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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爱上猫》
第一章 夜猫
如果黑夜降临之后,你遇到野猫,千万不要对视它的眼睛,否则……嘿嘿……
那夫私人侦探所§nf101—0231号文件
备案类型:女性失踪案(疑似)
记录时间:9月16日 15:23起
提问人:那夫
报案人:阿夜
记录人:索索
那夫:你要找一个怎样的女人?
阿夜:黑色卷曲长发。个子不高,皮肤很白。
那夫:跟你什么关系?
阿夜:我们睡过。
那夫:什么时间?
阿夜:大概10天前吧,晚上。
那夫:在哪儿?
阿夜:家附近的猫石公园里。
那夫:夜里去猫石公园干什么?
阿夜:散心。
那夫:然后呢?
阿夜:我在石凳上坐着,她好像突然冒出来一样,慢慢地走到我面前,突然解开衬衣,直接露出胸部……相当丰满……
那夫:你就与她做了?
阿夜:是的。
那夫:为什么要做?
阿夜: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性冲动。
那夫:你的意思是……
阿夜:她非常狂野地引诱我进入她的身体,那感觉难以描述;因为太兴奋,我高潮来得很快,她发出异常犀利的叫声,非常恐怖。
那夫:很犀利的叫声?
阿夜:对。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直接刺透我身躯的尖叫!
那夫:比如狼?
阿夜:不是。完全不像。描述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声音。
那夫:然后呢?
阿夜:她马上就离开了。
那夫:没有说过话?
阿夜:我只记得那声尖叫。
那夫:冒昧地问一句,付费了吗?
阿夜:没有。
提问人那夫直观感觉:
报案人“阿夜”,略显腼腆内向,很难让人相?99lib?信所有口述事实皆发生在他身上。
整体表现较稳定,神情有些恍惚,问题回答得相当简略,虽然看上去比较真诚,但回答中对失踪者的描述多次出现记忆不清晰的地方。
由于“阿夜”的单身生活已经有18个月之久,期间只靠不定期的自慰解决性生理问题,不排除因过度性压抑或者单身生活压力,诱发轻度幻想症或者精神分裂的可能。
提问时间:1小时32分钟
备案结果:接受备案。
9月16日 22:32
我是一个写手,叫做阿夜,这个名字很简单,因为我只在深夜写作。
从那夫侦探所回来后,我很疲惫。因为之前在公安局呆得一夜几乎没有合眼。灯光太刺眼,而且没有床,还有两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始终对我不怀好意。据说,因为玩女人进去的,在里面永远是下等人。
很想好好地睡一觉,沉沉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可刚闭上眼睛,一个曼妙着母性的性感躯体马上闪烁在我肉体的深处。
黑暗中——
那躯体被淡绿色的怪异灵光包裹着,她突然抬起手,轻佻地撕扯掉上衣,随着纽扣一颗颗绷落,一尘不染的洁白肉体摇摆着呈现于眼前,让我深深吞咽饥渴的唾液。
她用血红的锋利指甲抚动性感的小腹,在美妙的肚脐上划着色情的圆圈,黑色的长发在挺拔的乳房上来回撩动;我看到她嘴角流下晶莹的垂涎,一只手慢慢地伸来,在美妙的食指触碰到我面颊的一刹那,我的心脏一下顶住喉咙,几乎窒息。
然后那嫩滑的手指,在我的面颊狡猾地抚弄,勾引起我澎湃的欲火,又不轻易前进一步;她摇摆着坐在我的大腿上,紧紧拥着我,五根手指无声无息地滑向我的脊梁,深深地插了进去……
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
我猛然惊醒,沉重地喘息了几口。
是炎热的夏天轻柔的声音:“睡了吗?”
“嗯……正打算睡呢。”我慌忙支撑起来靠在床头说。
“你的声音怎么了?吵醒你了?”炎热的夏天关切地问。
“没……没怎么,大概嗓子有点干,咳咳。”我匆忙掩饰一下。
“要不我过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你到家了吗?”我问。
“嗯,我刚进门。”
“很晚了,好好休息吧,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说。
“呵呵,”炎热的夏天的笑声有些疲惫,“瞧你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呵呵。”我尴尬地笑笑。
“我过去吧,你等我,家里有米吗?我给你煮点粥喝。”手机中传来丁当的声音,听得出,炎热的夏天在穿高跟鞋。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刚才吃得很饱,喝不下去,我抽根烟就睡了。”我急忙解释道。
“好吧,我手机开着,随时找我。”
“ok,好好休息吧,宝贝。”挂断电话,我点着一支香烟,七星。炎热的夏天留在我这里的,烟盒上还有她的香水味。
我斜靠在床上,看床头那张一年半前跟炎热的夏天在海边的合影。自从被女朋友莎琳娜抛弃后,床头就换成这张照片。
我们并排坐在躺椅上,她靠拢在我的肩头,笑得特别温暖。
炎热的夏天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用个时髦的词儿,或许她是我的红颜知己;我们没有性别的概念,即使她只穿内衣,我也不会动歪念头,尽管她的身材异常诱人。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我非常感激她能去公安局领我出来,因为拘留所本不该是她这样身份体面的人该去的;这个城市里我已经别无亲人,没有她,不知道自己是要被行政拘留,还是直接遣回原籍。
烟抽得很快。我再次躺下。
一闭上眼,炎热的夏天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再度席卷我的全部思维。
不知道这是梦幻,还是完全的现实——
女人拿起我的右手,慢慢,慢慢地教我挑拨她光滑细嫩的小腹,我尝试着亲吻她椭圆的肚脐,用舌尖在那里不住地流连。
她光滑的大腿坐在我的身上,指引我疯狂地抱住她,那性感的胸部挤压着我的身体,让我无法呼吸;她的手插进我的脊梁,逼迫我压在她的身上,然后抑制不住地猛烈进行。
在我即将射出的一刹那,突然,身下那片乌黑的长发全部张开,一双充满兽性的煞白眼珠直扑进我的胸膛,紧接着一声毫无征兆的尖叫,那恐怖的嘶鸣像利剑一般穿透我薄弱的身躯,划破夜空……
那夫私人侦探所§nf101—0231号文件(绑定)
备案类型:失踪案(疑似)
记录时间:9月16日 5:14起
提问人:那夫
回答人:炎热的夏天
记录人:索索
那夫:阿夜什么时候去的公安局?
炎热的夏天:昨天下午。
那夫:为什么去?
炎热的夏天:他想找到那个发生艳遇的女人,我建议他去报案。
那夫:为什么会被拘留?
炎热的夏天:因为描述问题的逻辑不清,警方怀疑他跟最近发生的一起谋杀案有关。受害者遭受过性侵犯,脖子上有很明显的伤痕。阿夜没有正当职业,作家在警察眼中什么都不是。
那夫:为什么被释放?
炎热的夏天:警方还没有提取到任何有效的指纹,阿夜没有案底,我通过私人关系保释的。不过必须保证,警察随时都能传唤他。
那夫:你跟他什么关系?
炎热的夏天:好朋友。一年半以前,他被女朋友莎琳娜抛弃,那个叫莎琳娜的女孩把阿夜托付给我。
那夫:你对他了解多少?
炎热的夏天:他是个很灰色的人,有点得过且过,但不至于强奸女人,因为如果他想,身边不会缺。
那夫:他的精神方面是否曾经出现过问题?
炎热的夏天:你是在怀疑他精神分裂?
那夫: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毕竟事情太戏剧化,太抽象。有什么异常?
炎热的夏天:没听说过他遇到什么重大的事情或者变故。除了那女人。
那夫:每次说得都是一样?没有偏差?
炎热的夏天:是的。好像一切都真实发生过一样。
那夫:他什么事情都会跟你说?
炎热的夏天:有时。
提问人那夫直观感觉:
炎热的夏天是我的朋友,虽然关系并不十分亲密,但我还算了解她的说话跟做事风格。
炎热的夏天在整个问答过程中语言流畅,思维敏捷,她的话,基本可信,但不排除某些必要的隐瞒。
9月16日 23:47
睡不着,这本来也不是我睡觉的时间,只是昨天一夜没睡让身体相当疲乏。
冥冥中,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每天晚上自己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有什么东西盘绕在背上,一直强硬地推我向前。
闭上眼睛,任由那个女子在黑暗中摆布,我摩擦着自己的身体,直到潮水般一泄而出;然而,困意却依然没有降临,于是半躺在床上,没有开灯,窗外散漫的月光斜斜地撒进屋里。
我盯着地板上的那片浮动的白光,它明晃晃地好像一个入口,随时都有可能踏进异物。那光,闪烁着,映射在墙壁与天花板上,相互交错。
突然一个黑影从白光中急速掠过,仿佛什么东西突然从窗外直接射入屋内。我的心脏仿佛突然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一双煞白的光眼在心底里毫无征兆地突然浮现——
我的身体被一双白色的眼睛侵蚀。
已经记不起,自己从哪天开始,在每个夜晚闭上眼睛的时候都会幻想那个女人,但我能感觉到,在思维里与她缠绵的过程越来越短暂,但每次毫无预兆的尖叫过后,那煞白的双眼越来越迫切地占据我的深处,毫无血色的白,射出冷冰冰的光芒,直接穿透我的心脏,紧紧钉在我的躯体里。
和前几个晚上一样,当我猛然察觉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空旷旷的街上。
今夜无风,死寂得让人心慌。
我居然穿着整齐,半长的头发扎着规矩的马尾,半截袖的红色t恤,一双黑色皮鞋,似乎最近几天,都是如此。
没有推搡。
我主动置身于这片陈旧而密集的楼群间,楼边的杂草与垃圾袋间,两只野狗正在贪婪地抓狂,远远看去,他们仿佛在撕抢一只苍白的人手。
错觉,错觉。我这样安慰自己,却停不下脚步。
后背上好像正盘绕着一个什么东西,它指引我前进,背负着它前进。
眼前,狭窄的路横纵交错出去,路边的树干在月光的打磨下,扭曲、病态地伸展,地上的影子里,树枝张牙舞爪得横七竖八;昏黄的路灯旁,一栋栋绝望的楼房没有一点色彩,黑暗吞噬的不仅仅是人影,还有无法琢磨的欲望。
在这个死一般寂静的老城区,我小心翼翼地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即使再轻微,都会发出咚咚的声音,仿佛有人追赶我脚步的鼓点。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个东西正在抓住我的后背,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我拼命地朝前走,想要甩掉它,但无论如何,都没有鼓起勇气回头看上一眼。
于是,我尽量收敛着自己的呼吸,将心脏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盯着地面,时刻准备着看到另一个陌生的影子出现在脚下。
再次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硬地拖拉进猫石公园,一只白色的野猫突然跳出来,在我面前急速地奔跑几步,就停下来张望一次,似乎紧张地寻觅着什么,完全不顾我的存在;突然,它扯着嗓子尖叫一声,朝一片黑暗跳跃进去,那尖叫让我心中的某个角落陡然剧烈地颤抖。
唯一的生物抛弃了我,只留下我一个,沿着弯曲的石子路相当惶恐地前行,高耸的黑色枝叶几乎遮盖住全部的月光,几乎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偶尔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汽车疾驶而来留下的鸣叫,那声音震爆整个夜空,留下长久的声响。
此时我只有紧攥着自己的心脏,任由眼前那片深邃的黑暗,仿佛那个女人敞开的胸膛,让我身不由己地向前。
前进,前进!
身体里那双煞白的眼睛浮现,慢慢清晰起来,像美杜沙一般让人恐惧的直视,它要奴役我,吞噬我,它似乎要让我带着它向前,把我的身体当成它行动的躯壳。
前进,前进!
路过那个石凳,我似乎感觉到那里还有我们的体温,或许还有那个女人的味道。我用汗涔涔的手轻轻抚摸那个石凳的表面,光滑得仿佛那个女人的小腹,我的手指在那石板的表面意淫,但不敢闭上眼睛幻想,那双白色的眼睛,越到黑暗的地方就越是冷酷明亮得让我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倾覆。
前进,前进!
再一次穿透那个公园,走上那条昏暗却宽敞的大路,我冥冥中觉得,这样的经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昏黄的路灯,笔直地延伸下去,让我觉得有一点点心安,那双眼睛陡然消失。
回到家的时候,剧痛突然发作,左脚上前天磨起的水泡现在已经完全破了……
在炎热的夏天带着阿夜离开后那个晚上,8点多的时候,那夫依然独自坐在办公桌前,他手头有一大摞档案与材料,每年的夏末秋初,都是最忙碌的时刻。
阿夜的备案被放在一边,那夫眉头紧锁,抽着廉价的劣烟——从年少就开始吸烟,让他现在必须用这种冲劲十足的廉价烟才能得到满足。
刚刚接到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宁队长的电话,他们是老朋友了:“那兄,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帮忙。”
“哦?”那夫每当听到老朋友的请求,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一个性侵犯致死的案子,”宁队长的口吻相当平和,仿佛家常便饭,“死的是个女人,大概在27、8岁,身高在1米58左右,黑色长发。”
“在哪儿?”那夫快速在一张纸上记录着。
“猫石公园……”
“猫石公园?!”那夫惊讶地重复一遍。
“对,死者脖子两侧有大量的淤青,显然是被人故意掐、捏造成的;背部及双臂有很多抓痕,像是锋利的玻璃或者指甲留下的痕迹。不过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
听到这里,那夫深深吸了一口烟:“看来是相当棘手的事情啊,老手所为吗?”
“不好说。法医说,死因是过分冲动、呼吸急促导致的心肌梗塞,而且第一现场反馈的情况说,并不太像挣扎的痕迹,他们推测说很有可能是顺奸。”说到这里,宁队长颇为调侃地来了一句,“我怀疑他妈的这帮混蛋平时都a片看多了!”
“呵呵,顺奸,这个词你最近老用。”
“唉。别提了,每年夏天都是性犯罪的高峰期,躲都躲不了,估计这还没到最高潮,”宁队长的声音有些疲惫,“说正经的,由于死者的身份不能确定,我们现在有点无从下手,死者的信息已经在网上跟报纸上刊登了,但还没有回应,头儿打算把这个案子作为我们大队今年的典型,申功请赏,所以下了死命令,拜托用你的非常规手段帮我找些线索,费用还按照老规矩办。成吧?”
“好吧……”那夫随意应答了一声,挂断电话,思想却越发激烈。
猫石公园,因为公园正门口那座某艺术大师的猫形石雕作品得名,为什么性袭击案与阿夜的奇遇都会发生在同一个地点呢?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这个烟鬼在烟灰缸中慢慢地揉灭烟屁,又顺手点着一根,脑子里却始终想着刚才的通话,手上拿着这样一份档案,是差不多半个月前一个夜总会的大哥私下请他去备案的:
大哥的一个女人在夜晚回家的路上,也是到了猫石公园被袭击!现在依然重度昏迷,基本的状况几乎跟宁队长描述得差不多,事件发生的地点也差不多。这个女人参与贩毒、吸毒的活动,因此大哥不想声张,没有去公安局报案而来找他;但同时,女人遇袭时已经有将近7个月的身孕,在明显能看出是孕妇的前提下,依然遭到攻击并且下手如此之重,大哥觉得,这一定是某个仇家所为,不查明真相,说不定自己的脑袋都要搬家!
这个案子到现在依然毫无头绪,线人还没提供出一点有价值的资料,唯一万幸的就是,这个女人命相当硬,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到现在还没断气。
那夫眉头依然紧锁,私家侦探的行当在这个城市还没得到承认,他没有权利随意去研究尸体找寻线索,眼前这两起案件似乎非常得相似,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大哥的这件案子还万万不能让宁队长知道,这不但是桩数额不小的肥差,而且是见不得光的黑活儿,万一得罪大哥,以后就别想在这个城市混了。
他将阿夜的备案拿出来,与大哥的备案一起放在桌子上,连续嘬着烟,快速起草了一份新备案,将宁队长提供的线索也记录下来,并排放着;还有一份最新的传真件,是宁队长发来的几个嫌疑人的资料,其中赫然有阿夜的名字跟描述:
阿夜,男,26岁,非本市人。
近貌:半长直发,扎马尾,无染发痕迹。
体态高挑瘦弱,不像力量充足的角色,双手留有指甲,且均有不算明显的划痕,疑似为10天至半月之前的旧擦伤。
资料简短,还煞有介事地在“指甲”二字下面画了圆圈。
难道阿夜这个家伙有夜游症不成?那夫胡乱一想,这三起案子让他内心中有种无比刺激的感觉,兴奋得难以入睡。不过总觉得就这个家伙的身板,想轻易制服一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啊。
顺奸,倒是个挺有意思的词儿。那夫心里暗暗琢磨着,突然觉得这事儿应该早点让炎热的夏天知道,做好心理准备。他马上拨了炎热的夏天的手机,占线,再拨,通了,炎热的夏天的声音相当疲惫。
那夫说:“找个时间单独聊聊吧。”
炎热的夏天问:“有什么事儿吗?”
“随便聊聊,我们也算朋友嘛,请你喝咖啡,地方你选。”
炎热的夏天挂断电话后,那夫习惯性地玩弄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突然又想起那句话:
顺奸,真是个挺新鲜的想法。
9月20日 8:07
手机猛烈地震动,将我吵醒。
在迷迷糊糊间,是个愤怒的老男人的声音,陈副主编,我唯一一个杂志专栏的直接领导,他近乎咆哮地质问我:“可以啊,你现在睡得很滋润啊!我们是周刊!大哥,我们是周刊啊。”
这个龌龊的老男人喘了口气,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在听,继续吼道:“是啊,你现在有点小名气,别忘了是谁捧红的你。你的专栏,连续两个星期,半个字都没给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想写就明说啊,你丫不是一向很牛逼的吗?看看你前天晚上发给我些什么狗屎。他妈的这刊又黄了,我他妈还惦记着明年改选当主编呢,你的专栏停了!好好想想吧你……”
“嘟嘟……”电话狠狠地挂断。
我平躺在床上,发了几分钟的呆。
背部酸胀,双腿抽筋似的疼痛,异常不爽;左脚磨破的水泡已经开始化脓,不敢触碰,稍微有点摩擦,就钻心地疼。
晃晃着爬起来,喝口水,点了支烟。
打开电脑邮箱,陈胖子这厮给我的邮件里又是一番长篇大论的屁话。
我看到最下面引用的那段所谓的我发给他的文字,只有短短的几行,像首诗:
穿透我,用锋利的双眼
扼杀,听灵魂的鬼响
你欲望的吟唱
在黑夜的躯体里
吹动通往远古的圣路
向变异的祖先膜拜
干我
用那鬼魅般姹紫嫣红的
惊声尖叫
去洗了把脸,仔细地刷了很久的牙,直到呵气完全没有烟味。
然后回来,冲杯咖啡,我再次坐到电脑前,打量那首诗,对它依然像父亲第一眼看到刚出生的孩子一样陌生,这完全不是我的写作风格。
呵呵地傻乐一下,关了邮箱,随便看点乱七八糟的新闻,比如谁家的孩子又丢了、哪儿的女孩被骗了,云云。
突然想起,打开搜索引擎,输入这个城市的名字跟“强奸案”三个字,没有查到警方怀疑我参与的那起案件。
关掉电脑,重新回到床上,我非常郑重地倚靠住床头,端详左脚上的伤痕,体味着双腿的疲劳与麻痹。我甚至大胆地闭上眼睛,回想这些天来究竟做过些什么,每天每天,像翻书一样把所有能想起的记忆碎片一页页地归类,然后再从头详细地翻阅一遍。
我努力地找寻躲藏在身体里的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轮廓,甚至看不清伟岸的胸部。
不得已,将日本女优小泽圆拉进脑海里,代替那个女人,命令小泽圆在我的面前褪去所有衣服,命令她抚摸我的身体,命令她坐在我的身上……
依然索然无味,身体在这个不算晴朗的白天,干瘪得仿佛半截入土的老头,毫无欲望,那双让我胆寒的眼睛也没有出现,只有一只忘记了哪里出现过的白猫,晃动了几下后一闪而过,一切的一切,仿佛是每个晚上收看的肥皂剧,别人的故事,与我无关。
可我知道,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忘记了有多少天,但至少最近的几个日子里,它始终困扰着我,并且越来越强烈,我有些胆怯,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一种内心深处的忧虑。
每一个白天的我,都是如此麻木;正如每一个夜晚的我,都抑制不住地激烈。
11:23
起身走上阳台,盯着窗外的街边,独行的女人时不时地走过,她们穿着短裙,紧身的牛仔裤,或者可爱的七分裤。我看着她们的背影,看着她们的屁股左右摇摆推动她们前进,还有或长或短的头发,在微风中随意撩拨她们的脊梁,我想像不出,如果真的自己在夜晚化身成一个恶魔,将是怎样一张丑陋的嘴脸。
我终于开始怀疑自己,尽管什么都不相信,可事情实在是蹊跷得无法理解。于是我决定将这些胆怯与忧虑深深地埋藏进心底,在没有理出头绪之前,谁也不告诉,哪怕是炎热的夏天。
接了电话,上了街。
去自动提款机查询余额,看到还有一笔还凑合的存款,我安心了许多。
没有给陈胖子任何答复。
走在微弱的阳光下,吹着风。拉着炎热的夏天的手过马路时,她随口说了句:“你的指甲该剪了。”
然后我们一起去看海。
波浪。起伏。
不像女人的胸脯。
是我无休的欲望。
坐在软软的沙滩上,念起这首诗。我说这是我大学时写在床板上的诗,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炎热的夏天说,城市里,早已没有诗人,更不会再有诗。
我静静地盯着她的脸,看海风吹散她的卷发。这就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我曾把这首诗念给所有的女友听,她们或是躺在我的怀里,或是依偎在我的身边,但都说了同样一句话:原来你从小就这么流氓。
很奇怪,炎热的夏天为什么没有说。也许一切只是偶然,因为她今天兴致不高。大概又是她那个叫什么唐璜的有钱又有地位的未婚夫。那个男人不希望炎热的夏天认识任何别的男人,却频繁地出没于夜总会,陪客户这种鬼话作为解释的意义苍白无力,我曾经对炎热的夏天说,对男人来说,做与爱之间,没有关系。
她说她永远无法理解。
其实一切都是猜测。炎热的夏天不想多说,我也不想问。不管我们谁有什么烦恼,对方就陪着安静地坐坐,说不说话都可以。
15:00
我们回了我的家。
炎热的夏天做了简单的菜。这是我起床后的第一顿饭。每个夏天都没有食欲只有性欲,像生物钟一样准确。
吃完,炎热的夏天刷了碗,然后我们一起看了部电影。期间,我仔细修剪自己的指甲,炎热的夏天说她今天去未婚夫的公司拿了些生活费,每到这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我夸她做得好几手正经的好菜,她抽着七星,仰头吐出一个轻浮的烟圈,随口说道:“我在床上也很有几手呢。”
我呵呵笑着,重新让视线回到电影中。
18:47
炎热的夏天说她困了,想回家。出了门,又觉得顿时清醒,于是我再次陪她走了几步。
我们穿过低矮的楼群,走进空旷的猫石公园,到处是闲逛的老年人,男男女女,穿得红红绿绿,老当益壮。
穿过公园,直到炎热的夏天打车离开,期间我们一直没怎么说话,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依然穿着那件红色的t恤,似乎几天来每个夜晚这件衣服都会自动套在我的身上!
在路边一辆停泊的车前站住了脚步,透过车窗凝视着自己模糊而昏暗的身影,风吹过,半长的头发散开,蒙住了半张脸,我突然意识到——
黑夜,在不知不觉间,再次降临了……
刚刚通过点小手段,拿到阿夜等几个嫌疑人最近一段时间的手机通话清单,习惯性地点着烟之后,玩弄着打火机,那夫认真地思索着。
手下的计算机专家不停地在网络中搜寻阿夜的资料,比如校友录,比如在大学里的注册信息,并不时发来让那夫眼前一亮的资料,当打开阿夜网络博客的那一瞬间,一条很重要的线索立马浮现!
在半个月之前,阿夜刚刚得知,他的一个幼儿园老师因车祸去世;而这个女老师,在阿夜小的时候,给过他相当严厉的惩罚,并因此造成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因此,阿夜在博客中这样写道:
“一种沉重的包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不知道是爆发还是破碎,心里一股强烈的力量,摧毁着原本健全的秩序……”
从那之后,阿夜的博客再也没有更新。
不知道这段话的具体含义到底是什么,但至少时间上有了连续性:
在一个本该很平静的夜晚,阿夜得到了那个一直压抑在他心中的女老师的死讯,突然而来的消息让这个原本就非常敏感的人有些承受不了,他在博客中发泄一顿,又打了电话给炎热的夏天,从通话时间上看,居然有1小时32分,但似乎焦虑的心情仍然没有得到缓解,于是,他走出门,进入家附近的猫石公园散心,接下来,就发生了还不确定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所谓“艳遇”!
那夫拿捏着几份材料,将这段分析记录下来,越来越觉得,这“艳遇”的说法并不靠谱,很有可能是精神迷离状态下的失控或者幻想,他决定立刻打电话给炎热的夏天,但还没有说上几句,通话就不得不中断。
在随笔日记中,那夫这样记录道:
跟炎热的夏天的第一次电话会谈,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进行的,时间比较短暂,炎热的夏天的态度也比较强硬。她很不喜欢我对阿夜的一系列分析,也坚决否定了我关于让阿夜去做心理分析的建议。
可以明显感觉到,阿夜这个人,对于炎热的夏天来说,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因此我没有说出公安局已经将阿夜列为重点嫌疑对象的情况。
炎热的夏天对阿夜,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未婚夫唐璜,为什么还要如此维护另一个男人?她是否从阿夜身上发现了什么别人还没有发现的东西?在我眼中,炎热的夏天不过是个世俗、爱钱的女人,她的身份、她的高傲全部来自于那个叫唐璜的男人的背景,所以她没有什么朋友,也不需要什么朋友。
但不管怎样,阿夜目前很可能有明显的精神分裂的特征,但炎热的夏天却将他保释出来,把这样一个男人放在自己的身边,不论对谁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尽管我们没有什么交情,可我还是应该做点什么。
宁队长方面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材料给我,目前只好从大哥的女人入手,那个女人还没有醒过来,接下来的方向在哪里呢?
9月20日 20:07
天完全黑下来。我踏进猫石公园。没有任何召唤。
我为自己叫“夜”这个名字而感到欣喜。尽管这欣喜以前也曾有过,但这次非常莫名其妙。
一只白猫与一只花猫一前一后地从身边窜过,互相追赶着飞奔出去。
炎热的夏天下午说,她昨晚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始终有个什么东西追赶着她,她拼命地逃跑,醒来时,汗水都把枕套弄湿了。
风大,吹乱了头发。我摸着自己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一点都没觉得寒冷,内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炽烈地燃烧,源源不断地向外输送着能量,驱使我走下去。
双腿大步向前,并且丝毫没有感觉到左脚有任何疼痛。
那个女人没有出现。那双眼睛也没有出现。
我只是走着,毫无目的,甚至毫无意识。再一次觉得自己的某些神经已经无法控制。记忆在双腿快速走动间汩汩涌出,根本没有大脑的调配,好像一次潮水般的发泄,我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心脏却像被人用刀割一般,一剜一剜地痛楚。
我看到一间黑暗得没有灯光的暗室。
一个孩童哭泣着奔跑,他重重地绊倒在地上,膝盖顿时流出炽热的鲜血,可他根本顾不得疼痛。那孩童拼命地搬着一个小板凳冲到唯一闪亮着灯光的窗边,他踏上板凳,努力点着脚尖,他不停地在板凳上跳跃着,妄图用那只布满灰尘的小手拍打窗户;可他那么矮小,又怎么能做到?!那孩童踩翻了板凳,重重地仰倒在地上,他哇哇大哭着爬起来,重新跳上板凳,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着: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可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的心底,流着复仇的鲜血,看着那个孩童一次又一次摔倒,哭哑了清脆的嗓音。
那是我,那是五岁的我,我被关进幼儿园里最恐怖的黑屋,只因为老师的儿子打我时,我还了手!
那孩童是我,是只有五岁的连个虫子都捏不死的我。我看着自己幼小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倒下再起来,新买的裤子都已经磨破,那是我最喜欢的小熊的头像,我向妈妈保证过绝对不会弄脏才换来的小熊的裤子;我看着自己细弱的沾满灰尘的手指不停地揉搓着红肿的双眼,妄图抹去泪水看清窗外的就赎,可那恐惧的泪珠,就像恶魔的口水,吞噬了我,完完全全吞噬着我;我听见自己绝望的呼喊声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沉重,我听见自己幼小的头颅摔在水泥地上咚咚作响,我必须挣扎着强迫自己站起来,去呼救,去到那唯一有亮光的窗边,可我那时只有五岁啊!
那孩童是我,是个胆小怕事永远不会保护自己的我。我看着自己最终被放出,却在那个老师充满杀气地逼迫面前,咽下了所有的泪水;我看着自己委屈地走向接自己回家的妈妈,却不敢说出一句话;我看着妈妈愤怒地责骂我弄破了自己的小熊裤子,却只有默默地流泪,忍受那一次又一次打在我屁股上的巴掌;我看着第二天早晨,爸爸强硬地把我拖到幼儿园的门口,任凭怎样苦苦地哀求,任凭怎样绝望的哭泣,没有怜悯,没有希望,是重重的一脚,将我只有五岁的身体,再次踢进那罪恶的大门……
该来的终归要来。
那个女人不知不觉地笑在我的心里。她仿佛突然就攀附上我身体。
如此自然而然,如此水到渠成,无法逃避。
我看到那个女人,长发遮盖住大半部脸,她在我的心里缓缓地走来,穿着松散得仿佛随时都可以为我脱掉的衣服,她没有占据我全部的思维,而是站在我的前方,黑色的长发飘飘然而起,煞白的双眼吟唱着鬼魂般的歌喉,仿佛灵猫地哭泣:
被抛弃,
被遗弃,
你从此孤零零
只有一个,
直到死去。
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
被遗忘,
被遗忘,
直到再次死去,
只有我陪你歌唱。
21:11
走出公园。
不知道绕了多少路,不知道路过些什么。
我感到自己在微微颤抖。躯体滚烫得热。
那个女人再度完全占据了我的心灵,我的双眼,偷窥着心房,看那里面挣扎着的痛苦过去。
朦胧,迷幻。
似乎只有那个女人可以抚慰我,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躯体,让我彻底地僵硬。
抬起头,天原来黑得如此彻底。
21:14
发现一个女人。一个独行的女人。
穿着深蓝布的牛仔裙,黑色的丝袜,还有白色的紧身上衣。
只看到她的脊梁,挽成球状的头发,如果散开来,一定披在肩上。
该是怎样的一张脸?
会不会有轻浮的笑?会不会有挑逗的眉?会不会像那该死的老师一般,对一个5岁大的男孩痛下黑手?
我尾随着。尾随着她。有十五步的距离。
好远好远,伸手都不可及的遥远。
我听见她高跟鞋不断摩擦地面发出的咔咔声,那韵律一跳一跳,敲打着我的心房。我心中的那个女人渐渐模糊了自己的影像,只留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仿佛瞄准器一般对准那个独行的女人。
咔咔。咔咔。
那女人的步调,与我心脏的跳动越来越一致。
我加快脚步,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杂念,我们之间只剩下十步的距离。
如果我想,我可以立刻冲击到她的身边,可是不能这样做。有一个信念劝说着我,劝说着我的身体。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我猛然听见那个女人加快了脚步,她好像害怕我一样匆忙地前行,步点完全混乱,屁股来回扭动,性感的裹着黑色丝袜的小腿晃个不停。
我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吹响欲望中那迫切的进攻号角……
那夫急切地想见见炎热的夏天,但是时间没有定下,他的注意力目前全集中在那三份备案上,每年总有这样几个案子让他无比兴奋,精神高度愉悦。
大哥的底细,从线人那里已经了解到一些。很仗义,不吝啬小钱,颇得兄弟们推崇,只是好色,有好几个女人。昏迷的这个,并非大哥的最爱,最爱的金丝雀高高挂着,肯定不舍得让她碰粉儿;昏迷的这个,也不是最忠诚的,偷钱偷男人。
“只是下手太狠,”那夫到今天依然清晰地记得大哥的这段话,“不管这是不是我的女人,最起码她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有点良心的,谁他妈的敢下毒手,就他妈在路边,总共离开我不过半小时,脖子两边大片的青,身上挠得到处都是大口子,像用玻璃茬儿使劲剌的……”
联系到案件本身,如果单从受害者身体状况考虑,很有点sm的意思;但有虐待倾向的作案人往往会想方设法地将受害者转移到室内进行,时间、方式都可以得到控制,才会产生极大化的满足。
可实际上,不管大哥的女人,还是宁队长的案子,作案时间都不过20分钟左右,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既要完成强奸,又要产生这些伤痕,恐怕不但是老手所为,而且势必是因为遭到了非常顽强地抵抗,如果这种推论成立,将彻底否定宁队长提到的“顺奸”的想法。
不过,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按照犯罪心理学来分析,一旦遭到反抗时,作案人往往会先采取暴力手段制服被害者,为什么只有抓痕,而没有任何殴打的痕迹呢?
思索了半天,那夫突然得出这样一个大胆的假设——
作案人应该是一个有明显虐待倾向的惯犯,可能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做保证,他通常选择突袭受害人,死掐住受害人的脖子,令其窒息然后转移地点,但由于受害人的挣扎与呻吟制造了太多声响,作案人以为行迹暴露,想仓皇逃离,没想到却被受害人死死纠缠,在挣扎的同时抓伤了受害人。
这样既包含了受害者身上的所有要素,又囊括进了阿夜这样瘦弱男人的嫌疑,连袭击孕妇似乎也合情合理,还可以解释为什么警察没有从死亡的受害者身上提取到有效的证据比如精液的疑点。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发生了争斗,而且是激烈地争斗,为什么没有作案人的血迹、头发等线索呢?为什么宁队长说他们发现的作案现场的痕迹不像争斗遗留的呢?有没有另外的可能?比如顺奸?又或者——
从宁队长的那起案件来说,猫石公园的现场只是抛尸现场,而不是第一现场;大哥女人的案件是第一现场,但由于那孕妇体质较弱,没有多少反抗能力,所以,作案人始终没有留下痕迹,但如果真是这样,作案人为什么在短短时间内就丢弃大哥女人呢?因为对孕妇毫无兴趣?因为误以为那女人已经死了?还是被什么目击者意外撞破?
那夫苦想着,又点着一支烟。浓烈的烟雾从嘴里股股冒出,缠绕着升上房顶。
这时,宁队长又打来电话:“你弄来的两个认领者跟我们找到的一个认领者都辨认过尸体,死者的身份确定,是个普通的女工,下夜班回家遇上这么一倒霉事儿,而且她还恰好有先天性心脏病。”
“哦。”那夫停顿一下,把他刚刚想好的大胆假设完整说了出来。
“呵呵,我也想这么简单啊,”宁队长颇无奈地说,“现场我们又查了一遍,仔仔细细地检查,至今没发现足够的作案人的痕迹,而且根据法医跟我们资料的综合分析,发生在猫石公园里的作案现场就是第一现场,基本排除了受害人被抛尸的可能。”
“猫石公园……”听到“就是第一现场”这几个字眼,那夫有些失落地低吟道。
“是啊!”宁队长愤愤不平地感叹,“倒霉就倒霉它上了,好好地非把一收费公园改成免费的,栅栏一拆,什么瘪三晚上都跑里头睡觉去,林子又大,道儿又多,我早就心慌觉得要出事儿要出事儿,到底还是应验了。”
“这么说,我的那些假设完全没有意义?”那夫不无遗憾地问。
“也不见得,应该能作为假设之一吧;公园现场你也知道,一片乱麻,什么脚印都有,看来还需要再次仔细地鉴定一下。你的任务结束了,这事儿别操心了,伤神,我们想跑都来不及……”
“哦。”那夫应付着,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对了,告诉你一秘密……”宁队长突然神秘起来,“哥们儿我也就是信得过你,才告诉你,受害人体内找到了些液体,极少量,还没出化验最终结果,但恐怕……你猜怎么着?”
“是谁的?”那夫眼前突然一亮。
“不像人的……”
那天晚上,回到家。
那夫像往常一样逗他养的那只猫,对于他这个随时随刻都想着破案的工作狂来说,这是唯一喜欢的放松方式。
一岁大,白白没有一根杂毛,虽不十分漂亮,那夫却喜欢得要命,他叫它小哀,因为他觉得小哀的眼神总是很幽怨。
那夫拿着小球逗引小哀的时间里,小哀张着爪子朝他挥舞,突然,那夫想起宁队长那句神秘兮兮的话:“不像人的!”
为什么只有凶残的抓痕而没有殴打的伤痕呢?
假如作案者,根本没有攥起拳头,而只有锋利的爪子,或者指甲……
9月20日 21:22
我陡然停住了脚步!
一个男人,一个强有力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十步远的地方,他健壮的胳膊搂住那个女人的腰肢,他们突然慢下来的节奏,拖垮我的心跳。
一切像从梦中惊醒。身体不知何时已被汗水完全浸湿!
停下来,站在原地,呼吸几乎梗塞;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会在这里?”我完全呆滞地站在原地。应该是公园的另外一个大门附近,一个我曾经常去的大门附近,抛弃我的女朋友莎琳娜的妈妈曾经在那里收门票,自从公园免费之后,她就下岗了,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男人突然出现的关系,我心中的女人突然消失了,原来的有血有肉的那个叫“夜”的家伙,显然还无法适应这一切。他让我呆若木鸡,看昏黄的路灯,看平静的马路,看对面公园里隐隐绰绰的黑暗,看远处疾驶而来的汽车。
我不由得想起莎琳娜的妈妈,那个和蔼的女人,还记得当初坐在她家的沙发上,她为我倒茶,为我削苹果,我清楚地记得,她削的苹果皮从来都不会断;莎琳娜的妈妈就站在那个地方,每天收着公园的门票,整个夏天,她都穿一身黑色的长裙,在她因病跳楼自杀后的第三天,莎琳娜就抛弃了我……
“aa!……”
突然而来的一声尖叫。
我的心头不禁强烈地一颤。那么熟悉的一声,从公园的深处划破夜空,与我心底撞击出震撼的共鸣。女人!是那个女人!那种玻璃茬似的刺耳尖叫,只短短一声,却幻化出强力的尾音,像一支射出的箭。
“a!……”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次尖叫陡然射来,直接窜入我的耳膜。身体里煞白的双眼仿佛听到了召唤的恶魔,猛烈地在体内爆裂;我无法遏止地打了一个强烈的冷战,却突然发现,身体里的那个女人第一次没有伸展开她的腰身,她蜷缩在一起,黑色的长发下,那双白色的眼睛,随着空气中尖叫尾音的逝去,胆怯地颤抖。
公园里的黑暗,仿佛一种强大的力量,哪怕我朝它移动一小步,身体里那个女人都会增加几分惶恐,她越来越强烈地蜷缩着躯体,仿佛随时将迎来死神的亲吻。
我的身体移动到路边。尽管一种力量死命地拉扯着我的躯体、竭力阻止我的前进,但对那叫声莫名其妙的憧憬,让我根本停不下自己的脚步。
远处疾驶而来的汽车在离我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疯狂地按起了喇叭,警告我它不会减速。
“a!……”
在汽车即将飞过我的眼前里,公园大门旁的草丛里突然飞跃出一只白色的野猫,仿佛屁股被点燃了一般,疯了似的向马路对面冲来。
疾驶的汽车刷地掠过,咔嚓的一声闷响声后,白猫的头颅被生生碾碎,伴随着绝望的惨叫,鲜血四溅,猫永远停在了路的中央,一条后腿耷拉出老远。
一切都发生得毫无征兆,那惨叫再次震撼了我的心脏。尽管没有那么强烈的力道,那声音却拥有同样的邪恶而不可抵抗的欲望。
车在远处停下来,一个汉子从车上跳下来,向这里张望了几下,大骂了几声,就疾驶而去。
我走到路的中央,踩在那片飞溅开的鲜血旁。
白猫的头颅血肉模糊,一只眼珠骨碌着滚出好远,身体浸泡在鲜血里,完全被撕裂,一颗心脏与一块肝脏散落出来,刺鼻的腥味弥漫进空气,恶心的咸湿,让人恐惧。
看着面前的惨状,身体里那个曾经骄傲的女人,蜷缩成一团,她颤抖的肩膀仿佛开始抽泣。我看不到煞白的眼睛,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眸子,哆嗦个不停。
这时,公园大门口,一个身影,缓缓地转过去,消失在黑暗里。
我急忙跟上去,走过马路,踏入公园,开阔的草地正等待着我的光临。
依然皎洁的明月照亮整个大地。
那个黑色的身体,低矮而臃肿,在我面前不太远的地方,走走停停,仿佛在找寻什么;她手里的东西,拖在地上,仿佛一条尾巴。
我壮起胆量,朝那儿走去。身体里那个女人突然发狂地挣扎,她血红的指甲朝我凶残地挥舞,仿佛要置我于死地,可惜,无论她怎样凶残,都伤害不了我。
黑色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我发现自己双腿好像被两只手死死地拖住,每走一步,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几乎虚脱。
因为——那是一个女人!
风吹动着她长长的黑色连衣裙,却看不到腿;只有那双红色破旧的皮鞋,依然露着大块的贴着白色胶布的脚后跟。
莎琳娜妈妈的背影。一模一样。她的尸体火化于一年半前。
但此刻,她居然停在我的面前。月光下,脚上的胶布清晰可见,莎琳娜的妈妈有严重的脚干症,裂口相当厉害,我还记得,我曾经亲手帮她贴过胶布,在那双肥大的脚上,此刻,它们正摆在我的眼前。
而当年,明明记得,莎琳娜在停尸房里亲手将那双红色破旧的软底皮鞋脱了下来,给那双裂口的脚,穿上了新鞋。
我张大嘴巴,无法呼吸。
那个背影,缓缓地,缓缓地转过来。
我吃惊地盯着那个同样下垂的胸部,同样略微隆起的小腹。我不敢看她的面孔,可还是忍不住地抬起头。
那一定是一张扭曲的脸,她妈妈怪病而死,死前的一个星期相当痛苦;那一定是一张鲜血迸发的脸,她因忍受不了疼痛而跳楼自杀,五楼的高度,脑浆迸裂……
妈妈,你为什么在这里出现?妈妈,你喜欢我,可你是莎琳娜的妈妈啊!
“年轻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划破凝固的空气,声音从她的口罩后传出,低沉得仿佛一个老迈的女人。
我从极度的虚脱中回过神来。那张脸被一副大墨镜与一副口罩遮住了大半部,只留下一个两道褶子的额头。
“年轻人!”她的手再次背到了身后,“这个地方,是不该这么晚来的。”
我张了张嘴,无法吐出一个字。我紧张地盯着她墨镜后的双眼,看不到一点光亮。但那张脸的轮廓,与莎琳娜妈妈的完全一样。口罩带捆绑在她的耳朵上,变形的双耳,仿佛是她从地狱回来的明证。
“呵呵,别紧张,”她苍老的声音依旧平和,“遇到我,是你的幸运,别再跟着我了,年轻人,冒险不是那么好玩的,快回去吧,听我的话,以后晚上不要出来游荡。”
说着,这女人缓缓转过身去,慢慢地离开。我终于看清了她手中的东西。
她攥着两条猫的尾巴,拖着它们前行,一条黑色,一条暗黄色,那两只猫完全没有头颅,身体与脖子拖在地上,无一例外地被血浆包裹着,还有新鲜的腥味。
那女人又突然回头,很严肃地对我说:
“记住,如果黑夜降临之后,你遇到野猫,千万不要对视它的眼睛,否则……嘿嘿……”
她再转身时,一个东西从裙摆里刷地掉下来。
一个被碾碎的沾满新鲜血液的黄猫头颅。
夜总会大哥的女人出现了异常情况。腹中的胎儿出现极其反常的表现,但具体症状又无法描述,似乎相当罕见。由于目前病人还处在极不稳定的危险期,需要再等几天才能得出确切的结果。
医院的走廊上,大哥揪住那夫的脖子,就是一顿狂喊:
“你妈的。一个多月说过就过去了,你他妈干什么吃的?难道非要等仇家把枪架到我脑门子上?信不信我一枪打碎你的脑袋?再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不把事情办妥,我就办了你!他妈的……”
当夜。那夫再次潜回到医院的重症病房。为了破案,他向来喜欢不择手段。
已经是凌晨两点。一切都是老规矩,付给值班的小护士1000块现金,他换好衣服,消毒,进入,小护士去帮他缠住大夫,拖延点时间。
其实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毫无收获。
常规检查。
女人的各种数据,都跟以前没什么变化,腹中胎儿目前状况正常。皮肤还有很好的弹性,脸色在病人里还算正常,但是手指和脚趾的指甲似乎刚刚经过修剪一样,那夫特地在女人的指甲上做了很隐蔽的记号,发现每次指甲都有重新修剪的痕迹,对于一个只靠葡萄糖维持的病人来说,即使再细心的照料,也不至于如此吧?角质层的增长速度实在有点太快了。
好奇心督促那夫突然决定大胆一些。
他直接将手伸进那女人的衣服里,小心地从挺着的大肚子旁边摸过,到处摸索了一下,让他感觉异常意外的是,那女人乳房下面的两侧,居然还能清晰地摸到长长的伤痕,一个月之久,那些伤口居然毫无愈合!
那夫十分想把那女人的衣服解开,看看具体的情况,但是他犹豫再三,也没有下手。这个女人现在相当脆弱,一旦不小心弄掉一根管子,她就死去了。可这些信息,医生为什么没有在检查病历中写明呢?医生恐怕还没有胆量对大哥的女人心不在焉,一定该详细检查,难道是有什么隐情?或者自己感觉错了?
突然想起什么,那夫决定察看一下那女人的眼球。其实他顶不愿干这个。那女人布满血丝的眼球,每看一次,都让他觉得心里发慌。
那夫定了定神,然后用力推门,但是门锁得死死的,根本推不开。这扇门的锁是老式的,有一个小指甲般大小的钥匙孔。于是那夫就把眼睛对着钥匙孔朝里看,只看到血红的一片。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依旧是一片血一样的红色。他喃喃地说:“怎么尽是一片红色呢?”一个发青的嘴唇突然颤抖地说:那女人吊死的时候,眼睛被血染红了,她的眼珠是红色的!你看到的……
一想到这里,那夫就是一哆嗦。
这是当年他女朋友给他讲的无数个恐怖故事里的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单单这个让他觉得害怕,不但怕了好久,而且后来几次做梦梦见自己成了主角。
“他妈的算我倒霉。”那夫心里暗暗骂了几句,用几乎颤抖的手指,扒开那女人的左眼眼皮。
这时,那女人突然笑了。
9月20日 22:17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草地里。
缓缓地坐起来,用手使劲整理了下头皮。
慢慢地起身,感觉到左脚伤口的疼痛,一胀一胀。
我依然在这个昏暗的公园里。没有逃脱。穿莎琳娜妈妈衣服的那个老女人,不知去向。
身体全部湿透,风一吹过,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哆嗦着走动,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倒下的,只觉得嘴里干渴得仿佛要撕裂开,急切地需要喝水。
凭借着记忆,我隐约记得前面那片树林的旁边有一条小河,莎琳娜的妈妈好像在那里洗过衣服。一切都在脑海里,乱七八糟,我已经分辨不清哪些是假象、哪些是真实,也不在乎再次在那条河边遇见莎琳娜妈妈的可能,只是口渴,脱水似的口渴,我只想找到随便一点什么流动的物质,痛快淋漓地喝一顿,哪怕是鲜血!
22:31
头脑没有欺骗我。
月光再次被树林遮盖住一半,其余的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漾在我的脸上。
我不顾一切地将头扎入水中,痛饮。
身体里那个女人毫无表情地看着我的狼狈。
而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并不需要怕她。
坐在河边,我将湿漉漉的头发梳理整洁,扎起马尾。
突然,耳边传来了似哭非哭一般的哀鸣,那声音细弱得让人心疼,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仔细地辨别一下方向,似乎是从前面小河拐弯的地方传来,于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刚一拐弯,眼前的一幕让我登时腿一软趴在地上。
河边,斜躺着一具微微闪着淡绿色灵光的躯体,好似一个少女的尸体。
那个身体正处于危险之中,三只足有半米长的大猫,贪婪地围绕着她转圈。在我倒地的瞬间,其中两只猛然回头向我这里张望,但它们似乎顾不得那么多。
三只大猫不停地扑向那个赤裸的少女,每扑一次,又像触电般向后弹去,紧接着再次转圈,准备再一次攻击。
那少女死一般地躺着,毫无反抗能力。
我身体里那个女人的双眼,突然恢复了如初的凶狠。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噌地站起身,随便抓过一根细弱的树枝,冲过去。
那三只大猫齐齐地向后退缩了几步,张嘴大叫了几声,然后凶猛地朝我扑来,我匆忙解下腰带作为唯一的武器挥舞起来,啪的一声脆响,一只大猫被我狠狠地抽中,飞出去几米,它凶恶地惨叫着再度爬起来;另外两只大猫也朝我扑来,其中一只刚刚被我击飞,另外一只已经凶猛地冲着我的小腿狠狠咬了一口,我体内的女人顿时像到了高潮一般的浑身颤抖。
我大叫一声,强忍着疼痛,死命揪下那只猫,用力地扔出去,它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几次,惨叫连连。
三只大猫躬着身体,竖起它们长长的僵硬的尾巴,黑暗中那凶残的眼睛闪着冰冷的杀光。其中一只再次凶猛地扑来,在我面前五步远的地方突然腾空而起,我匆忙地一记重拳将它打落在地,然后跟上一脚踢飞,那猫又是一声尖锐的惨叫。另外两只大猫见此情景,一齐扑杀过来,我的腰带匆忙挥舞,再次将它们击退。
猫们,虽然很不死心,还是瘸着跑了。
看着它们彻底消失,我终于长吁一口气,手跟小腿都受了伤。
小心地走到那个身体旁边,很确定,是个浑身赤裸的少女!
虽然她的大部分脸面被凌乱的卷发遮盖着,但血迹与伤痕依然遮挡不住白皙的皮肤;我看到她隆起的胸部,圆润,稚嫩,小小的一颗乳头钉在恰到好处的部位。
欲望滋生出来,让我一瞬间硬得可怕。
那少女,浑身发着微弱的淡绿色的光。
我蹲在她的身边,警视着她。一张煞白的沾满血迹的脸。不知道还活不活着。
我打算伸手去触摸她的呼吸,但当手指接触到她皮肤的一刹那,还是情不自禁地缓缓摩挲起她细嫩的脸颊,那种洋溢着温暖与朝气的温度,让我的欲望忍不住地陶醉起来。
直到不小心触碰到她鼻翼的那一刻,我立即僵住了,一股绝望的奇寒,一瞬间就侵占了我的全身。
那少女的一只手缓缓抬起,抓住我呆滞的手掌。她缓缓地摩擦,再次激起我无比澎湃的欲望;那少女起身贴到了我的胸前,十根稚嫩的手指撩拨着我的后背,那种相当色情的手法,让我无地自容;我不知所措,她的面孔深深地埋藏进我的身体,一只手缩回来,抓住我的手掌,引导我侵占她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部……
我粗重地喘着,对眼前这一切毫无准备,只是神经里强烈的欲望燃烧起来,欲罢不能。
突然!
内心里那个女人,再次毫无征兆地颤抖起来,很快紧缩成一团,她恐惧的白色眼睛警告着恐怖的降临。
一股力量猛然推开我,少女的长发间陡然现出一双细小却同样煞白的眼睛,那白色的瞳孔射出强烈的憎恨杀光,直接插入我的眼眶,在稚嫩的身体突然发出一声破碎尖叫的同时,迅速脱离我的怀抱,而那尖叫,正跟我体内埋藏的完全相同!
我一下愣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那少女一转身,躯体贴着地面,飞快爬着,朝树林深处逃去……
早晨上班的时候,记录员索索总觉得她的领导今个儿不大正常。
那夫一副一夜没睡的德行,胡子茬儿也第一次没修理干净。
“昨天请了一天假,去哪儿疯了也不至于这样吧,没出息。”索索这丫头私下里偷偷乐和着。
“笑什么笑?”那夫一脸严肃地指着索索的电脑说,“你又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网站,我给你配的电脑,你就干些这个,这样的女鬼网站有意思么?”
“铃铃……铃铃……”
办公室的电话,在上午10点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响起来。一般,电话只有在下午才开始繁忙。
索索吐了吐舌头,轻声说:“找你的,是位声音很温柔的女士。”
那夫接过电话,里面马上传出一个很急切的声音:“喂?我是炎热的夏天。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
“现在?”那夫有点吃惊,他还没做好跟炎热的夏天谈话的提纲。
“是的,不行吗?”炎热的夏天的声音似乎很焦虑。
“电话里不能说吗?”
“见面说比较好。”
随意的咖啡屋。
一个角落。
炎热的夏天点着一支烟,很直白地开场:“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那夫心里猜测着,打着包票:“没问题,只要我能做到。”
“帮我照顾几天阿夜!”炎热的夏天看似镇定的眼神里,还是忍不住一丝忧虑,“他正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我特别担心。”
“哦?他怎么了?”这消息让那夫着实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炎热的夏天急切地说,“我男朋友回来了,今中午1点的飞机,求你帮我照顾几天阿夜,我男朋友很快就会走,你放心,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
“唐璜?”那夫边喝咖啡,边用眼神偷偷打量眼前这个头发刚刚烫了卷的女人,她一身性感的白色吊带,又故意露出性感的镶着彩色小星星的透明内衣肩带,红色的嘴唇熟练地吐着烟雾。
“是的 。”炎热的夏天回答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故意瞥向窗外,“我没什么朋友,你也知道,这事儿,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拜托你。就三两天,时间不会久。”
“要是以后你结婚了,怎么办?”那夫阴险地试图套出点破绽。
“这你别管!”炎热的夏天突然愤怒地瞪眼,很生硬地挤出四个字。
“这我可以不管,不过我刚刚搜索到一个重要的情报,”那夫胸有成竹地说道,“阿夜的幼儿园老师半个月前刚刚因为车祸去世,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过是随便看了看他的网络博客……”
“我不认为这跟他现在的状况有什么联系!”炎热的夏天匆忙地想把这个话题掩饰过去。
“重要的不是你怎么认为,而是警察会怎么认为……”那夫漫不经心地嘀咕着,一副成竹在胸的做派,“一个27岁的幼儿园老师,对一个5岁的孩子痛下毒手,让这个叫阿夜的孩子直到今天依然摆脱不掉心理的创伤,你对警方隐瞒掉这么重要的线索……”
“好吧。”炎热的夏天突然缓和下来,“作为补偿,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那夫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她细腻的手指正在自己性感的胸前颇为挑逗的一抹。
“好,我答应帮你照顾阿夜,不过……”那夫强迫性地说道,“你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炎热的夏天的脸腾地通红,她突然担心眼前这个留着邋遢胡子的男人万一提出sm的要求……
“呵呵,不用担心。”那夫依然轻蔑地笑着,“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你必须回答我的10道问题,完全真实地回答,用测谎仪监控下,不得狡辩,不得隐瞒,不得撒谎。”
“好!”停顿了好一会儿,炎热的夏天憋红的脸蛋转到煞白后,才挤出这样一个词,说完,她立刻起身。
“我送你……”
“不用,我的男人,不希望看见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那天中午,离开咖啡屋的时候,那夫突然笑了笑。
出门之后,他觉得自己这个笑,怎么这么别扭……
9月22日 12:13
医生问:“你叫什么?”
我答:“阿夜。”
医生问:“多大了?”
我答:“25岁。”
医生问:“这是哪儿?”
我答:“医院。”
医生问:“我是男的是女的?”
我答:“男的。”
医生问:“我是干什么的?”
我答:“医生。”
……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不知道现在是几号,不知道经历过什么。
我只知道,自己醒来时躺在床上,已是早晨,手上挂着吊瓶,口渴得厉害。
一个穿白大褂的跟几个小护士一起拥到我的身边,问了我一堆弱智的问题,然后说了句好好休息,就莫名其妙地离开。
那夫送走他们,坐到我的身边,递来水杯,长舒一口气:“你可算醒了,睡了至少一天。”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好奇地摸着自己疼痛的头颅。
“谁知道啊。”那夫也一脸茫然地说,“炎热的夏天告诉我,半夜巡街的警察,也就是当初打算拘留你的那几个哥们儿,在公园门口的路边发现你昏迷,就把你送医院了,让炎热的夏天来领你,我就来了。”
“炎热的夏天去哪儿了?她怎么没来?”
“她的男人唐璜回来了。”
“哦。”我愣愣地靠回到床上,双手握在一起。
“你在睡会儿吧。”那夫又给我倒上杯水,“大夫说,都是皮外伤,脑袋看来也没受什么影响,再观察半天,没事儿就可以出院了。”
“哦。”我点点头。
“顺便回忆回忆你都干什么了,咱从医院出了门,直接奔公安局,警察叔叔们对你这位同志大半夜躺在路边的内幕相当感兴趣。”那夫说着,站起身,“暂时没什么事了,我去大个便。”
13:17
在那夫去厕所的工夫,我逃出了医院。
不能面对警察,因为我说什么,都肯定被当作妄想症拘留。
没有炎热的夏天,我只有逃跑。
不能回家。我直接打车去了公园。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找出前天晚上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机关机,不能让任何人找到我,要节省最后的一点电。
天黑了很久很久之后……
不知道已经是几点。
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充满噩梦的公园。
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我徒劳地走着,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只是有双手牵引着身体,不能抗拒。
整个下午,我躺在公园某个角落的草地上,额头滚烫,身体蜷缩,不住地瑟瑟发抖,身上的伤痕处处疼痛难忍。因为恐惧与心慌,时刻警惕着是否有警察经过,我像个落荒者,艰难地熬过一分一秒的白昼。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天黑得越来越快。
夜幕一降临,那个拥有煞白双眼的女人就神奇地跳出来,双腿由她支配,我像只奴婢的狗,被拉扯着向前。
我走着。
身体那个女人好像发现了什么,她不住地颤抖,不是胆怯,不是兴奋,是一种深深的伤悲。
我走着。
坚定地朝一个方向茫然下去。
我走着。
女人那双白色的瞳孔,散发出越来越伤感的痛楚,直到慢慢出现的奇异啼哭在耳边若即若离。
我敢肯定,你从未听过那样诡异的啼哭。
不是凡人的抽泣,不是欲哭无泪的干号,不是泪如泉涌的伤悲。
所有的气息汇聚成悲情的音符,所有的幽怨仿佛一把幻灵的低音提琴,在最悠扬的区域,凭空拉扯出最沮丧的啼哭;那声音在空气中不断折射,忽远忽近,编织成一张悲切的天网,在你以为与自己毫无干系的那一刹那,它突然禁锢住脆弱的良心,让你一瞬间彻底崩溃:
原来最深刻的痛楚,正是自己埋葬自己时的哀号。
我再次看到一个女人。
真的无法说清,这个看似平凡的公园深处,每晚都蕴藏着什么古怪精灵。我无法向任何人解释,这连续的一些夜里,我见到的所有灵异物体。
身体里那个女人依然没有给我任何解释。
她强迫我走上前,强迫我拥抱住那个同样赤裸、同样浑身发着淡绿色光芒的女人。
身体里的女人已经泣不成声,现实中的女人毫不迟疑地将她的脑袋枕进我的臂膀,我感到泪水,确确实实的泪水,慢慢浸湿了肩头。
这两个女人,仿佛早就相识,她们如此饥渴地想要紧紧拥抱住彼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再颤抖,她们借我的躯体,完成一次灵与肉地触碰。
我紧紧搂抱着那个同样丰腴的肉体,唯一的念头就是,那跟我以往碰过的任何一个身体都不相同,而且这是第一次,陌生的女人没有试图激发起我的性欲、与我媾和。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闪着绿光的女人突然不停地激烈颤抖起来,她异常痛苦地拉扯着我身体,企图钻进去以逃避什么。
我毫无任何不祥的预感,身体里那个女人,却也陡然表现出同样的绝望。
“怎么又是你!”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吓得一哆嗦,闪着绿光的女人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急忙躲在我的身后,她紧紧贴在我的身后,揪住我衣服的双手剧烈地抖动着。
“妈……妈妈……”面对仿佛从草地中直接钻出来的黑色连衣裙,我惊诧地口不择言。
“别胡说八道!”那大墨镜白口罩相当生气地低吼,“怎么又是你!谁是你妈妈!”
“我……”
“让我说你什么好?”莎琳娜妈妈的身体横在面前,马上打断我的话,这次她的手中提溜的不是猫的尸体,而是一副看上去很沉重的锁链,“我好心好意地警告你离开这个公园,你不听;我从背后砸晕你,把你拖出公园,看着警察救你离开,你又回来。我真不该违背自己的心意放过你两次。”
那个苍老的声音,直接钉住我麻木的身体,不再理会我。
“安杰洛13,你应该比我清楚逃跑的罪过,逃避是毫无意义的。”老女人瘆人的笑声从口罩后挤出来,“呵呵呵呵,要么死,要么生,你选择了,就不该这么没用的逃避,多么丢脸的罪过,还不跪下受死!”老女人突然伸出右手的食指,那尖长的血红色指甲直接甩到我的面前。
我顿时感觉到身后那个女人瘫软地滑落,手指毫无力量地揪了几把我的衣服,垂死地挣扎,然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女人的右手登时高高抬起,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觉得眼前倏地一下坠落。
噗!——
一声骨头被捏碎的空响。
我亲眼看着,老女人右手的五根罪恶的手指,直扑扑插进那个名叫安杰洛13的女人后脑勺中,鲜血从头骨处哗地四溅开。那个刚刚还发出让我无比心算的啼哭的头颅,那个刚刚还枕靠着我的肩上流出泪水的头颅,现在被鲜血瞬间浸红,无情地掉在地上,发出最后一个坠地的音符,再也没了动静。
一个生命,就这样在几秒钟内变成死尸。
那一堆散乱的头发间,鲜血,像沸腾的泉水一般,汩汩涌出,那惨白的手臂死硬地抵住我的小腿,慢慢,慢慢地滑下,发出最后一点淡绿色的光。
我突然再次盯住脚下。
鲜血,正浸泡着老女人那双血红的皮鞋!
“啊!——”
身体中那个女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那双煞白的眼眸瞬间爆裂,放射出狂野的力量,我感觉自己的一条手臂猝地冲出去……
与此同时,那老女人也发出一声尖叫,那尖叫直接戳进我的心脏:“安杰洛11,你还不觉醒吗?!”
我冲杀出去的手臂,在一瞬间凝固了。
正在这时,耳边突然出现一声叫喊:“阿夜,我们是警察,你被包围了!阿夜,我们是警察,你被包围了!”
“天啊!”我一下惊呆住,根本不知道这声音从哪里传来。
那老女人大喊一声:“抓紧我!”
在我刚刚抓紧她肩头的一刹那,老女人迅速躬下身子,四肢着地,背着我,像一只巨猫一样,疯狂地蹿了出去……
刑侦中队在阿夜逃逸后迅速布控。一路突击阿夜家,一路暗中守候炎热的夏天的住所,一路在各个主要路口设卡,同时,出城的所有高速公路的关卡接到了24小时警备严查的红头命令。
那夫直接被请进了宁队长的私人办公室,如果不是异常紧急的情况,他绝没有这待遇,上次还是两年前为了破获一起特大贩毒案。
“阿夜逃跑真的不是我的错。”那夫刚一进门就解释,“人有三急,我总不能憋死吧,你也知道我一向蹲的时间比较长……”
“不用着急,你先听我说。”宁队长递过一支烟,然后神色凝重地坐在那夫对面,“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我需要你的帮助。”说着,宁队长打开抽屉,拿出一份蓝皮文件放到那夫手边。
“化验报告?”接过蓝皮文件,那夫喃喃自语。
“是的,这是以前说过的那个死亡女性体内残余的少量液体的化验报告。”宁队长自己也点着烟,“我们请了这个城市乃至全国最权威的k博士进行化验,他得出的初步结论是,受害女性体内的染色体中,增加了含有类似于猫科动物性征的dna基因链。”
“猫科动物?”那夫吓了一跳。
“对,由于我们自己的法医在做第一次化验时意外破坏了大量细胞组织,现在无法进一步化验,k博士正在重新解剖尸体,以期找到新的完整细胞组织。”
“你……你的意思是,那……那女……女人是被动物侵犯致死的?”那夫突然结巴起来。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宁队长冷笑了一下,“k博士是病毒界的权威,他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荒唐的设想,这个城市里有人在秘密研制细菌病毒,正在拿活体做实验!”
“不可能,不可能,”那夫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这跟你描述的那诸多现场状态,根本不相符啊。”
“是啊。”宁队长点点头,“我们也觉得不可能,但你想想,如果这病毒价值10亿美金……”
“多少?咳咳咳咳咳咳……”那夫被突然听到的话语呛了一口。
“你这没出息的。”宁队长再次冷笑一下,“如果为了10亿美金操作一个项目的,该是一帮什么人?”
“一般智商的犯罪分子,顶多也就是设计周密抢一次银行,能抢个一千万就算有出息了……”那夫念叨着。
“而且——”宁队长再次打断了他,“我们得到了另外一些情报,进一步验证了这个推测的可能性。一个拾荒者,在那个公园附近的垃圾桶里,发现了6只野猫的尸体,都是被人为杀害,而且死得相当惨烈,猫头不是被捏得粉碎,就是压根没有。”
“我靠!”那夫差点把午饭吐出来,“我一直以为这么变态的事儿,只有在电视里才会出现。”
“所以我找你来……”
那夫一听这话,立马打断他:“你有好事儿从来就没想到我一次。”
“有些非常规的方法,我们用起来不方便,你就不同了,这次的佣金会相当高!”
“有什么眉目吗?”那夫没有接宁队长的话茬儿,他丝毫没有拒绝接受合作的理由,心里早把大哥女人的案子跟这一系列的案子合在一起,他需要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抓到阿夜。”宁队长靠在椅背上,不住地挠头,“这小子连续很多次进过那个公园,而且发生了很多怪事儿,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怀疑他是凶手?”那夫提出一个心中已有答案的问题。
“就算不是,但起码他知道的比我们要多得多。”
出了宁队长办公室之后,那夫在路上一直思索着刚才听到的一切细节,最后的思维,完全集中到“细菌病毒”与“猫科动物”这几个字上面。
他立马想到那天晚上在医院的遭遇,于是再次仔细地回忆起自己在医院那个画面——
他用几乎颤抖的手指,扒开那女人的左眼眼皮。
那女人突然笑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让那夫立刻毛骨悚然。
他再次斗胆扒开那女人的左眼,一束煞白的光芒,直接射进了他的双眼……
想到这里,那夫顿时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已经完全顾不上害怕,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挑逗,让他十分期待着去一步步揭开那隐藏在背后的谜团。
必须要先找到阿夜。
于是,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下,可真他妈爽大发了!”
不知道哪天,不知道几点。
我毫无意识地抓住一个脊背颠簸。
不知道是去哪里,只觉得在丛林里不停地穿梭。
突然被扔到地面上时,我瘫软地躺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苏醒。
站起身。
我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个巨大的岩洞之中。
“这是哪儿?”我心里纳闷着。“怎么从没听说这个城市里还有这样一个洞穴?难道我们已经跑出了市区很远很远?”
我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岩洞看起来很高,抬头只有黑洞洞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散发着昏暗的光,我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洞的深处有一块高高挂起的黑布,似乎遮盖着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很好奇自己究竟在哪里?”老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看她的样子,除了大墨镜与口罩完全遮住一张脸,一切都像正常人一般。她的声音击打在墙壁上,发出嗡嗡地回响。
“你为什么不把我扔给警察?”我随口问道,心中不停地琢磨:刚才她真的是背着我用四肢奔跑的吗?
“呵呵,扔与不扔又有什么区别?”她只是呼呼地喘着气,大墨镜、口罩,甚至头发,都没有因为拼命地奔跑而凌乱,“把你留下,你依然不会死心,我终于明白了圣灵的那句话,让一个人类死心,必须给予他莫大的绝望与悲哀。”
“人类?”我异常纳闷地喃喃道。
“嘿嘿。你没感觉到,我跟你有什么不同吗?”大墨镜突然盯住我的眼睛,老女人把我拉到一面凹凸不平的洞穴山壁前,“来,看着这面墙壁。”
我看着墙壁上,我们俩的影子,一高一低,一瘦一胖,并排站着,倒没什么区别。
“给我一巴掌。”老女人突然说。
“什么?”我吃了一惊。
“给我一巴掌。”
“我打你?”我疑惑地问道。
“啪!——”那老女人直接甩了我一记耳光,“就像这样,打我一巴掌。”
我被突然而来的疼痛打得有点懵。
“啪!——”老女人反手又给我一个耳光,“看着墙壁,给我一巴掌,别像个女人一样啰啰唆唆。”
“妈的。”我咬了咬牙,甩手冲着那老女人的脸打了过去。
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回音,墙壁上老女人影子中的脑袋居然刷地飞了出去,成为一具直挺挺的无头影尸。
我惊愕地盯着眼前毫发无损的老女人,再忍不住偷瞟几眼墙上那个无头影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嘿嘿。其实影子这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压根不需要,多碍事的东西。”那老女人发渗的笑声再次出现,她轻松地一抖身子,墙壁上的影子突然消逝了,“你心中现在还有什么异样?”
经她这么一问,我突然想起心中那个妖艳的女人,此时居然没有半点痕迹地无影无踪。
“似乎……似乎没有什么了。”我依然头昏脑涨,完全被眼前这个老女人搞得摸不清头脑。
“脱下你的上衣。”那老女人说道。
“什么?”
“脱掉你的上衣,上面沾满了血迹,你穿着不等于送死?脱掉,我给你看样东西。”
我乖乖地照作。
老女人没有说话,她缓缓将自己那只苍老的右手伸向我,我低头看着,看着那五根长着尖长的血红色指甲的手指,在我并不发达的胸肌上仔细地摸索,那摸索相当有压力,每一下似乎都想将我的身体塌陷。
“你想干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老女人很专注地摸索了两个来回之后,手突然在我左胸腔的下方停滞住,她嘿嘿地冷笑了一声,那根粗壮的食指,在我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下,直接插进了我的躯体,整个红色的指甲瞬间湮没,我惊诧地看着自己的鲜血并没有一下子四溅出来,而是顺着老女人的手指逐渐流出来,一滴接一滴地坠落到地九九藏书上。
我张大了恐惧的嘴巴,却喊不出一声。
“看看墙壁。”老女人暗示道。
我一转头,不禁愣在那里。
墙壁上没有手臂插入我身体的痕迹,却也不是孤零零的自己。
我看到一个留着长发身影正在自己的背上紧紧地搂着,她双腿缠绕在我的小腹上,肥胖的臀部忍不住地下坠,但那影子努力地攀着我的身体,奋力地挣扎。
我第一次吃惊地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感觉到的有种东西在缠绕的状况,居然如此真实。
那是一个女人。
她的双臂越来越拉不住下坠的臀部,她的身体越来越远离我的后背,我看到丰满的乳房轮廓,看到一个长发披散的头颅在不住地摇摆。
她挣扎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在我发觉自己身体里流出最后一滴鲜血的同时,那个女人的身影,从我的影子上直直地掉在地上,刷地无影无踪。
老女人嘿嘿笑着,拔出她的手指。
我看着地上的一摊鲜血,看着老女人那根沾满黑红血迹的手指,怎么都不敢相信。
“很难以置信吗?”那老女人低沉地问道。
“你这是什么妖术?!”
“妖术——呵呵——妖术!”老女人苍白地笑着,“那这也是妖术吗?!”她怒吼了一声,蹒跚着,蹒跚着离开我,走到那块竖起的黑布前,单手一扯,那布刷地飞到了一边。
一个巨大的铁笼。
里面拴着两个遍体鳞伤的少女。
她们赤裸着身体,披散着头发,手脚都被沉重的铁链禁锢。她们一次次地扑向铁笼,双手抓住铁笼把脸拼命地往外挤。
我被那两张只有煞白眼眸的扭曲的脸,惊呆了……
(9月23日凌晨,距离那夫被大哥杀掉的期限,还有五天。)
那夫坐在办公室里,抽了一晚上的烟。
他桌子上摆着一个信封,索索留了纸条说,这是不知道谁从门外扔进来的。
信封很薄,里面只有一张纸片,用红色涂料写了个大大的“5”。这已经是连续第二封,上一次是个“6”。
那夫一看心里就凉了半截。
大哥的手法。
每个欠高利贷的,在距离还钱期限一周前,每天都会收到这样的纸片,它只表达一个很简单的意思:你始终在我的手心里,老实点,你好我也好!
又少了一天,但毫无进展,一想到之后的下场,那夫的脖子后面就一阵阵冒冷汗。
夜总会大哥是个表面谦和、内心毒辣的狠角色。
按照线人的说法:“借高利贷不还的,初犯剁两根手指,第二次剁一只手;借高利贷逃逸的,除了剁掉一只手,还要砸掉满口牙;黑帮电影中的场景是完全存在的,把你的头仰面摁在桌子上,嘴里塞满冰块,然后有人用10公斤的铁榔头砸,一榔头下去,必定鲜血飞溅,还没有人能熬过第三下;还有更狠的。出卖兄弟的,割舌;扰乱秩序的,剜双眼;出卖集团的,割肉喂狗……”
“我该是什么下场呢?”那夫胡思乱想着,“直接挨一枪去见上帝,似乎还是最幸运的。”
“细菌病毒。”
差不多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那夫在一张白纸上郑重地写下这四个字,然后用笔一圈一圈地乱画着。他必须强迫自己用最后的这几天时间得出一个能向大哥交代的说法,即使抓不到真凶。
细菌病毒。这四个字,毫无意义,又相当瘆人,想想狗日的东洋鬼子的731部队与德国佬的集中营,那夫在网上随便搜了几张图片,就恶心地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再次将阿夜、大哥等人的几份备案拿出来,再看这四个字,还是觉得非常不靠谱。
假如真的要研究生物武器,为什么不用惯常的小白鼠或者猴子做试验,而选择猫呢?又为什么要把猫弄死,而且还要弄下猫头?这究竟是什么手法呢?
假如真的到了人体实验的阶段,那应该把人体拉到实验室去进行吧?就算第一现场纯属人为制造,可为什么要抛尸呢?这不是暴露自己吗?
难道……
想到这里,那夫的汗顿时下来了——
难道细菌武器已经研制成功,死亡现场已经是细菌攻击的开始?那个女人被注射了致命的传染性病菌,然后抛尸路边,会感染数目众多的警察,在他们毫不知情的状态下,各人在回家,感染自己的爱人、孩子,然后第二天,孩子再上学,爱人再上班,再次传播……
“天哪!”想到这里,那夫猛出了一身冷汗,“不对,不对,宁队长他们发现那个尸体也一个多星期了,没人发作啊。难道这是种用心恶毒的有潜伏期的病毒?潜伏期之后才会发作,更能大面积地传播?这样的话,就算保守估计,到目前为止,至少已经有50万人被感染了吧?这不相当于屠城?”
不对!那夫突然拍了下头。被袭击死亡那个女性的尸体检测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死于心肌梗塞,并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异样。即使新研制出来的病毒暂时检测不出来,也总应该有具体的表现症状吧?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是病毒?
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呢?
假如真的是猫科动物,比如大型的猫科动物所为?比如虎猫或者豹猫,在老虎皮几乎绝版的今天,黑市上确实开始兴起买卖虎猫或者豹猫的毛皮,假如有人在这个城市里秘密养殖……还是不对!假如真是猫科动物所为,被害者的身体绝对不可能这么完整。
从现场分析与作案时间考虑的话,整个过程的时间应该不长。难道……难道强奸案才是真,神秘液体才是伪造的迷惑侦察方向的烟幕弹?不能吧。那夫摸着自己的胡子。要是这样的话,作案的应该是个地道的神经病吧?又或者……神秘液体仅仅是一个意外?
如果这样,那么多死猫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大哥女人身体上那些一个多月还没有结痂的伤口又该怎么解释?
那夫情不自禁地再次闭上眼。他的身体里始终有一道白光,忽闪忽闪的,纠缠不休。
是大哥女人眼中射出的闪电。
那夫总怀疑从大哥女人那一笑开始,都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太紧张了产生的幻觉,要不然自己当初为什么被国际刑警淘汰呢,还不是因为关键时刻心理素质总是不过关。
于是,最近的几天里,那夫总试图回忆起那天晚上最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想试图从那里找到点蛛丝马迹,可头脑中总是完全一致的轨迹——
他用几乎颤抖的手指,扒开那女人的左眼眼皮。
那女人突然笑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让那夫立刻毛骨悚然。
他再次斗胆扒开那女人的左眼,一束煞白的光芒,直接射进了他的双眼……
大哥女人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思维定势了!”那夫拍着自己的脑袋,抽完那天晚上的最后一根烟。他想跳过这一节,另从别处下手,可还是忍不住纳闷:大哥女人的身体状态无法用正常方式解释清楚,指甲生长得太快,伤痕迟迟不能愈合,病历上说既非感染,又非病毒,这其中一定有鬼,难道是医生在做手脚?如果真的是这样,医生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不自觉地,那夫的眼睛又回到了桌面上那四个字:细菌病毒。难道那医生正是病毒的研究者,他正在利用大哥女人做人体试验?
那夫顿时眼前一亮,又接着黯淡下去,还是很荒唐。线索好像在“自然强奸”与“细菌病毒”间围成一个圈,绕来绕去,无论哪种推理都是破绽百出。
猫石公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来真的只有找到阿夜,才能得到更确切的线索吧!
那天凌晨,那夫回家时,刚一开门,那只叫小哀的小母猫撒欢一般就往外窜。
那夫一把捞起它来,小哀吱呀地哼唧了半天,倔强地非要跑出去。
“小宝贝,着急了吧?乖啊乖啊,等我忙完了这几天,就带你去做绝育手术,乖宝宝,别闹啊。”那夫把小哀搂在怀里,打开电脑,自从两年前女友去世的那一天,他就在网上建了一个电子墓园,时常在无聊的夜深人静,打开,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张微笑的脸,直到不知不觉地睡去,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怎样的焦躁或者不安,只要一看到电子墓园的界面,心情就可以立刻安静起来。
这个夜晚,当电子墓园再度出现,那夫突然意识到自己距离死亡只剩下仅仅五天,看着女友依然年轻的面容,依旧习惯性地抚摸着左手上的戒指,那夫的眼泪在黑暗中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黑夜已经过去,如此安逸的白昼。
我在岩洞中呆了一个白天,不知所终。
老女人不让我走,也不打算囚禁我,她说一切要等到天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期间我短暂地问过几个问题。
我问她是不是莎琳娜的妈妈。这个问题纯属多余,因为即使她们长得再像,这老女人也不可能是莎琳娜的妈妈,至少不是我心目中一直祭奠的那个温暖的中年女人。
我问她究竟是不是人。这个问题也傻里傻气,即使她说自己不是人,谁能相信呢?一个身材臃肿的老女人的躯体摆在这里,我看到她粗壮的小腿,看到她白皙的手臂,虽然大墨镜与白口罩依然遮住大部分面部,但我十分坚信她是人类,顶多是个会点妖术的巫婆。
我还问她,昨晚我看到的那几个关于影子的巫术到底有什么奥秘。这个问题似乎也不该问,哪有追着魔术师问戏法是怎么变来的呢?
在我问话的时间里,老女人始终坐在我的对面,不言不语,没有任何表情或者声音。她不给我吃东西,只让我喝水,我不晓得那究竟是怎样的液体,无色纯净,略带点单纯的甘甜,喝了它,就不感觉饥饿。
其实我也并不想得到什么答案,只是百无聊赖。自从在公园里发生那几夜艳遇之后,连续的很多天里,我几乎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连续地奔走、噩梦、挣扎,被击晕,这一切的一切,几乎耗尽我所有的能量。
不想再挣扎,也没有一点力气挣扎,不管死或者活,我只希望得到一个痛快的答案,但目前看来,似乎必须继续耗下去。
无聊的光景里,细细打量这个岩洞。洞口黑糊糊的,阳光从头顶的洞口照射进来,岩壁不算太高耸,但相当陡峭,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或许是在地下?其他别无他物,.99lib.空洞洞的,相当无聊,那块巨大的黑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拉扯起来,完全遮住了大铁笼子。于是我就盯着那里发呆,想起那两个少女。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淡绿光少女时的情景。
在那条静谧的河边,我们遍体鳞伤地紧紧拥在一起。我刚刚拼尽全力驱赶走她身边的危险,那女孩乖乖地倒在我的身体里,没有声音,没有挣扎。
她搔痒着我的脊梁,引导我的双手扪住她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部;小小的一颗乳头钉在恰到好处的部位,我抚摸着,抑制不住的冲动再次翻滚……
这段情节,往复倒带一般,在头脑中反复播放。我双手抚着脸,静静地沉思。
在这个终于可以暂时安静的白天,我的思维过滤掉一切恐怖、惊悚的镜头与细节,完完全全地陷入到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之中。
曾经的我,极度厌恶每天起床、吃饭、睡觉的单调,每每坐在键盘前准备敲打一部新小说的时候,我都渴望世界能如自己想像中那般变化多端,自己能成为漩涡中苦苦挣扎的男一号,不一定要像超人一样拯救世界,至少也应该无时无刻不面临艰难的抉择,一次次把自己送入绝境,又一次次绝处逢生。
什么事情都在失去后,才变得无比美好与完美。
我甚至开始怀疑,如果不是眼前坐着这个老女人,前面这些天经历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是否真的存在,或者仅仅是一次漫长的梦幻。
我开始无比想念炎热的夏天。
想念在那简单的房子里,炎热的夏天亲手给我煮饭,一日三餐,按时按点;然后我们一起靠在柔软的沙发边,坐在地板上,光着脚丫,喝地道的咖啡,偶尔抽支烟,或者任由烟雾妖娆;身边响着音乐,或者随便一部电影,窗外阳光斜斜地洒进来,抚慰着炎热的夏天细嫩的脚趾。炎热的夏天偶尔给我削一个苹果,长长的苹果皮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地上,我一定把第一口塞进她的嘴里,就这样呆着,日复一日,不用接吻,不用做爱,直到每个夜晚,我枕在她的腿上,安详地睡去……
我安静地意淫着,无声无息。
然而,当山洞再次被鬼魅且昏暗的光芒笼罩、光明再次失去的时候,我内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惊恐,短暂的安逸只是幻影,一切又彻底回归到黑暗的恐惧之中!
(9月24日清晨,距离那夫被大哥杀掉的期限,还有不到四天。)
警察连续两夜的寻找,都没有发现阿夜。但至少得出让那夫还不至于立刻自杀的结论:阿夜应该还没出这个城市。
宁队长一大清早就去了那夫的办公室,这小子似乎刚刚趴在桌子上睡下,连踹三脚才有反应。
那夫朦朦胧胧地就被折腾起来拖上车,郁闷得他大喊:“这是干啥啊?我连牙都没刷,嘴里这味儿能见人么?”
“我们去医院,事情十万火急!”宁队长随手塞给他一块口香糖,“虽然表面上看跟我们这案子没有关系,但事情相当蹊跷。”
“医院?!”
“对!”宁队长停顿了一下,“一年多以前,我们接到过一起案子,一个女人被侵犯……”
“我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那夫抱怨了一句。
“一个女人被强奸……”宁队长没有搭理他,“当时觉得是很普通的案子,女人反抗,遭到袭击,身上留下一些伤痕,都在正常范畴,始终没找到嫌疑人,就这么搁下了。”
“然后呢?”
“那女人的丈夫很爱她。他们决定尽快生一个孩子,希望用新生命的快乐弥补女人心里的伤疤。”
“不用说,肯定是那女人摆脱不了被强奸的阴影,不让男的做……”那夫冷笑了一下。
“你要是再打断我,我就把你踹下去!”宁队长狠狠地白了旁边坐着的这个邋遢男人一眼,“那女人很快怀孕,但差不多三个月时流产了。”
“可怜。”那夫吐了吐舌头。
“奇怪的是,三个月的胎儿居然已经基本成型,能清晰地看出两只大眼睛和三条腿。”
“啊?!”那夫惊愕地眨了眨眼。
“是的,三条腿,有一条很短,在两腿之间伸出来;浑身都是长长的黑毛,还有股恶臭。”宁队长说着,自己也觉得恶心得难以形容。
“然后呢?”那夫顿时清醒万分。
“那女人今年应该29了,盼子心切,不久再次怀孕,前几天早产……”
车速很快,在市立医院的后院一个角落戛然停止。
宁队长下车,径直朝旁边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门走去,那夫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问:“然后呢?”
宁队长没有说话,他敲了敲门,小门上刷地一块木板拉开,露出一个老者的半脸褶子。接着小门打开,放他们俩进去,又迅速咣的一声合上。
一条狭长阴暗的走廊。
那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个老头瘫软在小门的边上,衣着褴褛。“这……这是哪儿?”那夫不禁小声嘀咕着问宁队长。
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狭长的走廊快到一半时,宁队长突然停住,往左手一推,居然是扇门!
那夫心里咯噔一下:“我靠,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这医院还有这么个地方?”
进门,是转圈的下楼楼梯。
不见阳光,瓦数很低的日光灯在墙壁上横亘着,一根又一根,惨白的光射在人脸上,仿佛死尸般的颜色。
寂静得瘆人。那夫与宁队长的皮鞋,每踩一阶楼梯,都发出清脆的一声,还有轻微的回声,从楼下冒上来,直接飘到身后,仿佛屁股后面时刻有人跟随。
宁队长走得很急,那夫紧跟着,双眼警惕地打量四周。
下了不知多少台阶,出现一道门。
推门进去后,是个窄小的更衣室。那夫学着宁队长的样儿,换好衣服与鞋,似乎是很普通的白大褂,带好头套,朝前走,进入一个小走廊,突然刷地一阵喷雾从头到脚,那夫吓得“啊”一声,直接喝了一嘴。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怪味儿!呸呸。”那夫抱怨着。
宁队长回头瞪了一眼,那夫闭上嘴,心里大骂了一句:“妈的!”
再朝前走,进入一间很长的大屋。
那夫一下就呆住了。
停尸间!
四排停放尸体的台子整齐地排下去,所有尸体都是头朝西放置,被长长的白布罩住,只有头发垂下桌台,从头发长度上来看,其中有好几个女性,所有尸体露出双脚,还有两具压根没有脚!
那夫偷偷瞥了一眼,每只脚上都贴了一张签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资料与代号。
整间屋子里充斥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温度相当低,那夫不禁打了个剧烈的冷战,跟宁队长快速走过这片让他毛骨悚然的尸体。
尽头,再次推开一扇门,一切陡然不同。
灯光一下子柔和了许多,没有福尔马林的怪味,也没有恐怖的低温。
那夫从宁队长身后一闪,看到屋子中央的手术台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裸体的女人,那女人身旁一个白发老头迎过来,握了下宁队长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你们迟到了7分33秒。”
宁队长说了声抱歉,侧身对那夫说:“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及的k博士,细菌学方面的权威。”
那夫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握了一下那只看上去异常细腻根本不像老人的手,感觉到暖洋洋的温度,才出了口气,看样是活人。
k博士麻利地一侧身,重回到那个躺着的女人身边,直截了当地说:“时间紧张,全身麻醉期快过了,我就开门见山。”
那夫猛然发现,k博士身后的桌子上摆着两个透明大瓶子,里面浸泡着两个形状相当恶心的婴儿尸体,他强烈地干呕了一下,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k博士语速很快地说:“这个女人的全身化验进行了一遍,所有结果都已出来,结果很让人意外,女人第4对染色体中控制合成血红蛋白分子的dna的碱基序列,格外增加了部分具有猫科动物性征的碱基,引发基突变,但这些变异的因基因都相当不稳定,很快就分解,死亡,不明确原因。这变异虽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但我确信,这是导致婴儿畸形的关键因素。”
“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宁队长打断他道,“格外增加?怎么增加的?”
“哦,补充点小知识吧,遗传学界从1950年美国遗传学家麦克林托卡开始,就一直在研究基因的可移动问题,几年前已经发现了一种可移动的控制基因,不仅可以改变位置,还能同时引起染色体断裂,使其离开或插入部位邻近的基因,使其失去或者恢复活性,而且控制基因不仅能在个体的染色体组内移动,还能在个体间甚至种间移动。”k博士看着迷茫的两个大男人眨着忽闪忽闪的眼睛,继续说道,“而现在据我们分析结果,这个女人体内正是有一种携带着猫科动物dna的控制基因在作怪,它将原先人体的染色体弄断,插入新的猫科动物基因!”
说着,他转身来到两个瓶子旁,指着其中一个说:“这是第一次流产的胎儿,经过我们一系列的试验,从他的染色体中提取到大量近似猫科动物的性征基因,但只是近似,因为同样极不稳定。”
那夫不得不强迫自己看那两只瓶子,紧跟着又强烈地干呕了好几次。在k博士反复的“猫科动物”声中,他恍然觉得,那瓶子里的第三条腿,似乎说成是尾巴也可以。
k博士再指着另外一个瓶子中的婴儿,那夫觉得这个婴儿虽然有点难看,但似乎也算正常。
“这一个,是早产,”k博士说,“基因试验中已经很难发现变异的基因,可能与他母亲体内的变异基因已经大量消失有关,但依然出现早产,并且畸形,护士给他洗澡时发现的,他的皮肤全是眼皮状的,用手一摸,全能掀开,相当于浑身是眼。”
“天……天啊……”那夫不禁叹了下,他心里突然暗暗地琢磨:医院中依然昏迷的大哥女人,万一真能把孩子生下来,会不会也是怪胎呢?
“再看这个女人。”k博士转得很快,又回到女人的身体旁。
那夫看着,这个女人全身赤裸,毫无知觉,皮肤因为长时间的麻醉,已经有些松弛、下垂,两个乳房看上去相当特别,因为上面有好几道长长的疤痕,旧伤。
k博士抬起那女人的一条手臂,指着腋下的一个看似刚刚结痂的伤口说:“这道疤痕相当有意思,据她丈夫说,这女人身上所有的疤痕都是那次强暴案中留下的,但都愈合得相当缓慢,大夫给开了些药后,他们也没有太在意,腋下这个,因为伤口很深,过了一年多,才开始结痂。”
那夫一下就愣在那里。他想起大哥的女人,想起他摸到的那些根本没有愈合的伤口,这几乎可以肯定是一系列的案件了。可在这个危险的当口,该不该说呢?一旦让大哥知道警察或者陌生的医生去检查了他的女人,自己的脑袋怎么办?
在这时间里,k博士说了声“去做麻醉苏醒吧”,两个全身白色的人将那女人推走。这个满头白发脸上却似乎没有褶子的老头一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刷拉拉一拉,一具女尸又横了出来。
“这是被袭击致死的那具,”k博士沙哑的声音嘿嘿了一下,“相当有意思,死亡这么多天,身体上却依然有几处的伤口保持着活力,真奇妙,提取到的基因中,再次显现出类似猫科动物的特质,不过说实话,27、8岁的女人,身体还相当嫩呢……”
那夫的脑子突然转了弯儿,他猛地想起一个问题——
阿夜幼年时不正是被一个27岁的女人囚禁而染上难以摆脱的心理阴影的嘛?
这个袭击被害的女人28岁多,刚才那个女人今年29,大哥的女人遇害时,刚刚过完27岁生日,都是27、8岁,印象中似乎还有谁也是这个年纪来着。到底是谁呢?
猛然想到结果的时候,那夫愣愣地停住了:
三年前第一次见炎热的夏天的时候,正是她25岁的生日!
黑夜慢慢降临之后,一切又彻底改变了。
一股死亡的气息,割破巨大的黑布,撕碎整个岩洞里的每一寸空气,拌杂着不停撞击铁笼发出的铿铿丧钟,刺破我的耳膜,透过我的呼吸,一次又一次地冲杀进心脏深处最脆弱的神经。
身体中的女人已经消失,但她却好像已经打开我体内罪恶的记忆阀门;鬼魅般的啼哭、剧痛似的哀鸣,搭配着绝望的呻吟,从铁笼中忽强忽弱地羁绊出来,交织成一支悲壮的死亡交响曲,我深陷其中,完全抑制不住自己头脑中的幻想,那幻想绞杀着每一个善良的细胞,痛苦的过去,源源不断地清晰再现——
我的初恋,我第一次深深喜欢一个人,高中时的班长。
深爱了你整整三年,那是一张多么可爱的笑容,又是一种多么精灵的腔调,我想把你捧在掌心里,就这样捧着你过一辈子,不管多累都不会放下,不管受到多大的委屈都不会放弃。
在即将毕业的那个晚上向你表白,你干了些什么?你拒绝了,简单而干脆地拒绝了,而且从此,你的脸好像冰霜一样冷漠。三年的时光,三年美丽的幻影,一瞬间就破灭了,三年啊,多么长久的时光,幻影啊,多么宝贵地珍藏!
我不甘心,天天在你家楼下等着,希望你给我次机会,让我捧你,让你知道我的温暖不是一时冲动。你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可你干了些什么?跑到学校黑夜的操场上与一个男孩亲吻。我亲眼看到的!你被那个男孩亲得死去活来。
那是我第一次,是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残忍。
这就是他妈的爱情吗?
小优,别再哭了,求你了,别再哭了。
你要明白,我不爱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是班长让我追求你的,她不爱我,她不但拒绝了我而且还抛弃了我,我要让她明白被一个人抛弃的滋味。
你把第一次红献给我,你把第一次痛献给我,我想像着世间的繁华,落在你我的身边;我想像着我们的结晶,凋零的美丽。
小优,可我不想欺骗你,从你答应做我恋人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你难道看不出我是多么用心地让你快乐吗?你可曾知道那个时候我活得多么狼狈?你可知道每次看到你的泪水时我是多么彷徨?
小优,求你了,你他妈的别哭了。我多么想呆在你的身边,可是从你答应做我恋人的第一天起,就有流不完的眼泪,高兴也哭,烦恼也哭,你到底让我怎样?
小优,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在你知道全部真相的那一刻,居然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这是你口口声声说的永远爱我吗?
一只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颅,给我最后的温暖。
是幼儿园唯一慈祥的奶奶,这是人世间唯一一个给我温暖的女人。但她很快就死掉了,在我幼小的只有五岁的时候,在她接纳了我之后,在我还离不开她的时候,她很快就死掉了。
但温暖的体温,却仿佛圣洁的天使,在我充满伤痕的心灵中,注入一道软弱的光明。那光明如此脆弱,如此宝贵,于是我将自己的心从此紧紧锁住,再也不让任何人打开。
那样的话,我才有活着的希望,无论身处怎样的黑暗,心底都会保留最后的一点明亮,可是……
莎琳娜,莎琳娜。你就这样离开我。
脚步在飞快,记忆在飞快。
莎琳娜,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
每次我抚摸你的躯体,每次你亲吻我的面颊,每次我们拥抱在一起,以为就这样天长地久。在我的身边,在我的肩头,你喃喃地说,你爱这个城市,就好比爱我。
可有一天,你就这么突然地离开,像蒸发一般,再也不出现,这到底是为什么?
抛弃!抛弃!
我用所有报答爱。
后来才明白。
原来,你只爱这个城市,没有我……
我猛然惊醒的时候,发现身批着莎琳娜妈妈外衣的那个老女人的手,正轻抚着自己的头颅,我吓得立刻一个哆嗦,那老女人马上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我只是看你突然掩面哭泣,呵呵,”那个苍老的声音叹息道,“你该走了,天已经黑下来了,我没有再留你的理由,回去吧,回到你的城市里。”
“你……你为什么不放了她们?”我盯着眼前的大墨镜,看耳边依然响着不绝的啼哭与哀求,那声音让我的心止不住地酸楚。
“这不关你的事情!它们是我的,你赶紧走!”老女人的声音顿时一沉,她严酷地命令道。
“我不能走!”挣扎着站起来,我发觉自己的体力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不堪,“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呵呵,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老女人仰天发出一声尖锐的长笑,“我已经帮你除掉了你心中的魔障,从此不会再有纠缠,你可以做回你自己,知足吧,年轻人!离开这个城市,听我的,这个城市已经腐烂,尽快离开,带着你的女人,走吧!”
“这个城市怎么了?请告诉我!”
“你不是上帝,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拯救别人?走吧!”
“那你选择吧,要么告诉我一切事实的真相,要么放掉笼子里那两个女孩。”我极端强硬地回了一藏书网句。
“呵呵,真是愚蠢的人类。”老女人转过身去,她声音颤抖着痛诉,“你以为你的好心可以拯救它们吗?它们都是我的女儿,可放它们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我囚禁着它们,囚禁着自己的女儿,你知道我是怎样的痛苦?可我又能怎样!”
“怎么可能?有警察啊,这个城市里到处都是警察啊!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的。”我诧异地说。
“闭嘴!”那老女人突然回过身来,一个鲜红的指甲刷地指到我的面前,“赶紧走!别让我改变主意杀了你!”
“告诉我,安杰洛11和安杰洛13是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要杀掉安杰洛13,安杰洛11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我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来了股勇气,嘶吼着妄图去抓住那个老女人。
“这是你自己找死!”老女人一下就腾空而起,我抬起头,发现那女人头朝下垂直地落下,她那血腥的右手,直接朝我的头颅抓来!
正在那夫、宁队长与k博士一起在地下秘密的停尸间里研究尸体的时候,宁队长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让他跟那夫都惊愕了半天。
巡逻队在公园草丛中发现了昏迷的阿夜,送到市立医院,经过检查,他浑身都是皮外伤,阿夜已经苏醒,在病房中软禁着!
那夫心里暗自窃喜:“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上帝不想让我死。”
于是,k博士继续进行下一步研究,他们赶紧上楼。
在医生确定阿夜神志已经完全清醒之后,宁队长立刻组织人员做了第一次审讯,那夫在隔壁监控器旁做了记录。
审讯员:你这一天两夜都去哪儿了?
阿夜:记不清楚了。
审讯员: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阿夜:记不清楚了。
审讯员:为什么会晕倒在草丛里?
阿夜:记不清楚了。
审讯员:为什么要逃跑?
阿夜:医院不舒服,想回家。
审讯员:为什么没有回家?
阿夜:记不清楚了。
审讯员:你的意思是你昏迷了一天两夜?
阿夜:记不清楚了。
审讯员:你现在是我们系列强奸案的一号嫌疑人,而且医生证明摆在这儿,你的精神、意志毫无问题,你最好放明白点。
阿夜:我什么都没做。
……
在半小时之后,第二次简单的审讯依然是同样的结果。由于缺乏足够的证据,审讯方式无法改进,宁队长与那夫愁容满面,阿夜看起来头脑不但没有问题,而且相当机警与清晰,他明显不想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哄闹,负责看守的刑侦队员拉进来一个女人,那夫突然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办法。
没错,是炎热的夏天。
这个女人气鼓鼓地把包重重摔在那夫面前,竭尽愤怒地喊:“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把包留下,就可以进去。”那夫笑眯眯地拿过炎热的夏天的皮包,对她说,“你只有5分钟的时间,然后必须出来,我会告诉你这两天的详细过程。”
炎热的夏天走后,那夫轻声在宁队长耳边嘀咕一番,两人神秘地点点头,宁队长马上离开了。
“阿夜到底怎么了?我拜托你的,可你做了些什么?”炎热的夏天再次被请回来之后,依然怒不可遏地朝那夫嘶喊。
“别生气,坐下,慢慢说。”那夫点着一支烟,他顺便递给炎热的夏天一支,但被拒绝了,“阿夜逃跑了,在我上厕所的时间里,逃跑了,我们花了两天才刚刚找到他。”
“警察都是干吗吃的。”炎热的夏天相当不屑地撇了一句。
“呵呵,现在是层层把守,两天前可不是这样,”那夫斜坐在桌子上,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人总是这么不自觉,给他个好脸就不知道姓什么,不但逃跑,而且拒不交代逃跑之后的经历,不知道被关进监狱之后,他会不会懂事儿。”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抓阿夜,他做什么了?”炎热的夏天噌地站起来,质问道。
“他做什么了?是啊,他做什么了?”那夫并不生气地点点头,走到炎热的夏天的面前,故意把嘴贴到她的耳边,“连续两次昏迷到猫石公园的草丛,身体上的遍体鳞伤,而这个公园最近正好发生了连续的强奸案,多么巧合的现象……”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炎热的夏天问。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知道吗?估计你也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不该问我。谁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夫继续抽着烟,“我们要么抓他,要么抓你,你选吧。”
“你有什么理由抓我们?”炎热的夏天出离愤怒地瞪着那夫。
“我觉得你最好先仔细看看你的包。”那夫把烟熄灭了,踩在脚下。
炎热的夏天夺过包来,仔细一看,立马怒火中烧,她刚要破口大骂,被那夫制止了。
“别着急……”那夫继续斜靠在桌子上,“你包里现在有5克的毒品,不至于死刑,但足够我们抓捕你,谁都不知道它是怎么进去的,除了我,你解释不清。”
那夫起身,从桌上拿起一张刚刚写好的纸,硬放在炎热的夏天手中:“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我帮你照顾阿夜,你回答我10个问题,才过了两天,应该不至于忘。我这就放了阿夜,你带他回他的家,这里是10个问题,我要最详细的答案。别的我不想说,也不想听,照我说的做,最详细的答案,不然,毒品在哪儿都可能出现。”
“你到底想怎样?!那不是他干的!”炎热的夏天无奈地瘫软下来。
“不是我想怎样,我是在为了你好!”那夫突然严肃地说,“你究竟了解他多少?你不在他身边的时候知道他每晚都在干些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万一那一切都是他干的,下一个躺在停尸房里的很可能就是你!你又知道不知道,就算不是他干的,他知道的也远远比你我多得多,而凶手,就可能因为他回答了这10个问题而落网!”
“呵呵,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炎热的夏天眼神空洞地摇了下头……
那天晚上,那夫在随笔日记里这样写道: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迫不得已,看到数字‘3’时,一想到再有几十个小时自己就要去见上帝,我只能不择手段。宁队长可以说服,但炎热的夏天只能用骗,阿莫西林磨成的粉,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从炎热的夏天对阿夜的表现上,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极大的隐情,阿夜家里已经装了窃听与录像设备,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这是一场赌博,在我还活在人间的日子里,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赌的机会,如果还能对上帝提一个要求,我只希望自己不要输着离开。”
第二章 生命中最美丽的一夜
那夫关于阿夜的十个问题
1.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晚上进入公园?
2.你究竟在公园里遇见了什么?
3.与女人的艳遇究竟是杜撰,还是确实存在?
4.为什么要从医院逃跑?
5.夜里带你从公园警察的包围中逃跑的女人是谁?
6.那一天两夜你在哪里?
7.你身上这么多伤痕、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8.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警方隐瞒事实真相?
9.你是否见过或者杀死过夜猫?
10.你是否在公园中遇见过奇异的事情或人?
生者不断痛苦地苍老,唯有死者可以永恒。
9月24日 22:03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被炎热的夏天领回家。
在那个狭小却处处充满温暖的卧室里,我靠着床坐在地板上,炎热的夏天把自己陷在柔99lib?软的白色沙发里。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不说一句话。
炎热的夏天抽着烟,我们喝着酒,一瓶味道香醇的葡萄酒。直到黑暗完全笼罩这个世界,炎热的夏天起身拉严窗帘,再次回到沙发里,蜷成一团。
一切,有一种死亡之前的宁静,安详,却是腐烂的起点。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叫炎热的夏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这个下午,当她冲进病房紧紧抱住我哭泣,当她抽泣着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对不起,当我用双手捧住她的脸,仔细拭去那双充满愧疚的眼中的所有泪花。
那一刻,我好想吻她。
于是,我禁不住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炎热的夏天又点着一支烟,没有回答。她努力地吸了一口,然后反问我:“还记得你的初恋吗?”
“记得。”我开始闭上眼睛,那个抛弃我的班长,那张叫小优的哭脸,那种叫莎琳娜的绝情,她们共同拥挤在我脑海里,却没了主角,那个也许是叫安杰洛11的女人,连同她那双煞白的眼睛以及鬼魅般的尖叫,一齐消失,彻底消逝。只剩下三张伤害过我又被我伤害的脸,各留下一种最痛苦的表情,深深驻守着我的回忆,不得安生。
于是,我长长吁了一口气,说:“很苦涩,还有绝望。”
“呵呵,”炎热的夏天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你知道吗?10年前的这个时候,我爱上一个男孩,我的初恋,那时我18岁,还在上高中。”
“那时我18岁,还在上高中,他是那种高高大大、打得一手好篮球的男孩,谁看了都会喜欢。我倒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他在楼道里堵住我,一句话都没说,就那样静静地吻了我的嘴唇;那时的心简直要蹦出来了,他走了好久以后,我都迈不动双腿。
“呵呵。多傻的丫头。
“我们恋爱了,那种醉人的幸福让我每每想起就愉悦地落泪。每天早晨我都偷偷放进书包里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带给他,每场他的比赛我都紧张、激动、兴奋得一身大汗,圣诞节前我每夜都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织着围巾,情人节前我省了一个月的零花钱送给他一双名牌的篮球鞋,甚至为了他,我放弃了一切保送机会考进这个城市的大学……
“不记得他给过我什么,只要有那样一个肩膀,我就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这就是初恋。呵呵。”炎热的夏天说着,吸完最后一口烟,第一滴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半天终于像滑冰一样,沿着那光滑的脸颊,坠落下来,清清楚楚地滴在沙发99lib.上。她斜着身子,任由泪水簌簌地流了出来……
“我不明 767d." >白,美好的事情为什么总是那么短暂。”我正在搜肠刮肚地想一句话来安慰时,炎热的夏天仿佛根本不期望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哪怕只言片语一样,继续说道:“终于在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我,得到我的身体。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摁倒在我家或者他家的床上,我真的努力想让他得到,可是没有办法,真的做不到。痛!无法说出口的痛!怎么都不能让他进入,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一样,难以忍受,那种感觉可能你们男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每次我都强忍着泪水,可怎么也忍不住地痛,眼泪哗哗直流。
“他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焦急,越来越失望;他厌倦了我的泪水,厌烦了我的无用,可无论怎样,都进不去。呵呵,这好像宿命一样。
“是的,我很快被抛弃了。一个以为会天长地久的初恋,仅仅以不能做爱而结束。我们像动物一样,没有任何解释,也不需要任何解释。在大学校园里,他与一个女生拥抱着从我身边走过,仿佛我们是陌生人,我看到那个风骚女生的胸部紧紧贴着他的手臂,露着放荡的笑。”
“呵呵,”炎热的夏天含着涔涔的泪水,苦笑着说,“那时的我怎么会想到,多年以后我也是这副德行。”
“你怎么了?宝贝。”我说着,向她伸出一只手。她柔嫩的手指递过来,搭在我的手掌上,顺势从沙发中起来。
炎热的夏天拱进我的怀里,我们依偎在地板上,炎热的夏天的脸颊贴着我并不宽阔的胸脯,她像灵魂附体一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继续绵绵地说:“那个晚上真的伤心极了。我找到一个一直在追我的男生,要他带我去喝酒。
“我记得,在一个很破的小饭馆里,没有菜,只有啤酒,一杯接一杯,我干了,他就给倒满;我始终强忍着眼泪,一声都没有哭出来,把所有的委屈与绝望都咽进肚子里;吞不下去,也要硬吞,直到我吐了,吐得一塌糊涂。
“后来,我感觉有一双手在脱自己的衣服,我拼命地想挣扎,可怎么都动弹不了;我害怕极了,张大嘴巴想要喊,却被一只手死死地摁住,我企图挥动手臂,胳膊却死死得抬不起来。
“当感觉自己被剥光的时候,我拼命地夹紧双腿,心里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一点一点地扳开,我哭喊着说,‘不要,不要’。可紧接着就是一股钻心的痛,从身体的深处直接钻进心脏,痛得几乎昏厥过去,剧烈的疼痛让我把自己不住地颤抖,紧紧地咬着嘴唇,直到咬出鲜血,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像潮水一样涌出来。”
这个晚上始终灯火昏暗,没有什么月光。我跟炎热的夏天依偎在地板上,背靠着柔软的床。
一天前,我还在一个神秘的山洞与神秘的老女人争执;几个小时前,我还是警察的第一嫌疑犯,而炎热的夏天,一直是某个男人的女人;但此刻,她靠在我的怀里,泪水浸湿了我的前胸,世界只有我们俩。
我呼吸着她头发传来的芳香,感受着她柔滑的肌肤依靠在我身上的温度与摩擦,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炎热的夏天为什么会源源不断地跟我讲述她的爱情,因为这些故事在之前的一年多里她从未提起。
在这个奇怪的夜晚,身体里引诱我的恶魔,会妖术的老女人,凶暴的警察,一切的一切,都统统消失。我搂着一个充满生机的女人,充满渴望地听她娓娓讲述,我的身体异常坚硬,不是恶魔的欲望,却是作为一个男人最原始的冲动。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躺在一张床上,”炎热的夏天继续说道,“看到床单、内裤上那些已经干涸的鲜血,身体里的痛依然一股股地钻入心门,我笑了,控制不住地笑,笑得浑身颤抖。那个男生跪在我的面前,哭着求我原谅。
“我突然明白,初恋的男人,原来那么爱惜我的身体,如果他当初再狠一点,再无情一点,那我就是他的女人了,可是没有,呵呵,好像天意,多么可笑的天意。我成为眼前这个窝囊废的牺牲品,珍重的第一次,就这样没有了,连哭,都没人会同情。”
“是的,我跟了那个男孩,那段时间,我自暴自弃,已经没有任何生活的兴趣,”炎热的夏天在我怀里停止了哭泣,她坐起身,依然紧贴着我,说,“我搬进了他租的房子,任性地做起了他的女友,哪怕在别人眼中,我这样一副容貌与身材,跟他是多么可惜。”
“我们过着单调的生活。除了上学,吃过饭就一起看电视,再无聊的节目也可以看上许久,他想做爱随时都可以,我冷漠地对待自己,把身体像一件工具仍在床上,不会喘息,不会呻吟;他天真地把我介绍给一个又一个所谓的哥们儿,可他那些所谓的死党,每个人都背地里悄悄地发短信给我,想要单独见面。
“最终在他过生日的那天晚上,在那间租的破房子里,好多人都喝醉了。等到他出去送朋友的时候,他最好的朋友却留了下来,那男孩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伸手将我紧紧地抱住,他企图摸我,撕烂我的衣服,把我摁倒在床上。
“这样的过程,真的经历了太多,那一次,已经不再有眼泪,不再有胆怯,我狠狠地咬他,狠狠地踹他,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把那个男孩吓得像傻瓜一样杵在那里。
“男朋友回来了,在他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凌乱的床单,头发披散衣着不整的我,被吓傻的站着一动不动的朋友,一切都摆在眼前,我以为他会狠狠给那个男孩一个耳光,然后过来紧紧地抱住我,让我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是他连句话都没说。”
“第二天,我就离开了那间破房子。”说到这里,炎热的夏天淡淡地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男朋友为什么没有帮你?”我疑惑地问。
“呵呵,他对我说,反正什么也没有做成,他们是十年的好朋友,不能为了这点事情就伤了感情,不过是一时喝多了,而已。”炎热的夏天冷冷地笑着,拖长音重复道,“而已!在他的眼中这仅仅是‘而已’,我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嘴巴,第二天就离开了那房子。”
“往后的两年里,我拼命地学习,早出晚归;我把所有自己写给自己的情书,都贴在餐厅门口的公告栏上,直到再也没有男生敢追求我,所有人都开始谣传我是破鞋,被很多人玩过。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话,只想拼命地早点离开这个恶魔式的校园,到一片完全陌生的领域去,因此,我拒绝了保送研究生,拒绝了留校名额,拒绝了任何一点与这个校园与瓜葛的事情。”
听着这些看似疯狂的事情,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慨,人生真是最离奇的戏剧,再也没有比它更波折的剧情了。
炎热的夏天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她重新倒了杯酒,又继续讲道:“我终于工作了。可一切都彻彻底底地让我绝望。
“半年里不得不更换三个工作,每次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色迷迷的老板想占我便宜,被我狠狠地扇一耳光。第四份工作终于碰上个女上司,可这个28、9岁的老女人嫉妒我,从心里底嫉妒我那么受男同事喜欢,嫉妒我依然有那么嫩的脸蛋,她开除了我,以扰乱公司纪律的恶名。
“而第五份工作,终于将我变成了荡妇……”
(9月25日 02:00,距离那夫被大哥杀掉的期限,还有70小时。)
宁队长因为有紧急情况,被k博士的电话叫走。那夫一个人坐在监视器前,喝着冰镇啤酒。他看着狭小的屏幕里,炎热的夏天静静地躲阿夜怀里,听着这个女人神经兮兮地絮叨。
开始时,那夫相当焦急,他迫切地期盼着炎热的夏天问出他关心的那几个问题,期盼着一些困扰已久的谜团能顺利揭开,期盼着能让自己远离死神的答案赶紧出现,然而,当夜晚沉沉地入睡之后,这急切突然消失了。无影无踪。
那夫静静地坐在监视器前,一口接一口地呷着啤酒,炎热的夏天的故事让他泪眼朦胧。那夫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曾经相恋8年的女友,想起他们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做爱,第一次争吵,想起他们住在一起、每晚没有自己的怀抱女友就不肯入睡,想起每个周末女友都会亲自下厨做一顿丰盛的大餐,想起他们手挽手看完电影漫步在无人的街头,随时都可以深情一吻……
看似平凡的日子,却再也不会回来。
相恋8年的女友,两年前死于车祸。那夫悲伤地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那个刻着女友名字的戒指。两年来,700多个日日夜夜,他用疲惫折磨自己,用工作累垮自己,用禁欲摧毁自己,即使这样,每次靠近枕头的时候,一闭上双眼,那张可爱的笑脸,那声撒娇的腔调,甚至那娇嫩柔滑的少女肌肤,还是会紧紧将他包裹,蹂躏他的神经,糟蹋他的心岸。
那夫甚至不得不养成坐着睡觉的习惯,可每当左手的那枚戒指闪光,他依然心神恍惚地想要哭泣——女友死的那天,是他们刚买完戒指的第三天。
又喝光一瓶啤酒,在这个漫长的夜里,那夫突然感到,自己是那么得孤独,这夜是如此寒冷,他想要找一点温暖,都找不到,一种异常强烈的冰冷,冻僵了他的心。
那夫第一次觉得,死亡原来并不那么可怕,还有不过60个小时,如果死去,他就可以再次拥抱自己的女友,拥抱那个700多个夜里只能出现在他梦中的女孩。
擦拭泪水的时候,那夫触摸到自己已经多天没修的胡子,他摸着自己已经开始苍老的脸,幻想着女友可以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亲自为他抹上肥皂泡,刮干净那些肮脏的污垢;幻想着自己突然抱住女友,不断搔她的痒,让她发出咯咯的笑声;幻想着自己把肥皂泡弄女友一脸,然后一起拥抱着接一个漫长又甜蜜的吻……
在不停地幻想中,那夫的心底写下这样一句话:
生者不断痛苦地苍老,唯有死者可以永恒。
9月25日 2:41
“我做销售的第五份工作,开始就遇到了一个圈套。”炎热的夏天的话让我深深吃了一惊,“一个老板盛情邀请我去他办公室面谈,我想既然是白天,还怕什么,可没想到,在他跟秘书的精心设计下,我打碎了他办公桌上的一个花瓶,他愤怒地说那个值20万的时候,我立刻就傻了。”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那个老板想睡我。于是,就在他的办公室,就在白天,我为了一个其实只值50块的花瓶,躺倒在沙发上,任由那个半老的男人胡来。离开那个办公室之后,我在街上毒辣的太阳下走了整整四个小时,我感到自己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冰冷,从心底朝外的冰冷……”
“抱抱我。”炎热的夏天突然低下头,她深深咬着自己的嘴唇,勉强挤出这几个字后,泪水再次止不住地哗哗滴落到胸前。
我用力将她揽在怀中,她躲在我的胸前,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浑身不住地颤抖,抽泣,我听到那委屈的沉吟,却一下子联想起山洞中铁笼里痛苦挣扎的那两个少女,那哭声,不单单有哀伤,还掩映着一种强烈的欲望,复仇的欲望。
良久,炎热的夏天的颤抖几乎停止下来,她再次起身,点着一支香烟,用一种近乎僵硬的声音,完她的故事:
“我变成了一个荡妇。
“我出卖自己的微笑,肉体,甚至灵魂,赚取金钱,不惜一切赚取金钱,我去迎合一切色迷迷的老板,让他们开心,让他们给我钱,我的销售业绩比第二名高出很大一截。
“可是没想到,我还是失业了。又是一个28、9岁的女人,我取代了她的位置,让她怀恨在心,她在背后使了太多太多的花招,甚至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开除的原因。
“我失业了,却发现钱依然不够用。于是在众多向我抛媚眼的老板中,我选择了唐璜。
“理由很简单,他有很多钱,还很年轻,而且他根本没有时间,整天飞来飞去,每个月除了偶尔几天要在床上伺候他,其他时间里我可以一个人自由自在。”
“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炎热的夏天的烟抽得相当快,她狠狠地吸了最后一口,转过身来,紧紧盯住我。我看到那双哭红的眸子里,晶莹地闪烁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复杂感触。
“你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给你讲了我所有的故事。”炎热的夏天再次倒在我的怀中,喃喃地说道:“我憎恨所有即将老去的女人,因为她们嫉妒我的漂亮,嫉妒我的姿色,今天我到了跟她们一样的年纪,却依然可以拥有跟以前一样的身体,这让我更加憎恨她们。
“我憎恨所有男人,不管大的还是小的,他们看到我从来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跟我上床,一次又一次地占有我,他们只在乎我的身体,我的脸蛋,这让我恶心,一想到就极度地恶心,我憎恨所有贪婪的男人,只想杀掉他们。
“我憎恨所有的人,所以我身边几乎没有朋友,我也从来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朋友。
“但是除了你。
“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动过歪念头的人,唯一一个不会上来就盯住我胸部看的男人,还记得吗?我曾经在你面前只穿一件胸衣,呵呵,别笑我傻,我确实是在试探你,可那时我才发现,这世界只有你这样一个人,值得我用心去爱。
“这么久了,我把自己的过去完完全全地隐藏起来,不让你知道,我怕你嫌我脏,离开我;我希望在你眼中,我依然像一张白纸,纯洁的白纸,尽管我压根不配‘纯洁’这两个字。在你不知道我过去的情况下,你从没强迫我,从没企图占有我,从没引诱我,这让我万分地感激,于是,我只想每天都守候在你身边,拉着你的手过马路,看着你满意地一口一口吃掉我做的饭,等着你枕在我的腿上沉沉地睡去……
“看着你安详的睡容,我多少次留下无地自容的泪水,你是那么纯洁,我却如此肮脏。”
听了这些话,我突然为自己生理上的勃起而感到万分羞耻。在炎热的夏天将整个心完完全全地掏出来时,我却并没有做到她想像中那般无瑕,在拥藏书网着她的这个夜晚,我的身体始终充血,欲望在内心深处翻滚,可那欲望不是兽性,而是人性。
我不得不感谢老女人在山洞中做的一切,她除掉了我身体里所有的魔障,让我现在可以如此平和地把持自己的身体,如果那个拥有煞白双眼的魔鬼女人还在,我真不知道这个夜晚会有什么下场。
许多天之后,当我紧紧拥着奄奄一息的炎热的夏天第一次主动亲吻她时,当我们一起面临死亡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夜晚她所有的良苦用心,炎热的夏天已经打定了主意想牺牲她自己,换来我的自由,在这之前,她希望可以把那颗自己纯洁的真心,原原本本地镌刻在我的心里。
那时的我,多么希望这个“生命中最完美的一夜”可以重新来过一次。
在这个夜晚即将结束的时候,炎热的夏天说了一句让我至死难忘的话:
“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身体随时都是你的。”
这是一场赌博,如果还能对上帝提一个要求,我只希望自己不要输着离开。
第三章 夜圣婴
在炎热的夏天故事落幕的同时,那夫也恢复了冷静。天已蒙蒙亮。
一夜就这样白白消耗。对于一个凡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一夜的徒劳意味着他主动把自己往死亡又推进一截。
那夫在一夜的感动之后,已经不在乎“死亡”,黎明降临时,他再次坚定了信念,死可以接受,但不能输着离开。想起那几个被侵害致死的女人,她们的男人现在一定像自己一样悲痛欲绝,如果就这样死去,凶手一定还会作案,这简直是不可宽恕的。
炎热的夏天跟阿夜,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作案人的身份,尽管还不知道他们作案的详细过程。那夫在脑子里暗暗理顺自己的思路:
第一、炎热的夏天已经反复强调她憎恨老女人,并且这个老女人在她的定义来说,就是28、9岁即将30的女人;而几名受害者均是这个年龄段的。
第二、阿夜被一个27岁的女人造成的强大的心理阴影,他有足够的理由报复。
第三、炎热的夏天整个晚上都没涉及一点提纲中的十个问题,在她明知道不提问后果的情况下,这一夜的话更像临别遗言。
第四、从作案时间来说,炎热的夏天跟阿夜无业,有充足的时间,而且她也举不出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据。
第五、从作案现场来说,如果是炎热的夏天这样一个表面柔弱的女子先出面引诱住被害女性,再由阿夜从背后袭击,似乎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反抗!
这五条推理如果都成立,炎热的夏天跟阿夜会是怎样的表面和善、内心邪恶的魔头啊!
监视器中,他们在地板上沉沉地睡去。
这或许是他们在一起最后的一个早晨了。想着,那夫去洗了把脸,顿时精神了许多,他觉得一切豁然开朗,真想立刻就打电话让宁队长签发拘捕令,但一想到炎热的夏天跟阿夜已经是笼中鸟,被抓是迟早的事儿,自己马上可以向大哥做一个交代,性命无忧,不禁松了口气,还是老宁多睡会儿吧。
正想着,手机来了一条新信息,是私立医院的小护士发来的:
“大哥女人的身体出现异样,最近一两天有可能早产。”
那夫心里一沉,宁队长的电话这时也突然打过来:“赶紧来市立医院后门,还是昨天带你来的位置,赶紧!”
“啊?出什么事儿了?”那夫吃了一惊,摸不着头脑。“阿夜跟炎热的夏天怎么办?”
“我的人马上就到,交给他们监视,你赶紧过来,一分钟都不要耽误!”宁队长的声音很细微,却异常紧急。
“到底怎么了?喂……喂……”
电话莫名地中断。
一丝不祥的预感,让那夫原本灿烂的心情一瞬间降至冰点,做事一向沉稳的宁队长为什么那么焦虑?!
15分钟后。
那夫赶到医院后院的小门旁,敲了敲,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再次露出来!
“宁……宁队长让我来的。”那夫突然发现,那脸虽然无比苍老,留着眼屎的眼眶中却有一种很歹毒的目光!
老人没有说话,几分钟后,宁队长出来,将那夫领进去;穿过停尸房的时候,那夫发现尸体的数量明显减少了几具。
这次没有浸泡着变态婴儿的大瓶子,但中心手术台上依然有一具全裸的女性身体,完全陌生,但那布满全身的清晰的伤痕,大大加剧了那夫心中的不安。
k博士从电脑中调出几张难以看懂的图表与数据队列,声音依旧沙哑:“我再简单地重复一下。根据实验室的大量数据分析已经可以初步证明,在所有数据都没有问题的前提下,这次系列袭击女性致死致伤的案件,是猫所为!”
“什么?!”那夫吃惊地脱口而出。
“呵呵,”k博士傻傻乐了一下,“看这具女性的身体,昨晚刚刚送来的,身体上这些伤口跟以前的几乎相同,伤口处给我们提供了大量新鲜的dna样本进行化验,结果跟前面几个女人身上提取的差不多。推走吧。”
“她也死了?”那夫眼看着两个全身白衣的人将人体从身边推走。
“没有,”k博士继续笑着说,“全身麻醉一下而已,医院都这么干,有什么好意外的,人体试验嘛,嘿嘿。”
“猫干的?这不太可能吧?”那夫迷茫地望着宁队长,“就我们家里养的猫?它能扑倒一个女人?”
“你吃早饭了么?”k博士突然问那夫。
“没有,这么早……”那夫纳闷地回答。
“那就好。”k博士刷拉一下拉开试验桌旁边的一个冰柜。
那夫一看顿时连声干呕起来,宁队长见过无数的尸体,却也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冰柜中并排放着8具猫的尸体!
普通的大小,除了两个单独的猫头搁在一边,所有的尸体都没有头颅;尽管冻僵了,但每一具都血浆淋漓,躯体扭曲得不成样子;很多地方的皮毛像被用手硬硬地撕落,露出白色露骨的皮肤,渗着恶心的血点;三具猫体的肚子已经完全撕裂,还有零散的内脏挂在肚皮上;另外,还有5个煞白的眼球整齐地码在角落里。
“习惯就好了,”k博士依然满脸微笑着,“感谢宁队长的手下如此敬业,给我们收集来这些猫的尸体。”
那夫表情复杂地瞥了一眼宁队长;宁队长也还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它们都死于最近半个月,除了一只是被车碾死,其他的应该都是人为杀死的。”k博士将冰柜推走,又调出一组图表,“我们从这些猫身上成功提取到一些具有控制功能的基因,得到足够的dna样本,这个发现很惊人,dna样本与几个受害人伤口处的样本吻合度超过95%。”
“根据对尸体伤痕的受力分析与经验判断,这些伤痕,应该是猫自己抓上去的,而非人为。所以,我们得出结论,是猫干的!”说着,k博士调出几幅受害者尸体的局部放大照片,“而且,很明显,单单凭借抓痕,并不足以将控制基因完全注射到被害者的体内。”
k博士说着,再次拖出装着猫尸体的冰柜,那夫与宁队长一看到那些异常支离破碎的死猫,立刻又干呕起来。
“你们好了么?”k博士相当无奈地看着他们俩,然后他随手从冰柜中拿起一个猫头,接着又放下,顺便喃喃地嘀咕:“算了,这个黄猫的脑袋已经被踩扁了。”说着,他拿起另外一个黑色的猫头,用带着手套的左手掰开猫的上嘴唇,然后冲着那夫:“你看这只猫的这上下四颗犬齿。”
那夫急忙乱摇着脑袋,宁队长也随着摇起来。
“都不想看看?那好吧,真有这么恶心么?”k博士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猫头自言自语地啰嗦了两句,然后放下,将冰柜关闭,接着说:
“我们发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问题,这些野猫的口腔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溃疡与伤口,也就是说它们一旦咬上人,就立刻能向人体内输送——我们大胆地猜测,可能是含有控制基因的血细胞物质!一旦被这种猫咬上,将肯定不仅仅是昏迷那么简单;而这些猫身上为什么会含有这种可怕的控制基因,我们至今还没有得出结论。”
“怎么可能?”那夫头脑有些混乱,他语无伦次地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猫强奸了人?那猫又是怎么死的?难道是轮奸,然后畏罪自杀?呵呵……”
“如果这些猫都受过专门训练呢?”宁队长打断了他,“我跟k博士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因为拿不准,所以才如此着急叫你来。你想想看,假如这些猫是被专业训练过的,可以主动攻击人,它们首先被放出来,主动攻击一个单独行走的女人,直到那女人昏迷,这个时候,猫的主人再出来实施强奸……”
“或者,猫的主人只为了袭击女人,而强奸仅仅是巧合或者压根只是假象,因为从来没提取到男人的精液!”那夫突然想起了炎热的夏天与阿夜,想起了自己关于他们作案过程的猜测的最后一条,这两个柔弱的人如果要作案,一定需要帮手!
假如猫就是帮凶……
9月25日大概是正午的时候
连续巨大而急促的哐哐踹门声将我与炎热的夏天吵醒。
我们睡眼迷蒙,发现彼此都躺在地板上,身体靠在一起,但衣服完好;酒精残留在体内,头痛欲裂;阳光已经晒暖大半个房间,又是一个艳阳天。
可是,是谁这么粗暴地砸门呢?
“我去开门。”炎热的夏天懒洋洋地说,晃晃地站起身,歪歪扭扭地边走边说,“谁啊这是?”
“啊!————”
炎热的夏天陡然地一声惊叫,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一身黑衣的家伙已经突然冲到我的面前,他们不由分说,拳头与皮鞋像暴风雨般把我打烂在地,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顿时像个沙袋一样被人随意地蹂躏、践踏!
恍惚中,有个女声在惊叫,在哀求,她哭诉着:“唐璜,唐璜,求你了,住手!呜呜呜……唐璜,住手啊!呜呜呜……我给你跪下了……”
我无力还击,也无力躲闪,任由拳脚落在身体的每个部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自己的脑袋,缩紧自己的躯体。
拳脚似乎停了下来。
一盆凉水猛然从头浇下。
我觉得意识突然清醒了一下,紧接着全身的剧烈疼痛,让我差点昏厥过去。
有一只手狠狠揪住头发,把我的头提起来,耳边炎热的夏天依然在苦苦地哭求:“唐璜,唐璜,求你了,呜呜呜……”
“你叫……喂,醒醒,别他妈装死……”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我的脸上。
“看着我,跟你说话呢,看着我,能看清我吗?”一只手恶狠狠地揪着我的头发摇来摇去,然后他喊道,“再泼一盆!”
哗——又一盆凉水迎头浇下。
那双手再次揪住头发将我的脑袋提起来。我努力睁大眼睛,但浑身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意识,眼前恍惚,只觉得隐约似乎有个穿一身正经西服的男人蹲在我的面前,正揪着我的头发。
“能看清我吧?你叫阿夜,是吧……我叫唐——璜,这个名字你该知道吧?”那个恶狠狠的声音字字分明地吐在我脸上,“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杀你,只想让你知道,我身边不缺女人,但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女人,炎热的夏天是我的老婆,我的!”
只觉得头被重重扔在地板上,一声轰然的巨响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夫突然想起了炎热的夏天与阿夜,他想起了关于炎热的夏天作案过程的猜测的最后一条,这两个看似柔弱的人如果要作案,一定需要帮手!假如猫就是帮凶……
“有道理。”宁队长微微一笑,“没白叫你来。”
“先别着急笑,事情恐怕还不仅仅这么简单!”k博士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我说过,在死亡的女人染色体中发现的含有猫类dna组织的细胞并不稳定,这些细胞在一定环境中表现得很温和,但在某些特定环境中却异常激烈。”
“什么?我不太明白。”那夫说。
“看段简单的录像!”k博士对照录像的画面解说道,“这是我们实验室做的试验:我们把从死猫身体上提取到的dna物质与血细胞,分别做了四组试验。
“首先,将dna物质注入两只小白鼠的伤口中。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小白鼠开始出现昏迷的状况,身体发热,(屏幕中一个小白鼠一动不动地趴着,毫无反应)我们立刻注射了抗生素与消炎药,三天之后,小白鼠依然没有清醒,并且伤口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
“接着,我们将血细胞组织再次注入其中一只小白鼠的血管,毫无反应。
“然后,这是两只与我们人类基因最接近的黑猩猩,将猫身上的dna物质注入它的伤口后,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它们也开始昏迷,同样,抗生素与消炎药毫无作用。”
“你们可真残忍!”那夫看着屏幕中黑猩猩躺在病床上,像死了一般,不禁多嘴。
“接下来,嘿嘿……”k博士诡秘地笑了一声。
那夫惊诧地发现,屏幕中的笼子里,一只黑猩猩发疯了一样横冲乱撞,张牙舞爪,磕得头破血流却似乎毫无疼痛感,它不时发出异常尖锐的叫声,那声音让那夫感觉到一种异常莫名的压抑!
“嘿嘿,”k博士居然颇为自豪地笑道,“这是我们将死猫身上的血细胞注入一只黑猩猩体内的结果。”
录像关闭。
那夫诧异地盯着k博士。宁队长似乎已经看第二遍了,却依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k博士语速很快地解释道:“简单地说,这种含有猫类dna组织的控制基因,一旦与人类染色体发生‘嫁接作用’之后,产生的新细胞,在血液加速流动、新陈代谢加快的情况下,将不停地杀死其他没有‘嫁接’的基因细胞,同时大量复制自己!
“并且,这种控制基因最强大的功能,就是可以自己制造环境!这就是为什么被害女性的伤口很难愈合,因为这种基因需要伤口保持新鲜感,需要血液加速流动,需要创造这样一个大环境,它可以不停杀死负责止血的血小板。”
“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那夫突然问道。
“对,只分布在美洲中部和南部的吸血蝙蝠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有这种功能!”k博士点点头,“在它们咬开猎物比如人体的伤口后,唾液中会自动分泌出一种麻醉剂,可以防止血液凝固,由于被咬后血液不会凝固,有时血从伤口流出的时间可长达8小时,动物如果被咬上很多次,甚至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你的意思难道是,这些猫也是吸血鬼?”
“变异猫当然不是吸血鬼……”
“那它们是因为感染细菌病毒,还是自身变异?”
“不能确定……”k博士出人意料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前的人体样本太少,我们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而且我们也不能证明,这究竟是后天注入的细菌病毒,还是猫自身产生的极不稳定的变异。我很希望能得到一只活猫的标本做进一步试验,宁队长的手下送来的将近20只活的野猫,我们已经做过全面检查,但没有发现一只携带这种物质的。”
“这是我们目前最大的疑惑!”宁队长接过话来,“不知道这种猫是不是有专门的生存场地,是谁在幕后控制这一切,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猫一旦大量繁殖,对人类将是致命的威胁!”
“嗯,目前距离研究出可以防治的疫苗,还有相当长的路。”k博士补充道,“哦,对了,那个叫阿夜的裤子上的血迹已经化验过了,就是这种猫的,但从他腿部的抓痕跟咬痕中提取到的物质来说,却只是一般的野猫造成的。”
“莫非秘密基地就在猫石公园内?”那夫似乎还不能完全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切,喃喃自语。
“很有这个可能,但公园我们已经仔细搜查过了,没找到线索,除非有秘密的入口!”宁队长肯定地说,“我们现在必须密切监视他们两个人的行动,但一定保证不能打草惊蛇,要让他们自己暴露狐狸尾巴!”
“可是……可是昨晚这起案件是怎么回事儿呢?我明明看着他们俩一夜没出门。”那夫接着问。
“很简单,就以他们俩的智商与学历,想研制出这样的病毒根本不可能,这肯定是一个团伙!一个非常邪恶的团伙,他们俩仅仅是其中的苦力,也许核心人物们还根本没有露面呢!”宁队长相当有自信地说。
临近中午的时候。
那夫接到一个电话,是记录员索索打来的,说他家的玻璃不知被谁打碎了,让他赶紧回去。
那夫走后没多久,宁队长也接到了紧急电话。
“阿夜被炎热的夏天的男朋友唐璜跟手下打了!”警员颇为紧张地说着。
“什么?”宁队长心里一惊。
“唐璜带着几个看上去像黑社会小哥的家伙,把阿夜一顿胖揍,看样揍得不轻,不过应该还活着。”
“怎么会这样?”宁队长暗暗焦急,在最不该发生状况的时候居然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我们是不是该派人过去检查现场?”
“赶紧把他们叫回来!我这就过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暴露自己!”宁队长的表情一下子呆住了。
与此同时,那夫回到家,当他看着自己家里满眼的碎玻璃,窗外的大风滚滚吹进屋里,窗帘被撕扯得几乎破碎,心中不免再次沉痛得难以自救。
地板上还是一个信封,不用想,里面肯定是“2”。尽管还有50多个小时才到期限,但随着女人有可能早产,大哥的忍耐却似乎提前到了极限,死亡,如此迫切地抚摸一个人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
那夫感慨万千,却连一个合适的词儿都找不出来。
现在恐怕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硬着头皮把k博士那堆连自己都还半信半疑的理论跟大哥说明,侥幸再赌一次,可眼看孩子就要出世了,大哥哪能有心情听进去?要么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宁队长,寻求警方保护,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自己怎么可能天天躲在屋子里?而且大哥的眼线到处都是,他想杀的人,还没有失手过。
绝望的同时,那夫突然发现,自己最心爱的猫——小哀,失踪了。
9月25日醒来,不知道几点
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全身像针扎般剧痛难忍,但所有流血的伤口都涂了紫药水。
我略微地抬了下头,看床单完全是新换的,地板干净得一尘不染,屋子里所有的摆设都整整齐齐,于是连续呼叫了几声炎热的夏天,却没有一点应答。
想起身,肉体却疼痛得几乎动弹不得。左右摇摆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枕旁放着一张纸,是炎热的夏天留给我的信,纸仿佛被刚刚被水打湿一般——
亲爱的夜:
等你醒来时,如果没看到我,请不要惊慌。我去找唐璜了。
很抱歉,让你脆弱的身体遭受如此严重的打击,我心痛得难以言表。没有把你送到医院,因为我不能再次把你推回到警察的手中,只希望他们不要来打扰你。
眼前这一切都是贪婪造成的,我不该既想拥有金钱,又想占有你。贪心早晚会让自己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但没想到这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并且牺牲的居然是你。
我终于明白,自己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无论怎样,都不能减缓自己无休的欲望,无论怎样,都会给身边最亲的人带来伤害。伤害了别人,我一点都不心痛,但伤害了你,我不知道自杀能不能作为忏悔博得上帝的宽恕。
可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我不能这样丢弃下你,一个人逃避到另外一个世界,如果那样的话,化成鬼魂看着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会痛不欲生。
我必须回到唐璜身边,无论他是打是骂还是怎样折磨都好,我现在要回到他的身边,确保他不会再次伤害到你,想来想去,这大概是我唯一可以为心爱的人所做的一点牺牲,我真是无地自容,再也没有颜面见你。
宝贝,以后好好地照顾自己,想到再也不能守候在你身旁,泪水就怎么都止不住。可我不得不选择一个人孤单着直到死亡,这是自作自受。我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饭团,做了很多很多,希望它们在你醒来的时候还不要冷掉。
宝贝,一定要答应我,别来找我,你斗不过唐璜,我也只是他的棋子,任由他摆布,即使有你依然改变不了,到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真让人绝望。一定要赶紧忘记我,离开这个城市吧,离开这个已经腐烂的城市,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时间会让你忘记一切,找个好女孩!
就这样吧,千言万语,我说不出口,写不出来。不知道昨天一夜的讲述你还记得多少,只想你明白,我对你的爱有多深,尽管现在一切都搞砸了。
如果真的有来生,只希望18岁那个青涩的夏天,是你第一次在楼道里吻了我,是你在飘雪的冬天围上我的围巾,是你得到我的第一次,我一定保证,即使再痛我都会忍着不哭!
刚刚偷偷吻了你,希望这个我们的初吻能在你醒来的时候,还有浓浓的回味。
忘记我吧。
永别!
这封不长的信,我颤抖地拿着仅仅看了一遍,那短短的几分钟,却仿佛一生都耗尽一样漫长。
之后,我将还湿乎乎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放在枕边,努力地吹干,然后伸手将床头柜上的像框捧进手中,照片上,我与炎热的夏天并排坐在躺椅上,她靠拢着我的肩膀。
看着那也许再也不会出现的笑容,我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
那夫没有什么时间独自悲伤。
他很快就接到宁队长的电话,在侦探所记录员索索及时赶来帮忙收拾家之后,他立刻赶回监控室。
整整一个下午,那夫与宁队长在监视器前注视着炎热的夏天的一举一动,仔细分析她做一切的动机,同时,派出一组人马去跟踪唐璜,却毫无收获。炎热的夏天好像一个熟练的家庭主妇,先给阿夜涂药水,然后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归置每一样东西,接着做饭,留下一张信纸走的时候,已是黄昏。
“你说,炎热的夏天为什么不把阿夜送到医院呢?”宁队长挠着头问那夫,这家伙毫无反应,那夫此刻心中除了死亡二字,什么都容不下。
“肯定有鬼!”宁队长太专注了,一点都没发现那夫的反常,“我留着看阿夜接下来的举动吧,你去跟踪炎热的夏天,有事电话联系。”
那夫木讷地点点头,走出门,远远地跟着炎热的夏天。
前面,炎热的夏天不紧不慢地走着,沿一条笔直的路一直向下,直到尽头才拐了个弯儿,又沿着一条路似乎漫无目的地走起来,期间打了好几个电话,说什么却听不见。她很快就在猫石公园大门对面的马路边站定,焦急地注视着来往车辆。
天色渐暗,每过一秒,都仿佛失去一点希望。
那夫远远地靠在一堵墙边,他总有种莫名的错觉,现在根本不是在跟踪别人,而是有人在尾随自己;脖子后一阵阵冷汗直冒,那夫时刻担心大哥的手下会突然开上一枪,或者捅上一刀,但在宁队长面前,他又实在不敢声张,毕竟自己的老妈还在这个城市里。
点着一支烟,那夫硬了硬脖子,心里暗暗地骂自己,活了将近30年,这是头一次如此窝囊。
大约5分钟后,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停在炎热的夏天身边,车门一开,下来几个黑色西服的汉子,一人拉开车后座的门,又一个西服男子下来,离得很远,看不清楚长什么 6837." >样子。
只见西服男人跟身边手下说了几句,然后跟炎热的夏天过马路。那夫急忙跟了上去,路过停靠在街边的黑色轿车时,那夫匆匆瞟了里面的几个保镖式的人物,然后拿起手机低声地告诉宁队长:
“猫石公园侧门外,黑色加长轿车,五男。”
过马路,进入公园,天已经完全黑掉。
昏黄的路灯布开一条长线,在眼前拐着弯,那夫小心翼翼地与前面行走的两人保持着刚好的距离,同时又时刻警惕着背后是否有动静,夜幕下跟随着两人朝一条小路拐去,公园寂静如墓地,只有炎热的夏天的高跟鞋一下一下与石子路摩擦出嗒嗒的响声。
那夫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连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因为紧张、惊恐还是兴奋。
没用太久,在一个路灯下的长椅边,两人停住脚步,西服男子与炎热的夏天并排着坐下。那夫急忙躲进路旁的小树林,靠在一颗宽阔的树干上,心里暗暗纳闷:他们为什么停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呢?难道自己暴露了?
被跟踪的两人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说到激动处还要加上动作比划,期间,西服男子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炎热的夏天肩上,通过对男子脸型地仔细辨认,那夫觉得,似乎很像唐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夫感到焦躁不安,他十分后悔当初没在炎热的夏天身上安装窃听器,现在压根不知道那边两人在说着什么;而一天没正经吃饭,让他现在饥肠辘辘,大口咽着唾液,直出虚汗,冷风吹过,不住地打着冷战。
正在那夫百无聊赖的时候,炎热的夏天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噌地站起身,一把甩掉身上的西服,扭头朝前大步走去,那男子捡起衣服,快步跟了上去。那夫急忙起身,在树林中紧紧加快了跟随的脚步,大大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男子追上并揪住炎热的夏天,似乎要解释什么,两人大声地相互叫喊,那夫隐约听得,他们在争论什么信任不信任,忠诚不忠诚的问题,那男人突然甩手给了炎热的夏天一记重重的耳光,重重地骂了一句:
“你这个婊子,别不识抬举!”
炎热的夏天再度转身,这次她直接冲了出去,高跟鞋在地面上来回劈里啪啦作响,仿佛疾驰的马蹄,那男子急忙就追,那夫暗暗一惊:没想到炎热的夏天穿着高跟鞋居然能跑这么快!
然而,接下来突然发生的一幕,却是谁都意料不到的——
就在那男子几乎追上炎热的夏天的同时,他们身后的树林里突然蹦出一个赤身裸体的家伙,裸体人直接骑上西服男子的后背,只听见咔嚓一声,那裸体人直接跳在地上,抗起炎热的夏天,低身飞蹿出去,一头撞进树林,与此同时,西服男子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一样,直挺挺地轰然倒地。
这一切不过几十秒的一瞬,在那夫还没反应过来时,裸体人与炎热的夏天早已不知去向。
那夫急忙从树林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冲到那倒地的男子身边,一大滩新鲜血迹将整个尸体浸泡,他慌乱地将尸体翻了个身,西服男子的整张脸已经被浸涂得血红!
那夫愣愣地盯着那些血迹站了半天,之后他拿出手机,语无伦次地说道:
“唐……唐璜……被咬断了喉咙……”
9月26日凌晨
如果不是饥饿催使我起身,或许我还以为自己压根动弹不了。
差不多将近30个小时没吃一点东西,实在饿得难以承受,我放下相框,努力地支撑起身体,尽管疼痛异常,但腿脚似乎都没有骨折。
吃着炎热的夏天留下的食物,饭团冰凉,哽在喉咙,每次咽下都艰难得仿佛正在吞食自己的血肉,信中的字字句句仿佛针扎般一点一点再次浮现于心中,泪水不知不觉地沿着面颊滚落,滴在饭桌旁。我努力想把眼前的饭团当成过去所有的回忆,全部吞下,却发现这根本是妄想,吃了不过两个半之后,就再也咽不下去。
起身喝了口水,继续回到床上,窗外寂静,暗淡的光遮入房间。我几度拿起手机,甚至编写好一条很长的短信,最终还是强迫自己,一字一字地删除干净,我悲伤地告诫自己:无论怎样,都不能给炎热的夏天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道已经几点的时候,差不多在半睡半醒之间,我的手机突然响起,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猛然惊醒间,我异常忐忑地接听。
“年轻人……”
手机中一片嘈杂的声响,但这三个字,还是异常意外地传进我的耳膜:是那个老女人的声音!
“你还好吗?嘿嘿。”那个老女人阴险地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我吃惊地问。
“这个号码已经三年没有换过,恐怕知道的人也不少吧,嘿嘿……”这个沙哑的苍老女声混杂在巨大的嘈乱声响中,我竭尽全力集中精神地听,也只能听清个大概。
“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我发现你已经快两天没有出家门了!”老女人仿佛很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什么?!”听到这话,我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直扑到窗边,四处张望,“你在哪儿?你在我家附近?”
“别紧张,孩子,不是只有一个人关心你,也不是只有一拨人在监视你。”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急切地问道。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只需要听我说就可以了,明白吗?”那老女人突然命令式的对我说。
“好。”我应答道。
“不知道你对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还记得多少,但我要你明白,那些事情发生就发生了,今天你被警察监视的这个地步,我们也很遗憾,但你一定要记得,不要把你看到的事情泄露给警察,什么都不要说,这对你、对我,对莎琳娜,对很多人,都有好处……”
“什么?她还好吗?”我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
“你要知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结束了,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了,”老女人继续说着我难以理解的话语,“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回到公园,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什么?!”我依旧纳闷,刚要继续问话,却直接被打断。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凡是活着的人,一切都会好!”老女人说了这样一句谜语式的答案,“一定要记住,只要还能活着的人,一切都会好起来,嘿嘿嘿嘿……”
嘟嘟嘟……短线声随之而来!
“喂?喂?”我大喊了两声,已毫无回应。
“凡是活着的人,一切都会好!”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老女人又是从哪儿得到我的手机号码的?难道她真是莎琳娜的妈妈?
望着窗外一片黑蒙蒙的天,突然想起曾经一直在心中的那个妩媚妖艳的女人,此时她在我脑海中的模样已经模糊成一团氤氲,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庆幸,这个老女人又再次搅乱我的生活,看来,我的生活,还远远没到糟糕透顶的地步。
猫石公园。唐璜被杀处。
宁队长在接到那夫电话后,带着所有手下火速赶来,顺便将黑色加长轿车里的五个男人先弄到警察局。
刑侦队与法医迅速将唐璜被杀现场包围起来,拍照、提取现场痕迹,然后就是保护现场,等待k博士到来。期间,那夫尽量详细地描述了他所看见的一切始末。听完之后,宁队长深深地沉思着,不明所以。
人群一闪。
k博士边走向尸体边朝宁队长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从山洞赶来,路程有点远,嘿嘿。”
一看到尸体,k博士情不自禁地惊叹了一声:“精彩!干得真漂亮!”
说着,他蹲下,戴上白色塑料手套,拿一块医用纱布简单擦拭了唐璜脖子处的大量血迹,放进密封袋中递给助手说:赶紧拿去化验。然后,他拿起手电照向地上的那张脸——
唐璜张着大嘴,整个面部沾染的血迹已快干涸,大小不一的血块、血丝贴满面颊与额头,双眼的眼白已被鲜血完全浸成暗红色,他直挺挺地躺着,身体完全没有一点扭曲与疼痛挣扎的痕迹。
“真是精彩,绝对罕见的手法!”k博士指着死者的喉部说,双眼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你看看这个缺口,绝对是职业杀手的风范,干脆利索,没有一点多余的痕迹,再看看死者的眼神,只有空荡荡的平淡,这足以证明凶手是在多么迅速的瞬间,结束了一条生命,死亡根本没有传递到脑神经之中!”
“打包带回实验室。”k博士最后说。
这时,宁队长接到一个电话,说那五个男人的审讯已经完成,口供一致,确认死者就是唐璜,唐璜要跟炎热的夏天去公园里散散步,让他们原地待命,仅此而已。
市立医院地下秘密实验室。
唐璜的尸体在提取完有效样本后,已经被完全清洗,放在中心手术台上,由于大量失血,全身皮肤白得像用盐酸浸泡过一般。
k博士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喉咙处被咬的痕迹,然后指点着说:“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很明显能看出,这应该是犬齿结构造成的裂痕,它比人的虎牙要大,应该可以下结论,是大型猫科或者犬科动物所为。”
“你真的确定是个赤裸的人?”宁队长突然看着那夫问道。
那夫一下被问得心里发毛,他再度仔细回忆当时现场的一切,然后才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没看错的话,是人!”
“什么叫如果没看错,确定,还是不确定?!”宁队长紧紧相逼。
“我觉得,应该是人!”
“那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没有看清楚。”那夫支吾道。
“没看清你就敢说?”宁队长相当鄙夷地质问道,“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还是让数据来说话吧!”k博士打断他们,他指着手中的一张纸说,“刚刚完成了最基本的dna分析,已经得到足以让我们兴奋的消息,提取的血液里检测出有异物的唾液,正在尝试分离。”
“数据是什么?”那夫问。
“数据还没有呢,”k博士嘿嘿笑了一下,“我是说你们俩吵也没用,还是等数据说话吧,我觉得这案子越来越好玩了。”
这时,宁队长突然一拍脑门:“坏了!行动的时候担心人手不够,人全带了出来,把阿夜给忘了。”
再回到监控室。
监视器下,阿夜已经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调出刚才的录像带,慢慢看回放,阿夜这小子居然可以起来吃饭,吃得不多,又睡觉,快进再快进,依然在睡觉,突然,画面定格,“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个警员说道,“手机跟踪记录显示,是一个他以前从没接到的陌生号码。”
“谁打的?说什么了?”听完阿夜支支吾吾地几句对白之后,宁队长一瞪眼。
“还不知道,通话环境相当糟糕,那个打电话的声音几乎完全被吞掉,我们也是刚刚拿到声音素材,正在做后期处理!”
“效率!效率!”宁队长一拍桌子,今天晚上的事情,让他异常恼火,距离领导定死的破案期限迫在眉睫,一晚上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嫌疑人一个死亡,一个失踪,剩下一个还差点忘了,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抓还是不抓?要不先把阿夜抓起来,用点……”那夫顿了一下,没有说明,然后他接着说,“应该可以审出些线索,给接下来的行动提供方向。”
“现在抓有什么用?!抓了万一得不到线索,我们连路都没了!”宁队长十分没好气地当面指着那夫骂起来,“你脑子还是多用在正地方吧,别老想那些歪门邪道……”
快天亮的时候,那夫憋了满肚子气回家小憩一会儿。好在他跟宁队长是老交情,知道那人驴脾气,也没太往心里去。
打开门,记录员索索正睡在客厅的沙发,似乎是个很甜的梦,桌上的纸条写道:
“玻璃都已安好,屋子简单收拾过了,有些东西不知道摆在哪里,就没动。但是很不幸,小哀还没有找到。”
那夫看着索索,这个女孩,已经在自己身边有一段时间,她为什么喜欢这份既枯燥又无聊的工作呢,难道是因为我?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波澜,但思路很快又回到案子中,他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去看看大哥女人的状况了。
9月26日 8:30
一早醒来,身体再次干裂似的疼痛,但已不像昨晚那般难以忍受。
香烟、咖啡还有洗发水都用完了。必须要进行一次大采购。不得不出门。
路边卡式电话亭,我犹豫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在路过第三个时,拨通了炎热的夏天的电话,响了半天,无人接听。或许她正在洗澡?这个时间也有可能。我这样安慰自己,在电话亭边坐着等了好一会儿,怕她打回来,但是毫无音讯。
事情这样一点都不好玩。我心中越发焦虑地胡思乱想,强迫症再度发作,边走边用手机连续播了好几遍,没有占线,没有故意挂断,手机仿佛已经与它的主人远远分离在两个世界。这让我感到一丝不安,炎热的夏天从来没故意不接过任何电话,尤其是我的。难道她出了什么危险?
阳光下,大脑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
“那依然是别人的女人,不是你的,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她不过跟你在一个房间里讲述了一夜,你就如此惊慌?你们没有接吻,没有上床,你们仅仅是朋友,仅此而已,说不定她跟唐璜经过一夜的长谈早已和解,现在刚刚激情完正要沉沉地睡去……”
另外一个声音马上驳斥了这种荒谬的想法:
“炎热的夏天因你而重回虎口,她做得一切都将为了你,你无法想像,她将受到怎样的摧残与煎熬,她是爱你的,信中字字句句传递着不可重复的爱情,那些语言已经烙印在你的心底,不要逃避,要拯救,要拯救出炎热的夏天,让她回到你的身边,只有你才能让她幸福……”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痛苦地挣扎,不得不随便地坐在路边,双眼紧紧盯着手机,我如此渴望炎热的夏天能打来一个电话,哪怕只是发条短信来,不用多说,只说明她一切都好,我就心满意足。
这种时刻想着人的牵挂,不知道是不是叫作爱情,因为对于我来说,自己的爱情,早已死了。
再度站起身的时候,我无意间瞟到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那绝对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走了几步,我警觉地故意将钱包掉在地上,让里面的东西撒出来,在蹲下来回捡的时候,那男人急忙不自然地转身,我再度瞟了他几眼,却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是的,我被人跟踪了。他似乎也发觉自己身份暴露,有意地拉开一点距离,但仍紧跟不放。
我努力地回忆着昨天冲进家门的那些面孔,非常模糊,想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我,如果真的还是唐璜的手下,他们完全不必那么麻烦,直接冲进我家想干什么都行,多么简单的事情。
“那该是谁?”我将自己最近遇见的人物统统过滤了一遍,不像警察局的宁队长那么魁梧,没有侦探所那夫的胡子,在公园中所有的奇遇都是女人,“不是只有一个人关心你,也不是只有一拨人在监视你”,老女人的话语,突然回荡在我的脑海中,他究竟是谁?究竟为什么要监视我?难道是老女人不放心我?难道是我无意间发现了她的什么秘密?
在一个十字路口,我突然向右转弯,快速走进一家小的超市。
我躲藏在一个冰柜的旁边,假装挑选东西,从缝隙里刚好有个能看到外面的角度,那个跟踪的男子快步右转过来,茫然地左右张望,他显然极度不情愿跟丢目标。
那张年轻甚至有点稚嫩的面孔,肯定在哪里见过,而且肯定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可究竟在哪儿呢?
(9月26日 12:00,距离那夫被大哥杀掉的期限,只剩下34小时。)
那夫被手机吵醒时,才发现自己洗完澡后居然不知不觉睡了将近6个小时。他捧着昏沉的脑袋,心里后悔莫及,再没有几个小时自己就将长眠不醒,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睡觉!
宁队长再次紧急召唤他去刑侦大队,似乎又出了意想不到的状况。这一系列的案子真是相当棘手,毫无线索,毫无头绪,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而且全是意外。
索索早已很乖地做好午饭,等在那里,那夫于心不忍,努力地扒了几口,慌忙出门,临走前,他特意嘱咐索索,一定要努力找小哀,如果有来信,一定要尽快通知自己。
刑侦大队。
宁队长正把一个年轻警员骂得狗血喷头,谁也不敢劝阻。
那夫心里冷笑着。
原来今天上午负责监视阿夜的警员,在跟踪时被阿夜走脱,宁队长急忙派人去找,慌乱间却忘记布置确切的任务,结果,这个年轻的家伙直接把阿夜抓了回来。
冷笑过后,那夫与宁队长心中同样艰难地挣扎:这下糟了,被阿夜发现行踪,接下来的戏怎么唱?要彻底摊牌吗?现在阿夜已经是唯一的线索了,一旦这条线再被切断,那可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k博士的完整化验结果已经传来,结果再次让所有人意外又不意外。成功分离出唾液组织,与先前掌握的变异猫的dna序列吻合度又高得惊人,但这直接验证了对于尸体脖颈咬痕的证据推测。
宁队长再次用极度不信任的眼光盯着那夫,这让那夫异常地不满。他们两人一言不发,不停抽着烟,一根接一根,烟雾很快弥漫了整间屋子。
那夫脑海里再度重复着昨晚的事情,他强迫自己定格每一幅画面,但实在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就是一个光滑的背影刷地窜出来,难道不是裸体,只是衣服的闪光?动物之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从体型上绝对不像动物,它趴低 8eab." >身子用四肢飞奔可能只是错觉吧,毕竟抗着一个人跑肯定要努力降低重心。
宁队长则仔细回忆着唐璜脖子处的咬痕,这实在不像人一下子能干出来的,但从现场分析来说,作案者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抢人!如果真的是动物,它会有那么高的智商吗?就算真的训练有素,真的很难想像一只猫科动物能在几十秒内干净利索地处理完所有事情,而且没留下任何痕迹。
想来想去,似乎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夫在撒谎!
宁队长深深吐出一口烟,打量眼前这个合作多年的搭档。以他见过的世面,即使再惨烈的场面,也不应该出现因为过度惊吓而记忆错乱的状况,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故意撒谎。可真要是这样,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他竟然也跟这案子幕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这牵扯到黑社会的利益?那夫的确跟黑社会有密切的联系,他的太多情报都是通过那里获得的,难道……
想到这里,宁队长暗暗打定了主意。
另一方面。
对阿夜的审讯异常不顺利。
无论怎样问话,他都没有说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天黑了很久之后,宁队长对那夫说:“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早来,我们再去找k博士做一次深度分析。”
那夫没有推托。
他出了门,急忙给索索打一个电话,得知没有任何信件之后,心中暗暗一惊。数字“1”这个时候应该到了吧。想到离自己见上帝只剩下差不多24小时,而且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死法,这实在是件异常糟心的事儿。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不能就这样放弃生存的希望。
那夫再次去了医院,希望能从大哥女人的身体上再发现蛛丝马迹,尽管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私立医院。
角落处安静的三楼某房间。黑帮分子的专用病房。
大哥的女人被悄悄安置在这里,特护病房,无人觉察。
那夫从线人护士那里得到近一段时间的病情数据资料复印件。女人从一天前开始,脉搏、心跳、血压都发生极不稳定的变化,这种状况已经出现过许多次,怀疑可能是早产,但似乎又不像,尤其在今天凌晨,也就是唐璜被杀差不多两个小时后,脉搏、心跳、血压等数据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变化,此后突然平稳下来,一切都正常了。
医生们其实早已束手无策,建议应该尽快转院,或者请特别的专家来诊断,但都被大哥严词拒绝,因为他害怕暴露,既怕警察知道也怕仇家知道。
隔着玻璃,那夫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孕妇,一堆仪器围在四周,她安静地躺着,似乎毫无痛苦,却生不如死。那夫心中暗暗祈祷着自己的归宿千万别是这个样子。他小心地将数据复印件收好,根本看不懂,决定明天找个时机给k博士,如果那个疯狂的老头真能给出个良方救那女人一命,或许也能救自己一命。
可是,能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真的可以用秒计算了。
那夫想着,离开医院,他想来想去,决定去探望一下许久没有见面的母亲,把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夜送给那个植物人的母亲,这或许是作为一个儿子,唯一能做的事情。
然而离开不过20多分钟后,宁队长的电话再次打进来!
9月26日晚
直到再次被抓时,我才明白,这次跟踪我的依然是警察。
在连续两次审讯都被我狡辩成功之后,天黑时,对我的最后一次审讯,是宁队长自己进行的。
我对他没有丝毫的好感,对他的问题也毫无兴趣。
“昨天晚上你半夜接过一个电话,对吧?”宁队长问道。
“昨天?”我吃了一惊。
“是的,既然你已经被抓,我也就没必要瞒你了,”宁队长说,“我们在你家按了监视器,我很想知道,是谁打的电话。”
“你们监听了我的电话,应该什么都听见了吧?”我觉得他这是在明知故问。
“你听听这个!”说着,宁队长随手拿出一个录音机,按下播放,在嘈杂的背景音中,除了我自己的问话部分,只断断续续地听见类似的几句,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还好吗?……这个号码已经三年没有换过,恐怕知道的人……不是只有一个人关心你……但我要你明白,那些事情发生就发生了……一切都会好!……”
录音结束。
宁队长有些渴望地盯着我:“说说吧。”
“哦,好吧,是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我撒谎道。
“老朋友?那为什么要半夜打给你?”宁队长纳闷道。
“或者,这么说,老情人?”我试图将谎话补圆。
“不能吧……”宁队长有些怀疑地看着我,“听那动静,可不像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啊……”我勉强地用一个尴尬的表情掩饰了一下,“你知道,潜规则不光娱乐圈里有,不光只有女人身上才发生,三年前的事儿,那时候我还很新……”
“哦。”宁队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听出他似乎确实还不知道电话的内容,我继续撒谎道:“她失眠了,所以找我聊聊,电话声音很清晰啊,怎么效果会是这样?”
“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宁队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他离开拘留室前,扔给我一样东西,然后简单地说了句:“炎热的夏天失踪了,你看着办吧。”
看到炎热的夏天那双沾满血迹的黑色高跟鞋的一刹那,我彻底崩溃了。
炎热的夏天竟然彻底失踪了!
我的不详预感这么快就应验,这简直是灭顶的痛击。
我疯狂咆哮着冲向宁队长,被几个冲进来帮忙的人死死摁在地上,他们将我的手脚全部捆住,我拼死挣扎,声嘶力竭地呐喊,泪水从眼眶中喷泻而出,舌头与嘴唇全部咬破,鲜血染红了所有的牙齿,顺着嘴角不停滴落……
无奈之下,他们给我注射了大剂量的镇静剂。
(9月27日 0:00,距离那夫被大哥杀掉的期限,只剩下一天!)
挂掉宁队长的电话,那夫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因为这次紧急召见的地点,竟然是私立医院!
匆忙赶到时,5、6辆大小警车以及各种警察、法医已经将那座隐秘的三层小楼团团围住。
那夫惴惴不安地上了三楼,一片杂乱的景象。走到房间,他一下瘫软在地上。
大哥女人的房间遭到严重的摧毁,所有玻璃被打得粉碎,玻璃碎片溅得满地满床都是。整个床单被大块大块的血迹涂得不堪入目,所有原本插在身体里的管子都被用异常残忍的手段拔出,横七竖八地堆在床上,耷拉到地上,甚至针头、胃管上都挂着血淋淋的肉皮。
大哥的女人根本不见踪迹。
宁队长神色凝重地朝那夫走来,口气异常坚硬地质问道:“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我不知道。”那夫脑子中一片混乱,他近乎崩溃地问着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才不到30分钟。怎么会这样!”
“你不知道谁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啊?你告诉我!”宁队长突然双手用力揪起那夫,将他摁在墙上,“你告诉我!这个地方要是你都不知道还能有谁知道?说!”
“大……大哥的……女人呢?”那夫哆嗦地看着那床,看着那床上的惨状。
“你还敢问我?”宁队长松开手,颤抖着点一支烟,用尽全身力气吸了一口。
那夫什么都说不出,他大口喘着气,双眼充满着惊恐的不安。
“女人失踪了。”宁队长在吐完所有的烟后,迟缓地说道。
“失……失踪?可她是个孕妇,足足有140斤。”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这么惨的现场,你我这一辈子他妈的遇到过几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谁报的案?”
宁队长一听这话,冷冷地用双眼将这个长着胡子的与自己共事多年的男人钉在墙上:“没有人报案,我派人跟踪了你。”
“什么?”那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在怀疑我?!”
“是的!我不但怀疑你,而且非常怀疑你,而且事实证明,我怀疑得完全正确!”宁队长再度咆哮,“那夫,我真不愿意相信,在我们这样缺少证据的时间,在我们共同面临这么艰难的一系列案件的时候,你居然一直向我隐瞒着这么大一个线索,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你安得什么心?!”
“你……你……你怎么能怀疑我?!”那夫委屈地几乎哭出来,他不是哭别的,正是哭自己,在生命里最后的一点时间,自己绞尽脑汁想保护一个昏迷的女人,竭尽全力想破获一起案件,结果,女人不但被残忍地掠走,身边最要好的搭档,居然将自己当成了敌人!
“不用多说了!”宁队长沉重地叹一口气,“你可以走了,这个案子你不能再插手,走之前,去找我们的现场记录,他有很多问题需要问你,希望你能认真回答,同时,我希望你能看到咱俩这么多年的面子上,守口如瓶!”
还想再说什么,但那夫没得到任何机会,就被两个警员带走了。
9月27日清晨
天蒙蒙亮。
k博士赶到现场,他默默地听着宁队长的案件复述:
“从痕迹来说,凶手应该是沿着外墙爬上三楼的,这对于常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工具,而且三楼的外墙窗台很窄,凶手很难有足够的空间双手同时发力。我的意思是说,凶手要么是用单手,要么是用很小的武器打碎了玻璃,而从玻璃碎裂的痕迹分析,凶手极有可能是用手或者头撞破的玻璃。”
“这对于常人来说,不太现实bbr>。”k博士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愣。
“是的!”宁队长点点头,“凶手的目的应该很明确,就为了抢人,他相当残忍地迅速拔掉所有障碍,选择出门离开,而不是跳窗,这说明凶手还是相当有理智的。”
“护士、医生都干吗去了?”k博士突然问。
“刚巧前楼有一个病人急救,值班医生都去帮忙,只留下一个小护士,那小护士听到连续的巨响后,吓坏了,躲在桌子下没敢出来。”宁队长颇为无奈地说。
“哦,哈哈!”k博士神经兮兮地笑道,“也是够吓人的。”
“走廊、楼梯上都留有明显的失踪女人身上滴下的血点,从床单上血迹分布来看,那女人应该出了不少血,但走廊、楼梯上的血点分布可以很明显看出,凶手虽然背负着一个140斤的重物,但行进的速度相当快!”
“你怀疑是两到三个人干的?”k博士问道。
“是的,我有这种考虑。”
“不太可能!”k博士嘿嘿一笑,“如果是两到三个人一起抬着,肯定会省力,但前进的速度不见得能快多少。”
“也许吧,”宁队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凶手在一楼走错了方向,他再次毁坏了一扇锁着的玻璃门,失踪女人的衣服碎片还刮在残留的玻璃尖上。而最有价值的是,我们发现了非常清晰的脚印,而且是许多个。”
k博士跟随着宁队长来到一个相当明显的脚印旁,他俯下身,推了推眼镜,自己端详着这个脚印:“不大啊,都是这样的吗?”
“都是这样的!”
“应该是人的!”k博士好奇地眨了眨眼,“一个人的,像个女人,还不是怀孕那个胖女人的,孕妇不可能有这么细小的脚,难道是哪个护士的?”
“也不是。”宁队长补充道。
“把失踪女人的所有病历、档案资料给我,又有好事儿做了,嘿嘿……”k博士兴奋地扭了一下屁股。
天完全亮了之后,检查现场周围的所有草地,一个警员突然送来了一样非常奇怪的东西,宁队长将那东西掂量在手中,再次陷入了沉思,难道真是个女人?
一串银制的精致脚链。
9月27日
已经清醒。
只是因为被注射的镇静剂作用还有延滞,头脑、身体的反应都有点迟缓。
我躺在床上,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却得到一个心碎的消息,炎热的夏天失踪了。
下午的时候,宁队长跟我进行了一次相当坦诚的对话。在得知炎热的夏天也是在猫石公园消失以及唐璜被杀的惨状之后,我决定跟警察合作,将所经历的事情尽可能地讲出来。
我说自己连续在每个夜晚闯入公园,是因为想找到那个引诱自己发生关系的女人,不能否认,那几次做爱妙不可言;之后,我遇见过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几次遇见一个拿着死猫尸体的老女人,但是故意隐瞒了在遭到警察抓捕时被老女人带到一个奇怪的山洞,以及她除掉我心中孽障的过程,并把心中那个妩媚的女人一直引诱我进入公园的过程描摹成很简单的心理作用。
老女人在半夜电话中反复叮嘱我的不要告诉警察的话语,一次次地提醒着,让我每次说话都有些言不由衷,“活着的人一切都会好”,似乎还有一种隐含的意义,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很不好地死去!
所以,我极大地隐瞒了所有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大致描述了少女与老女人的样子,将整个过程用尽量合理的语言描述出来,避免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给自己换一个自由之身,好去寻觅炎热的夏天的下落。
不出意外,宁队长被这些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在对话的最后,宁队长突然插话道:“那个幼儿园老师的死,对你到底有什么影响?”
“什么?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个?”我惊讶道。
“那夫跟我说的,他总有些手段知道些奇怪的事儿。”宁队长耸耸肩。
“不知道,真的说不清楚,”我摇摇头,“得知她的死,让我压抑得难受,于是去了公园,于是就有了接下来一连串的遭遇,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宁队长疑问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宁队长很坦诚地继续道:“既然这些问题你都说了,也就不差电话的内容了吧?”
“电话?”我诧异道。
“是的,前天晚上你接到的那个神秘的电话,”宁队长点点头,“是老女人打来的吧?”
“呃……”
“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基本过滤掉杂音,虽然打进电话的人着实动了一番脑筋,但她没有伪装住自己真实的声音……”
“是的,是她打来的,”听到这里,我打断宁队长的话,看来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的话,可有什么隐含的意义?”宁队长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打电话给我,并且她居然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莎琳娜还活着对吗?”
“什么?”我突然一惊。
“我的意思是说,莎琳娜还活在这个城市里,并且还很有可能活在这个老女人身边,对吗?”宁队长表情很奇怪地说。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她了!”我坦白道。
“那你对她的过去了解多少?”
“没有多少,我一向不喜欢探究别人的隐私与过去。”
“哪怕她是你的女人?”宁队长怀疑地问。
“对,哪怕她是我的女人。”我点点头,“我其实没有宽阔的胸怀,..有些事知道得太多自己不见得可以承受,莎琳娜跟我时已经不是处女。”
“哦,”在提问即将结束的时候,宁队长很客套地说,“我很感激你能跟警方继续配合。”
而我,则说出了一句一直很艰难地憋在心中的话:“你能把你桌旁的东西送给我吗?”
宁队长看了一眼桌旁档案袋里那条银色脚链,很吃了一惊:“这个?”
“是的,”我诚恳地点点头,“如果没有看错,这是我买给炎热的夏天的。”
(9月27日 20:00,距离那夫被大哥杀掉的期限,只剩下最后4小时!)
那夫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样度过的。生命中从没有这样浑浑噩噩。
当黑夜再度降临的时候,他安详地坐在家中客厅里,放了一张自己最喜欢的音乐,反反复复只有一首歌,叫做《生命中最美丽的一天》。
沉浸其中,抽着自己中意的香烟,在死亡已经近在眼前的时候,生命已经主动放弃了挣扎,现在才发觉,眼前所有的时光原来如此美妙,值得珍惜的东西太多太多,但说什么都晚了。
那夫提笔,快速写下了他的最后一篇案件分析笔记:
连续发生的两起案件,作案手法、性质应该是相同的,抢人是唯一的目的,唐璜的死,不应该作为侦破的主要线索,不过是个假象。现在炎热的夏天也成了受害人。也就是说,凶手的目标群,锁定在27—29岁之间的女性。
找这个阶段的女性的确切用途,应该是接下来首要解决的问题,既不是绑架勒索,也不是单纯的抢劫强奸,我怀疑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凶手有特殊的性取向,这在连环性侵犯案件中并不罕见,作案者往往因为其特定的性取向而袭击特定的群体,但以往的案件,几乎全部是以被害者的特定身材(比如胖瘦、高矮)或者特定外貌(比如头发长度、皮肤颜色)作为性取向的对象选择,从年龄下手又这么精确、集中,有点不可理解,毕竟几个被害女性单从外表上看,并不符合她们实际的年龄特征,除非作案者跟她们都是熟人!
病毒试验尽管未被证实,但我觉得也相当有说服力。作案人需要特定的人体进行新的试验,因此对人体的发育或者生长状态必须有严格筛选,而这个是完全可以从年龄选择的,27—29岁的女性,身体已经完全度过青春期,而远没到更年期,正是身体最饱满、最完美、女性荷尔蒙最有感召力的时刻,选择这个年龄段下手,恐怕别有用心,一定要仔细寻找相应的线索!
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发现大哥女人的下落的,我怀疑,自己昨晚的行踪是被两拨人同时跟踪,而且这两拨人还互不相识。警员是要调查我的行踪,那另一行人跟踪我的目的何在?
如果他是为了跟踪我,才一路发现并袭击了炎热的夏天与大哥女人的话,那一定是个我身边的人,或者至少是我身边的人提供了详细线索,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身边别无他人。
想来想去,我觉得这跟阿夜的被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一定是想通过我找到阿夜的下落,阿夜跟炎热的夏天,我敢肯定他们之间的秘密远不止现在这些。
写完这些。
那夫又拿出一张信纸,写了些简短的话,这次是给索索。
他告诉索索,现在自己只有她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因此不得不将自己死后一切的事情都托付给她,虽然这将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那夫写下了自己植物人的妈妈的所在医院,写下了所有银行卡的账号、密码,以及医院的付款方式及电话,还有宁队长的电话,那夫在信中叮嘱索索一定要将自己的所有“案件分析笔记”交给宁队长,在信的结尾,他不无伤感地写道:
现在还清晰记得两年前你第一次来我这里面试的情景,不知道你为什么留下,不知道你为什么留这么久,只是没想到这一晃就过去两年时光,只有你陪伴在身边,并且我已完全习惯并开始依赖这样的生活及工作方式,幸亏我提前死去,不然,还不知道要耽误你到什么时候。
账号里的钱,除了支付妈妈的医疗费用,剩下的,你自己用吧。
缘分如此,不用客气。
写完全部之后。那夫揉了揉湿润的双眼,坐在电脑前,再次打开女友在网上的电子墓园,最近连续的乱七八糟,已经让他好几天没来看过。鼠标点击,献上一支鲜花,分别两年的时光,终于迎来即将重逢的那一刻,那夫决定看着女友的微笑,安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他将女友单独的照片去掉,提前换上他们两人的合影,在电子墓碑中加上自己的名字,又加上了他心头念念不忘的一句话:生者不断痛苦地苍老,唯有死者可以永恒。
最后他决定发送几封电子邮件,给几个这一生最好的朋友,让他们祭奠一下自己与女友的灵魂,也算一种祝福。
这时,那夫突然发现,电脑有被动过的痕迹,留下很多陌生的网页地址,索索显然用过他的电脑,在网上到处发过帖子,问猫咪小哀的下落,那夫有些莫名的感动,他点开一个帖子,看到一群陌生人发着安慰的话语,甚至详细问了小哀的外貌,还有人希望可以免费送一只新猫……
这让那夫突然无比留恋这个世界,他点开一个又一个网页,仔细地阅读一个又一个帖子,他渴望被那些热情洋溢的话语紧紧包裹,那似乎是他所能接触到的最沁人心脾的人间温暖。
有一个陌生的网页地址,打开的速度很慢,当它突然跳出时,竟然也是一个墓碑——一座阴森、萧瑟的墓园。整个色调冷郁、灰暗,陈腐的血液、枯土布满屏幕,画面正中央,一个墓碑竖立着,上面用鲜血的颜色雕刻奇怪的文字,墓碑周围,几只猫神态悲伤而肃穆,仿佛正在沉痛的哀悼,一柄断裂的十字剑与一个人头斜放在地上。
“呵呵,索索真是个孩子,还喜欢看这种吓人的玩意儿。”那夫想着,随手点了一下,墓碑缓缓掀开,一个新的网页爬出来,一群双眼放着煞白光芒的大猫围绕着一个鲜血淋淋的似乎才刚刚降生的婴儿,底下是一段几乎难以理解的文字——祖先的阴影,还在脚下圣婴的鲜血,不会干涸200年的恩怨,倾覆的苏城灭族!
用谁来祭奠?
难道是我们自己的头颅?!
不!
圣灵伊达的猫系魂脉不能葬送在耻辱的今朝杀戮!
为了无辜灵魂的救赎新的圣婴已经降临舔噬无穷的鲜血圣战!
不要惧怕死亡的代价终有一天圣灵伊达会在猫脉的墓园引领我们吟唱最神圣的朝歌——生命如果可以重来我将用无限的爱感召你脆弱的明天那夫看着这段似乎毫无意义的苦吟文字,一点都不明白。好奇促使他再次点击旁边的“招募”按钮,却发现需要输入“手机号码”。
“骗人的把戏,哼。”那夫想着,再次将网页拉回到最上面,看着那副奇怪的图片,应该是一副被修过的照片,猫围绕着婴儿,又是猫,最近真是太奇怪了,什么都跟猫干上了。
关上网页时,那夫突然发现屏幕右下角的时间,0:03分,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死神该来了……
9月28日清晨
我又在公安局度过一个夜晚。这次是特意安排的包间。
宁队长说今早要有重要的事情要我参加,住在这里方便,没有理由推托,也不能推托。我反复告诫自己,要耐心,为了炎热的夏天,不能表露出一点痕迹,换取足够的信任,是自由所必须的前提条件。会说话的猫的约定,反正已经错过一夜,不在乎再多一夜吧。
清晨。宁队长亲自开车带我去了市立医院。
我们从后门的某个角落下车,走进一个破木门,然后连续穿过好几道门又走过一间停尸房,我异常惊诧,原来在市立医院这种看似光明的地方,居然也有如此隐蔽残酷的暗室。
进入一间实验室,一个白头发、声音沙哑的白大褂老头正在里面守着一具女人的身体。
这是k博士,这是阿夜。宁队长给我们相互介绍。
我尴尬地点点头。
嘿嘿,又一个新面孔啊,人才济济。叫k博士的奇怪地笑着,然后他指着中央手术台躺着的这具女对宁队长说。这依然是10多天前遇害的那个女工,你说要来做一次深度分析,我正好也有很多新资料要给你看看。
我暗地里一惊,看着这具满身伤痕的尸体,这该是经过多少折磨才死去啊,原来当初就是因为她,关了我一夜。
在连续化验完大量的数据后,我们把工作重心又转回到受害者本身,由于采取了特别的冷冻设备,这具尸体的新鲜度一直相当好,哈哈。k博士站在尸体边再次奇怪地笑了。经过重新的化验、检查,我们对原先的尸检报告提出两点质疑:首先,女人死亡的原因,心肌梗塞应该是主要原因,但不是直接致死的手段,根据尸体上的伤痕,我们推断,死者受到袭击,突发心肌梗塞,昏迷不醒,袭击者曾企图救活被害人,但因采取了不恰当的手段,最终导致被害人直接死亡。
什么?宁队长满眼都是迷惑。袭击者曾企图救活被害人?这怎么可能?
你看这里。k博士指着那具尸体左边乳房的下面说。你看,这块区域有明显的受力阴影,毫无疑问是受到短时间内快速挤压造成的,而从这块肿块的形状上看,它不是用拳击打造成,而应该是用手掌推压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说,袭击者是打算采取类似人工呼吸的方式,恢复死者的心跳?
对,但是按压的部位和手法都不准确,所以没起到该有的效果。
这个说法,我不能接受。宁队长坚定地摇摇头。
好吧,再说第二条。k博士耸耸肩。第二点质疑,至今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死者遭受过性侵犯,死者确实遭受过侵犯,但还没到性交的份儿上,而且也没有提取到任何液体,因此,我们怀疑作案人的动机,可能根本不是以性交为目的。
不是性侵犯?宁队长再度吃了一惊。如果真是这样,就意味着我们之前的侦破方向完全是错的。可不是性侵犯,是什么呢?!
嘿嘿。k博士眼前闪出一丝狡黠的光,他几步走到一旁手一拉,一个大冰柜哐地一下横出来,一看到里面的景象,我不禁失声叫出:猫!
怎么?这就是你见过的?宁队长立刻紧盯住我。
是……是的。我惊恐地点点头。那……那只,是我亲眼看着被汽车压死的,这个黄色的猫头,就是被那个老女人踩扁的。
果然……宁队长颇为诡异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你比我们见过的都早啊。k博士推了一下眼镜。怪不得看见后没呕吐呢,比那个小子强多了,哈哈。
你给我们看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猫也有新的悬疑?宁队长问。
你还记得这个吗?k博士拿起一只黑猫的头颅,掀起它的嘴唇指着里面的犬齿问道。
记得。
咣!k博士将猫头放回原处,将冰柜合上,再度回到女尸的身边,在那女尸的左耳后面涂了一种不知名的药水,然后让我跟宁队长仔细地看。
看到了吧,这两个小孔,没有感染,没有血迹,但也始终没有愈合。k博士指给我们,在左耳后面确实有两个孔状的东西。它们的间距,正好跟猫的两颗犬齿的距离近似,我们先前两个推论都来源于此。
你……的意思是……
没错。k博士相当自信地说。我觉得现场应该是这个样子,被害人遭到猫的袭击,尽力抗争,但最终脖子还是被咬住,注射进血细胞物质,非常不巧的是,被害人有心脏病史,一受到惊吓就心肌梗塞昏迷,而猫,或者说猫的主人,恰恰极不希望这女人死去,于是企图救活她,但弄巧成拙……
也就是说,这个案件,跟唐璜被杀的过程非常相似?宁队长依然无法让自己相信。如果都是同一拨人所为,那他既然可以不废吹灰之力迅速杀死唐璜,却为何在这个女人制造出这么多伤痕?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k博士一拍巴掌,他想要那个男人死,但不想这个女人死!
宁队长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我几乎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什么血细胞,什么注射,什么死与不死,闻所未闻,我突然发现,真的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许多秘密。
想想吧,为什么好几例遭受侵犯的女性,只有一个死亡。k博士继续喋喋不休。
这我不能接受,可能作案者本来就没想杀人。宁队长补充说。
呵呵,可惜啊。k博士突然叹了一下。可惜那个孕妇跟生怪胎的女人,都没有做过更详细的检查,要不你再把那个生怪胎的女人骗来一次?
不太好办。宁队长摇了摇头。孕妇的数据研究得怎么样了?有什么结果?
有些很蹊跷的地方,暂时没有新进展。
从医院出来之后,我被刺眼的阳光折腾得有点眩晕。
上了车,宁队长没有马上开车,而是打了个电话:什么事儿找我?刚才一直在忙,手机静音,没看见。
之后,是一阵空白。
挂断电话,宁队长看了看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盯了盯窗外,然后突然问我:你确定公园里那个老女人跟莎琳娜的妈妈长得很像?
是啊。我诧异地点点头。
莎琳娜的妈妈真的死于一年半前?
是啊!
他妈的,最近这些事儿怎么都这么邪门呢?宁队长懊恼地将手机一扔。刚刚电话说,莎琳娜妈妈的尸体,压根没有火化的记录!
夜圣婴编外篇
赶那夫走,是迫不得已。向阿夜摊牌,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这个以前在我的字典里几乎没有的词汇,如今却一次次的出现,真是一种耻辱,但能给我挥霍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再攥着仅有的一点王牌不打,最后也是死在手里。
这一系列性质恶劣的案件,已经引起市领导甚至更高领导的极度关注,再干不好,我的位置,以及一次次靠命换来的荣耀、光环,都将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可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糟糕到这种地步,毫无进展,毫无线索,一件比一件邪门。我只有使出自己最后几张牌。
赶走那夫是有预谋的,我跟他的行事风格完全不是一个套路,他在我身边,只会束手束脚,而且这个偏执狂干什么都不会轻言放弃,所以我不但要让他离开我单独侦探,还要刺激起他的斗志。
带阿夜去见k博士也是有预谋的,不但可以给阿夜一种我很真诚对他的感觉,还果然证实了我的猜想,阿夜确实见过那些猫,这样至少有部分事实已经可以对上号。但我隐约觉得,阿夜不会这么快就跟我彻底交心,他一定还隐瞒着一些什么东西,不想或者不敢让我知道,这样也好,问恐怕是问不出来,接下来该给他一些自由,他会自己慢慢暴露的。
k博士的分析,我依然要慢慢劝说自己理解,无法接受,但这个看似疯疯癫癫的老头,确实给了我崭新的方向,而且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太有悖于常理。
但我有种预感,我们终于开始接近事实真相了。
——摘自宁队长的私人破案进程日记
那夫醒来的时候,身体深深缩在沙发里,伸了个颇为嚣张的懒腰,这绝对是几个月以来睡得最香的一觉。
揉揉眼睛,他发现自己不但还活着,还活在家里,而且眼前的一切都是原样。其实多么希望自己能在睡梦中无声无息、毫无痛苦地死去,但这个心愿没有达成。
意识清醒后,那夫在沙发里同样一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就要死的时候,不能确切地知道死亡的时间与方式是最大的痛苦,尤其必杀令的最后期限已经过去,他真的很害怕自己一旦起身,将只能听见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声音:射爆自己脑壳的枪响。
躺了几分钟,那夫突然觉得自己滑稽得可笑,心里暗暗地骂起来:那夫啊那夫,你可真是老了,越老越没出息!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小子哪儿去了?那个孤身一人冲进黑帮夜总会的人哪儿去了?那个敢于以一敌三甚至以一敌四的硬汉哪儿去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闭上眼,噌地坐起身,静了两秒钟,又急忙起立,快步走到书房,刚才痛骂自己的那一顿让他想起一个异常重要的东西。
那夫打开书橱,搬下一摞侦探系列的书,从后面掏出一个精致的沉甸甸的蓝盒子,盒子表面很干净,连个字都没有。打开,将里面的一本薄薄的书拿开,那夫盯着那盒子愣了一下。
是一把手枪。一把款式不够新颖、但明显保养得非常好的手枪。
那夫握住那把枪。
自从母亲因为意外中弹变成植物人后,他发誓不再用枪,于 662f." >是这把伴随自己出生入死、从来不离身边的伙伴被永久封藏,用一只叫小哀的猫取而代之。那夫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打开这个盒子,甚至记忆的尘封已经让他几乎忘记这个家伙,但此刻别无选择。
那夫闭上双眼祷告一下母亲,快速地擦拭一遍,装满子弹,背上枪套,将枪插在腋下,从不上保险,突然拔出瞄准一个花瓶,再一转身直接瞄准客厅里的烟灰缸,一切动作还是那么流畅,那夫满意地点点头,枪并没有抛弃他,还是那么顺从,有些东西,就像本能,是一辈子都不会生疏的。
有了枪,顿时觉得安全了许多,如果突然被射死,那是天意;但如果是正面硬碰硬,那夫自信满满,就黑帮里那些没经过训练的小混混,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洗漱完毕后,那夫随便喝了杯牛奶就出了门。索索手机从昨晚一直关机让他很意外,于是决定去侦探所看一看。
空无一人,甚至连门都没有开过的痕迹。
办公室电话上有20多个未接电话,全是同样一个号码!
那夫侦探所,请问您是哪位?那夫打了过去。
那……那侦探。电话那边一片骚乱,之后另外一个女人接过话筒。那……那侦探,求你赶紧帮帮我们,我孩子丢了……
按照地址,那夫找到了报案的那户人家。在孩子的卧室里,一个五十多岁的母亲焦急地边哭边絮絮叨叨:我的女儿叫小鱼,就因为她爸爸给了她一巴掌,就离家出走。三天没回家了。
没有通知公安局?
一夜没回家,第二天就报警了,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们这几天一直打您的电话,您可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
爸爸为什么打她?那夫听着,心里一沉,索索这几天都没有去上班吗?
这孩子是我们快四十了才有的,我跟她爸爸一向宠着,不舍得打,不舍得骂。那母亲越说越伤感。她从小学习就不好,我们也不太在意,谁也没指望她将来成个什么,可最近我们发现这孩子越来越喜欢跟着不三不四的人交往,还学会抽烟,那晚上,她跟她爸爸又因为这事儿吵起来,她爸爸气不过……
哦。那夫听着,起身看着电脑桌旁这个17岁女孩的照片,不算漂亮,一脸稚气的小太妹。小鱼平时有些什么爱好?
就上网吧,没别的。那母亲仔细地想了想。她也不会弹个钢琴、写个书法啥的,平时这门老关着,我们也不大知道她都干什么,就上个网藏书网,没别的吧。
电脑能看看吗?那夫问着,随手开了机。
桌面壁纸上,有这样一句话,用血红的颜色写着:生命如果可以重来,我将用无限的爱,感召你脆弱的明天。
打开浏览器,那夫一条一条地看着上网记录,打开其中一个网站,等了一会儿,恐怖的界面与瘆人的摇滚乐同时毫无征兆地跳出来,把那母亲吓了一跳。
你女儿喜欢看鬼故事啊?那夫问了句。
不知道,她能看这么吓人的东西?连个虫子她都害怕。
那夫不再做声,他意外地发现浏览器中还有一个眼熟的网址,打开,正是那座被猫包围的墓碑!
你女儿手机一直没人接?
一直关机呢。
哦。那夫若有所思地应着。情况我已经记下了,有情况随时联系,这是我的名片。
出了门。墓碑的影像依然挥之不去。
索索的手机还没有开机,这丫头又不是本地人,连个家庭电话都没有。
那夫亲自去了一趟索索租的房子,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开。
事情不会这么巧合吧?
回到家,那夫再次打开那个网站,他仔细地看着那座被猫包围的墓碑,以及墓碑前的断剑与人头,一个长发蒙面的人头;接着点开下一页,猫绕着这个婴儿,难道是什么邪教仪式?
那段诗一般的文字依然费解,那夫分析着,记录下几个关键词:苏城,圣婴,猫脉,圣灵伊达。
最后的那段话倒是很不错:生命如果可以重来,我将用无限的爱,感召你脆弱的明天。
那夫把这话同样放在了桌面壁纸上,如此看来,那个女孩的失踪,或许跟这个网站有莫大的关系。
想着,那夫打开搜索引擎,将这个几个关键词分别输入进去搜索。
苏城,信息杂七杂八,有网络社区,有个人主页,有城市的简称,甚至还有中学的名字。
圣婴、圣灵,出现频率不小,全是些无聊人写的恐怖故事,当然还有《魔戒》这样传说中的经典著作。
猫脉与伊达,则完全没有靠谱的影子,连那个网站本身都搜不出来。
最后的最后,那夫在自己强烈的好奇心之下,再度点开墓碑的网站,找到招募的按钮,在“请输入手机号码”的地方,将自己的手机原原本本地输了进去。
一按确定,整个网页消失了。
9月28日下午
回到刑侦大队之后,宁队长再次请我进行一次单独对话。
他尽量保持平和的语调提出问题,我也尽量斟酌清楚再做回答。
莎琳娜的妈妈是什么时候死的?
一年半多以前,确切地说,是前年的三月份,刚过完年不久,几号我记不清楚了。
死因是?
跳楼。
为什么?
得了癌症,胰腺癌,非常疼非常痛苦的病。发现时已经是晚期,基本没救了。
住院期间你去看过吗?
刚住院的时候看过一次,后来都被莎琳娜拒绝,因为她妈妈手术后身上都是管子,穿不了衣服。
跳楼现场你见过吗?
没有。等莎琳娜通知我时,已经在停尸房了。
尸体呢?
见过。我亲眼看到莎琳娜将那双红色破旧的软底皮鞋脱下来,给她妈妈换上新鞋。但是没看到脸,莎琳娜说面部需要整容,当时没法看。
火化当天你去了?
去了。但我只是在门外等莎琳娜,我不是她们家的人,没有得到家族的批准。
哦,也就是说,你根本无法证明她的妈妈确实死亡。宁队长叹一口气,挠了挠头。
你怀疑是诈死?
这个城市只有一个地方有火化人体的资格,所有在这里死亡的人都要在那里火化。宁队长抽着烟说。我也知道这很难理解,可不得不说,负责莎琳娜妈妈火化的是个老头子,我们的警员刚一去,他就吓傻了,没怎么审问就全招了。
哦?我很纳闷。
老头子很可怜,一生清贫,因为急需用钱给老伴看病,他串通几个人一起将尸体调了包。宁队长颇为无奈地说。老头子一生就做过这一次错事,从那之后日夜睡不安生,怪不容易的,哭得老泪纵横。
莎琳娜妈妈的尸体真的没有火化?!没有记错的可能?我吃惊地问。
没有,老爷子把姓名、年龄、相貌等等都背得一清二楚。宁队长表情奇怪地盯着我。老头子说莎琳娜她们家在农村有祖坟,历代人没有一个火化的,死之前都要先拉回家去,埋在一起。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
事实上,我怀疑的,并不仅仅是这个。
还有什么?
你一定没在医院陪过床吧?宁队长又点着一支烟,看起来他相当焦虑。开过刀的人,至少三四天不能进食,她妈妈这么重的病,在手术后还能有力气跳楼,估计……
你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我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她妈妈得的可是绝症,而且,就我的印象而言,莎琳娜的妈妈绝对不是我见过的那个样子,那个老女人,虽然外貌相当像,但说话、做事的风格相差太多。
你说……宁队长诡异地看了我一眼。
什么?
没什么。
离开刑侦大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真没想到,在炎热的夏天消失之后,居然又扯上莎琳娜,她妈妈死后三天,我们分的手,仅仅通过一个短信,此后杳无音信。我甚至不知道她之后都做了什么,还在不在这个城市。
事情居然变得如此复杂,按照宁队长的说法,自从妈妈去世之后,莎琳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单亲家庭的悲哀,她去哪儿呢?
但不管怎样,莎琳娜妈妈诈死的推论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尽管没有看到脸,但我亲眼见过那双裂口子的大脚,那不可能是假的。可在公园反复遇见的那个老女人,为什么外貌如此之像?!难道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不能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没有回家。面对满屋子的摄像头,刚得到的自由岂不跟没有一样。宁队长虽然答应将监视器全部拆下,但这话还是不信为好。
在最繁华的步行街,我走进一个快餐店坐在靠窗的座位,吃了一点东西,之后不停地喝着可乐。
外面休闲坐椅上的半老徐娘,街边卖报的摊主,走来走去看似甜蜜的情侣,甚至坐在我身后慢慢悠悠喝着茶的看报男子,尽管拿不准谁是跟踪的警察,但肯定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这样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心中突然充满一种难以抑制的悲壮情愫,我掏出炎热的夏天最后留下的那封遗情书,其中每字每句都伤感得仿佛世界末日前的圣歌。不管莎琳娜在哪儿,找到炎热的夏天是头等重要的事情!
直到深夜11点快餐店打烊,店里没有一个客人,街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我快步出门打车,直接去了那个发生太多故事的公园!
我第一次感受到没有那夫的痛苦。
不能奢望跟阿夜知心交往,更不能跟他沟通案情,我能做的只是给予充分的自由,让他完全地暴露自己。
如果那夫在,他会提出什么想法?
一个被医生开具濒临死亡的癌症病人,却没有被火葬场火化;一个被证实死于一年半以前的人,却又与阿夜一起相处一天一夜。莎琳娜妈妈的尸体失踪,跟系列袭击案之间真的会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这个城市里很有几个看似疯狂的科学家,k博士就是其中之一,还会有别的怪人,难道是这其中有什么人在捣鬼?
从时间上分析,细菌病毒的说法很能站住脚。莎琳娜妈妈的尸体失踪于一年半前,因为那时候可能正需要这样的尸体做人体试验;然后一年前,生怪胎的女人遭遇袭击,这只是活体试验的第一次尝试,但是失败了;直到今年,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成功,终于要开始大面积人体试验,于是开始不断有人遭到袭击,但由于连续出现死亡的病例,搞人体试验的凶手决定改变策略,先抢人,再试验……
如果这样的话,炎热的夏天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可凶手为什么偏偏会选择这样一个跟阿夜关系最密切的女人下手?而阿夜又偏偏是那个进入公园又遭遇一系列奇闻的男人。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以上这些推论,都有一个最根本的前提,就是阿夜没有说谎。
所以接下来首先要做的,是证实莎琳娜妈妈的尸体到底有没有安葬在老家的祖坟。如果安葬了,那阿夜一定在说谎,必须马上将他抓捕,就算用刑,也要审讯出结果;如果没有安葬,莎琳娜就将是问题关键!
事情到这个地步,可以有计划地展开工作,而不用盲目地等待,真是让人高兴的事儿。
——摘自宁队长的私人破案进程日记
当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的时候,那夫猛地惊起来,手直接掏向手枪!
夜深人静,一丁点响动都被扩大n倍,何况手机就放在耳边。
那夫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倒在桌边,因为毫无提防地惊吓,心突突地朝嗓子眼乱跳。
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墙上的钟,不过凌晨1点,谁会在这种时间打来?难道又有什么突发事件?
接起电话。
里面呲啦呲啦的杂音。没人说话。
喂?那夫应了声。
没有回音。
喂?你好,我是那夫,你……
啪的挂断……
糟了!
那夫脑中唰地一闪!身体如猎豹一般向左嗖地一个鱼跃,在地板上猛滚几下直接贴到墙根,在站起的瞬间,枪早已紧紧握在手中。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大哥终于开始下手。那夫咬咬牙,使劲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分辨任何响动,同时,左手将电话回拨过去,没有响声,看来杀手还没有上楼;贴着墙,那夫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到窗边,长吸一口气,然后异常耐心地用手将窗帘拉开一条细小的缝隙,突然猛甩头朝外急瞟一眼,又赶紧缩回来,如此反复两次:街上也没有人!
那夫紧贴着墙,脑子急速转动,会从哪儿下手?不像普通小混混所为,难道是职业杀手?!想不通,猜不到如果不从门或者客厅这个大窗入手,还能从哪儿。卧室、阳台的窗户都有防盗网,我就不信他们去掉那些钢架子可以不出一点响动。那夫把自己扔在家中看似最安全的墙角,他的全身肌肉始终紧绷,双手紧握着手枪,随时准备射杀闯入视线的任何物体!
几十分钟,在不知不觉中飞逝。
全身的衣服已被汗水完全浸湿,那夫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耐力与韧性远不如从前,他发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集中注意力,而且这样被动的防守,从来也不是自己擅长的方式。
错觉,或许只是错觉,打错一个电话而已,不该这么鲁莽。但不能就这样被动下去。
想到这里,那夫左手拨通一个号码,响到“无法接通”也没有人接,再拨,依然如此,直到第三次,铃声又响了漫长的十多秒,终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话:喂?
古三,我是那夫!
谁?
那夫!
我操!电话那头睡意浓浓地骂起来。大哥,你他妈不知道现在几点啊?你梦游啊你。
古三,帮我找大哥!我要跟他谈谈。那夫忍住怒火,没搭理他。
我操。找谁?
大哥。
哪个大哥?
别跟我装,夜总会大哥。
我操!你说梦话呢?那个叫古三的开始清醒。大哥还没放出来吧?
什么?那夫一听就傻了。
你还不知道?古三也有点纳闷。大哥在局子里呢。
什么?!
他女人不是被人抢了吗?大哥跟左右手带着家伙就去了,结果警察到的早,大哥有点冲动,跟警察叨叨的时候,结果……我操!不知道谁开了两枪,大哥跟左右手直接被拘留,说是袭击警察要判刑,其他人正忙着找关系呢,我以为这事儿你肯定知道啊。
那夫直接把手机扔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大叫一声:妈的!
然后,他心中接着怒放一般地快乐起来:这下可算干掉后顾之忧,可以正式开始了!一时间兴致高涨,那夫迅速脱掉被汗渍浸湿的衣服,冲了个澡,再度打开电脑,屏幕上那句话又跳了出来:生命如果可以重来,我将用无限的爱,感召你脆弱的明天。
也许是女友在天之灵在保佑我吧!那夫想着,不禁又伤感起来:没想到我们相距的时间又要拖后,就让我的照片在墓园中陪伴你吧,安息,我的宝贝,现在我要加油了!
对了,会不会是那个网站打给我的?
再度打开墓碑的网页,再度看到群猫围绕婴儿,再度看到那段苦吟的诗歌,最后又一次点开那个招募的按钮,犹豫两下,那夫将自己家的固定电话输入,确定。
网页缓缓地刷新,那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狂点鼠标,但已无法挽回,数据被发送成功。我真傻,这一下对方可以直接查到家庭住址了!妈的,他愤愤地骂自己,最近压力实在太大,脑子老犯晕。
正想着,家里的电话陡然响起,剧烈的铃声在半夜像一根清脆的皮鞭狠狠抽在心肉之间,一种撕扯的疼!
来电显示,一看号码,又完全陌生。
那夫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又是呲啦呲啦的杂音;那边无人说话,那夫听着话筒,眼睛盯着前方,也不说话。
僵持,寂静,只有杂音沙沙作响。
一场耐性的厮杀。
9月29日凌晨
我踏进公园。
在出租车司机远远离开之后,环视四周,至少50米之内没有车辆,我快步踏进公园,将自己隐藏进黑暗。
从进入的一刹那,体内就仿佛有一种做爱般的激烈快感,呼吸急促,心跳异常,紧张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射而出,无法理解。
我完全忘记自己第一次清醒着走进公园时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只记得一次次在心中孽障召唤下进入黑暗时那种忘我的饥渴与期盼,这里阴森、死静,到处是无声的陷阱,生命可以在任意一秒以任意一种方式终结,防不胜防,于是,双腿迈开,坦然地走向刺激的终端。
没有妖冶女人的引导,没有野性的召唤,等真的走进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盲目,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不知道走向那里,沿着一条路走下去,终点永远是另外一个大门,但在这里又要等什么?难道是像唐璜一样在瞬间被咬碎喉咙?
顺着一条石子路,我走过第一次遇见妖冶女人的石凳,站在那里,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奇怪的惆怅,那是怎样妙不可言的性啊!自从与她邂逅之后,再也没有体验过别的女人,甚至再也没有自慰,我的身体仿佛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女人的再次临幸,并且只为她一人而等,即使与炎热的夏天毫无保留地拥在一起,身体开始僵硬,心理却依然无动于衷地等待。
我坐下,像戒毒后第一次复吸的饥渴,在头脑中从激情的第一幕重新播放:
那女人走过来,她徐徐褪去所有的衣衫,坐在你颤抖的双腿上,从此,眼前的一切都只任由选择,没有对错,欲海澎湃,你从没触摸过如此无法言表的躯体,它仿佛上帝赐予的礼物,完美得让每个女人嫉妒。
你们尽情地交融在一起,她的身体是如此放荡地引诱着你欲罢不能地吸吮,然后你的后背被那锋利的手指穿透,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感却直接撩拨起你全部的热血;然后你们缠绵,快乐,蹂躏着属于彼此的贪婪与放纵,直到那双煞白的眼睛钉在你的心中,留下让人唾弃的耻辱烙印。
从此,欲望的渴求将你湮没,爱是什么,恨又如何!
世界再也不需要理智与秩序,你多么想臣服于她的脚下,用舔舐脚趾讨取她哪怕是一点点的欢欣;无所谓杀戮,无所谓流血,身体中最原始的本能被激发,在无畏的幻想之中,你一点点走向死亡,那尖锐的嘶吼,一次次像圣剑一般穿透你脆弱的喉咙……
嗡!————突然一辆疾驶而过汽车留下的轰鸣,将我一把拖回现实。
我噌地站起身,为自己刚才的沉沦感到深深地耻辱!身体坚硬的痕迹无法褪去,我急忙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炎热的夏天留下的遗情书,让爱情感召回自己偏离的灵魂。
可炎热的夏天会在哪里?
我强迫自己走下去,一步都不要停留,在每一个可以转向出口的方向都毅然回头,既然运气曾经眷顾于我,现在也不见得就一定远远离开。
直到走到那片草地,再次想起那个老女人,想起莎琳娜妈妈的外表,想起她踩在脚下的那个黄色猫头。这个老女人心里一定很多秘密,如果能再次遇见她,我一定要想方设法纠缠住。
食言两天,猫还会在吗?
我快步踱向那附近的大门,说好的,在这里汇合。
今晚阴霾,无月无星,但真的会发生什么吗?
第二天一早醒来,那夫直接去了通讯公司。在那里,他顺利找到老朋友,打印两份通话清单。
昨晚的通话,依然以自己一开口电话就断线而草草结束,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索索的手机一直没开机,也让他心慌意乱。一事未完,又起风波,这生活真是热闹。
拿着索索与小鱼的通话清单,那夫找了一个僻静的咖啡屋。仔细看过,事情完全证实他开始的预料,小鱼失踪前一晚接到一个电话,正跟自己昨晚接到的第二个号码完全一致。索索同样在半夜接过一个电话,号码虽然陌生,但与小鱼相同,她们都在接完电话后又收到一条短信。看来这个网站其中定有问题。
那夫急忙又赶回通讯公司,将三个手机号码通通做一次彻底查询,没有详细的登记资料,没有机主姓名、住址,但三个号码开通于两年前的同一天,而且同在一个地方,竭城!
竭城就在这个城市边上,是个热闹的小城镇,交通方便,到这个城市不用一小时。难道事情会发生在那里?如果那样的话,恐怕这将是一起系列很有预谋的拐骗女性案,跟手头的案件并不相干。
晚上,一间安静的酒吧。老板是个有钱又清心寡欲的女人。
那夫请古三喝酒。
真不知道,真不知道。古三拿到那夫给的一笔不小的线人费后,态度立马客气很多。
我可没亏待你。那夫递出一支高档香烟。
小鱼,真没听过。古三点着烟,吐了个圈儿。在这片儿混得小太妹,我个顶个不是摸过大腿就是摸过屁股,可叫小鱼的真没遇见,怎么你想玩玩?
没有。
嘿,我跟你说。古三一脸淫荡地凑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个,叫莉莉,保准没错,身材没得挑儿,三百一夜,仗义吧……
闭嘴。那夫瞥了他一眼。我说正经的。
正点,绝对正点!古三一拍胸脯。这你放心,我坑谁也不坑财神爷,绝对正点。
你帮我打听下小鱼的下落。那夫说着,从兜里掏出张照片。拿着,看好了,是这个叫小鱼的,别骗我,有消息钱你不用担心,三天内给我信。
嘿,真丑啊。
对了。那夫脑子突然一转。莉莉呢?
嘿嘿嘿嘿……
将莉莉领回家后,那夫去了趟洗手间,等他出来时,莉莉已经脱的只剩三点坐在客厅里等着。
挺职业啊。那夫鄙夷地看了那妞一眼,又抬头看看钟,11点30.你手机多少?
莉莉老实地说出,然后说了句。大哥觉得好,以后可以常找我。
嗯。那夫应付着,边打开电脑边说。你先坐着喝口水。
大哥,还要看片吗?那女孩大大咧咧地问道,看着那夫快速打开墓碑的网页,瘆人恶心的画面一股脑儿跳出,她吓得耸耸肩。大哥,这是干什么?
那夫没有应声,他快速将莉莉的手机号输入“招募中”,确定后,莉莉接着喊起来。大哥你怎么把我……
那夫直接掏出五张一百的钞票,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堵住那女孩的嘴:你帮我接个电话,这点钱给你换个新号,听见没?
莉莉急忙点点头。
你听着。那夫嘱咐她。如果一会儿有电话进来,你就接,说话一定要跟平常一样,如果她问什么问题,你就说听不清楚让他重复一次,我会立刻在纸上写下你需要回答的话,只要照作就可以,明白了吗?一定别紧张……
来电铃声在那夫觉得还没有交代充分的时候就已经响起,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跟莉莉同时长出一口气,莉莉哆嗦着拿起电话,停了一下,她说了声:喂?
那夫焦急地盯着,可莉莉却用眼神向他打着哑谜,看不懂什么意思,那夫快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让他说话”。
喂,喂,你是谁,说话啊?……挂了。
什么?
挂了。
挂了?!说什么了?那夫一下火就上来了。
什么……都没说。莉莉显然有点害怕,她尽力讨好地说。大概手机信号不好吧,呲啦呲啦的,要不我打回去……
话还没说完,一条短信突然发了进来!是刚才同样的号码。
只有短短几个字:输入“圣灵伊达”。
今晚你就睡这里。看到短信后,那夫立刻说。现在给我去沙发上躺着。
大……大哥,你要干什么?莉莉吓得几乎哭出来。
手机放下,去沙发上躺着。那夫一瞪眼。
大……大哥……
别废话。那夫一把掏出枪,扔在桌子上。躺着去,有事我再叫你。
那女孩吓得立马直挺挺躺在沙发上。那夫走进卧室拿条毛毯出来扔给她:没我的话,不准动。
输入“圣灵伊达”,输在哪儿?
那夫坐回电脑前,反复琢磨着,他重新打开墓碑的网页,仔细地寻找一遍可以点击的地方,最终还是只有“招募”这一个地方可以输入内容。他尝试着把“圣灵伊达”四个字敲进去,一按确定,这次网页居然没有关闭,而是立刻弹出一个新的页面!
又是血腥的画面:
黑暗,冰冷,充满不可名状的神秘欲望,勾引着阅读者沉溺于其中。
一个卷曲长发的裸体女人双手高举着一个带血的婴儿,一群猫围绕在她的脚下,无限虔诚地抬头张望,女人的身后,墓碑旁几个同样赤裸的女性站立着,被捆束着手脚毫无表情地仰望上天。
慢慢地,滚出一张古旧的信纸,上面用血红的颜色写道:
圣婴降临!
重生之力悲叹女王的天堂花园
你看它无休的血泪
是猫脉灵魂的死祭
勿忘祖先的卑怯
你我惨灭于凡人的奴役
生不如死
幸亏永恒的圣歌
点燃熊熊火焰
圣灵伊达的新生
女王已经加冕
神圣的屠城
只剩下最后一刻噬饮鲜血的快感
苏城墓碑
指引我们圣战的方向
加入!
让我们再度吟唱
最神圣的朝歌——
生命如果可以重来
我将用无限的爱
感召你脆弱的明天
在这篇文字的右下角,有一个箭头。
那夫一点,一张奇异的地图,顿时跳出来……
9月29日凌晨
走到公园大门的时候,并没有猫的踪影。肃穆的门口,静无一物,只有我的影子,在地面上忽长忽短。
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不知道已走了多久,一股疲惫从骨子里蔓延,双腿迈不动的懒惰。然而刚点着一支烟,炎热的夏天委身于我哭泣的影像,遗情书中字字句句的绝望,顿时在头脑中再度浮现。
悲恸在一瞬间转化成无畏的力量。
我决定再次置身那片黑暗,哪怕只是撞大运地到处行走;一切现实残酷地摆在面前,故意摆脱宁队长的手下跟踪,故意在深夜闯入公园,我随时面临着被拘留的绝境,再进去就不知何时能出来,因此必须在异常紧迫的时间内,找寻到炎热的夏天下落的蛛丝马迹,没有任何宽容的余地。
只有对自己残忍,才是最真挚的爱。
于是,再度走过那扇看似平坦的大门,深入漆黑的公园,我时刻背诵着炎热的夏天的遗情书,一遍又一遍,为了避免再被欲望的妖孽蛊惑。
狂野不在,幻想消失,惟独对炎热的夏天深深的思念,彻头彻尾地摧残我脆弱的心。
但这远远不是该悲伤的时刻!
自从走过草地的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寂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寂静,自己已经身处诱患之中,耳膜中始终鼓鼓胀痛,一种似曾相识的哀怨之声仿佛从心底中慢慢渗透出来,引导着,引导着我一步步走进黑暗。
是一种啼哭,一个稚嫩的女声无助地抽泣。
这绝望得想立刻死去又恋恋不舍的啼哭,在寂静的黑夜,划破所有道貌岸然的宁静,揭穿一切极度掩饰的宽容,直扑向毫无防备的脆弱灵魂。
当你被这啼哭包裹,心里无法遏制地汩汩涌着鲜血,你再次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陷入到的种种旋涡、阴谋与陷阱,再次想到所有的委屈、诬陷、栽赃与误会,整个世界的快乐都变成虚伪的假象,你想到身边一个又一个的恶人,他们微笑着留在你身边,剥削、压榨、欺骗、侮辱,在得到所有的满足后挥挥衣袖毫不回头的离开,一次次被伤害之后,每个孤独忧伤的夜里,你只能寂寞地躺在床上,自己拥抱着自己冰冷的躯体,瑟瑟发抖。
没人安慰,没人理解,人生不该如此阴暗,你充满幻想地爱着这个世界,可惟一一个爱你的女人现在在哪里?
你辜负了这个世界给予你的惟一希望,你浪费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点圣洁的真爱,你毫无用处地生活着,像一具行尸走肉,来吧,死亡在向你召唤,这将是你永恒的归宿……
不!
一种警悟突然觉醒,自己又受到妖孽的蛊惑!这究竟是哪里的哭泣?
我一遍遍默背着炎热的夏天的遗情书,专心致志地抵御侵扰,同时极度警觉地搜寻着目标。
那哭声忽远忽近,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从未听到过的哭泣。
不同于炎热的夏天依偎在我身体里的无可奈何的悲怨,不同于山洞笼子里两个少女疯狂挣扎式的痛哭,不同于安杰洛11顾影自怜似的声声抽泣。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寻哭泣的源头,于是不住地踏过草地,走进小路,穿透树林,可那哭泣仿佛跟我兜着玩笑的圆圈,不论如何,都差那么一点点,直到一片斑驳摇曳中,暗光粼粼的小河再度出现在面前!
我又看到一个少女。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屈膝抱着自己的双腿,肩膀靠在膝盖上一颤一颤。
看不清她的面容,看不全她的躯体,只知道这样一个类似少女的肉体,孤独地坐在河边,那哭泣声声像回旋的利钩一般,狠狠地穿透然后拉扯住我的身躯。
嗨!我忍不住吭了一声。
啊!——那少女抬头看了我一眼,立刻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她边呻吟着边连滚带爬地企图逃脱,刚要站起身却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于是,她面对着我用手跟脚拼命地往后蹬着身子!
别怕,别怕!我试图跨过小河走到她的身边。我不会伤害你!
你不要过来!那少女声音完全破碎,声带在凝固的空气撕扯出恐惧的条纹。你不要过来!呜呜呜……你不要过来!
好!好!好!一听到那突然失声的痛哭,我急忙定在原地,高举起双手。我不过去,我不过去!别怕,别怕!
呜呜呜……呜呜呜……那女孩颤抖地不停抹着双眼,肩膀颤栗得仿佛刚刚遭到电击一般的抽搐。
你……你怎么了?我竭力控制着自己已经要失去理智的腔调,用一种尽量温柔的语气问道。
我不能活了,我不能活了!
什么?
我不能活了,我杀了人!你知道吗?呜呜呜……我杀了人!我杀了很多人!呜呜呜……那女孩用近乎咆哮地哭腔嘶吼道。
别害怕,这一定是幻觉,你这么柔弱……
不!她咆哮着打断我。是我杀的人!她们逼迫我!她们逼迫我杀掉自己的同类,她们逼迫我杀掉所有跟我一样不想杀人的同类!呜呜呜……她们逼迫我杀掉自己的孩子……
什么?杀……杀掉你的孩子?
呜 545c." >呜呜……我的孩子……
宝贝,不要害怕,不要哭泣!过来……我几乎不能相信听到的一切与眼前的景象,这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怎么会是杀人无数的凶手,又怎么会有孩子?
不!你不要靠近我!不然我把你也杀了!她突然恶狠狠地嚎叫!
别害怕!我可以帮助你,我帮你找警察,他们会解脱你的冤孽,他们会拯救你!
不!我杀了人!我杀了很多人!谁会救我!
别怕!你不是凶手!让我靠近你,让我帮助你!
哈哈哈哈……那女孩突然无比忧伤地大笑起来,紧接着,大笑陡然转为无声的抽泣。……你帮不了我的,谁都帮不了我,你连自己都解救不了!圣婴已经出现,什么都晚了,谁都解救不了这个世界!
我猛然想起在山洞里时,老女人发出过同样的哀鸣“这个城市已经腐烂,尽快离开,带着你的女人,走吧!”
圣婴?什么是圣婴?快告诉我,把真相告诉我!我突然大喊着朝前迈出一步。
不!别过来!你一个人帮不了我!你太弱了,根本不是圣婴的对手。
我有帮手!我可以找很多帮手!
那等你有了帮手再来找我!别再跟着我!你会害死我的!
那女孩说着,再一次转身贴着地面飞奔出去跳进树林,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三个工作小组都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困境。
去莎琳娜妈妈老家调查的工作组,在说明调查坟墓的意图之后,遭到整个村村民的强烈排斥与威胁,汽车玻璃被全部砸碎,轮胎扎破,工作组被迫于当天下午全部撤离;而另外几个乔装改扮的警员,尽管异常小心,依然纷纷吃到闭门羹,不但没有问询出一点线索,反而都被赶出了村庄。
这次失败的责任在我,由于事先没有做好充分的调查,不知道莎琳娜妈妈老家的那个村落是个相当闭塞、落后的地方,全村互相都是亲戚,造成了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结果。
另一个小组从女工被杀后就一直在进行秘密排查工作,到今天已经完成所有工作,排查跟“被杀女工”、“生怪胎孕妇”、“莎琳娜母女”、“炎热的夏天”以及“大哥女人”有来往、密切联系、某种交易的嫌疑人,一共3069人,结果发现,除了我、那夫还有阿夜,能在她们中的某两个人之间起到联系,其它毫无所获。这相当于做的全是无用功。
而查找莎琳娜下落的工作组,至今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莎琳娜自从妈妈去世后的蛛丝马迹,因为在妈妈去世的三天里,她迅速切断了所有跟自己有关的联络线,辞去工作,换了手机、家庭住址等一切通讯方式,并没有向任何政府相关机关申请新的登记。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应该是一系列绝对有计划的行动。可现在我们连她到底还在不在这个城市都不知道,大海捞针啊!
自从排挤走那夫之后,我的预感越来越糟。于是,将每时每刻的工作笔记与进程详细地记录下来,万一自己哪天突然被解职,或者突然死于非命,这将给后来人省去不少时间。
唐璜死后,什么意外都变成随时可能!我在犹豫是不是要加派警员暗地跟踪并保护那夫,可现在人手实在太紧张。
找到莎琳娜的踪迹与她妈妈的尸体,仍是首要问题,必须不计后果不择手段!不管怎样,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接下来该自己出马了。生死就由天命吧!
——摘自宁队长的私人破案进程日记
时间进程表(2)
9月25日上午
阿夜被唐璜及手下殴打;那夫、宁队长与k博士分析死猫的化验报告;
9月25日晚上
唐璜被杀,炎热的夏天被劫持;
9月26日凌晨
会说话的猫出现在阿夜的窗外;
9月26日
阿夜意外被捕;大哥女人被凶残劫持;宁队长与那夫决裂;
9月27日
在得知炎热的夏天失踪后,阿夜决定与警方配合;那夫无意间浏览到一个有关墓碑与圣婴的网站;
9月28日
阿夜与k博士第一次见面;经调查莎琳娜妈妈的尸体压根没有火化;那夫发现索索失踪;
9月29日凌晨
阿夜在公园再次遇见哭泣的少女;那夫接到神秘电话;
9月29日夜
那夫意外得到网站暗号,看到神秘地图。
第四章 血墓碑
那夫呆呆地愣在电脑前,看着那张弹出的地图。
没有标记任何路名,没有标记任何明显的标志物,惟一的两个汉字,便是“苏城”,在地图的最下方,意思仿佛是,要先找到苏城的某一个入口或者出口,从那里进入,再按照地图中所指的方向、地形走进迷宫,但最后的终点又是什么?
再次逐字逐字地分析那几首看似无病呻吟的长诗,那夫渐渐看懂了简单的意思:诗中反复提到圣婴已经出现,猫脉得到延续,最后想要高唱圣歌,就必须要发起圣战,而现在圣碑已经在召唤勇士,于是需要大家广泛的报名。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骗小孩子的把戏,说得悬乎其悬,把自己当《指环王》了。那夫轻蔑地笑笑,却又不禁担心起索索的下落。假如索索跟小鱼这俩傻丫头真的是被这个网站所蛊惑而失踪,那绑架她们的人要干什么呢?至今没有要赎金,难道是卖淫?我靠……
再度刷新页面,看着屏幕上被猫包围的墓碑,那夫不禁又陷入沉思:照这么看,苏城墓碑应该就是地图的终点。假如索索跟小鱼,真的被骗拐,那么她们应该是先按照地图去了指定地点,然后才被绑架的,苏城墓碑,哪儿有这么个苏城呢?似乎有点什么印象,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天一亮,那夫打发走了叫莉莉的,直接开车去了竭城,与其相信那些虚头八脑的网页,不如干点实事儿。
一路上思索着圣婴、墓碑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全当消遣,车速很快,没用一个小时就到了这个热闹的小县城。
竭城不大,横竖就四条马路,四四方方的小镇,从最西边走到最东边也不过半小时,几乎所有有点档次的店铺都集中在一条叫西街的长路上。
将车停在西街的街口,一群孩子蹦跳着围过来,先是老远地看看,然后走进,朝汽车玻璃上做着鬼脸,那夫没有搭理他们,锁车走下,直接走了进去。
很快就到了看上去还算正规通讯充值专营店。
进门,只有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子正在跟个售货员打扮的女孩窃窃私语,见有人进来,那女孩支了一声:充钱,还是买卡?
买卡!那夫应付着。有好号吗?
你不是本地人吧?邋遢男子开口,一嘴乡土腔。
不是。
那怎么跑这里买卡?
顺道。那夫熟练地拿出烟。老板,来抽根烟。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邋遢男子看了一眼那夫递过来的香烟。不抽这个,这个太冲。
这店不错啊,挣了不少钱吧?那夫没有搭他的茬,直接步入正题。
两年前挣钱。邋遢男子点点头。现在不中了,前面又开了好几家,抢老子生意,妈的。
哦?开的时间不短啊。
那当然。那男子颇有些得意地说。当初我开这个店时,门外那些瘪三还有很多不知道什么叫手机呢,现在连卖菜的都用上了。
都是卖熟人吧?
那当然,外地人谁跑这里来买?跟你这样的希罕物,八年也碰不上一回。
那夫选了一会儿,借口没有中意的号码,邋遢男子继续跟女售货员搭讪,也没为难他。
出了门,又进了几家别的店,那夫查实:如果那些陌生的手机号真的是从竭城购买,几乎可以断定是竭城本地人!
他接着走进一家网吧,上了几分钟网,递出支烟,又跟看网吧的聊开了:
这速度也太慢了吧?半天打不开。
都这样,旁边那个网吧还不如俺这里呢。看网吧的很不在乎。
你们这里的年轻人都不上网啊?
哪儿有什么年轻人,年轻人都去大城市打工,这儿全些屁孩子,懂个鸟。
那玩游戏的怎么办啊?在家自己按宽带?
你把这儿当哪儿了?有电视看就不错了,按什么宽带?
正午。
一个还算干净的餐馆。
那夫边喝茶边思索着:从手机卡方面的消息来说,购买人极有可能是竭城本地人,而且已经证实确实是在竭城买的;但从这个小城的网络环境来说,想运营一个网站,恐怕极其困难,几乎不可能,那也就是说,作案地点应该不在竭城?
那又会在哪儿?刚刚似乎有眉目的案子,突然变得毫无头绪,那夫焦虑地抽着烟,他本想用两到三天时间快速找回索索跟小鱼,然后赶紧找寻炎热的夏天的下落,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简单。
好一会儿,一个小伙计才送来菜单。
那夫简单地看了两眼,立马有两道菜的菜名引起他的极大兴趣:苏县油泼鱼,苏县麻酱鸡。
这俩菜是嘛?那夫指着问,他怀着一丝侥幸,以为这“苏县”与“苏城”或许有什么联系。
小伙计嘴一裂:这是我们这儿的当家菜,厨子祖传的手艺。
这里不是竭城么,怎么叫苏县?你们厨子是哪儿人?那夫疑惑不解。
咳咳,出了我们这城往回走20公里,那附近有个苏县村。
哦,村啊。
您可别小瞧这个,这可是祖宗八代传下来的菜谱。那小伙计颇为傲慢地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家伙。再说了,苏县村怎么了?那可是发现过文物的地方。
什么?文物?
9月30日凌晨
我再次孤身一人踏入公园。
昨天凌晨,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跑掉之后,我不得已回了家。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有些事情必须想明白。
单从外貌或者行动方式上说,我在这个公园里遇到的所有陌生人应该都是同一类型,或者是,都是同一种族,可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种族呢?为什么只有女人,而没遇见过任何一个男人呢?既然老女人可以抗着我一路奔跑,那杀死唐璜又抢走炎热的夏天的,很有可能也是同一伙人,昨晚碰见的那个女孩已经承认,她杀了很多人,难道公园里发生的一系列袭击案,都是她所为?
我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些事情告诉宁队长,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先找到一个女人问清楚,能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才有让人信服的可能,尤其是这个看似疑心相当重的刑侦队长,虽然昨晚哭泣的女孩口口声声让我带人去,前几天那只会说话的猫也要我找强悍的家伙,但万一真带去警察,她们再受到惊吓不敢露面,事情会更糟糕。
我反复抚弄着炎热的夏天留下的惟一一件信物:我送给她的脚链。这串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女人消失的现场?
炎热的夏天现在还活着吗?
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寝食难安。宁队长一天没有找我,这或许是惟一的好消息,不知道家里的探头究竟安在哪里,我在下午四点早早出门,跟昨天同样去了最繁华的商业街,一直坐到夜深人静。
公园依旧阴森。月亮在这个时刻最为渺小,不能给我一点光亮。
快步绕过树林与石子路,熟练地找到小河,一切如昨,除了没有哭泣的少女。
就在我刚刚坐下准备耐心等待的时候,突然听见附近有几声剧烈的响动,仿佛是谁正在激烈地打斗,我急忙起身朝声音方向摸了过去。
打斗声持续一共不超过10秒就嘎然而止,四周一下恢复彻底的静籁,我好像掉入无底的万丈深渊,辨不清方向,听不到响动,只有深夜树林的气味,暗藏着重重玄机,但本能告诉自己,这次绝对没有听错,应该就在附近!
然而这次事情居然完全中了我的预料。
一个全身剧烈颤抖的男人躺在树林中,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
这个男人瞪着万分惊恐的双眼,眼白几乎已经吞噬掉整个黑眼珠,嘴中也不停地往外喷着鲜血,大块大块的血星飞溅在脸颊、眼眶、额头;他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喉咙,可是鲜血不停地从手缝里冒出,仿佛一眼欲望正盛的天泉,完全染红了上衣。
我急忙拨打了急救电话,语无伦次地描述着事发的地点与状况,医生说的什么已经完全听不清楚;挂断电话后,我慌忙蹲下想要帮他止住鲜血,他的一只沾满鲜血的手突然猛抓住我的手腕,双眼紧紧盯住我!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停止抖动,僵硬在那里!
那夫匆忙地吃完饭,直接开车奔回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
跟小伙计的一席话,让他疑惑重重。
打开电脑再度上网,输入苏县村,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在差不多15年前,这个很不起眼的苏县村居然发现过一批200多年前的文物,那个时候还引起过小小的争论,有考古家怀疑那个地方可能有过城市,也有考古学者觉得那里很有可能是个古代墓葬地。
那时侯还远没有网络,加上发现的文物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数量也不多,自那以后也再没有发现新的,这一切很快都不了了之,似乎只有当地的人还引以为豪。
那夫急忙去拜访一个考古的老学究。
这老头子一听来意也不禁一愣,然后笑呵呵地说:苏县村这个地方也不值什么,没啥价值,我们当初去发现的文物不过几十件,传说之前已经有一些被村民拿着卖钱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发现的文物,也不过是些普通的瓷器,瓶瓶罐罐,没什么大价值。
那争论是怎么回事儿?那夫随便问着。
也不过是些莫须有的猜想。老学究慢条斯理地讲解着。有研究者在一本野史中发现过这样的记载,说有座苏城,没有表明确切的位置,但似乎就是在苏县村附近,这么座苏城,不大也不怎么繁华,居民安逸图乐,周围绿水青山,因此也算个奇人怪人隐居的好地方;野史上寥寥数语,说这个苏城在200年前突然变成一座死城,活在里面的人几乎一夜之间死光,侥幸逃难的人请回去一个叫大概叫灭鬼匠的家伙,终于除去妖孽,但因为死气太重,谁也不敢居住,就变成一座死城。
天?!那夫一听这个,立马眼前一亮。那是怎样的野史?
名字我早忘了,估计现在想找都不容易,反正叙述得神乎其神,而且很难读懂。老学究推了推眼镜。那是本记录颇多古怪乱谈的野书,不看也罢。
告别老学究,那夫再度回家上网。
他惊异地重新端详墓碑网站上那个人头,莫非这就是那个叫“灭鬼匠”的人?不对啊,不是他除去的妖孽吗?怎么他的人头摆在这里?
或许这是一种幻想?那夫突然想到。拿他的人头祭奠墓碑,那么想这么做的人,一定是墓碑里葬者的同党,也就是被他灭掉的妖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猫?难道猫就是那妖孽?
不对!不对!那夫突然又全盘否定刚才的念头。太荒唐了,怎么可能二百年前的死人会做网站呢?这一定是有人先看了故事,然后根据故事情节做的网站;可他做网站的目的何在?为什么不从“灭鬼匠”的角度出发,而要从妖孽的立场?
想着,那夫再次仔细研究这个跟猫有关的网站,他认真地看着每一副画面的细节,推敲每一行文字的内容。有了那个故事做基础,什么都好理解,惟独圣婴与圣灵伊达难以明了,真应该找到那本野史看看!那夫想着,鼠标不经意间划过画面中那个圣婴的头,鼠标一下子由箭头变成小手!
咦?以前居然没发现这里也可以点开!那夫好奇着,点了一下那个圣婴的头颅。
9月30日上午
当急救车终于找到我们的时候,尸体的鲜血已开始冰冷。
我被宁队长带回警局。
出乎意料,这次没有手铐,没有责难,没有拘留室,我在宁队长的办公室里坐着,慢慢熬到天越来越亮,屋外的马路越来越喧哗。没人搭理我,看似所有人都忙忙碌碌,但很显然,这不是正常的气氛。
没有欢笑,没有交流,甚至没有一丝活跃的因子,除了几次简短的小会,所有人不过像僵尸一样走动或者坐着,严肃得毫无表情。
快到中午时,宁队长回到办公室。他点着一支烟,慢慢坐进椅子里,之后也没有说一句话,我诚惶诚恐地看着,不知道他究竟想怎样。
良久,他终于开口:死的那个人,是我派去跟踪你的警员。
我轻轻地“哦”了一下。
想了很久,我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宁队长把烟屁熄灭。这次的死亡,对我们打击很大,对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同样是个沉重的打击,我知道自己很难再取得你的信任,但是……
这个“但是”过后,我们互相看了一下彼此的神情。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合作。宁队长坦诚而阴郁地说着。毫无疑问,杀害这个警员的,与杀死唐璜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同一种手法。
我也同样坦诚地点点头,跟他一五一十地详细说明在公园里看到的一切,当然,除了那个声称自己杀了人的少女。
你夜闯公园找寻炎热的夏天的下落我很能理解。宁队长再次点着烟。但恕我直言,有一个问题我们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晚上进入那个公园的所有人都遇到袭击,甚至两个男人都死掉了,却只有你一直安然无恙?
我摇摇头,无话可说。
我的意思是,这是派人跟踪你的主要目的,我们一直怀疑你跟这一系列案子有直接的关系。
那你这次为什么不怀疑我?只有我跟那警员两人单独在公园里,你为什么不怀疑是我杀了他?我提出自己的疑问。
今上午k博士作了尸体检查。宁队长毫不避讳他一直怀疑我的现实。这个警员身上有几处抓痕,并且这些抓痕与系列袭击案中被害女性身上的完全吻合,但都是皮肉伤,致命的只有一下,就是咬断喉咙!坦白地说,我不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这个警员连续三次获过警校的搏击冠军,就算被三五个人围攻,也不至于死得这么惨!从现场看,毫无还手之力。宁队长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的出他努力在控制自己悲伤的情绪。说正事吧,你对你对炎热的夏天、莎琳娜究竟了解多少?
炎热的夏天与莎琳娜?我吃了一惊。你指哪方面?
任何方面,比如她们都认识什么人,平时都做什么,或者她们的全部背景。
她们认识什么人我不知道,从来没问过这个;不管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我都不喜欢问东问西,从不欺骗女人,也没有女人欺骗过我。
这么有把握?宁队长眯着眼打量我。
或许。
你还记得那串脚链吧?宁队长再次转移话题。我们曾经怀疑,在孕妇被劫持的时候,炎热的夏天只是在附近,她是故意留下脚链作为暗号通知警察;但k博士通过对现场脚印的一系列化验,从三楼到一楼楼道里那些脚印,已经断定是一个女人留下的,并且现场其它的鞋印大部分已经得到排除,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女人闯入,就解决了一切!
什么?!我再次大吃一惊。你怀疑是她们中的一个干的?
看看照片。宁队长打开抽屉,递给我两张照片,是一张炎热的夏天大笑着将她的左脚伸向镜头的特写,另一是莎琳娜在海滩的摆pose的造型。她们两个人的脚码都是36号,这与现场的痕迹大小几乎相同。
你的意思是?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尽管我也不敢认同这个结论,但罪犯肯定是爬上三楼的,很难想像,几个罪犯能胁迫一个女人质一起从墙外爬上三楼,还一切顺利,没有制造出一点响声,并且除了这个女人质,其他人都没有留下痕迹,却只有这个女人质留下了。
你是说,你们怀疑是一个女人独立作案?
对!
这怎么可能,炎热的夏天、莎琳娜都是娇小的身材,怎么可能抗动一个140斤的女人?我不屑地笑了笑。
如果有人能毫不费力地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咬碎一个体能充沛、毫无疾病的搏击冠军的喉咙,那么背负一个140斤的女人,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宁队长并没有理睬我的不屑。这只是在转述k博士的话,这些话我也很难理解;k博士说,过几天等他准备好资料,他将给我们一些最有力的证据,证明事情的严重性!在此之前,你我都可以保持自己的观点。
好吧。我明显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态度。
但是,我希望你首先跟我做一件事!宁队长突然严肃起来。
什么?
去莎琳娜妈妈老家的坟地!
那夫点了一下圣婴的头颅,屏幕中,那婴儿的影像慢慢变大,一行字陡然出现:圣婴鲜血哺育生灵……
紧接着,那婴儿开始口吐鲜血,大块大块的鲜血溅在屏幕上,缓缓往下流淌,同时,那婴儿的头颅还在源源不断地朝外喷洒着鲜血,直到整个屏幕完全变成一片血红,中间弹出一个对话框:输入口令!
圣灵伊达。那夫快速输入,回车!
鲜红的屏幕中间,砰地又弹出一个对话框:口令已作废!
唰——整个网页关闭了。
那夫一愣,他再次重新打开墓碑的首页,找到“招募”的按钮,再度输入“圣灵伊达”,没想到,再度弹出“口令已作废!”,之后网页唰的就关闭了。
原来口令每天都会更换,看来还相当隐秘啊!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呢?那夫琢磨着,他一看表,已经是9月30日的深夜11点多,时间紧迫,还是忍不住给古三打了个电话:莉莉呢?
老规矩,这就给您送过去。
差不多20分钟后,古三笑嘻嘻地死拉硬拽,将莉莉拖到那夫的家,拿了钱之后,拍拍屁股走人。
莉莉胆怯地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一脸哭相。
怎么了?这么怕我?那夫坐在电脑前,看着莉莉的表情,哭笑不得。我又没怎么着你,有什么好怕的。
大哥,求求你,放过我吧。莉莉突然跑过来,跪在那夫面前,抽泣起来。我真的没做什么啊,你放过我吧……呜呜呜……
你这是怎么了?那夫吃了一惊,他想要扶起莉莉,可这个女孩仿佛中了魔一样,死活都不肯起身。到底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呜呜呜……大哥,求你了,你要睡我我不会反抗啊。莉莉边流眼泪边说着,就要脱衣服,被那夫制止住,她继续抽泣着说。可是钱都是古三要的,我真没黑你,求你放过我,别折磨我,我害怕,真的好害怕……呜呜呜……
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不像样子的小丫头,那夫越发得摸不着头脑:到底怎么了?你今天早晨才离开我,我没招你没动你,没打你电话,没派人跟你,现在找你来也没打算怎么着你啊。
嗯?莉莉突然收敛哭泣。你没打过我电话?
没有啊,怎么了?快说给我听!
今天天黑以后,我已经收到过好几个电话。莉莉掏出手机,给那夫看。接起来,里面也不说话,只有婴儿哭跟野猫嚎,后来还有女人的尖叫,那声音太惨了,真的太惨太吓人了……
还有这种事儿?那夫拿来手机快速抄下几个号码,其中几个正是小鱼、索索甚至他自己以前接到过的。收到过陌生短信吗?
嗯,有一条。
那夫拿着手机找来看,只有四个字:圣灵之碑。他抚了下莉莉的头:你在沙发上睡吧,我照顾你,别害怕!
圣灵之碑。这是今天的口令!
那夫找到“招募”的按钮,顺利进入,再度点击那个被裸体女人双手高举的带血婴儿的头颅,再度输入“圣灵之碑”,鲜红的屏幕中,突然噌地冒出首页上那座流着血的墓碑,点它,一个页面出现了!
这是一个论坛性质的页面,色调虽然依旧陈腐、灰暗,却不再有任何血腥的画面,一共只有三个板块:圣婴之血、伊达圣战、魔云经卷。从点击率来看,不算冷冷清清,也差不多,看来进入的人相当之少。
率先点进人气相对较高的“圣婴之血”,里面鲜红的字眼一个帖子:欢迎新成员加入!里面依然有一段苦吟的文字:
新的勇士
你们无畏的鲜血
将承载圣灵伊达的光环
在痛苦的彼岸
是自由的边缘
还有什么
能阻止我们欢乐
还有什么
能毁灭我们生存
安杰洛19、20、21,
所有猫脉神圣的祖先
为你们祈祷!
接下来,似乎有一张图片,但打开的速度十分缓慢。
那夫仔细分析着这个帖子,发布的时间是9月28日凌晨,炎热的夏天、索索还有小鱼正好都已失踪,难道这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图片突然在一瞬间全部打开。
那夫直接惊呆了!
那是一张明显被修过的图片,三个赤裸的女性站在流着血的墓碑前,长发遮盖着大部分面颊,群猫围绕在她们周围,如果没有猜错,其中一个的体型,几乎跟索索一模一样!
宁队长的要求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去莎琳娜妈妈老家的坟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到底怀疑谁是凶手?是莎琳娜,她妈妈,还是炎热的夏天?
我怀疑她们都是!宁队长很郑重地说。这不是玩笑!k博士告诉我说,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有人在秘密操控人体!
什么?!我越发得迷糊。
我也很难理解,但k博士委托给我一个任务,就是首先去证实莎琳娜妈妈究竟有没有尸体!
为什么叫上我?我很不理解地问。
跟这个案子有关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有你一个还完整,我不能再冒险。宁队长不无焦虑地说。从现在开始,我只能让你时刻跟随着我来保证你的安全!
9月30日夜
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紧急。
我被迫没有特殊命令24小时不得离开宁队长的身边,却在当晚就跟随他出了城。
车队一路颠簸,无人说话,除了我跟宁队长,后面还跟随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以防意外。没人告诉我究竟去哪儿,直到在一处黑漆漆的地方下车,有两个人似乎早已等在那里。
看来我跟宁队长走过去,其中一人上来报告:已经摸查清楚,村民都已入睡,可以行动,但时间恐怕比较紧,只有3个小时左右。
宁队长点点头,将我拉到一边,说:现在我们要去莎琳娜妈妈的坟地,一路上你要跟住我,别紧张,出现意外别慌张,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只有你见过莎琳娜妈妈本人,我们不过见过照片,所以,等会儿,如果挖出棺材,可能还需要你辨认一下。
什么?我们去偷坟?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不算偷坟,这是正常的取证,老乡们不配合,所以,我们只能……
没有给我更多提问的机会,行动直接开始。
两个陌生人一个在前面带路,一个在最后面尾随,我跟宁队长夹在中间。农村的夜空,尽管没有月亮,但漫天星光璀璨,格外明亮。为了避免暴露,我们没用手电,借着星光快步前进。
绕过一片稻田,快要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再向前一点,沿着山前的小路的一直往里走,带路人显然来了不是一次两次,速度快得不容我多想任何事,不知不觉间,汗水已经溻透外衣,我有点气喘吁吁,但宁队长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突然停下脚步时,一股冰冷阴森的风倏地袭向我汗涔涔的身体,仿佛一只尖利的手直接掀起衣服插进我的后背并一下刨开整个脊梁,我感觉到背后渗入骨髓的难以抵挡的凄寒,身体不由得颤颤发抖,心跳却越来越激烈。
宁队长示意我压低身子,我们躬下腰沿着一条小路快速跑了几步,眼前一大片坟地仿佛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完全堆砌在那里。
坟地里,一个接一个坟头连绵出去,远处的看上去好像一个人蹲在那里;每个坟头上都插着一根木碑,风突然吹起,木碑上煞白的布条在阴暗的夜色中划着诡异的曲线,仿佛女人的两只水袖在摇摆;远远地,不知道是什么嚎叫的声响,在空气中颤抖着传来,进入耳膜时已变成鬼哭狼嚎式的声波;我紧紧盯着身边的人,发现每个人的脸色都铁青得泛着淡绿色的光,眼神已完全呆滞。
死寂的压抑,在不动声色间笼罩了所有人的身躯,我们四个人围成一个小圈,把自己的脊梁完全暴露,虽然彼此都隔得非常近,可还是觉得我们被分割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不停地回头,因为总感觉有一只手正搭在自己的肩上。
莎琳娜妈妈的墓碑就在这里。带路的警员指着他身后的一块木碑说。通过现场勘察,我们发现,这里的泥土跟别处的没有什么区别,显然是好久好久没动过,排除最近被挖掘的可能。
恩。宁队长点点头。工具都在吗?挖!
真挖?断后的警员迟疑地问道。
挖!
刨别人的坟,会遭报应吧?那人声音有点发颤。
那你去放哨,我挖!
盗墓行动就这样开始。
死寂的氛围里,周围坟头的白布条在风中继续飞舞,挖墓人尽力屏气喘息发出沉沉的闷响,伴随着铁锨铲土的沙沙声,与远处传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鬼叫,一唱一合。
那是什么声音?我问。
狗叫,别吓唬自己。断后的警员微笑着说。我们在这里呆过一晚了,没有鬼,放心!
我不再做声,也不再看宁队长,而把背扔给他们,这样背后有活人,心里才会踏实。我静静想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这样一个荒谬的行动,莎琳娜妈妈地下有知,该会怎样责怪我?她对我那么好,我却跟别人一起来挖她的墓,揭开她的棺材。好荒唐的做法!
心里突然又有些悲伤,莎琳娜妈妈是个好人,她死去,起码还可以尸归故土,炎热的夏天同样也是个好人,可现在连她的躯体都找不到,就算她真的死了,这样又如何能够安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动了邪念,不该这样,不该爱上炎热的夏天,不该打乱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再次想起炎热的夏天,多么怀念以前的时光。
她长长的秀发枕在我的肩膀,我们躺在午后的阳光中,一句话都不说,刚刚喝过咖啡的余味还在唇舌间游动,不一会儿,炎热的夏天均匀的呼吸缓缓传递到我的身躯,阳光轻柔的抚慰她光滑的肌肤,那丰润的嘴唇不过在自己耳边……
或者,落日的傍晚,我们一起吃过温馨的晚饭,出门,手牵手走过喧嚣的马路,走向落日的尘辉,天冷时,她就将手插进我的口袋,我们十指相扣,传递着彼此的体温,每次我歪头看她微笑,那小巧的耳垂总躲在长发之后若隐若现……
又或者,古旧的电影院,空旷的大厅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将双腿架在前排的靠背上,瘫坐在并不松软的座位里,爆米花放在我的肚皮上,炎热的夏天看都不看,手一次次在我身上摸索;我们放肆地笑,或者她静静地流泪,屏幕中是别人的爱情,现实中我们的柏拉图……
从不敢想,如果炎热的夏天一开始就遇到我,如果炎热的夏天不是别人的女友,如果炎热的夏天跟我已经发生过无数次性关系,我们还能不能如此温馨、恬静地度过一个又一个安详的夜晚。在这个阴冷荒唐的夜里,我一遍又一遍地默默念颂着炎热的夏天的遗情书,却依然搞不懂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我们没有接吻,没有作爱,但……
正想着,一只手突然拍了我的肩膀。我吓得浑身一抖。
挖出来了。宁队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四个再次一起聚到莎琳娜妈妈的坟旁,一副黑色的棺材已经摆在面前。
果然不出我所料,棺材埋得非常浅,上面全是日久落下的浮土。宁队长悄悄地打开手电,努力伸到棺材旁边,他说着,用手指向棺材。你看,这些地方有明显的划痕,很有可能是撬开的痕迹!
打开吗?带路的警员问。
嗯!那夫复杂地点点头。
棺材的顶盖,被两只手缓缓地抬起的瞬间,一股恶臭随即忽地直扑出来,这个时候,断后的警员突然惊叫一声:背后有人!
那夫急忙在图片上点右键,却发现无法保存,他赶紧按下键盘上的复制屏幕的按键,再度复制到画图工具中,居然依然是一片漆黑!
正纳闷着,网页再度弹出一句话:你今天浏览的时间已超过!然后唰的自动关闭。
还真是个高手所为。那夫暗想,这下就好办了,能制作出这种网页的人,估计不会太多!先找一个高手查查它服务器的地址!
圣婴之血、伊达圣战、魔云经卷,幸亏把这三个板块名字抄了下来。
起身去厕所,才发现窗外天已开始蒙蒙泛亮,顺道洗了把脸,那夫又点着一支烟,他觉得自己现在干劲十足。
莉莉躺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至少现在还算安静,她蜷缩成一团,手指轻巧地含在嘴里,外衣的衣领不经意地扯开,弱小的肩膀上,露出内衣一根细细的黑色肩带。
那夫站着,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哆嗦,仿佛警告自己,他发现自己居然对眼前这个女孩有了生理反应,心中不免大骂自己真没出息,于是给莉莉盖了盖毛巾被,赶紧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重新打开搜索引擎,从“苏县村”搜到那么重要的文字,而原先搜索“苏城”却毫无察觉,任何细微的马虎大意,都可能漏掉极其重要的资料。
再度输入“苏城”,一页一页地翻着,直到第27页,一个帖子突然有了眉目。
这是一个历史题材的论坛,看时间发贴讨论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两拨人在争论苏城究竟存在不存在,以及苏城覆灭的原因。
有人说“灭鬼匠”是杀鬼的英雄;有人却说“灭鬼匠”做法正是封建迷信的表现,所以苏城覆灭于一场灾难;还有人冷嘲热讽,说真是闲得无聊,把一段野史讨论得热火朝天;有人质问,如果真的存在这个苏城,为什么州官的日志上连半点影子都没有出现;有>人回答,正因为苏城整个城池遭到覆灭,州官害怕承担责任,所以才销毁所有证据……
看来看去,那夫觉得越来越糊涂,心里再次产生了疑问,这到底是不是野史?苏城到底存在不存在呢?
他继续搜索别的关键词,依然毫无所获,直到最后一个,“魔云经卷”!
有一个网站,作了这样的介绍:“魔云经卷”,残缺版本收录于《大英百科全书》,是一本源自远古北欧经历代宗教、法师修整、添加、完善之后的魔教著作,它记载了很多传奇的故事、密法的仪式,以及传说中致命病毒的配制方法,后来,被摇滚乐的一个分支,视为“圣经”。
另外一个网页,是一群摇滚的狂热分子为了一首歌在争吵,其中一人写道:别傻比了!这首歌的灵感来自“魔云经卷”中的一个故事,最后那句歌词,应该这样翻译:生命如果可以重来,我将用无限的爱,感召你脆弱的明天!
原来是这样!那夫急忙搜索出《大英百科全书》的在线版本,可速度异常缓慢,还是繁体中文,这可怎么办?
等待的时间里,再次点着一支烟,突然一个很大的疑问晃入脑海:莉莉虽然反复接到电话,却从来没有得到什么指示,那如果索索跟小鱼真的是被这个网站蛊惑,又真的是先去了某个地方然后被劫持,那她们到底去了哪儿呢?从哪里得到的暗示呢?
那夫再度打开流血墓碑的网站,再次反复搜索一切有可能点击进入的地方。我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突然想起什么!他急忙拉开抽屉,找出索索与小鱼的通话清单,仔细对比每一条通话记录,问题直接一目了然!索索与小鱼都是连续三天接到过神秘电话,那就是说,极有可能再等一夜就会出结果!
想到这里,那夫瞥了还在熟睡的莉莉一眼:看来我只有牺牲你了!
这时,《大英百科全书》的在线版本居然刷新出一个结果,连接失效。
那夫叹了下,继续在搜索引擎上随意地寻觅,一页一页地翻下去,乱七八糟的信息看上去毫无意义,弄得那夫昏昏欲睡。
突然,一个摇滚乐手的博客浮现出来,这正是个痴迷“魔云经卷”的家伙!从里面的文字,那夫得到一些异常让人吃惊的信息,“魔云经卷”早在200多年就由传教士带入我国,并且一直有秘密教派与人士笃信这个,不但将其中的故事奉为经典,更尝试着使用其中记录的秘方,研制“不老丹”、“魔力药剂”以及一些奇怪的控制神经类的药物!
难道这就是秘密的源泉?!那夫急忙将这所有的信息记录下来,接下来还有“魔云经卷”中的几个故事,其中一个故事中,正好有那段文字!
大意是这样的:一个古国中,公主全心全意付出的爱与肉体,被一个滥情的王子辜负;公主痛不欲生,一场大病,几乎死去,王子这时回心转意,痛哭在公主的床前,说了这句神圣的话语:生命如果可以重来,我将用无限的爱,感召你脆弱的明天!
公主因此又活了过来,但王子居然食言,没有回到公主身边!绝望的公主最终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一个邪恶的巫师,将那句神圣的话变成一句恶毒的诅咒,附加于自己的身躯,并因此获得无穷的力量,却必须靠饮噬婴儿的鲜血,激发能量!
之后,化身邪恶的公主,开始了自己的屠城……
棺材的顶盖,被两只手缓缓地抬起的瞬间,一股恶臭随即忽地直扑出来,这个时候,断后的警员突然惊叫一声:背后有人!
我们慌忙回过头去,几个人影正朝我们所在的位置大步冲来!
糟了!宁队长大喊一声,掏出枪来朝天就是一枪!
队长,跑不跑?有人问了一声。
不能跑!宁队长大声怒吼。现在跑就前功尽弃了,给我顶住!快叫援兵!
这时间,那几个人影已经快步杀到我们身边——是几个手持棍棒的农民。他们愤怒的脸上青筋暴突,双眼虎瞪,不由分说,举棒就打!
两个陌生的警员一看就训练有素,他们三拳两脚就放倒那几个汉子,然而事态接下来却濒临失控,远处的村庄突然灯火通明,一大队人高举火把,叫嚷着朝这里冲来!
在我们还在等待援兵的时间里,先头到达的村民已经团团将我们包围,他们根本不听任何劝阻,怒吼着骂娘,还不断有石块、棍棒甚至布鞋朝我们扔来;我被宁队长他们三人围在中间,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耳中全是嘈杂的吼叫,身体不断遭受莫名的袭击!
眼看着村民们的热血已经极度沸腾,即将开始动手,宁队长已经将手枪对准人群,时刻准备开枪,身后突然传来连续的枪声,紧接着,只觉得身边冲杀进来很多陌生的面孔,其中两人架起我,将我拖了出去……
10月1日凌晨
我再度被请回坟场!
暴乱已经被平定,警察在那里设立起警戒线,将大半个坟地隔离,同时竖起几盏强烈的应急照明灯,大部分村民在隔离圈外,少数几个男女蹲在圈内,放声痛哭。
棺材旁,宁队长正蹲在那里,他示意我过去。
还没走近,浓重的腐臭味已肆虐地窜入鼻翼,让人恶心得五脏颠覆;再一看棺材里,我直接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棺材里,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棺材内壁上到处是早已干涸的血迹,尸体穿一件被血迹染红的白衬衣,下身的牛仔裤也已经不堪入目;至于那死者的面孔,我实在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形容,仿佛被无数个小虫子吃咬过一样,简直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你认识这副打扮吗?宁队长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胡乱摇摇头,实在不愿再看第二眼。
10月1日清晨刑侦大队
办公室里,单独问讯再度进行。
宁队长坐在我的对面,左手直到小臂已经全被包扎起来,看来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这帮农民,可真他妈的厉害。他愤愤地说。你多大来着?
26岁。我说。还差几天过26岁生日。
你可认识28到30岁之间的男人?
我摇摇头:不记得身边有这样的男人。
棺材里的尸体化验结果出来了。宁队长奇怪地看着我。已经死了至少一年多,是个男的。
什么?男的?不是莎琳娜的妈妈?
不是!是个男的。
他也是被咬断喉咙?我试探着问。
也不是!是被刀捅死的,连捅至少18刀。
天……我被惨状惊呆了。
我们怀疑,这起案件跟莎琳娜与她妈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你再仔细想想,你跟她恋爱期间,可否见过类似年纪的男人?
这……我低头沉思。
哦,对,这个男人比较清瘦,应该就在1米72左右,现场我们还发现一副破碎的眼镜。
应该没见过。略微沉思后,我说。莎琳娜喜欢听摇滚,她认识的朋友大多喜欢穿奇装异服,像这种白衬衣的不多见,而且年龄跟身高都吻合的,真的没有。
这时,一个警员敲门进来,递给宁队长一摞纸,在警员出去后,宁队长翻了一遍,将纸递给我:仔细看看,上面可有你认识的人?
我拿过来一看,失踪人员名单。
这是近两年来我们接到报案的所有失踪人员。宁队长站起身走在窗前,向往眺望一下。你看看,尤其仔细看看照片,有没有你认识的。
失踪人员很杂,有老太太,老头,也有可怜的小孩,亦有精神出问题的中青年。但没有我认识的人。
一个警员再次走进来,递给宁队长几张纸,这次他看后,居然沉思了半天,然后才给我。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似乎见过。我说。似乎,在……在哪个地方见过,跟莎琳娜一起。
琴行?酒吧?
可能,记不清楚了。我仔细看着这张打印在纸上的画像,里面是个有点发福的男子。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宁队长把双手摊在胸前,居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就是这个人。
怎么可能?我纳闷道。这个人可不瘦。
是的,这个人以前是个敲鼓的,后来染上毒瘾,不能玩音乐,成为大哥的手下。
大哥?孕妇的男人?
是的,他替大哥看夜总会的场子,因为打架在公安局留有案底,血型、dna比对完全吻合。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莎琳娜妈妈的棺材里?
这大概将是我们最大的不幸。宁队长突然绝望地说。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把黑社会也牵扯进来……
10月1日
阳光明媚。
那夫找出一张纸,写下他的最后一篇随笔日记。
他详细记录了小鱼、索索失踪的整个过程跟所有可疑的观点,并附上她们的照片,然后又写下自己数次登陆那个流血墓碑网站的种种遭遇,还有通过网络搜索引擎搜索到的所有有价值的信息。
在日记的最后,那夫不无伤感地写道:
没想到,我幸运地捡到一条性命,却又不幸地丢失了女友死去后惟一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女孩。无论怎样,这都是最不幸的结局;接下来,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事情总没有像今天这么糟糕,自从跟宁队长的关系中断后,得到有效情报的概率越来越低。
我依然活着,却接连失去了关系最好的哥们儿和女孩,这样的生存还有什么意义。
不管明天会怎样,我都要再尝试一次。如果今晚能再次接到神秘的电话,电话能透露出见面的地点,我将带上莉莉前去做一次冒险,这次冒险的结果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都应该保住莉莉的性命,可一想到唐璜在眼前死得那么干脆利落,我不禁深深地绝望,如果真的是同样一拨对手,我只能以死谢罪,但愿自己的尸体,可以做出最重要的贡献……
写完这篇日记,那夫才发现,现在已是10月1日,怎么着也算个全民休假的节日,心中不禁继续惆怅。
这样一个本该可以彻底放松的时间里,自己却不得不孤零零地面对着四面空洞的墙壁,想想过去的犬马一生,到头来,如此阳光明媚的日子,身边居然空无一人,想找个人一起娱乐都没有合适的名字,这莫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点着一支烟,看着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莉莉,那个优美的女体,不是自己的女友,不是索索,不是任何一个可能的女人,她不过是一个自己打算利用的应召女孩,不能拥抱不能爱抚。
那夫无奈地仰天长叹: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在莉莉醒后,那夫要她洗了个澡,简单吃过早饭,然后带她去一家高档的发廊做头发,烫了一个新发型,又染上漂亮的红色;紧接着,那夫又带着莉莉去了一家豪华的韩国餐厅,点了很多地道的韩式料理,有烤肉、鳗鱼、软溜狗肉片、扒莲蓉鹌鹑,有高级火腿寿司、大酱汤与牛尾汤,还有相当多别的美味,莉莉显然是头一次吃这样的东西,颇为狼狈的吃相让那夫心里有一丝隐隐的忧伤。
接着,回到家。闲适的午后。
温柔恬静的阳光洋溢在大半个客厅里,细小晶莹的浮尘颗粒在光束中缓慢地游走,所有感染到的物件顿时有种蓬荜生辉的光泽,这种四处飘逸的舒适,拌杂着饭后极度的慵懒,让人从心底里萌生出一种不愿活动的迟钝,思维几乎停滞,你可以就这样呆呆地盯着一个角落,慢慢地耗去很多时光。
短暂而无限的美好。
莉莉静静绻在沙发上,幸福地打着哈欠,衣衫略微歪斜,依然露着她稚嫩小巧的锁骨,黑色内衣的肩带巧妙地点缀在上面,恰到好处的性感;那夫坐在茶几的对面上,将自己的手枪全部拆卸开,用一块柔滑的干布仔细而耐心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每一个细小的零件。
他们的心扉,在不经意间展开。
你今年多大?
18,确切地说,是17岁零8个半月。嘻嘻。
哦,原来还这么小。那夫抬头打量一下眼前这个稚嫩的丫头。身材还不错,怎么当起小太妹了?
我没当太妹,我不混社会的。
哦?呵呵。那夫有点惊讶,他笑着开了句玩笑。那你是古三的那臭小子的马子?
也不是。呵呵。
上学?
没有,不上了。莉莉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她随手拿起那夫桌上的烟,抽出一支,熟练地点上。小时候爸妈就离了婚,我跟爸爸过,后妈生了个弟弟后,就没人再管我,上完初中,成绩太差,就不上了。
那就开始混社会?
没,没有,咳咳。莉莉显然适应不了那么冲的烟,刚抽两口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谈过个男朋友,是个名校的高中生,在他家的床上,我们发生了第一次关系。
那夫起身,拿过莉莉手上的烟,熄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冲了一杯咖啡,放在她的手中,问道:然后呢?
然后,呵呵。莉莉低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来有一天去他家,被他妈妈发现了,那女人狠狠给我一耳光,说我臭不要脸,之后,就这么散了,那小子,相当没种。
呵呵。那夫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地笑笑。
我特别喜欢我那个弟弟,尽管是后妈生的。莉莉的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微微泛红。从小,他们工作都特别忙,就我跟他一起玩,他太可爱了,一点都不淘气,什么都听我的,每天晚上都要我抱着才肯睡觉,就这么着,一天天长大,不管受到什么委屈,一看到他我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那夫没有说话,莉莉也不在乎,她继续喃喃自语:不知道为什么,爸爸突然做生意赔光所有的钱,后妈也下岗,家里的生活开始艰难,弟弟再也没有新衣裳,新文具,新书包,我送他去上学,眼看着那些臭小孩羞辱他,心里别提多难受,这个时候,我无意间认识了古三。
这个混蛋,没出一点好主意。那夫狠狠地骂了一句。
呵呵,这样也挺好。莉莉的眼圈湿润一下,就悄悄憋了回去。凭自己吃饭,尽管是卖肉,钱来的也干净,我不喜欢被别人养着,当废物;有了钱,就可以给弟弟买新东西,他要什么就买什么。
就这样过一辈子?有没有别的打算。那夫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随便捡了一句。
我在攒钱,打算以后自己开个小店,就卖小孩用的东西,我特别喜欢小孩,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有自己的孩子。
这……也不错。那夫把到嘴边的开店更难之类的丧气话,硬硬咽了下去。
可是,这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突然,仿佛脆弱的防线一下子崩溃掉,莉莉的泪水如润滑的泉水汩汩流出。春天时我做过一次流产了,这还不算什么;前些天跟一个老头子做,看到他肮脏的身体,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脏,真的好脏,每一个地方都是脏的,我怎么能要孩子……
这样一个下午,在午后轻抚的阳光中,那夫坐在沙发上,将莉莉搂进自己的怀中,让那遗憾而委屈的泪水流淌在自己的肩膀上,滴落在坚硬的心中,直到心房完完全全地融化。
他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感到耻辱,他完全慌乱地在心中彻底推倒原来看似缜密的设想,到底还要不要眼前其实无比脆弱的女孩做自己的诱饵?恐怕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
可不然又能怎样?
一步?一步已然走到这个环节,即使不找莉莉,也要找别的女孩,在这种生命随时都得不到保证的时刻,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牺牲任何一个女孩的性命?可不然又该怎么做?索索的性命依然在别人手上,迟疑一秒,就增加一秒的危险,即使全世界都可以失去,索索的性命也不能丢失,那夫想起自己的女友,想起他们彼此拥抱着在这个沙发上沉沉地睡去,多么温馨的时刻,却再也找不回来。
既然世界可以对我如此残酷,我又为何不能对这个世界残酷?
那夫想着,在心中暗暗坚定这个信念,他拉起莉莉,双手握着她稚嫩的肩膀,盯着那双满含泪水的单纯眸子:听着,宝贝。你帮我做一件事情,不管成功与否,从此之后,我养活你,不要再出卖自己的肉体,不要再出卖自己的灵魂,你该有你自己的世界。
说完这话之后,那夫在心中隐隐地加上一句:但愿我们还活着。
10月1日夜
莎琳娜与她妈妈成了接下来案件的主要侦破口,这让我有种惶恐的不安,炎热的夏天被暂时放在一边,我又无法离开宁队长半步,这该如何是好?
关于接下来的侦破方向,刑侦大队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种坚决否定病毒试验与人体控制的假说,认为作案者针对的目标是年轻女性,应该是一系列黑社会参与的、有组织有预谋的女性贩卖案件,杀人的手法是职业杀手所为,孕妇被劫持是典型的黑吃黑的案例,那些没有被劫持带走甚至已经死亡的女性,仅仅是因为在被劫持过程中强烈反抗,造成自己生命的损伤,最后被作案者误认为已经死亡而放弃。
另一种观点则认为一切都是病毒试验的恶果,凶手能敲碎3楼病房的玻璃将一个140斤的孕妇轻易抗走,以及轻而易举咬碎一个搏击冠军警员的喉咙,便是最有力的证据,不但是病毒,而且是异型!说得悬乎其悬,天花乱坠,仿佛对手是多么厉害的异型杀手。
但不论意见如何,对接下来该如何进行,都没有更好的建议,这让宁队长异常恼火。
晚些时候,完全的尸检报告出来。
并没有什么更新的内容,只是进一步确定死亡时间,应该是莎琳娜妈妈火化后半个月左右;确实是由于连续中刀被捅断了大动脉失血过多而死,身体尤其脖颈处并无咬痕,跟唐璜以及跟踪我的警员的死亡状况完全不同。
紧接着,莎琳娜妈妈坟墓的细察工作也传来好消息,在埋棺材的土中,发现一个金色的小卡子,经分析,这有可能是女性皮鞋上的饰物,之后在莎琳娜妈妈照片中找到完全相同的物件,证实这一猜测的可靠性。
宁队长问我,但我很明确地告诉他,在公园内遇见莎琳娜妈妈时,她确实穿着那双旧的红色皮鞋,但我从没注意她鞋上是否少了一个金色的卡子。
不知道为什么,宁队长会将案件的一丝一毫进展都告诉给我,我对此毫不关心,只是希望他们尽快找到炎热的夏天的下落,或者给我自由。从现在的状况来说,炎热的夏天成为一个纯粹的受害者,而侦破的下落却要从莎琳娜与她妈妈入手,要先抓到这母女俩,才有找到炎热的夏天的可能,这种煎熬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直到这个夜晚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才意识到,10月1日已经过去了。这大概是自己过得最不知所措的一个10月1日,以前从未曾意识到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今天,当身处警局之中一举一动都要受人监视的时刻,才发现过一个无忧无虑的节日是多么值得珍惜的美好光阴。
我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尽快想办法,再度恢复自由!
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伪装!——
血·墓碑·编外篇
秘密排查工作已经按部就班地进行了好几天,但是收效甚微。
对莎琳娜妈妈老家亲戚的审讯已经结束,他们分别交代的口供完全一致,一年半前确实进行过颇具规模的安葬仪式,眼睁睁看着有bbr>藏书网人给棺木中人作法,然后钉死入土安葬。
根据这样推测,这应该是 4e00." >一起经过详细策划的案件,先埋入,然后再找人挖出,但杀人的动机尚不明朗,最大的可能就是杀人灭口!藏书网
夜总会大哥的刑事拘留期限,已经没有几天,由于没找到弹头,开枪袭警的罪名将很难成立,只能以妨碍执法尽可能地多拘留几天。我们加大了对他的提审力度,将莎琳娜妈妈墓中的死人,以及莎琳娜本人的照片都给他看过,但他矢口否认曾见过这个女人,更否认跟她结仇的可能。
另外,根据大哥提供的有可能跟他结仇的人物名单,我们也做了排查跟刑事询问,但没有丝毫进展,没人见过或者认出莎琳娜这个女人,难道她>藏书网跟黑帮毫无关系?
同时,在公园安插的便衣,连续几天蹲守,但一无所获;常在公园活动的大爷大妈,也均没有再看到莎琳娜妈妈的身影,他们之间还是比较熟识的,交口称赞莎琳娜妈妈是个热心肠,死得可惜,云云。
我依然觉得很有必要在深夜进行一次秘密设点伏击,但这一计划被很多人否决,认为危险性太大,毫无把握,有可能造成无谓的牺牲。这真他妈的荒唐。
还有,对唐璜公司状况的秘密侦察已经完全结束,掌握其大量偷税漏税的相关资料,但没有证据表明该公司跟黑社会有染;唐璜的手机清单已经过严格筛查,他去阿夜家带的几个人,全部是花钱雇来的,这几个打人者已被刑事拘留,他们的口供也完全一致,通过中间人雇佣给唐璜,目的就是为了教育教育阿夜,每人每天500。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又似乎开始有眉目,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怎样的境地。
但那夫最近的状况很可疑,跟踪他的警员居然说,这小子连续两晚把一个叫莉莉的..应召女郎带回家。跟他是兄弟多年,自从女朋友死后,我从来不知道这小子还近过女色,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一系列女性被袭案,如果真是这样,我原先让他单独探案的计划将完全破产,这真是最让人失望的结局。
而说实话,我依然怀疑阿夜,并且依然将他列在嫌疑人之中,他心中绝对有我们还不知道的秘密,这是我把他留在身边最重要的原因;我将很多真相大白的资料全部告诉他,只希望能迷惑他的心智,让他以为我很可靠,但愿这样的手法能让这个多疑的人尽快将心中的秘密全部说出。
阿夜已经几进几出公安局,只要他真的参与到案件之中,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关系,再放他出去,很有可能被灭口。这恐怕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摘自宁队长的私人破案进程日记
第五章 那夫之死
10月2日 0:00距离那夫被害还有3天
在阳光充溢的下午快要结束的时候,那夫擦拭并组装完他的手枪,上满子弹,又将两个同样满满的弹夹准备好。
莉莉并不知道接下来即将面对怎样的危险,只是被眼前这阵势吓得有些茫然无措。
那夫双手抱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紧紧盯着那双眼神散乱的眸子,希望将自己所有的能量都输入进去:记住!不要紧张!就当是一个普通的电话,不管里面有什么惨烈的叫声,我永远跟你在一起,随时保护着你,相信我!
这番话重复了很多遍,不是因为莉莉害怕,而是那夫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甚至无法集中哪怕八成的信念,不得不靠重复这样看似大无畏的话语,让自己尽量看上去不那么惊慌。
等待,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天色彻底黑掉之后,墙上的钟走过的时间越发缓慢,莉莉由焦急到无所谓到无聊到最后终于歪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这时,那夫才发现,已经接近凌晨,电话却始终没有响起!
那夫几次打开流血墓碑的网站,输入“圣灵之碑”,以及随便输入“圣婴之血”、“魔云经卷”之类猜测的字符,却均显示口令错误的提示,这让他越发疑神疑鬼,究竟是自己判断错误,还是已经被对方察觉呢?难道一切都是白费功夫空忙一场?
将自己手机所有的名单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那夫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名字,可以接着来帮他完成这项看似荒唐的工作,似乎只有寄希望于莉莉一个人,想到这里,那夫决定,如果今晚电话没有响起,天亮后一定要再去买张电话卡,因为这是他目前所能掌握的,惟一跟索索失踪有关联的线索了,一定要查出个水落石出!
¥%%%!……
当莉莉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的时候,黑夜中空荡荡的屋子仿佛突然一声炸雷惊爆,余音在墙壁四处激荡回声,莉莉一下子被惊醒,立刻慌乱起来。
那夫与她一同注视着手机上那个已经并不陌生的号码,莉莉惊恐的眼神盯着桌面,犹豫地伸出手,却怎么都不敢接起电话。
那夫用劲全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接!我在纸上写什么你说什么!
喂?……
没有人声的应答,是婴儿的哭泣!一种撕心裂肺的哭泣,夹杂在野猫发春式的嘶吼之中。
你无法回避哭泣的咒怨,你无法阻挡婴儿的攻击,原始的呻吟,仿佛尖利的猫牙,从你最薄弱的两肋直接穿透,无法遏制的凄寒,从身体最隐秘的角落弥漫全身。你以为自己的鲜血汩汩涌出,却触摸不到任何流淌的液体,但身体就这样彻彻底底地轻飘起来,已经完全不受你自己的奴役!
这时!突然一种女人放肆的哭笑迎面而来,好像一记重重的符咒隐射上你的面堂。不知道那究竟是哭,还是笑,如此放荡不羁的女声,好似一个妓女最狂浪的呐喊与圣女贞德不顾一切的怒吼的杂交,原始的力量与冲动,在你心底中完完全全被引诱出来,再也无法冷却,再也无法找回理智……
莉莉被耳膜所触及到一切的吓坏了,她一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唇,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哭泣的声响传入电话,但眼泪却哗哗地流淌出来。
那夫同样不知所措,只用被汗湿透的手不断抚摸莉莉的后背,希望她可以平复。
喂?喂?……莉莉再次鼓起勇气。
你听到圣婴的哭泣了吗?电话那边,一个苍老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你听到圣婴的哭泣了吗?胆怯的女孩,你为何这样卑微,没有一个少女像你一样无助,没有一个少女像你一样软弱,圣灵伊达女王的召唤你都忘记了吗?听听你的同伴们是多么无畏……
那种女人放肆的哭笑再度响起,仿佛一双手在你眼前不停地引诱:来啊,来啊,来啊……
我……该去哪儿?那夫急忙在纸上挥笔写下这个问题,一遍遍用眼神鼓励着莉莉,这个女孩终于遏制住濒临失控的情绪,从嘴中艰难地挤出这几个生涩的字。
乖女孩,呵呵呵呵。那个苍老的女声缓慢地笑道。你可知道公园入口?
公园入口?莉莉重复了一遍,接着照那夫的提示念道:哪一个公园?哪一个入口?
呵呵,答应我,一定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宝贝儿,再也不需要害怕,让我拥抱你颤抖的身体,乖!苍老的女声突然异常瘆人地扔出一句:别让我去找你!别让死亡去找你!
电话再次中断,一条短信随即发来,只有四个字:安杰洛22。
10月2日清晨
天刚刚亮,我就被叫醒。
宁队长亲自开车载我出去,却没有说明目的地。一切都如此突然,以至于我压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只能老老实实跟着。
开了一段时间,路边似乎早已等在那里的k博士上了车,这个声音沙哑的老头一上来就说:迟到了五分钟哈,你知道这大早晨的多冷么。
车一直向前,三人无语,只有在岔路的地方,k博士会指一下方向。
开了很久,我昏昏欲睡,脑子极度不清醒。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肯定出了城市,两边全是山。在一个完全没有岔路的地方,k博士突然喊了声,左拐。宁队长惊愕一下,还是照作。车拐出公路,开上一条简易的土路继续向前。
前面越来越陡削,直接在山间来回穿行,除了形状各异的巨石,没有树,没有鸟,连点人烟都不曾见到。我越发迷惑,这究竟要去哪里。宁队长的车速很慢,看来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直到路在眼前突然消失,我们三人一齐下车。k博士说了声:要走段山路,车锁好。就带着我们沿小路上山。
我在后面悄悄地问宁队长,这是去哪儿?
k博士耳朵很尖地回应道:就当是郊游吧,哈哈。
山路崎岖,并不好走。
绕过布满荆棘与杂草的一片树林,爬上一个干裂的山坡,松动的岩石与干滑的沙土,让每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这里几乎见不到一点水的影子,也没有任何让人欢喜的生物,只有不停围绕着我们脑袋飞舞的一团团说不上名字的小虫;我们三个爬得都气喘吁吁,也顾不上多说,只由k博士在前面带路,我跟宁队长在后面紧紧跟随。
走了段时间又进入一片树林,这次树木高耸,杂草丛生,脚下几乎看不见路,到处遍布的蜘蛛网重重挡住前进的道路。k博士随便找了个树枝,依旧在前面开道,一路上未曾喝一滴水,我感到喉咙异常干渴,宁队长也止不住地咳嗽,期间,k博士几次回头说道:快到了,快到了。但走起来依然遥遥无期的漫长。
道路在不经意间嘎然而止。
一个破旧的防空洞,仿佛突然之间冒出来,镶嵌在一座耸立的山峰之下。我跟宁队长相互看看,都有些纳闷,爬山过程中我们多次抬头,却从未见过山腰上有这样一个洞窟,刚才绕来绕去,怎么就突然多了这么个去处?
好了,终于到了,嘿嘿。k博士停下来,看样子他也累得不轻。有些重大的发现经过严格的试验过后,终于到了可以公布的时刻,我希望对你们会有帮助,所以带你们来我的终极实验室看看,不过根据这里的规矩,不能带你们从正常渠道进入,以免不必要的麻烦,嘿嘿,所以,爬了段山路。说着,k博士冲我们一挤眼。刚才一直没敢说,怕打击你们的情绪,这条山路我也好久没走了,生疏得很,所以刚刚绕了不少圈,嘿嘿。
呼……呼……我叹着,朝黑糊糊的山洞中望去,却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好在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们进去吧。k博士一转身,率先朝里走。
你到过的山洞是这个吗?宁队长在后面突然拉我一把,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摇摇头,但没有说话。其实,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老女人带我进入的那个山洞,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进入和出去的过程,根本不知道外形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们就这样朝里走,一步步踏入黑暗之中,没有灯,没有火把,没有任何照亮的设施。
我悄悄地掏出手机,却发现不知为何,手机无论怎样都开不了机。不知道宁队长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步子,彼此看不见对方,前面只有k博士的皮鞋与地面摩擦嘎噔嘎噔的响声作向导,别无他物。
这究竟是在哪儿?
大胆地走,这里不会有石头,不会有狗屎,不会有被偷窃的丢了盖的害人古力,什么都不会有。k博士的回声在山洞中嗡嗡作响。
突然,一片亮光在前面打开,k博士站在亮光的旁边。我们脚下的路微微被照亮,原来我跟宁队长已经落后了很远,不过可以肯定一点,这绝对不是我到过的那个山洞。
嘿嘿,我这个眼镜有夜视功能,你们不知道吧?k博士推了推他的眼镜,等我们走到,转身走进石墙里;我们快步跟上,看到这是一片乌突突的墙壁中很突兀的一道石门,亮光从石门里传来,一个像电梯间一样的小屋子。
走进去,门缓缓关上,k博士按了一个按钮,我们开始急速下落,果然是电梯!
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所有的一切似乎平常的设备,真没什么特殊。门旁按钮处分abcd四个区,每个区又有1—5共5个钮,我们的归宿似乎是b2。
电梯果然在b2停下,门缓缓打开,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我们缓缓走下,在右手边一个门进入,换好早已备好全套的服装,依旧是看似平常的白色套装与简易的帽子。
全身消毒。
再走出来,沿着走廊走下去,直到尽头的一扇门旁,k博士刚要开门,却突然停下来,一拍脑袋:哦,坏了,刚才忘说了,自从你们进山洞那一刻开始,你们的手机、摄像机、录音笔等一切电子设备,凡是正在运行的将统统烧坏。
啊?宁队长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在山洞里我手机怎么都不亮。
这个,这个,虽然忘了说是我的失职,但我们不管报销,嘿嘿。k博士神道地说着,推开面前的门,我们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进入眼帘的,是一个相当宽阔的房间,明亮得似乎连最晴朗的天空也要逊上三分。
正中央一个看似仪器先进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名被蓝色手术布包裹的女性,几个白色套装的工作人员正在解除那女性身上的所有设备。左手边几台电脑正在忙碌的工作,,一个液晶的大屏幕悬挂在合适的位置,随时可以显示电脑中的数据资料,右手边大批的试验用具、器皿排列在几个整齐的架子上。
而最让人惊讶的是,正面前一片一人多高的大白帘子上面的墙壁上,两名赤裸着上身的腹腔已经全部被掏空的金发碧眼的男人绑成十字架的造型,高高挂着,表情祥和地守望着大门。
欢迎来到这里。k博士转过身来,面对着目瞪口呆的宁队长和我。这里的全称叫:国家绿色实验室第九分处生物与遗传学2区,能进入这里的陌生人并不少,但像你们俩这样站着进来的,平均一年不到5个,嘿嘿。
我跟宁队长互相看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目前的疑惑比较多,有时间慢慢说,现在先来干正事儿,你们过来。
我们走到中央手术台前,工作人员全部离开,所有设备都已撤去,蓝色手术布遮盖下,一个面无表情的女性头颅露在外面,她的脸上,几道伤疤甚是眼熟。
你们没吃饭吧?k博士突然诡异地问了一句。
我们摇摇头。
唰——
蓝色手术布被k博士掀开。
一具布满伤痕的腹腔完全被剖开的女性尸体,直接露出来!
那夫将“安杰洛22”这个新口令再度输入网站。
一张崭新的地图弹出。
果然不出所料,目标相当明显,正是屡屡发生袭击案的那个公园。
地图上明确地标示出公园三个大门的确切方位,并在其中一个大门处画了一个明显的红色猫头,看位置,正好是阿夜号称的他发现老女人的地方!猫的爪印一路指向那个大门,其它两个大门皆被打上大大的叉号。
怎么办?怎么办?
那夫盯着眼前六神无主的莉莉,脑海中一遍遍清晰回放着唐璜被杀那短暂的十几秒画面,如果真是同一拨人所为,该怎样防备?毫无破绽,下手太快了!对手肯定不会杀死女孩,但一旦自己死去,莉莉的安危谁也无法保证。
可就这么放弃吗?惟一的机会就在眼前,无论找哪个女孩去做,结局都要踏入那个公园,再训练有素的人又能如何?那下手太快太狠了!根本无法防备。而且一旦今晚不去,错过这个大好时节,万一打草惊蛇,索索的前途更加堪忧……
宝贝你害怕吗?那夫长长呼一口气,坚定下自己的信念。
莉莉没有表情。
想想你可爱的弟弟,帮我这一个忙,干完这一次我们就可以有很多钱。往后,你可爱的弟弟就可以有漂亮的书包,漂亮的玩具,他就可以像所有小孩一样,而你也会幸福。那夫心中流着血,他无法遏制自己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引诱一个少女,但为了索索,他这样说服自己的罪恶。
莉莉抹干眼角最后的眼泪,尽力地点点头。我该做什么?
宝贝,看好了。那夫让莉莉紧盯着电脑上的地图,他用鼠标画着行动的轨迹。你将从这里一直走过去,直到公园的门口,也就是这里,如果有人叫你进去,你可以先跟她说话,套她的话,不要盲目行动。
说到这里,那夫再度长长出一口气,他又抓住莉莉的双肩,看着那双依然漂浮不定的眼眸:记住!要大胆,要自信,千万不要回头,但你放心,我就在你身后!我有枪,你知道我的枪法很准的,放心!我确保你百分百没有问题!一定要相信我,千万不要回头!不要紧张!
莉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记住,万一有人要你进入公园,一定要想办法推托,如果实在不行,进入后一旦觉得情况不对,赶紧往回跑!这个你拿着。那夫又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塞在莉莉手中,女孩挣脱着不想要,被那夫死死摁在手中。记住!一旦有危险,就要狠心!
那夫将自己的一件牛仔外套拿过来要她穿上:衣服大了些,穿着吧,外边冷。
上路。
残酷的夜。
没有一丝一毫希望的光芒。
没有一个行人,甚至冷清的马路上,连辆车的踪迹都难寻。
莉莉,一个柔弱的身影,孤独地走着,人影飘散,毫无自信地前进。那夫给她带着自己的mp3,里面有她最喜欢的音乐。
但愿这样能让这个女孩坚强一点。那夫毫无信心地眼睁睁看着莉莉一步步走向黑暗,束手无策,对方是个完全神秘的力量,没有出手的法则,没有行动的策略,可能随时都是致命一击,完全没有把握,无法预知接下来任意一秒将发生什么,只能时刻随机应变、听天由命。这完全是一次赌博,从未有过的把握为零的赌博,赌注是两条性命,换取索索与小鱼的两条性命。
值吗?
那夫再次问自己。
值吗?想到索索,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友,直到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才发觉自从女友死后,自己惟一的感情寄托,不是那只叫小哀的猫,而全在索索身上,谁死并不重要,人不能只为活着而苟且!
那夫努力保持着跟莉莉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并且自己始终走到阴影之中,他紧紧握了握枪,如果非要有人牺牲,只希望是自己先出手!
公园正确的大门!
那夫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失算!
大门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两边昏暗的路灯一字排开,平时毫无颜色的马路,在今天看来却异常明亮!如此大面积的空旷,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为避免暴露,那夫只能躲藏在阴暗的角落,眼睁睁看着莉莉大步走过去,而自己却根本无法看清公园门口到底有些什么!
糟了!那夫突然心里惊叹!
莉莉走过马路,丝毫没有任何停顿,直接进入公园,一下就没了身影!
他双手握枪,直接冲过马路,然后停顿着犹豫一秒,大踏步地冲入公园。
黑暗降临——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抚摸你的每一寸胆怯的皮肤,毫无挣扎的希望,与死神作对,怎有胜算?
你听着这风声,它们冲刷着你身体所有的肮脏,只为让你干净地死去。
你听着这静默,如此死寂的哀乐奏响一个又一个轮回,召唤的序曲,无法停止。
圣歌,是圣婴洗礼前最后的哀悼,又一次无畏的牺牲,不知所终。
不用悲哀,死亡,不过偿还的代价,为过去,为无数死于你们手中的圣灵。
安息。
那夫神经高度集中地一步步向前,根本没有莉莉的消息,自己现在的脚步,无疑于瞎子摸象,没有终点,没有方向;毫无线索,毫无觉察,莉莉消失得如此之快,仿佛得到什么召唤,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接下来该如何?那夫走着,时刻用手枪来回瞄准身前背后,耳朵超乎极限地搜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哪怕一丁点声响,头脑飞速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他不敢喊莉莉的名字,那无疑于暴露自己的方位;可又能怎样?完全的失策,完全的失策!
正在这时,东南方向的密林中,突然一声划破死寂的尖叫倏地直插进夜空!
那夫急忙冲过去。
密林中,渗着波光的小河边,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莉莉背对他站着,牛仔外套已经完全丢弃在地上,那女孩的身影,此刻散发着淡淡的绿光,一种蛰人的妖气像一张巨大的网完全笼罩住自己。她缓缓地转过身来,那夫清晰地看到那张单纯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女孩的气息,一种狰狞的笑,挂在不经意的嘴角,头发披散着遮住大部分脸庞,双眼完全被隐匿;莉莉暴露的脖颈上,淋漓的血印一路流淌,已经染透前胸。
而莉莉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两个身体!
一个臃肿低矮的黑色妇人,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带着黑色墨镜与大口罩,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安静的包裹,从抱的姿势判断,肯定是一个婴儿;还有一个穿背带裤的少女,黄色的头发,同样闪着淡绿色的荧光,嘴角同样挂着完全狰狞的笑!
莉莉!你怎么了?那夫吃惊地呐喊。
安杰洛22,你的第一个猎物,我故意把他引来,要得到圣婴的鲜血,就干掉他,嘿嘿!那个黑色妇人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道。小心,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隐藏的家伙!
什么?!那夫惊慌地双手高举枪瞄准前方,快速回头看一眼,仅仅一片树林,丝毫没有任何人影!
莉莉缓步向前,一句话都没说,她的脚踏进波光粼粼的小河,那夫再度惊恐发现,河流中居然丝毫看不见莉莉的影子!
就在分心一秒钟的瞬间,莉莉已经度过小河,即将走到自己的身边。
那夫惊恐地看着眼前那张异常熟识的面孔,已经完全不是他想像中的神态!
这样一个狰狞的女孩,嘴角淋漓着鲜血;充满邪恶的笑容,完全凝固在布满灰尘的脸颊,依然看不到双眼,只觉得额头下凌乱的头发后面,一双凌厉的寒光直接射出来,毫不留情,毫无人性!
你看她脖颈处残酷的伤痕,依旧是新鲜的印记,那么稚嫩的青春,幻化成新鲜的恶魔,仿佛直接可以把你吞下的欲望,贪婪地流露于每一个放荡的举止!
砰!
那夫眼睁睁看着莉莉走到身边,还没等自己反应,一记重拳已经痛击在他脆弱的肋部,那力量可怕得惊人,让那夫瞬间痛苦地倒地,连一声都喊不出来!
莉莉跪在那夫的身前,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将他煎熬的表情揪到一边,张开血色的嘴,两排獠牙放肆地直扑向那夫的脖子!
我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具女尸,不但遍体抓痕,而且整个腹腔居然被全部剖开!
惊讶吧,嘿嘿。k博士诡异地笑笑。这就是大哥女人的尸体,我们实验室也有自己的情报与警务人员,他们在一个树林中找到这具尸体时,她已经失踪两天,找到时,腹部被全部刨开,婴儿不见了。
什么?!宁队长吃惊地失声道。婴儿不见了?
对,手段相当残忍!k博士将尸体的两片肚皮小心翼翼地拿起来,试图合并在一起,然后指着伤口讲解道。你看这么长的剖痕,很显然不是类似专用手术刀这样的利器所为,而是用钝器反复剖割直到硬硬剖开的,并且,你看这伤痕的两端,有明显的撕扯痕迹,也就是说,肚皮上很可能最开始裂开的口径不够大,又人为撕扯过!显然,作案者完全没有意识顾及死者的死活与伤痛。
听到这里,我几欲呕吐,宁队长则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
但是,还要注意一点!k博士继续指着伤口处的细微痕迹。尽管手段异常残忍,但从伤口的长度、深度以及位置判断,作案者有完全清醒的意识与目的,就是为了腹中的婴儿,下手其实相当小心,可以断定,完全不会伤害婴儿一丝一毫!并且脐带、脐血与胎盘,被近乎完整地取走,基本没有剩余。
胎儿有存活的可能吗?我好奇地插了一句。
很难,不大到八个月,完全没有早产的迹象,而且母体由于昏迷长时间的无法进食足够的营养,胎儿的发育恐怕将受到严重的影响,如此剖腹产,而且很有可能是在完全野外的条件下进行,婴儿存活的概率,微乎其微。
完全野外?宁队长惊诧地叹息。
是的,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在树林中,周围全是血迹,并且通过现场痕迹基本排除抛尸的可能。
简直他妈的不是人!宁队长愤愤地骂了一句。
很有这个可能。k博士转身,摘下手套,走到计算机前操作,大屏幕上一组组数据滚动出来。这些是从孕妇身上提取到的异类物质的dna数列样本,与先前我们从其他被害女性身上得到的吻合度同样超过95%,可以断定是同一拨人偷盗完身体后又剖腹。
究竟谁会下如此毒手?这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宁队长喃喃自语。
这恐怕与仇恨无关。k博士将女尸用蓝色手术布重新盖好。
你依然怀疑是猫所为?
是的。k博士点点头。如此残忍的手段,很难想像是一个有理智有情感的人类所为,一定是嗜血如命的家伙。
我猜,就算是猫所为,一定还有幕后主使,猫不过是执行者。宁队长略微沉思道。我依然无法相信动物或者禽兽,可以有如此高的智商去完成这样一系列的案件。
这我不反对。
难道这么多次现场,就没有一点其他有效的痕迹吗?对了!宁队长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关于炎热的夏天的脚印,你不是有什么研究进展吗?阿夜,是惟一一个同时见过炎热的夏天与莎琳娜的人,他或许可以听出些门道。
嘿嘿,很有女人缘嘛。k博士冲我做了个鬼脸。请看大屏幕,嘿嘿!
屏幕中,一只脚的三维动画模型从脚底板、脚侧面、正面等几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模拟出来。
我几乎痴傻般站在那里,想起曾与炎热的夏天阳光下躺在柔软的沙滩上,仔细研究过彼此的脚丫,我清晰地回忆起当时那个轻松的下午,我们无聊地半躺着,攀比着究竟谁的脚才更好看,她说我的脚趾太长、脚太瘦、全是骨头好像鸡爪子,并骄傲地将自己的脚丫高高抬起,映照在阳光里仔细端详,好好地臭美一番。逝去的美好,那时觉得超级无聊的一个下午,如今却是如此甜蜜。
仔细地端详着那只脚的三维模型,我不禁又想起莎琳娜脚丫的状况,她的五根脚趾中趾最长,我曾经半开玩笑地告诉过她,老人说过二脚趾长的人不孝顺。弄得她很不开心。
由于孕妇被劫的现场,在开始遭到比较严重的破坏,提取脚印的工作,并不顺利!k博士的讲话将我拉回到现实。但我们依然尽力通过数张照片中提取到的脚局部样本造型,合成了现在的三维脚模型。从现场提取到众多足迹来说,只有在出病房门的前后,又几个清晰的脚底全景样本,之后无论在走廊还是下楼梯,再也没有完整的脚印,可以说,她几乎在行进过程中脚后跟很少着地!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绝对是女性的脚印,是一名身高在1米65左右、体形并不丰满、体重在90到100斤之间的女人。
天……宁队长再次发出不可思议地叹息。
我们通过受力分析,制作出一个大概的脚部动态三维数据模型,你们可以看看。k博士将画面再次调入大屏幕,那只脚跑动的姿态在我这样的外行看来,简直与旁边比对的猫科动物毫无区别!k博士继续道:只有这种跑动姿势才能留下那样的着地痕迹,而很显然,如果是普通的人类,这显然不会是他最擅长的跑动方式,也不会达到最快的效果,除非,长期特殊训练,或者……
或者什么?
被注入特殊的血细胞与基因组织,导致肌体吸收后发生变异,完全改变性征。
我听不太懂。我摇摇头,宁队长也同样表示费解。
我这可是尽量用最白话的语言了,实在想不出再怎样通俗,不过好在我还可以举例子,嘿嘿。k博士突然起身,走到那片一人多高的白帘子旁,他朝宁队长提出一个很难以置信的问题:你还记得这具被遗忘的人体吗?
唰……帘子拉开……
砰!
当莉莉的两排獠牙放肆地直扑向那夫脖子的那一刻,当那夫几乎丧失意识等待死亡的那一刹那,一声轰鸣的枪响将他从地狱的边缘生生拖拽回来!
在枪响的同时,那夫毫无闪避地意识到,一股血柱唰地直射在自己的脸上,紧接着,莉莉的双手沿着那夫的脸颊毫无征兆地滑下,头向后重重一甩,整个身体顿时扭曲着咔嚓一声直挺挺摔在地上,头颅左侧一个恐怖的窟窿立刻像喷泉一样汩汩向外涌出黑红色的鲜血,霎时已经染红周围的草地。
那夫万分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个突然死去的少女,莉莉没有闭合嘴巴依然露出瘆人的獠牙,嘴角哗哗地淌着同样黑红的鲜血,头发下若隐若现的两颗眼珠,居然全是煞白的眸子,没有半点黑色!
啊!——小河对面的黄发少女陡然发出一声冲天尖吼!撕裂心肺的吼声划破长空直扑扑射入那夫的胸膛,那少女一个大跳腾空而起,直朝那夫袭来!
砰!
再度一声毫无预示的枪响从那夫背后直接射杀,腾空的少女毫无挣扎地从半空中直挺挺坠落,哄的一声掉在小河里溅起一滩残破的水花,河水紧接着完全变了颜色!
那夫马上意识到什么,刚要回头,河中惨落的少女居然猛地将头颅硬硬地挺起,一支手唰地一下支撑住地面,立刻就要起身,“砰砰砰”再度三声枪响,,少女支撑地面的手臂突然被折断一样咔嚓一下变成两截,那悬起的身体直接再度重重倒下,又一滩水花霎时溅起,发出凝重的混响!
黑连衣裙老妇人唰地躬下腰贴着地面一跃窜入树林!那夫身旁猛然跳出一个年轻的后生,他端起枪直接朝树林中连射几发。
那夫,这个自觉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干探,此刻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年轻后生伸过手来拍了一下那夫的肩膀:对不起,我是宁队长派遣跟踪你的警员,刚刚迫不得已直接出手!
嗯!那夫依然没有反应过来似的机械性点点头,他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两具扭曲的尸体,鲜血已经完全流干,硬硬地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他自己,刚刚仿佛被魔灵诅咒一般,意识几乎完全消失,居然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快走!那警员拉起那夫,就朝公园大门跑去。
那夫挣扎着问道:这尸体……
快走!现在太危险!
公园大门口。
意识渐渐清晰的那夫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年轻的警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瓶水,给他擦洗脸部飞溅的血迹。
我叫阿涩。那警员老实地介绍着自己。一直负责跟踪你的任务,现在没法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哦,呵呵。那夫尴尬地笑笑,擦干脸上的水珠。身手不错,我都没发现你。
前辈过奖了,是你一直太紧张吧。阿涩老实地笑了下,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那前辈,你有手机吗?
那夫掏了掏身上的口袋,愣了一下,再仔细地掏了一遍,居然没有发现手机。他再度尴尬地一努嘴:不知道怎么,找不到了。
大概是刚才跑得太快,掉了吧。阿涩颇谦和地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然后使劲拍了拍。该死,又没电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家就在这附近,我回家打电话,如果路边有行人或者车经过,你就拦下,要手机报警!那夫说着,很严肃地拍拍阿涩的肩膀。记住!千万别一个人进入公园!
回到家,那夫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的手机,他静坐在沙发上苦思冥想,又去用冷水猛烈冲击脸与头,却依然无法想起手机在哪儿,要命的是,他从来背不过宁队长的电话!
无奈之下,那夫拨打了110,讲明情况。之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赶忙出门,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
再度赶回到公园。
警车与救护车停成一片,阿涩正在接受警察的现场问询,长长的禁止通行的警示带将现场重重封锁,一些早起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围在现场外面指手画脚。
那夫异常惊讶地走过去,阿涩正好接受完闻讯。
怎么回事儿这是?那夫问道。
宁队长天刚亮就出门了,说有要事,所以现场由他们来侦测。阿涩无奈地摆摆手。
哦,我进去看看。
我跟您一起。阿涩吐吐舌头。宁队长吩咐了,要我时刻不离你。
小河边。
两具尸体已经被长长的白布盖住。法医与刑警正在拍照,画现场图,以及提取各种证物。
你不用回警局做笔录?那夫问阿涩。
暂时不用,他们说要等宁队长指示。
哦。那夫再没说话,他掀起莉莉头部的白布,仔细看着这个死去的女孩,心中不禁深深落泪,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害死这个本该得到幸福的女孩。
那夫很想伸手将莉莉依然睁着的双眼合上,但为了保护现场他不能这样做,死不瞑目,这四个字锥心地刻在那夫最脆弱的心脏上,让他痛苦难当。
必须为她报仇!
罪孽不但没有解除,索索不但没有找到,反而又送上一条无辜的人命,这是怎样无法言表的耻辱!这是多么不可名状的痛苦。
强忍着负罪的压抑,再掀开另外一具尸体的白布,那夫不禁失声叫道:小鱼!
当实验室那块白布被拉扯开的一瞬间,我跟宁队长再度呆若木鸡!
一个圆形桶状、足有两米高的透明容器立刻呈现在眼前,满溢的溶液中浸泡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性身体,她一动不动地禁闭着双眼,悬浮在溶液中,头发被整齐得梳理住,如此安详,如此静默,似乎在睡梦中直接死去的神情;几根奇怪的管子一头分别插在她的左侧乳房下、两个手腕、两个大腿内侧以及整个头部上,另外一头齐齐地吊在透明容器的上方。
阿夜肯定不会知道,宁队长你还对她有印象吗?k博士笑着问道。
没有。宁队长仔细思索一下,认真地摇摇头。
呵呵,所以我给她冠名,被遗忘的女人。k博士诡异地挤了下眼。你们见过一面的,只有10分钟,在你带那夫第二次去市立医院地下实验室的时候,有点印象了吧?(详情见《夜·圣婴(1)》)
似乎。宁队长依然有些迷茫。
当时她并没有死亡,当然,现在也没有,嘿嘿。k博士将一只手搭在容器外壁上,又是一笑。这是我们这里最先进的装备之一,学名叫v32-i型人体标本冷冻标准用器改进版,相当于冰箱,哈哈,有冷冻保鲜多重功效,最重要是,嘿嘿,人在这里面,可以保持人体所有一切正常的机理,相当于催眠,冬眠或许更形象一些,哦对,长生不死,哈哈。
我跟宁队长面面相觑。
不相信么?不信你可以进来试试,不过非医学研究用的人体,是要收费的,而且费用相当高!k博士颇为得意地讲解着。至少目前地球上,没有比这更先进的型号了。
为什么要把她放在这里面?宁队长耐不住性子问道。
好,嘿嘿,我们现在进入正题。k博士摊摊手。刚收到这个女性的时候,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们开始以为她跟其他女性没有区别,也是受到袭击后的休克性昏迷,做了常规检测,但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是在复查的时候,相当无意间发现的问题。
k博士说着,走到电脑前,将几张图片调在大屏幕上。你们看,这是这个女性嘴部与瞳孔的特写,很明显已经变形,看这里,已经基本成形的獠牙结构,完全泛白的眼珠……
我跟宁队长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这个女人的面孔特写,简直就是异形!
接着,屏幕上再度出现另外一组照片。
k博士的话语同时响起:我们马上对这个女性做了全面检查,结果发现,她的双腿、手前臂以及肩胛骨骨折的状况十分蹊跷,盆骨也有严重的创伤,而头后软组织遭受严重撞击直接导致休克性昏迷,而造成这一系列伤痕的原因,基本确定是摔伤,而非钝器殴打!
摔伤?宁队长疑惑道。
确切地说,是从高处坠落下的摔伤。
你的意思是,她被人从高处推下或者扔下?
如果是被动坠落,受害者至少应该做出本能性的保护动作,不至于出现这么大面积的骨折现场,从目前状况推测,很有可能是主动跳下,并且是有意用四肢着地造成的结果!k博士说着,也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女性甚至一度出现休克性死亡的症状,通过电击才抢救过来,着实不易,不过说实话,这个身体生命力出乎意料地顽强!你看这张x光片。
说着,k博士将一张x光片的影像着重放大。在这位女性心脏略下方有一个异常奇怪的阴影,似乎是肿块,又似乎不是,现在很难断定。
他又走到容器前,有点无可奈何地说:由于她的身体目前状况非常糟糕,根本无法进行手术,所以只能让她先在里面呆着了,希望静养一段时间身体机能可以有所恢复,嘿嘿,不过这个女性身体里或许还有很多我们还不知道的秘密,就这么一个完整的身体标本,不容易啊,可舍不得浪费。
没……没了?自从进入这个门之后,连续的意外让我跟宁队长已经开始习惯连续吃惊的意外。
我怀疑,这个受伤的女人,与制造孕妇被劫事件的女人,是同一种人,但这个女人的脚是38号的。哦,对!k博士一拍手,再度回到电脑旁,又调出几张图片。忘记说了,这个女性发现的地点很特殊,在苏县村附近。
苏县村?宁队长又充满疑虑道。
是的,这几张照片是当时发现尸体的现场,一个农民放牛时无意间发现的,等我们接到通知赶到时,已经濒临死亡,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个女人的生命力出乎意料得顽强,对我们的药物吸收能力强得惊人,但由于还没查明具体的身体状况,我们担心快速注射大剂量的药物,有可能引起难以挽救的不良反应,谁也不敢赌博,呵呵。
这件事儿为什么没人通知我?宁队长疑惑地自言自语。
哦,嘿嘿,这个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吧。k博士神秘地笑笑。苏县村这个地方你们可有印象?
没有。我跟宁队长异口同声。
哦?15年前你们在做什么?
小学刚毕业,好像。我说。
刚到警局实习。宁队长补充道。不在这个城市。
难怪。k博士耸耸肩。15年前,我刚刚到这个研究所,阴差阳错的机缘,但是没想到,今天居然呼应上,人生总是如此美妙,嘿嘿。
什么?我纳闷道。
跟我来,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成果,嘿嘿。k博士冲我挤了下眼。顺便让你们知道,我带你们来得真正目的。
10月2日 16:00距离那夫被害还有34小时
那夫家,客厅。
茶几上烟灰缸里,十几个烟头歪歪扭扭地壮烈着,有的烟屁还直直冒着一星半点漫不经心的细烟。浓烈的烟熏弥漫在整间屋子的边边角角,没有开窗,甚至连窗帘也全部合拢,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光亮。
阿涩正在洗澡。
防盗门被反锁,钥匙被没收在浴室。
那夫抽着烟,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毫无知觉。
现在他是警方重点监控的对象;阿涩由于是宁队长直接指派的负责人,在没有得到任何改派命令的前提下,连续24小时负责那夫的一举一动。
莉莉死了。小鱼死了。
唐璜死了。大哥女人生死未卜。
在短短几天之内遇到这么多血淋淋的死亡,在神经高度紧张地度过连续几个不眠之夜后,那夫麻木得像半截枯死的朽木,无动于衷。
他也杀过人。
那夫亲手将子弹送尽过蛊惑仔的胸口,亲眼看着鲜血迸发而出,一个人像中邪一般,前一秒还举着刀张牙舞爪地挥舞,下一秒却如同突然断裂的烟囱,直挺挺跪下,一瞬间趴倒在自己面前,头重重磕在自己脚上,鲜血顿时洇出。
他也经历过死亡。
那夫亲眼目送自己的爷爷断气。一个在自己生命中存在了几十年的活人,就眼睁睁在面前,突然枯骨的手不再有温度,心脏显示屏上不再有波纹,鼻翼不再有呼吸,一切活人的生理反应嘎然而止,几个陌生的白大褂七手八脚将面前这个活人身上到处插遍的管子乱七八糟地拔出,蒙上一块白布,宣告死亡。就这么简单而绝望的死亡。
从事侦探这个职业前,一个前辈曾经轻描淡写地说过一句:做这行,你只需要坦然地面对死亡,无论身边人、对手,还是你自己的死亡。
真正面对死亡的那一瞬间,他崩溃过,痛苦过,绝望过,平静过,甚至已经达到面对死尸时泰然处之的从容,却从未如今天一般的麻木,或者说,空白,整个头脑一片空白。
是该为莉莉的死忏悔?是该为小鱼的死惋惜?是该为唐璜的死震惊?是该为大哥女人的可能之死痛苦?或者该为自己或早或晚的死亡提前悲哀?
无法名状的空白!
想到这里,那夫 518d." >再度提起笔,将他昨晚遇到的详细情况,比如莉莉是如何在一瞬间变脸,阿涩又是如何在突然之间开枪射击等细节,一一写下。
喝杯水吧。阿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浴室出来,他递过一杯温水。
哦,谢谢。那夫接过水,熄灭手里的烟头。
阿涩坐在他的对面,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问道:您要不要去睡会儿?我看您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不,不用,我不习惯白天睡觉。那夫突然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个小伙子。你是新人?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哦,呵呵,现在也不用隐瞒什么了。阿涩微笑着说。我一直做卧底与跟踪方面的工作,基本很少如此光明正大地现身。
哦?
跟你这是最后一次,从此将恢复身份,做一个正常的警察。
那夫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人,才发现他眼中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复杂。后生可畏啊,年纪轻轻已经如此出色。
呵呵。阿涩似乎并不习惯被如此直白地夸奖。
你射杀的是两名比你小很多的小女孩……那夫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却没有说下去。
恐怕她们已经不是女孩本身那么简单,而且如果不开枪,恐怕死的将是您。阿涩从容地回应。
看来你知道得相当多。
说实话,我坚定地站在病毒试验的一边,必须尽快找出幕后真凶,现在的死亡都是毫无意义的,如果还这样僵持,毫无意义的死亡只会越来越多。
99lib?看来你很不满现在的状况,对宁队长的碌碌无为有意见?那夫故意挑逗道。
我只想赶紧结束眼前这漫长的案子,恢复自己的身份!
你想做什么?
现在的理想不过是当一个户籍警员,每天按时上下班,平庸地度过余生。阿涩拿起一杯凉透的水,一饮而尽。我爸也是个刑警,我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所以对于死亡,我毫无恐惧,但已经深深厌倦!
毫无恐惧,不等于坦然;做这一行,你要坦然地面对死亡,无论身边人、对手,还是你自己的死亡。那夫不知不觉间倚老卖老地说出这话。厌倦相当于逃避,不能坦然面对死亡,你就做不好手上的事情。
呵呵,您不需要激将我,我知道您肯定不会安于现状,一直等到宁队长回来,而不做出一点行动。
没错。那夫听到自己被赤裸裸地揭穿,心中不禁一惊,但他依然故作镇静地接过话茬儿。按部就班就是坐以待毙,这是我跟宁队长最大的不同。
但宁队长的电话至今依然关机,想必是有很严重的情况,你想怎样?
你看看,说说你的意见吧。
啪!那夫将自己对于案件的所有记录笔记扔在茶几上,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一定要想法设法说服阿涩给自己一晚上自由的时间,一定要再度进入公园探个究竟,从小鱼的现状与死亡已经可以判断,索索将面临同样的困境,必须尽快找到线索,不惜一切代价!
好吧,我会认真观看的。阿涩微笑着接过来。哦,对了,忘记说了,你的水中我刚才偷偷加了一片新型安眠药,药力很好,我不想给自己添些不必要的麻烦,尤其不想跟您动手,呵呵。
在k博士的带领下,我们进入实验室右侧旁边的一个小门。
一个简短但质感十足的走廊,没有任何装饰。
接着,是一道完全封闭的白色金属门。
门的正中间是一个黑色与银色相间的造型颇时尚的液晶显示屏,走到它跟前,屏幕上立刻弹出“欢迎光临国家绿色实验室资料库”的字眼,k博士按了一下右下角的红色按钮,出现一个微型键盘,他快速地按键输入密码,屏幕的左边又弹出一个手掌的图案,老头将他的左手完完全全地按在上面,两秒钟之后,嘟的一声,出现一行字:验证通过,请输入工作代号、密码!
输入每个字符都要用不同的指头,这可是有指纹记录功能的家伙,按错一下也要重来。k博士再次照办,顺便回头冲我们调侃道:这玩意儿一向这么麻烦,既怕陌生人随便进入,又怕自己员工监守自盗,防人又防已,可谁有那脑子记这么多乱七八糟,我自己的密码忘了至少十八次了,嘿嘿。
说着,唰地一声,白色金属门分开。我们迈步进入,门再次严实地合上。
消毒通道。换好衣服,带好专用的头盔与手套,终于进入到那个神秘的场所,眼前仿佛微缩的购物街一样,一条玻璃通道,两侧是一个个不知道都摆放着什么的房间。
首先进入左手边第一个。
屋内没有什么特别的摆设,一个悬挂式的超大液晶触摸显示屏垂直地吊下。
欢迎进入资料库,往下看到的东西,或许每一样都会让你们大吃一惊,嘿嘿。k博士骄傲地冲我们笑笑。这个实验室建于上世纪70年代,全国有10个相同规模相同级别的,所有这些一直处于秘密研究的阶段,因为每一样成果公布都能引起地震式的效应,大多数公民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接受这些事实。我们享受国家特别津贴与资金援助,其实说实话,这里创造的价值,已经远远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嘿嘿。
这个算查询室,需要什么资料都可以在这里得到相应的线索。k博士在液晶显示屏上随便按了几下,然后突然扭头对宁队长说道。哦,对了,我们有自己的军用力量与调查机构,不受任何军方、警方的支配,可以自由行动,所以,嘿嘿,有些事情就没告诉你,而你发生了什么事儿,我都能第一时间得到通知。
那你们归谁管?我冒失地问了句。
这你可不能知道。k博士说着,带我们走出去。其实我也不知道,哈哈。
我们进入下一个房间。
干净,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一面墙一样竖起透明的玻璃柜,分大概几十个小隔断,似乎彼此都不串通,每个隔断里都养着一只小白鼠,外面标签上贴着不同颜色、完全看不懂注释信息。
这是鼠体病毒试验区,这里每一只小家伙都感染着一种不同的病毒,有败血性鼠疫、凝血性鼠疫、溃烂性杆菌、并发性大肠毒菌,等等等等。k博士像对老朋友打招呼一样笑眯眯地盯着里面的小白鼠。都是致命力、传染性相当强劲的病毒,这些小东西只要有一个跑出去,就有灭绝整个城市的可能。
那这些小白鼠为什么不会死?宁队长好奇地问。
这都是注射相应疫苗后,正在观察期的同志们,贴着黄色、红色标签的家伙随时有可能死去。
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病毒?
渠道很多,有些是我们自己合成、培养的,有些是进口的。k博士标志性地笑着。
进口的?
对啊,比如港口的外国集装箱里,游客入境的皮包、手机甚至胸腔、腹腔里,等等等等,能藏病菌的地方太多了,某些国家很喜欢干这种事儿,老愿意往这儿送东西。
那你们怎么发现的?我不禁纳闷。
我们又不是神通,当然不是什么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但我们分散在各个角落的调查机构会迅速反馈情报!你怎么老问机密问题?k博士反问我一句,意味深长地快速说道: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死亡,不是每一个都能查出为什么死,不是每一个的死亡状况都能公布于众,不是每一种死亡都那么简单,说一个城市大地震被毁,说一个海岸爆发海啸,真的都是事实吗?背后到底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你知道吗?说实话,现在你每天看到的新闻,压根都不是新闻,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不是新闻,人与狗交配也不是新闻,人与狗交配要是能生出孩子来,才是新闻,可这样的新闻,你们能知道么?呵呵。
这样一番看似牢骚的话,说得我跟宁队长满脑子问号。
看看这个小家伙。k博士突然蹲下,指着一只毛色稍微有点泛黄几乎一动不动趴着的小白鼠说。这个小帅哥是我们的镇室宝贝之一,别看它现在有点颓废,只要沾一点水,立马像吃了激素一样见活的就咬,被咬过的只剩下5分钟的活头,注射不到疫苗就死定了,小可爱,拜拜。
出了鼠疫病毒区,又进入右手边的一间。
这个房间里依然有一些透明的玻璃柜,仔细一看,里面居然养着一些苍蝇与蚊子。
不用多介绍吧,这些小家伙你们再熟悉不过,也是各种病菌的携带者,活得都很健康,多让人羡慕的杀手,哦,对了……k博士说着,走到一个不起眼的柜子旁,里面几只很像蚊子状的飞虫正在交配。看看这些家伙,你们还记得实验室大厅里悬挂的那两个被掏出腹腔的男人吧?
我跟宁队长点点头。
那正是两个携带着这种病菌的外来人,他们将病菌装在密封容器内吞进肚子,打算进入境内后从事一次恐怖活动,结果出了意外,密封容器泄露,死了,我们将他们制作成标本当门神,哈哈;现在这些小飞虫身上正携带着这种渗血性相当强的病菌,也就是说,它们只要在你身上咬一口,那一个小洞就会源源不断地朝外喷血,同时心脏会超负荷运转,小洞变大洞,最终的结果将是动脉血管撕裂,而达到这一切,不需要太长时间。
天……
猜猜这些大家伙是干什么的?k博士又指着另外一个玻璃柜中的一堆特大号的99lib?苍蝇说。
我跟宁队长同时摇摇头。
一看它我倒想起来了。k博士一拍脑袋。我们要抓紧点时间,接下来,还有变异胎儿区,主要是人与动物生产出的各种变异的怪胎,宁队长见过两个,你们想不想再看?我这里有大概200个标本,都是极品,比如鸡形男婴……
不了,不了。宁队长赶紧打断他。
哦,好吧。k博士轻蔑地笑一下。变异动物呢?比如七条腿的青蛙,长一脸舌头的猴子,或者,我想想还有什么好玩意……
我跟宁队长互相看了一眼,心想,难怪这个老头看上去这么不正常,整天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一起,能正常么?
有外星人么?我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有,不过不归我管,在c区,等你们再发现外星人时,说不定有机会看看。
你带我们参观这些的目的是为什么?宁队长突然很正经地发问。不是说有什么真正的原因吗?
恩,好吧,直接步入正题。k博士双手一抱肩膀。给你们看的这些,都不是什么机密的资料,都是在适当的时机可以对大众公布的成果,你们不过是先看到而已,接下来的机密之一,因为你们是当事人,所以可以了解。
一间同样明亮的屋子。同样的玻璃柜。
其中一个柜子放着一个人类的头骨;另外一个,陈列着一整具尸体骨骼,从头到脚;进门后,还放着两个圆形桶状的透明容器,与先前实验室中盛放女人的完全相同!其中一个里面浸泡着一具全裸的老男人,看到另外一个时,宁队长直接惊讶地叫出名字:
唐璜!
15年前,这个城市边上的苏县村,发现了一个古墓。k博士并没有解释宁队长的疑惑,他走到尸体骨骼的边上,很正经地说。除了挖掘出瓶瓶罐罐,这个头骨和这具完整的尸体骨骼,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k博士接着走到圆形容器的边上:之所以你们都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消息被迅速封锁,原因很简单,挖掘出骨骼的几位考古人员很快神秘死亡,几个月后,尸体在普通停尸房的冷冻柜中居然发生腐烂,经过抢救,剩下惟一一具保存的相对完整的,由于这是我到这个实验室后,接触的第一件案子,所以印象相当深刻。
我跟宁队长仔细看着眼前这一切,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在检测完莎琳娜妈妈棺材中男子身体高度腐烂状况之后,我立刻联想起这起尘封15年的案件,事情恐怕有相当的联系!
哦?
在尸体的腐烂处,我们提取到一些奇怪的物质,你们看。k博士用手随便一按墙壁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按钮,居然缓缓伸出一个液晶触摸显示屏。这些物质的分子式有非常特殊的结构,它们结合氧离子与血细胞的能力相当出色;这是一种新型病菌,拥有极强的生命力,只要有活的血细胞与氧离子的环境,它们就能完全地生存,而且即使是在感染的肌体已经完全死亡的状况下,也能存活几个月的时间,但一旦病菌死亡,就会迅速地腐蚀、瓦解人体组织,并释放出致命的毒气。
说着,k博士看到我跟宁队长满脸的困惑,停顿了一下。
好吧,用最通俗的话说!
从200前的骨骼残骸中,15年前被害的考古学者身体里,连续遭到侵犯的多名女性身上,以及最近死去的唐璜体内,发现的病菌都是同一种物质。
这就是为什么,只要人体活着,伤口就保持新鲜的状态,哪怕连续用一年抗生素类的药物,都不能愈合,人体的生命力也变得特别顽强,而一旦死去一段时间之后,尸体又快速腐烂!
15年前的考古者死于气体中毒,莎琳娜妈妈的棺木中的尸体时间还很短,没有释放出足以致命的毒气,不然你们当时就死了!
当那夫再度有知觉的时候,全身仿佛中毒一样瘫软无力,双眼黏糊得难以睁开;努力动了动,手脚全部僵硬得好像假肢,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有些感觉,紧接着,血液突然开始在动脉血管中加速涌动地活跃起来,身体陡然出现浑身欲裂的说不出的痛苦,仿佛某些细胞奋力挣扎着随时都可能爆炸。
但意识逐渐开始清醒,慢慢坐起身,谨慎地活动着颈椎与腰椎,身体开始逐渐适应,头脑依然麻木得如同刚刚安装上的新零件,运转缓慢。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那夫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卧室的床上,印象中,自己已经好久没在卧室睡过觉了,思路努力地搜索之前的记忆。哦,对,好厉害的安眠药啊!
卧室的钟表指向6点的方向,看外面的天色,应该是下午吧。
喊了两声阿涩,但没有应答;活动着下床,走进客厅,桌上放着早报,一看日期,10月3日!
赶紧确认一下时间,确实是晚上6点。
那夫立刻感到莫名的眩晕,10月3日!我整整睡了26个小时!
阿涩在哪儿?
四下找寻,茶几上,放着那夫全部的案件记录笔记,底下压一张纸,是封简短的字条:
那前辈:
安眠药的事儿,多有担待。一上午你都没有醒来,想必药性确实不凡。
昨夜仔细分析过你的笔记,发现疑点颇多,我决定趁着天还没黑亲自去公园探个究竟,你醒来后,请给宁队长打电话,他的手机:13…………
阿涩糟了!怎么能这么盲动!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那夫隐约有种强烈的暗示,他给宁队长拨了个电话,却依旧是关机。怎么搞的?宁队长的手机什么时候关机过?难道出事儿了?
他走到窗边,向外四处眺望,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回来,大致翻翻报纸,也没有什么危机的报道,甚至连2号凌晨公园枪击案都没有;再打开很久没用的电视,找到正在播出的新闻看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城市负面的新闻!
这究竟是怎么了。那夫异常纳闷地思考着。阿涩毕竟射杀了两个少女,警员大量包围公园,怎么报纸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突然到处都是如此安静而祥和,难道是我神经过敏,还是案子已经完全侦破?
决定下楼看看时,才发现钥匙没有了。这个小子,还带走我的钥匙,怕我逃跑。那夫轻蔑地笑笑,从柜子里找出备用钥匙,打开门,快步下楼!
接着,那夫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再次返回家,拨打电话找到一个电脑高手,把流血墓碑的网站地址告诉他,让他务必尽力找出这个网站的线索!
再度出门。
报摊前,当日的晚报已所剩不多,依旧没有任何负面报道。
天色渐黑,阿涩在公园会有进展吗?那夫心中阴暗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仿佛这宁静的时刻不过是黑暗降临前的错觉。
摸摸身上,枪还在。
这个汉子,决定再一次踏入那片已经浸泡在黑丧之中的公园。
在k博士的安排下,我们进入实验室的治疗科。
你们那天呼吸的毒素,短时间也许不会发作,一旦发作,将直接导致内脏腐烂,所以必须注射抗毒血清、消炎的反抗药r性青霉素以及保护内脏的药剂。
我们躺在病床上接受点滴治疗,k博士坐在我们旁边,手里拿着盒饭,边吃边说。之所以让你们一大清早就来实验室,并且到处溜达大半天没招呼你们吃饭,就是这个道理,必须要把肠胃内的杂物全部排出,疗效比较快,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天一个疗程,三天应该有个结果。
那我还有很多同事岂不是也中毒了?他们怎么办?宁队长焦虑地问。
拜托!你以为这抗毒血清是哪儿都能买到的?k博士故意眉毛一横,又接着转变腔调。说实话吧,嘿嘿,抗毒血清自从研制出来之后,只在小白鼠与猕猴身上做过实验,虽然治愈率100%,但还从没在活着的人体上做过试验,你们权当志愿者了。
啊?我跟宁队长脸直接都绿了。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是不做的;只是希望通过你们反馈回来的数据,改进一下血清的功效,进一步加强药性与药力,缩短治疗时间。k博士笑得样子相当无耻。小白鼠与猕猴们,忍受了几年,把原本需要三个月长期注射的药物功效缩短到三天,你们的前辈啊!学习学习吧,顺便也是个放松休息的好机会,这里的医疗科可不是谁都有资格住的……
我想打个电话,问问警局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宁队长突然说道。
哦,这个……k博士迟疑了一下。应该没什么事情,几个调查小组都在顺利进展吧,那夫在家里睡觉呢,你还想知道什么?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有独立的调查机构,从唐璜死后,我们正式开始独立调查这系列案件的侦破工作,监督你们的进展是很重要的方面,因为我们主要的调查角度还是医学领域。k博士将饭盒放在一边,喝了口水。现在说点正事儿吧,关于这种病菌,你们有什么想法?
我摇摇头,表示毫无意见。
我觉得,现在应该再次调查15年前首次发现墓葬的状况。宁队长略微一沉思,说道。200年前到今年,都是同一种病菌,而且是种相当罕见的病菌,这显然不能光用巧合来解释。
呵呵,我同意,不过200年前的史料无人知晓。k博士回应道。
单就现在来说,15年前应该是意外感染,15年后的今天,却已经变成主动攻击,这其中必有原因,但应该从病毒传播的渠道的入手调查。宁队长侃侃而谈。如果15年前后的感染事件有必然联系的话,我怀疑,要么是墓葬的发现者还另外有别人,他们同样掌握了尸骨中残留的病毒;要么是15年前那批感染者中,有人携带病毒却没有死亡,然后被人利用!
这两个怀疑方向我记下了,会尽快吩咐他们去做的。k博士重新拿起盒饭。至少就我们掌握的数据资料来说,目前还没有别的项目发现有此类病毒,因此,至少可以断定,它还没有造成大面积扩散。
但愿吧。宁队长颇忧心忡忡地叹口气。
对了,你想出刚才看到的那些大苍蝇的作用了吗?k博士突然神秘地对我笑着,从饭盒中挑出一个白色的仿佛扩大好几倍的米粒形状的东西。看看这个,这就是那些大苍蝇的卵,俗称叫蛆?哈哈。
我跟宁队长一听,再一看这个老头子饭盒中十几个如此形状的东西,居然是蛆!我们顿时恶心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至于么,高蛋白!一天的摄入量不能多于20颗,不然脑血栓的发命率会高达常人的300%.k博士夹起一颗放进嘴里,颇陶醉地嚼着。所以我只吃19颗,哈哈,美味啊,世间美味,我的杰作,欲罢不能!
好了,你们休息吧。老头子站起身。现在你们只能注射葡萄糖了,如果想吃的话,三天后,我给你油炸,嘿嘿嘿嘿。
10月3日 19:00距离那夫被害还有7小时
当那夫即将踏进公园的一刹那,一片乌云重新在东南角的天边集结,一个念头突然映进他的脑海:这个城市已经很多天没有下雨。
天骤冷,风吹着一片沙沙的骚动;路灯在即将到来的阴郁前,显得摇曳不定、心事重重,灯火散漫,撕碎地上深灰的人影。
再次从同样的大门进入,那夫马上警觉地深呼几口气,人在黑暗中是如此脆弱,如此容易迷失自己。拔出枪,手指自然地弯曲在扳机上,紧张,从整支小臂凝固到心脏腹地。
他首先把自己扔在空旷的草地上,警觉地探听着四周任何可能出现的响声,缓缓地沿着保持自己绝对安全的方向前进,距离最近的可以隐藏人体的树林,也有几十步之遥,这足够射杀攻击者的时间。
或许,警方已经宣布了险情,不然,为何才天黑不久,这个公园就已死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
如果换作阿涩,换作一个带有明确侦探目标的人在天还没黑的状况下进入公园,他应该做什么?那夫想着,已经远远可以嗅到那条小河的杀气,从自己所站的地方,往前十几步就可以进入森林,再走几步就是前天晚上那条洇没着两个少女鲜血的小河!
没错,阿涩应该先去复查一遍现场!
接下来呢?那夫决定,先想明白自己确切地行动方针,然后一鼓作气地行动。
如果发现新的证据,他应该马上找寻新的线索,并在那里留下独特的标记,这是一个好侦探的本能;如果没有发现新证据,他应该早已离开回去找我。从目前状况来看,他极有可能是有新发现的!
好吧!深深吸一口气。
在即将进入树林前,那夫用千万分集中的注意力仔细排查眼前能看到的一切,树干上,枝杈间,树林中,任何可能藏匿着人身的角落,只要你在那里,就没有露不出的马脚!可确实空无一物。
走入!走入!整个身体被树林吞没——
小河,依旧如一汪死水,一股挥发未尽的血腥气息。
那夫努力回忆着当晚发生状况时的画面,找到自己所站的位置,隐约能辨认出警方为莉莉尸体处用银粉画的大概轮廓,一夜时间,已淡漠很多。
向回转,借着微弱的光,找寻阿涩当时大概能藏身的地点,不能用手电,此时任何一点亮光,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连续几棵粗壮的树木,在莉莉发起攻击前,老女人曾提示过一句:小心,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隐藏的家伙。这说明阿涩当时的位置并不好,已经暴露了自己。也就是说……
果然有一棵画着标记的树!那夫心里暗暗说了句:真是宁队长的好徒弟。
树杆上有两个标记,从刻印的新鲜上分析,显然符号“¢”是新刻的,含义是“没有发现”;从标记的力度上分析,显然刻得相当用力,应该没有错误的可能;明明没有发现,却不见人影,肯定阿涩这小子好奇,又向老女人逃逸的那片树林搜去!
趟过小河,那夫活动一下握枪的手指,已经有些僵硬。他仔细地观察着树林中可能遇到境况,没走几步,突然发现一棵树干被削掉一块树皮,从痕迹看,这是相当新鲜的故意砍下的痕迹,含义是“状况紧急”!
不详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被削掉树皮的树干开始不断出现,沿着这个线索一直追下去,记号开始出现得相当明显,间隔控制得很好,跟出一段时间,新记号的刻画很明显大意、粗糙了很多,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夫在黑暗弥补的树林中紧握手枪谨慎快步,无所察觉间,汗水已经从两鬓、腋下、前胸等所有能冒汗的地方渗出,完全浸透他的衣衫,然而此时,心脏却几乎要直接从嗓子中冒出,越来越难以言表的难受心情再次扰乱心绪!
记号不仅刻画粗糙,间隔控制也越来越马虎,完全没有规律,这一定是遇到了意外。正追着,那夫突然嘎然停止——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又回到原地!
呼……呼……
深深呼吸两口气。清醒!一定要清醒!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漏下了什么?
冷静!冷静!
再从起点出发,仔细探查每一处的标记点,以及每一个有可能标记的地方,按照宁队长的方式思考,开始相当规范,接下来,接下来!接下来……
糟了!记号的手法已经有所改变,那夫突然停在一块缺失树皮的树干面前,这一刀下手太重,而且很明显是左手拿刀的痕迹!阿涩明显不是左撇子。
再往下。怎么回事儿?这一次又变成右手拿刀,难道阿涩受了伤?那夫用手触摸着被砍过的树干,白思不得其解。他仔细观察着每一处记号的细节,发现后面几处个个都不相同,到底怎么了?!是慌乱,是受伤,是匆忙,还是恐惧?!
一定是遇到危机。不知道已经几点,很担心阿涩现在的境遇,下意识地摸摸口袋,没有手机,居然一直忘记寻找。惊慌在不知不觉间再度侵入心脏,全身的血液在紊乱中完全丧失掉理智的节奏。
甚至已经有点步履蹒跚,慌张地向前行进,黑夜吞噬一切后留下的巨大阴影已经完全笼罩出脆弱的人心,身边无处不在的沙沙声仿佛有只脚步一直在跟随自己,杀戮,也许随时会来,自己无异于再一次裸奔,将生命完完全全放置于某张血盆大口之中,可能下一秒,不过又多一个新的唐璜,喉咙被咬碎,死之前还能听到自己鲜血喷溅的声响!
下一个记号处,一大片杂草丛茂密地掩盖住接下来的方向,稍一迟疑间,那夫突然意识到似乎踩到什么东西,他惊恐地朝脚下一望:
一只鲜血淋淋的手唰地伸出来抓住自己的脚腕!
不知道是几号几点,不知道是黑夜还是白天,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哪些变化。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饭,只是断断续续地睡了很久。吊瓶依然滴个不停,看上去遥遥无期。
恍惚间有种梦若天堂的错觉,我看到久违谋面的炎热的夏天,那消瘦的脸庞让人心痛得落泪,她静静伏下身来,用手触摸我的脸颊,然后轻轻将脑袋枕在我的胸脯上,轻溢的发香直扑进鼻孔,一种欲仙欲死的沁人心脾的嘴香;感受着有股咸涩的泪水慢慢浸湿自己的衣襟,我不禁悲伤地伸手抚摸炎热的夏天的后脑,这时,突然一下急速坠落,炎热的夏天的脖子一瞬间完全断裂,身体硬硬地砸在地上,脑袋依然睡在我的胸上,那么安详,没有鲜血,只有泪水,我双手抱起她的头颅,亲吻湿润的眼角,是悔恨的咸湿……
惊醒时,我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宁队长微微仰起身,看到我睁开双眼,他问道:怎么,做梦了?
我点点头,擦干泪水。
梦到炎热的夏天了?你们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我搞不懂。宁队长突然盯着我问。
你不是都在监视器看到了吗?
没有,不凑巧,只有那夫一个人看过。
张张嘴,却突然觉得,我们之间感情,无论用哪个词或者哪几个词,都不足以形容。或许是柏拉图式的爱情吧!最后,我应付道。
难得啊,现在连中学生都不再纯洁。宁队长若有所思地说。我一直以为,上床作爱,已经变成一切爱情的终点,婚姻成了摆设。
一听到作爱,我立刻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于是狠狠地说道:跟炎热的夏天,我们连接吻都没有过!这种感情是不能用任何跟性有关的动作或者联想来玷污的。
宁队长愣了半天,没有支声,突然他冷冷地说道:或许,你们之间的感情,压根脆弱地经不起“性”的考验!
我愤怒地转过身去,不发一言,宁队长接下来的话,却字字句句地刺痛在我心中:
或许,你们之间的感情,压根脆弱地经不起“性”的考验!
性,永远是爱情的分水岭!
直接冲着“性”去的根本不是爱情,是兽欲;压根没有“性”的根本不是爱情,只能算做童话。
想想吧,为什么同样是一男一女、一雌一雄在作爱,动物永远只有一种说法,叫交配,为了繁殖与发情的交配,人类却可以幻化出意境完全不同的词汇:作爱、卖淫、强奸……
在我看来,人体的兽欲被感情紧紧禁锢住,只在最心仪的人面前释放,这才是被称之为我们传统意义上的爱情的惟一表象。这就是人人常常津津乐道的虚伪的口头禅,你爱一个人,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把身体给于他。
可是今天,在道德观念完全被曲解、被妖魔化的今天,这种为爱情保留的贞操,还有几人值得?还有几人珍惜?还有几人严守?
作爱、卖淫、强奸……
一切殊途同归的词汇,最终有一天将回到它们出发的起点,交融在一起,那就是交配!因为我们已经不配再谈道德,再谈建立在道德基础上的“爱情”……
够了!我咆哮着,猛地坐起身。
呵呵,别紧张,这不是我说的。宁队长颇不屑一顾地笑笑。这是一个系列强奸案的主犯说的,最可笑的是,他还因为精神病被免于起诉!
沉默。谁也不再搭理谁。
不知过了多久。
k博士突然神色匆匆带着两个白衣员工推门进来。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真不忍心中断这次治疗,不过目前看来,恐怕来不及做完、不得不中断了。在白衣人帮我们拔掉手上针头的同时,k博士这样说道。跟我来。
出什么事了?我问。
还是直接边看边解释吧。
现在几点?宁队长问道。
晚上六点,10月3日。
实验室大厅!
中心手术台上,一群白衣员工紧张地忙碌,而至于什么东西,则完全被蓝色手术布遮盖着,看不清楚。
这是两具最新得到的尸体。k博士说着,在大屏幕上调出两张照片。一个叫小鱼,是辍学在家的中学生;一个叫莉莉,是还未满18岁的出台女。
什么?两个这么小的女孩儿?宁队长吃惊道。
对,她们死亡的时间是10月2日凌晨3点左右,我们整整晚了24小时才从你们法医那里得到尸体,仅仅因为我的一点小疏忽,他们一直希望得到你的批准,却不知道你的手机已经报废。k博士对宁队长说道。
宁队长没有做声。
两个女孩的死因已经查明,头部中枪,开枪者是刑侦大队情报科警员,代号阿涩……
什么?阿涩?!宁队长一听这个名字,立刻大惊失色。
对,现场证人是那夫,阿涩是为了挽救那夫的生命,被迫开枪。k博士快速调出现场的图片。
一看到那条熟悉的小河,我立刻预感到事情的严重!
案件发生地,是公园的小河。k博士走到我们面前。我们依然在进行尸体的解剖与化验工作,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女孩也是同一种病毒的受害者。
我要立刻回警局!
你最好先等等。k博士拉住宁队长,将一张卡掏给他。最终的结果也许很快就会出来,将对你们接下来的调查有相当大的用处,给你们警局打个电话吧。
宁队长离开后,k博士突然神秘地对我笑笑:刚才看到那条小河,你的表情很异样,听说你是屡次在公园中有奇遇的人……
我没有说话,盯着眼前这个老头脸上闪光的镜片,一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唰唰地回旋——
三只大猫围攻一个浑身发着淡绿色莹光的少女……
那少女全身赤裸,乳头恰到好处地钉在胸脯上,她怯怯地躲进我的怀中,用相当色情的说法挑逗着我,然后突然一转身,躯体贴着地面,飞快爬着,朝树林深处逃去……
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屈膝抱着自己的双腿,肩膀靠在膝盖上一颤一颤,那哭泣声声像回旋的利钩一般,狠狠地穿透然后拉扯住我的身躯。我不能活了,我杀了人!你知道吗?呜呜呜……我杀了人!我杀了很多人!呜呜呜……那女孩用近乎咆哮地哭腔嘶吼……
怎么会这样?那条小河究竟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居然有这么多神秘的少女游荡。我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老实说,如果你真想尽快找到那个叫炎热的夏天的女人,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k博士抱着双臂,一脸严肃地说。
正犹豫着,宁队长急匆匆地走回来。我想我真该洗把脸了!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直勾勾盯住我,什么都不说。
沉默,仿佛一把锋利的剃刀,一片一片剥掉我身上所有的外皮,让鲜血淋淋的骨肉直接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陡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贪婪地迫切想进入我的心房,揪出那里面隐藏的所有秘密。也许真的已经到了坦白所有事实的时候……
你知道吗?宁队长突然绷不住了,第一个开口。唐璜公司的账目全查清楚了,财务主管已被刑事拘留,据他交代,完全是炎热的夏天用身体引诱他,一手策划地透支公司大量账户,一切跟唐璜毫无关系!现在至少几千万资金不翼而飞!
10月4日凌晨2:00
当看到那只血淋淋的手抓住自己的一刹那,那夫陡然感觉全身冰冷,浑身瘫软,一屁股砸在地上。
同时,杂草丛中,一个头颅慢慢抬起!
完全是一副面目全非的惨烈,头发凌乱,满脸血痕,眼角、嘴角哗哗地滴着黑血,整个下巴浸泡在自己刚刚流出的鲜血之中,沙砾、杂草也到处撒满血迹,与之对视一下,那夫立刻觉得意志一瞬间被彻底击跨,绝望的血液几乎将自己凝固——
是阿涩!
正是他伸出一只手来抓住自己的脚腕。
此刻,阿涩缓缓松开手,用尽全力微微裂开嘴角惨淡的一笑,随即口吐鲜血,挤出几个字:快……快……快跑!
唰……
阿涩的身体突然被缓缓拖动,那夫眼睁睁看着那支伸向自己的手臂在地面上摩擦着,留下一路血痕,渐渐远离;他突然下意识地往前一个猛扑,努力向前伸出手抓到阿涩的两根手指,使出浑身的劲头想要将阿涩的身体拉回来,却毫无能力地感到手中的两根早已被鲜血浸透的手指,正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拖拽出去!
那夫拼命地咬牙,狠狠地捏住阿涩的两个指头,突然咔嚓一声,对方抵抗的力量完全消失,他用力向回一拽,却立刻——阿涩的一整条手臂仿佛瞬间切断一般,被他拖回到眼前!
那夫惊恐地将鲜血喷溅的手臂抱在怀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前胸瞬间染红,一条断臂!
他痛哭着胆怯着,匆忙地想将它扔掉,却发现这手臂居然缠在自己身上一般,怎么就摆脱不了;他慌乱地抓住使劲将它甩在地上,一脚踢开,接着抬手插到腋下,却突然发现手枪早已不知去向,他完全丧失理智地到处摸索着,在沙土间摸到手枪,唰地举起,眼前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阿涩的鲜血,沿着自己的手臂慢慢流淌着,一粒一粒地滴落!
软弱地双膝跪地,一种不可遏止的悲痛直挺挺地击倒这个中年男人。那夫发出一声惨烈的怒号:不!
他惊恐地支起一直颤抖的双腿,沿着阿涩断臂留下的大股大股的血迹追杀出去,右手哆嗦地提着手枪,没跑出几步,脚下突然一滑重重地栽在地上,已然顾不得感觉,疼痛反而让他清醒、让他坚毅,可眼前却只剩下源源不断的鲜血铺成的死亡之路,阿涩在哪儿?!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夫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一幅幅死亡的画面,是唐璜被咬断的喉咙,是大哥女人病房中挂着皮肉的针头,是莉莉与小鱼流着鲜血的煞白双眸,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被自己送到死亡的地狱,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奔袭着,毫无惧色地夺命前进!
眼前突然再度出现一个黑衣女人的身影,没错,她正拖着阿涩的一条腿,将那个昨天还朝气蓬勃的躯体拖拉在地上,留下一路的鲜血与磨碎的骨肉。
站住!站住!那夫厉声怒吼。
那女人的身体陡然一沉。
那夫急追两步,猛然发现,自己再次回到那条小河99lib?边!
那黑衣女人一步一步地拖动着阿涩残破的身躯,趟乱原本死寂的河水,那水里,终于再次沾染上一掊新鲜的血液,立刻波光凌乱地妖孽起来。
那夫冲到小河边,高举起拿枪的右手,却直接愣在那里——
河的对岸居然站着一个被黑色长袍笼罩、身材相当曼妙、怀中抱着一只白色小猫、浑身泛着淡绿色光芒的女人。
那被笼罩住的头颅中,仿佛有一双奇异的眼睛,死死将那夫的身体钉在原地,毫无动弹的余地。
矮胖的黑衣女人拖着阿涩的身体,从抱猫女人的身边缓缓走过,两个一错肩的当口,那矮胖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沙哑淫荡地笑:嘿嘿……
笑完,那女人渐渐远去,消失到树林深处。
还没等那夫开口,抱猫女人突然缓缓抬起一只手,揭开自己头上的遮盖,一席卷曲、金黄的长发像洪水一般倾泻下来,披散着垂下双颊,尽管额前的刘海儿与琐屑的长发挡住了双眼,但那夫还是惊恐地喊出那个在他心中牵挂许久的名字:
索索!
不要动,不要动。索索站在河的对岸,她像个圣洁的女神,身批一尘不染的黑色长袍,怀中抱着安详的猫咪,与这条沾染着众多鲜血的小河,格格不入!
索索,你怎么在这里!那夫充满疑惑地问。
你不想看看小哀吗?我把它找到了。索索爱怜地低下头,抚摸着怀中的白猫,她的嗓音居然改变得像圣歌一样婉转空灵。
索索,索索,你怎么了?那夫惊慌地再度发问。
请叫我女王!索索安静地吐出几个字,仿佛一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语。
什么?女王?!那夫不禁失声道。伊达女王?!
请叫我安杰洛女王。索索再度低垂下头,拍拍手中的小哀,这白猫听话地一跃而下,趟河过来。呵呵,圣灵伊达怎么能用“女王”这样卑俗的字眼。
索索……那夫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出什么,他看着小哀趟过河流,用力甩甩身上的水滴,然后小跑着跳跃到自己脚下,嗅着鞋边与裤脚上的鲜血舔起来。
不要怕,不要怕,圣灵伊达的光辉可以温暖你受伤的胸怀。索索说着,缓缓地向前踱步。
那夫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体,趟过小河走到自己眼前,一切都仿佛时间凝固后发生的奇迹,他完全不能左右自己的思维与身体;等到那条黑色长袍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时,那夫陡然发现,索索的整张脸都完全煞白,毫无血色!只是双眼依然被长发蒙蔽。
不可名状的凝固……
索索突然伸出双臂,将那夫的身体紧紧抱住,那夫觉得,一个冰冷的脸庞紧紧贴在自己的脖子一侧,然后,有什么锋利的东西突然插进脖子之中,毫无征兆地疼痛在一刹那传遍整个身躯,却又在下一秒中转化成麻木的冰冷,仿佛一股死亡的坦诚注入血液!
怀中搂抱的那个名叫索索的躯体,突然微微地发出由内而外的颤抖,耳边一个绝望声音在低低地哭吟: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生命如果可以重来,我将用无限的爱,感召你脆弱的明天。
话已尽,索索缓缓握住那夫拿枪的右手,轻柔地抚摸,在出乎意料的下一个瞬间,突然扣动了扳机。
砰!——
10月4日凌晨3:00
尸体化验结果完全出来。
在此之前,我与宁队长有一次长谈,详细地向他说明自己遇到的所有状况,期间,他两次起身打电话向警局了解调查的进度。而炎热的夏天的状况成为我们疑惑的焦点。
对唐璜公司财务总监的二审在测谎仪的帮助下,被证明并无说谎迹象,可炎热的夏天为什么要不惜出卖肉体引诱他呢?宁队长分析有两种可能:要么唐璜是幕后主谋,炎热的夏天不过是一件交易的工具,被强迫用色情手段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毕竟这么大一个跨国公司,唐璜虽然主管整个北方的贸易,但不过是一个较小的股东,他想要吞占别人的资金,必须用非法手段!
要么炎热的夏天确实是独立作案,她想离开唐璜的包养,过正常人的生活,需要有一笔钱几百万美金,虽然在国内来看,相当于几千万人民币,实在有些太奢侈,但如果放在国外,并不算什么,也就是说,炎热的夏天不但想独立,而且很有可能会直接出国,既可以躲避唐璜的追杀,又能躲避司法机关的抓捕!
而惟一不能让人理解的,作案时间居然是在两年以前,而不论我还是宁队长,都对那时炎热的夏天与唐璜的生活一无所知。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从谋划到实施整个计划,6个月就鲸吞几百万美金,确实不是一般的贪婪,在接下来的一年半里,分赃的财务总监留下继续掩盖状况并不意外,但无论唐璜,还是炎热的夏天,既然已经得到需要的金钱,为何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而继续维持现状呢?难道他们一直在等待什么时机下一次作案?还是另有主谋呢?而这一大笔钱,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居然消失了,至今下落未知!
又是一年半以前,这个奇怪的时间仿佛成为一道分界岭。在那之后,莎琳娜妈妈病故,尸体却被挖走;莎琳娜神秘消失;我跟炎热的夏天生活在一起;接下来,便是一起起惨不忍睹的凶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究竟是紧紧联系在一起,还是完全独立呢?
案件进展到这里非常奇怪,唐璜、炎热的夏天、莎琳娜,几个人在嫌疑人与受害者之间的角色上来回转换,那唐璜被杀与炎热的夏天失踪之间,又意味着什么呢?
胡思乱想间,我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不管怎样,只希望炎热的夏天平安无事,性命无忧!
实验室大厅。一片昏暗。
k博士站在中央手术台前,笑脸淫淫地等待着我们,很奇怪,他居然将大部分的灯全部关掉。
惊讶吧,看看这里!k博士打了一个响指,将手术台上的蓝色手术布完全掀开。
唰——两具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尸体整齐地摆放在一起。
我跟宁队长惊讶地走近。
奇怪吧,嘿嘿。k博士再打一个响指,灯光齐亮,少女身上的光芒随之消失,是莉莉与小鱼。以前都在灯光下作业,一直没发现这个小细节,刚刚无意间发现的。
这就是你所说的荧光少女?宁队长惊讶地问我。
我点点头。
没希奇的,普通的荧光粉而已,对水稀释后的效果,可能是骗孩子的把戏。k博士无奈地笑笑。很遗憾,我们没有检测出什么让人惊喜的结果,惟一可以明确的就是,这可能是一种跟猫有关的基因性病毒,它注入人体之后,可以在瞬间起作用,迅速改变人体的某些性征与组织结构,比如牙齿。
怎么可能?那我跟阿夜为什么没有改变?宁队长置疑道。
你们只不过吸收了腐朽的毒气,没有被注射病毒,血细胞与dna结构并没有改变。k博士强调说。这种毒素的生命力极其旺盛,即使在零下200度或者零上700度的高温中,依然可以存活,因此它们进入体内之后的效率相当惊人,可以迅速侵入人体的中枢神经,霸占血细胞,并马上利用血液环境,对人体的dna进行破坏、重组并马上大量复制,几乎可以在几十秒之间完成对整个人体的占有。
你的意思是?
我只能给你医学上的辅助,推理并非我所擅长。k博士继续说。只是这种毒素对人体的作用相当激烈,可能并非什么人种都能适应,这或许是有人昏迷、有人却不昏迷的关键性原因。
你是说,这两个少女同样是被袭击的受害者?
或许,这只是猜测……
10月4日凌晨5:00
我们离开研究室,急忙向城市奔去。k博士临时借给我们两个新型的手机。
车开到半路的时候,宁队长接到一条短信,之后,突然将车停到路边,失声痛哭。
是k博士的短信上:阿涩的尸体被剁成碎块,放进黑色包裹中,扔在警局门口。
第六章 咒怨阴谋
10月4日 7:00
在宁队长连续抽了至少15根烟后,车在路过公园门口时,突然停住。
公园门口已经被警车与救护车包围,长长的警戒带拦住很大一块面积,所有人面色凝重,不发一言,仿佛灾难降临前一秒的窒息。
看到我们下车,好几个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有人过来在宁队长身边耳语几句,将我们径直领进公园。
我异常疑惑地跟随着前行,短信中明明说阿涩的尸体被扔在警局门口,这里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不知不觉间,我突然发现,居然又来到了小河边!在看到现场的那一秒内,我们几乎同时毫无表情地戳在那里,久久无法动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夫安详地仰面朝天趟着,露出凝固的微笑,右手的五根手指斜斜地握着,仿佛正拿着什么东西,鲜血在他嘴角冰冷成条直线,头右侧成喷射状的血迹散开;一个留着金黄长发穿黑色长袍的女人趴在他的胸前,一手还抚着他的胸脯。他们的身体,一同浸泡在干涸的鲜血中,完美地胶合在一起……
良久,一个法医跑过来。
他刚要说什么,宁队长面色迟钝地一摆手,颤抖着掏出烟盒,将里面仅剩的一支烟费了好大努力塞在嘴里,又颤抖着掏出火机狠狠地摩擦着火石,却连续十多下都没有打着;法医接过火机,将烟点着后,宁队长努力地吸了一口,把烟盒在手心里狠狠地揉烂!
我们也是刚赶到,正在对现场取证,死的女人叫索索,是那夫侦探所的记录员。法医谨慎而简单地问道。阿涩的事情现在通知他的家人吗?
宁队长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再次愣住,忍了好一会儿,他从嘴缝里挤出几个字:尸体能缝合吗?
可能会比较困难,尸体并不全。法医小心地说着。
宁队长深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来,仿佛要把即将涌出的泪水咽回去,最终,他伤感地拭了拭眼角,叹道: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跟他爸爸一样的下场,幸好这次没有被儿子亲眼看着拖走。
我们正在努力。法医继续道。
恩,好吧。宁队长将烟屁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旋进土里。一定要尽量还原出原来的面貌,人体想办法套上警服吧,去领套新的,通知他母亲前,让我看看。
刑侦大队。
我依然没有摆脱宁队长的24小时跟随禁令,老老实实呆在他的办公室中。
案头上摆着一摞从那夫家里找来的案件记录日志,宁队长一页一页地翻阅着,手中的烟一根接一根,只是话越来越少,恐怕谁也无法体会,在一个清晨接连得知最好的部下以及曾经最亲密战友的死讯,对他是怎样的打击。
思量了很久,却没有找出恰当的安慰语言,我发现自己的脑子同样很乱,在一个个死亡接踵而至的时候,炎热的夏天却毫无半点音训,我突然异常害怕这些案件再有什么进展,什么发现,无法想像,万一自己真的突然听到炎热的夏天的死讯时,会有一副怎样的表情,哪怕是最安详最宁静的死法,何况到目前为止,所以逝去的人,声明都以无法忍受的残酷方式结束。
在快速翻完最后一页笔记后,宁队长突然双手合十,捂住自己的脸庞,之后,他迅速打开电脑调出一个网页,问我:你见过吗?
流血的墓碑!
我摇摇头,又犹豫着点点头。
怎么了?
似乎有点什么印象,但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莎琳娜曾经好像很喜欢看类似闹鬼的网站,具体有没有这个,我没有印象。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道。
又是莎琳娜,真好,这样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会突然之间杳无音信呢。宁队长自言自语着,突然拿起电话叫进一个警员,他几乎毫无商量余地地对警员说道。告诉技术科,下午四点之前将这个网站的详细服务器地址查出来;通知大家十分钟之后召开全体会议。
正说着,一个法医敲门进来,小心地递过几个透明的证物袋。这是从现场发现的。
宁队长接过证物袋,首先是一把手枪!
枪已经化验过了,上面至少有四个人的指纹,那夫的、阿涩的,还有别人的,正在比..t>对。法医说。
死因查明了吗?宁队长凝视着枪。
是的,那夫中了两枪,一枪在肋骨,致命的一枪在右侧太阳穴,从现场姿势来看,像是他自己开的那一枪,但不能排除死后被摆姿势的可能。法医很快速地说着。索索的喉咙被捏碎,窒息而死,死前有短暂搏斗或者挣扎的痕迹。
宁队长听着,面无表情地拿起第二只证物袋,与此同时,我仿佛被一枪突然击中般的失去思维,完全不知所措!——那是一个耳环,细细的白银扭成一个s的形状,两头镶着晶莹透亮的人工钻石,s代表炎热的夏天,是在她去年生日时,我送的礼物!
你见过?不知道宁队长何时发现了我的表情,他举起袋子仔细端详着,突然问我。
是……是的,是我送给炎热的夏天的。
10月4日 10:30
刑侦大队全体密会准时召开。
我被安排一起参加,因为目前与案件相关的嫌疑人,不管是莎琳娜母女,还是炎热的夏天,都只有我最熟悉。
宁队长神色凝重地指着详细的公园全景地图,说:这藏书网次任务,定于晚上十点准时进行,作为突击搜查,一定要快速、准确,保证效率!
以三人一组为一个作战单位,所有参战人员必须仔细检查枪支、防弹衣,保持通讯设备的正常使用;三个医疗保障组在三个公园大门随时戒备,时刻准备救援,不得延误。
行动的目标是,所有可疑的人士、可疑设备、可疑建筑,以及所有的猫!宁可抓错一千,不能漏网一个!
这次大面积地搜查工作,一切以安全为重,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擅自采取行动方案以外的任何动作,做出任何重大决定之前必须向指挥部汇报,并及时告诉靠近你周围的所有其他小组;无论发现任何意外情况都必须立刻向指挥部做出报告,一旦出现危险,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人身安全!
这次任务我将同你们一起参加,我希望你们明白的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动作,就将影响到不仅仅是你自己,而且是你身边所有战友的性命安危,所以一定要严格遵守纪律!
我要你们每个人都完整地回来!
一片压抑的肃穆,无人说话,无人击掌,几天来太多的死亡,弥漫在这个警局的每一寸空间里,渗入到每一个人的心中。
会议结束后,我跟随宁队长再次回到警局,他将一套防弹衣递给我:晚上穿着吧,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晚上你跟我一起进公园。
为什么突然这么紧迫?我不解地问。
不能再拖了,必须把主动权抢回来!宁队长的目光并不坚定。既然对手每每从公园下手,我相信,这个公园中一定隐藏着他们的据点,必须把他找出来,哪怕打草惊蛇吓走真正的主谋!这样下去,白白牺牲,毫无所获……
说着,他拉我一起站在窗前,远远地眺向外面,街头,熙熙攘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世界,人永远无法预知在你生活周围的黑暗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就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堂堂医院?的楼下居然还会存在一个秘密的实验室,不管什么病人,都有可能被全身麻醉然后送到那里做一堆希奇古怪的试验。
谁会相信自己每天上班下班必经的公园之中,每天晚上都会躺下一具新的尸体,那片绿色如茵的草地每天都会被鲜血洇红。
谁会相信自己的家中可能早已被安上监控器,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做的什么事情,都被录制下来。
谁会相信这个城市里居然会有k博士这样的人物,这个城市的某个防空洞内居然会有那样的一个超现实的实验室,所有我们能见到的尖端科技在那里都不值一提。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死亡,有人新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并且这些所有的感情,哪怕你自己再珍重,在别人眼中都毫无价值,就像我不懂宁队长失去那夫与阿涩后,现在究竟是怎样一种心境,有着怎样无法抵挡的伤怀;宁队长也不会明白,我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想见到炎热的夏天的苦苦思念,甚至不惜为了这种思念忍受一切的困扰、委屈或者囚禁。
爱会如何,恨又怎样,在死亡之前,我们究竟能留下什么值得回味的过去?
敲门声突然打碎了办公室中让人思索连篇的宁静,我们同时从窗前回过头,不知道刚才的那几分钟里,宁队长的脑中又是怎样的一番思绪。
有人来报案,莎琳娜妈妈墓中死尸又有了新的进展。一个警员报告道。
我们马上去了监控室,审讯室中一名左耳打着4个耳洞的青年正在录口供。
你与他(指莎琳娜妈妈墓中死尸)是什么关系。
我们曾经是一个乐队的,虽然乐队散了,但关系比较不错。.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差不多一年半以前,具体日期记不清楚了,他来问我借车,说就用一天,出趟城。
为什么要借给他?
他那时不是已经混社会了么,跟着大哥,我不想惹麻烦;而且他那天还带着个女人一起来的,那女人胳膊上带着孝。我记得这么清楚,就因为那女人,脸没看清,但觉得不借太不够意思。
问没问用途?
问了,没细说,就说拉他女朋友去农村看个亲戚。
………………
宁队长好奇地问同在监控室的警员:这是个什么人?
玩音乐的社会青年。那警员回答道。我们在调查莎琳娜妈妈墓中死尸的朋友关系时,无意间知道这么一个人,他刚从外地回来,听说我们有了线索,很想找回他的车。
哦。宁队长点点头,突然斜过来问我。你在公园几次碰见的那个老女人还有印象吗?
是的。我说。
外表一模一样?
或许。我点点头。至少粗一看,几乎一样,但是说话声音完全不同。
走路的姿势呢?
我突然一下子陷入沉思,走路的姿势,这还真是一个遗漏的环节,惟一一次见那女人走路,似乎就是她拖着两只猫,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步伐?
正在这时,一个警员再次拿来新的资料。
经济调查科的人已经查明唐璜公司大笔资金.的流向!那警员将材料递给宁队长。除了100万美金在炎热的夏天个人的账户中,绝大部分流向境外某一组账户,拥有人是华裔,但已经加入外国国籍,这个人姓唐,是唐璜的表亲!——
咒怨·阴谋·编外篇
得知阿涩出事的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世间最沉重的悲哀。
看见那夫尸体的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案件到了这个地步,没想到我最亲密的伙伴,居然在一个莫名的清晨,突然间一下就变成“曾经”,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接受这个生命不能承受的打击。
可死亡依然还是发生了,不知道他们在天国会怪不怪责难我。
我真该死,为什么会把那夫赶走?!让他一个人面对这凶险的局面,这不仅仅葬送了他,还白白搭上阿涩。在仅有的一点时间里,我沉思了半天,希望为他们写下一点什么,却发现最沉痛的悲哀竟然已经到了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地步,写下的再哀怨的文字,也是如此浅薄、无知,造作得让人恶心;而心死之后,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让我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无法去面对阿涩的尸体,无法将这个年轻生命终结的事实告诉他的妈妈;无法去看望那夫植物人的母亲;无法面对已经死去的那几位弟兄,甚至那些与我素不相识的女人。
拿着那夫的案件记录日志,看着上面阿涩的圈圈点点,想到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冰冷的身躯,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弥补我一切的过失。那夫的手枪,就在办公桌中,惟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将剩下的10发子弹,全部打进我的头颅。
在此之前,我必须将凶手缉拿归案!
案件的嫌疑人不知道是越来越明确,还是越来越复杂。
从现有情况来说,莎琳娜妈妈的尸体神秘消失,其后,她的所谓的身体又在公园的黑夜中多次出现,与死猫紧紧联系在一起,并且,阿夜至少亲眼见她杀害一名女性,囚禁两名少女;莎琳娜偷走她妈妈的尸体,并涉嫌杀害至少一名男子,以及涉嫌制造孕妇被劫一案;炎热的夏天的耳环与脚链出现在不同的犯罪现场,涉嫌制造孕妇被劫一案,同时涉嫌用非法手段胁迫他人偷盗大量资金。
在如此之多的嫌疑重重出现的时候,姓唐的外籍人士的账户出现,又将唐璜扯入其中!
这里面究竟是怎样的阴谋?莎琳娜与妈妈究竟有着怎样的背景?炎热的夏天究竟是受害人,还是作案者?唐璜的死又到底是为什么?可这一切,又到底与猫有怎样的关系呢?
我将问题梳理清楚,却无法回答。
带阿夜去k博士的实验室,现在看来不知道是不是个鲁莽的决定,我事先不知道那里居然有如此多的玄机,更不知道k博士会毫无保留地当着阿夜的面侃侃而谈,现在只希望这样能彻底打消阿夜心中所有的顾虑,让他完全诚心地帮助我。
我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没度过一秒,都是一种彻彻底底地煎熬!
死亡,真的是件幸福的事情。
——摘自宁队长的私人破案进程日记
10月4日 16:00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技术科的人没能准时将流血墓碑这个网站的详细资料查出。
据他们介绍,网站的服务器架设于国外,但由于整个网站采用了相当特殊的加密机制,任务一步操作都需要难以破译的密码,至今无法追踪到完整的ip地址,而且目前这个网站已经彻底停止一切数据传输,这使得工作进程更加缓慢,他们必须等待网站操控人的下一次动作!
交通协查科的警员却在第一时间里,根据摇滚青年提供的车的外型与牌照,找到了他的那辆失踪一年半之久的二手轿车,原来这辆车因为违规停车,已经被羁押在交警大队将近一年半。
根据交警部门的记录,被拖走时这辆车已经在路边至少停了三天,无人认领,简单地检查后,并未发现异常。随后,医学科与情报科的人员们赶紧仔细检查这辆车的前前后后,并顺利从后座中提取到头发样本,经dna化验,与医院中保存的莎琳娜妈妈的样本完全吻合,这就是说,车确实将莎琳娜妈妈的身体拉回到城市!但生死未知。
入夜。
时间,在紧张的不知所措的氛围中,缓缓地挪动,似乎每走一秒,都费劲九牛二虎之力。
所有人员都停下手中工作,聚集在一起,等待晚上10点这一刻的到来。
没有微笑,没有言语,不知在谁的带领下,所有人都给自己的左臂带上一个黑色的臂章,静默的环境,仿佛是给死者最虔诚的哀悼。
我也将一枚臂章戴在自己的左臂,必经有一名警员是因我而死。
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这次行动将极有可能得知炎热的夏天的下落,心中一种难以遏制的复杂情绪来回波动,仿佛将全部家当注入一场豪赌后即将开盘前的那一刻骚动,欲生欲死。
如果炎热的夏天还活着,我们究竟有没有机会再回到原先平和、安宁的日子?她究竟与案件有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情的关系?如果找到的仅仅是炎热的夏天的尸体,我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空无一人的生活?谁又是杀害炎热的夏天的真凶?如果最终没有炎热的夏天的任何消息,这漫长的等待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无比矛盾的心态,在我心中反复骚动,想见到炎热的夏天又不敢见的情绪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越来越强烈地摧毁着脆弱的心绪,几乎不能呼吸。我默默地将炎热的夏天留下的那封遗情书,一次又一次地背诵:
“宝贝,以后好好地照顾自己,想到再也不能守候在你身旁,泪水就怎么都止不住。可我不得不选择一个人孤单着直到死亡,这是自作自受。
“就这样吧,千言万语,我说不出口,写不出来。不知道昨天一夜的讲述你还记得多少,只想你明白,我对你的爱有多深,尽管现在一切都搞砸了。
“如果真的有来生,只希望18岁那个青涩的夏天,是你第一次在楼道里吻了我,是你在飘雪的冬天围上我的围巾,是你得到我的第一次,我一定保证,即使再痛我都会忍着不哭!
“刚刚偷偷吻了你,希望这个我们的初吻能在你醒来的时候,还有浓浓的回味。
“忘记我吧。
“永别!”
22:00
在行动前的最后一秒,不知道谁带头拍起手掌。清脆的掌声,像一股凝胶,将所有人的心黏合在一起!
所有警车、救护车在几分钟内同时包围整个公园的所有出口及大部分围栏,整个路段被封锁!
所有车灯大亮,再加上相当数量的高瓦数探照灯,将整个公园的外围照得灯火通明。
警员们从公园大门鱼贯而入,迅速按照队形分散开来,一寸寸土地排查起来!
作为惟一一个不能持枪进入公园的人,我跟随着宁队长以及两名警员,慢慢从靠近小河的公园大门进入,朝小河的方向一步步探去。
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通话机中很快就想起各个方向传来的声音!
——运输队,运输队,我们是a4小组,方位a区a3点附近,抓获两只野猫,已射出麻醉枪,请速来!
——c2,c2,我是c3组,我是c3组,c区c5点杂疑林区,请速来支援!
——指挥部,指挥部,b7小组请求进入b区b2点林区,请求接应!
——b3、b4、b5小组注意,b3、b4、b5小组注意,迅速移动,做好接应准备!
…………
当接近小河的时候,外围探照灯的灯光已经几乎失去威力。
在征求到机动小组的接应准备之后,我们同时拿起强光手电,再次正视这一条浸泡过很多死人的小河。
这里的血迹,是阿涩的,从痕迹上判断,应该是尸体被拖拉留下的。一名警员向宁队长汇报。小河对岸的树林已经在白天做过两次勘测,却没有发现异常。
宁队长迅速低下身,仔细观察那段并不明显的血痕。
很规律,没有反抗的痕迹。警员小心翼翼地说道。很有可能,当他被拖到这里时,已经失去知觉,或者死亡。
从出血量来看,到这里时体内大部分血液应该已经流干了。宁队长突然冷冷地说道,他接着趟过小河,拿起手电向树林中走去,我们紧紧跟随;他们三个前后将我围绕在中间,随时用强光手电探照树枝、树干、地面。
在即将进入树林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尸体的拖拉痕迹在这里消失了!
一片树木林立、杂草丛生的地面。我们小心地试探着脚下,觉得哪里有疑问,就随时让携带工具的警员用木杖掀动,没走多远,一棵失掉巴掌大一块树皮的大树引起警员们的注意,宁队长突然愣在那里,用手仔细地摸索着那块失去树皮的光溜溜的树干,表情异常痛苦;接着,他又深深一口气,仿佛突然恢复冷静!
这里是阿涩发现问题的地方,仔细搜索。宁队长下令道。
毫无线索!
一步步再次向前,一个个新的标记出现。
宁队长一次次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阿涩究竟遇到了怎样的事情?仿佛对手完全掌握着他的行踪,给他留出充足的时间做出记号!也就是说,忽远忽近地挑逗他,直到他筋疲力尽,或者意乱心慌,再突然下手……
正说到这里,通话机中突然传出声音:a1,a1,a3小组发现情况,在你右前方,请速速支援!
走!宁队长一听这消息立刻脸色大变。
啊!——
就在我们向前快跑的同时,突然前面树林中陡然传出一声痛苦的喊叫!
紧接着,砰砰砰砰连续四声让人心惊肉跳的枪响连续击发出来,只停顿一秒钟,又是连续七、八声枪响像悲伤得太久必须要发泄出的怨气一般,在前面喷射!
同时,通话机中发出一声颤抖的求救!
——指挥部,指挥部,a3小组有人受伤!急救!
10月4日 22:35
急速赶到!
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让所有人绝望得不知所措——
一个警员双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扭曲成一团,身体不停地剧烈哆嗦,双腿胡乱踢着,鞋已经踢掉,直接用脚狠狠搓拉着地面,完全丧失理智;他的头一翘一翘地向前伸展,仿佛无穷的痛苦正从脖颈处迅速传遍身体每个细胞;嘴巴不停地张大,想要诉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同时血浆从双手的指缝中像呕吐般大块大块地溢出,将他的整个上身浸泡……
与此同时,一个全身多处中弹的黑袍女子已经扭曲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头颅至少中了三枪,像是在死后又被狠狠射入的,鲜血与脑浆同时喷出!
而另外两名警员完全瘫软在地上,双目呆滞,一语不发。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宁队长猛地跪在一个警员身边,双手用力摇晃他的肩膀。
那警员面色像身体已经流干所有鲜血一样完全煞白,双目紧紧地盯着已经流到脚下的鲜血,嘴唇根本合拢不了地上下打颤。
他妈的!宁队长大骂一声,将这个警员唰地甩到一边,又狠狠抓起另外一个手中仍然握着枪的警员,用力地摇晃:说啊!怎么了?这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她……突然……突然冒..出来……那警员同样面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往外挤着支字片语!
然后呢?然后呢?宁队长近乎咆哮地质问!
她……她……直……接……跳在……他的后背……那警员突然双眼中流露出极度恐惧的凌乱:咔……咔……咔嚓……太快了……
宁队长掏出通话机来,大声怒吼着:医疗队他妈的怎么还不来!
这时,那个警员突然失声痛苦:不怪我……呜呜……不怪我……太快了……我根本……根本来不及……
医疗队!——
宁队长撕扯着嗓子,一把将通话机狠狠扔在地上!
医疗组快马杀到!
双手抓住自己喉咙的警员,此时身体的抖动已经几乎消失,医疗组长看到眼前的一幕,马上傻了一秒,然后立刻掏出吗啡向警员脖颈处注射了一针,那警员哆哆嗦嗦地用舌头与牙齿激荡出最后的几个字:我……我……不……想……不想……死……
身体完完全全地僵硬了!
白布盖上。
医疗组长满眼含着泪水,缓缓站起身。
宁队长一把将他揪过来!
与此同时——
砰!
又一声枪鸣从我们身边炸响!
那个手握枪的警员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倒,就这样结束生命,依然睁着恐惧双眼,口中还含着自己的手枪!鲜血顿时喷射出去,一大滩,哗的一瞬间染红一片土地。
医疗组长嗵地跪在地上,与两个救护员一起疯狂地做着心脏按压,绑缠绷带,止血……
22:45
我们所在的区域完全凝固!
三具尸体被抬走。
宁队长瘫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掏出烟叼在口中,在他掏火机的时间里,烟连续掉落在地上三次,然后他又一次次将烟捡起来塞进嘴唇间,两行眼泪在不知不觉间唰唰流下。
后方指挥部的喊声在通话机中一次次重复:
——a1,a1,报告你现在的情况!a1,a1,报告你现在的情况!
突然,那通话机鸦雀无声。想必指挥部也已经看到了尸体。
两分钟之后。
通话机再度响起:
——a1,a1,根据上级指示,行动继续!行动继续!a1,a1,根据上级指示,行动继续!行动继续!
像兵马俑一样凝固不动的宁队长,突然捡起通话机,用一种零度以下的冰冷呼喊:
——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两小组就近合并,以6人为一组作战单位,时刻做好开枪的准备,不可轻举妄动!时刻做好开枪的准备!坚决不要犹豫!
说罢,看着眼前这几个眼神散乱、斗志低迷的兄弟,宁队长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声音传递出他的满腔仇怨:一定要抓住真凶!!
22:52
通话机:
——指挥部,指挥部!b3-4小组射杀一名向我们袭击的女性!有人负伤!有人负伤!
22:56
通话机:
——指挥部,指挥部!c5-6小组射杀一名企图攻击的黑衣女性!c5-6小组射杀一名企图攻击的黑衣女性!
23:17
我在宁队长的带领下,迅速撤出公园,回到总指挥部。
k博士已经在那里展开忙碌的工作,看到我们出现,他停下手中工作,颇为兴奋地感叹:战况相当激烈啊!
检查有什么结果了吗?宁队长相当严肃地直截了当。
还没有,这些尸体将拉回医院地下的实验室做进一步检查!k博士也马上严肃起来。
宁队长马上走到指挥部大屏幕前,本次任务还差多少完成?
b区99lib.已经基本结束。一个操控员马上调出地图资料。a区地形最复杂,堪查工作滞后;c区刚刚遭遇混战,有两名黑衣女性突然同时发动攻击!
一名腿部受伤的警员刚刚做完包扎,像我们娓娓讲述,直到现在,他似乎仍然心有余悸:
我们远远地发现一个人影,并马上高声警告她停止前进,连续呼喊很多声没有效果,我直接拔枪射击她的腿部,将她击倒。
我们马上试图靠近她,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前面大树后一个人影突然闪出来,直接朝我扑过来,幸亏身后两个狙击手反应神速,在她即将碰到我的一瞬间,将那女人射杀!
然后我们靠近腿部中弹倒地的女性,我刚刚走近一步,她猛地坐起来咔嚓就是一把,直接把我大腿上一块肉撕掉了……
他刚讲到这里,宁队长的通话机再度响起:
——a1,a1,a区a13号点发现情况,请速来!a1,a1,a区a13号点发现情况,请速来!
a13号,以前的公园办公室!
不过是一间水泥砌成的普通房间,当年莎琳娜妈妈就常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去那里找办公室人员说话。自从公园免费之后,这间办公室已经完全废弃。
我们迅速赶到。
几组警员已经将整间办公室重重包围,所有强光手电统统照射向办公室的四面墙壁与玻璃!
一个警员直接指给我们看——
在靠近办公室大门的里面,一扇玻璃上,赫然贴着一支沾满鲜血的手臂!
10月5日 0:09
那只带血的手臂,左右摇摆了几下,突然唰地沉下去,再也没有出现。
现场所有警员紧紧握着手枪将整栋房屋包围,眼睛连眨都不眨地瞄准着任何一个有可能出现危险的地方;紧急调来的高强度应急灯在几分钟之后快速运来,将房屋照得透亮,但玻璃的反光依然让人无法看清楚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高音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喊道:
里面的人员,请放下武器,将双手背于脑后,站起身走向窗边!
里面的人员,请放下武器,将双手背于脑后,站起身走向窗边!
毫无反映!
宁队长与临时组成的突击队员们拿着整栋房屋的简易构造地图,指画着:里面现在什么情况完全不清楚,但很有可能是人质,至少也是跟本案有关的证人,所以一定要抓活的!
这间房屋我们以前检查过三次了,从未有过被使用的痕迹,这应该是最近一两天内刚刚进去的!一名警员说道。
但从现场观察,如果没有看错,房屋的门锁完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另外一名警员接着说道。是一把从外面锁上的明锁,完全没有打开的痕迹,因为已经生锈了。
有可能是灯光下的错觉。警员反驳道。
烟雾弹什么时候能运到?宁队长打断他们。
估计还要10分钟。
等不了了。宁队长抬头看一眼那房屋,依然毫无动静。里面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真有人质,极有可能出现危险,现在时间要紧,一定要赶在人质被杀或者凶手自杀之前,抓活的!
从正门突破?
对!恐怕只能这样!宁队长环视一下他身边这些精壮的警员,每个人虽然身经百战,但眼神中依然充满不确定的恐惧。
现在不知道对手是否有武器,但就算没有,凶手本身已经拥有超乎常人几十倍的杀伤力!宁队长深呼一口气,再次指向简易架构图说道。将环绕房屋的灯光减弱,将视线调整到最合适的程度;在正门旁的窗外100米外,安排10个枪手,时刻做好开枪射击的准备;a2小组移动到门旁左侧这堵墙边,听我的指示,迅速开枪射断门锁;a1小组保护阿夜,在我进入后发出安全信号时,迅速将他带进来指认凶手!有没有问题?
队长,让我来!队长,让我来!几名特警纷纷喊起来。
闭嘴!这是命令。宁队长压低声音一声怒吼。两分钟后行动,赶紧准备!
0:17分
所有人安排就位。
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万一宁队长再次遭遇不幸,谁能继续负责?可一切根本容不得多想!
砰砰!——
两声枪响的同时,宁队长一个跨步从旁边跃出,一脚将门踹开,急速鱼跃着冲进房屋内!与此同时,一束强光直接射进屋内,两名特警马上也冲杀进去!
0:18分
我被立刻带进屋内,踏入房屋的那一刹那,房屋内已经被强光与手电的交叉光柱照得完全透亮!
宁队长与几个特警端着枪一言不发地瞄准着一个角落,神经紧张得仿佛石雕蜡像。
我往那角落里一看,似乎是两个穿黑衣的人正蜷缩在一起,他们将头颅完全深埋进身体里,好像极度不敢见光一般的恐惧!
阿夜来了。宁队长一把拉出想继续前进的我,将我的身体直接拖在他的身后。你还有什么要求?!
阿夜,你能不能求求他们,让他们把灯都关掉?!角落里一个声音异常平静地传来,居然毫无惧色的感觉!
那个声音,那个如此沙哑、苍老的女声,完全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时间,我的脑海中立刻出现那个戴大口罩与大墨镜、拖着两只没有头颅的死猫的老女人!
莎琳娜妈妈?我惊诧地叫出声。
嘿嘿……在宁队长吃惊地回头看我的同时,我突然发现地上隐隐约约伸出一样东西,是只红色的破旧的皮鞋!
10月5日 0:23
在所有灯光按要求黯淡下来、大部分警力撤出房屋之后,我跟宁队长终于可以面对面在尽可能靠近那个角落的距离坐下,开始准备一次简短的谈话。这是在宁队长的强烈要求同时也是我内心的强烈希望下,得到的机会。
为防止意外,房屋的窗户都已打开,几十支枪同时从不同的角度瞄准着那两个隐藏的人!
老女人缓缓抬起头的那一刹那,我无法确切地形容到底是怎样的状态,只觉得从内而外一种难以忍受的压抑与窒息,身体中好像有一个什么部分突然塞住我的喉咙,简直无法呼吸。
大墨镜、大口罩,一切都是第一眼看到时的样子!
她的怀中紧紧依偎着一个看似长发少女的黑袍人,一副弱不禁风的将死表现,几乎倒下。
我惊诧地发现,这两个人蜷缩在一起,居然被灯光射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实实在在地烙印在地上。
那老女人明明是没有影子的啊!
你身边这个人是谁?宁队长将录音机打开后,迫不及待地发问。
是我的女儿,莎琳娜。那个苍老的声音慢慢吐出这个让我们无比惊愕的名字!
什么?莎琳娜?我脱口而出。
嘿嘿,你们好久不见了吧?老女人渗人地笑笑。
用不用叫医生?宁队长马上用近乎冰冷的声音克制住我的失控。
暂时还不用吧,她在我的怀里,挺好的。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被囚禁在这里。
被谁?
被猫!
什么猫?宁队长面对这个答案,出奇地冷静!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老女人轻易地反驳道。
这不该是你现在说出的答案,如果你真想把这次谈话的时间尽量缩短的话。宁队长分秒必争般地用压迫性语言逼问。
你怎么分辨我说的是真是假?老女人继续平静地说道,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到一丝恐惧与慌乱,这个沙哑的腔调,一次次将宁队长抛出的问题硬生生地挡回去。
我必须得到正确答案!宁队长再度强硬地攻击。
可你又让我如何相信你?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你们的人身安全,担保你们将受到最好的医疗救治!
那我们的自由呢?老女人哆哆相逼。我们失去了几百天的自由,接下来呢?!
那么多死人的生命代价必须有人来承担!要么是你们,要么是真凶!宁队长毫不退让。我们已经掌握了你们身体内病毒的证据,我完全可以通过这个,把所有案子全部归结到你们俩身上。
你不能这样做!
呵呵,现在我不是在求你。宁队长轻蔑地笑笑。这里一切都是我说了算,我们现在的证据足够破案。
你究竟掌握什么了?苍老的声音突然很阴险地发问。
从200年前说起吧!
答应我。那老女人突然转变了傲慢的腔调。如果我说出全部事实真相,立刻带我们俩去医院,要用最好的救护车,救救我的女儿!
我答应你,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好吧。老女人突然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莎琳娜的头发,仿佛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即使你知道了,也无法改变任何现实的!
我听着呢。宁队长颇为不屑地回应。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我们现在是被猫附体的拥有人类躯体的灵猫!
灵猫?!
不可思议吧?嘿嘿。老女人神秘地笑着。事情就从200年前说起,有一个公主,她全心全意付出的爱与肉体,却被一个滥情的王子辜负……
公主痛不欲生,几乎死去,王子回心转意,痛哭在公主的床前,说了句:生命如果可以重来,我将用无限的爱,感召你脆弱的明天!宁队长边玩弄着自己的打火机,边打断那女人的话。你是打算讲这个故事?
呵呵,然后呢?老女人吃了一惊,但她马上就平复自己的心绪。
这个故事来自于《魔云经卷》,是北欧阴暗童话中的野史。
嘿嘿,再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了。宁队长继续道。绝望的公主最终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一个邪恶的巫师,差不多相当于吸血鬼的故事。
哦,故事恐怕没有你想像的这么简单。老女人轻轻应了声。你可知道公主究竟受了什么样的诅咒?
不知道。我们摇摇头。
嘿嘿,其实这个故事就在200年前发生在我们的故土,苏城!
苏城?!
是的。200年前,有一个年轻但不漂亮的公主,她付出所有的爱与肉体,甚至不惜背上耻辱的骂名,却被最心爱的人辜负了;这个公主大病半年,所有的中医都无法医治,惟独在当时一个洋人传教士的精心料理下残喘苟活,在她濒临死亡的时候,心上人突然回到她的身边,请求她的原谅,并痛哭着许诺:如果公主能活过来,一定好好对她。
说到这里,老女人停下来看了看我们,见我们听得入神,又继续娓娓讲述道:
公主恳请传教士用妖法再给予她一次生命,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传教士决定用《魔云经卷》中的巫术,那巫术的名字就是“伊达女王的无限青春”!他用公主的鲜血,配上自己一只心爱的叫安杰洛的猫咪的鲜血,还有被猫血浸泡过的婴儿鲜血,秘密合成了一种病毒,并以古代北欧的魔法语言施以诅咒,对,没错,那句话翻译成现代的语言,就是:生命如果可以重来,我将用无限的爱,感召你脆弱的明天!
这种病毒注入到猫的体内之后,猫附身到公主的身体中,其实真实的公主早已死去,代替她活着的,并且拥有了她的思想,是一只叫安杰洛的猫!
嘿嘿,然后的事情已经很容易猜测了吧?老女人再度神秘地抚了抚莎琳娜的脸庞。公主虽然继续活了下来,但她的脸庞已经面目全非,尽管再怎么精心遮掩,最后还是被心爱人识破,那负心的男人嫌她丑陋,一去不复返!
公主伤心欲绝,一怒之下,决定杀掉所有的人,包括赋予她生命的传教士!
屠城!
这就是苏城的覆灭。
听到这里,宁队长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大喊一声:
你在撒谎!
10月5日 0:47
一听到“你在撒谎”这四个字,老女人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眸子似乎隐约射出一种什么光,绝对看不到,却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道寒冷直逼心脏!
老女人搂着莎琳娜肩膀的右手微微一用力,但在一瞬间又突然恢复平静:你凭什么说我撒谎?
就算你说的那病毒确有其事,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屠杀掉整座城池?!宁队长质问道。
你可知道我们也会繁殖?
什么?繁殖?!听到这里,宁队长忽的一屁股坐下,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居然会用这个词,“繁殖”!
对,繁殖!老女人继续道:
公主正式恢复她“伊达女王”的身份,她是猫,不是人,却可以蛊惑男人与她交配,快速地繁殖!每一个后代都将拥有她的血液,只要知道那句神秘的咒语,就能再度附身人体!小巧的猫,附身到比它高大几十倍的人身之后,力量、敏捷、速度同时也瞬间增长几十倍!屠一座城,岂不是小意思。
这么说,你……
嘿嘿,没错。老女人阴沉地笑笑。莎琳娜与她的妈妈都已经死去,我们不是人,不过是猫,灵猫附体!
可是,猫怎么会跟人交配,又怎么会生出后代?我不禁想起k博士絮叨的那句话:“狗与人交配不是新闻,狗与人交配还能繁殖,才是新闻!”
这就是我们这样一支猫脉的独特之处,也是我们能一直遗传下来的根本,我也无法解释!
那你为什么不附体一个男人?附体一个男人应该会拥有更强的杀伤力吧?
呵呵,我们的祖先第一次尝试所谓的爱情,就被一个男人狠狠地伤透心,她又怎么可能再信赖男人?我们的目的就是,杀光所有男人!老女人说到这里,依然毫无表情。
如果没有记错,你们的祖先应该被一个“灭鬼匠”的消灭了吧?宁队长突然再次发出质问!
呵呵,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一听这话,宁队长立刻想到那夫,所有他现在可以对话的一切,都来自那夫的记录之中,原本努力安抚的心绪,突然一下子慌乱起来。
是,“灭鬼匠”很厉害。老女人点点头。他很聪明,居然知道在白天对付我们。
难道你们也跟吸血鬼一样见不得阳光?
那老女人突然把大墨镜往上一推,双眼立刻射出煞白的光芒,仅一瞬间,那墨镜再度落下,将凶光完全遮住!
白天我们几乎看不见东西,而不是见不得阳光,当然那时的苏城所剩的活人已经不多了,“灭鬼匠”见活物就杀,最终杀到伊达女王的面前,嘿嘿,他真是一个狠心的男人,只剩下最后一个女人,还是要杀掉,不过杀之前,他还是犯了一个你们人类都会犯的错误!
什么?!
伊达女王肯请他,在临死之前,能与自己的几只猫咪说几句话,他居然同意了!猫脉的咒语就这样传递下来,嘿嘿嘿嘿。老女人放肆地大笑。
那你们岂不是可以再度屠杀?我谨慎地问道。
很难,很难。老女人似乎颇为惋惜地摇着头。“灭鬼匠”依然没有死,他将对付我们这一族的手法,完完全全记录下来,传给后人,而我们却始终没有找到破解自己弱点的方法,只能在漫长的繁衍过程中,等待时机!
难道就这样等了200年?宁队长好奇地发问。
开始时,我们的祖先很严格地遵守着伊达女王发着毒咒的规矩。老女人说道。伊达女王只能留下所有雌性的后代,它们统一以“安杰洛”命名,所有生出的雄性后代都要立刻杀死;然后在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从“安杰洛”后代中挑选出一只可以胜任“伊达女王”这个荣耀的,将那句古老的魔咒教给它,由它附着人体,出任新一代女王,繁衍自己的后代。
呵呵,难道你们一辈一辈的猫真能做到?宁队长轻蔑地笑道。
你以为世界上的一切都像你们人类一样毫不遵守规矩、毫无遵守自然的法则吗?老女人冷冷地回应道。正是因为你们人类,我们才丧失了最起码的原则标准!
为什么这么说?
祖先们慢慢发现,通过一代一代与人类的交配繁衍,猫脉的后代们越来越拥有了人类的情感!老女人再度摇摇头。这太可怕了,我们越来越以人的方式思考,而不是猫,这使得我们离祖先留下来的“杀掉所有男人”的毒咒越来越远;而且更为可怕的是,如果有一代女王心慈手软,留下几只雄性的后代,他们将同样携带我们猫脉特有的病毒!一旦这其中有谁知道了那句咒语,可以附着男人的身体,那岂不是将我们祖先所有发过毒誓的咒语全部玷污?那样的话,我们将自取灭绝!
那你们怎么办?
还没到我们考虑怎么办的时候,世界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根本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别说报仇,连最起码的生存环境都越来越成问题,我们不得不为了生存而一步步挑战祖先遗留的生存法则的底线,最后的恶果还是来自于你们人类!
为什么这么说?!宁队长吃惊地问道。
最终在一年半以前,新一任的伊达女王在公园这片我们最后的领地,被几个无聊玩耍的闲人打成重伤,在将死之前,她将咒语传递给身边所有的“安杰洛”,一场灾难开始了!安杰洛们竞相附着人体,并且都认为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的伊达女王,相互残杀,相互争抢人体,公园中连续发生的案件,都是这样造成的!
你先等等。宁队长仿佛突然听出什么破绽一样,突然挥手打断她的话。你怎么会附着在莎琳娜妈妈这个老女人的身上?!
唉,不是说过吗,我们已经拥有越来越人类脆弱的情感,所谓的怜悯,所谓的宽容,所谓的奉献,现在想想真是荒唐的可笑。老女人叹息着摇摇头。在我还只是安杰洛的时候,莎琳娜妈妈几乎每天都用好吃的东西喂我,虽然她从未将我带回家,却对我那么好,真是感动。一年半以前,这个老女人最后一次来看我,告诉我她已经时日无多,没想到伊达女王传递的咒语的时候,其中就有我,在拥有这个伟大咒语后,我偷偷地做出一个现在看来或许是终生悔恨的错误决定,趁莎琳娜妈妈最后一次来公园的时间里,附着进她的身体,本以为可以给她二度生命,没想到她那时病入膏肓,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剧烈的冲击,当场晕倒,被送进医院!
然后你就诱惑莎琳娜采取了一系列的偷尸计划?!宁队长突然大胆地推测。
是啊,该死的医院,在我醒来之后,他们已经检查出我体内的物质,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于是死活都不许我出院,无奈之下,只能采取如此下策!老女人突然再度仅仅搂住莎琳娜的肩膀,将她完全揽入怀中,继续快速地说道。没想到,再次回到公园时,这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莎琳娜妈妈的身体已经不能怀孕,我只能把莎琳娜也蛊惑进来,拉下水。
也就是说,你在公园中杀害的那些猫,囚禁的那些少女,都是别的伊达后代?我仿佛突然恍然大悟一样问道。
没错,呵呵,我只能清理门户!老女人的声音再度恢复平静。我必须保持我们种族的单纯性,不然就有可能导致灭族之灾,其实道理很简单,不是我杀它们,就是它们杀我!
怎么会是这样?宁队长突然焦虑地自言自语。
呵呵,是啊,为什么会是这样?!那个沙哑的声音中突然透出一股忧郁。我要杀害自己的同胞,杀害同胞的儿女,杀害自己女儿的骨肉,如果我自己能够生育,还要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曾经是多么值得珍惜的安逸日子,如今我却变成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我们这个曾经多么圣洁的种族,如今却变成一个鲜血淋漓、自相残杀的丑陋种族。
那你们怎么又会如此残忍地去迫害一个孕妇?我打破沉默,再度发问。
那不是我干的,是炎热的夏天干的……
10月5日 1:32
那不是我干的,是炎热的夏天干的。老女人突然摆摆手。实际上,所有杀害人类的事儿,都是炎热的夏天干的,与我无关,我只杀我们种族的猫!
什么?炎热的夏天?!正当我越来越被这个故事,越来越急切地听到结局的时候,炎热的夏天这个名字突然从对面的嘴中跳跃出来,我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她在哪儿?!
她被另一群猫族俘虏之后,马上成为新一代的伊达女王。老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一丝诡异的气息。真想不到,这个女人的思维中居然有如此狡猾而强硬的手腕儿,仿佛她的身体就是专门为圣灵伊达而生,在被灵魂附体之后,炎热的夏天立刻表现出强烈的复仇欲望,她迅速征服了许多“安杰洛”,专心为她效劳,而这一切的功劳,就是她假借圣婴之名!
就是那个孕妇肚子里的婴儿?
是的,在传说中,圣婴之血不但可以赋予我们无穷的力量,还能延长我们猫脉的寿命,有了圣婴,就拥有至高无上的号召力。
那岂不是随便都可以搞到一个圣婴?我傻傻地问道。
当然不是,嘿嘿,圣婴必须是人类本身的母体,而且必须是已经被注射入我们鲜血的人类母体!婴儿在母体的体液中浸泡、吸收,将我们血液中的精华一点一点变为己有,最终变成拥有圣血的婴儿。那味道一定异常鲜美,嘿嘿嘿嘿!老女人似乎无比向往地咂了咂嘴,不无惋惜地说道。未出生的婴儿在我们的血液中浸泡,极容易夭折,而且想找到合适的母体也是难上加难,所以200百年来,倒是不曾听说过圣婴的诞生!
炎热的夏天现在在哪儿?我突然预感到极其可悲的下场。
我也不知道,她把我们囚禁在这里,如果你们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就死定了!
你是说,她刚才还在这里?宁队长怀疑地看着老女人。
是的。
那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栖身之所?宁队长突然发问。
我打不过她,反而被她跟踪,差点死在她的手中,又怎么可能知道?老女人反问道。
你连她接下来的计划也不知道吗?宁队长再度发问。
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究竟有多少手下?队伍发展壮大到什么程度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还会不会回来杀你?
我怎么可能知道?老女人突然表现出极度厌倦的情绪,开始拒绝回答一切问题!
你这种态度让我很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宁队长压根不给我任何开口的机会,反而咄咄相逼,企图激怒老女人!
你同样让我很失望,我花如此长的时间在这里给你讲述如此之多,最后却换来你的一堆废物一般的问题!老女人毫无退让。
最关键的部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又如何帮你?
如果我什么都知道,还要你干什么,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跟你废话?!人类,你最好想想明白。
我看应该是你需要想想明白!宁队长强硬地顶回去!
我什么都不需要想,我已经把知道的一切统统说出,你还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
那我们的自由呢?老女人突然愤怒地咆哮起来,粗鲁地打断宁队长的话。
现在给你们自由,就等于放虎归山,就算给你自由,也要等炎热的夏天被抓住之后,何况你又怎么能保证,你不会是下一个炎热的夏天,莎琳娜不会是下一个炎热的夏天?你们毕竟是猫,不是人!
我们是猫又怎么了?!
我压根不了解你们,压根不知道你们的守则,不知道你们的规矩,不知道你们所谓的秩序……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我,又凭什么让我说这么多……那老女人说着,就想站起身。
别动,别动!几个警员迅速握着枪冲过来,命令她呆在原地。
咳咳咳咳……
突然这时,莎琳娜居然在老女人的怀中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越来越残酷,仿佛肺结核晚期濒临死亡的巨大痛楚!
阿夜,阿夜,救救我的女儿!老女人突然声音哽咽地向我央求起来。
我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宁队长及时地说道,他接着拿起通话机。叫k医疗组迅速赶来!叫k医疗组迅速赶来!
两分钟之后。
几个穿白衣的人迅速赶来。
他们刚要进入,被宁队长一把拉住:你们k组长呢?
k博士正在忙着检验那几具尸体,说让我们先拉回医院。一个人小声地说道。
好吧!
几个人进去,刚要给一直咳嗽不止的莎琳娜做检查,老女人直接伸手拦住,她恶狠狠地说道:我女儿暂时死不了,快带我们去医院!
这是常规检查,请你配合一下,五分钟就可以结束。白衣人温和地说道。
你们这些臭男人,把肮脏的手都拿开!谁也不准碰我女儿,否则我要他好看!老女人的声音相当有震慑力。
宁队长,这……那几个人一下没了主意。
照她说的做!
几个白衣人马上出门,将救护车布置妥当。
老女人缓缓地扶起莎琳娜,两个人的脚步轻轻地向门口移动。
我再次盯着她们的影子发呆,怎么回事儿呢?她们明明应该没有影子才对!
在老女人即将走出大门的那一刹那,宁队长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那夫究竟是怎么死的?!
10月5日 1:43
那夫究竟是怎么死的?!
在宁队长问出这一问题的瞬间,老女人将头轻轻地侧向他,用一种极其轻蔑的腔调狠狠地一字一字地吐出: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送你上车!宁队长说着,捏着老女人的手臂,在几十支手枪的同时瞄准下,一步一步慢慢地将她跟莎琳娜送上车;车门刚刚合上,宁队长立刻命令道:a4-7小组组队,前后开道,将救护车安全送到医院!
她们走后,警员们开始按部就班地继续调查工作。
我跟宁队长同时瘫坐在房屋外的水泥地上。
一想到老女人说到炎热的夏天的那些话,我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空洞在身体每个细胞中无限延展,自己的身体依然活着,却无法用任何一个部位做出合理的判断,甚至无法正常的思考。终于真的得知炎热的夏天还活着的消息,可细细想来,我究竟得到了什么?
一言不发。
宁队长掏出烟来,第一次主动递给我一支,然后帮我点着,在我们共同吐出一口烟之后,他叹了一次意味深长的气。
你觉得我们得到什么情报了?良久,他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
似乎得到了全部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似乎情况反而更糟了。
或许真是这样。我颇有感触地点点头。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宁队长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说。
很难让人一下子全部相信。我诧异地同样看着他。
你说,假设真像她说的,是在上一代女王临死前,才把口诀全部传授给她们,为什么要一下子传给那么多只猫?更奇怪的是,临死之前的家伙,真能有那么充足的时间,把从祖先传下来的种种故事与传说,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全告诉她们,然后才死去?宁队长深深嘬了一口烟后,吐出他的一连串疑问。
这确实很难有合理的解释。我再次摇摇头。
而且,就算猫跟人可以交配,可其它那么多没有当女王的猫怎么办?难道在女王上任的同时,就杀掉自己所有的姐妹?还有,上任女王又是什么时候才能把咒语传给下一任?难道真等到自己临死之前?她怎么可能预知自己的生死呢,万一突然一天嘎嘣就死了,岂不是这个种族直接灭绝了?还有个更严重的疑问,如果新女王继任,上一代女王怎么办?难道自杀?还是当王中王?不合理,似乎有太多的不合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跟我说话,宁队长快速地絮叨着自己心中所有的疑问。
让他这么一念叨,我对炎热的夏天的思念暂时放到一边,也细细想起老女人的话中那么多似有似无的破绽。
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所说的话,从头到尾都是谎言?宁队长再度紧紧盯住我。
我想了想,反问他:你既然有如此多的疑问,为什么不在刚才谈话过程中问她呢?
我只想让她充分地暴露,所以不停地引诱她说下去,没想到她真乖,说了这么多。宁队长将烟屁扔掉,接着又递给我一支,我摇头拒绝后,他自己点着。
那你为什么要放她们走?我诧异地问道。
呵呵,我是放她们走吗?宁队长有点得意地笑道。把她们交给k博士而已,让这老头子先把她们身体里的来龙去脉查清楚,然后再下手也不迟,现在我们确实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拆穿她们!
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我仔细地权衡了一下,决定将疑问全盘说出。你看清楚莎琳娜了吗?
没有!宁队长对这个问题颇为吃惊,他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愣了一下。去拉老女人那一把,就是想趁机看看莎琳娜的面容;我突然想起来,在自己走过去的同时,莎琳娜突然就把她的脸贴在老女人的身上,那个动作不但快,而且非常清晰!一瞬间很迅速地反应,一点都不像病将要死的人……
真的吗?听了这番话,我立刻感觉到一种极度寒冷的颤抖在四肢同时发作!
可是老女人的胳膊我试过了,无论手感、温度还是反应,都跟普通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宁队长疑惑地说着。而且她虽然带着墨镜跟口罩,看不到一点表情,但声音中似乎没有什么慌乱。
有件事情,你发现没有?
什么?听到我变味儿的声音,宁队长惊诧地问道。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老女人跟我在山洞里的事情吗?她应该是没有影子的。我呆滞地说道。可……可今天,她们都有影子……
糟了!
10月5日 2:05
在宁队长突然意识到“糟糕”之后,立刻用无线电联系已经护送莎琳娜母女离开的救护车车队,连续地呼叫几辆车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他惊恐地问道:现在几点?
2点05分。
他们离开多久了?
差不多20分钟!有人仔细算了一下。这里(指公园)离市立医院不过15分钟的路程,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吧?
应该到了吧,应该到了吧……宁队长自言自语着,马上又召集四辆警车满载警员迅速出发。
我依然被强制安排不能离开他的身边。
车上路后,宁队长不放心地再度联系前方的车队,却发现无线电已经毫无回音,他急忙拨通警员的手机,连播三遍之后,里面传出了让人绝望的哭泣!
紧接着,我们眼前再次出现了让人绝望的一幕——
宽阔的公路,即将到达十字路口的地方!
一辆警车仿佛突然遇到意外来不及刹车一般,狠狠地撞在公路边的隔离墩上,车头已经完全变形,驾驶的警员当场死亡,其他座位上的警员全部昏迷不醒!
另一辆警车似乎是急刹车停在救护车的后面,挡风玻璃粉碎!前排坐着的警员也已重度昏迷,后排坐的警员则不知去向。
而那辆押送莎琳娜母女的救护车后门大开,里面七零八落地躺着几具白衣人的尸体,所有的白衣都已被鲜血染红,每个人的喉咙都被撕碎,车上依然淋漓流淌着的红色液体,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新鲜的腥味。
而救护车的车头狠狠撞在一辆警车的尾部,那警车后尾的挡风玻璃也被震碎,一名头部受伤的警员正坐在地上背靠着轮胎,狠狠攥着手机,发出声声让人恐惧的抽泣!
我跟宁队长,以及其他数名警员,怀着一种极度绝望的难以表达的心境,从案发的最后现场一步一步地走向最前面,短短不过20米的距离,却艰难得几度走不下去!
一副副流血的面孔,一段段僵硬的身躯,一摊摊鲜红的热血,最让人恐惧的是那几乎同样安详平静的表情!这就意味着,攻击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全部完成,很多人在毫无察觉间就已经丧命或者昏迷!这该是多么可怕而让人无法抗拒的杀伤力?!这些无辜的警员、医生们,在短短一刹那间他们到底经历了怎样炼狱式的恐怖袭击?!
宁队长缓缓蹲到那个幸存的警员身边,先伸手一把卸出他腋下插着的手枪,然后轻轻揽过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那警员顿时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宁队长拍着他的肩膀,强忍着自己的悲恸,从嘴缝中挤出一句句尽量不带任何强迫性的话语,可那声调,依然阴沉地仿佛从死人嘴中吐出的尸气:
告诉我,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告诉我,第一辆警车哪儿去了?告诉我,这——这到底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呜……那警员除了哭,已经什么都不会做!
告诉我!宁队长的声音突然从哭泣中冲击出来!告诉我……告诉我……
呜呜呜……
告诉我啊!你他妈的倒是说话啊!在短短几秒钟之后,宁队长噌地起身,一把揪起那警员摁在警车上,脖子上的青筋顿时要被血管涨爆:他妈的说话啊?!你不是他妈的什么警校的高材生吗?给我说话!……
众警员急忙将宁队长拉开!
正在这时,几名警员突然从公路旁边的小路中跑出来,在回到现场看见眼前这一切之后,其中几个人当场跪倒在地!
接着,一阵慌乱的警笛声划破夜空,一辆警车又突然从远处疾驶而来……
2:35
为避免对受害警员的过度刺激,跟几名神志相对清醒的警员的对话,是在警局展开的。现场已经交给后续赶到的警察与医疗队妥善处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辆车的幸存警员:马上到十字路口,前面的车速开始放慢,等待后面的救护车,就在我们的车刚刚减下速度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后面狠狠撞了我们一下,当时就听到后面的挡风玻璃破碎的巨大声响,玻璃碎片直接飞到前面……
第三辆车的幸存警员:我们两辆车,紧紧跟在后面,就看见救护车根本没有打减速灯,却突然一个急刹车,车门在一瞬间同时直接敞开,里面噌地跳出一个黑衣人直接踹在我们车的挡风玻璃上,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后面的车害怕撞上一个转把,躲避不及撞在路边……
在这之前,你们没有发现救护车里有什么异常?
所有警员:没有,救护车没有发出任何异常情报。
事故发生后你们做了什么?
第三辆车的幸存警员:救护车里两个黑影跳下来之后,迅速向马路旁蹿去,我们急忙下车去追了……
第二辆车的幸存警员:发生后,我们立刻下车察看,一看到有人追出去,我们也立刻追上去……
第一辆车的警员:我们在听到后面的巨大响声后,立刻参与追击行动……
开枪了吗?
第三辆车的幸存警员:因为我们是最早追出去的,只有我们开了……
第一、二辆车的幸存警员:太快了,很短时间内就彻底不见人影……
击中目标了吗?
第三辆车的幸存警员:似乎第一枪击中了……
第七章 畸恋
10月5日 10:00
刑侦大队总部。几乎所有的警员都已超过40小时没有合眼。
在宁队长的强硬命令下,10点到12点,两小时的调整时间,所有警员必须去休息室,哪怕只是安静地呆着。
休息室内,静悄悄地无人说话,窗边坐着的一个警员将左臂上黑色臂章摘下来,拿在手中,仿佛沉甸甸的一种磨难!屋子里很快只剩下烟雾弥漫,几乎不论男女,都不得不找点什么事情做,以免自己陷入过分悲恸的伤怀之中,于是,很多人都选择了抽烟,哪怕他们之前从来没抽过一次!
在宁队长的办公室里,我们两人面对面坐着,同样不发一言,同样选择用香烟来填补我们空虚而伤感的心。
想起过去的死亡之夜,想起那么多活生生的身躯,一瞬间就变成再也无法吐出笑容的僵尸,内心中一种强烈的自责与自卑,深深触动着敏感的神经,我绝望地责怪自己,如果当初早早把事情的全部说出来,又怎会有现在如此之多无谓的牺牲?与这些舍生取义的警员相比,区区一个炎热的夏天又算得了什么?
可突然另外一个声音就再度哭泣,炎热的夏天,炎热的夏天,你究竟在哪里?尽管她口口声声说过自己痛恨所有男人,但我依然坚持这个柔弱的女子不可能是那么多命案的真凶,我突然很恐惧警方接下来的任何行动,害怕这些已经被逼红眼的警员很有可能将自己的所有愤怒与悲怨,全部发泄在炎热的夏天身上,真的无法想像当自己眼睁睁看着所有手枪满怀凶残地将所有子弹一股脑射向炎热的夏天的时候,我究竟是该去阻止他们拯救那个心爱的女人,还是目送她身上到处开花!
想到这里,我无法遏制伤悲地双手捂住面颊,难道炎热的夏天真的是主凶吗?
不!这决不是事实!
委屈你了,我不该带你去看那么多血淋淋的现场。良久,宁队长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长叹一下,摇摇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最后我问:那个警员怎么样了?
送到精神病院正在观察,估计康复的可能性不大。宁队长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可惜了一个好孩子,警校的实习生,逞强啊,偷偷参加的这次行动。
哦。我再次不知所措。
你说她们为什么突然要逃走?宁队长突然问道。
不知道……
她们看穿了我的意图,害怕我将她们囚禁起来?或者,她们出于渴望自由的本能,并且我压根没有取得她们的任何信任?或者,她们本来就想跑,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而我正好给她们一个合适的时机?宁队长目光呆滞地絮絮叨叨。又或者,她们说得一切都是假的,完全欺骗了我?又或者,是我的乌鸦嘴让一切应验,让一切原本可能只是一场空的灾难变成现实?
这……我不知道该选择哪个答案。
他们为什么单单一直没有对你我下手?宁队长的目光突然滑向我,但那眼神中毫无杀气,只有完完全全地缥缈。为什么?为什么单单没有对你我二人下手?
这……我再一次哑口无言。
如果她们真的想跑,为什么不利用绑架我的方式?她们明明有机会下手的,为什么非要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最该死的人是谁啊……
说着说着,宁队长突然扔下我,一言不发地闯进医疗实验室。
当时,里面正在缝合、修复所有死者的尸体。
有人看到宁队长粗暴地将所有正在工作的人员赶出来,其中还有一个被狠狠踹了一脚。
之后,实验室的大门紧紧关闭!
所有警员全部冲到门口,却不敢发生任何的声响,甚至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不知道他们正在期盼着还是祈祷着,又或者只是简简单单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或许即使发生了也不会有人意外的答案,等待着那一声逃避责任、结束自己生命的枪响!
实验室里丝毫没有一点动静,这种死寂传染了现场所有的人,也包括我。
我看着许多警员的目光,那复杂的心境无可言表,他们似乎很想报仇,却已经完完全全丧失抓住真凶的勇气与决心,宁队长的生命已经成为他们惟一的救命稻草,如果这个曾经铁骨铮铮的汉子再次选择用死亡将自己的工作划上一个不圆满的句号,恐怕整个城市的刑警都将在崩溃与绝望中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完全丧失最后一点工作的能力!
可在接连遭受如此众多死亡的打击之后,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坚守住心理最后的防线?
惟一幸福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有炎热的夏天的遗情书时刻在心中停留,有炎热的夏天的体温与味道时刻在鼻间游荡,有炎热的夏天皮肤的柔滑与温度在身体每一个细胞的记忆中永存,我可以时刻保持相对的清醒,至少还不至于迅速跨掉,找到她的下落,成为支撑我坚强下去的惟一动力!
当实验室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般的哭泣之后,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显现出一种劫后重生式的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更加悲伤,面对脑海中的一片悲壮的狼藉,不知道是谁首先开始啜泣,紧接着几乎眼睛都滚滚不断地掉下泪来!
而屋子里那巨响的哭泣则仿佛一曲庞大哀怨的交响乐的根底,自从开始的一刹那,就激情澎湃再也无法停止,所有细微的哭泣汇聚到那痛哭的主干之中,一张悲伤、痛咒的天网,将整个城市人类世界最后的希望,团团包裹……
嘭!
五分钟之后,随着实验室大门轰鸣一声后的打开,宁队长从里面缓缓走出,他扯了扯左臂上的臂章,突然激情洋溢地拍起手掌:
擦干眼泪!孩子们,擦干眼泪!动起来,动起来!为了死去的同胞们,动起来……
…………
领袖的感召力,是推动历史前进的最大能源。
无论这个领袖,是上帝,还是魔鬼!
12:30
宁队长办公室。
一个有关接下来行动方针的秘密会议正在秘密进行。
我们再来复盘一次现场的状况!宁队长的双目炯炯有神,声音坚定异常,他迅速在一块题板上划着模拟图:
由于车队一路走得都是大道,而且时间是在凌晨,所有车速都很快,所以经过每个路口,必然有个突然减速的过程。
在到达事发路口之前,车队至少经过5个同样的十字路口,也就是说,在前面两车减速的时候,很有可能作案人已经将救护车控制起来,接下来,凶手的动作,完全是经过策划的突然袭击,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丝毫没有多余动作!
这只能说明一点,作案人的惟一目标是逃跑!而非杀人!
这很难理解。一名警官反驳道。毕竟死了那么多人!
很多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人类错误。宁队长再次反驳回来。但凶手的动机显然不在杀人之上,毕竟从她跳出救护车之后,没有对任何警员下手!
但是现在下如此结论还为时尚早,毕竟我们还不知道究竟是谁策划了这一系列的行动,是莎琳娜,还是她妈妈?又一个警官说道。所有人的记忆居然都出现问题,并且现在确实太快,没人看清先跳出来的究竟是谁。
她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宁队长继续坚定地说。我刚才重新打开那个网站,整个网站的连接已经失效,这说明我们的行动,至少震慑到幕后黑手,他要迅速做出改变,或者撤离。立刻监控全城的计算机网络与手机网络!技术科必须要尽快查出网站服务器的下落,同时,侦探组一定要再次设法找到莎琳娜一家一年半以前的详细资料……
这时,一名警员进来,递交一份报告。
宁队长盯着那上面的数字,眼圈在一瞬间红了,又马上忍回去:这是昨晚我们行动的成果,一共射杀六名疑犯,我们同胞的死伤数目我不想公开,也不希望任何人去调查!赶紧行动吧!
房屋内,又只剩下我跟宁队长两个人,他将那份报告深深藏进抽屉中最隐秘的一个角落,突然意味深长地跟我说道:对于昨晚的事情,我将负完全的责任,不知道还能保护你几天了!
我刚要说点什么,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
宁队长接起来,一声不响地听了一会儿,突然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地重复道:
什么?炎热的夏天两年前曾经去韩国整过容?
听到炎热的夏天的消息,让我大吃一惊。
宁队长放下电话,看着我,突然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炎热的夏天的?
我仔细地想想,说道:真正认识,应该是在一年半以前吧,她告诉我,莎琳娜把我托付给她,之前,粗略地见过几次,都是跟莎琳娜一起见的。
第一次见面是怎样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我很坦白地说。应该是我跟莎琳娜还在热恋的时候,应该不到两年前吧,她突然很兴奋地要带我去见见她的新闺蜜。
哦?宁队长疑惑地看着我。
她说,炎热的夏天跟她一见如故,两人在每个方面都情投意合,见过三次面就已经好得离不开一样,仅此而已。
你可曾知道炎热的夏天整容的事情?
我摇摇头。
警员再次送进来一份报告与几张照片。
宁队长一言不发地看完后,只将报告递给我:你看看吧。
报告上,详细地记录了炎热的夏天整容的详细经过、价格以及时间、地点,还附有整容前后的对比照片,而那张整容前的照片,我居然从未见过!
从长相上看,炎热的夏天完全没有整容的必要啊。宁队长重新接过报告,说道。最大的变化,恐怕是隆胸,罩杯由b—隆到c+;面颊处削骨使下巴变尖,似乎也变化不大,其它的更是细微末节的小手术,做这个整容的意义在哪儿呢?你觉得呢?
我摇摇头,莫不做声。这么多天以来,这是炎热的夏天的影像,第一次离我如此接近,心中难免波澜起伏,莫名的伤感。
你是不是也从没见过炎热的夏天大学里的样子?宁队长突然这样问道。
是的,没见过。我点点头。她说以前很丑,不给我看,我也没有强求。
嗯,你倒是真乖。宁队长说着,突然举起他的手。你看,这是谁!
他手中的照片里,一个异常清纯的女孩子正在樱花树下摆出一个有点不知所措的笑容,那甜美的微笑仿佛一勺淡淡的蜂蜜水,口舌之间不会感觉到的甜蜜直接沁入心田!
我愣了一下:你说,这……这是炎热的夏天?
是的,比起现在的形象,相差很多吧?!
确实!我同样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但依然看上去是个美女,学生气十足,至少应该很合大学生的口味。宁队长琢磨着。现在的形象,则完全有点富豪女的意思,这话你别不爱听。
我第一次见她时,与她后来单独跟我在一起时,确实有很大不同。我仔细地端详着那照片。如果仔细看看的话,眉宇之间还是很有几分相似的,至少在我看来。
哦,是吗?宁队长对我的态度有点吃惊。
10月5日 15:30
就在我们对炎热的夏天容貌所展开的讨论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电话再次打进来,宁队长一下子又陷入一言不发的沉默当中,在轻轻说了声“好”扣下电话之后,这个男人站起身走到窗边,皱着眉头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头,仿佛被一个根本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完全困扰住!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身,点着一支烟,却没有抽,只是玩弄着那燃烧的烟头,突然,他对我说道:昨晚射死的六个疑犯,有五个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哦?我听到那种犹豫的声音,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全部都是女人,有三个是外地的,在这个城市租房子、工作,一个是被拘留过的小姐,还有一个是本地的家庭主妇!宁队长继续皱着眉头。年龄最大的29岁,最小的21岁的。
哦?这么复杂?我惊讶道。
是啊,怎么会这么复杂。宁队长相当疑惑地说道。因为种种原因,只有本地的家庭主妇的家人报案了,但街道的派出所一直没有重视起来,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这一情况;另外一个外地的女孩,失踪后是她房东报的案,居然是投诉她不交房租逃跑;而其他三人至今都没人报案!
什么?我越听越糊涂。
人情淡薄,信任危机啊!宁队长深沉地叹道。不得不说,这是整个社会的危机,你是否还会关心身边的陌生人?你可知道对门的邻居已经有多少天不回家?你可知道公司的同事一声不响地不来上班也不接电话,究竟是去向何方?一个女人消失10天,居然没人报案,这真是这个社会的悲哀;我们已经开始清查这个城市所有有可能失踪的女性,但愿这个数字不要高得离谱!
这个城市,每天都有人失踪吗?
呵呵,你以为这是什么希罕事儿?宁队长冲我无奈地笑了笑。你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城市太多的黑幕,而且还是个作家,如果有一半故事让你写出去,这个城市最起码的道德底线恐怕就要崩溃,呵呵。
那些女人都是因为病毒附体?我并没有接宁队长的话。
是的,或许一会儿我们就全明白了!
市立医院地下秘密实验室。
我跟随着宁队长再度会见k博士。
这恐怕是第一次没有见到这个老头子面带微笑地观看尸体,屋内的气氛因此多少有些紧张与不安,但是彼此都没有说什么肉麻的安慰的话语,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握手。
所有的尸体似乎并没有发现更多有实际意义的价值,k博士的讲解大多是匆匆带过,最后他着重提到一名死去的女嫌疑犯的脚!
你们看,这个或许有点意思。他从电脑中调出一组很难懂的数据,自顾自地讲起来。这是化验其中一名女人脚趾甲中发现的泥土的数据,以往我们发现的此类女性的脚趾甲残留物,基本上都是以公园中的细草屑与附近湿润的泥土为主,没有什么特别;但这名女性脚趾甲的残留物中却有一些干燥的土屑,其中含有明显的山区花岗岩粉末的特征与微尘分子!
你的意思是说,她有可能离开过公园去过这附近的山区?宁队长疑惑地问道。
是的。k博士推了一下眼镜。相对而言,人类的脚掌还是过于脆弱,不太适合如此漫长的旅途,虽然在被注射病毒后,脚掌部分的结构发生了明显改变,但皮肤组织还未从根本上变异,坚硬的角质层仅仅覆盖住部分常使用的脚掌部分,脚趾等多处脆弱的部分却还不能完全适应,所以她的脚掌是受损的比较厉害的一个;而从趾甲沉积物的新鲜程度来看,很有可能是刚刚去过不久!
那应该是哪儿?宁队长依然有点不明白。
很难说,这个城市附近的山区大部分都是花岗岩的成分,而且几乎没有差别。k博士突然想起什么,调出一组图片。说到脚,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发现,你们看看。
这是什么?看着图片中各个不同角度的脚模型,我们更加疑惑。
这是重新模拟孕妇被劫现场的罪犯留下的脚模型。k博士紧接着调出三组不同的脚掌模拟的三维动画模型。我们分别根据宁队长的分析,用炎热的夏天、莎琳娜以及索索三人目前能得到所有脚部信息,合成分别能代表她们脚掌特征的三维结构物体,用相同的模拟器制造出类似于猫科动物的奔跑程式,对比可能留下的痕迹,我们得出一个很意外的结论,进入孕妇被劫犯罪现场的女人,很有可能是索索!
什么?是索索?!宁队长对于这个结论异常吃惊。
你当然可以否认我的结论,毕竟我们现在只有索索一个人的实物脚可以做模型,其他两人肯定有不准确的地方,但我们也有比较用力的证据!k博士自信满满地说道。通过总结所有被注射过病毒的女性脚掌的变化,我们发现,脚掌除了角质层开始增多外,脚趾的迅速弯曲、变形与萎缩,是最大的改变!这很有可能是为了迅速适应或者被迫适应四肢同时奔跑而作出的生理反应。
你的意思是,现场留下的脚印,应该比这个女性原先实际的脚掌要小?宁队长似乎有点明白。
是这样的!这样看来,如果是炎热的夏天或者莎琳娜所为,她们肯定要被注射病毒,但恐怕很难留下符合型号的脚印!
听到炎热的夏天被排除了嫌疑,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难道索索故意跟踪那夫?这会是为什么?宁队长再度陷入迷惘之中。在案情似乎要明朗一点的时候,怎么又把索索扯进来。
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一下,索索跟我前面分析的那个脚趾甲中有花岗岩成分的女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都是穿黑袍的女人!
穿黑袍的女人?宁队长突然拍了一下脑袋,马上恍然。这么说,很有可能是个带帮会性质的组织,靠衣服来区分等级与地位的尊贵。
或许吧,比起那些一丝不挂或者衣衫褴褛的女人来说,这两个穿一模一样的黑袍的女人,显然可能具有更高等级。k博士赞同地点点头。
对了,还有莎琳娜!我突然失声说出。
宁队长一听,陡然目不转睛地盯住我:莎琳娜也穿黑袍?对啊!
这又代表什么呢?我问道。
穿黑袍应该意味着等级比较高,而穿黑袍的人去过山区,则很有可能意味着她们的总部就在那里,也就是你当初去过的秘密山洞,应该在隐匿山区里!宁队长回答。
可如果那样的话,莎琳娜的妈妈又该是什么等级呢?难道她的等级还不如索索?还是她们是不同的派别?!
是啊,难道还有不同的派别?这倒是很符合莎琳娜妈妈口述的状况,不过真要是这样,莎琳娜难道跟她妈妈是两个不同的派别?!宁队长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又陷入到沉重之中,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如果索索是黑袍人物,她为什么会被掐断喉咙而死呢?那夫又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夫的手枪上指纹太多,很难确定究竟是谁开的枪,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但索索与那夫死亡的现场,我们已经发现了同样的花岗岩物质,或许是无意间带来的!
我又有点糊涂了!宁队长摇摇头。似乎很不合理,索索失踪的时间不过几天,莎琳娜却 5df2." >已经失踪一年半,她们怎么可能站在同一阶层上?
这个似乎我可以帮你解答。k博士终于露出难得的标志性的阴险笑容,说着,他打开一个冷柜,里面赫然摆着几件黑色的长袍。嘿嘿,或许,破解这一系列案件的,最终还要靠高科技!
这是什么?
这是莎琳娜身上的长袍,从服装上,它与索索的黑袍有明显的区别,就是衣摆、袖口、帽口等多处,都有明显的金线,说明莎琳娜应该比索索高一等级。
什么?莎琳娜的长袍?你从哪里搞来的?!我跟宁队长同时大吃一惊!
嘿嘿嘿嘿,这才是我叫你们来的真正目的!k博士说着,突然再拉出一个冰柜!
里面躺着的,居然是戴着大墨镜大口罩、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还有双红皮鞋的莎琳娜的妈妈……
她怎么会在这里?!当看到那具尸体的一刹那,宁队长突然用一种相当警惕的目光盯住k博士。
说起来也是相当巧合。k博士很正经地说。这些事情本来不应该说的,我们自己的调查科正在试验一种新型的专用的跟踪人类活动的跟踪器,这个小东西可以轻易固定在某个人的衣服上,非常不容易脱落,然后无论人走到哪里,全球定位系统都会随时跟踪她的下落,我们最近出现时,衣服上都带着这种东西,就是为了测试它的灵敏度与稳定性,而最好的测试对象之一,就是她们!
你的意思是……
是的,在救护车上,我们其中的调查科化装的医生将这种跟踪器放置在莎琳娜与她妈妈身上,没想到,接下来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不幸。k博士摇摇头,露出短暂的痛苦表情。全球定位系统追查到他们全部的行踪,获得莎琳娜的长袍与她妈妈的尸体。
她妈妈已经死了?宁队长吃惊地问道。
是的,死了。k博士将现场照片调出来。从现场痕迹看,似乎经过短暂的搏斗,但并不明显,莎琳娜妈妈显然是被抛弃了,而莎琳娜的长袍,我们分析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长袍被莎琳娜妈妈死死抓住,不得已挣脱开,二是长袍被鲜血染脏而顺便丢弃!
她被抛弃?!我诧异地听着。
是的,忘记说了,莎琳娜妈妈腰部中了一枪,很不巧,这一枪打在肾脏上,大出血而死,基本上没有其它的伤痕。k博士喘了口气,接着说。从卫星捕获的移动线路来说,她们一起行走了好一段,突然停下,再也没有反应。
这么说,是莎琳娜背着她妈妈前进,发现死亡后再丢弃?宁队长猜测道。
应该不是,我们发现时,她还有一丝气息,经抢救没有救过来!
怎么会这样?我们惊讶地问。她们不是应该非常不容易死亡吗?
恐怕是因为这个老女人年纪实在太大了吧,其他的女人哪个超过30岁呢。k博士反问道。而且经过我们的一系列试验发现,这个老女人的身体状况已经极度糟糕,心肺功能已经大面积衰竭,恐怕是因为长期滥用药物,并且有可能已经提前停经了。
越来越不可思议。宁队长叹了下。这些女人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联系呢?
索索应该很好理解吧,如果真是她找到孕妇,那么应该是发现圣婴的人,肯定将可以获得升级的机会。我突然想到这一点。
对啊,有道理!宁队长赞许地看着我。也就是说,不管老女人所说的一切能不能成立,索索都应该是一个头目级的人物,她的被杀很可能跟那夫有直接的关系,或者说在发现圣婴之后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因此被灭口!
你们在说什么?k博士皱着眉头。看来我昨晚错过了太多的故事。
呵呵,或许!
哦,还有一点忘记说了。k博士突然想起。这个老女人鞋底的沉积物中,我们也发现了几乎相同的花岗岩物质,而且应该是些长年累月积累在深处的。
越来越明显了!宁队长突然兴奋起来。她们的总部应该就在那片山区,应该在她们准备撤离前尽快找到她们的落脚点,现在只剩下一个疑问,这个老女人究竟跟这些黑袍女子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我们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脚后跟上贴胶布,她的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能看看她真实的样子吗?宁队长端详了半天,突然大胆地提出。
可以是可以。k博士点点头。不过,时间要快,这个女人脸部受过伤,皮肤异常脆弱,她的口罩我们做了检查,不是一般的口罩,里面含有大量的中药成分,时刻保护脸部皮肤的。
受过伤?
墨镜与口罩被缓缓揭开,一张仿佛被烧伤之后留下疤痕的煞白的面孔顿时出现我们的前面。
看着那张完全陌生的脸,我完全呆住,在宁队长与k博士的注视下,说出一句:这肯定不是莎琳娜的妈妈!
什么?听到我很肯定的答案之后,宁队长有些不知所措,他冷静了一下,极认真地对我说:看看这张脸,很明显受过严重的烧伤,可能离原来的面容,确实有些差距,你最好再仔细看看!
听了他的话,我认真地再次端详那张已经结上冻霜的死尸的脸庞,之后,很坚定地摇摇头: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真的一点都不像。
具体说说。
就算被烧伤,面颊、眼皮的皮肤都面目全非,但鼻梁太高,莎琳娜妈妈是几乎没有鼻梁的,以前她一直带着墨镜,没有留意,但除去墨镜就很明显。我详细地指点着。下巴又太宽,莎琳娜妈妈的脸型虽然很有肉感,但依然是瓜子脸的底廓,但现在这张脸的下巴太宽了,而且莎琳娜妈妈的嘴唇很丰满,但现在这恐怕……
k博士,这些改变通过整容可不可能达到?宁队长转头问道。
把瓜子脸变宽可能稍微有点困难,而且,一般来说,也没有这么变的。k博士也在不停地思考。而且从目前检查的结果来看,我们没有在她鼻梁和下巴处发现过明显的整形痕迹,她确实做过整形,但大量的手术用在二度植皮上,烧伤没有伤及骨头!
这……宁队长一时也没了主意。难道事情还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变化?
正在这时,宁队长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来不过短短哼哈了几句,立刻跟跟k博士道别,拉起我就走,一定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假如确定不是莎琳娜的妈妈,是不是她之前讲过的所有故事就都是谎言?在路上,看着宁队长严肃中却透露出一丝诡异的表情,想了很久,我试探着问道。
说不定反而更真实。宁队长若有所思地推测道。这至少可以说明,老女人之所以向我们隐瞒身份,只是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看来她早就做好逃跑的准备,而那些故事对她来说,恐怕远不如自由重要!
为什么这么说?!我纳闷道。
你想想,一个人如果打算编谎言,她有没有可能故意编一个如此荒诞离奇的故事试图蒙蔽一堆警察?并且,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整个故事横亘200年之前,条理性、故事性、合理性都做到如此的程度?宁队长在等待红灯的时间里,看着我说。尽管故事中小有瑕疵,但能说成这样,要么她是个编故事的天才,要么这一定不是临时编出来的!
似乎可以这样理解……我点点头。
这么着急逃走,恐怕只有一个目的,回到总部通风报信!宁队长异常伤感地长长一叹。可惜我深夜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这点,现在想想,其实老女人在讲述的过程中一直试图用说话的速度掩饰她的恐慌,可怜我一个失误,造成那么多人白白死去……
但是,她却死于非命……我接着继续自己的疑惑。
这正好说明了她的地位!宁队长目光坚毅地说道。她应该在离开现场的时候已经中枪,莎琳娜肯定背负着她走了相当长的路,长袍上的鲜血已经证明;但最终不得不放弃,对于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来说,这已经证明,老女人绝对是比莎琳娜还高一个等级的女人,但绝对不是最后的关键!
我不再说话,心中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炎热的夏天悬了……
10月5日 17:30 刑侦大队
情报科与技术科的警员已经将资料整理完毕。
根据我们截获的信息,流血墓碑的网站在10月5日中午向服务器发出了大量请求,删除所有信息;同时,在对那夫笔记中提供的所有手机号码的监控中,其中几个号码发出关机的信号以及其中一个号码打出电话的请求,也被我们截获!负责汇报的警员拿着详细的数据说道。已经基本确定他们的方位,在苏县村附近5公里的山区!
具体位置能确定吗?
大概能,还要进一步探讨。
马上派出情报员去那附近了解情况!宁队长异常专注地吩咐道。一定要小心,作好伪装,不要强求,带好望远镜与拍照工具!
19:30
宁队长做出请战报告,在第一时间得到上级的批复,并特批到两架直升机做掩护,并配备20把警用轻型步枪,特警队一个狙击手班也准备待命。
22:30
时间紧迫,为防止嫌疑人逃离。
作战行动在第一时间部署完毕,由上级公安特警领导直接担任总指挥,宁队长出任突击队队长。
按照情报员打探回来的地形,军事专家协助制定出详细的围剿计划,几十种不同车辆载着几百名警员、医护人员,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现场山区的主要段落重重包围,各种探照灯将所有出入口照得灯火通明;两架直升机不停在空中盘旋,时刻搜索着整个包围圈的一举一动。
最后的一场关键战役,就要开始了!
10月5日 23:02
根据卫星追踪定位系统,向服务器发送请求的ip地址实际所在地与手机发出呼叫请求的实际所在地完全吻合,并且已经定位到具体的地点。侦察科警员最后一次确定行动目标的准确性。
作战总指挥部。
气氛空前紧张。两拨人正在激烈地辩论。
根据那夫的有关流血墓碑网站的记录,莉莉的编号是安杰洛22,也就是说这个邪恶的势力还没有达到形成规模的时候!宁队长借助数据分析道。而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已知的死亡的安杰洛的数量,至少超过10,也就是说,她们剩下的人数应该不会太多!
我现在不关心这个!战役的总指挥根本就听不进去。现在必须炸山!这是惟一解决问题的出路,炸山,恐怖分子就不可能必须再呆在里面,他们一出来,我们的狙击手便可以不废吹灰之力地消灭他们!
请让我带领一个小组前去侦察!宁队长涨红着脸向作战指挥部提出强烈的请战要求!
这不可能,你不要再说了!总指挥严词拒绝。
为什么?!
很显然,从目前我们观察的状况来说,看不到任何山洞的入口!总指挥一副傲慢的表情,吹胡子瞪眼。不要忘记,你的手下曾经付出惨烈的代价!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求带领突击小组,而不是大队人马一起搜山!宁队长显然被这句话狠狠地激怒。现在我们谁都不了解山洞的内幕,谁都无法确定里面究竟是不是真的什么总部,我们必须获取足够的线索资料,而且炎热的夏天说不定还在里面!
不要跟我说这个,你知道我现在背负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在你的带领下已经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再这样拖下去事情被全国都知道后,我们将成为整个城市的笑柄!
可是,你不能就这样……
你不要再说了!总指挥一拍桌子站起来。你现在不过是我的突击队长,一切命令都要听我安排!少在这里跟我玩个人英雄主义!
你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炸山!宁队长咆哮道。
给我闭嘴!我是不想让任何一个人送命!总指挥一根手指唰地指向宁队长。我只给你半个小时,你去给我找个洞口出来!不然我就炸山!
时间到这里,嘎然而止,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宁队长一屁股坐下,捧起那夫的破案笔记,深深陷入到莫名其妙的沉思之中。
23:10
在强烈要求之下,我被准许参与到宁队长的队伍之中,但是依然不准带任何武器。
这样做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如果老女人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炎热的夏天作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伊达女王,而已经不是那个在我身边的温柔女人,她将一定会抵抗到最后一滴鲜血!我只希望在炎热的夏天被乱枪打死之前,自己可以看一眼活着的她。
只有四名宁队长的铁杆部下举手参与此次行动。
在一种异常复杂的情绪之下,在直升机强烈直射光的指引之下,在对讲机的来回呼应之下,在呼吸与汗水交错进行之下,我们出发!
没有人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没有人知道对手到底是谁,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可能发生,黑漆漆的夜晚,在杂草与乱石之中,在树林与尘土之间,一切有可能被当作嫌疑的地点被我们小心地掠过,境况如此糟糕,几乎没有一丝可以喘息的空间,所有人的神经高度紧张。
随着在全球定位仪的指引,刚刚到达相应坐标点附近的区域内,宁队长突然一摆手,停止前进,我们顿时愣了一下。
宁队长左右环绕了一下,看着我们的双眼,突然异常坚定地说:我自己留下,你们赶紧下山!
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惊诧道!
不要问这么多,赶紧下山!
队长……
赶紧下山!宁队长突然咆哮道!
不!我们跟你一起!我们一起说道!
走,赶快走!宁队长突然咆哮道。不要跟着我,你们赶紧下山!
我们……
宁队长什么都没说,突然掏出手枪,直接指向自己的脑袋!此时通话机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宁队长,请速带你的小组下山!宁队长,请速带你的小组下山!
走吧!快走吧,兄弟们,我求求你们了!宁队长突然双眼满含热泪,扑通一声跪在我们跟前,这让我们所有人大吃一惊。谢谢你们,把我送到这里,我已经非常感激!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我已经被解除了职务,已经将背上不可推卸的黑锅,而且我的朋友、最好的手下都死了,我早已抱定了必死决心,这才是我要求上山的真正目的!
四名队员实在没有办法,赶紧往山下走。
我一个人固执地留在了宁队长的身边!
你为什么还不走?宁队长愤怒地问道。
我不能走!我必须见到炎热的夏天!我坚定地说道。跟你一样,我也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想找到我的炎热的夏天!
好吧!你为了你的炎热的夏天,我给那夫与阿涩报仇!看着我坚定的目光,宁队长突然点了点头,紧接着他朝下山的方向眺望一下,看着渐渐远去的那四名兄弟的背影,心中隐隐道一声永别!
紧接着,宁队长将手枪放在我的手中。这是我自己的枪,保险已经打开,你拿着。
这个,我从没开过枪!我有点胆怯地说道。
拿着吧,说不定会有用处!
那你怎么办?
宁队长突然又掏出一把手枪:这是那夫留给我的惟一一样东西!
我看到他眼中再度闪烁出伤悲的泪光。
对手的洞穴入口究竟能放在哪里?
宁队长再次回头时,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专注地思索着,让我仔细回忆当初那个洞穴从内部看的样子!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洞穴?
它应该有3、4米高,洞的顶端,至少从内部是有一个可以射进阳光的通风口!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物!
3、4米?宁队长突然惊醒。如果这是垂直距离的话,那么按照我们所处的斜坡角度推算,应该再向上10米左右才应该是洞口的所在地!
他马上通知总部,请求将搜索范围向上扩大15米,里面很不客气地回应道:你们只剩下15分钟的时间,赶紧下山,赶紧给我下山!
啪地关上通话机,宁队长带着我径直向上走!
当突然走过一片黑乎乎的草地时,宁队长回头伸过手来,企图拉住我,我刚刚将手搭在他的手上,突然觉得宁队长整个人哗地向下一沉!
我直接吃了一惊!
宁队长回头,用异常惊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大喊一声:快跑!
声还没完,我感觉自己已经随着他整个人瞬间坠落下去……
结局篇一
时间在空白中掠过漫长的一段。
不知道那应该是几年,几天,或者压根只有短短的几秒。人在濒死的边缘,总会幻化出一种特殊的本领,把时间无限地拉长,如果用一个不恰当的词来形容,大概可以说:度日如年!
我只是感觉自己突然在不停地下坠,大头冲下,将要坠落的终点却深不可测,空气中一只手臂突然将我的头颅揽入怀中,面颊感受到一种bbr>99lib?沙沙作响的摩擦。仅此而已。
然后是毫无征兆地重重着地。
扑腾扑腾两下之后,灰尘陡起,烟雾迷蒙,耳边传来一声闷响,仿佛一下闷掉我所有的感知——
在一个瞬间,时空突然转换,我感觉自己已经进入另外一个空间,身体依然平躺在地上,却毫无知觉,眼前一片蒙胧的画面,看不清楚,只觉得远远地站着一个人,渐渐靠近。
是那夫走来!
他微笑着坐下,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我,又微笑着点了一支烟,一句话都不说。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更不知道这究竟是梦幻,还是现实,只觉得身体异常疲惫,想要安详地睡去。
我问:你不是死了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不该来这里。
我问:这里是哪儿?
他回答:或许是天堂,或许不是,或许依然是人间,我本以为来到这里,就可以见到心爱的女人,看来不是这样,进入这个空间,一切都变了。
我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说:你不需要理解,你爱的人还活着,跟她在一起,好好生活,好好浪费掉你们生命中的每一秒。
我问:你是说谁?
他说:你爱的人,在你心里,不用去寻找,她自己也会出现;一切都是宿命,不知道你会不会也跟我一样,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我说:我已经失去了……
呵呵,或许吧。那夫继续微笑着,摸着自己的胡子茬儿。曾经有许多次机会摆在我的面前,但都那么轻易地错过,在我静静躺在草丛中的瞬间,心中却突然开始默默地挣扎,究竟是生活与爱情重要,还是金钱或者工作重要?这个问题永远想不通,就像你活着与死去,永远是两个答案。
然后,他说:我们该走了。
宁队长突然从身边站起身,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他也冲我微笑着摆摆手:我走了。
你要去哪儿?我问道。我们不一起回 53bb." >去吗?
宁队长依旧笑着摇摇头说:我认真想过,还是不了,你心中还有爱,应该有些事情还值得你继续活着,我还是决定离开,帮我的好朋友那夫找到他心爱的女人。
那夫淡笑>着走过来,拍了一下宁队长的手,两人相视,然后一起转身,慢慢地迈步走去……
我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脸颊,那只手轻轻地、轻轻地拂煦着我脆弱的皮肤,一只手指从眼角处慢慢地滑下,到腮旁柔滑地打了一个转儿。
眼睛,似乎.?慢慢地有了知觉,可以睁开;身体处处剧烈的疼痛,一下子爆裂扩张开来,从各个不同的细胞中一起涌入大脑,痛不欲生,比被唐璜击打后还要更甚千倍;腿脚仿佛都已不听使唤。
当双眸努力睁开的那一刹那,一个久违的面孔挂着晶莹的泪花慢慢由模糊变清晰。
是的,是炎热的夏天!
她正用她温柔的手指抚摸我的脸,企图唤回我的知觉,当看到我眼睛睁开之后,她仿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像透彻的圣珠,一滴一滴滚落在我的面颊之上。
s……炎热的夏天。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庞。
炎热的夏天马上抓紧我的手掌,将头轻轻地垂下,把她温暖的脸蛋轻轻搁在我的手掌里,在摸到她脸的那一瞬间,我由衷地笑了。
宝贝,让你受苦了。她哽咽道。
这……这是哪儿?我环绕着自己的眼珠,打量了一下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昏暗的灯火中,隐约应该跟老女人当初带我来的山洞很有几分相似。
这时,耳边,宁队长的通话机突然传来阵阵声响:
a1,a1,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10分钟后炸山,请迅速撤离,请迅速撤离!
a1,a1,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10分钟后炸山,请迅速撤离,请迅速撤离!
结局篇二
扶……扶我起来。我颤巍巍地说道。
炎热的夏天用尽全力将我的身体拉起来,每拉一下,我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断裂一般,无法承受得痛!
宝贝,这样舒服点吗?炎热的夏天将我的上半身完全含进她的身体中。
这么长久以来,我第一次接触到那个久违的温暖而生机勃勃的躯体,在她的怀抱中,什么疼痛、悲伤、恐惧,完全地消失,没有一丝一毫地障碍。
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眼前让人无法承受的一幕!
宁队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整藏书网个头部已经完全浸泡在鲜血之中,他毫无知觉地张着嘴巴,血浆从口中流出,汇聚成一道深深的痕迹,一只手臂已经完全折断,扭曲得不成样子!
宁……宁队长……我惊恐地叫道。
她死了。身后的炎热的夏天冷冰冰地说道。
他……他怎么死的?
你们一起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他的头摔在石头上,磕死了。
什么?!我无比伤心地惊叹。
下落时,他把你的头揽在怀中……
听到这里,我哑口无言,呆呆地愣住了。
宁队长的通话机再次传来阵阵声响:
a1,a1,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10分钟后炸山,请迅速撤离, 8bf7." >请迅速撤离!
宝贝,让我们靠墙壁一点。炎热的夏天说着,再次拖拉起我来,我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完全断裂,毫无知觉,腰部也是剧烈的疼痛!
炎热的夏天强忍住眼泪bbr>,紧咬着嘴唇,拼命地打扯着我,让我的身体能完全靠在墙壁边坐立起来,此时,我已经因为疼痛几乎再度丧失知觉!
宝贝,宝贝……对不起,对不起!眼前这个女人终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所有委屈与心疼夺眶而出。
那些带着她味道的泪珠滴撒在我的身上,又将我再度拉回到清醒的边缘。
没关系的……宝……宝贝……我努力地动了动嘴角,做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炎热的夏天收敛了哭泣,将她的身体轻轻依偎在我的怀中。
好些了吗?炎热的夏天心疼似的问道。
嗯。我点点头。
刚才看到你一下坠落下来毫无知觉的时候,我吓死了,以为你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我刚才怎么了。我不知所措地轻轻摇摇头,发现自己的颈椎还算健康。我隐约记得自己看到了那夫,看见他带走了宁队长。
那或许是梦境吧。炎热的夏天把脸贴在我的胸口,一个声音从下面一字一句地传上来:那夫已经死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有点吃惊地问道。
呜呜呜……炎热的夏天突然哭出声来。
宝贝,宝贝,别哭啊。我立刻慌乱起来,用自己惟一一只能正常活动的手臂伸到胸前,摸索着触碰这个女人的脸庞,用手掌轻轻抚动她的脸蛋,手指一点一点擦拭掉那滚烫的泪珠。
那个哭泣慢慢地消逝。
这里是哪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试探着问道。
这里是一个曾经废弃的山洞,有人把它改装了,做成一个邪恶的总部。炎热的夏天轻轻地说道。
什么?我不明白。
宝贝,如果我告诉你一切真相,你不要怪我!炎热的夏天突然转过身,用双眸乞求地望着我。
乖……我抬起手摸着她的头。
事情的一切一切都出自我!炎热的夏天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大吃一惊!你还记得我的初恋吗?
我点点头。
你还记得我的初恋,被一个颇为风骚的女孩给抢走了吗?
记得。我再次点点头。你当时说,是那个男的主动离开你的。
或许吧,其实,那个风骚的女孩你也认识!
什么?!
她就是莎琳娜!
结局篇三
莎琳娜?!我凝视着炎热的夏天认真的目光,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呵呵,很难置信吧?炎热的夏天无奈地笑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莎琳娜从我身边抢走了那个男孩,却深深地爱上他,甚至为他怀孕、堕胎,但最终,还是被抛弃了,从那之后,莎琳娜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性格中越来越多的自闭、潮湿、阴暗,都暴露出来……
天哪……我不禁叹了一下。
事情不得不从两年前说起。
那时侯我已经是唐璜身边的女人,也是他最器重的女人,但我从来都不爱他,不光不爱他,而且还梦想着报复所有的男人与抢我男人的女人!
这时,我恰好通过一次家庭聚会遇到了唐璜的一个表亲,是个老女人。
老女人?我突然恍惚有种直觉。莫非她就是冒充莎琳娜妈妈的人?
呵呵,是的。炎热的夏天突然笑了笑。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讲;她的丈夫是位疯狂的科学家,号称通过10多年的努力,从一个两百年前的头骨中提取到一种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的病毒,需要大量的资金做进一步的分离与研究,想要请唐璜做赞助,唐璜对这种荒唐的事情压根不屑一顾,于是,他们求到我,想让我帮帮忙,我答应帮他们想想办法!
之后,一个机缘巧合,我再次遇到了莎琳娜。说道这里,炎热的夏天的眼中幻化出一种>..仇恨的目光。那时的我们,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谁也没有认出谁,并且都在刻意隐瞒自己的过去,我们本来只是在聚会中普通相识,因为聊得来所以喜欢见见面聊聊天,但我无意中看到她以前大学时的一张照片,那一下,就让我失去所有的理智!
我知道莎琳娜不禁重新恋爱,而且那么那么地爱你,所以,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地报复她,发誓一定要把你从她身边抢过来!
什么?!我诧异地惊叹道。
还记得,那时侯,我们虽然刚刚见过几次面,我就常常偷偷给你发短信吗?
用一个陌生的号码?
对啊,还给你发过电子邮件。炎热的夏天悲伤地笑着。呵呵,无论我怎样不动声色的勾引,你却是惟一一个从来没有对我任何邪念的男人,在不知不觉中,我发觉自己不但是要把你从莎琳娜身边夺过来,而且已经无可就药地爱上你。
这是多么悲哀的不幸啊。我感叹道。
很快,时机来了,莎琳娜的妈妈得了癌症!炎热的夏天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向我哭诉,我马上向她摊牌,保证可以救活她的妈妈,惟一的条件就是,让她永远从你眼前消失!
看着莎琳娜痛不欲生的哭泣,我那颗一直受伤害的心得到了人生第一次极大的满足。
终于,她离开了你。
我马上偷偷去找唐璜的表亲夫妇,与他们达成交易,如果他们能将病毒注入莎琳娜妈妈的体内,我将无偿给他们提供巨额的资金支持;然后,我又去找了唐璜公司那个一直对我很有兴趣的财务主管,我想,这一段宁队长已经查到了吧?
是的。我点点头。
莎琳娜离开了你,我找人救了莎琳娜的妈妈,表亲夫妇得到巨额资金的首付款。
看似美好的事情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就发生了不可挽救的变化!
莎琳娜妈妈被注射病毒后,却没有获得想像中的重生,已经迅速死去!而那时的我们,已经开始了幸福甜蜜而又简单平常的生活,那时我渴望了一生的幸福。我害怕莎琳娜将一切都拆穿,将一切眼前的美好都毁灭;没有办法,我只能威胁表亲夫妇,让他们想办法除掉莎琳娜,不然就不付给他们其余的资金!
终于,莎琳娜消失了。
哦。听到这里,我也长舒了一口气。
宝贝,你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不想失去你,可是没有想到,我却离你越来越远。炎热的夏天说道这里,痛苦地看着我。
不会的,不会的,宝贝。我轻轻搂过她。我就在你身边啊。
接下来的事情,让人无法相信。炎热的夏天叹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以为一切都已终结。
但万万没有想到,疯狂的表亲夫妇用我给他们的钱,在这里废弃的山洞里建成一个秘密的实验室,并拿他们自己的身体做试验,居然获得了意外的成功,老女人活了下来,男人却死了。原来,这种病毒居然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只能感染女性染色体,却无法感染男性!
注射病毒之后的老女人已经变得丧心病狂,她先是化装成莎琳娜的妈妈,蛊惑了莎琳娜,并给她也注射同样的病毒,然后她们合伙袭击女性,给她们同样注射病毒,目的只有一个,孕育男性圣婴,用人类自己身体的创造力,生成可以感染男人而不藏书网导致男人死亡的病毒!
这就是公园里连续发生的女性被袭击案件吧?!我问道。
是的,但由于掌握不好剂量,她们连续导致被袭击的女性身体衰竭!炎热的夏天继续道。于是,她们开始编造一系列的谎言、故事、传说,甚至建成专门的网站,诱骗女人上钩,将受害者弄到实验室麻醉之后,再重新仔细地做试验!
而且,最可怕的是,她们居然已经在猫的身上获得巨大的进步,新研制出的病毒,已经能感染猫,所以,如果黑夜降临之后,你遇到野猫,千万不要对视它的眼睛,否则……
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把我牵扯进来?我诧异道。
还是因为我。炎热的夏天坦白地说。我很快就发现她们的罪行,立刻要求她们停止一切手头的事情,并立刻停止支付给她们剩下的费用,但已经完全无法拉她们回头,这些女人开始勾引你,她们在公园布下天罗地网,一步步地引诱你进入她们的圈套,一步步地蛊惑你的心灵,可以说,你在公园里遇到的一切事情,都是假象!
闪着淡绿光的问题我已经明白。我点点头。可老女人的影子,还有驱除我的影子呢?
不过是魔术中的小把戏和你自己的心理幻想与阴影而已,不管影子、心中的女人,都不过是错觉。炎热的夏天再度颇为悲伤地笑道。她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控制你,而是通过控制你来控制我,让我给她们更多的金钱!
我一次次打电话报警,却无济于事;我一次次地想弄到最后一笔钱,带你远走高飞,却发现这时整个公司的账目问题已经被发现,我不仅无法拯救你,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难以拯救99lib?!
于是,在忍耐到达极限之后,他们绑架了我,杀死了唐璜!
结局篇四
我将炎热的夏天紧紧揽入怀中,听到这一切,心中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都已无法解释,或者还原。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又能怎么办?
此时的炎热的夏天突然再度开始哭泣:最可怜的就是索索。
什么?索索?!
是啊。炎热的夏天哭着说道。索索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她只想帮那夫破案,帮她心爱的男人一把,却误入歧途;在被注射病毒之后,她主动提出怀孕女人的事情,这一下?子博得老女人的绝对好感,索索去跟踪那夫,找到并带回那个怀孕的女人,这一切的一切,根本的原因,都是要骗取老女人的信任,想要拯救那夫,最终,她还是发现,自己无力挽救任何人。
那夫究竟是怎样死的?
老女人在抓住那夫之后,逼迫索索杀掉他以表示自己的绝对忠心,索索开了一枪,却只是射中那夫的肋骨,绝对不会致命!
老女人异常愤怒,索索回身想要反击,却被莎琳娜杀害了;当索索的尸体倒在那夫身上的时候,这个男人开枪射中了自己的脑袋!
天哪……听到那夫自己的死因,我再度绝望地不知所措。我们现在怎么办?莎琳娜她们在哪里?
她们已经跑了,通过地道逃跑了!炎热的夏天说道。
什么?!我惊诧道。地道?这么说,警方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或许吧,老女人已经死了,莎琳娜带着剩下99lib?的科学家与病毒逃跑了,不知道她们去向哪里,也不知道她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说到这里,炎热的夏天突然咳嗽了两声。
宝贝,你是不是也被注射了病毒?我急忙关切地问。
是的。炎热的夏天点点头。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病毒?它可以瞬间就发挥作用吗?
恐怕不能,老女人告诉我,它需要注射入体内的细胞,并要有一定的时间充分的反应,然后身体就会发生明显的变化!
她突然非常胆怯地盯住我的双眼,似乎努力了很久,然后问道。宝贝,你知道为什么她们没有杀掉我,而是给我注射病毒吗?
因为她们还想利用你?我猜测道。
不。
因为她们在拿你做试验?
不。
说实话,我也想像不出,她们非要杀你..的理由!
宝贝,听完这个消息,你一定不要怪我!炎热的夏天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绝望。
我答应你,放心!我抚摸着她的头。
我怀孕了!
什么?!
我怀孕了!炎热的夏天毫无表情地说道。是唐璜的,他们决定用我产下圣婴,所以,他们一直留着我到今天,可在逃命的关头,她们残忍地抛弃了我!
听到这个消息,我无法说出一个字。
我最心爱的女人怀孕了,孩子却不是我的,这该有怎样的表情?是痛苦,是悲伤,是平静,是仁慈,是温暖,是呵护?
我无法告诉自己该怎样面对眼前这个女人。
我们身处一片岩洞之中,恐怕已经无生还的可能,在这种状况下,我却跟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在一起。
生活如果真的如一场戏剧,那么这可真是个荒唐的结尾。
病毒可以改变我们的身体,可以让我们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与速度,却改变不了我们的大脑。炎热的夏天突然紧紧地抱住我。同样是被注射病毒,有些女人从此疯狂,有些女人却依然为她们所爱的男人,付出全部。
宝贝,想到再也不能守候在你身旁,泪水就怎么都止不住。可我们现在不得不面对死亡,这是自作自受。就这样吧,千言万语,我说不出口,只想你明白,我对你的爱有多深,尽管现在一切都搞砸了。
如果真的有来生,只希望18岁那个青涩的夏天,是你藏书网第一次在楼道里吻了我,是你在飘雪的冬天围上我的围巾,是你得到我的第一次,我一定保证,即使再痛我都会忍着不哭!
生命如果可以重来,我将用无限的爱,感召你脆弱的明天。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炎热的夏天突然毫无表情地说道:10分钟的期限过去了……
尾声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病毒?它可以瞬间就发挥作用吗?
“恐怕不能,老女人告诉我,它需要注射入体 5185." >内的细胞,并要有一定的时间充分的反应,然后身体就会发生明显的变化!”
清晨的第一缕春风吹拂进来,桌面上,那夫笔记的最后一页被缓缓掀开,里面写道:
莉莉缓缓地转过身来,我清晰地99lib?看到那张单纯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女孩的气息,一种狰狞的笑,挂在不经意的嘴角,头发披散着遮住大部分脸庞,双眼完全被隐匿;莉莉暴露的脖颈上,淋漓的血印一路流淌,已经染透前胸。
她在离开我的短短一瞬间之后.99lib?,就发狂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