又有些夸张地说:“1997年10月8日,景福区聚宝盆饭店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因为朱国文酒后跟人说杀人案是他做的,景福分局的刑警就以寻衅滋事罪把朱国文押了进来,其实把他押进来的目的是为了搞清他身上的杀人案。半个月前,景福分局刑警大队长迟刚到看守所,让咱们配合他们把朱国文身上的杀人案抠出来。基于此,冯万里便对自己所管的朱国文用上了心。朱国文是个很操蛋的人,他不仅不交代罪行,而且还屡犯监规,冯万里给他定位管理,他便吵监闹狱。在这种情况下,同监室的温英江才给他堵上了嘴,没想到会致他死亡。”
刘立国问:“朱国文违反监规,吵监闹狱的情况冯万里都有记载吗?”
“这……”时春武支吾着说,“应当有记载,因为加戴戒具得需要审批的。”
刘立国仰头思忖一下,对时春武说:“你现在马上回所里安排一下,要把戒具审批等相关的手续弄齐全;再一个要告诫民警,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打听的事也别打听,还有在押人员那儿……”
“我明白,那我现在就回去安排。”时春武说罢,从沙发上起身,出门回所里去了。
郭铮问:“这起事故咱们上报吗?”
“直接上报是很不明智的,公安部下发的严格落实监管民警责任追究制度上的规定,对发生类似事情的追究是很严厉的,若是上报的话,你我现在的位置都不保。”刘立国说,“省厅监管总队那边我没有上报,我只是跟分管的副局长隋鑫峰汇报了此事,隋鑫峰当然也不希望把事情弄大,他让咱们先处理着,检察院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下一步咱们要做的,就是要做好死者家属的安抚工作。下午办案单位的人领着家属来,你和赵祥宇接待,无论死者的家属提什么要求,即使提出咱们难以接受的要求,你们也得应承下来,日后待家属情绪稳定后,咱们再做他们的工作。”
在郭铮眼里,刘立国平时自私、贪婪,做事很少去顾及别人的感受,致使监管支队的民警怨声四起。而现在刘立国却把事情考虑得如此大胆和周全,却让他没有料到。从自身利益的角度,他心中不由得对刘立国涌起钦佩之意。其实郭铮对刘立国的了解是有偏颇的,刘立国不是那种自私起来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人,只不过他考虑顾及的对象是谁,普通民警决定不了他的官运,顾及了他们自己便会减少所得,所以就不顾及。而对领导的态度和类似于这种监室里死人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是直接影响他的仕途和利益的,所以他必须顾及。此时的刘立国已把自私和贪婪的个性发挥到了极致,正因为他不想放弃眼前及日后的利益,所以他必须采取大胆和周全的计划隐瞒实情和打通相关部门的关节,从而才能保全自己。99lib?
郭铮说:“不知朱国文家都有什么人?”
刘立国把桌上的一张名片递给郭铮说:“这是景福分局刑警大队长迟刚的电话,朱国文家里的情况他能知道些,你打电话了解一下。别忘了把深挖犯罪科的于霞叫上,死者家属肯定有女人,好让她帮着做好安抚工作。”
“我明白。”郭铮接过了名片。
第二节
自从朱国文死后,监管支队大多数的民警心情是矛盾的,他们既盼着能看到刘立国因负领导责任而被免职,又顾虑若是责任追究下来,牵扯到主管和当班的民警,牵扯到的民警势必在处理上要比刘立国严重得多,这是他们不愿看到的。民警们持这种矛盾的心态观望着,观望了一个多月后的结果是,刘立国既没被免职,民警也没受到牵连。唯独牵连到的是致人死亡的温英江,景福区法院给他下达了过失致人死亡的起诉书。
监管支队的民警们很是诧异,刘立国究竟是用什么办99lib.法把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严重事件,消弭于风平浪静之中。
这天谢英鹏又来到第一人民医院看望单东方。
谢英鹏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问单东方:“单副支队,这几天怎么样?”
躺在病床上的单东方说:“这几天还可以,血压没有反复,明天我打算出院。”
“出院别着急上班,在家养一段时间再说。”
“单位的工作也不好干,我是得在家养一段时间。”单东方颇有感触地说,“上班后,我会辞掉副支队长的职务。”
谢英鹏黯然地说:“你要是辞掉副支队长的职务,那么有些人做事,更是无所顾忌了。”
“其实我处在副支队长的位置上,在工作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说什么话别人也未必能听。况且我这个副支队长还是分管狱政安全的,狱政安全是监所第一要务,既然我在工作上起不了应有的作用,那还是辞掉为好。”单东方淡笑着说,“我五十多岁的人了,在仕途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发展了,我这高血压的病是最怕情绪紧张的,没有了工作压力,我的健康还能好一些。”
“那你不干副支队长,你干什么去呀?”
“我准备到支队的后院去养猪和酿酒。”单东方问:“近几天支队没什么情况吧?”
“没什么情况,一如既往。看样子刘立国确实把事压了下来。”
“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刘立国却做到了,这也是他的本事啊。”单东方的心情很复杂,他虽然很厌恶刘立国的为人和做派,但他还是希望刘立国能把朱国文死亡一事压下来;若不把此事压下来,那么他这个分管狱政的副支队长也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谢英鹏当然知道单东方的心思,他沉默了半天显示了些通融,但仍不无忧虑地说:“以刘立国的个性和工作方法,他虽然平了这一件事,但不敢保证不冒出第二件、第三 件类似的事。”
单东方深有同感:“你说的跟我的想法是一致的,要不我也不会辞去副支队长的职务。”
当谢英鹏把问题考虑到深入的时候,他的耳际又响起自己竞聘时刘立国说给自己的话:你以为你有刑侦经验,立过功、受过奖就了不起吗?工作能力强的人,当个先进还可以,不一定能当领导。谢英鹏此时对这句话有了另一层认识,那就是他不得不承认刘立国的这句话从非正常的角度看是句经典的话,正因为刘立国用非常规的、丧失原则的、功利的思维来思考问题,去对待一切时,他才能化解目前的危机。至于说刘立国用这种思维方式处理的问题,效果能否长久,是否孕育着另一危机,或是否面临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那他是不会过多考虑的。九九藏书
单东方见谢英鹏沉思的样子,就问:“想啥呢?”
谢英鹏若有所悟地说:“我在想刘立国的本事。”
单东方转了个话题问:“柯东辉近期怎么样?”
“他最近每个班都喊报告找大夫,说99lib.
自己肝脏疼。所里的大夫给他检查不出什么病来,他就要求到医院检查。祁军通过所里给支队打了报告后,我今早下班时,见公安医院的几个大夫拿着手提的医疗器械到了医务室,要给柯东辉做检查。”
“柯东辉是不是在整事?”
“估计是在整事……”
第三节
柯东辉确实是在整事,他整事的目的是想逃逸。朱国文在11监室死后的第二天晚间,他梦见了朱国文龇牙咧嘴地拽他不知去哪儿,他在梦中拼命地挣脱而惊醒。自打梦见过朱国文,他突然对自己有种不祥的预感,每当祁军上午第一次打开监室门的时候,他的心都会痉挛一下。他唯恐进来的不是祁军一人,而是两人,因为两人就意味着是给他藏书网架刑的(即给死刑犯拉出去执行死刑)。柯东辉当然不会束手等待执行死刑的那一天,于是他又萌生了借到医院看病之机逃逸的想法,他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切合实际,近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但他仍决定一试。对一个徘徊于黄泉路口之人,哪怕牵引他走出黄泉路口的是一根稻草,他也是不会放过的。
祁军已买了房子,这段时间忙活着装修房子,加之在家中照看已出院的母亲,在单位的时间少。当柯东辉向他反映自99lib.己有病时,祁军告诉他外出看病是很难的,如若实现外出看病的目的,必须得让狱医白延斌确信他有病。柯东辉喊报告装了有半个月的病,终于让白延斌感觉他似乎有病,白延斌让祁军打报告好外出给柯东辉检查病情。祁军顺势打了个报告,但让柯东辉没有想到的是,监管支队为了防止他外出看病出现意外,便让公安医院的大夫携带医疗器械,到看守所对他进行身体检查。
祁军从监室里提出柯东辉说:“走,跟我到楼下的医务室给你检查身体。”
柯东辉满脸疑惑地问:“看守所医务室有医疗设备吗?”
“是公安医院大夫拿来的医疗设备。”
柯东辉没言语,沮丧地跟着祁军到了医务室。
大夫携带的便携式医疗器械大都是陈旧的,特别是那台便携式黑白b超机,电源.99lib.t>不仅接触不好,显示的图像也很模糊。做着b超检查的柯东辉看了半天看出了问题,他起身从诊疗床上蹦下来,指着b超机骂着说:“你们他妈的这帮大夫不是骗我钱吗?我让家人交着看病的钱,你们就拿这破东西糊弄我……”
祁军制止着柯东辉:“你有事说事,别骂人。”
柯东辉瞟了祁军一眼,犟犟说:“祁管教,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祁军没接柯东辉的话茬儿,他息事宁人地往医务室外推着柯东辉:“你先回九九藏书
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柯东辉扭头愤愤地盯着几个大夫,叫嚣着:“你们这几个狗大夫,竟敢在我身上打起了糊弄我的主意,就是欠收拾……”
祁军用力地把柯东辉推出了医务室。
第四节
柯东辉在检查身体时的嚣张劲头,产生了不好的影响,刘立国亲自过问了此事。祁军对刘立国解释说支队不让柯东辉外出检查,医院大夫拿的设备又不行,在这种情况下,柯东辉发泄些不满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医院的大夫也无奈地跟刘立国说出自己拿的设备的确有些老化。刘立国告诫祁军省公安厅和公安部的领导就要来验收一级所,所里刚出了死人的大事,所以对柯东辉这样的重点在押人员一定要做好管理工作,在狱政安全方面绝不可以再出现任何问题。祁军对刘立国保证得很好,他说刘支队你放心,在柯东辉身上若出现问题,我愿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理。
没过多久,景福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温英江过失致朱国文死亡的案件,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温英江有期徒刑3年。监管支队因对在押人员有监管不力的责任,附带民事责任,赔偿被害者家属五十万元。温英江对判决的结果没有上诉。朱国文的死亡事件,就在这种低调的处理过程中,.99lib.似乎尘埃落定。
柯东辉对祁军要求外出就诊。祁军虽说你外出看病不太好办,但他仍给柯东辉出了个主意,他让柯东辉找时春武。柯东辉问找时春武行吗?祁军说没问题,你找他吧。柯东辉从祁军的神态中看出,时春武会帮自己,99lib.那么这帮的背后,也会存有利益成分的。柯东辉狞笑了一下,他为祁军能把时春武拖进帮自己的圈中而感到得意。
一天晚间,值班的时春武在走廊巡视经过10监室时,听到柯东辉喊报告。时春武贴近小窗口问:“柯东辉,你有什么事?”
柯东辉说:“时所长,我有事想找你唠。”
时春武犹豫了一下,叫过来冯万里:“你把柯东辉提出来,送值班室去。”
在值班室,时春武让柯东辉坐在床上。柯东辉一脸痛苦地挨着床边坐了下来。
时春武问:“你有什么事?”
柯东辉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冯万里,没有说话。
冯万里识趣地出了值班室。
柯东辉像是很守规矩地在没说事前要求说:“时所长,我蹲在地上行吧?”
时春武不解:“让你坐着,你偏要蹲下,啥意思?”
柯东辉捂着肝部说:“我肝疼得厉害,蹲下窝着能好受些。”
“那你就蹲下吧。”
柯东辉靠着墙蹲下说:“时所长,我早想找你,可我确实又不愿麻烦你,我这是没办法了才叫你。我肝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跟祁管教反映了多次病情,要求外出诊治;祁管教过后告诉我外出检查支队不允许。前段时间公安医院大夫带着医疗仪器来给我检查,我寻思在哪儿检查藏书网都一样,只要能把病情确诊下来,给我对症治疗我也没啥说的。可那几个大夫拿着破仪器糊弄我,我当时挺冲动的,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弄得祁管教也挺被动。我现在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我不但肝疼,好像肝疼使得体内的其他脏器也很不得劲儿;我虽然是个死刑犯,但高法没对我复核之前,我还是有生存的权利吧?我有病所里应当给我诊治呀!不能对我弃之不管啊。”
“所里对你提出的诊治疾病的要求是重视的,也把你的要求及时上报给了支队。正因为如此,支队才跟公安医院进行了联系。至于公安医院的大夫拿着老化的仪器,你认为是对你的糊弄,那是另外的概念,不是我们的本意。”
“你说所里对我重视,可再重视,我看病的问题不是到现在仍没有解决吗?”
时春武知道,不领柯东辉外出到医院检查,他是不会罢休的。他思想的不稳定,也给狱政管理带来不安全的隐患。公安医院的大夫到所里给他检查,因医疗仪器的老化,已使他很不满,若不领他外出到医院检查,似乎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再则从自己在他身上得到益处的角度讲,自己也应当帮他。时春武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柯东辉外出看病的险恶目的。他思忖着说:“因为下个星期监管支队要迎接领导检查,你外出看病现在支队领导肯定不会批准的;再一个前段时间11监室出的事,让支队领导很是谨慎。”
时春武说的下个星期支队要迎接领导检查,就是公安部和省公安厅来验收一所申报的国家一级看守所的事。11监室与10监室挨着,11监室出的朱国文非正常死亡一事,虽然时春武没对柯东辉点明,柯东辉也是知道的。柯东辉有所体谅地说:“那我看病的事,就得等支队迎接领导检查完再说了。”
“对。”时春武说,“柯东辉你放心,我会把你的事当成重要的事来办的。”
柯东辉露出感激的样子:“那太谢谢你了,时所长。”
时春武有些不放心地对柯东辉叮嘱说:“领导过段时间来检查时,可能还要进10监室,你可要表现好些。”
“我这人是讲义气的人。”柯东辉表着态,“你们对我不错,我岂能给你们添麻烦。”
“我相信你说的话。”时春武从椅子上起身说,“没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柯东辉装作难受的样子,龇牙咧嘴地扶着墙站立起来,挪动着脚步向门外走着。
第五节
公安部和省公安厅的领导如期到了监管支队,对第一看守所申报国家一级所进行验收工作。因民警们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和压抑。当领导们下了中巴车,进入监管支队的大门时,民警列队迎接的神态是淡漠的,欢迎的掌声也有些稀落。刚上班面对上级领导讲报告词的单东方,底气不足,声音沙哑……
殷得喜对民警们的精神状态有些疑惑,在随着人流往一所走时,他问身旁的刘立国:“民警们的精神面貌,怎么没有上次开全省现场会时那么饱满呢?”
“殷总队,是这样的……”刘立国心虚地作着解释,“为做好一级所的验收工作,民警们最近挺辛苦的,精神也有些紧张,现在他们的心情还没有放松下来。”
“我们可不能把评选一级所作为工作上的一次冲刺,把民警们弄得很是紧张和疲惫,待评上后,再产生松口气的懈怠思想……”
“我们不会有懈怠思想的。”刘立国说,“殷总队,东林市的公安监管队伍,您应当是了解的,特别是我任监管支队长后,对民警的队伍建设和狱政安全是常抓不懈的。现有的工作标准,在我们持之以恒地保持下去的基础上,还会逐步有所提高。”
“我还是很赏识你们的创新精神的。”殷得喜说,“因为受地方经济状况的限制,在申报国家一级所的名单里,你们的硬件条件属于不太好的,但你们研发的监管场所新型网络系统是你们的拿手好戏,今天你们要在公安部领导面前演示好。”
刘立国保证地说:“没问题。”
在进了监区后,刘立国的手里捏了把汗,他除了顾忌哪个民警不听严厉告诫,随口说出一所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真实情况;更是唯恐非正常死亡事件所牵连到的在押人员在这时鸣冤叫屈。
领导们在监控室观摩了梁志远演示的监管场所新型网络系统后,下一步的程序就要到监室看看,因11监室死过人不久,是敏感地带,所以时春武避开了上次现场会到的挨着11监室的10监室,他引领着人群到了22监室。
因观摩的需要,祁军.99lib?此时成为22监室的主管民警,他打开监室门走进去作着演示,殷得喜和刘立国也跟了进来。
码铺的在押人员昂首挺胸地喊着:“领导好!”而后转身面向墙壁的方向。
祁军下着指令:“转过来。”
随着一声:“谢谢领导!”在押人员转过身来。
前排一佩戴值班员胸牌的在押人员组织报数,当监室内15名在押人员报数完后。值班员报告:“报告政府,东林市第一看守所第22监室现有在押人员15名,现正在组织学习反省,请指示。今日值日员庞爽。”
祁军对庞爽说:“你背一遍监规。”
庞爽背诵着:“监规……”
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在押人员,精神饱满,动作整齐划一,声音高亢。
祁军演示完,走出监室时,殷得喜问了祁军一道考题:“公安监管场所两无一降的内容是什么?”
祁军麻利地回答:“两无一降,是指监所全年无逃脱,死刑犯羁押无事故,监所事故逐年下降。”
殷得喜面带欣慰:“不错。”
刘立国从公安部和省公安厅领导的神态中看出了赞许九九藏书,他不安的心稳了许多……
第一节
翌日,祁军问时春武:“柯东辉看病的事怎么办?”
时春武说:“你填份出所就医审批表给我,我找支队领导批去。”
20分钟后,时春武拿着柯东辉的出所就医审批表走进了单东方的办公室。已向分管副局长隋鑫峰提出辞去副支队长职务的单东方,不想在最后的任职期间有任何闪失,虽然审批表上面有狱医白延斌所述的柯东辉的疑似病情,时春武也向他汇报了相关的情况,可他还是拿起内线电话打给白延斌,问柯东辉是否真的需要出所就医。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才在审批表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时春武接过出所就医审批表问:“什么时候领柯东辉出所就医?”
单东方说:“柯东辉出所就医,到时候我会安排人领着去的。”
时春武认为单东方的话是对自己的不信任,他很不是心思地“嗯”了一声,摔门出了单东方的办公室。
单东方叹了口气,自语:“所长没当多长时间,脾气见长不少。”
时春武回到所里,祁军迎上来问:“柯东辉的出所就医审批表,支队领导批了吗?”
“批了。”时春武愤愤地说,“单东方跟我还装上了,我问他什么时候领柯东辉出所就医,他竟说他自有安排。我毕竟是一所的所长,他竟没把我这个所长放在眼里,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好像是咱们若九九藏书是领柯东辉出所就医,就能把柯东辉放了似的。”
祁军劝慰地说:“单东方不相信咱们更好,省心了。”
“也是哟。”时春武说,“你跟柯东辉说,出所就医是肯定的了,但确切时间不知道。”
“好的。”祁军转身向10监室的方向走去。
柯东辉得知自己能出所就医后,他下一步的计划就是通过跟外边的人联系,好帮助自己在就医过程中脱逃。为了使自己能用上祁军的手机,他假借感谢祁军提出了让祁军和时春武到俄罗斯游玩的好意。祁军有些喜出望外地说那太好了。柯东辉说我得跟倪林通个电话,好让他作好安排。祁军说那就快下班时在放风场给你手机用。
下午祁军在下班前,柯东辉在放风场如愿地跟倪林通了电话。柯东辉含蓄地说出自己近段时间要到公安医院看病,并借看病之机跑路的想法。倪林说我知道怎么做。柯东辉又告诉倪林安排祁军和时春武到俄罗斯游玩。倪林说这好办,你让祁军跟我联系就行了。于是通过电话的柯东辉没有急着挂断电话,而是在还祁军手机时又让祁军跟倪林通了话。倪林在电话里说你今天到宁棱,明天就能到俄罗斯。祁军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祁军从放风场出来,走进时春武的办公室。站在窗台前正赏君子兰的时春武看到祁军说:“你给我的这盆君子兰,又快开花了。”
祁军吹嘘:“我送给你的花,必须得四季常开。”
时春武说:“虽不一定四季常开花,但这盆君子兰确实不错。”
祁军说着正题:“时所长,咱所里出的那件麻烦事平息了,一级所的验收也完事了,近段时间,你不但心焦,而且也忙活得够呛。我看你也该放松放松了。”
时春武调侃地说:“上哪儿放松去?你请我上按摩房找个小姐按摩按摩。”
祁军凑近时春武说:“我请你上俄罗斯,找俄罗斯小姐按摩去。”
时春武不相信地看着祁军:“发烧说胡话吧。”
“我真的请你上俄罗斯。”祁军说,“我刚才跟倪林通了个电话……”
时春武听过祁军的话说:“净瞎扯,倪林安排咱们到俄罗斯,这得多大的人情,这人情咱能还得起吗?”
“我不是跟倪林不错嘛。没事,你就放心吧。咱俩什么时候有时间,头一天早点儿到宁棱后,第二天就能把旅游护照办下来,就能直接奔俄罗斯了。”
时春武动了心,不过他嘴上还是推托:“我看还是别去了,咱俩也没时间,特别是我。”
“嗨,你就别推三阻四了。”祁军说,“咱俩到俄罗斯,来回也就三五天的时间,赶上双休日去,顶多再请三天假。”
时春武点燃一支烟,定下了心说:“那好,俄罗斯我去……”
两天后,祁军和时春武上了开往宁棱的中巴车……
第二节
朱国文死后,冯万里的情绪始终是低落的,即使事态得以平息,也难见他脸上有笑容。在对一些事情揣摩后,他觉得谢英鹏是个好人,他想起自己曾对谢英鹏冷漠过的态度,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一天他对谢英鹏说:“晚间没什么事吧?我找你吃饭。”
谢英鹏本不想跟冯万里吃饭,但此时正是冯万里境况不好的时候,自己若是回绝了似乎不太好,他只好说:“好吧。”
晚间冯万里和谢英鹏进了一家狗肉馆,找了个单间坐了下来。
菜上来后,冯 万里端起满杯的白酒说:“谢老弟,你冯哥有对不住的地方,请多担待点儿。”说罢,他跟谢英鹏碰了下杯,一口就把杯中的酒干了。
谢英鹏没有干杯中的酒,他只是喝了一大口,他放下酒杯说:“冯哥,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
冯万里用筷子夹了块狗肉放到嘴里说:“你说这话,只是不跟我计较而已。”
谢英鹏拿起白酒瓶给冯万里斟着酒,开导地说:“那是你有什么事,太过于放在心上了。”
冯万里忽然眼中噙着泪水说:“我当时藏书网要是不听祁军和时春武的架拢,不深抠朱国文身上命案的话;我若是在从你那串朱国文时,听从你的规劝;就不至于让朱国文死在我管的监室里。”
“事情不是已经平息了吗?什么事也不要太往心里去。”谢英鹏劝慰完,举起酒杯说:“来,喝酒。”
冯万里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跟谢英鹏说,他喝了口酒放下酒杯说:“你说事情平息了,那若是以后再有人把这事捅起来呢?像看守所死人的事,不用有人特意往上捅,只要有人给新闻媒体打个电话,事情就很容易暴露出来。像半年前,在宁棱市林业看守所,因盗窃被押的24岁男子张玉松,被同监室的人殴打造成肾衰竭致死,经过媒体的炒作,处理的是多么严重,有辞职和开除的,还有被判刑的。”
“所以说现在警察不好干,特别是监管民警在工作中更要多上心些……”谢英鹏虽不是监管老警,但几年的监管工作经历,让他有所感触地说,“有人说监管工作是个累心的活,出事容易出彩难,受罚容易受奖难,整天提心吊胆,像是走钢丝,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出纰漏,酿成事端或事故。”
冯万里听了谢英鹏的话,有所悟地说:“你说的真是那码事,像我出的这把事,就是因为经验不足,又急功近利,对工作欠缺责任心造成的。”冯万里沉默了一下,又心里不平衡且愤愤地说:“我这把事出得太不值了,你说要是我在在押人员身上因勒卡钱财出了事也值,我就是单纯为了工作,弄得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谢英鹏不解地盯着冯万里。
“难道你不知道?”冯万里说,“出事后,包括我在内,相关的责任人都掏出很多钱平事。那包赔死者家属的钱虽然是以支队的名义拿的,其实.99lib.都是个人出的。”
“那你拿了多少钱?”
“我拿得最多,我把家里的二十万存款都拿出来了。当晚值班的邓秀才和栾宇,再加上时春武他们各拿了十万,但时春武拿的很可能是所里的公款。”
“那这笔钱给谁了?”
“当然都交给支队了。”
“这笔钱是你们主动拿的,还是谁动员你们拿的?”
“出了事后,我到刘立国办公室检讨去,他明确地告诉我得拿钱平事。他说支队拿疏通关系的钱,你们得拿包赔死者家属的钱,若不拿钱的话,你们的公九九藏书
职谁都保不住,特别是作为主管民警的你……”
谢英鹏听了冯万里的话,不由得暗自吃惊……
第三节
单东方把谢英鹏叫到办公室,神情凝重地说:“你明天早晨7点半之前到单位,你和梁志远,还有白延斌,领柯东辉到公安医院检查身体。一定要注意安全,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明白。”谢英鹏问,“梁志远和白延斌知道明早的事吗?”
“知道,我已经通知他俩了。”
“明早你开车。”单东方递给谢英鹏车钥匙说,“用我的桑塔纳车,我的车是民用牌照,不扎眼。”
“好的。”谢英鹏转身要走。
单东方问:“时春武怎么和祁军一同请假离开了本市.99lib.t>?”
谢英鹏驻下脚说:“不知道。时春武向支队请假时,没说干什么去吗?”
“时春武只是说到省城清江看他生病的姑姑去了。”单东方说,“谁知这边时春武请假刚离开我办公室,祁军又走了进来,他拿的假单九九藏书上写着陪媳妇到宁棱看什么病。结果我今天在早市上还看见他媳妇了呢,可见他请假不知干什么去了。”
谢英鹏开导单东方:“我说单副支队,他两人请假愿干啥干啥去呗,你操那份心干嘛。”
“我听社会上人说过,柯东辉曾往外边打过电话。”单东方不无忧虑地说,“祁军跟柯东辉打得火热,他别把时春武再拐进去。我在想,他俩一同请假外出,是不是受柯东辉家人或朋友的邀请,到哪儿旅游去了。若是祁军真的把时春武拐进去的话,那么在对柯东辉的管理上,说不定会出大乱子。”
“在对柯东辉的管理上,可以看出时春武和祁军已经是同一战壕里的人了,你想让柯东辉脱离祁军的管理,把柯东辉纳入正常的管理当中,但你却没有做到.99lib?,这不都缘于祁军和时春武的关系非同一般吗?”
单东方忽然像想起什么事似的说:“你说时春武和祁军一同请假离开单位,有没有这个可能,那就是两人知道柯东辉近几天出所就医,怕柯东辉出所就医出现意外情况再牵扯到自己,于是两人就暂且脱离了单位这个环境。”
谢英鹏听了单东方的话,认为11监室死人的事,把单东方弄得神经质起来,他笑着说:“单副支队,你想多了。”
单东方苦笑.99lib?了一下说:“我真的想多了。行啊,没别的事了,你忙去吧。”
第四节
谢英鹏进了梁志远的办公室。梁志远指着办公桌上的一把带有枪套的“六四”式手枪说:“你把这枪带着。”
谢英鹏把手枪.99lib?别到腰间,和梁志远出了办公室。两人见邓秀才和白延斌已把柯东辉从监室里提了出来。柯东辉一见谢英鹏,他阴沉、冷漠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柯东辉脸上的表情没有逃过谢英鹏的眼睛,他拿着手铐钥匙走近柯东辉,把柯东辉在前面铐着双手的手铐打开,把他的双手背到身后戴上手铐。
随着手铐“咔嚓”的响声,柯东辉不由得咧了下嘴:“至于这样吗?我也跑不了。”
谢英鹏弯腰检查着柯东辉的脚镣,他见柯东辉脚镣的两头各缠着条毛巾,便费力地解着毛巾。
柯东辉说:“谢管教,毛巾你别解开行不行,没有毛巾会磨脚脖子的。”
谢英鹏没有理会柯东辉,当他解开右腿脚镣子上的毛巾时,发现脚镣子上的铆钉已松动,近乎脱落。
梁志99lib?远见状,招呼着旁边打扫卫生的“劳动号”:“去取砸脚镣子的工具,把柯东辉的脚镣子砸紧。”
谢英鹏起身又搜着柯东辉的身上,并对柯东辉说:“脚镣子形同虚设,啥意思,想借出所就医之机跑路啊?”
“我不知道脚镣子松动。”柯东辉贴着谢英鹏的耳朵低声恶狠狠地说:“我真想杀了你!”
“是吗?”谢英鹏虽感意外柯东辉能说出如此猖狂的话,但他不动声色地淡笑了下:“可惜你没有机会。”
待“劳动号”拿过工具把柯东辉脚镣子上的铆钉砸实后,谢英鹏让“劳动号”拿了件号服过来,他把号服严实地蒙在柯东辉的头上,白延斌和梁志远驾着柯东辉出了监区。
桑塔纳驶出监管支队不远,一个醉酒样的男子晃荡着向谢英鹏的车前靠。谢英鹏一个急刹车,那藏书网个男子没碰着车,自己却倒在了车的前面。
梁志远说:“停车,下去看看。”
“不用下去看,车没碰着他。”谢英鹏警觉地说,“大清早的,哪来的喝醉酒的人。”
谢英鹏往后退了下车,绕开躺在地上的男子,向前驶去。
接着又发生了蹊跷的事,突然从桑塔纳车前面的一个岔道里蹿出来一辆没牌照的银灰色本田商务车,谢英鹏若不是反应灵敏,就会撞在本田商务车上。
谢英鹏心里担心出事,他提示着坐在后边的梁志远:“前面的本田车对咱们像是有企图。”
在梁志远和白延斌中间坐着的柯东辉不安分起来,他虽然头被蒙着看不清什么,但他低头向谢英鹏的方向顶去,想给谢英鹏的驾驶制造障碍。
由于柯东辉的双手被背铐着,身体用不上力,梁志远和白延斌很快就把他控制住了,继而白延斌用右肘夹住了柯东辉的脑袋。
梁志远从衣兜里掏出“六四”式手枪,把子弹上了膛。
本田商务车在前面左右摇摆地欲把桑塔纳车逼停。
“砰!砰!”梁志远把枪伸出车外鸣了两枪示警,并大声喊:“警察,前面的车马上让开。”
可别克商务车不仅像没听见似的,仍旧在前面左右99lib.摇摆,而且从车窗里伸出一把猎枪。
谢英鹏见到猎枪,忙来了个急刹车,使桑塔纳车与本田商务车拉开了距离。探出头来持猎枪的戴墨镜男子见桑塔纳车不在有效射程之内,便没有开枪。
梁志远所鸣的枪声和两车的角逐,惊动了在路上行驶的其他汽车上的人,他们向两车张望着,但他人的关注无助于危机的解决。
梁志远拿出手机拨110报99lib?警……
谢英鹏很清楚,已指望不上支援的民警了,目前只有尽快摆脱本田商务车,才有可能安全,否则的话,后果或许不堪设想……
前方出现了岔道,谢英鹏趁着对面驶过一辆大货车的嫌隙,打着方向盘,油门踩到底,向逆行道驶去。本田商务车急打方向盘追赶时,因操作不当,拐下了公路……
第一节
大批全副武装的特警,会同景福分局刑警没过几分钟便一同赶到了柯东辉险些被劫逃的现场。然而,那个倒在桑塔纳前面的醉鬼和那辆本田商务车踪迹全无,经过一天的排查也没有什么进展。晚间,迟刚给?99lib.刘立国打了电话,汇报了相关的情况。刘立国说既然没发现相关的证据,那就不用再接着查了。
刘立国摆平了监室里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后,感觉心疲力竭,他不愿看到柯东辉出所就医险些被劫逃的案件接着查下去,再节外生枝地暴.99lib.露出监管支队在民警队伍上,或是狱政管理上与案件有牵连的问题,给自己目前本已不妙的处境造成更为不利的局面。基于这个想法,他便对柯东辉出所就医险些被劫逃的案件的调查持低调的态度。
柯东辉出所就医险些被劫逃的案件发生后,使单东方辞去副支队长职务的念头更坚99lib.定了起来,为此他又给隋鑫峰打了电话,提出自己辞职的要求。隋鑫峰说过几天开局党委会,局党委会考虑他的辞职要求。
单东方刚撂下电话,谢英鹏走了进来。
单东方说:“我快清闲了。”
“怎么,你辞职的要求批准了吗?”
“现在没有,不过马上会批准的。”单东方说,“我刚跟隋副局长通过电话,他说过几天开局党委会,局党委会考虑我辞职要求的。”
谢英鹏在沙发上坐下,笑着说:“我敢说,在公安局支队层的领导干部当中,你是唯一提出辞职的人;有不少人想花钱买官都找不着位置,而你却提出了辞职。”
单东方仿佛看开地说:“我这是给年轻人让路,能者上,庸者下嘛。”
单东方的话,使谢英鹏想到了自己仕途上的坎坷,他感慨而又愤然地说:“在浮躁与功利充溢人心的今天,什么是能者?又什么是庸者?能者不一定在仕途上就有所发展,而庸者却能在仕途上走得顺畅,活得也相对的滋润。若是以仕途的发展来衡量能者和庸者的话,那就是?99lib.你有钱肯于花钱,并且有谄媚的个性,因而能当上官的人,这样的人在外人看来就是能者;若是你有能力,但是你没钱又不愿花钱或是你没有谄媚的个性,你的仕途定是充满坎坷,在外人看你,你就是庸者!”
单东方开导地说:“你的话有些偏激,最起码我没有花钱买官吧。”
“不是偏激,在你我的周围不是有不少花钱买官的人吗?”谢英鹏说,“当然你属于例外了,因而你没有什么欲望,说辞职就辞职。”
“你我接触这么长时间,你还是对我不了解呀!”单东方说,“听你的话,好像我不求上进似的,你别看我今年52岁了,可是很想建功立业的,我刚当上副支队长时,我也是心情澎湃了一阵子,想在退休前,踏实地干些事情,可是客观环境不允许呀!所以我只能无奈地辞职。”
“其实你现在的处境跟我讲的并不矛盾……”谢英鹏想把话接着讲明白。
单东方摆了下手说:“我不跟你争辩什么,你的心情我理解。”
谢英鹏不再讲下去。
“柯东辉出所就医能够化险为夷,我是从心里感激你的,若是没有你,说不上会发生什么事。”单东方说,“本来我想给你请功的,但刘立国不同意,他不想张扬这事。”
“其实那天梁副所长和白延斌表现也很好,两人及时地把想里应外合的柯东辉制服了。”谢英鹏说,“立不立功对于我来讲是无所谓的事,只要工作不出差错就可以了。”
“柯东辉也不可能再有出所的机会了,他若是再出所的话,那就是拉赴刑场了。”
“这次险些出事他也是不应当再出所的,是白延斌被他装病蒙蔽了。结果检查过后,他身体除了肺结核钙化和轻度脂肪肝外,其他没什么病,就是肺结核钙化和脂肪肝也不能.99lib.算是病啊。”
单东方感触地说:“要不我说,监管民警除了责任心外,工作经验丰富与否,对狱政的安全管理是很重要的。”
谢英鹏对柯东辉出所就医险些被劫逃的案件心有不甘:“柯东辉险些被劫逃的案件,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
“不了了之吧。”单东方叹了口气说,“这起案件若是查下去的话,你我倒没什么毛病,别人就不好说了。据说一所晋级国家一级看守所的验收已经合格,就等着公布发牌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支队领导是最担心出现意外的……”
谢英鹏若有所思地听着单东方的话。
第二节
祁军和时春武从俄罗斯旅游回来到单位上班后,听说了柯东辉在出所就医时险些被劫逃的消息后,两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时春99lib.武心不在焉地开完早班会,匆忙奔向支队机关办公楼。
祁军感觉出柯东辉险些被劫逃,或许跟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最起码在柯东辉出所就医前跟外界通过电话。至于他除了跟倪林通过话外,还跟谁通过电话,讲些什么,因柯东辉在通话时自己在放风场门口望风,故而自己是不清楚的。
祁军找柯东辉聊号,柯东辉当然不会跟他说实话:“咋回事我都不知道,我就知道险些撞车,他们给我按座位底下了。”
祁军因心里的忐忑不安,口吃地对柯东辉说:“无、无论什么人问你,你、你绝不能说跟外界通过电话。”
柯东辉下着保证说:“就是整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祁军回到办公室里连抽了几支烟,考虑到柯东辉即使不跟自己说实话,也是对的。若是柯东辉真的跟自己说了实话,说事先用电话跟外界联系想要借出所就医之机脱逃,那样的话,自己将毫无疑问被追究刑事责任……
正在这时,谢英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说:“祁军想啥呢?提审桌那儿有你的电话。”
祁军愣怔地说了句:“没想什么。”起身出门接电话去了。
祁军拿起提审桌旁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修洋的的声音:“祁军,说话方便吗?”
祁军看了.99lib.眼在旁边正在办理收押手续的栾宇,而后对着话筒悄声说:“这儿不方便。我待会儿给你打过去。”
在监区外,祁军用手机拨通了修洋的电话问:“修洋,啥事?”
修洋的话透着焦虑:“听说柯东辉出所就医出现了意外?”
祁军警觉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景福分局刑警大队的人说的。”
“我前段时间请假了,今天刚上班,我也是刚听到信儿……”
“柯东辉现在没什么事吧?”
“我刚跟他聊完,没什么事。”
“柯东辉出所就医出现的意外,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我还不知道呢。”
“过后你得到什么信儿,要及时告诉我。”
“那好吧。”祁军挂断了电话。
祁军见到了从支队机关办公楼返回的时春武,他随时春武到了办公室问:“支队那边怎么个情况?”
“没啥情况。”时春武对祁军没什么隐瞒的,“柯东辉险些被劫逃,但毕竟没酿成事实。事出后景福分局的刑警也查了,没查出什么结果。因咱们支队刚平息完监室里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一所还要晋升国家一级看守所,刘支队怕在这个时候再出现节外生枝的事,就告诉景福分局的刑警别查了。”
祁军听了时.99lib.
春武的话,竟有些不相信地问:“真的?”
“怎么,你希望查呀?一所查出问题来,晋升不了国家一级所,你高兴啊?”时春武说,“要查的话,就得先查你。”
“这几天我出门了,柯东辉由邓秀才代管,即使柯东辉有什么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祁军狡辩了几句,随后问:“单东方没从中作梗吧?”
“单东方做啥梗,要追究起责任来,他得担负主要责任。再则,昨天市局开局党委会,把单东方免职了,我听说他到支队后院藏书网养猪酿酒去了。”
“他早就该到支队后院养猪酿酒去。”
“你几天没上班,回去聊聊号吧。”时春武说,“把监室里给我整稳当些,在这个时候千万别出毛病。”
祁军出了时春武的办公室,没有直接去聊号,而是出了监区给修洋回电话,告知了他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修洋在电话里说没什么事就好,接着他话题一转,就说自己的企业最近资金运转不好,问祁军什么时候能还买房借的20万。祁军当然知道修洋的意思,他直言说,不是说好了吗,我给柯东辉弄个重大立功的回执,给他保条命,就顶那二十万吗?修洋说那你快点儿,否则的话有可能来不及。祁军说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对于祁军来讲,除了贷款还债,否则的话他是压根儿没有能力还给修洋20万元的。祁军跟修洋通过电话,心里说:“给柯东辉弄个重大立功回执的事,自己是不能再拖了。”
第三节
单东方不承想,他不当领导后,烦心的事却又接踵而来。他到后院养猪酿酒没几天,高为民开着轿货车找到了他,递给他一张纸条:“老单,给我弄两头肥猪。”
高为民原是景福分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当初谢英鹏在景福分局刑警大队当副大队长时,因调查柯东辉的一起伤害案,与高为民意见相悖,高为民从中作梗使谢英鹏被免职,而后被市局政治部分配到监管支队。后来高为民在“10·12”案件中因徇私枉法,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半。他被释放后,自己开了个酒店。单东方比较了解高为民的为人,所以对他很反感。
纸条是刘立国写的,上面写着送给高为民两头猪,一百斤白酒。单东方看完纸条,抬头说:“肥猪好像没有了。”
高为民拿自己不当外人似的说:“那我自己上猪舍看看,挑两头。”
单东方冷淡地说:“对不起,我们的猪舍为了防疫安全,是不让外人进的。”
听了单东方的话,高为民很不是心思地说:“那好吧,你看着装吧。”
单东方告诉工人抓了两头刚出栏的猪,又叫来“劳动号”,拿下轿货车的酒桶给装了一百斤白酒。
当猪和酒装上车后,高为民坐进驾驶室里,勉强地说了声:“谢了。”便开车走了。
单东方回到办公室,把刘立国的纸条夹在工作日记里,禁不住地骂着:“你他妈的刘立国把监管支队民警的福利都弄没了,而你却大撒手地用支队的财物送人。”
“报告!”一个“劳动号”站在门口喊着。
单东方抬头一看,原来是今早刚从未决监室串过来的“劳动号”,他问:“什么事?”
“单管教,我想跟你聊聊。”
单东方指着旁边的塑料凳说:“进来坐吧。”
“劳动号”进来坐在了塑料凳上。
单东方问“劳动号”的基本情况。“劳动号”说他叫庞爽,22岁,是因寻衅滋事进的看守所,被判有期徒刑2年,现已在看守所待了1年。在没上“劳动号”监室前,始终在祁军所管的监室,祁军对他很照顾,让他当过值班员。庞爽还说他姨夫是刘立国。单东方问你说的是哪个刘立国?庞爽说就是你们的支队长。
单东方知道,自己管理的几个“劳动号”,因与监区比,干活比较清闲,为此留所服刑的在押人员有点儿门路的,都往他这儿奔?99lib?。虽然在他这儿干活的“劳动号”有些特殊,不过他听了庞爽说他姨夫是刘立国的话,仍是将信将疑。
单东方说:“既然你姨夫是监管支队的支队长,那你就应当表现好一些,不要给我,或是给你姨夫找麻烦。”
“单管教,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庞爽说着,他起身把攥的手张开,放在办公桌上一小卷百元钞票说,“单管教,这五百元钱是我的一点儿意思。”
单东方说:“我是向来不收在押人员钱财的,你把这钱收起来。”
庞爽像是没听见单东方的话似的,转身向门外走着说:“单管教,我干活去了。”
单东方的脸阴沉了下来:“庞爽,你给我站住。”
庞爽身体一激灵,站住了。
单东方厉声说:“你不把这钱拿走,我现在就让你回监区干活去。”
庞爽反身见单东方严峻的面容,忙低头过来拿起钱,悻悻地走了。
庞爽是惹是生非的人,他在未决监室时,因他有特殊的关系,始终被祁军关照着,即使他有违反监规的现象,祁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此他形成习性,在单东方这藏书网儿仍我行我素。下午,“劳动号”吴涛向单东方汇报说:“单管教,庞爽刚才往酒桶里撒尿;我说他,他不但不听,还骂我。”
“这小子,这不是祸害人吗。”单东方从椅子上站起身说,“我过去看看。”
庞爽犹如没事似的,正在酒坊里蹲着抽烟。
单东方指着他说:“你把烟给我掐了。”
庞爽起身把半截烟扔在地上,用脚蹍灭。正在干活的两个“劳动号”见到单东方,也规矩地站在了墙边。
单东方问庞爽:“你犯什么错了?”
“我往酒桶里撒尿了。”庞爽的回答虽坦然,但像是脑袋缺根弦似的。
单东方问:“你在家也往饭锅里撒尿吗?”
“我没往饭锅里撒过尿。”庞爽说:“我不是有意往酒桶里撒尿的;是我睡了一觉,睡迷糊了,才往酒桶里撒尿的。”
单东方对庞爽这个不谙事理的在押人员不愿多费口舌,考虑到对方所说的跟刘立国的关系,就说:“庞爽,监管支队后院的酒坊和猪舍,都是讲究卫生的地方,像你99lib?t>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在后院干活的。你今天做的错事,我也不处罚你了,但我得把你送回监区去。”
第四节
刘立国到省公安厅开会拿回了公安部授予东林市第一看守所为国家一级看守所的牌子和证书。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政绩,搞了个揭牌仪式,把副市长、公安局长郑正义和分管副局长隋鑫峰请了来。
郑正义在第一看守所监区的门口,郑重地揭下了蒙在写有“国家一级看守所”牌子上的红绸,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他走进监区,向列队欢迎的一所民警说:“恭祝你们第一看守所被公安部授予国家一级看守所的荣誉称号,更感谢你们为公安监管工作所作出的贡献,望你们保持荣誉,再接再厉,成为国家一级看守所的示范所!”
“我们一定不辜负郑副市长的期望。”刘立国附和着对一所的民警作着鼓动说:“你们有没有这个信心?”
“有!”一所的民警齐声回答着,其中时春武的声音最为响亮。
郑正义欣慰地看着一所民警,对刘立国的工作肯定地.99lib.说:“你任支队长两年多来,监管支队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郑副市长,进里边看看。”刘立国引领着郑正义等人边往监区里面走着,边满脸谄笑地对郑正义说:“郑副市长,在您的领导下,我做得还不够,我下一步的工作计划是想在勤务模式改革上……”
一所民警的列队解散后,按部就班地回到各个岗位上去了。一所的民警对一所获得国家一级看守所的荣誉很不以为然,很多人的藏书网
心中还存有愤懑和不屑,因为这个荣誉是不真实的,是对上级的蒙蔽或是欺骗得来的。一个风气不正、人心涣散、待遇低下的监管民警队伍;一个问题迭出,狱政管理混乱,甚至出现过监室内非正常死亡重大事故的监管场所,怎能担当起国家一级看守所的荣誉?
祁军的心态与别的民警不同,因为他从一所荣获国家一级看守所荣誉的这件事上,认识到任何丑陋都可以用假象迷惑组织和他人的,他那颗想给柯东辉保命唯恐败露的恐惧之心,已被自己的这种认识所消融,变为了理所应当的坦然。他内心劝慰着自己:监室内出现非正常死亡的重大事故都能压制下来,我也就为个人的一点儿小利,至多弄虚作假点儿,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祁军已有了为柯东辉保命的打算,那就是既然柯东辉不能在所在的监室弄出案件来,那自己就在所管的另外两个监室帮着弄个案件。他首先想到的是曾伟,曾伟和柯东辉同案,两人关系非同一般。祁军打开8监室的门,把曾伟叫了出来。
曾伟坐在塑料凳上,?99lib? 跟祁军聊了一会儿,问:“祁管教,我大哥(指柯东辉)怎么样?”
“你大哥还能怎么样?”祁军说,“他命悬一线,就等着最高法院复核完往外拉了。”
“唉!”曾伟叹口气,“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祁军点拨着:“其实忙你也能帮上,那就看怎么帮呗。”
曾伟诧异地问:“祁管教的意思是……”
祁军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说:“柯东辉想要保命的话,唯一的途径就是得有重大立功表现。”
“这个我倒是知道。”曾伟忽然有所悟地说,“啊,我明白祁管教的意思了,我这几天就在监室里琢磨琢磨。”
祁军前倾着身子,压低声音说:“你琢磨吧,有像样的案件线索及时告诉我。”
曾伟跟祁军谈完话后,一下午没怎么言语,他的目光不是在这个人身上停留片刻,就是落在那个人身上观察一会儿。
晚饭后,徐克柱在板铺上蹭到曾伟跟前说:“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有啥事我能帮上忙的,你就尽管吱声。”
徐克柱曾因赌博欠柯东辉高利贷十五万元,而后没了踪影。他因诈骗押进来时在10监室,被柯东辉暴打一顿后,被串到了8监室。可他没想到柯东辉原先的跟班曾伟在8监室,由此曾伟找茬儿经常整他。徐克柱要求再串监室,但被祁军拒绝。徐克柱无奈地跪在地上,管曾伟叫爹,曾伟才放过他。此时的徐克柱已彻底臣服曾伟,并为了在监室里过得舒坦些,极力地讨好曾伟。
曾伟看了眼徐克柱说:“我需要有重大立功表现的案件线索,你能帮上我吗?”
“是你用吗?”
“我还有一年多就出去了,我用得着吗?”曾伟说,“你就别管谁用了。”
“你说的这事,说不上我真能帮上你。”
曾伟疑惑地盯着徐克柱问:“真的吗?”
徐克柱瞟了眼坐在墙角的陈尚实:“那个因抢劫进来的姓陈的小子,他身上的事不少。他曾跟我说过,若是法院判他大刑的话,他就检举和别人作过的案件,好使自己能够改判。”
曾伟把嘴贴在徐克柱的耳边99lib.,悄声说着什么。
第五节
一天,单东方到一所提人时,时春武把他叫进办公室说:“老单,有件事还得麻烦你。”
单东方说:“对于我还说什么麻烦,有事就说。”
“怎么回事呢。”时春武说,“前几天你送回来的庞爽,是刘支队家的亲戚。他刚被押进来时,刘支队跟我打过招呼,后来我就给忘了。你看能不能再让庞爽上你那儿去,因为他喜欢在后院待着。”
单东方没有马上表态,显出为难的样子。
“庞爽还有不到一年的刑期,刘支队已疏通好了关系,他能减半年刑,他也就在你那儿待上几个月。”
单东方听到时春武话说到这份上,不好生硬地拒绝:“好吧,那就让庞爽接着在后院吧。不过你得跟他谈谈,让他听点儿话,我看这小子有点儿不懂事。”
“那好,我现在就找庞爽谈谈。”
时春武跟.99lib.庞爽谈完话,单东方领几个“劳动号”往后院走时,庞爽对单东方说了些道歉和保证的话。单东方告诉他虽然他这次重返后院干活有他当支队长的姨夫的因素,但不能过于迁就他,他若是再不守规矩的话,那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要他了。
单东方刚把“劳动号”领到后院,高为民开着轿货车又过来了,他把刘立国的条子递给单东方:“老单,再给我打二百斤白酒。”
“你那酒店的生意不错呀?”单东方没有接高为民手里的条子,他说,“这监管支队的白酒也卖得不错,你早来几天好了,现在没了。”
高为民心里很清楚,单东方是不愿意给他白酒。他有些生气,不无开导地对单东方说:“老单,我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吧?你说我来拉酒,拉的是监管支队的酒,也没有拉你家的酒,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呀?在你没到后院管理酒坊和猪舍之前,我到这儿拉什么都很顺当。我这人也不是不会办事的人,我那酒店还是可以的,往后你有机会到我那儿……”
听高为民说在自己没到后院之前,他拉什么都很顺当,这更引起单东方对刘立国的不满和对高为民的厌恶,他向高为民挥了挥手说:“没有就没有,说那么多干什么。”
高为民脸变了色,气哼哼地上了轿货车,开车走了。
高为民一进刘立国的办公室,就发着怒气:“刘立国,你怎么找个单东方那鸡巴玩意儿在后院养猪和酿酒。他可是有点儿权了,连你的面子都不给,我上回拉点儿东西,他就跟我装蛋,这回蛋装得更圆了,我拉点儿白酒,他竟99lib?直接说没有。”
“不会吧。”刘立国说着拿起了内线电话。
刘立国在电话里问单东方为什么没给高为民白酒。单东方只说了九九藏书一句“没有”,就放下了电话。
单东方的耿直,让刘立国也很恼怒,不过他在高为民面前还是掩饰着说:“白酒真的没有了,你过段时间再过来。”
“白酒有没有,从单东方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高为民煽动着说,“他这人,对你这个支队长是抵制的,你趁早给他换掉吧,你不换他,他会影响你威信的……”
刘立国打着哈哈:“你犯不上跟单东方这样的人生气,他说话直,就跟半拉精神病似的,他如果跟正常人一样,他能辞去副支队长的职务吗?别人想买这个职务都买不着呢,他却把这个职务辞了。”
听了刘立国对单东方的评价,高为民的气消了些。他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说:“照你这么说,他确实跟别人不一样……”
第六节
单东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很快就会终结,他生命的终结,与刘立国是有直接关联的。
庞爽听话没几天,老毛病又犯了。吴涛向单东方反映,庞爽不仅不干活,还对别人指手画脚的。单东方有些无奈地说,你们别搭理他,将就将就吧。
这天上午庞爽的家人来看他,他家人给他带了些熟食。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往矿泉水瓶子里灌了.99lib.些白酒,啃着猪蹄喝了起来。酒后,他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一件棉大衣,铺在地上,躺在上面睡了起来。
吴涛在外边干完活走进室内,见庞爽铺在地上的棉大衣是自己的,他气愤地过去把庞爽拽了起来。迷瞪的庞爽挥手打了吴涛一拳:“你他妈的拽我干啥?”
吴涛没有还手,他拿起地上的棉大衣说:“我的棉大衣是穿的,不是铺在地上的。”
庞爽借着酒劲儿,又踢了吴涛一脚说:“就铺你个棉大衣,我睡得好好的,你就给我拽起来。”
吴涛难以忍受庞爽的张狂,他把棉大衣扔在地上,向庞爽扑去……
单东方得知吴涛和庞爽打起来的信儿后,走进酒坊时,庞爽已被打得满脸是血,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单东方劝开了吴涛,忙打电话让狱医白延斌过来。
不知怎么,到支队后院的不光是白延斌,还跟来了一帮人,其中就有刘立国。
刘立国见庞爽被打,终于抑制不住对单东方的愤怒,指着单东方破口大骂:“我操你妈单东方,你明知庞爽是我的亲戚,你他妈的对我不满也不能冲我亲戚出气呀,你看这孩子被打成这样!我刘立国哪点儿对不起你?你这么做,你他妈的是人吗?”
刘立国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失态举动,使单东方的自尊受到极大伤害。他抑制着波动的情绪对刘立国说:“刘支队,庞爽被打,我是有责任,但我可不像你所说的那样……”
“我不听你解释。”刘立国对身旁的时春武说,“你把打人的那小子弄回所里好好收拾收拾。”
时春武让两个民警把吴涛带走了。
白延斌对刘立国说得把庞爽送医院检查。时春武开过来一所的车,拉着白延斌和庞爽去了医院。
刘立国怒视了单东方一眼,转身走了。
单东方的眼前恢复了沉寂,但他的情绪却波涛汹涌。刘立国对他当众的怒骂,使他感到遭到奇耻大辱,他身体筛糠般地独自站在院内,继而觉得自己头昏脑涨,有要倒下的感觉。他强撑着回到了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99lib?两瓶药……
谢英鹏在监区见吴涛被戴上了手铐和脚镣,就问怎么回事,带吴涛回来的民警跟他说了后院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单东方有高血压和心脏病,很怕受刺激,便出了监区,向支队后院奔去。
谢英鹏走进单东方的办公室,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单东方躺在地上,紧闭双眼,喘着粗气,他的旁边散落着两个药瓶……
第一节
单东方因脑溢血,在医院抢救无效辞世。
单东方出殡那天人不多,刘立国等人走形式般地告别完就走了。谢英鹏望着刘立国的丰田大吉普远去,眼中透着悲愤!
祁军也要走,谢英鹏挽留说:“祁军,单东方在一所当过教导员,咱们都在一起工作过,你就别提早走了,多陪一会儿他的家人。”
“不行,我回所里还有事。”祁军是不会念什么旧情的,他随时春武走向桑塔纳警车。
祁军在给8监室在押人员放风时,见有一人滞留在监室里。就低头问曾伟:“谁还在监室里呢?把他叫出来。”
曾伟说:“是陈尚实,刚才市检察院提了他,说他快下起诉了,他感觉自己的罪行很重,他说自己在监室里清净清净。”
“那能行吗?”祁军说,“像他这种情绪不稳的在押人员更应该在别人的监护之下。”
曾伟把头从门口探进监室里说:“陈尚实,祁管教让你出来。”
祁军透过窗户见陈尚实往外走着,他就去了别处。
曾伟给徐克柱递了个眼色,徐克柱即刻明白两人商议的套取陈尚实案件的事,他对陈99lib?尚实说:“陈尚实,你现在的案件已到了关键时刻,你该想办法给自己保命啊。”
陈尚实年龄小,容貌端庄,很难让人想象他是个作案多起的人。此时他犹如一个做了错事的中学生,嗫嚅地说:“我还有跟别人作的案件没有交代。不过我交代了,可能也不能算作立功,因为毕竟我也参与了。”
“这不一定,虽然案件你也参与了,但只要你检举了别人就应当算作立功。”曾伟接上这句话,又举了个例子说:“两年前桦林有个金店被抢的案件你们知道吧?”
徐克柱插嘴:“是有这码事。”
陈尚实似乎也听说过这起案件,不由得“嗯”了一声。
曾伟接着说:“作这起案件的是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叫卢志的我认识,他们在桦林抢劫金店抢得了一百多万的金饰品,并杀了看管金店的老两口。这起案件警察当时没破了。一年后,卢志入室抢劫重伤一人,被警察抓获。卢志一审被判处死刑,他上诉期间便把伙同藏书网两个同案在桦林作的抢劫金店的案件撂了,结果二审被改判为死缓。”
陈尚实脸上有了亮色:“真的吗?”
曾伟很是知心地拍着陈尚实的肩膀说:“那还有假……”
在监室里,陈尚实是个让干啥就干啥的小人物,曾伟对他的亲热,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曾伟左绕右绕地套陈尚实的漏罪案情,虽然监室里的规矩是谁有什么情况包括坦白漏罪得先跟值班员说,由值班员向管教反映,而后管教再找有事情的在押人员了解情况。但时间长了,陈尚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难以相信曾伟,他对漏罪的案情闭口不谈,他想把自己的漏罪直接说给祁军。
这天祁军上午进监室时,陈尚实对他说:“祁管教,我有事要跟你说。”
祁军把陈尚实提出监室问:“什么事?”
陈尚实显出急切的样子说:“我还有漏罪没有交代,我想现在跟你说。”
祁军从聊号桌里拿出纸和笔说:“回监室把漏罪写下来给我。”
陈尚实扭头看了眼监室说:“在监室里写不方便,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漏罪的详情。”
祁军指着不远处一聊号桌说:“你到那儿去写吧。”
“那好吧。”陈尚实向祁军指着的聊号桌走去。
陈尚实虽然年龄小,但头脑还是够用的,当他在聊号桌前坐下把笔落在纸上的那一刻,祁军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倏然间使他对祁军的信任打了折扣。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自己先撂两起盗窃案,若是祁军查证了,把案件的回执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再把其他的案件说出来。基于此,陈尚实在纸上写出了自己和一个叫吴建东的做的两起盗窃案。
祁军从陈尚实手中接过纸张看了遍说:“怎么就这两起小盗窃案件?这两起盗窃案件就是查实了,对你的量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陈尚实装作低眉顺眼地说:“我现在就想起这两起盗窃案件,要是以后再想起来别的什么案件,我再跟你说。”
祁军把陈尚实送回监室,又打开10监室的门,把柯东辉提了出来。两人有意在离8监室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祁军从兜里掏出一盒云烟和打火机放在聊号桌上,柯东辉点燃一支烟说:“最近我老感觉闹心。”
祁军一语道破地说:“你是怕最高法院维持原判的复核下来,所以你闹心。”
柯东辉没有言语,只是满面愁容地默默地吸着烟。
祁军把手中的纸张放在聊号桌上说:.99lib?“我本想给你弄个案件,可只得到两起小盗窃案件……”
不远处冯万里走了过来,祁军住了嘴,把聊号桌上的纸揣进兜里。
祁军对近前的冯万里说:“抽一支。”便把烟和打火机递给了他。
冯万里点燃一支烟,问柯东辉:“案件怎么样了?有没有转机?”
柯东辉苦笑着说:“还没信儿。”
“别灰心,只要最高法院的复核没有下来,你的案件就有转机的希望。”冯万里问:“柯东辉,你有个外甥女叫代莹吧?”
柯东辉说:“对,代莹是我大姐家的孩子,她前几天还来给我存盒饭票了呢。冯管教,你认识她呀?”
冯万里说:“代莹的丈夫是我的侄子。上个星期天我参加我侄子的婚礼,跟你哥柯东南坐一个桌,你哥听我说是监管支队的,就说起了你,这么一唠,才知道咱们是这么个关系。”
“你们还沾亲带故呢。”祁军说,“老冯你现在不当主管民警了,你若再当主管民警藏书网的话,就把柯东辉串到你管的监室去,你照顾他肯定能比我照顾得好。”
冯万里说:“若是我俩真是亲戚的话,就是我当主管民警管理监室,柯东辉也不能上我那儿,避嫌嘛。我看柯东辉在你这儿,比在谁那儿都强。”
柯东辉从椅子上站起身,把椅子推给冯万里说:“冯管教,你坐下唠。”
祁军嘻哈地说:“柯东辉一看你俩有亲戚关系,态度马上就上来了。”
柯东辉说:“就是没有亲戚关系,我和冯管教处得也不错。”
“那是。”冯万里看了眼手表说,“我不坐,到点了,我得到前面的门卫室取报纸去。”
祁军说:“老冯,你现在的工作就是看报纸,喝茶水呗。”
“你是说对了。”冯万里说着,离开了两人。
柯东辉接着跟祁军唠刚才的话茬儿,他低声说:“我看你提8监室的陈尚实出来,你是说陈尚实跟你说的案件是小盗窃案?”
祁军把纸又从兜里掏出来说:“对,两起小盗窃案他是写在这纸上的。”
柯东辉面上的愁容舒展了些说:“让我看看他写的东西。”
祁军把纸递给了柯东辉。
看样子柯东辉对陈尚实挺了解,他看完陈尚实写的内容说:“陈尚实是抢劫8起,并且造成重伤两人的重刑犯,开庭是肯定判处死刑的。他不会因为两起小盗窃案,而绕开监室里的值班员特意向你汇报,他这好像是在整事。”
祁军回想着陈尚实写东西时的表情,不由得说:“这小子在跟我玩心眼儿……”
“能不能把他串到10监室来,我做做陈尚实的工作。”
“你一押进来时,上级就有规定,在你所在的监室里不能放其他的重刑犯。若把重刑犯串到10监室,必须得请示所领导,我认为现在还没必要把他串到10监室。”祁军说,“若是得知陈尚实确有漏罪在身,到那时再把他串到10监室岂不更稳妥些。”
第二节
祁军压根儿就没把陈尚实交代的盗窃案件当回事,他在等待陈尚实说出更大的案件。
一个星期后,陈尚实见自己交代的案件没回音,心中不仅失望,更是焦灼不已。因为他心中很清楚,若是在法院开庭前自己没有立功表现的话,自己是必判死刑的。一天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陈尚实,悄声地问身旁的石立鸿:“我还有跟别人的漏罪没有交代,我想在没开庭之前交代了立功保命,你说我该怎么办?”
石立鸿原是事业单位的领导,是经济犯罪进来的,陈尚实对他较信任。石立鸿听了陈尚实的话,随口说:“那还能咋办?把案件说给管教呗。”
“要是管教不管呢?”陈尚实说,“我前几天已经交代了两起盗窃案……”
“原来是这样……”石立鸿给陈尚实出了个主意,“你下起诉后,律师会来接见你,你把漏罪说给律师,让律师再把漏罪转给办案单位。”
“我跟家里多年不联系了,家里没人管我,我没请律师。”
“像你这种有可能被判死刑的人,即使你家人没给你请律师,法院也会给你指派律师的,这叫法律援助。”
“那只能这么办了……”
曾伟的铺位在靠墙的位置,他竖起耳朵听着一米开外的陈尚实和石立鸿的谈话,在只言片语中虽听出了陈尚实跟石立鸿说自己漏罪的事,但大概的内容却听不到。他气恼陈尚实没把他这个监室管事的人放在眼里,背着自己跟别人说事,他喊了一声:“谁他妈的在那儿闲聊呢?睡不着觉下地替别人坐班去,别耽误别人睡觉。”
陈尚实和石立鸿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一所的在押人员近段时间干挑小豆的活,就是把不好的豆子挑出留出好豆子。在第二天早晨进活的时候,一满编织袋的小豆放在了石立鸿的跟前。石立鸿年龄大了,还有些近视,挑小豆费劲儿。他到一所以来,曾伟倒挺照顾他,别人挑一袋,他挑半袋,可不知为什么,今早却又一视同仁起来。石立鸿刚要跟分活的在押人员说什么,他见曾伟在旁边冷眼地看自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难道昨晚跟陈尚实唠嗑引起了曾伟的不满……”石立鸿打开编织袋子,倒出些小豆,边挑着边寻找着曾伟多给自己半编织袋小豆的答案。
曾伟对全监室的在押人员说:“今天下午3点钟必须完活,而后打扫卫生。谁完不了活,晚间就不用睡觉了,坐一宿班。”
曾伟的话,使石立鸿心里叫苦不迭。
下午两点多钟,石立鸿看着别人装小豆的即将空瘪的袋子和自己还剩大半袋子的小豆直发愁,他见祁军把监室通往放风场的门打开,曾伟自己到放风场抽烟,他忙随曾伟到了放风场。
“怎么,活干完了?”曾伟点着烟问。
“出来直下腰,抽支烟。”石立鸿用手捶着背说。
曾伟不情愿地递给石立鸿一支烟,石立鸿忙叼着烟凑近了曾伟点燃的打火机。
石立鸿吸了口烟说:“曾伟,我晚间给你加了两道菜,是醋溜排骨和红焖刀鱼。”
曾伟狞笑了一下:“你到一所来,我照顾你快一个月了,你也没给我加过菜,今天怎99lib?
么大方起来了?”
石立鸿解释:“我有时做事不周全,你别介意。”
曾伟绷着脸骂着:“你就是欠整的狗卵子,不给你施压,你就不明白事。”
石立鸿点头赔着不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曾伟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问:“你昨晚和陈尚实在被窝里嘀咕什么了?”
“啊,是这样……”石立鸿迫于压力,只得说出他和陈尚实昨晚谈话的内容。
“陈尚实说他有什么漏罪了吗?”
“那倒没说,我俩没唠几句就被你打断了。”
“你这样,你找机会接着跟陈尚实唠……”
“明白。”
曾伟和石立鸿商议完事情,一前一后地回到了监室后,曾伟把石立鸿的活分配给别人干了。
晚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石立鸿开始有目的地套取陈尚实漏罪的案情。陈尚实说出了自己伙同另外两人所作的6起抢劫案的大概……
第三节
祁军陆续得知了陈尚实的情况,他很担心陈尚实真的把漏罪的线索说给律师,为此他密切地注视着陈尚实的提审和会见情况,并对提审员说由于陈尚实案情严重、情绪不稳,提审会见时,必须通知他。
这天他下夜班,刚登上通勤车,就接到了栾宇打来的电话,栾宇告诉他法院的人给陈尚实送起诉书来了,并且法院的人说律师随后就到。
祁军接完电话,下了通勤车返回了一所监区。
祁军在办公室里又脱下便装换上了警服,他走到8监室门前时,见一男法官在小窗口处正跟陈尚实交谈,法官问:“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我还有……”陈尚实支吾地刚要说什么,他见到祁军就改口说,“我没什么要求了。”
男法官临走时说:“那好,你要想起什么事的话,跟律师说也可以。”
男法官走后,祁军打开8监室的门,把陈尚实提了出来。
祁军说:“把起诉书给我看看。”
陈尚实把手里的起诉书递99lib?给祁军,坐在塑料凳上问:“祁管教,你今早不是下夜班吗?怎么还没走啊?”
祁军愠怒地问:“怎么,你盼望我走吗?”
陈尚实忙不迭地解释:“祁管教,你误会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祁军翻开起诉书,共20页,陈述着陈尚实抢劫8起,重伤两人,抢得财务折合人民币八千余元,他仔细地看着。
祁军看完起诉书,显露出憎恶的神情说:“你小子也太恶劣了,抢劫这么多起,还有两起伤害……”
陈尚实插嘴说:“那两起有伤害的抢劫案我没有参与。”
“到这时候了,你他妈的还狡辩。”祁军隔着聊号桌用起诉书抽打着陈尚实的脑袋说,“你这罪行,死刑够判两个来回的。就你这样的,就得想办法整天收拾你,在你身上用人性化管理,就是对被害者的不公平。”
陈尚实对自己在监室里的现状是满意的,自己因案情重大,按规定是要定位管理的。由于自己外表的温顺和干活的麻利,祁军只给他戴了脚镣子,并没有给他定位。此时他对祁军的神态很是畏惧藏书网,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若是主管民警对你过不去的话,那你遭罪的日子肯定是不远了。他忙双手作揖地说:“祁管教,我做事有不对的地方,你别介意,犯不上跟我生气。”
“你心里有点儿数,别他妈的跟我打小九九。”祁军不好把话点破地说。
这时,栾宇在监区走廊拐角处对祁军说:“陈尚实的律师接见。”
祁军对陈尚实说:“起来,我领你接见去。”
待把陈尚实领进提审室后,一男一女两个律师以女律师问话为主开始问话。由于是法律援助,再则陈尚实的案情确实严重,在常人看来是没有活口的。于是女律师只简单地走个形式过问了下陈尚实对起诉书认定的犯罪事实有没有异议,和是否有什么要说的立功表现。当女律师问到第二个问题时,陈尚实不由自主地用眼睛瞟了下祁军,说了句没有什么立功表现。
祁军在把陈尚实往监室里送时,告诉他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管教说。陈尚实点了下头说了声知道。
祁军把柯东辉提了出来,他跟柯东辉说了陈尚实的情况后,柯东辉问:“既然陈尚实想把漏罪留给自己立功,那你说该怎么办?”
祁军一时也没有太好的主意,他没有作声。
柯东辉有了以往的教训,他不想再用生硬的手段从别人那儿套取案件线索,那样的话不仅把握不大,而且还容易出事。他明白自己从陈尚实身上获得案件线索,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自己决不能放弃这次机会,要用循序渐进的感化手段得到案件线索。他想到这儿,说:“祁管教,这样做行不行,我跟曾伟见一面,我告诉他怎样做陈尚实的工作……”
祁军有些不屑地笑了一下,打断柯东辉的话说:“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你看这样行不行。”柯东辉说,“让陈尚实彻底放弃求生的念头,要让他透彻地明白,因为自己罪行太重,即使自己有怎样的立功表现,也不能保全他的性命。他若有了这么个认识后,再让曾伟点拨他,既然逃脱不了一死,不如把漏罪给了别人,别人还能给他多订些盒饭买些东西,如果他有家人的话,还可以给家人留下一笔钱。他被判处死刑后,等到最高法院的复核也得一年多的时间,他若是真按着我说的去做了,我可以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尽最大努力满足他的要求。”
祁军点头说:“你说的这个办法应当说是合适的办法,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人的求生欲望都是很强的,陈尚实也如此,他能否把自己的漏罪真的说给你,还不好说。”
“这倒是。”柯东辉注视着祁军说,“不过到关键时刻,还得仰仗你,祁管教。”
祁军已毫无顾忌地投入如何为柯东辉保命一事的运作当中,他回答得很干脆:“关于你的事,我能做到的,我肯定会做。”
第二天上午,祁军从自己主管的监室里提出几个人打扫走廊卫生,柯东辉和曾伟也在其中,两个本不应该直接见面的同案,边装模作样地擦着玻璃,边窃窃私语着……
第四节
监管支队原先就缺少一个副职,单东方辞掉副支队长职务后病逝,就缺少了两个副职。刘立国到市局开会时从分管局长隋鑫峰处听到局党委要调别的警种的人员到监管支队任副职,他冠冕堂皇地向隋鑫峰提出意见说现在监管支队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我们自主研发的监管场所新型网络系统在全国公安监管场所是个创新,一所刚被公安部评为国家一级看守所,若是别的警种的人员到监管支队任副职的话,那对现在的监管民警队伍建设会带来消极的一面,怎么说也得在监管支队提一个副职藏书网呀。其实监管支队的一些情况包括监室里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隋鑫峰是清楚的,因为也牵扯到他的责任,他是无法明说的。他斟酌了一会儿,只得说那我请示一下副市长郑正义,你们推荐的人选最近要报上来。刘立国满意地答应着好的好的。
刘立国很愿意维持他和郭铮两人在监管支队主政的地位,因为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份不同的意见。若是从别的警种调两个副职来,他就难以保持自己所期望的唯我独尊、别人附庸的局面了。自己争取过来一个副职在监管支队提,那么提起来的这个副职不但得听自己的,而且还能带来一笔收益,何乐而不为呢?
副支队长的人选开始在刘立国的眼里还真有一个,那就是监所管理科科长包嵩。虽然副支队长也是正科级领导,但当了七年科长的包嵩很想换个好听的职位,说不上日后有机会还能靠个副处级。包嵩在刘立国的面前流露出当副支队长的意愿已经很久了,包嵩在工作上是个不善言语,任劳任怨的人,在外人看来,包嵩是个不谙仕途玄机,不会给领导献谄媚的人。殊不知,他趁刘立国一次重感冒在家休息两天之机,登门看望了刘立国,并留下了装有一万元钱的信封。刘立国深明一万元钱的意思,由此包嵩在刘立国的心中算是挂上了号。
不过刘立国是唯利是图的人,他心中副支队长的人选,随着辛顺义的介入,包嵩便被抛出了局外。就在刘立国和隋鑫峰商议从监管支队提一个副职的当天下班时,刘立国开车在路上接了一个电话?99lib?,电话是辛顺义打来的,他说有要事要跟刘立国说,让刘立国把车停在路边等一下。
辛顺义是第二看守所主任科员,家里有生意做,经常泡病号不上班,跟刘立国接触的也少。辛顺义的电话使刘立国感到有些突然,刘立国把丰田大吉普停在路边上琢磨,辛顺义神神秘秘地要跟自己说什么呢?
过了两分钟,辛顺义开的本田轿车停在了丰田大吉普的车后,他夹着包下了车,向丰田大吉普走来。
辛顺义从副驾驶座的位置上了车,满脸堆笑地对刘立国说:“刘支队,我的事本来想在支队跟你说,但见你很忙,你办公室人来人往的又不方便,所以只好在下班的路上找你谈了。”
刘立国诧异地问:“你找我什么事?还在单位不好说。”
辛顺义先是打开拎包,拿出个大信封放在刘立国跟前的仪表盘上说:“刘支队在监管支队已经3年了,对我也是很关照的,这么长时间我始终没有拜访过刘支队,很是不好意思……”
大信封里显然装着钱,刘立国心说:“即使你辛顺义有钱的话,拜访我也不可能给我拿这么多钱吧!”不过刘立国没有插话。
辛顺义顿.99lib? 了一下,开宗明义地说:“我今天到市局去了一趟,听说在咱们支队要提一个副职。我呢,当主任科员也有年头了,年龄也超过四十岁了,想在仕途上再进一步,还望刘支队多帮忙。”
“你说的倒是实情,本来局党委要把监管支队的两个副职都要外派的,我力争一个副职的名额在监管支队提。我跟隋副局长说,若两个副职都是外派的话,那就对监管民警队伍建设会带来消极的影响,由此隋副局长才答应在监管支队提一个副职。”刘立国沉稳而又本分地把大信封拿起递给辛顺义说,“至于副职的人选,支队的党总支会持公平和公正的角度综合考虑的。这个你拿着,你这九九藏书么做不好。”
辛顺义接过大信封扔回原处,满是假意地说:“刘支队,如果你有更好的人选,我不争这个副职就是了,我没说吗,你对我很关照,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拜访过你,很是不好意思……”
辛顺义说着,推开车门下了车。
刘立国眼睛放光地望着大信封,伸手摸了摸,感觉到了大信封里的五沓钱。
第一节
陈尚实开庭半个月后,下了一审死刑的判决。当法官在监室的小窗口处问他是否上诉时,陈尚实没有犹豫地说上诉。陈尚实问律师还会来吗?法官告诉他你的律师是法律援助的律师,给你出庭辩护是没有酬劳的,所以你上诉,律师不一定能过来,上诉状只能你自己写,写完交给你们管教就可以了。陈尚实黯然地说了声知道了,就回到了99lib? 铺位上。
曾伟说:“陈尚实,把你的判决书拿过来我看看。”
陈尚实把判决书递给了曾伟。
曾伟翻着判决书,摘录一些内容念着:“经审理查明:一、2007年3月14日19时许,被告人陈尚实、王雨蒙、何双余经预谋行至东林市爱民区新华路南市街邮政小区1号楼平台处,持戒将被害人吕东日夫妻围住,抢得人民币800元,三星手机一部(价值人民币900元),而后逃离现场。所抢现金及手机销赃得款后挥霍。二、2007年4月9日14时许,被告人陈尚实、何双余在东安区东一条路尾随在农业银行取款的赵和生,在农业银行附近一个楼内的门洞里,两人持戒抢走被害人手里装有4000元钱的黑皮包……综上所述,被告人陈尚实实施抢劫犯罪8起,抢得钱物共计价值人民币8289元……被告人陈尚实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藏书网
曾伟念了一段判决书,看着在一旁耷拉着脑袋的陈尚实问:“这判决书上还说没收你全部财产,你有啥财产呀?”
徐克柱附和着调侃:“陈尚实说不上外边真有财产,只不过咱们不知道,法院的人知道。”
“我就老哥一个,跟家里很长时间不联系了,哪有什么财产。”陈尚实恳求地对曾伟说,“曾哥,把纸和笔借我用用,我好写上诉状。”
曾伟摇着头:“写上诉状也没用,就你的罪行,真像祁管教那天在走廊里跟你说的,够枪毙两个来回的了。”
陈尚实想说什么,但他见满监室的人,欲言又止。
放风的时候,曾伟把陈尚实叫到旮旯处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我就是想写上诉状。”
曾伟直视着陈尚实,眼睛露着凶光。
陈尚实害怕地低下头,他已无退路可走,只得吞吐地说:“我、我还想把自己和别人的漏罪交代了,你不是上回跟我说过,若交代漏罪的话,说不上能有活口吗?”
曾伟怒目圆睁的眼睛,瞬间变成带着笑意的一弯月牙,他安慰地说:“至于你有没有活口,你该上诉上诉。我待会儿管祁管教要纸和笔给你。”
陈尚实怕上诉状写不好,就说:“曾哥,能不能找人帮我写上诉状。”
曾伟指着不远处的石立鸿:“找老石帮你写。”
曾伟在找祁军要纸和笔时,把陈尚实要交代漏罪的事说了。祁军跟曾伟说争取让陈尚实把漏罪说给柯东辉,他让曾伟有机会跟陈尚实挑明。
祁军把从曾伟嘴里了解的情况跟柯东辉说了。柯东辉急不可待地向祁军提出要把陈尚实串到10监室的要求,以便从陈尚实身上套取案情。祁军说待曾伟把事情跟陈尚实挑明后看情况再说。
祁军把柯东辉送回监室后,想到事情运作成功后,就可以免除了还修洋的20万元钱,他便兴高采烈地拿手机到了监区外,给修洋打电话:“这回柯东辉有救了,我给他找到了多起重特大案件,可以让他立功……”
陈尚实在石立鸿的帮助下,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上诉状:上诉状,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我叫陈尚实,2009年10月28日因犯涉嫌抢劫罪被批准逮捕,2010年2月10日被(2010)东刑一初字第20号刑事判决书判处死刑,对此判决我感觉过重,下面有几点从轻因素请审判长、审判员采纳:其一,第三起抢劫和第四起抢劫,我没有参与,是我两个同案把我咬进来的;其二,我还有6起抢劫的漏罪没有交代……
陈尚实要写漏罪时,曾伟把纸和笔要过来说:“漏罪你先跟祁管教说。”
当陈尚实要跟祁军说漏罪时,祁军却说你先把上诉状交给我就可以了,我会把你上次交代的两起漏罪附在上诉状上的,别的漏罪,我哪天提你做笔录时,你再详细跟我说。
第二节
柯东南在北京为柯东辉保命而奔波,他虽为此花出去了大把的钱,但没有一个人能给他肯定的答复。他很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将会越发不妙。柯东南就在这种焦灼的时刻,接到了修洋打来的电话,当他得知柯东辉的命运或许有转机的信儿,心里为之一振。他告诫着自己:“.99lib.这是给自己的弟弟保命的唯一机会了,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把事情运作成。”
柯东南在东林一下飞机,就跟接机的修洋说:“晚间准备好酒菜,约祁军到你家。”
“好的。”修洋给祁军打电话,约了祁军,并告诉他自己家的准确位置。
祁军一进修洋的家门,柯东南从沙发上起身热情地握着祁军的手说:“哎呀,老弟,好久没见了。”
外表儒雅的柯东南,在祁军面前始终是矜持的,使祁军对他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而此时柯东南的热情劲儿,让祁军套着近乎地主动表白说:“我跟你真的很长时间没见了,你弟弟在我那儿是很不错的。”
“九九藏书 那是,关于我弟弟的事修洋都跟我说了。”柯东南透着感喟说,“看来我弟弟的事,无论是小事还是大事,都得拜托你呀。”
“柯副局长言重了,我一个小民警,能力是有限的。”祁军说,“不管什么事,我会尽力的。”
柯东南拍了下祁军的肩膀说:“有你这句话就好。”
修洋指着餐桌边的椅子说:“咱们坐下来聊吧。”
三人坐下后,柯东南对祁军说:“我这是刚从北京出差回来,修洋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你说的事,我说那就找祁老弟唠唠吧。本来想找你到饭店,但一想到咱们唠的是私密话,我就告诉修洋说就到他家吧。”
“祁军还是头一次到我家,认认我家门也好。99lib?”修洋端起一瓶五粮液往杯里斟着酒说,“我也没怎么准备,就买几样熟食,拌个凉菜。”
祁军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说:“这不挺不错吗?比在饭店强多了。”
“来,咱三先喝一口。”修洋端起了酒杯。
酒喝了一会儿后,修洋给祁九九藏书军点燃一支烟说:“你把你说的那事,跟柯副局长说说。”
祁军深吸了两口烟,酝酿了一会儿说:“我自打管理柯东辉,认识你们以来,我感觉到咱们处的关系挺不错,特别是我前段时间买个房子,修洋也帮了很大的忙……”
修洋不想让祁军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以致影响气氛,他插嘴说:“祁军,咱们哥们儿相互帮助是应当的,你帮柯副局长,就等于帮我。你放心。什么事我心里有数。”
“说起柯副局长,我心里始终存有感激。”祁军端起酒杯伸向柯东南,面带感情地说,“没有你在小北沟林场从野猪獠牙下救我,我现在说不定不能跟你坐一起喝酒呢。来,我敬你一口感谢酒。”
柯东南跟祁军喝了酒,放下酒杯说:“你说的事我都忘了。”
祁军显然有些醉态,他把酒杯在桌上用力地蹾了一下说:“别的不说,各种因素加在一起吧,使我决定,我祁军无论如何得帮你们,也就是得想办法,让已判死刑的柯东辉改判……”
祁军把手中的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迎着柯东南期待的目光接着说:“正常的话,要让你弟弟柯东辉有重大立功表现,那是很难的,就类似于买彩票中五百万大奖的概率,几乎是不可能的。好在我管理三个监室六十多人,也就是说这六十多人,任何人上来的案件线索,我都可以安在柯东辉的身上。这不在几天前,我得知8监室有个叫陈尚实的身上有漏罪,这小子被法院判处死刑,他想说出自己跟别人的漏罪,好有个立功表现保命;我一了解这情况,就马上想到,他的命就别保了,让柯东辉先保命吧。”
柯东南问:“那你说这事,应当怎么运作为好?”
祁军说:“首先要运作的是,得把陈尚实串到10监室,让柯东辉从陈尚实那儿全面了解到案情。这件事我得找我们所长时春武……”
第三节
关于给柯东辉弄立功回执的事,祁军因有顾虑一连几天没跟时春武说。这天早班会后,他跟随时春武到了办公室,终于开了口:“时所长,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时春武说:“啥事?”
“我想把8监室的陈尚实串到10监室。”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上级领导似乎对柯东辉并不怎么关注,可柯东辉毕竟是重点在押人员,为此关于柯东辉的事情时春武不得不多考虑些。时春武说:“你说的事恐怕不行,柯东辉在10监室,陈尚实是一审判处死刑的重刑犯,上级规定柯东辉不能与其他重刑犯在同一监室。”
见时春武这么说,祁军只得实话实说:“陈尚实的身上有漏罪,柯东辉想要用他的漏罪保命。”
“那就更不行了。”时春武惊讶地看着祁军一口回绝。
祁军没想到时春武会回绝,但他相信自己能说服时春武,他说:“柯东辉命保住了,他的家人肯定不会忘你……”
时春武打断祁军的话:“祁军,咱俩是好哥们儿,你照顾柯东辉我理解,你为照顾他,我也给你大开绿灯;但什么事得有个度,你我之间仅是在生活上照顾他而已,至于给他保命,那不是你我所能办的事情。”
时春武办公桌上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时春武接起了电话。电话是刘立国打来的,他让时春武到他办公室去。
时春武放下电话对祁军说:“你忙你的吧,我到前楼去一趟。”
祁军悻悻地出了时春武的办公室。时春武一进刘立国的办公室,刘立国说:“把门带上。”
时春武见刘立国坐在靠椅上满脸愁容的样子,意识到刘立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他转身把门关严,坐在刘立国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问:“刘支队,找我什么事?”
刘立国拿起一支烟点燃,他边深吸着烟边凝视着时春武,眼中充满了疑问和探寻。
刘立国半天的不言语及他的神情,使时春武不安地问:“刘支队,我是不是哪点做错了藏书网?”
刘立国前倾了下身子,把烟上的烟灰弹落烟灰缸里,盯着时春武说:“我是相信你的,希望你不会做错事。”
时春武对刘立国的话不解其意,他说:“刘支队,我想在监管支队,应当是你的嫡系;你有什么事,尽可跟我说。”
刘立国深嘘了一口气,说:“有人写我举报信,寄到了中纪委。”
“什么?竟有人给你写举报信往中纪委寄?”时春武吃惊地接着问,“谁写的?写的什么内容?”
“是匿名的,谁写的虽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写举报信的人是咱们监管支队的。”刘立国说,“举报信上说我任支99lib?队长两年多来,大肆敛财,不仅贪污了监管支队计划外收入款几百万,还借竞聘之机卖官,里面提到了你,说你的所长是用十万元钱买的……”
时春武不知所措地打断刘立国的话:“这、这他妈的不是瞎说吗?”
对于刘立国而言,举报信上说的时春武送他十万元钱买官这事倒是最有根据的一件事,这件事的外传或许跟时春武嘴不严有关。刘立国因而说:“若是把写举报信的人缩小范围的话,那就应当是你们一所的人,说不上就是跟你关系不错的人。”
时春武瞠目结舌:“不会吧……”
“我推测应当是这样,举报信里还说出了一所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
时春武明白,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是与自己脱不了干系的,倘若彻查的话,自己所长当不了倒是小事,若按照现在监管场所出现类似问题处理的惯例,自己的公职有不保的危险。他很紧张:“那、那该怎么办?”
举报信所举报的刘立国诸多的问题中,监室里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跟他的经济问题比起来,已并不是什么大事。至于怎么面临举报信里所举报的事,刘立国想要做的和能做的,那就是接着花钱平事。看着时春武有些慌乱的样子,刘立国不无自信地说:“该怎么办?花钱平事呗。我明天就去省公安厅。”
“现在举报信转到省公安厅了吗?”
“是的,中纪委把举报信转到省纪委,省纪委又转到了省公安厅。我接到省公安厅的电话后,才打电话把你叫到我这儿来。”
“举报信转到省公安厅能好办些吧?”
“我想不至于太麻烦,省公安厅的裘副厅长跟我关系还是可以的。”刘立国说,“我去省公安厅多说得两三天,这几天,你要设法找出谁是写举报信的人。”
时春武的脑海中浮现出谢英鹏99lib?的影子,他说:“我会找出这个人的。”
“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去吧。”刘立国提醒着说,“不要把这件事外传。”
时春武点下头,从椅子上站起,走出了刘立国的办公室。
第四节
谢英鹏晚间值班的时候,他见支队机关赵祥宇办公室里的灯通宵达旦,他不禁寻思:作为办公室主任的赵祥宇是从来不加夜班的,更别说是工作一宿了,难道有什么情况?
在早晨到食堂就餐时,住所检察室的邱毅挨着谢英鹏吃饭,邱毅压低声音对谢英鹏说:“你知道吗?有人把你们刘支队告到了中纪委。”
刘立国身上的问题,虽然让监管支队民警或多或少地有目共睹,但邱毅的话仍使谢英鹏颇感意外,他手持筷子夹了口咸菜停在嘴边问:“是吗?告他什么?”
邱毅一知半解地说:“好像是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
“原来是这事。”谢英鹏把咸菜送入嘴中。
谢英鹏意识到,若是有人举报刘立国的话,绝非仅是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因单纯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难以激发举报者的愤怒;况且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已过去半年多了,若是有人想举报?99lib.的话,早就举报了。谢英鹏回忆起赵祥宇办公室通宵达旦的灯光,心说:“举报刘立国很可能主要反映经济方面的问题,刘立国那边得平事,这边赵祥宇得把虚假的账目弄好以备审计。”
邱毅说:“你们刘支队到清江平事去了。”
“那这么说,举报信转到了省纪委。”
“可能是。”对于邱毅而言,虽然刘立国因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99lib. 的事情做通了检察院领导的工作,使检察机关没有严格调查和追究;可因职责所在,若此事的影响大的话,对他也是不利的,于是他说:“要不我说,写举报信的人纯属窝里斗,若是问题弄大了,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监室的主管民警和当晚值班民警,不都得摊责任啊!弄不好,公职都保不住。”
邱毅话音刚落,有人端着饭盆走了过来;在别人面前,谢英鹏是不好再接着邱毅的话题唠的,他默然地吃完饭,走出了食堂。
谢英鹏从邱毅嘴中得知的刘立国被举报的消息,使他的心情很不平静,他扭头回望着监管支队的机关楼,心中肯定地说:“那封举报信犹如一枚重磅炸弹,会使这个楼里的个别人受到从没有过的冲击,或许个别人的仕途会就此了结!”他更忧虑一所因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所牵连到的那些人……
刘立国是两天后回来的,他下了丰田大吉普后没到办公室,直接到支队九九藏书 下属的几个所转了一圈。因他到省城清江平事前,跟郭铮、赵祥宇等人透漏过关于举报信的信息;自己走的这两天,举报信的信息也一定会传到一些人的耳朵里。他要让下属看看,特别是写举报信的人,那封举报信并没有把他怎么样,自己完好无损地从清江回来了。
当刘立国出现在一所的监区时,时春武欣喜地说:“刘支队出门回来了。”
“回来了。”刘立国问,“这几天你们所没什么事吧?”
“一切都正常。”
刘立国泰然自若的神情,让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谢英鹏有些惊异。
时春武说:“对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时春武把刘立国领到自己办公室,藏书网把门关严,眨巴着小眼睛神秘地说:“最近我把监管支队每个民警都滤了个遍,我觉得写举报信的人很有可能是谢英鹏,他竞聘深挖犯罪科科长没有竞聘上,由此对你的记恨是必然的;他跟单东方关系还不错,单东方怎么死的,咱们都心知肚明,单东方出殡那天,我看他瞧你的眼睛都冒火……”
“刚才我进监区,我看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刘立国思忖了会儿,恨恨地说,“既然咱们把目标锁定在谢英鹏身上,那你我都得注意点儿谢英鹏。再有的是要想办法踩着他,他若是在工作当中出现一点儿问题,就往狠里整他。”
时 春武附和着:“那当然,在我这儿,他要是有问题,我肯定不会惯着他。”
第五节
包嵩在电脑前看完公安局局域网显示的拟提拔干部公示名单后,极其沮丧和愤懑地仰在椅子上。
公示名单上有两人拟任监管支队副支队长,一个是第二看守所主任科员辛顺义,另一个是前进派出所所长季洪波。
包嵩揣摩,辛顺义和季洪波这两个副支队长的人选都是通过关系上去的。他很明白,这年头当官走关系是正常的,若没有关系谁会平白无故地用你呢?自己不也借由给刘立国送去一万元钱吗?可让包嵩难以承受的是,即使走关系也不能太过于走样啊!那个季洪波咱不了解,可以不提;单说这个辛顺义,一个常泡病号,一年上不了几天班的人,监管支队任何有条件提副支队长的人,都要比他强得多,他怎么就能提副支队长呢?自己在二所当了三年所长,又在监所科干了.99lib. 多年,自己的勤勉工作和对业务的娴熟,外加对刘立国那一万元钱的答对,怎么就不能赶上辛顺义呢?
包嵩想打探下辛顺义是怎么被提职的,他拿起九九藏书电话,打通了辛顺义的手机,他对辛顺义表示了一番祝贺后,并说你老弟挺有门路呀。辛顺义跟包嵩的关系不错,他也不知道包嵩给他打电话的目的,就口无遮拦地说这年头什么门路不门路的,什么职位什么价码,咱刘支队的个性你还不了解,我也就花个五六万的买了这个职位。
包嵩放下电话心里越发憋气,他同时又心疼那送给刘立国的一万元钱来。他脸色铁青地生了半小时闷气后,终于忍耐不住地出了办公室,找刘立国去了。
刘立国见到包嵩,异常热情地从靠椅上起身把包嵩让坐在沙发上,而后把办公室的门关严。
刘立国显然知道包嵩来的目的,他坐回靠椅上问:“网上的拟提拔干部公示名单你看了吧?”
包嵩直视着刘立国说:“我看了。”
“我也是刚看到。”刘立国满脸惋惜地摇了下头,“你说这事弄的,这次没把你弄上,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呀!”
“提监管支队的副职有辛顺义一个,你事先也不知道吗?”包嵩冷笑着。
“不知道。”刘立国脸上露出僵硬的微笑说,“我若是知道了,我首先得告诉你呀,让你有个思想准备,或是找局领导做做工作……唉,也怪这阵子事多,还出现了写告状信的。”
包嵩心不在焉地听着刘立国的谎话,他心里嘀咕:“就你这样的为人,我要是抓住你的把柄,也会告你。”
包嵩没有任上副职,刘立国当然会想到包嵩送给自己的那一万元钱,他说:“老包,你家生活也不宽裕,你上回送我那一万元钱,哪天我给你拿来。”
刘立国带着歉意这么一说,使包嵩内心的愤懑消融了些,他不好顺着刘立国的话说要那一万元钱,他转了个话题说:“我那儿还有点儿事,我先回去了。”
刘立国巴不得包嵩早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他说:“那你忙去吧,你改天过来。”
“好吧。”包嵩应了声99lib?,出了刘立国的办公室。
第一节
柯东南知道祁军欲把陈尚实串到柯东辉所在的监室在时春武那遇到阻碍后,就让修洋出面找时春武。修洋打了两遍电话约时春武吃饭,都被时春武婉拒;这天他开车到监管支队找时春武。时春武在办公室接了修洋的电话不得已到了监管支队大门外,上了修洋开的车。
修洋说:“最近时所长挺忙啊,晚间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99lib?我最近真的挺忙。”时春武编了个理由,“我母亲身体不好,我每天下班得到我父母那儿帮着做饭。”
修洋关切地问:“你母亲什么病,我找林业医院的大夫给好好看看。”
“不用。”时春武说,“我母亲没什么大病,这段时间就是感冒。”
“没什么大病就好。”修洋谈到了正题:“我说时所长,东辉的死刑判决现正在最高法院复核,他如果能有个重大立功什么的,或许就能保条命;你若是能帮东辉保下命的话,我修洋肯定不会忘你的……”说话间,他伸手从后座拿起一个大信封放在时春武的腿上:“这八万元钱是我的一点儿意思。”
时春武把大信封扔回修洋的怀里:“这钱我不能要。我跟你说修洋,咱哥们儿不用这个;关于柯东辉的事,我能做到的我肯定会帮你,但我做不到的,也没办法。”
“怎么嫌钱少?”修洋再次欲把钱递给时春武。
时春武打藏书网开车门:“修洋,你若这样,那我就下车了。”
“你别下车。”修洋说,“行,我不难为你。”
时春武关上了车门。
“时所长,咱俩通过祁军认识这段时间以来,我觉得咱们处的关系还是可以的。”修洋仍旧说着柯东辉的话题,“你说关于东辉的事,你能做到的你肯定会帮,有你这句话就好;我还是那句老话,你若是能帮东辉保下命的话,我修洋肯定不会忘了你的;柯副局长更不会忘记你……”
“你说的话我明白。”时春武毕竟得过修洋给的益处,他不好生硬拒绝,只得把话说明,“有些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像祁军说要给柯东辉所在的监室串个重刑犯,因上级有规定柯东辉所在的监室不能羁押其他重刑犯,我是没权答应串的;况且串过去重刑犯的目的是为了给柯东辉保命,这事要露了,那麻烦就大了。”
修洋听了时春武的话,思忖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有难处,但这个忙你还得想办法帮;或许这是东辉保命的最后机会了。”
时春武说:“目前没什么好办法。”
第二节
这天市中院陪同省高院的人针对陈尚实的上诉来提审他,祁军唯恐陈尚实把所有的漏罪跟法院的人说,他借跟熟悉的中院的人打招呼之机,在提审室待了一会儿。在法院的人提审完陈尚实后,祁军问中院的人陈尚实是否交代了新的漏罪。中院的人说除了上诉状写的那两起盗窃的漏罪外,他没说出别的漏罪;不过我们怀疑他还有漏罪没有交代。祁军听了中院人的话,嘘了一口气。
祁军原以为自己跟时春武亲近的关系,和修洋对时春武的答对,自己提出的给陈尚实串到10监室的要求在时春武那儿应当没问题吧,可事与愿违,时春 武不仅拒绝了自己的要求,而且他还不为修洋送的8万元钱所动。由于柯东辉难以套取陈尚实的漏罪,为此祁军很焦虑,他深知,若不给柯东辉弄个重大立功表现的话,自己不仅要还修洋20万元钱,而且都难以净身而退。
祁军情急之中忽然想到时春武的妻子周静租赁林业师范学院在市中心的门市房做服装生意,林业师范学院归林管局管,若是身为林管局常务副局长的柯东南能够在房租上照顾时春武的话,极有可能会打通时春武这个关节。祁军想到这儿,就用手机在监区外跟柯东南通了话,他说有事要商量。柯东南说那你就到我单位吧。祁军连假都没请,就出了监管支队的大门,上了辆出租车直奔林管局。
柯东南听了祁军的话觉得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在祁军离开自己办公室后,他即刻打电话对情况进行了解。让柯东南不曾想到的是,周静租赁的门市房,因时春武跟林业师范学院的吴院长关系非同一般,吴院长对其很是照顾,协议上的每年12万的租金,周静却只交2万,3年时间计欠租金30万。
柯东南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计划:我要以收回30万门市房租赁费的手段让时春武主动找我来,至于时春武与吴院长有什么猫腻,我就不藏书网管那么多了。
柯东南打电话找来了肖律师,他以藏书网单位的名义委托肖律师向法院起诉周静,索要30万的门市房租赁费。
第三节
这天包嵩到了刘立国办公室请示工作,刘立国拿出1万元钱给包嵩时,包嵩客套地推辞说:“这钱是你生病的时候我看你的一点儿意思,你还退还啥?那不外道了吗?”
没想到刘立国把包嵩客套的话当了真,把那一万元钱又放回到了抽屉里。不过他对包嵩说了一句:“等哪天你拿些票子来,我给你报销。”
包嵩想钱虽没退给自己,但给自己报些票子也可以,说不上还能多报些。于是他开始四处划拉汽车修理和饭费的票据。他外甥女肖杰开装饰材料商店,他在肖杰那划拉票据时,肖杰问你们监管支队买那么多地板块干什么?包嵩说九九藏书装修办公室和监室。肖杰说你们领导也够黑的了,在我这儿买了5000平方米的复合地板块,因大宗货便宜,我给你们支队按每平方米50元,可在开发票的时候,却让我开每平方米100元;一平方米赚50元,5000平方米就赚25万元。包嵩问谁来买的?肖杰说是你们支队长刘立国来订的,而后是赵祥宇来拉的。
包嵩心里骂着说:“你他妈的刘立国真是肆无忌惮地贪啊!”
包嵩在肖杰那儿不但拿了些饭费票据,还把刘立国买地板块时贪污的相关凭证复印下来也一同揣进兜里,他认为掌握领导的一些把柄,或许日后自己能用得着。
包嵩把好不容易划拉来的一万八千余元的票据粘贴好后,来到了刘立国的办公室。他把票据递给刘立国说:“刘支队,你不是说给我报销些票据吗,我就凑了些。”
刘立国翻了两下票据说:“你这报的有点儿多了吧,现在咱们支队搞硬件建设,需要钱;我还想从这个月起给民警每个月200元的奖金呢。支队的钱不宽裕,你这样,你把票据重新填一下,先报1199lib?000元吧,日后待条件好了,我再给你报一些。”
包嵩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刘立国的眼里是个不起眼的角色,想起自己对工作的付出和对刘立国所用的心思,及没有得到回报所产生的失落和愤懑,他真想把自己贴的票据撕碎,摔门而去,可他终究舍不得自己送出去的钱;他抑制着自己不满的情绪,拿过票据说:“好吧。”
当包嵩按照刘立国的要求填好票据,找刘立国签完字,到财会室报销时,他见深挖犯罪科的副科长于霞刚报完票据,正拿着一厚沓钱数着。
包嵩说:“钱没少报呀九九藏书。”
于霞数完钱说:“不多,才2万元钱。”
包嵩报销完回到办公室,接到了自己妹妹的电话,妹妹在电话里说自己的小叔子因酒后滋事,被派出所拘留15天;她让包嵩找拘留所的人照顾下小叔子。包嵩记下了妹妹小叔子的姓名,就给拘留所打了个电话,电话是吴广新接的,包嵩把妹妹托办的事跟吴广新说了,吴广新说没问题。包嵩心里郁闷,很想找人聊聊,就问吴广新晚间有没有时间,吴广新说照顾个人你不用找我吃饭。包嵩说我找你吃饭跟照顾人没关系。吴广新这才说晚间没什么事。包嵩说晚间下班咱俩一起走,吴广新答应了。
包嵩和吴广新下班后走进了一家小饭店,两人边喝边聊了起来。
包嵩问:“你这个原先一所的大所长到拘留所当教导员,工作了两年多感觉怎么样?”
“不操心了,轻松。”吴广新说,“这把副支队你应当弄上啊,怎么,你没做工作呀?”
包嵩喝了口酒,说:“做啥工作呀,我的钱也不厚,即使给领导送,领导也看不上眼呀。”
“钱少了,领导当然看不上眼了;当个副支队长,怎么也得五六万的;像你本身就是正科级了,副支队长也是正科级,你再花那几万元钱,也没啥意义。”
包嵩感慨地摇下头说:“你说现在用人连点儿公正都没有了,无论你工作好与孬,只要你肯花钱,就能当上领导。”
“现在社会就这样,不过也有在工作方面出色而不花钱当上领导的。”吴广新说,“可在咱们监管支队,只要刘立国当一天支队长,你对工作再怎样的付出,在钱上没有答对好他,他也不会赏识你的。除非……”吴广新的话停了下来。
包嵩关切地问:“除非什么?”
吴广新充满意味地笑着说:“除非你是漂亮的女人。”
包嵩听到这儿,马上想起了在财会室报销了两万元钱的于霞,他脱口问:“你说刘立国跟于霞是不是有一腿?”
“刘立国跟于霞有一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有什么稀奇的,没有刘立国的关照,她能当上深挖犯罪科副科长吗?”吴广新说,“一个月前,省厅开深挖犯罪工作推进会,于霞去的;会议只开了两天,而于霞走了一个月才回来,我估计说不上到哪儿旅游去了。”
“我今天.99lib.在财会室见于霞报销了两万元钱,我从没见过别人报销那么多钱;你刚才提到刘立国好色,我才想到了于霞。”
“你原先没发现刘立国跟于霞好?”吴广新说,“他俩有时大白天就在刘立国的办公室整那事。”
“我还真没发现他俩有暧昧关系。”
吴广新端起酒杯说:“你知道的事情少也好,省得生气,来,喝酒。”
吴广新的话并没有宽慰包嵩,他干了酒杯里的酒,把酒杯用力地蹾在酒桌上,想着自己的遭遇,他嘴里不由得骂着:“这刘立国真他妈的不是东西,除了钱和女人,别的在他眼里什么都不重要……”
第四节
祁军打电话问柯东南是否对周静租赁的门市房在房租上给予照顾。柯东南把周静欠房租的事跟他讲了,柯东南说我已委托律师向法院起诉清欠房租,这样我就变被动为主动,我不用找时春武,时春武得找我;时春武若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免除他一部分房租。祁军兴奋地说周静欠的房租不是小数,时春武肯定会找你,他也定会帮你弟弟保命。
事情向柯东南和祁军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当时春武得知林管局.99lib.把周静拖欠的30万元门市房租赁费一事告上法庭时,他忙给吴院长打电话问咋回事?得过时春武不少好处的吴院长说事情的起因是柯东南指示的结果,自己爱莫能助。时春武知道这起官司难以打赢,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争取庭外调解。时春武虽在修洋送的8万元钱面前没有动心,但他却很是心疼即将拿出的30万元钱,所以他必须得找柯东南。
时春武把祁军叫进办公室问:“你和柯东辉的哥哥柯东南关系到底咋样?”
祁军即摆出愿效犬马之劳的架势,又打着保票说:“关系绝对可以。时所长,你有什么事尽管吱声。”
时春武指了下办公桌上的外线电话说:“你给柯东南打电话,说我有事找他。”
祁军拿起电话拨通了柯东南的手机,他对柯东南说我们时所长有事找你,时所长是很好的人,你若能帮上忙一定得帮。祁军说了几句话把话筒递给了时春武。
“柯副局长你好,我麻烦你的是自己家的事……”时春武说到这儿看了眼祁军,祁军识趣地出了办公室。
当时春武表明租林业师范学院门市房的周静是自己妻子时,柯东南先是客气地说这事闹的,你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若知道是你家人就不会起诉了。时春武说现在你知道了,看能不能网开一面,什么事都好商量。柯东南说正好我有个事要找你……柯东南直言不讳地说出让时春武帮柯东辉弄重大立功表现好保命的事。时春武犹豫下说好吧,并问我若帮你忙的话,房租的事咋办?柯东南很爽快地说我先撤诉,我弟弟的命若能保住,30万的房租我给你免除……
时春武撂下电话,祁军走进来问:“你找柯东南办事,他态度怎么样?”
“他说帮忙。”时春武清楚柯东南因房租的事起诉周静,意图就是让自己帮柯东辉保命;他意识到这背后帮柯东南整事的人就是祁军,否九九藏书则柯东南不会知道自己的家人租赁林业师范学院的门市房做生意。因而此时时春武对祁军不由得怨恨起来,他疑虑地看着祁军问:“你跟柯东南说过我家里的事?”
“没有,我怎么会跟他说你家的事。”祁军装糊涂反问,“柯东南说起你家里的事了?”
时春武转念一想,在对待柯东辉的态度上,自己跟祁军应保持一致,有些事已没法跟他计较。他抑制着怨愤情绪打着哈哈说:“就是刚才在电话里聊了几句我媳妇做生意的事。”
“啊,那他说不上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呢。”祁军要做的事心里有了谱,就有些喜形于色地说,“时所长,晚间没什么事吧,咱俩喝点儿去。”
“我晚间还真有事,改天吧。”时春武不愿主动提柯东辉的事,他点拨祁军说,“最近你管的监室没什么事吧?”
“别的倒没什么事。”祁军靠近时春武,商量着说,“我上回跟你说的把陈尚实串到10监室的事,你看……”
时春武没有即刻答复祁军,他在办公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说:“你忙去吧,我想静一会儿。”
祁军忙拿打火机给时春武嘴上的烟点燃说:“时所长,那我就先过去了。”他临出门,从衣兜里掏出一盒软包中华烟扔到了时春武的办公桌上。
时春武深吸几口烟,望着眼前飘浮着烟雾想:自己是不是太谨慎了?不就是祁军往柯东辉所在的监室串个重刑犯吗?我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从工作的角度顺水推舟答应祁军把陈尚实串到柯东辉所在监室的话,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时春武被利益的诱惑蒙蔽了应有的是非判断,他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时,心里作出了决定,同意祁军把陈尚实串到柯东辉所在的监室。
时春武出了办公室进了监区,他找到祁军说:“把陈尚实串到10监室,你要找个借口,不要让陈尚实,包括别人看出你把他串到10监室的目的。”
祁军欣喜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办,这点你放心。”
第一节
清江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审陈尚实一个月后,下达了刑事裁定书,裁定书最后一段写道:本院认为,在我院二审审理期间,发现被告人陈尚实在一审判决宣告以前还有漏罪没有判决,故认定上诉人陈尚实犯罪事实不清。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八十九条(三)项的规定,裁定如下:一、撤销东林市中级人民法院(2010)东刑一初字第20号刑事判决;二、发回东林市中级人民法院重新审理。本裁定为终审裁定……
祁军把曾伟提出来了解陈尚实的情况:“陈尚实最近在监室里怎么样?”
曾伟说:“因陈尚实的案件发回重审,他最近兴奋得不得了,还真以为自己的漏罪能保命呢。”
“你要想办法给他施加压力。”
“祁管教,你当时把他的上诉状扣下来不给法院好了,那样他也就彻底死心了。”
“那样做肯定是不行的。”
“我是没什么好办法了,我该跟陈尚实唠的,不知唠过多少次了。”曾伟说,“你要不把陈尚实串到10监室吧,柯东辉或许有办法。”
祁军思忖了会儿,说:“你这样,你回去跟陈尚实说10监室缺个管事的,问他愿不愿意到10监室当值班员。”
“陈尚实是重刑犯,能当值班员吗?”
“那还不是我说了算。”祁军自以为是地说,“陈尚实的案件发回重审,也就是说他现在已不是死刑犯了;他若是到10监室当值班员,我可以把他的脚镣子摘掉,把他当平常在押人员看待。”
“那他肯定是愿意到10监室的。”曾伟说,“对了,祁管教,陈尚实还要找你呢,我估计他找你是想交代漏罪。”
祁军推托说:“我就不单独跟陈尚实唠了,你回监室跟他说,他交代漏罪一事,我过后会找办案单位来提审他。再一个你告诉他,不要把自己的漏罪随便跟别人讲。”
曾伟说:“我明白。”
下午,祁军把放风场门打开时,曾伟没有像平时似的把监室所有的人都叫出来,他只是让陈尚实随他到了放风场。
曾伟想帮柯东辉做最后一次努力,他编了一套话,把一支烟递给陈尚实说:“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陈尚实用打火机先给曾伟点着烟问:“曾哥,怎么了?”
曾伟深吸一口烟说:“我上午听到了关于你的不好消息。”
“我的不好消息?”陈尚实点过烟拿着打火机怔在了那儿。
“是啊,上午祁管教找我在走廊聊号时,看见市中院的鲁法官在6监室那边不知给谁下起诉。”曾伟说到这儿问:“鲁法官你认识吧?”
“我认识,鲁法官是刑一庭的,是我的主审法官。”
“啊,他还是你的主审法官,怪不得他说那些话呢。”
陈尚实面露诧异地问:“他说哪些话了?”
“他说起你的案件了。”曾伟说,“祁管教问你的案件重新审理的事,鲁法官说因你的案件是你有漏罪才重新审理的, 即使重新审理的话,你的判决只能维持死刑原判,不能从轻;所以你压根儿就没有活口!”
“我是应当有活口的,一审判决上说我参与抢劫8起,实则我藏书网参与6起,造成重伤害的那两起抢劫我真的没有参与;加上我说的漏罪,因还牵扯到另外两名案犯,肯定算我有重大立功表现的,怎么还说我没有活口呢?”
曾伟受过公安机关多次打击处理,他忽悠人很有一套,他假意地帮着分析说:“8起抢劫你想赖掉两起,你能赖得掉吗?8起抢劫再加上你的6起漏罪,那就是14起呀!你的漏罪即使有同案,就算你有立功表现,至多能抵消你6起漏罪的刑事责任,也与一审死刑的判决搭不上边呀。”
听了曾伟的话,陈尚实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他蹲下默默地抽着烟。
曾伟也蹲了下来,开导说:“你被押进看守所一年多来,你家人从没看过你,你整天吃发糕,把脸都吃成发糕色了;你左右也是个死,现在复核死刑是最高法院了,等到你拉出去执行那天,至少还得在看守所待一年多,莫不如你把漏罪给别人,让别人在看守所好好照顾……”
陈尚实像吓着一般,双腿发软坐在地上说:“二审无论怎么判,我也得把漏罪留给自己用,我不能给别人。”
曾伟见陈尚实手中的烟抽完了,就又递给他一支烟说:“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好好想想吧。”
陈尚实面露祈求地抬起头问:“我要找祁管教,你跟他说了吗?”
“你找祁管教不就是交代漏罪的事吗,祁管教说他会找办案单位来提你。”曾伟说,“办案单位什么时候来,可说不好……”
没过几天,曾伟在晚间吃饭的时候,用筷子夹了一大块午餐肉放进陈尚实盛汤的塑料碗里说:“吃吧。”
肉对陈尚实来讲属于稀罕食品,他把午餐肉塞进嘴里,含糊地说:“谢了,曾哥。”
待陈尚实把嘴里的午餐肉咽下,曾伟说:“10监室缺个值班员,你去不去?”
“我是重刑犯,也当不了值班员呀。”
“嗨,至于你是不是重刑犯,谁当值班员,那还不是咱们祁管教一句话的事呀。”
对于陈尚实来讲,最具诱惑力的就是吃饱和吃好一些;可藏书网 他心里清楚,自己到10监室当值班员只是名誉上的,因为柯东辉才是真正管事的;不过自己到了10监室,或许在吃的方面会好一点儿,最起码能吃饱。陈尚实想到这儿,不禁有些动心;可他也隐约觉得,这么好的事落在自己头上,似乎有些不对儿劲。为此他说:“曾哥,我在8监室挺好的,我不想去10监室。”
曾伟脸色冷了下来:“你去10监室是我推荐的你,也是祁管教对你的照顾;你若不去的话,岂不是不识抬举。”
陈尚实沉默了起来……
第二节
刘立国没消停多长时间,又有人把举报信投寄到省市纪检部门,这次省纪检委没有把举报信转至省公安厅,省纪检委为了查明举报信所反映的刘立国的经济问题,特指派省审计厅出人从省城清江赶到东林,在东林市纪检委的陪同下,对东林市公安局监管支队的收支账目进行审计。
赵祥宇和办公室的人员,把所有的财会资料拿到了会议室。省审计厅的林处长问完财会账目是否齐全后,对赵祥宇说这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忙去吧。
赵祥宇出了会议室,走进了刘立国的办公室。
刘立国正仰在靠椅上忧心忡忡地抽着烟,他见赵祥宇九九藏书进屋,把门关严了,就问:“财会账目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赵祥宇坐在沙发上说:“应当不会有问题。”
刘立国相信赵祥宇作的账目定会瞒过审计人员的,不过他仍有些担心地问:“你作的账目,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咋回事吧?”
赵祥宇自信地说:“那当然,若是别人知道了,岂不是个隐患;全支队整个的收支情况,也只有我自己心里有数。”
刘立国听了他的话,没再说什么,只是疑虑地看着他。
赵祥宇顿觉自己失言,他忙更正:“我作的账目我是清楚,不过支队的收支情况你刘支队也是有数的。”
刘立国心里说:“我让你赵祥宇既当办公室主任,又兼会计,目的就是你我得到的益处能多一些,你若是把财务情况对我隐瞒的话,暗中自己多搂,那对我就不够意思了。”他一语双关地说:“我清楚也没有你清楚呀。”
赵祥宇知道刘立国在想些什么,他郑重地说,“刘支队你放心,我不会对你隐瞒什么,你得不到的益处,我不会自己独占。”
刘立国想听的就是赵祥宇的这句话,他很清楚,自己和赵祥宇已成为一个利益共同体,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而他需要赵祥宇对自己的忠实。他坦诚地说:“我若不相信你,那监管支队就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让我相信的了。”
刘立国的话,使赵祥宇欣慰地说:“那是。”
“你说该是谁写的举报信呢?”刘立国问这话前,虽然考虑到了谢英鹏,但他又觉得有些牵强,因为他从侧面了解到,这次举报信的内容,主要是反映他经济上的问题,与上次的大相径庭;因此他认为,除了谢英鹏以外,还有别人写举报信举报自己。
赵祥宇心里清楚,因扣发民警的奖金和福利,民警们大都有不满的情绪,他为此摇着头说:“不好说。”
“真他妈的小人多,好像我九九藏书刘立国抱他家孩子下井似的,非得给我拢点儿事写举报信往上捅咕。”刘立国的个性使他不会从根本上反思自己的作为,他不禁愤然地抱怨说。
赵祥宇虽知道自己作的账目能蒙混过关,不过毕竟是有猫腻的,有猫腻的事情终归是有隐患的,他不想这样长久地胆战心惊。他开导刘立国说:“要不把福利待遇恢复了吧,依我看,若不恢复福利待遇,举报信是难以销声匿迹的。”
刘立国张狂地说:“去他妈的,不用考虑那么多。我是市委组织部任命的副处级领导干部,不受市局组织部门的考核和民警的民意测评,只要审计审不出我什么问题来,谁也不能把我刘立国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不过若是举报信常有的话,对你肯定是有影响的……”赵祥宇试图说服刘立国。
赵祥宇的这句话,使刘立国思虑了会儿说:“待审计完再说吧。”
邓秀才和栾宇吃完午饭从食堂出来,栾宇指着省城清江牌照的面包车问:“这面包车是哪儿的,怎么在监管支队停了一上午。”
邓秀才说:“你真的不知道吗?”
栾宇看着邓秀才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这面包车是省审计厅的,到监管支队查账来了。刘立国又让人给告了。”
“是吗?”栾宇脸上露着兴奋,“告对了!刘立国到监管支队几年,他干什么了?除了取消民警的福利待遇,把钱自己捞了以外,就是管理混乱,造成监室里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
“你小点儿声,让别人听见不好。”邓秀才劝了栾宇一句,而后揣测地说:“这举报信不是写了一封两封的了,就怕不了了之啊。”
栾宇低声问:“难道在99lib?账目上审计不出什么问题吗?”
邓秀才从自己理解的角度说:“监管支队额外收入比较多,这额外收入不像财政拨款必须入账,若不入账或是少入账,是难以审计出来的;别人的举报,正如你我似的大致的揣测,是没有真凭实据的。”
栾宇恍然地说:“啊,原来是这样。”
或许正如邓秀才推测的那样,省审计厅在监管支队审计三天后,没有审计出严重的违纪账目,返回了省城清江。
第三节
陈尚实虽不愿串监室,但他无法左右自己。这天一早祁军走进8监室对陈尚实说:“收拾东西,串监室。”
陈尚实家里没人管,没有什么东西,他只收拾了一个牙刷和一条洗不出来颜色的小毛巾。祁军把陈尚实领出监室说:“跟我过来。”
陈尚实跟祁军走到走廊尽头的聊号桌前。
祁军坐在椅子上,并和颜悦色地让陈尚实坐在塑料凳上,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和一盒软包中华烟放在聊号桌上说:“抽烟吧。”
陈尚实刚欲伸手,又缩回手说:“祁管教,这么贵重的烟还是你留着抽吧,我抽一般的烟就不错了。”
祁军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陈尚实说:“让你抽,你就抽。”
陈尚实接过烟叼在嘴里,拿起打.99lib.火机把烟点燃。
祁军问:“给你串监室的事,曾伟跟你说过吧?”
“曾伟半个月前跟我说过。”陈尚实说,“曾伟对我说10监室缺个管事的,说你要把我串到10监室当值班员。”
“是这个意思。我看你脑力还可以,干活也麻利,早就想让你干点儿什么,可你毕竟是重刑犯,用你不太妥当。现在你的案件打回中院重新审理,至于重新审理怎么判,那是另外的99lib?概念;我借此机会起用你,主要是对你的关照。”
“谢谢祁管教。”陈尚实推托说,“不过祁管教,我虽在看守所待了有一年多了,但我没什么经验,再一个我年龄小,怕干不好……”
祁军打断陈尚实的话:“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陈尚实听祁军这么说,只得说:“那、那好吧。”
祁军酝酿了一下,说:“你到10监室后,首先要做好两样事,第一,跟柯东辉必须处好关系;第二九九藏书,监室里不要出什么事……”
陈尚实点头:“知道。”
祁军交代完陈尚实事情,便把他关进了10监室。
在通常情况下,给监室里安排值班员,都是由民警向在押人员宣布,而陈尚实则是由柯东辉向在押人员宣布的。柯东辉得意地走下板铺,指着陈尚实对其他在押人员说:“从今天开始,这个新来的陈尚实,就是这个监室管事的,你们都得听他的。听清楚没?”
在押人员齐声答:“听清楚了。”
柯东辉虽然是面带笑意,可是他的目光却是阴鸷的,陈尚实看了他一眼,忙低下头,肃立在门边。
柯东辉向陈尚实招了一下手:“跟我上铺上来。”
陈尚实上铺时脚镣哗啦的响声,使柯东辉看了一眼说:“等过后我让祁管教给你的脚镣摘了。”
陈尚实感激地说:“那谢谢柯哥。”
陈尚实跟柯东辉并排坐在后边靠墙的位置上,两人开始悄声唠起嗑来,柯东辉问了陈尚实的年龄和家庭的情况。陈尚实见到柯东辉便有种畏惧的感觉,他据实回答说自己今年20岁,从17岁因父母离异离开家,开始在外边闯荡。柯东辉说你可不像20岁的样子,据我对你的了解和你的言谈举止,要比三十多岁的99lib?成熟。陈尚实说柯哥夸奖我,接着他问柯东辉自己日后在监室里都做些什么。柯东辉说,你首先要把我伺候好了,每天晚间要给我铺被和打洗脚水,然后再指使别人做该做的事,明白吗?陈尚实说明白。柯东辉告诫说咱俩处好了怎么都好办,若是处不好,那你日后就要难一些。陈尚实说自己会跟柯哥处好的。
以后的日子,陈尚实按照柯东辉的要求,不仅把柯东辉伺候得不错,表面上还把监室管理得挺有序。陈尚实心里明白,监室里的在押人员都怕柯东辉,若没有柯东辉,自己的事情也做不好。
一个星期后,柯东辉当着全监室在押人员的面,对走进监室的祁军说陈尚实最近这段时间表现不错,把他脚镣子给摘了吧。祁军说可以。
接着祁军把陈尚实领出监室,找了两个“劳动号”拿工具把陈尚实的脚镣子给摘掉了。
第一节
陈尚实一心想把自己的漏罪跟祁军讲清楚,好争取立功。这天他酝酿好要对祁军说的话,对柯东辉说:“我想找祁管教唠点儿事。”
柯东辉望了眼墙上的石英钟:“都9点了,祁管教昨晚值班,现在已经走了。”
陈尚实焦急地说:“那我只得明天找他了。”
监室里的中间是过道,两侧均是板铺,祁军为了使柯东辉活动方便,就让柯东辉独自占了一侧的板铺,其他十多名在押人员挤在另一侧的板铺上。因祁军不在,在不放风时是没有人给柯东辉打开定位锁的,他在板铺上仰在褥子上对陈尚实说:“把你的判决书拿过来我看看。”
陈尚实在柯东辉的身边坐下,把判决书递给了柯东辉。
柯东辉看出了陈尚实找祁军的目的,他要打消陈尚实内心的想法,他看着判决书说:“你的罪行很严重……”
柯东辉说到这儿,发现另一侧板铺的在押人员有的向这边张望,他骂着:“我跟陈尚实研究案情,你们他妈的看什么,都把耳朵捂上,把头低下。”
其他在押人员按照柯东辉的要求捂着耳朵,低下了头。
因陈尚实到10监室后,在柯东辉的逼问下,他向柯东辉透露过自己有漏罪的事,所以柯东辉压低了声音接着说:“就你这么严重的罪行,主动交代漏罪也没有用。”
陈尚实沮丧地说:“别人也这么说过。”
柯东辉沉吟了一下,坦露地说:“你把漏罪让给我怎么样?让我立功。”
陈尚实不敢说“不”字,他没吱声。
“到时候我给你拿点儿钱,或是在食堂和小卖店的账上给你存个几千元钱,你不就省得整天啃发糕了吗。”
陈尚实推诿:“等以后再说吧。”
柯东辉脸色即刻阴沉了下来,他把判决书还给陈尚实,威尚实妥协了。他点头:“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那好,我把漏罪告诉你。”
柯东辉眉开眼笑:“这就对了,从今天起,我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我抽什么烟你就跟着抽什么烟……”
第二节
陈尚实曾经在谢英鹏所管的监室里待过,谢英鹏自打在10监室的放风场见到胸前挂有值班员牌的陈尚实后,心里犯了嘀咕:陈尚实是一审已判死刑的死刑犯,虽然是二审上诉期间,但也不能跟柯东辉在一起呀,因为柯东辉两年前被押进来时,上级便规定柯东辉所在的监室不能羁押其他重刑犯;再则陈尚实在没有改判之前,他的戒具是不能摘除的,他更不能当管事的值班员呀?
谢英鹏带着疑问,走进了梁志远的办公室,他直接地问:“梁副所长,怎么陈尚实跟柯东九九藏书辉在一个监室呢?”
“祁军串陈尚实到10监室时,没有跟我请示;他是找的时春武,时春武答应的他。”
“我看陈尚实戒具被摘掉,还在10监室当上值班员了。”
在谢英鹏的眼里陈尚实被摘掉戒具和当值班员是严重的违规事情,而梁志远则平淡地说:“戒具被摘掉也是时春武审批的;陈尚实刚串到10监室时,就九九藏书当了值班员。”
听了梁志远的话,谢英鹏明显地意识到,祁军把陈尚实串到10监室当值班员只是个牵强的借口,用这个借口掩饰真实的目的;莫非陈尚实身上有漏罪,柯东辉需要陈尚实身上的漏罪保命,祁军为此……谢英鹏想到这儿,他倒吸口凉气,若是那样的话问题可就太大了……
谢英鹏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梁志远难以理解谢英鹏的心思,他以为谢英鹏跟祁军的关系不融洽,从而看不惯祁军的做派而向自己反映情况的。梁志远从椅子上站起,走到谢英鹏的跟前,劝慰地说:“老谢,有些事你也别看不惯,不关你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在工作上,我这个主管狱政的副所长要比你有更多的感触。”
谢英鹏略显沉重地说:“有些事不像你说的睁只眼闭只眼就能过去的;我有种很不好的揣测,只是这种揣测现在不便说而已,我的揣测如果应验的话,或许你会首先看到。”
梁志远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揣测?”
“不好说。”谢英鹏扔下这句话,出了梁志远的办公室。
祁军和柯东辉分别坐在聊号桌两边的椅子上,柯东辉在兜里掏出几页纸递给祁军说:“这是陈尚实说给我的几起案件。”
祁军把几页纸看完,还给柯东辉做着交代说:“这6起抢劫案都属于重特大案件,若是都核实上了,我估计你改判没什么问题。你回监室里把这份检举材料捋顺一遍,前面加上你在跟陈尚实聊天的时候得知他有漏罪,而后你做陈尚实的思想工作,最终使陈尚实说出了他伙同他人6起抢劫的漏罪;这个你不但自己写明白,而且还得让陈尚实知道,日99lib?后外人怎么问,你写的和陈尚实说的必须一致。再有就是你不能跟别人透露出你给陈尚实好处后,陈尚实变相把案件卖给你的嫌疑。对于你检举的案件线索,支队的领导和检察院驻所检察室的人说不定会来了解情况。我说的这些,你必须记住。”
“祁管教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柯东辉说,“我不知道陈尚实交代的这几起案件,是否都属实。”
“陈尚实先期说过的那两起盗窃案件,我跟办案单位核实了,那两起盗窃案件的确发生过,现在都没破。我估计陈尚实说的这6起案件,不可能有假。”
待祁军把柯东辉送回监室后,他急需跟柯东辉的家人沟通,他拿着手机向监区外走去。
祁军拨通了柯东南的手机,他跟柯东南说给柯东辉弄案件线索的事情运作的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把案件转给办案单位怎么侦破的事了。柯东南在电话里说那真是太好了……
祁军跟柯东南通过电话,掂量着手里的手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意。
此时,在监区二楼民警办公室的窗前,谢英鹏正满脸忧虑地注视着监区楼外的祁军。
第三节
谢英鹏下午把祁军叫进了办公室。他有难言之隐般踌躇了下说:“祁军,我有一句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一定得听进去。”
祁军不解地看着谢英鹏:“什么重要的话?”
“我虽然具体不知道你现在做什么,但我隐约之中看出了你在用工作上的便利,说得规范些,你是在违规地帮助柯东辉。我要跟你说的一句重要的话就是,你绝对不能违规地帮助柯东辉。”谢英鹏说得明了、坦诚。
祁军当然知道谢英鹏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仍装作满头雾水地说:“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明白。”
“你应当明白。”谢英鹏关切而焦灼地说,“你无论对我怎么看,但你我是同事,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咱们都是警察,警察应作的就是捍卫法律的尊99lib?严……”
没等谢英鹏说完,祁军甩手出了他的办公室。他觉得谢英鹏的话很可笑,他边往监区走边不满地自语:“他妈的整个一个精神病,我违不违规跟你有什么关系。”
祁军打开10监室的门,把柯东辉提了出来,柯东辉说明天能把捋顺了的检举材料给祁军,并说已安排好了一切。
待柯东辉抽完两支烟,祁军把他送回去,又把陈尚实提了出来。
陈尚实在塑料凳上坐下,祁军把聊号桌上柯东辉抽的云烟和打火机推到陈尚实的跟前,陈尚实习以为常地拿过一支烟点燃。
祁军和善地问:“最近在监室怎么样?”
“挺好的,我跟柯东辉的关系处得也不错。”
“这就对了。”祁军必须得从陈尚实这儿证实他愿意把自己的漏罪给柯东辉,他问:“我听柯东辉说你还有漏罪没有交代?”
陈尚实爽快地说:“我还有6起抢劫案件没有交待;不过我答应给柯东辉了。”
陈尚实的爽快,既让祁军如释重负,又使他感觉到些许意外:“你真的答应给柯东辉了吗?”
“我既然答应给柯东辉了,我肯定就给他,我把案情都跟他说过了。”陈尚实说,“柯东辉说了,我漏罪的案件我和他一起用,等柯东辉的案件再发回重审时,我给他的漏罪可以使上劲儿。等我二审开庭时,自己也能用上,因为在我交代的漏罪里,其中有三起抢劫的案件是和两个同案一同做的,那两个同案还没有抓到,我可以协助公安机关抓获同案,我也是立功……”
祁军把陈尚实关进监室后,向时春武的办公室走去,他要把陈尚实给柯东辉漏罪的情况说给时春武。
在时春武办公室的门口,祁军见谢英鹏神情焦虑地从时春武的办公室走了出来。祁军进了办公室,问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时春武:“谢英鹏到你这儿干什么?”
时春武不耐烦地把半截烟在烟灰缸里捻灭说:“这谢英鹏不知道是跟你过不去,还是跟柯东辉过不99lib?去,他到我这儿说怀疑你在违规帮助柯东辉……”
没等时春武把话说完,祁军就急赤白脸地说:“谢英鹏真他妈的有病,我违规帮助柯东辉什么了?他在一个小时前,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也告诉我这句话,我没听他白话完就走了。”
谢英鹏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个性,以及他唯恐同事犯错误的良善用意是难以被别人理解的!即使时春武和祁军理解谢英鹏的用意,但两人怎能正视问题?
“别搭理他就得了。”时春武问,“柯东辉那边怎么样?”
祁军说:“事妥了……”
第一节
时春武看过祁军递给他的柯东辉的检举材料说:“这些重特大案件若侦破了,柯东辉保命应当没问题。”
祁军接过时春武还给他的检举材料说:“那我把这检举材料交给梁副所长,让梁副所长转交深挖犯罪科。”
时春武觉得主动邀请相关部门来核实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这样做会更好些。他说:“你按照我的安排办,你先把梁副所长叫来。”
“好的。”祁军转身出门。
时春武拿起电话分别给深挖犯罪科卢存明和检察院驻所检察室邱毅打了电话,把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让他们到一所共同核实一下。卢存明答应说过来。邱毅说自己在检察院开会,脱不开身,他说你们先核实着,过后把情况说给我就可以了。
几分钟后,祁军和梁志远,以及卢存明先后走进了时春武的办公室。
时春武说:“卢科长来得挺快。”
卢存明玩笑地说:“你这么大的一个所长叫我,我能不赶快过来吗?”
“卢科长净抬举我。”时春武从椅子上起身,对卢存明说,“祁军这儿有份检举材料,是柯东辉揭发别人漏罪的,柯东辉毕竟不同于其他在押人员,关于他的事很敏感,我想咱们几个部门一同核实下。刚才我给驻所检察室的邱毅打了电话,邱毅说他在检察院开会,过不来。”
对卢存明来讲,围绕检举人反映情况的真实目的、内容是否矛盾、细节与情节是否能成为一个链条,由此判明案件线索的真伪,是他分内的事。于是他说:“那我就跟你们先核实吧,过后我再跟邱毅沟通。”
时春武对梁志远说:“你把邓秀才叫着,让他在核实时做笔录。”他又对祁军说:“到你的办公室。”
梁志远随同时春武等人往外走时,他想到谢英鹏问起的为什么违规把陈尚实串到10监室当值班员,耳边并响起自己开导谢英鹏时,谢英鹏所说的那句“有些事不像你说的睁只眼闭只眼就能过去,我有种很不好的揣测,只是这种揣测现在不便说而已,我的揣测如果应验的话,你将会首先看到”。梁志远感到柯东辉提供的案件线索就是谢英鹏揣测的答案,那么案件线索应当是在陈尚实那儿得到的。谢英鹏说这种揣测不好的原因,是这里面极有可能有猫腻。
梁志远在监区叫上邓秀才,到了祁军的办公室。祁军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把询问笔录和红色印泥找了出来,而后说:“你们在这儿先坐着,我提人去。”
时春武刚进祁军的办公室,就因为有人找他,被栾宇叫走了。
祁军先是把柯东辉提了过来,他让柯东辉坐在椅子上说:“所领导和深挖犯罪科的领导问你什么,你要如实回答。”
柯东辉点下头:“知道。”
邓秀才拿着碳素笔,摊开询问笔录纸准备作笔录。
没等卢存明发问,梁志远先问了一句:“你检举的漏罪是谁的漏罪?”
柯东辉说:“是陈尚实的漏罪。”
柯东辉的回答,似乎应验了谢英鹏的揣测,梁志远的心不由得紧缩了一下,但他的神情没有表现出来。梁志远不可能如谢英鹏性格似的,对柯东辉案件线索的来源暴露出强烈的质疑,并由此作深究案件来源的举动。他只是在内心中明哲保身地提示着自己:自己至多随帮唱影地对待这些案件线索就可以了。
卢存明问:“陈尚实是在什么情况下跟你说的漏罪?”
柯东辉说:“在陈尚实向我询问法律知识时他跟我说的漏罪,当我得知他有漏罪后,我便有意靠近他,后来我俩处的关系比较好……”
柯东辉说得很圆满。问完柯东辉,祁军把他送回,提过来了陈尚实。
卢存明问陈尚实柯东辉给没给你好处?你是怎么把案件线索说给柯东辉的?陈尚实按照柯东辉事先告诉他的话说,柯东辉没有给过他好处,因柯东辉经常看法律方面的书,是他向柯东辉询问法律知识时跟柯东辉说起自己有漏罪的事,后来柯东辉又做自己的思想工作,才跟柯东辉说了自己的全部漏罪。接着,卢存明又问漏罪的详细内容,抢劫的时间、地点、同案是谁等。陈尚实照实说了,他并把在此之前跟祁军和法院人员交代的两起盗窃的漏罪也都说了出来。这样柯东辉检举陈尚实的6起案件就变成了8起。
待祁军把陈尚实送回监室返回办公室时,梁志远把邓秀才做的笔录递给祁军说:“这个你先拿着。”
祁军接过笔录,透着迫切对梁志远说:“到你办公室填案件线索转递函吧。”
梁志远点下头。
到了梁志远的办公室,他打开文件柜,把线索转递函拿了出来。线索转递函应是梁志远填,可他却对祁军说:“我肚子不好,上趟厕所,线索转递函你填吧。”
祁军哪里能猜到梁志远的心.99lib.思,他乐呵呵地说:“那好,我填。”
梁志远离开了办公室。
祁军先是把柯东辉的检举材料和邓秀才作的询问笔录用订书器订在一起,而后照着这些材料上的内容填着线索转递函。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分别涉及本市的景福区和北安区,还有宁棱市;祁军认识景福分局的刑警大队长迟刚,他给迟刚打电话,说给他几件案件线索。迟刚说那你就转给我们吧。祁军撂下电话,在转递函转递单位一栏里写下了“景福99lib.分局刑警大队”几个字。
祁军填完线索转递函,对返回办公室的梁志远说:“线索转递函的内容我填完了,就差你在领导审批栏里签字了。”
梁志远显出很不在意的样子:“你替我把字签上得了。”
祁军在线索转递函领99lib?导审批栏里写上了“梁志远”三个字。
第二节
当祁军把柯东辉检举案件的材料送到卢存明办公室时,不承想卢存明面露冷淡:“先放这儿吧。”
祁军把材料放在卢存明办公桌上问:“这线索什么时候转出去?”
“说不上。”卢存明说,“我得跟驻所检察室的邱毅沟通,我还得跟支队长汇报;没有异议后,我才能把线索转到市局刑警支队。”
因祁军已在案件线索转递函上填上了具体的办案单位,他没想到自己填写的案件线索转递函,到卢存明这儿得更正过来,就问:“怎么把案件线索转递给刑警支队呢?”
卢存明一本正经地说:“对监管场所上来的案件线索,市局有新的规定,一律转交市局.99lib.刑警支队。”
祁军很担心因办案单位对案件线索的不重视,使案件线索的查证工作半途搁浅,或不了了之,这在以前在对案件线索的查证过程中都是发生过的。他说:“转到市局刑警支队,他们说不定还得往基层办案单位转,莫不如你直接把案件线索转到案发地管辖的分局。”
祁军关照柯东辉在监管支队已是不公开的秘密,卢存明虽没想到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有什么问题,但他心里清楚,祁军关注案件线索的查证,是牵扯到切身利益的。卢存明说:“你把线索收集上来,并转到我这儿,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我下步怎么办,都是有程序的,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卢存明的一番话,犹如一盆凉水,把祁军兴奋的心,浇了个透心凉。祁军从工作的角度,套着近乎说:“那就麻烦卢科长了,若是我上来的线索把案件破了,我能够立功授奖的话,我请你吃饭。”
“谈不上麻烦,这是我分内的事情。”卢存明脸上挤出虚假笑意,“案件破了,你不用请我吃饭,我也会为你高兴的。”
“那我回所里了,关于案件线索你有什么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祁军说罢,离开了卢存明的办公室。
在祁军的印象中,卢存明原是个挺不错的人。祁军没想到卢存明当上了深挖犯罪藏书网科科长,便不同于以往了。他心里骂着:“你他妈的卢存明因谢英鹏没给刘立国送钱,捡了便宜当上了科长,现在竟装上大瓣蒜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祁军拿手机跟柯东南通了话,把相关的情况告诉了柯东南。柯东南说过一会儿到监管支队,他让祁军在支队大门99lib?口等他。
20分钟后,祁军上了柯东南开着的凌志大吉普。他让柯东南把车开到偏僻处,而后把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事情详细地说给了柯东南。
“听你话的意思,你们支队深挖犯罪科长卢存明,似乎对我弟弟检举的案件线索在转递查办上不那么积极。”柯东南说,“不过他也不可能把案件线索压着不给转递吧,卢存明若是从中作梗的话,那将会是什么结果?”
“若是卢存明推迟转交案件线索,或是卢存明把案件线索转交办案单位后,不催促办案单位的话,那么这些案件线索什么时间破获,或是能否完全破获,都是个未知数。”
“这个卢存明倒是个关节,必须得打通他。”柯东南问,“你能做通卢存明的工作吗?”
“我恐怕不行。”祁军像想起什么事似的说,“对了,冯万里能做通卢存明的工作,因为他俩关系很不错。”
“冯万里是谁?”柯东南显然忘了跟冯万里接触过。
“冯万里是我们一所的民警,你们两家不是还有亲戚关系吗?”祁军说,“我有一次跟你弟弟聊号时,冯万里走过来,他问代莹跟你弟弟的关系,你弟弟说代莹是他的外甥女……”
“啊,想起来了。”柯东南打断祁军的话说,“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我参加我外甥女的婚礼时遇见的冯万里,他说他是公安局监管支队的,我就跟他聊了起来;一聊才知道,我外甥女婿是他的侄子。”
祁军犹如了结了一桩心事似的,嘘了一口气说:“就你和冯万里这关系,你找他打通卢存明的关节,应当是没问题的。”
柯东南在拎包里掏出手机:“你把冯万里的手机号告诉我。”
祁军把冯万里的手机号告诉了柯东南。
第三节
柯东南虽经祁军的提示,找到了打通卢存明的合适人选冯万里,但心里又不免忧虑地想:难道卢存明尽力,案件的侦破就能够顺利吗?他心里非常清楚,副市长、公安局长郑正义对以柯东辉为主犯的“10·12”的专案是很重视的,即使打通了卢存明的关节,卢存明按规定把案件线索转递给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并尽力催办的话,可刑警支队的人若是把情况反映给郑正义,再节外生枝……柯东南忽然想到了自身的优势:自己是东林市林管局的领导,林管局也有公安机关,祁军不是说案件线索有宁棱市的吗?何不想办法把案件线索转到自己的属下,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
柯东南拿起手机拨通了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孟局长的电话,他把情况跟孟局长叙述了一遍。孟局长说只要东林市公安局监管支队能把案件线索转递给他们,无论线索牵扯到什么地方,他们都会尽力予以查清查实,并出具相关的证明材料。
跟孟局长通完话,柯东南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柯东南又拨通了冯万里的手机,他自报了姓名,问冯万里忙什么呢?冯万里当然记得柯东南,他说自己今天休息,在家呢。柯东南说我有事要麻烦你,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到你家去。冯万里便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柯东南。
在去冯万里家的路上,柯东南买了两瓶茅台酒。
柯东南的车刚停在冯万里家住的汇丰小区门口,冯万里便热情地迎了过来,他把柯东南领进了二楼的家里。柯东南进屋放下纸兜说:“我头一次到你家来,不知该买些啥,就买了两瓶酒。”
冯万里看着茅台酒说:“来就来呗,还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嘛!”
“是点儿心意嘛。”柯东南坐在沙发上问:“怎不见弟妹?”
冯万里端了一杯茶水放在茶几上:“她呀,住院呢。”
柯东南关切地问:“什么病?”
“她呀,没什么大病,就是血糖偏高,在医院打点滴降血糖呢。”
“上回咱俩见面时你说你家孩子是男孩吧?”柯东南问,“孩子上学了?”
“对,我家是男孩;孩子今年考的哈尔滨理工大学,念大学走了。”冯万里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说,“这快5点了,晚饭在我家吃吧?”
“今天不方便,我晚间还有个挺重要的活动,咱俩改天再好好喝一杯。”
“那行,咱俩改天再聚,像你当领导的就是忙。”
“有时是身不由己呀!”柯东南说,“我今天到你这儿99lib?来,是来麻烦你的……”
冯万里插嘴说:“咱们之间谈什么麻烦,有事你就尽管说;我一个小民警也办不了什么大事,不过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尽力。”
“是我弟弟柯东辉的事。”柯东南的神情显示出一种无奈说,“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呀,我是真不想管他;你说不管他又不是那码事,毕竟是亲兄弟,现在老人也没了,我这个当大哥的就得担当些责任来……”
冯万里附和着说:“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儿,你的心情我理解。”
柯东南接着说:“最近我听说,我弟弟在监室里反映上来几起案件线索,如果这几起案件破了,或许能保他一条命,现在案件线索在你们支队深挖犯罪科那儿。我说啥意思呢,若是柯东辉没有案件线索,他待最高法院复核完,就拉赴刑场,那是他命运不济;可他现在有案件线索,最起码的是真是假应当认真查实。现在我顾虑的是,我怕案件线索长时间不给往办案单位转递,或是转递出去,办案单位的人不认真查……”
“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柯东南说的事,在冯万里眼里并不是件难事,他说,“你是想把你弟弟检举的案件线索从我们支队深挖犯罪科及时转出去,是吧?这事我给你办,我们支队深挖犯罪科科长卢存明,是我的好哥们儿。”
“这里面还有个问题,咱哥们儿之间,我对你九九藏书也不隐瞒。”
“你说。”
“我弟弟是‘10·12’案件的主犯,这起案件是副市长、公安局长郑正义亲自主抓的,我怕郑正义对我弟弟检举案件线索的查证工作进行干涉;再一个就是,我弟弟检举的案件线索不在一个区域,分别涉及本市的景福区和北安区,还有宁棱市。所以我想把案件线索转递到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查,我们林业部门的警察,郑九九藏书正义管不着,可以避开他。”
冯万里认为事情很简单,他说:“都是办案单位,况且案件线索也涉及宁棱市,转到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应当没问题。”
“那就好……”这时柯东南拎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柯东南接完电话说,“单位有事,我该走了。就这么个情况,你明天找卢存明唠唠,看他什么态度,若是把事情办好了,我也不能亏待人家。”
“好说,你等我电话吧。”
柯东南把手机放回拎包里时,从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在茶几上说:“弟妹有病,我就不去看她了,这是两千元钱,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你这是干什么?”冯万里拿起钱要返还给柯东南。
柯东南把着冯万里的手:“我没跟你说吗?弟妹有病,这是我的一点儿意思。”
第四节
冯万里走进卢存明的办公室,对卢存明提出要看柯东辉的检举材料。卢存明在办公桌上的一摞材料中找出柯东辉的检举材料,扔给了冯万里。
卢存明见冯万里坐在沙发上看材料那仔细的劲头,不由得问:“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跟你有什99lib.么关系?”
冯万里看着材料说:“跟我还真有关系,我待会儿跟你说。”
冯万里看完材料,把材料还给卢存明时说:“柯东辉的外甥女和我侄子是夫妻,我两家有点儿亲戚关系。柯东辉的哥哥柯东南昨天找到我,寻思通过我使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能尽快地转到办案单位侦破,因为柯东辉的死刑正在最高法院复核阶段,他家人怕这边的案件没破,那边的最高法院的复核下来了,那样的话,柯东辉的案件岂不白检举了。”
卢存明说:“既然有人托你,那我就把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尽快地转递出去。”
“我看案件线索涉及到本市的景福区和北安区,还有宁棱市,那你准备把案件线索转递到什么地方?”
“市局刑警支队。”
“转递到别的办案单位不可以吗?”冯万里说出了关键的话题,“柯东辉的案件线索中也涉及到宁棱市的案件;柯东南在宁陵林业地区公安局找好人了,若是转到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案件的查处力度能大些,立功回执也能快些开回来。”
卢存明犹豫着:“那能行吗?监管场所上来的案件线索按市局的规定,可都是统一转到刑警支队的。”
冯万里恳求地说:“卢哥你就帮这个忙吧,事情办成后,柯东南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办。”卢存明说,“不过这事得领导同意,因为案件线索转递函必须得有政委郭铮的签字。再一个,像柯东辉这样的重点在押人员,在案件线索转递前,我也得向刘支队请示一下。最近领导都很忙,我得找适当的机会征询领导的意见。”
冯万里催促说:“领导有啥忙的,你就抓紧时间办吧。”
“你这个人真是太官僚了。”卢存明说,“咱们支队被评为全国公安监管场所信息技术应用示范单位,还被评为?99lib.
全省勤务模式改革试点单位;过一个星期省厅监管总队要在咱们支队召开现场交流会你不知道呀?”
“这算什么破事。”冯万里发着牢骚,“在我看来监管支队的一切荣誉都是虚假的,都是骗来的……”
“小点儿声,让领导听见不好。”卢存明指着冯万里,很有些推心置腹地低声说,“你呀,就是不开窍;你说你占了监管支队多大的便宜,如果领导不来虚的,不骗上级的话,就你主管的监室上次死人的事,那不够你喝一壶的呀!”
“是够我喝一壶的,不过刘立国把事平下来,主要是为他自己;他心里九九藏书也清楚,死人的事情不平的话,他就得被免职,他在监管支队一年得捞多少钱,他被免职的话,上哪儿捞钱去?他妈的平事我还拿20万呢!”冯万里在沙发上站起身说,“不唠堵心的事了,你把我托付你的事办了就得了。我得回去了。”
卢存明苦笑着看着冯万里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第一节
谢英鹏已从梁志远那儿得知柯东辉检举陈尚实漏罪的事,事实已经证明他当初的推测是对的。让谢英鹏更为焦虑的是,支队和所领导的麻木及个别人在柯东辉家人的拉拢腐蚀下,使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的程序运作似乎一帆风顺。谢英鹏清楚,一个黑恶势力的首犯,在公安监管场所民警提供的非法帮助下形成的虚假立功,法院不会轻易认定的。若是纪检部门和检察机关对柯东辉立功材料进行真假调查的话,那些非法帮助柯东辉的人,将难逃其咎……若是柯东辉的虚假立功被法院认定的话,那就九九藏书是一个已判死刑的恶人将逃脱法律的严惩,那就是对法律的亵渎和对被柯东辉所伤害的人最大的不公!再则柯东辉倘若有活口的话,以他的个性,即使他被关在监狱里,对别人的生命安全也是个威胁,他极有可能对整治他的警察和相关的证人打击报复。
自己该怎样阻止不让柯东辉的虚假立功成为事实呢?谢英鹏觉得很无奈,他为此找过祁军,找过时春武,寄希望不要发生柯东辉虚假立功的事情。可事与愿违,给柯东辉运作虚假立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自己推心置腹的话,对祁军和时春武不仅没有起到作用,而且还引起了他们的反感。在柯东辉的虚假立功没有运作成功之前,谁又能够阻止事态向前发展呢?深挖犯罪科科长卢存明?不行,他对自己有很大成见。分管深.99lib.挖犯罪工作的政委郭铮?他不见得能听进自己说的话。支队长刘立国,自己在他眼里是很不得意的一个人,他更不会相信自己。分管监管支队的副局长隋鑫峰呢?对,我何不去找他!
一天下夜班,谢英鹏坐通勤车到了市公安局,直奔局机关四楼隋鑫峰的办公室。
其实在谢英鹏没向隋鑫峰反映情况前,隋鑫峰已经知道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一事。卢存明答应冯万里的要求,欲把案件线索转递到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后,他便向刘立国汇报99lib.了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情况,刘立国说柯东辉是重点在押人员,虽说他在押一所以来,局领导过问的少,但他有什么动向,还是向局领导请示一下。于是,卢存明给隋鑫峰打电话简单地反映了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事。隋鑫峰也没详细问,他只是指示卢存明要按程序办,要慎重。隋鑫峰的指示,卢存明当然没放在心上。
谢英鹏见隋鑫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敲了两下门。
听到隋鑫峰在里面说:“请进。”谢英鹏推门而进。
隋鑫峰指了下办公桌前的椅子说:“你是监管支队的小谢吧?请坐。”
谢英鹏坐下说:“隋副局长,我是来向你反映情况的。”
隋鑫峰平和地说:“你有什么情况反映?说吧。”
“我要反映的是……”谢英鹏有些紧张,他平缓了下自己的情绪说,“一所重点在押人员,也就是黑恶势力的首犯柯东辉,检举了一些案件线索……”
隋鑫峰听到关于柯东辉的事,脸上显示出了关注。
谢英鹏想说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都是通过不正当的途径得来的,是个别民警非法帮助的结果,但一考虑有些事情毕竟是自己的推测,他只得委婉地说:“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是从在押人员陈尚实那儿得来的,陈尚实是一审判处死刑的重刑犯,按规定是不应当与99lib.t>柯东辉同押在一个监室的,为此我对案件线索的来源很有疑问……”
“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你们深挖犯罪科科长卢存明向我汇报过,我已经指示他一定要按程序办,要慎重。不过我对你们监所对在押人员的管理情况不太了解,正如你怀疑的,柯东辉的案件线索的来源是否有问题,我都不得而知;通过你反映的情况,我真得关注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情况……”
隋鑫峰办公桌上的电话打断了他的话,他拿起了电话……
隋鑫峰接完电话后,谢英鹏从椅子上起身说:“隋副局长,我向你反映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你也挺忙的,我该走了。”
“那好,有时间过来坐。”隋鑫峰跟谢英鹏握了下手说。
谢英鹏没有想到,他出了隋鑫峰的办公室,被欲到隋鑫峰办公室的刘立国看见了。
刘立国是向隋鑫峰汇报两天后省厅监管总队要在监管支队召开现场交流会情况的。隋鑫峰听过刘立国汇报后提起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事,他说有人对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的来源有疑问,你回去一定要核实清楚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来源,不要出现差错。刘立国点头应付着一定按你说的办。
刘立国认定对柯东辉案件线索的来源有疑问的就是谢英鹏,他心里萌生出对谢英鹏的愤怒。以刘立国的人品,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驾车从公安局回监管支队的路上,嘴里骂着谢英鹏:“你他妈的谢英鹏没当上深挖犯罪科科长?99lib?,说明你不谙事理;没想到你为此还在背后整事,上次的举报信我就怀疑出自你手,今天你又借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事整事,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收拾你!”
谢英鹏没想到自己到隋鑫峰那儿反映情况,会在支队引起变了味般的轩然大波,他早上一上班,就有人问他:“听说你到局领导那儿打小报告去了,说卢存明不懂业务,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查不明白。”还有人明着开导,实则嘲讽他说:“不就是柯东辉上次在人大代表跟前告你一状吗?也不至于他上个案件线索,你就到局领导那搅和事去呀,你谢英鹏不是挺开明的一个人吗?怎么这事还想不开呢?”
时春武对谢英鹏的不满,就差在早班会上开骂了:“咱们所的个别人人品相当不好,有什么事不逐级汇报,竟跑到局领导那儿打小报告去。我警告这种人,你要想在监管支队干下去,你就得夹尾巴做人,别整天的自以为是。你在分局混不好,被分局领导踢了出来;你若在监管支队干不好,再被踢出去的话,看哪个地方还能要你……”
谢英鹏难以忍受地指着时春武,打断他的话:“你说谁呢?你什么意思?我怎么自以为是了……”
时春武歪着头看着谢英鹏冷笑着,没有回话。
谢英鹏身边的邓秀才劝慰着他。
时春武见谢英鹏不再说什么,便转个话题说:“省厅监管总队组织的全省监管场所现场交流会即将在咱们支队举行;根据上级打击牢头狱霸的规定,监室里的在押人员禁止有挑头的,也就是取消值班员;民警要对在押人员面对面地管理,各监室每天选出在押人员任值日员,值日员负责打饭、内务管理等……”
邓秀才嘀咕了一句:“换汤不换药。”
时春武接过邓秀才的话说:“即使换汤不换药,在开现场会的当天也要把场面圆下来,别再与会人员问在押人员,你们这儿有没有挑头的?在押人员再傻了吧唧地说有,那就麻烦了。”
梁志远接着时春武的话说:“各监室主管民警,一定要把事情安排好了,不能出现闪失。”
时春武说:“再有就是,开现场会的时候,我们不该议论的不要议论,不该说的话,决不能说。咱们支队被评为全国公安监管信息技术应用示范单位,和被评为全省勤务模式改革试点单位是很不容易的,我们不能把荣誉败坏在自己的嘴上。支队硬性规定,谁要说了不该说的话,将给予谁纪律处分……”
时春武的话,民警们都明白,那就是不要议论和不该说监室里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和福利待遇低的事。有人的神情不免显示出了不屑。
时春武最后说:“根据支队安排,从今天起,谢英鹏暂时脱离主管民警的岗位,到支队大门口的门卫室看大门。”
时春武最后的话,给了谢英鹏很大的刺激,他屈辱、憋屈、愤懑,却又感到无奈。
晚间下班后,谢英鹏下了通勤车心事重重地往家走时,忽然发现一辆疾驰的轿车向自己撞来,他急忙往道边奔跑躲闪,但还是被撞倒在地……
第二节
由于面上做得光亮,省厅在监管支队召开的现场交流会看似成功,与会的人员对监管支队的狱政管理和信息化建设大多持赞誉的态度。会议的最后一天下午,与会人员参观完一所,省厅监管总队长殷得喜走出监区时,甚是满意地对刘立国说:“东林市公安局监管支队,可以说是清江省公安监管的一面旗帜,望你们保持荣誉,更上一个新的台阶;争取全国的公安监管工作现场交流会在你们这里召开。”
刘立国自信地说:“殷总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持荣誉的;并且我们在工作上还有新的举措,日后也会实施。我们期望全国公安监管工作现场交流会能在东林市召开。”99lib.t>
“省厅也会向公安部监管.99lib.局推荐你们的。”殷得喜说,“不过你们若是出了名,那就不得闲了,全国公安监管的同行们,会经常到你们这参观学习的。”
“我们不怕麻烦。”99lib.刘立国说,“为公安监管工作多作些贡献,也是我们的荣幸。”
刘立国陪同殷得喜一同登上了开往夏威夷国际商务酒店的中巴车。
中巴车驶到目的地,同车的隋鑫峰下车时想到谢英鹏向自己反映的问题,就问刘立国:“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事,线索来源核实的怎么样了?”
“我问了一所所长时春武和深挖犯罪科科长卢存明,两人说案件线索的来源已核实清楚,没什么违规的问题。”
隋鑫峰点头:“那就好。”
进了餐厅,刘立国发现与会人员到齐后,有一桌人员稀少,他问赵祥宇怎么回事,赵祥宇说不是原定计划最后一天有外市县的公安监管女警来参加会议,好饭后陪同领导唱歌跳舞吗?可不知为什么,外市县的女警没有来。刘立国是让包嵩发的会议相关通知,问题显然出在包嵩身上,他对赵祥宇说你把包嵩给我找来。
不一会儿,包嵩到了刘立国的跟前问:“刘支队,找我什么事?”
刘立国拉着脸看了包嵩一眼:“你跟我过来。”
包嵩随同刘立国到了餐厅外,刘立国问:“事先拟定的会议通知内容,相关的人员你都通知到了吗?”
“那当然,都通知到了。”
刘立国指了下餐厅里:“那儿怎么少了一桌人?”
包嵩往餐厅里望了眼,恍然地说:“啊,外市县监管女警我忘通知了。”
刘立国骂咧咧地训斥:“整个会议议程都很不错,到了结尾让你给搅和了,你他妈的还配当监管科长吗……”
刘立国刺耳的话,使五十多岁的包嵩,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他心里涌动着对刘立国的记恨。刘立国训斥的话,也引来了一些与会人员九九藏书的目光。
赵祥宇过来,凑到刘立国的耳边打着圆场说:“刘支队,消消气;不就是找几个陪唱歌跳舞的女警吗?这事我张罗去。”
“那你抓紧时间张罗。”刘立国没再理会包嵩,独自进了餐厅。
赵祥宇安慰了包嵩几句,就拿着手机联系着女警。
赵祥宇这个办公室主任很能给刘立国撑脸面,就在酒席刚开始时,交警支队办公室马主任领着女子交警大队的多名女警走进了餐厅。
刘立国满意地看着赵祥宇,点了点头。
包嵩郁闷地陪着与会人员喝了几杯啤酒,就离开餐桌借上厕所之机溜了。
由于刘立国给他带来的内心的郁闷和记恨越聚越深,走在街上的包嵩恍然认识到刘立国就是自私卑劣,贪婪女色、投机钻营、弄虚作假、喜怒无常的小人。在他心中只有俯首帖耳给他带来利益的人,他才会赏识;或者在有可能决定他命运的上级面前,他才会显示出谦卑的态度。否则的话,他对单位所有的人,即使在工作上给他鞍前马后效劳的人,都持一种让人寒心的冷漠。
包嵩此时很想找人倾诉一番,在路过公安医院时,他忽然想到了遭遇车祸受伤的谢英鹏,对,谢英鹏是刘立国的眼中钉,我何不看看谢英鹏借此跟他唠会儿嗑。
包嵩在水果摊前买了些水果后,走进了公安医院。他打听到并走进谢英鹏所在的病房,见谢英鹏躺在床上,左腿的膝盖部位打着厚重的石膏。
谢英鹏对包嵩说:“包科长,还麻烦你过来看我。”
包嵩走到谢英鹏的跟前,把装水果的塑料兜放在床头柜上说:“都是单位的同事,应当的。”
甘萍把包嵩让坐在凳子上,走出了病房。
包嵩问:“你怎么还被人撞了,车主找到了吗?”
谢英鹏摇下头:“车主目前还没有找到,当时我没有看清撞我的车,过后目击者告诉我撞我的是一辆黑色没牌照的广州本田轿车。”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别人加害你。”
“从现场的情况上看,有这个可能。”
“唉!”包嵩叹了口气说,“你这人就是性格耿直,而且在工作上过于认真,难免会得罪人。”
谢英鹏脸上透着些许悲壮的神情:“没办法,性格是改不了了。”
“支队和所里的领导来看你了吗?”
“没有。”谢英鹏苦笑着,“或许这几天开现场会,领导都忙吧。”
包嵩冷笑着,说出了谢英鹏不愿说出的话:“我跟你说,咱们单位的领导,都他妈的不是东西,特别是支队长刘立国,你出事,他备不住还高兴呢,他岂能看你?我不知道你那天到局里隋鑫峰那反映什么情况,那天刘立国也到了局里,他说不定是看见了你,还是听到了什么,他回来满支队说你的不是。说你在背后写过告状信;说你因没当上深挖犯罪科科长,竟妒忌地在隋鑫峰那儿打小报告,说卢存明业务不行,连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有疑点都看不出来;还说什么来着,反正他说了你不少坏话……”
谢英鹏虽然清楚,刘立国借自己到隋鑫峰反映情况之机,打压和整治自己。但他听了包嵩的话,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清的凄楚和悲凉。
包嵩一激动,把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刘立国是只可以他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我听说二所常泡病号的辛顺义,是拿5万元钱给刘立国,买到的副支队长;刘立国在前段时间支队装修时,他买的5000平方米的地板块,一把就从中贪了25万……”
谢英鹏从没见过包嵩的情绪这么激动过,更没料到他会说出揭露刘立国的话来,他若有所思地倾听着包嵩说的话……
第三节
谢英鹏向隋鑫峰反映对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来源有疑问的事,刘立国跟卢存明说过。卢存明虽跟谢英鹏不对付,可卢存明知道,谢英鹏向领导反映情况,不会是无的放矢;至于刘立国没把谢英鹏反映的情况当回事,一方面是出于对谢英鹏反感,另一方面是对自己提拔的人的信任,并没有考虑其他因素。
通过祁军对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的上心,以及柯东辉的家人通过各种关系找相关的人,以期能把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转递到指定的办案单位,这其中固有柯东辉的家人让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能及时侦破的愿望,好用于柯东辉死刑的改判。但卢存明似乎感觉到,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存在问题;至于存在什么问题,卢存明并不清楚,他想,若把事情深究清楚,问题就有可能暴露出来……
卢存明看着办公桌上柯东辉检举的线索材料正疑虑中,办公桌上的外线电话响起,他接起了电话,电话是冯万里打来的,他晚间要在林管局招待所请卢存明吃饭。卢存明猜测冯万里找自己吃饭,或许是因柯东辉的事,他虽然有为柯东辉办事揩油的心理,但他却不愿过于暴露地参与其中,他推托说晚间家里有事,就不过去了。冯万里有些不愿意地说啥意思呀卢哥,你老弟找你吃饭你都不来;晚间的饭局没有外人,就你我两人。听冯万里这么说,卢存明说那好吧,我过去。
卢存明下班坐通勤车到了林管局招待所。冯万里在餐厅门口迎他。
正如卢存明所猜测的那样,冯万里找他吃饭就是因为柯东辉的事,白天柯东南给冯万里打电话,问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转递到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是不是卢存明等人情呢?若不晚间找他吃顿饭唠唠,给他打点些。冯万里说这段时间监管支队召开全省公安监管场所现场交流会,卢存明这段时间挺忙的;晚间找他吃饭倒可以,但有柯东辉的家人在,他不一定来。柯东南说,那你就找他吧,把事跟他唠唠,让他尽快把案件线索转递出去;吃饭的地点就在林管局林业招待所吧,那儿的经理叫晓玉,她会安排好一切的。就这样,冯万里把卢存明约到了林管局招待所。
冯万里把卢存明带到了一个单间,他告诉服务员上菜。
也就十多分钟,服务员陆续把包括红烧甲鱼和葱烧海参等四菜一汤端了上来,并拿来一瓶五粮液酒和两盒软包中华烟。
“挺丰盛呀。”卢存明笑着说,“看样子你跟我有要事相商。”
冯万里给卢存明斟着酒说:“有啥要事,就是工作上的事。”
“你说是我工作上的事吗?”卢存明问完,端起酒杯说,“还是先谢谢你请我吃这么好的酒席吧。”
冯万里和卢存明喝了一口酒说:“转递案件线索不是你工作上的事吗?柯东辉那事,你抓紧办。”
“最近忙活开现场交流会的事了,别的工作也就暂停了。”卢存明说,“再则柯东辉案件线索的事,隋副局长指示要慎重办理。”
“还怎么慎重啊?案件线索是按程序报到你这儿的,在没报上来前,所里的人找你又对案件线索核实了一遍;而且驻所检察室的邱毅也知道此事,那你该转递就转递呗。”
“事是这么个事,不过……”
没等卢存明说完,冯万里跟卢存明碰了下酒杯,打断他的话说:“这杯酒咱俩干了。”
卢存明刚想推辞说干不了,却见冯万里杯中的酒见底了,他只好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冯万里似乎把事情了解得挺透,他夹了口菜吃着,接着刚才打断的卢存明的话说:“不过什么呀?即使你把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转递出去,案件线索破了,支队也得找驻所检察室的人开联席会议以确定柯东辉是否构成立功表现,确定下来后,才有可能往法院报立功材料。所以案件线索在你这儿,只是个过场。说句不好听的话,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无论是真是假,你转递出去就可以了,发生什么事,跟你是没有关系的。”
卢存明听了冯万里的话,觉得不是没道理,他打着哈哈说:“咱俩就是喝酒,不唠别的事可以吧?”
“好,就是喝酒。”冯万里拿起酒瓶,又给卢存明和自己斟着酒……
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晓玉端着啤酒杯走进单间说:“欢迎二位到我这儿就餐,我敬二位一杯。”
冯万里给卢存明介绍说:“这是招待所的经理晓玉,也是咱们东林市林管局副局长柯东南手下的员工,柯东南是柯东辉的哥哥。”他又给晓玉介绍了卢存明。
卢存明醉眼蒙眬地看着风姿绰约的晓玉说:“今天遇见晓玉是我的荣幸,来,干。”接着他把酒杯伸出,三个酒杯叮当作响地碰在了一起。
冯万里喝了一大口酒后说了句:“我得出去方便一下。”就出了单间。
晓玉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卢存明说:“我们柯副局长的弟弟柯东辉在你们看守所里,没少麻烦卢科长,这是我代柯副局长表示的一点儿意思……”
卢存明当然知道信封里装的钱,他把信封推给晓玉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不能要。”
晓玉拿着信封正尴尬时,冯万里返回了单间。
晓玉对冯万里说:“我寻思代柯副局长给卢科长表示点儿意思,卢科长还不要。”
冯万里说:“现在不要就不要吧。”
晓玉说:“那你俩慢慢喝吧。”她说罢出了单间。
冯万里拍了下卢存明的肩膀说:“你今天没要柯东辉家人的表示,那就等到柯东辉的事办完后,待他家人一块儿表示吧。”
“咱哥们儿啥也不用说,不就是案件线索转递的事吗,我给你办就是了。”卢存明觉得有些喝多了,他用手捋了下头发,“喝差不多了,咱俩走吧。”
冯万里说:“我送你回家。”
第四节
对卢存明来讲,按照柯东辉家人提出的要求把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转递给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他认为并不是件难事。至于分管领导郭铮那儿,应当不会阻碍,因市局规定的监管场所在押人员检举的案件线索,一律转递给刑警支队的文件,他压根儿就没让郭铮看过;他也没对市局的这份文件当回事。他曾对柯东辉的案件线索的来源所萌生过疑问,他认为那不是自己需要深究的,即使深究,单凭自己也是力所不及的;自己没必要仅凭一种怀疑就放弃利益,而得罪别人。
卢存明在办公室里填完案件线索转递函,在转递办案单位的栏目里写下了“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刑警大队”几个字。
卢存明推开郭铮办公室虚掩的门,却没见到郭铮。
郭铮此时在刘立国的办公室里正商讨事情,刘立国问:“你知道吗?市委组织部要对二级党委班子成员进行考核。”
“每年不都考核嘛。”郭铮不在意地说。
“每次考核是市委组织部对直属的各局党委班子成员,连同各局下属的二级党委班子成员同时考核。而这次是市委组织部派人对二级党委班子成员直接考核,因支队班子成员就咱俩是副处级领导干部,所以这次考核的主要就是咱俩。考核的内容是民意99lib.测评和找群众谈话,民意测评满意率不够百分之六十的,予以免职;若找群众谈话反映问题属实的,更予以免职和撤职。”刘立国不无忧虑地说。
刘立国的话,使郭铮心里也没底,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和刘立国在民警心中的位置,刘立国这几年在监管支队执政是怨声载道,致使出现了有人写举报信往各级纪检部门投递的事情。自己为了在仕途上有所发展,不得已地依靠刘立国,并做了些不得人心的事情。若是正如刘立国所说的,那自己和刘立国很可能会被免职。他进一步想,自己的处境比刘立国还要不妙,作为一把手的刘立国可以用强制的,或笼络的手段来实现他的意愿,况且各科所队长大都对他俯首帖耳。而自己呢,只能受刘立国的连带,却又无力改变现状……
郭铮考虑到自己的弱势,便想从刘立国这儿找出扭转被动局面的办法。他问:“什么时候藏书网考核?”
“具体时间不知道,估计是在半个月内进行。”
“对于考核,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办法我倒是想了些,通过科所队长向民警传达在考核时对支队领导要予以肯定和支持;近期咱俩在跟民警的接触中,多说些亲近和安抚的话。若是知道考核具体时间的话,就把那些爱发牢骚的民警组成检查组,让他们到外市县进行狱政安全检查……”
刘立国说的办法,郭铮认为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他说:“能不能找市委组织部的人,事先做好工作?”
“据我了解,来考核的不是市委组织部的人,而是市委派外市县组织部门的人;所以做工作无从下手。”
郭铮一时哑言。
刘立国安慰地说:“我想问题不大,你跟个别关系不错的人,不妨事先沟通一下。”
“好吧。”郭铮应着,离开了刘立国的办公室。
郭铮见卢存明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就推开办公室的门问:“有事呀?”
卢存明随郭铮进了办公室,把手里的材料放到办公桌上说:“这是柯东?99lib.辉检举的案件线索,要转递,找你审批。”
柯东辉是看守所的常客,郭铮以前曾给没病装病的柯东辉批示过外出住院,为此他也得过柯东辉家人给予的好处,可现在柯东辉的案件非比寻常,所以他须慎重对待。他大致看了下材料,说:“柯东辉的案件线索不应当转林业部门的公安机关,我看还是转市局刑警支队吧。”
郭铮的话,让卢存明感到意外,他想说服郭铮:“郭政委,案件线索有几起宁棱的案件,所以才转宁棱……”
郭铮打断卢存明的话,说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咱们除了上指下派的特殊情况才跟外边同行打交道,否则的话就属于不正常。你这材料上有宁棱的案件,那就转宁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郭铮说完,在材料审批栏里写下了转“宁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几个字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卢存明无奈地拿起材料转身走了。
第五节
3天99lib.后,刘立国告诉郭铮说后天市委组织部的考核组就到监管支队考核来,你得做好准备工作。
郭铮开始给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人和各科所队长打电话进行沟通,以期能顺利地通过考核。在给时春武打电话时,郭铮认为时春武更能支持自己,因他当初任副支队长时,时春武是找还没有退休的父亲时迪帮忙运作的,所以两人私交甚好。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时春武这儿出现了问题,他在电话里跟时春武说完事,时春武说郭政委我还有事找你呢。郭铮说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时春武说你能不能把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转递到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去。郭铮说这事没先例,所以我不能擅自做主,要不我请示下局里法制部门,看他们怎么答复。时春武带有胁迫的意味说,郭政委我藏书网还没找你办过什么事吧?况且咱们之间也得相互支持。时春武的话让郭铮心里一激灵,想到自己和时春武的私交;再一个重要的是,一所三十多名民警占支队人数的近一半,若是作为所长的时春武在对自己的考核中从中作梗的话,那将对自己很不利。郭铮沉吟下说,那你就告诉卢存明拿材料上我这来吧。时春武说那谢谢郭政委。
当卢存明重新填了张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转递函,再次找郭铮审批时,郭铮二话没说就在领导审批栏里写下了转“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字样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卢存明回到办公室,在办公桌上拿起冯万里给他的一个字条,他按照字条上的手机号码,拨通了对方的电话说:“你是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曹大队吗?”
电话里说:“我是,你哪位?”
“曹大队你好,我是东林市公安局监管支队深挖犯罪科,我叫卢存明,我们这有个叫柯东辉的在押人员检举了多起案件线索,其中有你们宁棱市几起,我要把这些案件线索转递给你们。”
“啊,我知道了,我们孟局长跟我说起过这事。你那儿的相关手续都办完了吗?”
“转递手续办完了。”卢存明说,“你看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我把藏书网材料给你们,你们直接提审就可以了。”
“那好,我们明天上午就过去。”
“那明天上午见。”卢存明撂了电话。
第六节
柯东辉知道陈尚实上午提审,这是涉及到他立功表现是否成立的关键一步,使他的心情既激动又忐忑。早饭后,他拿出一套李宁牌运动服让陈尚实穿上,而后把他叫到一边交代了一番。
祁军打开监室门把陈尚实提了出来,他和.99lib.蔼地看着陈尚实身上的运动服说:“今天打扮得还挺精神的呢,再刮刮胡子吧。”
在通常情况下,陈尚实是没有资格刮胡子的,只能在监室里用塑料做的胡夹,一根一根地往下拔;陈尚实高兴地接过祁军从聊号桌里掏出的电动剃须刀,刮起了胡子。
待陈尚实刮完胡子,祁军又让他点燃一支烟,一语双关地说:“今天办案单位来提审你,就是柯东辉检举你漏罪的事;该怎么说,你应当心里清楚,就不用我对你多讲了吧?”
“你放心吧,祁管教,我知道该怎么说。”陈尚实说完,几大口便把一支烟吸完了。
祁军随后把陈尚实领到了楼下的一间提审室,藏书网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曹大队和两个同事正在提审室里等候。
陈尚实坐在审讯椅里,祁军在审讯椅旁站立99lib?着。
三个刑警对陈尚实的审讯没提别的话题,直接就问陈尚实的6起抢劫和两起盗窃的漏罪。陈尚实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漏罪。对陈尚实的提审进行了一上午,祁军始终没离左右。
提审期间没提问题的陈尚实,在提审后从提审室出来时,却问一个林业刑警:“若是把我的两个同案抓住了,能给我开立功回执吧?”
被问的林业刑警没有回答陈尚实的问话,疑惑地看着他。
曹大队回答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案件破了,同案抓到了,立功回执肯定是要开的。”
陈尚实说:“我只要……”
祁军踢了陈尚实一脚,打断他的话骂着说:“你他妈的哪儿那么多废话。”
陈尚实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祁军和林业刑警在监区门口话别。
进入监区后,陈尚实看了眼神态已变得冷若冰霜的祁军,不由得想对自己要跟林业刑警说的话作番解释,他说:“祁管教,我刚才只是想对他们说……”
“你想说什么?”祁军把陈尚实领进一间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注视着陈尚实,“你说吧。”
陈尚实蹲在祁军的跟前,嗫嚅地说:“我把自己的漏罪说给柯东辉,让他立功不假。但我俩当时曾商议过,案件侦破立功算他的,我协助公安机关抓获那两个同案,立功算我的。”
“你他妈的有精神病啊!”祁军恼怒地拍着办公桌说,“在没提审前,我就提示你该怎么说,你应当心里清楚;你还说你知道该怎么说。办案单位刚向你了解情况,还没正经查案呢,你就提出这个要求,有意义吗?”
陈尚实岂敢向祁军询问详情,他虽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但他赔着不是:“那我错了,祁管教,我肯定会下不为例……”
第一节
市委组织部对监管支队领导班子成员进行的考核,在刘立国和郭铮的事先舞弊下,两人勉强达到考核标准。
为了便于在一所羁押的“10·12”涉黑案件九九藏书团伙成员的管理,在梁志远的建议下,时春武同意除柯东辉以外的11名团伙成员所在监室的主管民警再次进行调整。由于这次调整又没有动祁军,加之祁军这段时间为柯东辉弄案件线索的事,跟柯东辉越发亲近,与此同时在对柯东辉的管理上也越发失控;柯东辉在监室里我行我素,已成为典型的牢头狱霸,并且不理会其他民警的管束。时春武过于偏袒祁军的做法,引起了民警们的普遍不满,甚至刘立国也曾提示过他不能让祁军长久地管理柯东辉,时春武为此意识到,若不对祁军进行调整的话,将成为众矢之的。
时春武对调整祁军有些犯难,他把祁军叫到办公室,挨着祁军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一盒云烟,掏出两支递给祁军一支,并拿打火机先替祁军点燃。
时春武在给自己点烟时说:“我想调整下你的工作。”
祁军愣怔了?99lib.
下,继而问:“啥意思呀?怎么想起调整我工作了?”
时春武委婉地说:“看你这两年主管监室挺累的,想给你换个轻松的工作;你愿意干内勤呢,还是愿意到公安医院监管病房值班?”
“现在我暂时脱离不开我主管的监室。”祁军当然意识到时春武跟他谈起调整工作的事必有缘故,他说:“时所长,咱哥们儿没啥说的,怎么个情况你就跟我直说吧。”
时春武和盘托出地说:“因你第二次接替谢英鹏主管柯东辉以来,已经管两年多了,在这期间多次调整监室主管民警,都没有调整你,个别人有想法,这你也是知道的。我曾跟有想法的人说过,柯东辉的死刑复核也快下来了,就让祁军一直管到他拉出去毙了得了。可最高法院对柯东辉的死刑判决复核两年多了也没音,所以说我再用原来的一套说辞对你开脱的话,显然太牵强了。最近主管民警又进行了调整,新任分管狱政的99lib?副支队长季洪波跟我提起过要调整你,我没有理他;我估计季副支队长把你没调整的事跟刘支队说了,刘支队也跟我说不能再让你当柯东辉的主管民警了。”
虽然时春武把话说得很明白,但祁军仍旧说:“反正主管民警的调整也调整完了,能不能这次就不调整我了。”
“不行。”时春武说,“我要不调整你,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再则你运作柯东辉案件线索的事也已经运作得差不多了,就是给你调整了,你也不欠柯东辉家人的。过后你跟柯东辉的哥哥解释一下,我想他是能理解的。”
其实祁军是担心陈尚实的情绪不稳,在柯东辉的重大立功表现还没有落实前,陈尚实无疑就是个隐患,自己应在柯东辉的重大立功表现落实后,再脱离自己现在主管的监室。祁军基于这个想法,他商量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待过半个月、一个月的,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把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破获后,我就不再管理柯东辉了。”
时春武把烟蒂捻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他一时没言语,显然在考虑着祁军的话。
祁军也把半天没抽,而灭了的半支烟扔在烟灰缸里说:“柯东辉的家人和朋友对咱哥俩可不薄,柯东辉提供的案件线索在没有破获前,我是放心不下的。”
“那好吧,我再给你一段时间。”时春武面露无奈地说,“我给你调整工作也是没办法。”
“咱哥们儿你不用解释,我也知道你的难处。”
“这段时间监室里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另外你告诉柯东辉,对别的管教要尊重些,别除你以外,就不听别人管束了。”
祁军临出门时说:“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第二节
这天上午谢英鹏与妻子甘萍准备收拾东西出院回家。这时,谢英鹏接到了自己住院一个多月来时春武打来的第一个电话,时春武问谢英鹏在哪儿呢?谢英鹏说在医院,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春武问那你的腿伤好了吗?谢英鹏说自己的左腿是股骨骨折,得百天后石膏拆了才能好利索。时春武说支队领导要去看你,你在医院等着吧。谢英鹏说不用看。时春武说既然支队领导要看你,你还是等着为好。
谢英鹏挂断手机,躺在床上沉默着。
甘萍看谢英鹏有心事的样子,问:“谁来的电话?”
谢英鹏叹了一口气说:“时春武打来的,他说支队领导要来看我,让我在医院等着。”
甘萍宽慰地说:“既然时春武打来电话让你等支队领导,那咱还是等会儿吧。”
谢英鹏自打被本田轿车撞伤住院后,他感触颇多,他被撞倒在地的那一刻,明显地感觉这是一场报复,他虽然报了警,可交警支队事故大队的民警只对他和目击者简单地了解了下情况,就没有了下文。他给事故大队打电话询问,那边说还没有查到肇事车辆,你等着吧。谢英鹏知道自己因位卑言轻和势单力孤,加之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被报复一案将很难查清。邓秀才曾对他说,若是组织出面,说不定事情还好办些。可谢英鹏深知,一个组织,往往就是一个人说了算,那么自己的组织就是刘立国;作为以刘立国为首的监管支队领导,自己受伤以来连一个问候电话都没有,岂能指望这个组织为自己的事而出面!谢英鹏受伤以来,因没有领导的慰问,他不仅在亲友面前显得尴尬外,他更是在夜半人静的时候,有几次伤感地想到自己从警以来兢兢业业,刚正不阿的工作态度,以及由此遭遇的坎坷,不禁潸然泪下。
在谢英鹏看来,此时支队领导来看自己,就是单纯走形式的虚情假意,他有些治气地对甘萍说:“你不是上午请假来接我出院的吗?九九藏书那咱俩现在走,不用等支队领导来看我。”
甘萍了解谢英鹏执拗的个性,她说:“你说不用等,那就不用等吧。”
甘萍接着把床头柜上的杯子和饭盒装进了一个塑料兜里……
谢英鹏受伤住院后,刘立国不仅没有想到来医院看望谢英鹏,而且他还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这次支队领导要来看谢英鹏,是因为支队刚退休的一个跟刘立国个人关系不错的老同志不小心摔伤,刘立国便张罗支队的四个领导到医院看他。老同志也在公安医院骨科住院,新任的副支队长季洪波对刘立国说咱要到公安医院莫不如一块儿看看谢英鹏吧。刘立国觉得若不响应季洪波的提议,那自己在外人看来就太不近人情了。于是他打着哈哈对季洪九九藏书波说,早就应当去看他,结果一忙活就耽搁了,这次应当去看看他。就这样,刘立国让财会在支出一千元钱看望退休的老同志外,又多支出了500元钱让季洪波揣着,作为探视谢英鹏的费用。季洪波给时春武打电话,问谢英鹏是否在医院,并让派个所领导陪同支队领导探望谢英鹏。时春武给谢英鹏打过电话,让谢英鹏在医院等候后,就指派梁志远陪同支队领导探望谢英鹏。
在甘萍收拾完东西,刚要搀扶谢英鹏下病床时,刘立国等人走进了病房。
刘立国以为谢英鹏要下床迎接他们,就过来说:“别下床,在床上待着,我们也不是外人。”
谢英鹏坐在床上,对几个领导说:“我的腿伤没什么大碍,还麻烦领导们来看我。”
刘立国说:“本来想早点儿来看你,可是单位迎来送往的事情较多,不是这个来检查,就是那个来参观的,所以就耽搁了。”
“谢英鹏的腿伤也不是什么急病,咱单位事多他也知道,咱们几个晚来几天他也是能够理解的。”郭铮替刘立国说了几句圆场的话,看了眼两个已装好东西的塑料兜问:“怎么要出院?”
谢英鹏说:“腿伤的石膏得过一段时间拆,我想回家养着。”
“在医院空气不好,回家住也行。”季洪波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说,“这是支队的一点儿心意……”
在几人临走的时候,梁志远对谢英鹏说:“你若出院的话,所领导过几天到你家看你去。”
谢英鹏淡笑着说:“不用麻烦了。”
待甘萍送走刘立国等人返回病房时,见谢英鹏拄着单拐站在地上说:“走,回家。”
第三节
卢存明接到了曹大队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说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已经全部侦结,曹大队让卢存明到宁棱市取案件侦结的相关材料。卢存明乐呵呵地说这两天就去取案件材料。
卢存明想到冯万里说的柯东南能重谢自己的话,就觉得自己应当把案件材料尽快地取回,把柯东辉的事早运作完早利索。基于这个想法,他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出了办公室……
卢存明下午回到单位,到了刘立国的办公室,他把材料放到刘立国的办公桌上说:“刘支队,一所在押人员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经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的工作,均已侦破。这是他们提供的犯罪线索查证情况报告和立案破案报告表。”
刘立国大概浏览了一下材料,说:“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事,毕竟隋副局长过问过,所以必须按照程序办,得开个联席会议,把情况跟大家通报一下,看看别人有没有异议。”
卢存明想尽早把柯东辉的重大立功落实下来,他问:“若是明天上午开联席会议,你有时间吗?”
刘立国翻了一下台历说:“明天上午我有时间,联席会议就定在明天上午开吧。”
卢存明回到办公室后,先是给冯万里打了个电话:“我已把柯东辉立功的材料取了回来,明天上午要开联席会议对柯东辉是否构成立功表现进行审议,在会上我只能按照程序把我知道的情况向与会人员汇报。至于别人提什么异议,或者是别人99lib?提的异议对柯东辉的立功表现有影响的话,那就跟我无关了。我自己能尽力的地方我都做到了,我是左右不了别人的。”
冯万里很是理解地说:“卢哥你为柯东辉的事所做的努力我都清楚,说99lib.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柯东辉的立功表现不被确认的话,我也得感谢你。明天的联席会议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想联席会议也就是走形式。”
在利益的驱使下,卢存明当然也希望联席会议就是走形式,若是柯东辉的立功不被确认的话,那柯东辉的家人肯定就不会给自己重谢了,最起码没有人隔三差五地请自己吃饭和钓鱼了。卢存明跟冯万里通完电话,又给开联席会议的相关人员打着电话。.99lib.
第四节
联席会议在监管支队二楼会议室如期举行,参加会议的有支队的领导班子,支队下属的中层领导,和检察院驻所检察室的人员。
主持会议的刘立国说:“这次会议主要是对一所的在押人员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破案后是否具有立功表现予以确认。详细情?99lib?况由深挖犯罪科科长卢存明介绍。”
卢存明说:“今年4月12日,一所10监室在押人员柯东辉检举同监室在押人员陈尚实,在东林市和宁棱市抢劫6起、盗窃两起的案件线索。案件线索转递到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刑警大队,经侦察……”卢存明说完破获案件的相关案情后,又把桌面上的多份材料拿起说:“因办案单位在抓获陈尚实两个同案后,两99lib?个同案又交代了9起盗窃案件;我现将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刑警大队出具的总计破获的6起抢劫案件、11起盗窃案件的犯罪线索查证情况的报告,及立案、破案报告表展示给大家,提请与会人员审定。”
梁志远在参加联席会议之前,时春武告诉他要在会上把线索来源做一说明,于是卢存明的话音一落,梁志远说:“我把案件线索的来源情况作一说明,两个月前,一所10监室主管民警祁军向时所长和我分别说起10监室的在押人员柯东辉,检举同监室在押人员陈尚实多起公安机关没有掌握的漏罪。随之案件线索反映到深挖犯?99lib.罪科……”
卢存明接着梁志远的话题说:“我得到一所报上来的情况后,和一所的人对案件线索进行了核实,当时没发现什么问题,而后我把情况反映给了驻所检察室的邱毅。”
邱毅当然不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但他对卢存明的话表示认同,他点了点头。
时春武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建议由驻所检察室参与,对案件线索的来源情况进行重新核实。”
郭铮说:“我同意时春武的意见。”
分管狱政工作的副支队长季洪波说:“查清线索来源,也就是说99lib.线索来源是正当的,没有人为和买卖的因素,才能确定柯东辉的立功表现,否则的话,是不能确定的。在调查线索来源时,要了解是否有第三者知道柯东辉从陈尚实身上怎样获得的案件线索……”
其实与会人员从梁志远和卢存明的汇报当中,都觉得柯东辉的案件线索来源是正当的,即使是重新核实,也只不过是走形式而已。季洪波的话,让大家不由得一怔,首先感到不安的是时春武,他装作附和的样子打断季洪波的话说:“对,季副支队说得很对。”
邱毅见支队和一所的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综合着别人的意见说:“刚才卢科长和梁副所长介绍柯东辉案件线索的来源和案件的侦破情况都可以说明,一个是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属实,因为案件已全部告破;第二个是,由于是柯东辉检举的陈尚实的漏罪,陈尚实不能算作自首和坦白。关于线索的来源,我同意由驻所检察室,深挖犯罪科和一所共同核实,这次核实要全部形成笔录材料,要详细。”
刘立国说:“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那就下午由驻所检察室、深挖犯罪科和一所,共同核实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来源。”
邱毅对时春武说:“我有件事要补充,在没有对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核实前,要把柯东辉和陈尚实分开。”
时春武说:“我明白。”
第五节
时春武回到所里,把邓秀才叫到跟前说,因为藏书网核实柯东辉案件线索来源的事,要把柯东辉和陈尚实分开,先把陈尚实串到你管的监室吧。邓秀才说那你就让祁军给陈尚实直接串到18监室吧。时春武跟邓秀才说完,又把祁军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开联席会议的情况跟祁军说了一遍,并让祁军把陈尚实串到邓秀才主管的18监室。祁军答应了下来。
祁军把陈尚实从监室里提出来叮嘱了一遍后,把他串到了18监室。
下午两点,邱毅和卢存明来到了一所监区。时春武把祁军叫过来说:“你找梁副所长,跟着邱毅和卢科长询问柯东辉和陈尚实等人。”
祁军找来梁志远,梁志远把几人领到自己办公室说:“提人在我办公室问话吧。”
邱毅对祁军说:“你先把柯东辉提来,再拿份.99lib.10监室的在押人员名单。”
祁军“嗯”了一声,提人去了。
祁军把柯东辉提到梁志远的办公室,柯东辉在办公室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对柯东辉的问话由邱毅进行,梁志远做笔录。
邱毅问:“除我以外,这屋里的人你都熟悉吧?”
柯东辉说:“我都熟悉。”
邱毅拿出检察官证件让柯东辉看了眼,严肃地说:“今天,东林市公安局监管支队深挖犯罪科和一所的民警,还有我,东林市检察院驻所检察室检察员邱毅,依法向你询问有关问题。根据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你应当如实提供证据、证言,如果作伪证或是隐.99lib.匿罪证,要负法律责任。你明白吗?”
柯东辉说:“明白。”
“2010年4月12日,你检举了同监室在押人员陈尚实的漏罪,是吗?”
柯东辉点头:“是。”
“陈尚实什么时间跟你说的他有漏罪?”
柯东辉回忆了一下说:“是3月下旬,具体哪天记不清了。”
“陈尚实为什么跟你说起他的漏罪?”邱毅问完这句话,关注着柯东辉的表情。
柯东辉很是自然地说:“我经常看法律方面的书,知道一些法律知识,陈尚实问我法律问题时,我感觉到他有些事还没撂,后来我又做他的思想工作,他便说出了自己的漏罪……”
“你把陈尚实的漏罪反映给谁了?”
“我把陈尚实的漏罪形成了材料,交给我的主管民警祁军了。”
邱毅问到重要的一点:“你在监室里了解到陈尚实的漏罪后,你对他有过什么许诺?有过什么关照没有?”
柯东辉摇下头:“没有。”
柯东辉淡定、流利的回答,使邱毅问到这儿感觉到没什么问题再问的了。他想,还是让别人证实柯东辉所说的真伪吧,他接着问了最后一句:“你以上说的属实吗?”
“属实。”
邱毅对做笔录的梁志远说:“把笔录拿给柯东辉看看。”
梁志远把柯东辉叫到近前,柯东辉看过笔录后,在笔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按上了指印。
邱毅告诉祁军把陈尚实提过来。祁军送回了柯东辉,提过来了陈尚实。
在询问陈尚实时,陈尚实的回答与柯东辉基本一致,当问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漏罪跟政府说,陈尚实说考虑到说出漏罪得加刑,开始我想能混过去就混过去,所以就没向政府反映。当问柯东辉向他许诺过什么没有,陈尚实说没有。
问完陈尚实,邱毅拿着祁军给的在押人员名单,又提出了两名在押人员,两名在押人员都说不知道柯东辉检举陈尚实漏罪的事,没见柯东辉对陈尚实多么的好,也没听说过柯东辉对陈尚实许诺过什么。
第六节
一个星期后,在柯东辉检举的案件99lib.线索,破案后是否具有重大立功表现予以确定的第二次联席会议上,邱毅表态说:“上次的联席会议,对柯东辉案件线索的来源存有异议,经过重新调查,澄清了异议,同意把柯东辉的立功材料上报到市中级法院。”
与会人员最终举手表决,同意把柯东辉的立功材料上报到市中级法院。在举手表决中,唯有季洪波略显迟疑。99lib?
几天后,东林市中级人民法院收到东林市公安局监管支队上报的柯东辉的立功材料,东林市中级人民法院将相关情况向清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作了汇报。清江省高级人民法院鉴于柯东辉的死刑判决正在最高人民法院复核期间,遂指示东林市中级人民法院将柯东辉的立功材料直接邮寄至最高人民法院。据此,东林市中级人民法院把柯东辉的立功材料邮寄到了最高人民法院。.99lib.
第一节
季洪波愁眉紧锁地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直到他剧烈得咳嗽起来,才把手中的大半截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季洪波自从调到监管支队任副支队长以来,心情一直很郁闷,原因在于与支队领导班子其他三人的隔阂。刘立国是认识问题肤浅,且为了个人的利益而拉帮结派搞小团体的人。郭铮之所以能当上政委,是刘立国一手运作的结果,因而他在刘立国跟前唯命是从。而另一副支队长辛顺义,据说是花五万元钱在刘立国手里买的这一职位。为此,一个政委和一个副支队长就紧密地团结在了支队长刘立国的周围,而唯有季洪波虽是支队领导班子的人,却被排斥在这三人之外。季洪波分管狱.99lib.政工作,可谓是重任在身。可因他是外人,说起话来就明显地欠缺力度,特别是在一所所长时春武面前,他的话更是不好使;为了调整主管民警祁军,他跟时春武说过两次,后来又把情况反映给刘立国,祁军才过了两个月后脱离了管理柯东辉的主管民警位置,调往公安医院值班。季洪波明白,监管支队的狱政安全是存有很大隐患的,他的工作若长久地处于被动的局面,那无疑是处于火山口的位置而又难有作为。
更让季洪波蹊跷和吃惊的是,“10·12”涉黑案件团伙已判死刑的主犯柯东辉,竟能获得诸多的破案线索,而且案件一帆风顺地予以破获。柯东辉检举的案件线索里面有疑点,可驻所检察室的人会同相关部门对案件线索的来源也进行了核实。难道核实得不认真?别人或许敷衍?可作为执法监督的驻所检察室的人是不能敷衍的。在召开第一次联席会议决定对柯东辉线索的来源再进行核实时,季洪波曾想参与核实,可一考虑分管深挖犯罪工作的领导是政委郭铮,若自己参与核实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他没有参与。
季洪波之所以调任监管支队任副支队长和对柯东辉如此的关注,这里面有不为外人所知的原因。“10·12”涉黑案件团伙被成功地打掉,与季洪波是有直接关系的。柯东辉的户籍所在地在前进派出所管内,季洪波当管片民警时,柯东辉还是小混混,柯东辉若是招惹是非,干违法犯罪的事,季洪波绝不迁就,他对柯东辉打击处理多次。当柯东辉几进几出看守所后,前进派出所管内已不是他施展能力的地方了,他开始干自己认为的大事业,他以涉赌起家,很快有了自己的企业,并攀附上了一些官场的人物,因而在社会上也有了名声。虽99lib?已升任前进派出所所长的季洪波,却已不能像对付小混混那样对付柯东辉了,柯东辉的违法犯罪行为,他这个小派出所所长是难以处理的。季洪波是个面对罪恶而不甘妥协的人,他开始收集柯东辉的罪证,当他收集多年的柯东辉的罪证材料有两尺厚时,郑正义调往东林市任副市长、公安局长;当郑正义看到季洪波把厚厚的柯东辉罪证材料摆在自己的办公桌面上,他感到很震惊!加之有人举报,在东林市蔬菜批发市场,有人以承包市场空地为名,向经营者强行收取高额停车费,打骂并且持刀伤害合法经营者。经调查,背后黑手竟是柯东辉……于是,郑正义从外市县调来警力,成立“10·12”专案组,又经过两年多的缜密侦查,柯东辉的涉黑团伙土崩瓦解;充当柯东辉团伙保护伞的一些官员和警察也受到了查办。由此季洪波得到了郑正义的赏识,被调到监管支队任副支队长。
处于困惑、焦虑中的季洪波,忽然想到了谢英鹏,他意识到谢英鹏或许能给自己释疑解惑。他拿起办公桌上的通讯录,找出谢英鹏的手机号码,给谢英鹏打了电话,可电话里却传出了“您拨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没有拨通谢英鹏手机的季洪波,接着又用内线电话拨通了一所,他从一所邓秀才的嘴中得知谢英鹏家住海浪小区,具体门牌号不清楚。
季洪波放下内线电话,出了办公室。
第二节
当谢英鹏拄着单拐打开房门看到气喘吁吁登上6楼的季洪波时,不免诧异地问:“季副支队,你怎么来了?”
季洪波笑着说:“我到你这儿,不欢迎吗?”
谢英鹏忙说:“当然欢迎,请进。”
谢英鹏把季洪波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后拿支烟递给他说:“我家里很少有人来,更别说领导了;所以你来我觉得挺稀奇的。”
“我今天抽的烟太多了,不抽了。”季洪波说,“找你挺不容易呀,手机不开,住址也没人详细知道。”
“啊,手机没电了,正在充电。”谢英鹏知道季洪波肯定是有事来的,他坐在季洪波斜对面的沙发上,等着季洪波开口说话。
季洪波说:“我对监管工作可以说是个门外汉,我来这儿就是跟你聊聊工作上的事,也算是取经吧。”
“你找我取经?”谢英鹏问了一句,说,“我原先是搞刑侦工作的,我到监管支队也没几年;你让我唠些监管工作方面的事情,我可说不出什么来。”
季洪波不想跟谢英鹏绕话,他表情凝重地注视着谢英鹏说:“你知道.99lib.吗?柯东辉提供的破案线索,案件被宁棱林业地区公安局全部侦破,办案单位已经出具立功材料。通过两次联席会议和对柯东辉案件线索来源的核实,支队和驻所检察室已经决定,向东林市中级法院呈报柯东辉的立功材料,据说柯东辉的立功材料已邮寄到了最高人民法院。这也就意味着,柯东辉的死刑判决极有可能会改判……”
谢英鹏表情淡漠地听到这儿,疑惑地看着季洪波,打断他的话问:“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季洪波盯着谢英鹏反问:“你不是很关心柯东辉的事情吗?”
“难道你看我笑话吗?”谢英鹏的表情变为悲愤,“我是很关心柯东辉的事情,我一心想让柯东辉在羁押期间能够反省罪行,遵守监规,不让他成为特殊的在押人员。然而,事与愿违,我的愿望不仅落空了,而且还遭遇了挫折和冷落。我的愿望落空,直接导致柯东辉不仅成为特殊的在押人员,还成为了牢头狱霸,并且自己的死刑判决即将出现转机……”
季洪波顺着谢英鹏的话问:“我知道你对柯东辉获得的案件线索产生过怀疑,你为此还找过隋鑫峰副局长,那你能把你的怀疑跟我说说吗?”
“我的腿伤,我揣测就是我多嘴的结果。”谢英鹏不怎么了解季洪波,他对柯东辉的事情不愿多谈,他仍旧疑惑地问季洪波:“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
季洪波神情凝重,他情不自禁地点燃一支烟,咳嗽了两声说:“你知道柯东辉的涉黑团伙是怎么打掉的吗?”
谢英鹏摇下头:“这我还真不怎么了解。”
“我调到监管支队前,是前进派出所的所长。”季洪波说,“柯东辉的家在前进派出所管内,在我当片警,柯东辉还是小混混的时候,我就打击处理过柯东辉……柯东辉成气候后,有件事情对我印象最深的是,柯东辉用胁迫手段霸占了我管片的一个女子,女子的丈夫找柯东辉理论,柯东辉竟指使手下人用猎枪把女子丈夫的腿给打断。事发后,柯东辉让手下人躲了起来;女子的丈夫虽有证据在手,可就是告不倒柯东辉,那受伤害的男人曾在我办公室里号啕大哭;那男人的绝望和伤残的腿,让我觉得我愧对警察的称谓!从那以后,我开始收集柯东辉的罪证,柯东辉得知我收集他的罪证,曾收买和威胁过我,但我没被收买,我更没妥协。郑正义到了东林市后,是我找郑正义反映了柯东辉的罪行,并把厚厚的证据材料放在他办公桌上……”
谢英鹏听着季洪波的话,脸上流露出惊愕、钦佩的神情,他给季洪波的话收了尾:“原来柯东辉的涉黑团伙是这么打掉的。”
“当然还有其他的因素。”季洪波说,“所以我对柯东辉是很关注的,他那样的人能够立功保命,是我不愿看到的,也是我疑问最深的。”
谢英鹏思忖了片刻,说:“那我就把我的怀疑跟你说说,首先,柯东辉是个重刑犯,应当是定位管理的,一个被整日锁在板铺上的在押人员,怎么能跟别人沟通?况且不是一般的沟通,而且还能问出别人的漏罪99lib?来;第二个,柯东辉刚押进来时,上级就有规定,柯东辉所在的监室不能再羁押其他重刑犯,提供给柯东辉线索的陈尚实就是个重刑犯,他是怎么被串到10监室的……”
季洪波从拎包里拿出碳素笔和笔记本,详细地记着谢英鹏说的话。
第三节
陈尚实的漏罪侦结后,二审的起诉书接着就下来了,陈尚实在起诉书上只看到了追加的99lib?多起漏罪,却没看到自己因协助公安机关抓获两名同案而期盼的有立功表现的说明。在开庭的时候,他提出自己有交代漏罪,协助公安机关抓获两名同案的立功表现。法官说你的漏罪都被柯东辉检举了,况且公安机关已出具了柯东辉的立功材料,而你是没有任何立功表现的。
法官的话,让陈尚实愣怔了一下,而后就面露沮丧地没了下文。其实这种结果陈尚实是有预感的,他把漏罪犹豫间说给柯东辉,柯东辉开导他说漏罪可以两人一起用时,他虽然面上相信了柯东辉的话,可他心里却说:“一个人的漏罪哪有两个人一起用的。”他的这种自欺欺人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因为他尝试过,他要把漏罪反映给祁军,可祁军却没有理会他;所以他要说出漏罪的话,只能说给柯东辉,要不就保持沉默。然而,在此前已透漏出自己有漏罪的陈尚实,已经由不得他沉默了。陈尚实对自己交代漏罪的结果虽有预感,可他面对现实,仍旧有种被蒙蔽和被欺骗的感觉;他的心里除沮丧外,更萌生出强烈的不满。?99lib?99lib.
开完庭,陈尚实回到看守所里,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同监室的在押人员跟他说碗架柜上有柯东辉给他订的饭菜。陈尚实说自己吃发糕,并告诉同监室的在押人员,往后不要柯东辉给自己订的饭菜。
陈尚实蹲在碗架柜边吃了一块发糕,喝了半塑料碗菜汤,他到水池处刷碗时,听到送衣物的“劳动号”喊:“陈尚实,你的衣服和被褥。”
陈尚实纳闷地寻思,自从父母离异后,自己离家已有两三年了,因自己认定没有人能够关心自己,这几年间始终没有跟家人和亲属联系过,谁能来给自己送衣物和买被褥呢?
陈尚实到了小窗口前,从“劳动号”手里接过了衣服和被褥,他在家属送财物凭据上看到了母亲的名字,他的心紧缩一下,手有些发抖地歪歪斜斜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在他把手伸进衣兜里时,发现了一张纸条;他意识到这张纸是母亲写给自己的信,他唯恐别人发现后被没收,把纸紧攥在手里。
陈尚实趁半夜大多数人熟睡之际,展开了那张纸条,他见纸条上写着:尚实,自从你离开家后,妈妈天天找你,就怕你出什么事;你到底出了事,被关进了看守所。妈妈天天盼着你早点儿回家,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走上犯罪的道路。前几天我听到你的信儿后,心都碎了,我哭着到处借钱,可你想想谁能借给我呢?我借遍了我认识的人,只借来三百元钱,我给你买了套行李,还给你在小卖店存了五十元钱,留着你买生活用品……
母亲的信唤起了陈尚实久违的感情,他眼睛不由得一热,泪水溢出了眼眶……
第四节
陈尚实情绪不稳的消息被柯东辉得知后,他焦虑起来,虽说自己的立功表现予以确定,并按照相关的程序呈报到了最高法院,但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什么岔头,他为此想急切地见到祁军。
祁军虽调往公安医院值班,但他每两天就要回单位一趟开早班会;他回单位吃完饭办的第一件事是先到10监室小窗口处,让别的在押人员转交自己给.99lib.柯东辉买的报纸,有时报纸里夹着柯东辉的家人写给他的纸条。这天早上他一如往常地走到10监室小窗口前,他还没把报纸递进小窗口,被定位在板铺上的柯东辉高声地说:“祁管教,你提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祁军打开监室门和柯东辉的定位锁,把他提了出来。
柯东辉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拿起祁军放在聊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烟说:“陈尚实前天开完庭情绪不稳,我给他订的饭菜他都没吃;还让人传过来话,让我别再给他订什么东西了。”
担心的事情出现了端倪,祁军忐忑不安地也点燃了一支烟,站在窗台前沉默了会儿,说:“陈尚实肯定是他开庭时得知他的立功没被确认,从而情绪不稳。他如果当初不串走的话,跟你一个监室,你还能安抚他……”
柯东辉插嘴说:“陈尚实虽不能再串过来跟我一个监室,但能不能把他串到8监室,曾伟可以安抚他。”
“这倒不是不可以。”祁军说,“开完早班会我跟时所长商量下。”
“现在?99lib.可是关键的时候,给陈尚实串监室的事必须办妥。”
“你放心吧。”说话间祁军打开了监室门。
柯东辉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拿起祁军放在聊号桌上的报纸,哈腰进了监室。
早班.99lib.会散了后,祁军在会议室里跟时春武提出给陈尚实串监室的事。时春武说我没什么意见,不过陈尚实在18监室驻所检察室的邱毅是知道的,要给他串监室得有个理由,最好让主管18监室的邓秀才提出来。祁军说那我找邓秀才商量去。时春武说你这么直接找邓秀才给陈尚实串监室,会让邓秀才感觉这其中明显有事,我们应当考虑一个别的途径。
两人正在商议间,邓秀才拿着戒具审批表走进了会议室。他说:“今天早上开饭的时候,陈尚实嫌别人递给他的发糕块小,把发糕撇在了别人的脸上,险些跟别人打起来。我请示给他加戴戒具长久定位,从他的案情看,一审被判处死刑,二审肯定也改判不了,对他长久定位也是应当的。”
时春武明知故问:“陈尚实原先还挺稳当的,怎么开完庭就情绪不稳了?”
邓秀才说:“没有改判的希望,他情绪能稳吗?我找他聊号,他还什么也不说。”
时春武借机说:“要不给他串个监室吧。”
邓秀才笑着说:“那好啊,给他串监室给我减轻负担了。”
“串哪个监室呢……”时春武佯装考虑下说,“把陈尚实串到8监室吧,你直接串过去就行了。”
邓秀才拿着的戒具审批表也不让时春武签字了,转身出了会议室。
祁军和时春武看着邓秀才的背影,会意地笑了笑。
时春武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办公室通知我,让你下个星期一到市警校参加实战轮训班;轮训为期一个月;封闭式学习、训练。”
“能不能让我过段时间轮训?”祁军明显有些心烦意乱,“这个时候好像有点儿不太合适。”
“这是市局政治部定的名单,想改不太容易。”时春武知道祁军牵挂着柯东辉的事,他说:“你去吧,单位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有什么事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
祁军无奈地说:“那只有这样了。”
祁军临离开单位时,又到了8监室的小窗口前,告诉曾伟一定要安抚好陈尚实。曾伟说陈尚实最听我的,祁管教你就放心吧。
第五节
自从栾宇不干提审员,接替祁军主管的监室后,对柯东辉没有客气,除了每天规定的半个小时放风时间让柯东辉到放风场外,其余时间很少给他打开定位锁。在聊号时,栾宇也取消了柯东辉坐椅子的资格,至多给他个小塑料凳坐。柯东辉想用打点来使栾宇关照自己,一次他九九藏书试探性地对栾宇说我给你个手机号,你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我朋友给你几条烟抽。栾宇冷笑下说不用。
栾宇对柯东辉的正常管理,柯东辉虽然认为是遭罪,但他还挺消停,看不出有抵触情绪,也没发生对抗的举动。柯东辉之所以消停,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处于关键时期,自己不能招摇地惹人注目,以免自己立功保99lib? 命的事再出现什么闪失。为此时春武和祁军也曾嘱咐过他。
这天栾宇把柯东辉提出来聊号,柯东辉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8监室瞟了几次。
栾宇问:“你老往8监室看什么?”
“我寻思……我寻思管他们借本书看。”柯东辉编着谎话说。其实柯东辉往8监室看,是想得知陈尚实的情况,他不知陈尚实串到8监室后情绪怎么样。
柯东辉在走廊里说的话,被曾伟听见了,他找了本《知音》杂志,拿油笔在其中一页写上了“你放心吧”几个字,而后他在小窗口喊:“报告栾管教。”
栾宇到了8监室的小窗口问:“曾伟,你有什么事?”
曾伟晃动着手里的杂志说:“我刚才听说柯东辉要借书看,我把这本杂志借给他。”
“你耳朵倒挺尖。”栾宇打开小窗口的铁窗,把杂志拿了出来。
栾宇翻动了几页杂志检查了下,没发现什么,就递给柯东辉说:“曾伟借你的杂志,你拿回去看吧。”
“谢谢栾管教。”柯东辉接过了杂志。
栾宇给柯东辉送回监室后,柯东辉坐在板铺上急切地翻看着《知音》杂志,当他看到了曾伟写的“你放心吧”字迹时,他深嘘了一口气。
几天来觉得自己上火而咽部疼痛的柯东辉,晚间吃饭时,忽觉得咽部不疼了,他吃完平时饭量的一个馒头后,又吃了两个馒头。饭后的柯东辉,站在板铺上拍着肚子自语:“心情好,吃嘛嘛香!”
同监室的在押人员看着平常阴沉着脸的柯东辉忽然有了笑容,有些莫名其妙。
暂且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柯东辉晚间睡觉的时候望着监室天棚上的日光灯,不由得又畅想着自己死刑判决改判后的情景:只要自己能把命保下来,虽是死刑缓期执行,但到监狱后,舍得大把地花钱仍可以滋润地生存,家人也可以随时见。到监狱两年后,自己的死刑缓期执行的判决,又可以改判为无期徒刑,到那时就更有盼头了……
心中始终怀有仇恨的柯东辉,当然惦记打击和整治过自己的人,他心里想:出去后第一口要出的恶气就是要报复郑正义,若没有身为副市长、公安局长的郑正义的打黑除恶,自己也不能遭受如此大难;我若报复不了他本人,也要对他家人下手,让他终身生活在痛苦之中。再一个就是谢英鹏,自己不仅让他在看守所里整治得够呛,听说他还找到了公安局的领导,对自己获得的案件线索提出质疑,对这样一个往死里整自己的人,绝不能放过他,自己在监狱里就可以指使别人对付他。还有当初收集自己黑材料的季洪波……
思绪纷繁的柯东辉,几乎一夜没睡,他在白天别人码铺时躺了下来,他刚睡着,就被嘈杂声吵醒,他睁开眼睛见栾宇领着两名陌生的男子走进了监室,栾宇打开他的定位锁说:“你把东西收拾收拾,转监。”
“转监?”柯东辉蒙了。
柯东辉没缓过神来,就被另两人驾着走出了监室。
柯东辉出了监室,见陈尚实和曾伟也相继被人从8监室里提了出来,柯东辉猛然意识到情况不妙,他开口刚要跟曾伟说什么,一个黑色的头套套在了他的头上,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第一节
一个电话让祁军险些崩溃。他在市警校体育馆里刚做完体能训练,拎起自己的作训服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一看,竟有四个未接来电,未接来电是冯万里的手机号。
冯万里找自己该是什么事呢?祁军把电话回拨了过去:“喂,冯哥,你给我打电话了?”
冯万里在电话里不满地说:“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我刚才做体能训练来着。”祁军解释说,“电话揣外衣兜里,我把外衣放一边了,没听见手机铃声。”
“单位出事了,你知道吗?”冯万里的声音透着惊恐。
祁军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
“是牵扯咱们几个人的事。”冯万里说,“就在半个小时前,柯东辉、曾伟、陈尚实三人,被检察院的人给押走了。”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祁军大惊失色地往门外走着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冯万里又把话重复了一遍,祁军顿觉浑身无力地跌坐在门外的花池沿上,一时没言语。
冯万里在电话里问:“祁军,你听明白了吗?你怎么不说话?”
祁军像气不够用似的,接连深吸几口气说:“我听明白了,押走柯东辉等人的,是哪个检察院?”
“这我不知道,来的几个人我不熟悉,我只看见他们开的警车上写有‘检察’两字。我估计他们押走柯东辉几人的目的,就是因为柯东辉检举立功的事。”
“那是肯定的了。”祁军说,“冯哥,谢谢你打电话给我;咱们心里都应当有个数,说不定过几天检察院的人会找咱们谈话的。”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给你打电话只是给你提个醒。”
“那好,有事再联系。”祁军挂断了电话。
祁军急需知道柯东辉等人被押解走的事情原委,他给时春武打电话,可时春武的手机和办公室的电话都没人接。在祁军的眼里,时春武没有理由不接自己的电话,他觉得不.99lib.正常,为此他更加惶恐起来,他拿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没过几分钟,祁军的手机接到时春武发来的一条短信:过一个小时,你在警校大门口等我。
祁军知道从监管支队到警校开车得用一个小时,他心乱如麻地已无心上课,径直向警校大门口走去。
警校位于东林市的西郊外,离校址不远有一个水库,水库四周植被丰茂,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怀有心事的祁军出了警校的大门,向水库走去。
祁军到了水库,不知怎么他攀爬到了水库闸门的顶端。他拿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石头发出沉闷的“咕咚”的响声。祁军忽然觉得自己上水库闸门顶端的目的就是想自杀,他心里说:“这下边的水是很深的,我若从这儿跳下去,定会淹死。我死了一了百了,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不远处一个垂钓的男子似乎看出了祁军的心思,他冲祁军喊:“喂,你站那儿干什么?下来。”
祁军听见男子的.99lib.喊话,倏然醒悟过来,对自己刚才萌生的自杀想法,顿觉可笑。他笑着对垂钓男子说:“这儿地势高,我站在这儿看风景。”
垂钓男子见祁军挺正常的样子,就没再说什么,把目光移到水面上的浮漂上。
祁军看了下手表,下了水库的闸门,向来的路返回。
祁军上了时春武停在警校门口的桑塔纳警车。
“咱俩找个僻静地方说话。”时春武把警车开到了一个偏僻处。
祁军问:“柯东辉等人被押哪儿去了?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时春武没回答祁军的问题,而是问:“你怎么知道柯东.99lib.辉等人被押走了?”
“是冯万里打电话告诉我的。”
“你往后少用手机跟别人联系,我之所以不接你的电话,我怀疑你的电话被窃听。”时春武接着说,“柯东辉等人被押哪儿去了,我也不知道。”
时春武的话,使祁军感到事态的严重,他焦虑地问:“到底是咋回事呀?”
“今早我一上班,就在支队院里看见两辆检察院的警车,我感觉纳闷……”时春武说,“在我吃早饭的时候,刘立国给我打电话,让我到支队会议室。我到了支队会议室,见会议室里除刘立国外,还有七八个外人。刘立国跟我说那几个外人是宁棱市检察院的,他让我协助那几人把柯东辉等三人押解走。就这样那几人跟我到了一所的监区,带走了柯东辉等三人。他们还留下两人找8监室和10监室的在押人员逐一谈话。”
祁军深知柯东辉等人被押解走,是个不祥的信号,但他仍心存侥幸不解地问:“柯东辉的重大立功表现,是经过监管支队召开联席会议,又经过检察院驻所检察室核实后上报的;上报后难道出现了什么差错?怎么还核实呢?”
“来的时候,我曾单独问过刘立国,刘立国说好像柯东辉的立功表现上报到最高法院后,最高法藏书网院要求检察机关重新核实柯东辉立功表现的真伪。就这样,副市长郑正义得知相关情况后,指派宁棱市检察院对柯东辉的立功表现的真伪进行重新核实。”时春武心情很懊悔,但此时他又有苦难言,他只得对祁军说:“祁军,我别的就不多说了,什么事情你我都有数;检察机关接下来肯定是要找你的,你一定要稳当地挺住。”
祁军定了下神说:“你放心吧,在我身上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时春武临走,要了祁军寝室的电话,并告诉祁军若有什么事的话,他会给祁军打寝室电话的,让祁军不要主动跟他联系。
第二节
冯万里又把柯东辉等人被押解走的情况,告诉了在北京满是兴奋且充满希望地给柯东辉办事的柯东南。柯东南得知信儿,心里也不免七上八下的;他给接受他大把钱财,并说给他找最高法院人办事的柯东辉的辩护律师朱律师打了电话,问是怎么回事。朱律师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下说,应当就是走个核实案件线索真伪的程序,不会有什么问题。柯东南听了朱律师的话,心虽放宽了点儿,但他仍是往东林市打了多个电话探听情况。
修洋刚跟柯东南通完话,又接到了祁军用寝室电话给他打来的电话,祁军由于极度的恐慌,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他磕磕巴巴地告诉修洋柯东辉被带走了,假立功的事弄不好要露;他让修洋转告柯东南不要给他打电话。修洋说我们心里有数,关键在于你。祁军只得硬挺着说这关系到砸我饭碗的事,我这边你们就放心吧。
这天正在上课的祁军听到走廊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时,他心里不由得紧缩了下。上课的老师说谁叫祁军可以出去会客。祁军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了教室。走廊里一个老师对他说门卫室有人找。
听说门卫室有人找自己,祁军的心放松了些,他想检察院的人若是找自己是不会在门卫室等的。
祁军到了门卫室,一看找自己的是妻子王晓燕,祁军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来了。”王晓燕说,“我最近在一家酒店找了份工作,酒店今天到警校这边来采购蔬菜,我就顺便搭车来看看你。”
祁军这才注意到警校门口停了辆写有昆仑酒店字样的面包车,而且他还发现王晓燕穿戴要比平常光鲜不少,他问:“你上班了孩子怎么办?”
“孩子在咱家附近的托儿所,孩子奶奶身体恢复挺好的,她每天接送孩子。”
“你在酒店干什么工作?”
“我学过财会,我只能干财会方面的活了。”
王晓燕虽然美貌,可多年的夫妻生活,使祁军平时对王晓燕感觉是平淡的;而此时,祁军心里忽地涌起对王晓燕从没有过的怜爱,他似乎有很多话要对王晓燕说,他说:“你跟我到寝室吧。”
王晓燕本想跟祁军说几句话,把自己手里装熟食的塑料袋留下就走,她没料到祁军让她到寝室,只得出门跟面包车里的人说了再等一会儿,而后跟祁军向寝室走去。
待祁军和王晓燕走进寝室,祁军猛地把王晓燕搂在怀里。
在王晓燕的记忆中,自己跟祁军在婚后的生活中,祁军不仅这一次因学习小别,可他却从没有表现过今天这么热情,王晓燕贴在祁军的耳边亲昵地问:“怎么,想我了?”
祁军没作声。
王晓燕又问:“怎么不说话?难道我找工作你不愿意吗?咱俩指你一个人的收入是不行的,况且还刚买了房子,欠了不少钱。”
祁军仍然沉默。王晓燕觉得祁军反常,她推开祁军问:“你怎么不说话?”
祁军神情悲戚,双眼含泪地说:“晓燕,我对不起你,我没能给你带来幸福!”
王晓燕关切地问:“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发生什么事。”祁军虽这么说,可他眼中的泪水已溢出了眼眶,他背过身去,抬手擦拭着泪水。
祁军的状态已明白无误地告诉王晓燕,在祁军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晓燕的双手在祁军的后背上摩挲着,轻缓地说:“祁军,你我99lib.生活多年,虽然生活贫困,但我感觉你还是有责任感的男人;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应当有所担当,担当所面临的一切,哪怕是灾难。我是你的妻子,也是你最亲近的人,若发生什么事,你得跟我说实话。”
祁军已无法承受内心的煎熬,再则他认为,自己在被检察机关带走之前应给家人作个交代。他对王晓燕说:“我很可能因徇私枉法被检察机关带走。在两年前,我开始管理一个叫柯东辉的在押人员,柯东辉是被判处死刑的黑恶势力的主犯,我关照他时,得到过他一些好处;后来我为了获得更多的钱财,就开始运作给他保命的事,咱家买房子其中的20万元钱,就是为柯东辉办事得到的。没想到的是,现在检察机关再次对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来源进行复核,这次复核阵势很大,已把柯东辉等人异地羁押。我心里清楚,柯东辉虚假立功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检察机关找我是迟早的事。”
王晓燕没料到祁军会闯出这么大的祸,她听完祁军的话,无力地瘫坐在身后的床上,继而双手掩面,嘤嘤地哭泣起来。
祁军说完实情,情绪倒显得稳定了些,他望着窗外说:“我若是被检察机关带走,你要带好孩藏书网子,照顾好我妈……”
窗外的情景使祁军停下话来,他见警校的大门洞开,从外边开进来一辆99lib?写有“检察”字样的警车。祁军明显感觉警车就是冲自己来的……
第三节
修洋给时春武打电话,想了解一下柯东辉被押解走的详细情况,可是时春武不接电话。
时春武已不接牵扯到柯东辉虚假立功一事的任何电话,他想把自己置身事外,虽然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但他面上装得很是镇定和坦然。由于检察机关多日来在监管支队驻守搞调查,调查范围已从在押人员转至民警身上,特别是祁军在警校被检察机关带走,已明显地说明,检察?99lib?机关所办的案件,已趋于明朗化;民警们对案件走向的猜测议论纷纷。
对于想把监管支队装扮成一个荣耀的集体,使自己既能长久地捞取实惠,又能得到政绩的支队长刘立国来说,检察机关查办的案件,对他也是极为不利的;检察机关查办案件的阵势和力度也让他始料不及,他只能被动地配合检察机关的工作,由于他自身的不干净,他唯恐有一天检察院的人把矛头指向他自己。
刘立国觉得应把被动变为主动,在这个特殊时期对民警们制定个相关的规定,这样既可以少些牵扯到自己的议论,又对上级有个交代,于是他拿起了内线电话告诉赵祥宇通知中层领导干部,在半个小时后在支队会议室开会。
时春武在支队开完会,把所里的民警召集到了所里的会议室,打 开笔记本,传达支队会议精神:“针对当前支队直属看守所管理实际,为加大监所管理力度,确保监所安全,支队于今天下午召开紧急会议,制定特殊时期管理规定:一、关于对在押人员柯东辉检举案件线索的相关事情的调查工作,禁止进行议论与相互猜测,无论涉及到哪名民警,都要主动配合调查,相信办案单位的公正性,使调查工作顺利进行;二、严格落实各项规章制度,要着重加强狱政管理工作……三、现阶段停止民警休假、请事假;在家休班的民警必须24小时开机,做到随叫随到;民警休班期间禁止走出市区,特殊情况需经支队长批准。”
下班时,时春武刚要上车走,被刘立国叫住:“支队的会议精神给所里民警传达了吗?”
“我刚传达完。”
刘立国又关切地问:“柯东辉虚假立功的事,跟你没什么牵连吧?”
时春武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怎么会跟我有牵连呢。”他接着说:“柯东辉的立功表现是否虚假,现在还没有结论。”
“看样子虚假的可能大,要不检察机关不可能下这么大的力气,祁军也不会被带走。”刘立国摇下头说,“当时开了两次联席会议研究柯东辉的事,没想到还是出现了问题。”
刘立国的话,让时春武的心里越发没底,他急需找到一种解脱的办法,他想到了当过市政法委副书记的父亲时迪,他对刘立国说:“刘支队,我下班还有点儿事……”
刘立国说:“那好,你走吧。”
时春武转身上车,开车直奔父母家驶去。
时迪仰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完了儿子叙述的有所隐瞒的事情经过,用惯有的思维思忖了半天说:“如果检察机关查证柯东辉的立功表现是虚假的话,那么你首先有些事情能开脱的就开脱,就是不能开脱的话,你至多是吃别人点儿饭,抽别人点儿烟呗;柯东辉立功表现的事,你也没有直接运作,若负责任的话,顶多是负审查不严的领导责任,况且开联席会议上,你还提出过对柯东辉提供的案件线索来源进行复核……”
时春武若有所思地听着父亲的话。
时迪看了眼儿子,开导地说:“别愁眉苦脸的,大不了给个行政处分呗。你看有处分的人,该当官也不耽误。”
时迪的一番话,使时春武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些,他脸上有了些笑意。
第四节
刚起床的时春武接到了修洋发来的手机短信:我在你家小区大门口对面等你。
时春武觉得应当跟修洋见上一面,特别是祁军被抓,修洋或许还不知道,告诉修洋一些注意的事情,对自己也是有益的。于是,时春武在卫生间匆忙地洗漱完后,走出了家门。
时春武家所住小区大门的对面,是个街面公园,他出了小区,见修洋在公园边上徘徊。
时春武走近修洋说:“咱俩到里面说话。”
修洋点了下头,跟着时春武进了公园中间地带,坐在一把长椅上。
修洋带着埋怨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别提了。”时春武说,“最近单位跟开锅似的,检察院的人在我们一所进进出出,我没法接你的电话。”
“祁军怎么样了?这几天他手机不仅关机,往警校的寝室打,警校的人说他不在。”
“祁军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啊!”修洋吃惊地叫了一声,有些不相信地问,“祁军真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时春武黯然地说:“这事我能撒谎吗?”
修洋不由地说:“怪不得柯东南让我外出躲躲。”
时春武很想知道柯东南那边的情况,他问:“柯东南什么时候说的让你外出躲躲。”
“昨天他在北京打电话告诉我的。”
“柯东南给柯东辉把事办砸了吧?”时春武带着埋怨说,“柯东南不是说过,只要柯东辉的立功回执得以确认后报到最高法院,就可以完事大吉吗?可现在呢,为了再次查证柯东辉立功的真伪,检察机关已成立了专案组进行调查,祁军被抓,已说明现在情形非常不妙……”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修洋说,“经柯东南的了解,最高法院要求再次核实柯东辉检举案件的真伪,只是个程序上的事。没想到的是,与此同时,副市长郑正义接到了你们支队季洪波副支队长的情况反映,说监管支队狱政管理混乱,柯东辉的立功表现极可能是虚假的。基于此,郑正义指派宁棱市检察院成立专案组,对柯东辉立功表现是否虚假予以彻查。”
“原来是这样!”时春武愕然。
“你说我是否听从柯东南的话,外出躲躲?”修洋跟时春武商量着。
时春武觉得自己不宜给修洋出什么主意,免得日后对自己不利,他没言语。
修洋也沉默了起来,他考虑很多,自己之所以给柯东辉办事,主要是自己仰仗柯东南,若是自己听从了柯东南的话而外出躲藏,那么自己蒸蒸日上的企业很可能就此垮掉。日后再仰仗柯东南也是不可能的了,柯东辉虚假立功一事,肯定是牵扯到柯东南的,他林管局副局长的位置是保不住的。99lib?若不然的话,他不会躲的,也更不会让自己躲。想到这儿,修洋说:“我想外出躲躲,可我的企业离不开我呀!”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自我安慰说:“我觉得我没多大事,我至多是帮朋友的忙……”
修洋不躲藏,那就意味着面临检察机关的传唤。修洋被传唤后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时春武认为有必要提示他。他打断修洋的话说:“修洋,咱们接触也两年了,我觉得你是非常不错的人,对朋友仗义、热心。你我现在被动的处境,包括祁军被抓,都是为柯东辉保命而招惹的麻烦。其实柯东辉立功的真假,祁军是最清楚的,而你我是不知道的。现在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但有一点,我若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那我的情况跟你是一样的,就是帮朋友的忙。既然都是帮朋友的忙,就不能相互牵连,我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说起你,若是说起,至多说我跟你只是认识而已,没有什么往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修洋说,“你放心吧,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时春武看了眼手表:“我该上班了,有事咱俩再联系。”
“那好,再联系。”修洋说着,先走出了公园。
时春武望着修洋的背影,觉得这次跟修洋见面是及时和必要的,自己为柯东辉所做的事,及从中获得的好处,目前只有祁军和修洋知道,如果修洋不说出自己,那么自己就安全一大半。至于祁军,他应当不会出卖自己。
时春武有些舒缓的心,到单位又紧张起来,他先是在监管支队院里看见了检察院的警车,进了支队办公楼又见检察院的两个人在食堂门口站立着似乎在等什么人。难道是在等自己吗?时春武的腿有些颤,他想折身不去食堂,但他的直觉又告诉他,即使自己折身不.99lib.去食堂,也并不能阻碍检察院的人找自己,于是他佯装镇定地向食堂走去。
进了食堂的时春武,双手绞在一起,边缓解着绷紧的神经,边心里说:“多亏不是找我。”
可吃完饭的时春武,眼前还是出现了心悸的场面,检察院的两个人在食堂门口堵住了卢存明,其中一人把手里的传唤证亮给卢存明说:“我们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卢存明被带出了机关大楼。
下午,刘立国领着检察院的几个人走进时春武的办公室,时春武正在饮水机旁沏茶,他心里咯噔一下,险些把茶杯掉在地上。
不承想刘立国却问:“冯万里在单位吧?”
“啊,冯万里在单位。”时春武缓过神说。
刘立国说:“你把冯万里叫过来。”
“我马上去。”时春武放下茶杯出了办公室。
时春武在一所监区里找到冯万里说:“你跟我到办公室,有人找你。”
冯万里听说有人找他,似乎藏书网预感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白地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五节
刘立国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了郑正义严厉的声音:“刘立国吗?”
刘立国一听是郑正义的声音,就明显地意识到,郑正义的电话很可能与柯东辉虚假立功的事情有关,他忙唯诺地说:“啊,是郑副市长,我是刘立国。”他接着想说出解释和检讨的话来,“郑副市长,我本想这几天到你办公室去,向你当面……”
“你别到我这儿来,我没时间见你!”电话里郑正义的声音愈加严厉,“你这个支队长怎么当的?你们监管支队的民警胆量为何如此之大?竟敢跟黑恶势力已判处死刑的主犯柯东辉沆瀣一气,并事先订立攻守同盟,为其办理虚假的立功材料,使其能逃避法律的制裁;现在检察机关的调查已经证实,你们监管民警多人涉嫌犯罪……若寻找发生如此重大问题原因的话,那就是你们监管支队的个别领导和民警,是非观念不强,执法为民思想不牢,在情与法、利与法之间把握不住立场,经受不住犯罪分子及家属的拉拢腐蚀,丧失了廉洁自律的刚性.99lib.要求,从而沦为犯罪分子逃避打击的帮凶、共犯……”
刘立国插嘴说:“郑副市长你消消气,我知道,监管支队出现这么大的问题,我这个支队长是有责任的。”
郑正义放缓了语速说:“刘立国,你给我听好了,在现在这个非常时刻,你要站在讲政治的高度看待问题,不仅要积99lib.极配合检察机关的调查工作,还要抓好稳定工作,主要是抓好民警的思想工作和监所的安全工作,现在民警的队伍已经出现了问题,若是在其他方面再出现问题的话,那就对上对下对己都不好交待了。”
“是,是。”刘立国下着保证,“郑副市长你放心,再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了。”
刘立国刚跟郑正义通完电话,隋鑫峰走进了他办公室,他把隋鑫峰让坐在沙发上。
“我是传达郑副市长的指示来的。”隋鑫峰不无忧虑地说,“监管支队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分管的副局长很被动啊,郑副市长把我叫到市委,给我好一顿教训。”
“刚才郑副市长把电话打我办公室来了,对我也好一顿发火。”刘立国一脸委屈地说,“关于柯东辉立功的真假,我们开了两次联席会议进行研究,谁想到出了问题。”
隋鑫峰的神情显示出无奈、怠倦的样子说:“事已经出了,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你把支队中层以上领导叫到会议室,我好传达郑副市长的指示精神。”
“好的,我马上通知。”刘立国拿起了内线电话。
开完支队中层以上领导会议,送走隋鑫峰后,刘立国愁眉苦脸地回到办公室踱着步,他从郑正义的电话和隋鑫峰的话语中已经听出,他这个支队长已经干到头了。刘立国这种人压根儿不会以局领导要求的站在讲政治的高度看待问题和做事的,他想的只有个人的得失;他目前所考虑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官位,他觉得自己仰仗的人,就是省公安厅的裘副厅长,裘副厅长曾帮自己摆平过民警写举报信省厅纪检委欲调查自己的事。刘立国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花钱到位,没有摆不平的事。于是他拿起了电话,打通了裘副厅长的电话,跟裘副厅长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目前被动的局面,他说明天要到省厅跟裘副厅长面谈。裘副厅长在电话里说那我明天上午在办99lib?公室等你。
跟裘副厅长通完话,刘立国心里敞亮了不少,他通过电话告诉郭铮自己明天要到省厅办事,他又告诉赵祥宇准备30万元钱的现金在下班之前拿到自己办公室。
刘立国驱车在赶往省城清江市的路上,他为了缓解内心的压力,大声地打开了车内的音响。在快到清江市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关掉音响,接听着手机,手机里面传来赵祥宇变调的声音:“刘支队,不好了,市纪检委到咱们单位查账来了。”
刘立国有些不耐烦地说:“咱们单位上级也不是没有查过账,你应当知道怎么做。”
“这次不同于以往。”赵祥宇明显地带着哭腔说,“我有个同学在市纪检委,他说这次查账是市纪检委掌握证据来的……”
“他们掌握了什么证据……”刘立国的心里一颤。
“我那同学说,他们接到了封举报信,这封举报信上说咱俩在给支队买5000平方米地板块时,每平方米50元钱的地板块,却开了每平方米100元钱的发票;市纪检委已把咱俩买地板块额外所得的25万元钱的证据,通过经销商查实了。我那同学还跟我透露说,卖地板的女子叫肖杰,是咱单位包嵩的外甥女……”
“啊!”刘立国听到这儿,惊讶一声挂断了电话,没有再听赵祥宇说下去。他来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高速公路的岔道口上。
刘立国倏然间感到自己做事太疏忽了,当初自己怎么没有安抚好包嵩;当了多年监所管理科科长的包嵩,给自己送礼1万元钱想当副支队长,自己接受了辛顺义5万元钱把副支队长的位置卖给了他,若是把副支队长的位置给了包嵩,或是在利益上多给他点儿补偿……再则说支队装修买地板块时,我和赵祥宇贪那25万元钱干什么?隐瞒下支队的额外收入,那钱岂不就是自己的……
刘立国的车停得很不是地方,正在他忐忑不安地思忖时,不承想一辆疾驰而来的满99lib.载货物的大货车从侧面向丰田大吉普撞来,随着一声巨响,丰田大吉普被斜撞在十米开外,驾驶员的位置顿时瘪了下去……
第六节
刘立国因车祸意外身亡,时春武忙前忙后地给刘立国张罗后事。
谢英鹏伤腿的石膏已拆去,他的伤腿正在恢复期。在刘立国出殡那天,他没见到赵祥宇。他出了告别厅,问身旁的邓秀才:“怎么没见到赵祥宇?”
邓秀才反问:“你不藏书网知道单位近期发生的事吗?”
“几个月来,我始终在家养伤来着,没有人告诉我单位的事。”谢英鹏问,“单位发生什么事了?”
“单位最近可出大事了。”邓秀才说,“柯东辉虚假立功的事被宁棱市检察院成立专案组查破,柯东辉等人被羁押往外地,祁军、卢存明、冯万里都被检察机关带走了。还有,刘立国和赵祥宇贪污的事,不.99lib.t>知被谁抓到把柄告到了市纪检委,市纪检委已将赵祥宇双规,刘立国不死的话,他的下场也不会好。”
邓秀才说的事,特别是柯东辉虚假立功被查破的事,都在谢英鹏的预感之中,但他心中仍萌生出很深的感慨,他不曾想到柯东辉虚假立功一事中会牵扯到这么多人,他原本想至多会牵扯到祁军和时春武,可时春武安然无恙,而卢存明和冯万里却被牵扯进去。谢英鹏认为时春武没被检察机关调查,或许与他父亲曾是市政法委副书记有关。他当然也知道柯东辉虚假立功被查破一事,与自己向季洪波叙述的柯东辉立功一事的疑点有关。谢英鹏原本希望的事情已经实现,然而他的心里却因牵扯到过多人而没有丝毫的轻松和愉悦,甚至有种做了错事般的愧疚感觉。
谢英鹏一脸沉重地说:“有些事情,咱们真的很不愿看到,看到了很是痛心。”
“我当了半辈子监管民警,监管民警虽然风险大,但多注意些还是能规避风险的。”邓秀才感喟地说,“有些人,看着前面有深坑却视而不见;咱们拽着他们不要往坑里跳,可他们就不听,那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
这时谢英鹏见时春武向这边走来,他便跟邓秀才没再接着唠下去。
时春武问谢英鹏:“老谢,腿好了吗?”
谢英鹏说:“没什么大问题,就得勤锻炼恢复。”
时春武关切地说:“那你就多休些日子,待腿彻底恢复后再上班。”
时春武的话,加之单位的同事被检察机关带走几个,这些倒使谢英鹏不好意思再接着休息下去,他说:“我腿伤已无大碍,我明天就上班吧。”
时春武说,“也好,单位正缺人。那你明天早晨7点之前到单位,你跟我到清江市少管所投送少年犯去。”
“好吧。”谢英鹏应着。
“单位的有些事你也听说了吧……”时春武话刚开个头,他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见是父亲打来的电话,他跟谢英鹏和邓秀才告辞说:“那好,你俩先聊着,我有事先走了。”
时春武坐进汽车里接听着父亲的电话,父亲在电话里跟时春武说关于柯东辉虚假立功一事,他说郑正义书记很震怒,对这件事情的处理肯定是严厉的。他告诉时春武修洋已被检察机关押了起来,现在被押起来的四人中,还没有人说出时春武什么事情来。
时春武跟父亲通完电话,他心里惴惴不安地想:父亲的电话给自己带来两个信息,第一个是,如果自己摊上什么事的话,即使曾当过市政法委副书记的父亲,也难以帮他摆平事情;第二个是,祁军和修洋现在没有咬出自己来,并不意味着自己能躲过这一劫,若是把已押起来的四人宣判完后,才能证明自己躲过这一劫。时春武犹如拜佛般地双手合成一字,心里祷念着:“祁军啊,修洋啊,你俩千万不能咬出我来呀!”
在往清江市少管所投送少年犯的途中,险些发生意外,时春武驾驶着依维柯客车离开东林市区刚驶上高速公路,就目光呆滞地向分道桩上撞去。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谢英鹏急喊:“时春武,你干什么?”
时春武猛然地清醒过来,一脚刹车下去,坐在车里前排的几人纷纷跌撞倒地。
谢英鹏发现时春武情绪不佳,就对时春武说:“我开车吧。”
时春武没说什么,他跟谢英鹏互换了位置。
待谢英鹏把车开起来,时春武把头仰在靠背上给自己开脱说:“我昨晚没休息好,现在我眯一觉。”接着他又说了一句:“说不定我这次是最后跟你们投送犯人了。”
时春武后一句话很让人寻味,让车里的民警面面相觑。
在宁棱市看守所,被再次提审的祁军,在审讯完返回监室的路上,他突然对检察院两个办案人员说:“我的事还没有交代彻底。”
一办案人员问:“你还有什么事没有交代?”
祁军停下了脚步说:“第一看守所所长时春武,也参与到了柯东辉虚假立功一事当中……”
其实祁军说出时春武,也是一种自救的考虑,他知道现在押起来的几人当中,没有一个是有背景的;而时春武则不同,他父亲时迪曾当过市政法委副书记,他家的经济条件很好,时迪的势力在东林市也是可以的,若把时春武拽进来,时迪在捞时春武的同时,自己肯定也会借上光。
翌日早晨,正在监管支队食堂吃饭的时春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检察机关的人戴上了手铐。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