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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花》
第一章 罗洋村传说
传说中,一个人在死之前,总会遇到一个穿黑衣的男人,他年轻貌美,额高唇薄,眼神忧郁而沉静。当你被他的忧伤所感染,当你觉得自己的心在疼痛时,你突然发现自己胸口空空,自己的心脏就在他的手中,随之猝然倒地。
但这只是传说,罗洋村的传说。
这是迟子鸣来罗洋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当他呆坐在海堤上,看着涌动的潮水时,背后响起了声音。
他转过头,发现背后不知几时站了位六七十岁的大伯,头发花白,背有点佝偻,他的眉心,因为长期地皱着,有着几道很深的渠,仿佛,他的一生都承受着无限的悲苦。
他抖了抖烟杆,深吸了一口烟,眼睛看着大海,看得遥远,像是要把海的尽头给看穿,许久许久,对迟子鸣缓缓地说:“你知道,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死去。”
迟子鸣的内心升起一阵寒意,或者,这跟乍暖还寒的天气有关。他是这么想的。
“不是吧,大伯,见过他的人都死了,为什么别人会知道他长什么样呢?”
“我说过,这只是传说而已,你不必放心上。”他再次把“传说”两字说得很重,仿佛这两个字比故事的本身有着更深的力度。他深深地看了迟子鸣一眼,嘴角向耳朵两边大幅度地扯开,竟然笑了。
这种笑,突然令迟子鸣有一种癔症病人癫狂发病的感觉。他呆呆地看着这位大伯,只见他把路上的柴火捡起来,然后蹒跚地向村子里走去。他这才发现,老人的脚有点跛,那佝偻着的身体,一摇一晃看似艰辛地走着,就像一只垂死的骆驼,消失于深邃的夜色之中。
此时,迟子鸣才发现,黑夜已经来临,黑色在逐渐覆盖着一切。而他已经在这里呆坐了整个下午,他看到海水被天空映成蓝色,再变成绚丽的红,最后成了墨黑色,原来一切最终是黑色。黑色,原来才是生命最终的底色。
迟子鸣叹了口气,进一步靠近海,然后平躺于沙滩之上,对着天空看了良久,奇怪的是,天空中一颗星子都没有,也没有月亮,幽黑幽黑的一片,只有风在无声地吹,像一个空荡荡的墓穴。那一刻,迟子鸣真的有一种躺在墓穴里的感觉。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的药与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长发如海藻般的女子,笑靥如花,风吹开她的头发,四处飞扬,像一张黑色的网,把迟子鸣网在中间。
他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中女子的脸,眼神里有着无限的爱怜与悲恸。许久许久,他在旁边挖了个小坑,把照片放了进去,然后倒出瓶子里的药片,数了数,八片,当他睡着的时候,涌起的海水就会把他吞没,八片,够了。他这么想的。
此时,一切很安宁,罗洋村,这个偏远的海边小村,已过早陷入了沉眠之中。除了风的声音与海水的声音,只有三三两两的微弱的灯光,但是,此时的空气中,似乎还有着玫瑰的芬芳。
在迟子鸣渐渐模糊的意识中,竟然闻到玫瑰的味道,难道这是一种幻觉?他想起马尔克斯的某部小说,同样是海边小镇,同样与死亡有关,那里含着硝土的土地是开不出花的,而玫瑰的味道是上帝召唤的声音,只有将死的人才能闻到这种芬芳。它会带着他们的灵魂去海底,那里,有一座布满了白色住房的小镇,每个房子的阳台上有几百万朵花。真美。
迟子鸣陶醉于这种想象,但是,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了母亲的脸,平时一直很隐忍的母亲此时却有张撕心裂肺老泪纵横的脸,为他的死。是的,他仿佛看到自己四肢关节僵直,硬邦邦地躺在那里,还有母亲那歇斯底里的绝望表情。不,他不能死,他挣扎着拼命地晃着自己的脑袋,此时,冰冷的海水已爬上了他的脚,他的小腿,他的大腿……
彻骨的冰冷令他瞬间清醒,他猛地坐了起来,潮水从他的膝盖骨流沙一样地滑退,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缓缓地朝他走来。他走到迟子鸣的旁边,停了下来,却把脸转向大海,像是在喃喃自语:“冬天好像就要过去了……”
迟子鸣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谁,对我说话么?”
黑衣人一时间没搭话,良久良久,他转过了头,那是一张俊美并棱角分明的脸,“但是,你的冬天并没有过去。”
“你到底是谁?什么意思?”
“来到罗洋村的人,应该都会听过关于我的传说。”
迟子鸣瞪大了眼睛,此时,那黑衣男人的五官突然扭曲了起来,就像拼命地挤掉脸上的什么东西,他慢慢地撕下那张俊美的脸皮,呈现出一张严重烧伤的脸,每一寸肌肤都在腐烂,上面蠕动着青绿的蛆虫。
“我就是那——死——神——”
此时,迟子鸣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长出了一朵血红的花来,里面,却空空荡荡,而黑衣人的手里捧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在慢慢地走远。他想,他就这样,死了。
若不是敲门声惊醒了迟子鸣,他仍然停留在噩梦之中,好大一会儿清醒过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罗洋村唯一的旅馆里,而且,还活着。从那个老人出现之后,他也就回旅馆了,本来他想写一封信,一封遗书,但是,连日的奔波与困倦令他竟然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才做了这99lib?t>么一个奇怪而可怕的梦。
他把桌子上的药与照片,还有信纸都塞到了抽屉里,便去开门,原来是女服务员罗小凤,手里拿着一条毯子,“这里夜里比较冷,给你加条毛毯。还有,晚上十一点后最好不要出去,这个季节客人少,明天我可以带你去转转。就这样。”
迟子鸣接过毯子,道了声谢,“等下,我想问下,这个村子好像有挺多神秘的传说对吧?”
罗小凤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搭话。
“是这样,我是写作的,特别喜欢写奇闻异事类的小说,但这一生没有写过成功的东西,而且,我对一些传说很感兴趣,你所知道的,希望你能告诉我,对了,那个死神——”
罗小凤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冰冷,“什么故事都没有,你别指望了。”说完转身就走,而迟子鸣呆呆地站在门口,那种悲哀的情绪又像潮水一样地涌了上来。
他关好门,打开抽屉,呆坐了良久,把那瓶药缓缓地拿了出来。
第二章 戳眼之死
而迟子鸣的目光却停留在那叠稿纸之上,他把手中的药瓶放了下来,把书稿拿了起来,他已经无力再继续了,那么,就跟着自己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吧。
他掏出了打火机,点上了火,那火焰舔着他的手指,像魔鬼的笑脸,是那种像是阴谋得逞之后得意的笑,笑他的失意与懦弱,笑他的贪生与怕死,笑他什么都没有,笑他最后连女人都抛弃了他。他把那张照片也放进火里,但是,他还是舍不得,抢了回来,?照片烧了一半,把他自己给烧掉了,蔡依莲的笑此时看起来暗淡而破碎。
他叹了口气,把整瓶的药片都倒在了手心。当他正要把药全塞进嘴巴的时候,恍惚间有钟声响起,紧接着,一声凄惨的尖叫自头顶响起,那尖叫像闪电一样刺穿整个宁静的罗洋村,令迟子鸣全身都僵住了,他把药片迅速倒回瓶子里,就冲了出去。
有好几个人都同时朝楼上冲去,包括罗小凤,大家互相在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没人知道。而三楼只住着一个房客,就是夏逸民,他住在308室,而308室的房门却是紧闭的,大家大叫着:“夏先生,夏先生开下门。”但里面毫无反应,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罗小凤想自己是亲眼看见过他从外面回来了的,怎么会没人,难道真的出事了?她拿出钥匙把门给打开了,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大家都被里面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整个房间十分混乱,夏逸民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脸朝上,眼睛是两个很大的窟窿,而地上,有着两个血淋淋的眼球,他的十指弯曲着,做着挖抠状,沾满了鲜红的血,仿佛,他的眼睛就是他自己活活地给抠下来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房客转过脸当场就呕了起来,罗小凤也扭过了脸,脸色有点发白,“我去打电话,报警。”
现在,房间里面只有迟子鸣与那个女房客的老公葛建亮。葛建亮两夫妇本来是来这里度假的,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件,这也是迟子鸣始料未及的,就如他本来到这里是为了投入死神的怀抱,却不想周围有人会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被死神所走。
葛建亮大胆地走近,用手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边走出去边说:“死了。我们出去吧,把门关上,等警察来。”
迟子鸣点了点头,准备把门轻轻地带上,关到一半的时候,恍惚间他感觉到那房间的玻璃窗上有一个黑色的影,脸部线条很生硬,像是罩着什么东西,透过月色投到窗户上。他猛地晃开门,却见那影子没了,只有倒在地上的夏逸民,在朦胧的光线中看起来格外地瘆人。
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三楼,那边连个阳台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人站在窗外呢,除非是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地打了个寒噤。
葛建亮回过头来,“怎么了?”迟子鸣摇了摇头,他便走过来拍了拍迟子鸣的肩膀,然后扶着爱人钟丹回房去了。而迟子鸣想了想,决定去找罗小凤,他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感觉到这看似平静的海边小村庄其实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
他在旅馆的天台上找到了罗小凤,只见她整个人都横坐在栏杆上,闷不吭声地抽着烟。他有点担心地叫道:“喂,你小心点啊,这?样坐着容易掉下去的。”
小凤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
迟子鸣总感觉她并不像普通的乡下女孩,不爱说话,二十三四的年纪,却有着一双过早成熟掉的眼睛,仿.佛历经尘世很深了。
迟子鸣在旁边坐了下来,掏出了一盒烟,递了一支给罗小凤,但罗小凤并没有接,他便有点无趣地拿了回来,给自己点上,“你们这里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小 51e4." >凤这才缓缓地说:“没有。”
“真的没有?”迟子鸣总感觉她目光闪烁,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或许,她是有点惊吓过度了。
“这样吧,等你想告诉我时,再找我吧,这里是我的最后一站,噢不,我可能还会在这里待几天。”说完他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就准备下楼。走了几步,他像是想到什么,“回屋去吧,这里风大夜冷,而且——不安全。”
是的,这事都发生了,当然不安全。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看似很好说话,其实当你真的想接近她的时候,才发现你跟她隔着十万八千里,并不是一下子就能跨越的,他想或许他会走进这小村的中心,走进这女孩的心里,然后她会很平静地告诉自己。是的,他不能带着疑惑而去,再活几天吧。
当他回到房间时,突然想起那个脚有点跛的老人,或许,他会告诉自己什么。
第三章 食尸鹫
刑警光明与助手小鲁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达这个偏远的海边小村庄,这个地方,还是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
经法医的初步鉴定,亡者死于自杀,指缝里的血与那把匕首上的指纹都是他自己的,而且他的房间是紧闭的,里面无其他人,没有人进去引发这场悲剧。
光明虽然遇到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恐怖死亡,但是,夏逸民的死亡惨状还是令他震惊了。这场面的极度混乱与惨烈,可以看得出,死者生前是经过了多么崩溃的挣扎,狂乱,最后自残了断生命,但是,这一系列,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的。
光明看着夏逸民的遗体被包在塑料膜里,然后被搬上了担架,对小鲁说:“我们先到村里转转吧,回去再查查夏逸民有没有精神类疾病。”
小鲁点了点头,“你说这个夏逸民独自从福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而且这个季节并不是旅游佳节,大冬天地跑海边来,我觉得这事有点怪。还有,我从旅馆的服务员手里拿了房客资料,一个叫迟子鸣的作家也住在这里,她在收拾他房间的时候,发现一瓶安定片,有自杀倾向,还有一对夫妇,邻县的,是为了庆祝结婚二十周年,来这里度假,据说他们刚相恋时曾在这里度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这次来是为了纪念的。而夏逸民发出惨叫的时候,他们同时跑了出来。”
“嗯,那个迟子鸣倒要注意下,看他那样子,可能是失意加失恋。难道这里成了自杀者的天堂了?夏逸民是自杀无疑,但是,他为什么要自杀?而且,服务员说他精神状况一直很好,爱整洁,而且非常开朗,早上还对她说了个来自他老家的笑话,这样的人不应该自杀的。更奇怪的是,他自杀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挖掉自己的眼睛?眼睛?难道?”
小鲁接过了话,“眼睛是用来看东西的,而..挖掉自己的眼睛,我想——应该是他不想看到这个世界,或许是,他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导致他精神分裂,自残后又自杀。”
“那几个房客与女服员是听到他的叫声一同跑过来的,而这个房间里再无其他人了,所以,应该跟他们不会有关系。看来,很有可能是精神癔症产生了幻觉,极度的抑郁症与精神分裂都有可能发生这种自残与自杀。”
此时,他们来到了海边,阳光挺好,虽然海边风有点大,但是,并不是很冷,一眼望去,碧海蓝天与艳阳,对面一左一右有两个小岛像龟背一样浮于水里,还有清冽的空气,令他们心旷神怡。
小鲁突然想到什么,“我想起发生在日本的一个事件,1950年,在一个叫熊本的小县,同样是海边的小渔村。那里的人喜欢养猫,而某一天,他们发现自己的猫全部不见了。后来在海边一座山上找到了它们,只见它们聚在一起,颤抖着,抽搐着,有的发了疯似的撕咬着,最后这些猫一个个从悬崖上跳了下去。他们一度以为这些猫被恶灵附体,后来在医务人员多方的调查之下,查明那里一家氮肥公司在生产氯乙稀和醋酸乙稀时,采取了低成本的汞催化剂工艺,生产的废水里含有重金属汞,排放在海里,经过生物化学反应转变成甲基汞,通过食物链富集在鱼虾和贝类体中,人或动物长期食用后就会中毒。患者由于脑中枢神经和末梢神经被侵害,发病时会表现头疼耳鸣、昏迷抽搐、神智不清等症状,重者神经失常,全身痉挛,或酣睡,或兴奋得身体弯弓高叫,直至死亡。”
“嗯,在血液里验一下,是否有高含量的汞或其他重金属。”此时,光明停了下来,他看到一只小蟹,从窟窿里探出小小的脑袋,然后又迅速缩了回去,光明笑了,“我想,这种中毒的可能不会很大,当然,也不排除。”
他看了看时间,“估计也就这样吧,最大的可能是他有精神病史或因金属中毒引起幻症,导致了自杀,回去吧。”
小鲁点了点头,于是俩人就离开了罗洋村,而此时,迟子鸣还在村子里转悠着。
整个村子里只看到少许的鱼铺在地上、墙上晒太阳,还有一些海带、紫菜与虾皮。这个渔村,看上去渔业的气氛并不浓厚,房子都非常旧而简陋,只有一幢是看上去稍显豪华的洋房,那洋房迟子鸣不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除此之外,好像就靠海的那个旅馆算是最新的了。这里的房子上面的瓦片上压着石头与一些沙袋,看来是为了防范夏天的时候台风的来临,那些瓦片确实是抵不住强台风的。
村子里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与一些老实巴交看上去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中年渔民,似乎新一辈已经不屑于这种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原始传统生活,因为,这里的交通太闭塞了,离城市又太远了,也没有人来开发更好的旅游资源,所以,尽管这里既有山又有海,景色也不错,还是留不住年轻人。而从这里出去的人,很多再不愿意回来了。
而令迟子鸣感到奇怪的是,村子里比较中心的位置有一个亭子,亭子里有着一口很大的老式挂钟,他跟蔡依莲很多年前是来过这村子的,印象中没有这样的亭子,更没有这样的一个钟,难道是近两年新弄的?
迟子鸣便走近仔细地看,挂钟的边壁是青铜做的,周边有着精致的龙凤图腾,钟摆挺大,直直地挂下来,一左一右地晃,看样子,这钟好像历史比较久远。钟,迟子鸣倒是见过不少,但这么大的挂钟迟子鸣倒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不是寺院撞的那种铜钟,却是挂钟,更是有点奇怪,不知道到了整点 4f1a." >会不会自动报时。但迟子鸣这两天没有听到过,如果会自动敲钟的话,这么大的钟点,声音不小,可能整个村子都会听到,看看时间倒是挺准的,想想,可能也就是村民们看看藏书网时间用的。
迟子鸣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夏逸民死之前好像听到过钟声,难道就是这口钟所发出来的?他摇了摇头,当时自己的脑子也一片混乱,有可能是旅馆里的闹钟,也有可能,是自己听错了,把某种碰撞的声音听成了钟声。碰撞?夏逸民死之前肯定剧烈挣扎过,所以,碰到什么东西是正常的。
迟子鸣逛了一大圈,也没有看到那个老头,觉得有点奇怪,又逛到一间房子边,看到一个老太太在院子里晾衣服,便走了过去,“老太太,你知道那个脚有点跛的很瘦小的老伯伯住在哪里吗?”
“你说的是罗跛子吧,你找他干什么?这个老头什么正事都不做,到处胡说八道,整天神神道道的,害得到这里玩的人都给吓跑了。”
“您的意思是,他所说的话都不可信?还是那个关于死神的传说也是编的?”
“我们祖上倒是一直有着这样的传说,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人们在村子里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虽然外面动荡,可北阀战争也影响不到人们。但是,村里人救了一个穿黑衣的青年男人后,一切就改变了,村里开始动荡了起来,经常会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而且都是被挖了心死的。于是村里人开始恐慌起来,并传言那个黑衣男人就是以吃人心为生的妖怪,就把他给活活烧死了。而他死后,经常有人说自己看到他的魂魄在午夜里飘荡,并有一张恐怖的烧烂的脸,所有的曾烧过他的人,他都会一一报复。亲手烧他的三个人,全部莫名暴毙了,所以这事就越说越玄了,传了几代说法也有点不同了。这事也是我听爷爷说的,那时,我还没出世呢,爷爷的堂弟就是参与烧死黑衣人的人,后来暴毙了,是不是真有其事,我就不知道了。”
“噢,原来还真有这样的传闻。”此时,迟子鸣突然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梦里的黑衣男人同样有一张烧烂的脸,还有,在夏逸民房间的玻璃窗上,难道他并没有看错,真是那人一直未散的鬼魂?
“那都是百来年前的事了,提这些干什么,都不知道真假。”
在与老太太琐琐碎碎的聊天中得知,她的小儿子本来是这里的村长,但是,他怎么都不想当官,喜欢从商,喜欢古董,又喜欢旅游与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是罗洋村早年唯一的大学生,钱倒是赚了不少,那幢洋房就是他家的,而村里的那家旅馆,也是他办的,但平时连个影儿都没有。但是,她的大儿子,带着媳妇在二十年前离开了这个地方去打工,再也没有回来了,就留一个四岁的孙女在她身边,是她一手把孙女拉扯大的。而迟子鸣意外地发现,她的孙女就是罗小凤。
他突然有点明白罗小凤为什么性格显得有点古怪了,并不仅仅是因为旅馆里所发生的事令她心生戒备情绪郁结。当他告诉罗小凤奶奶自己就住在旅馆里时,她显得毫不惊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晾着最后几件衣服,“那旅馆是她叔叔开的,她是去帮忙的,冬天到了,没什么人,基本上就她一个人在打理。”
这时,老太太拿着空了的塑料桶子往屋里走,迟子鸣跟了上去,“我能进去跟你聊几句吗老太太,我挺喜欢这个地方的。”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没搭话,他发现这老太太的脾气简直跟罗小凤一模一样,于是他便跟着她走了进去。弄堂里面的风穿堂而过,一种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令迟子鸣惊奇的是,厅堂里面挂着三张陈旧的画像,那三张画就像遗像那样挂在显要的位置,而其中一张,竟然很像罗小凤。
迟子鸣指了指画像,“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
“一个是老头子,在海上遇难的,死于台风天,那两个是小凤她爸与她妈,只有遭遇不测的人,才会二十年不来家里看一下,不来看我这个老骨头还有他们的亲生骨肉,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点音讯,你觉得他们还会活着么?如果真活着,我也当没这个儿子,心没了,人又有何用。”老太太说这话时,已经有点心不在蔫。
在她对自己起反感前,迟子鸣告别了小凤奶奶,但是,心里总觉得这老太太有点怪异,细细回忆起她说话时的神情与眼睛,才发现她的眼睛有点斜,紧密地挨在一起,怪不得看起来有点怪,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仔细看的话还是很容易看出来。而幸好,小凤并没有遗传这种缺点。
当迟子鸣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一只食尸鹫在天空上方已经盘旋了很久,此时,突然间从高空飞了下来,落在了老太太的肩头,嘴里,分明叼着一只人的手。
第四章 鸟头人刺青
令光明有点意外的是,夏逸民是个投资商,这次来罗洋村是为了考察的。本来是为了来开发的,因为村里有着很好的旅游资源,也有足够可以开发的项目,但最大的缺陷是交通不便。位于偏远的深山,路程长,山路虽然能进车,但是颠簸不平,一到下雨天,便泥泞不堪,一般的小车很难走。而山里人的甘于自闭,村里的船只基本上都是打渔用的,而不是用来当交通工具的,所以,实施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除非,把那么长那么长的路都给造好。
而更令光明意外的是他没有精神病前科,血液与胃液验起来也很正常,没有毒素,法医的最终鉴定结果也确认他是死于自杀,这看起来更有点奇怪了。
法医分析说:“这种可能是外界的原因,比如极度的恐怖会造成精神分裂,狂乱,控制不了自己,并令他心脏扩张,眼珠爆裂,然后挖出了自己的眼睛。但也不排除突发性的精神疾病,某些诱因可以引发潜伏很久的精神癔症,还有如果他有精神类的遗传病,以前没有发作过,而在特定的时间内也会突然爆发。”
“你说极度的恐怖会引发这种失去理智的自杀?”
法医点了点头,光明想起了在《所多玛的咒语》中被狼人挖去内脏的死者,还有被女祭司拖进沼泽的司机,眼睛里同样有着极度的恐怖。但很明显,这桩案件的凶杀是不成立的,也查不出特别的东西,虽然光明心存疑窦,但是这桩案也就这样结了。
尸体被夏逸民的家属运了回去,夏逸民的老婆说了句令光明很难忘的话,“就算逸民是自杀,但是,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自杀,也不是他自愿的,他曾经说过,自杀是很愚蠢的行为,死者的灵魂是进不了天堂的,他是个信徒。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真相,在我还活着的时候。”
她的话在光明的心里落下一层阴翳,其实,光明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但是,现场没有留下他任何准备要自杀的线索,包括遗书,而工具是把很普通的匕首,一般人防身时随时会带的。但是,他明白,对于自己至亲之人的死,谁都会悲痛,会难受,并难以接受,这是他能理解的。
而现在令他心烦的是几桩系列杀人案,死者均是二十至二十八岁之间的男女青年,已经发生三起,两男一女。之所以定为系列,是因为死者的手臂内侧有着同样的文身,红色的鸟头人文身,光明怀疑是连环杀手所为,死者都是被相仿的凶器从背后插入,刺破心脏动脉,导致血管破裂而亡。他想,可能会有第四起、第五起,这样的案件,毫无疑问,是针对这个团体,这个以鸟头人刺青为标志的团体。
而鸟头人刺青研究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团体,而这个刺青,应该有其崇拜的信仰或特定的含义。
他们查了有关鸟头人的资料,总结出以下几点:一、跟日本的河童有关,河童也是鸟头人,身着龟壳,头顶有一碗状的凹镜,内有满水,如其生命,水无则死,双手相通可伸缩,能以屁的力量飞天。在 href='/article/8725.htm'>《百鬼夜行》《百物志》《万鬼录》《妖怪物语》等民俗书籍中都有记载。日本稻河神社附近就有一个小湖,名救身湖,湖中常有河童出现。原本河童是水中的精灵,被当做河神而受到民众的膜拜,也有一种说法是河童是水神的死者,由水神降下的霜幻化而成。
二、在中国阿里古格佛教壁画里出现鸟头人,阿里是藏族本土宗教“卍”雍宗本教的发祥圣地和活动中心,约于公元前五世纪由古象雄王子辛饶米保创建,植根于蕃域原始公社时期的一种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信仰。此教有大鹏创世神话《大鹏与龟》:大鹏从上白,下黑,中红三种颜色的蛋中孵出,是年、龙、赞三神合为一体的化身,而这三大神都是此教的原始神灵,在宇宙尚未形成时,天地混沌一团,是大鹏和乌龟把天地分开,故大鹏成为象雄王国图腾崇拜中最神圣的象征性国徽。古格壁画中大量佛像台座顶正中是生灵座的人面、人手、鸟嘴、羽身、头长双角、口含巨蛇(龙)已 4eba." >人格化的迦楼罗鸟的生动造型,此教神话中还有这样的传说:女神玛色伽尔和男神旺尔沙斯鸟格巴相向相交,其时男神以白的流出,女神以红的流出,乃生卵二十七枚,卵皆孵出鸟首人身、蛇首人身、龙首人身的男神和女神,这些神又衍化成亿千之神,以护人镇鬼。
三、西方及其他一些国家的图腾,史前人类就有鸟头人的壁画,出现在图腾崇拜、宗教、巫术及占卜术中。哥伦比亚印第安人的图腾画“雷鸟”;在古埃及,鹰头人代表至高无上的太阳神,鹮头人代表智慧和深不可测的月亮神;在古希腊,鸽子象征智慧女神;在基督教,鸽子象征圣洁,公鸡意味着警惕和戒备;罗马军团的徽章是主神朱疪特手中的雄鹰。直到现在,许多国家仍用鹰类象征勇猛、权力和战争,天鹅和鸽子象征善良与和平,鹤类象征长寿,鸳鸯象征爱情的忠贞。
小鲁看得有点头晕脑涨,“还真他妈的复杂,原来这个小小的鸟头人还有这么多的奥妙在这里,我看这个鸟头应该是大鹏的,唉,就不知道这个组织是崇拜哪一种的。”
光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别..t>忽略这些东西,多学点没坏处。你看,古埃及的太阳神也是个鸟头人身的,头顶着太阳,手握着令牌,就不知道是倾向东方的还是西方的了。嗯,如果是一个比较大团体的话,它可能会有一些原始的崇拜与宗教的信仰在里面,这是人类最初的膜拜,是对大自然某些生物的敬畏与敬仰,一个鸟头人可以包含着很多东西在这里。走,我们还是先去文身店看看。”
于是两个人拿着鸟头人刺青的图案照片,立即走访温城所有的文身店,寻找他们的文身图案花样里有没有鸟头人。但是,所有的文身师都不承认文过这样的图案。
走到最后一家,他们都有点心冷了,光明对那个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空白地方的文身师说:“那么,你有没有在谁的手臂内侧看见过这样的图案?”
那文身师想了想,“我好像是见过这样的图案,但是,一时真的想不起来了。”
光明留了张名片给他,“想到了马上给我电话,谢谢合作。”
出了文身店,此时已经八点多了,光明显得忧心忡忡,“我看他们是有意隐瞒,要不就是退休了的、不再开这种店的、他们团体特请的专职文身师所文,所以,保密性很强。”
“我想后种的可能性比较大点,如果真是一个严密的团体,他们是不会轻易泄露这种标志的。这样吧,现在我们混迹酒吧夜总会等娱乐场所,总会碰到有这种文身的人。我还真不相信他们神出鬼没,平时都不出来消遣的。”
“但是,我想,更有可能是两派黑社会组织的人,两派因为某些利益的关系,一派被另一派所谋害,而有着鸟头人刺青的这一派,正是对方要赶尽杀绝的人。我看,这派的人都在遭毒手,或者是,某个杀手,他对以这个刺青为标志的组织深恶痛绝,暗中把身上只要有着鸟头人刺青的,都一个个杀害。嗯,不过也不排除同族相残的可能性,就晚上开始行动吧,我不想这种事件继续发生下去。”
于是,俩人在一家面馆里匆匆吃完猪肠粉就开车往最近的一家酒吧赶,此时,正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小青年暴打。
光明鸣起了警笛后俩人冲下了车,却见那小青年已被打得趴在那里呻吟,小鲁随手把他的手臂抓起来,却见一只血红的鸟头人目光尖冷地看着他。
第五章 十二年前的失踪
罗伊芙睁开眼睛,四周黑暗一片,而且散发着可怕的寒气。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在山上,靠在一棵高大的桉树上。她这才想起,吃晚餐的时候,酒虫上来,偷偷地喝掉了母亲用来调味用的黄酒,但是,她一喝酒就会脸红,怕被发现,然后就跑到这里来了,想不到酒劲上来,就迷迷糊糊地靠在树上睡着了。
此时,她看到阴冷而荒芜的山坡,盖着一层厚厚的枯草,风掠过原野沙沙 5730." >地响,广袤的苍穹下,黑色的云厚厚地垂在山坡的边缘与远处的海面 4e4b." >之上。所有的一切显得那样地晦暗,干枯,仿佛一切都失去了生..命力,并隐藏着无言的凛冽的凶兆。她旁边是横七竖八,色彩阴郁的岩石,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阴郁与恐怖,难言的气息令她有着难以磨灭的惧怕感。
她想她是被冻醒的,她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回到家里去。当她要起身的时候,却发现双腿麻木,一时间无法动弹。而此时,那种恐惧感更是像潮水般排山倒海地涌了过来,她感觉到有人向这边走过来,要知道,?99lib.这个村子,一般人晚上都不愿意出门的。她拖着脚,努力地爬到树背后。
此时,空气中悠悠地传来稚嫩的歌声,“轻风吹,藏书网轻风吹,梦里醒来花柳绿,风中的人儿呵把花儿吹……蝶儿飞,蝶儿飞,可是一切只能在梦里……”多么熟悉的歌声啊,带动了罗伊芙遥远却又一直不忍的回忆,不,这声音,这声音……
她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往这边走来,嘴里哼着歌,手里还拿着一支芦笛,边唱边跳边晃悠。她揉了揉眼睛,差点喊了出来,这不是弟弟罗小杰么,这歌也分明是她以前教他唱的,可是弟弟分明在十几.99lib.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包括她自己,不,怎么可能,他怎么在这里?
虽然,每次想起弟弟,她心里便有无限的悔恨与自责,如果那天没有让他独自一人留在山坡上,弟弟也就不会出事了,她离开了不过几分钟而已,就再也找不到他了,有人说他被山魈拖走了,也有人说是坠入海里淹死了,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难道,弟弟真的还没死?
一想到这里,罗伊芙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奇怪的是,他跟失踪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长大,还穿着当时的那件淡黄色的短袖,哼着歌,茫无目的地走着,可现在分明是冬天啊。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
但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太激动了,从村后面跑了出来,跟在他的后面,颤抖着声音,轻轻地喊着:“小杰,小杰,小杰……”但是,罗小杰却置若罔闻,继续走着。罗伊芙的内心被悔恨、激动、恐惧同时占据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她的弟弟,唯一的弟弟,她跟在他后面跑着,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此时,罗小杰像是终于听到了,停下了脚步,眼神..t>有点茫然,看着罗伊芙,眼神却穿过了她,似乎落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姐姐,你在哪里,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害怕。”
罗伊芙站到了他的面前,声音依旧有点颤抖,“小杰,我在这里,姐姐在这里,姐姐好想你,不要怕。”
她伸手去抱弟弟,却发现自己抱了个空,抬起头,却发现小杰被一个穿着黑衣的怪人抱着,那个黑衣人,长发散乱,脸上戴着一个可怕的面具,就像一个噬人的魔鬼。小杰挣扎着哭喊着,双手在空中胡乱地划动,像是要抓住救命的稻草,而那根稻草,就是他姐姐,“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罗伊芙猛地醒了过来,冷风吹得她直打哆嗦,她这才发现自己偷喝了酒竟然在大桉树下睡着了,而刚刚的那个梦分明是如此清晰,还历历在目,难道小杰失踪时的情况,就如梦里发生的那样,他是被黑衣人给掠走的?她不由想起了前辈人曾对她说起的关于死神的传说。据说,八九十年前,那个被村里人烧死的黑衣人变成了死神,后来,村子里就从来没有安宁过。
而不管是什么原因,此刻,有一种信念无比坚定,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过,那就是——小杰并没有死!
但罗伊芙慌乱地从山坡上往村子里跑时,她并没有发现,就在树的另一侧,站着一个戴面具的人,如雕塑一样,站在那里。
第六章 第二房客之死
罗伊芙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旅馆找罗小凤,虽然罗小凤大她三岁,但是,她们是一同长大的,而且是堂姐妹,关系又很要好,所以,有什么心事,罗伊芙都喜欢找她说。
而自从旅馆里发生客人戳眼自杀事件后,罗小凤的内心充满着恐惧,她做梦都会梦到夏逸民那骇人的面孔在旅馆的每个角落都不停地骤现,不停地飘浮与盘旋,神出鬼没阴魂不散。而且,他那僵硬的嘴巴不停地重复着那几个空洞洞的字眼:我不是自杀的,我不是自杀……一时间,罗小凤真怀疑他不是自杀的,而是另有原因。
她把夏逸民住过的那个房间封上了,她发誓再也不会进那个房间了,但每次经过那门口,她总感觉全身阴冷,仿佛夏逸民似乎就趴在那窗户口,用那空洞洞的眼窟窿绝望地看着她,又一次要对她说:我不是自杀的。
此时,她正心惊胆战地经过308房间,而罗伊芙清脆的叫喊令她内心紧绷的弦差点要断裂,她疯了般地跑了下去,却见罗伊芙惊讶地看着她,“姐,你怎么了?额头怎么都是汗?”
“没,没啥,干活,干活干的,怎么了,这么迟了不回家,来找我。”
罗伊芙狠狠地咽了口唾液,“姐,到你房间去说吧。”
于是两人就到了罗小凤的房间,现在倒是罗小凤奇怪罗伊芙那紧张而古怪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看把你紧张的。”
罗伊芙突然握住了罗小凤的手,“姐,我觉得小杰还活着。”
“小杰还活着?他人呢,在哪里,在你家吗,我去看他。”
“喂,你别急。”罗伊芙拉住了小凤,“我只是感觉他还活着,虽然我并不确定,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强烈,很真实。”
“感觉?感觉,感觉,唉……”小 51e4." >凤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她太想念弟弟了,虽然有些感觉也并非是子藏书网虚乌有。
“真的,姐,你还记不记得小杰失踪的时候,东村的一个小孩子也紧跟着失踪了,但是,那个小孩的尸体却很快找到了,溺水而死,但是,小杰的尸体却始终没有找到。如果他是不慎跌落山崖的话,尸体也应该早就找到了,没有理由就这么失踪了啊?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姐,我有点害怕,小杰的东西,好像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特别是他喜欢的东西。他的房间,本来一直是锁着的,钥匙也只有我爸有,但是,有一次我太想念他了,就趁爸睡觉的时候,偷偷地拿了钥匙进去,但是,里面的很多东西都不见了。小杰虽然年纪小,但懂得很多东西,脑子非常好,又好学好研究东西,你一定不会忘记他还做过避雷针呢,还有他喜欢的东西,是绝不允许别人去碰的。难道是我爸怕触物伤情,把这些东西都扔掉了?”
小凤很疑惑地看着她,“我想可能是吧,他如果活着的话,没理由不出现啊,没理由不见你啊,除非——除非——”
她本来想说拐骗之类的字眼,但是,怕这么说罗伊芙又要胡思乱想瞎猜疑了,她便转移了话题,“奇怪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又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罗伊芙沉默了许久,“你还记得黑衣人的传说么?”
“黑衣人?”
罗伊芙点了点头,“我也不知为什么,最近老是会梦到这个人,他像一个无法抹去的梦魇,始终不停地飘浮在我的梦里。我几乎一闭上眼睛,就能梦到他。姐,我真的害怕极了,而且,他有一张极为恐怖的脸,或者说,戴着一个可怕的面具。”
小凤安慰她说:“这只是梦而已,我想这个人并不存生,可能 542c." >听多了,想多了,然后就梦到了,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小杰活着的话,他为什么不回来呢,如果真活着的话,为什么再没人看到过他了呢,难道离开>藏书网了这里,去了另外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罗伊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唉,我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我知道的是,这种感觉现在越来越强烈,就仿佛那种恐怖的气息也离我越来越近了一样。”
小凤摸了摸她的额头,“我看你最近是恐怖小说看多了,你快点回家吧,早点睡。”这时她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应了几句就挂掉了。
“你老妈打电话过来了,正到处找你呢,赶紧回去吧。”此时,她却发现罗伊芙手指捂着嘴巴,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的头顶之上,仿佛看到了可怕的东西,但是,她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这时,她才感觉到头发上有黏糊糊的东西往下淌,一滴一滴一滴,那种腥浓的味道像泼开的流酸一样刺地冒了开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她发现手指上是鲜红的血。
罗小凤抬起头,看到木质天花板的隙缝里正淌着大摊大摊的血,顶上刚好是葛建亮夫妇的房间,就在此时,头顶上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老婆——”她们此时才清醒过来,发现全身都打着冷战,好大一会儿才恢复了状态逃命般地冲了出去。
只见葛建亮抢天呼地跪在那里,而他的老婆钟丹却仰面躺在地上,眼部是两个漆黑的洞,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那样子,竟然跟夏逸民的死状一模一样。
罗小凤的声音有点颤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这旅馆做了三年,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我怎么知道啊,我去楼下打开水泡茶喝,当我回来的时候,我老婆……”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揪住了罗小凤的脖子,“你这旅馆是不是有魔鬼,是不是你杀的,你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三天内就死了两个人,还死得这么惨,你赔我老婆,你赔我老婆啊——”
葛建亮近乎失控地掐罗小凤的脖子,罗伊芙拼命地拉开,但是,毕竟力气小,若不是迟子鸣及时赶到,场面真有些难以控制。
迟子鸣好不容易把他们拉开了,葛建亮依旧难以平静,用一种悲愤的目光看着他们,“我倒想知道,接下来,我们中间会有谁死去。两个了,两个人,这个鬼地方,一共才住了五个人。是不是你们合起来害死了我老婆啊?”
迟子鸣吼道:“你冷静一下,这事看来真不是那么简单,我跟小凤并不熟,跟你们又没有过节,为什么要害她啊?”
这时,无意中拉开窗帘的罗伊芙突然叫了起来,“你们看,这里有几个字。”
只见窗玻璃上写着这么几个血红的字,分明是用鲜血写的:地狱的寒气会像噩梦一样追随着你们,谁都逃不过……thanatos。
这血字分明是写在窗外面,窗户是紧闭着的,也就是说,有人在房间外面写的,但是,这是二楼,外面连露台都没有,只有悬在半空之中,才能写出这几个血字。那,会是什么样的人?
每个人,都面如死灰。
第七章 死神塔纳托斯
thanatos,thanatos。
迟子鸣不停地默念着这个英文,塔纳托斯?不是古希腊的死神么?黑夜女神尼克斯之子,睡神的孪生兄弟。而传说中的塔纳托斯是个美少男,住在冥界,手执宝剑,身穿黑斗篷,有一对发出寒气的黑色大翅膀,会飞到临死之人的床头,用剑割下那人的一缕头发,那人的灵魂就会跟着被摄走。
他是掌管死亡的神,拥有银色的头发及眼睛,无论在多遥远的地方,他都可以把任何人的生命夺去,与睡神修普诺斯一样,都是冥王哈迪斯的亲信。
难道死神真的出现了?但是,这个死神分明是古希腊时期的死神,难道有人故意借死神为名,胡乱杀戳,不,应该是疯狂地恐吓并杀戳?而钟丹看样子也是受恐吓后自残,跟夏逸民一样。或者是,过度崇拜塔纳托斯的人所为,他觉得通过自己这一套独特的杀人方式,会跟死神一样拥有黑暗力量,并跟死神并驾齐驱。
他感觉到这个看似安宁的村庄越来越不平静了,他似乎看到了这村庄被一个可怕的魔鬼所控制着,并报复着,难道那个被烧死的黑衣人的传闻是真的?那个黑衣人难道就是死神塔纳托斯?为什么会用这么一个洋气的名字?但是,既然是死神又怎么会被烧死呢?还是烧死了之后阴魂不散,..化身为死神?或者,他一直没有死,一直在报复着人类的残忍?
这听起来太像神话了,迟子鸣摇了摇头,虽然他十分喜欢看一些奇怪的故事,.但仅仅是因为好奇,对于这个世界某些神秘事物有着强烈的求知欲,事实上,他是个无神论者。死神?还是来自古希腊的塔纳托斯?为什么不是中国的阎王,或者来自古埃及的阿努比斯胡狼头神,再或者是印度的阎摩?那么,塔纳托斯一定有着鲜明的,不同于别的死神的特点。那么,这个特点会是什么呢?
迟子鸣一边与罗小凤送罗伊芙回家,一边脑子里在不停地闪现这些问题,一路上,三个人彼此都沉默着,每个人的心思都很重。
罗伊芙到了家门口,她拉着罗小凤的手说:“你晚上住家里吧,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了,太可怕了,要不就睡在我家吧,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罗小凤摇了摇头,“我还是去陪奶奶吧,你先进去吧,好好睡觉。”
迟子鸣接过话,“我送她回家。”
罗伊芙边转身看了一眼他们,点了点头,就进去关上了门。
接下来,迟子鸣便送罗小凤回家。到了她家门口,罗小凤站住了,欲言又止,最后说:“要不,你跟葛先生先住我家里吧,我家就我奶奶在,有几个房间都空着。”
“不,我还是待在旅馆里比较好,我想葛建亮是不愿意到这边来的,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那里。我倒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两个人会在前后三天里自杀。你告诉我,这旅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小凤沉默了许久,缓缓地说:“这旅馆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是个客栈,某一天,一个外地来的黑衣人来这儿投宿,据说他白天足不出户,晚上房间里又不见灯亮。曾经有人好奇地偷窥,却见他如雕塑一样地呆立于房间的中间,有时却空无一人。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自从这黑衣人出现后,村子里经常有人莫名死去,有人便怀疑是黑衣人做的。后来又请人来作法,作法的法师说是魔鬼所为,而客栈也是魔气最重的地方,于是,村里人便一致认定黑衣人就是魔鬼。于是,全村的人都围了上来,把那黑衣人抓了起来,然后把他连同那客栈都烧掉了。九十年代末,大家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而且都是老人家的传言,这些旧事也淡忘了,现在的小孩子就根本不知道这事了,我叔叔看那地方风水好,而且又靠近海边,风景又好,于是三年前就在客栈的旧址上盖起了旅馆。我奶奶告诫过他,那地方盖不得,但他没听,想不到……”
迟子鸣沉思了下,“你叔叔怎么都没看到?他就是罗伊芙的父亲吧?”
“嗯,他喜欢到处走,在很多地方都有投资,而这里现在也没什么游客,一般冬天他很少在这里的,而伊芙还没有毕业,还在念大学,她母亲身体不好,有哮喘,所以,旅馆就留给我来打理了。”
这时,他们的背后突然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你们打算就这样聊上一整晚吗?”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转头却见一个老太太站在那里,灰 767d." >白凌乱的头发,拄着一根乌木拐杖,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迟子鸣竟然有一种她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感觉,她的身上仿佛还带着那种可怕阴冷的潮气。
“奶奶,你怎么出来了?”
“你们在外面唧唧喳喳的,我没法睡觉,怎么能不出来?旅馆里又死人了?”
罗小凤点了点头,“奶奶,那个故事是不是真的,离你的年代那么近,你看会不会是那个黑衣人阴魂未散,又出来索命了?难道这世界真的有鬼么,或者是所谓的死神?”
老太太转过头,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仿佛在自言自语:“生死自有天命,是劫,谁都逃不过。”
迟子鸣心里动了一下,此时,他又想到了葛建亮,“我还是先回旅馆了,葛先生现在是一个人待在旅馆里,我怕他会出什么意外,唉,再出什么事就麻烦了。我先走了。”
“等下。”只见老太太从怀里摸出一条链子给迟子鸣,“里面装着一道符,是这里祖辈留下来的,先让你戴几天吧。”
迟子鸣接过链子,道了谢就离开了,一路上,满脑子却都是老太太说的那句话:生死自有天命,是劫,谁都逃不过。这句话,跟那墙上的那几个字,意思是那么相同,还有老太太那冰冷的目光。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老人们都喜欢说这样的话。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她对自己的孙女,同样那样冰冷,像是没有任何感情。
第八章 幻崖
迟子鸣打开自己的房间,里面空空如也,葛建亮呢,不是安排他跟自己同一室了么?跑哪里去了,会不会想不开,或者,又像前两个房客一样遇到不测了?
一想到这,他的心脏就怦怦怦激烈地跳了起来,难道他去了躺着钟丹尸体的那个房间?一想到这里,他感觉全身发寒,因为他实在不想再看到钟丹死后的惨状。他找遍了旅馆所有的房间,依旧没有葛建亮的身影,最后他还是来到了那个房间门前,轻轻地喊着葛建亮的名字,推开了门。
走廊的灯光微弱地投入房内,却见钟丹的脸上那两个空空的大窟窿仿佛正直直地看着他,像是等了他很久很久了,这种奇特的目光看得他全身发怵,令他的牙齿都有点打战,“葛,葛建亮,你在吗?”
他观察了一下整个房间,很明显,这里没有活人,也没有第二个死人,他迫不及待地打算退出来,却感觉钟丹的眼睛突然像是动了一下,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时光也不再流转,连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而只有钟丹那张可怕的脸在无限无限地扩大。
他甩了甩头,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怎么可能,再仔细地看,那眼窟窿真的在动。他感觉心被提到嗓子眼里,夺门而出,跑到了楼梯口感觉背后无任何动静,想想不对,难道钟丹还活着?如果真活着我不能不管啊,不行,我这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怎么可以怕个尸体呢,我得回去看个究竟,说不定她真的还活着。
迟子鸣又一次来到那房间,这次,他想到的是把灯开起来,那个窟窿确实是有东西在爬动,不过却是一只小老鼠,只见那只老鼠吱呀一声从里面爬了出来,全身的毛东一撮西一撮地粘着暗红色的血迹。
他重重吁了口气,刚才真是惊吓不小,但是,随即又疑惑起来,那么葛建亮去哪里了呢,这个旅馆里没有,他能去哪里呢?
难道会去了海边?当他跑出旅馆门口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他以为是葛建亮,忙把他扶了起来,“可找到你了。”
但是,仔细一看,却是那个走起路来脚有点跛的叫罗跛子的老伯,“老伯,怎么是你?”是啊,自己在村子里找他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而此时,他却在这里出现。
“听说这里又出事了?”
迟子鸣点了点头,“是啊,又一个女房客自杀了,死者的老公现在也不见了。”
“怎么这样,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找找?”
“那太好了,你对这里熟悉,不过——你行动方便么?”
罗跛子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拍了拍大腿说:“好着呢,小时候小儿麻痹症留下的,现在只是短了一点点,走起路来年轻人都不一定比得上我。”
迟子鸣笑笑,于是他们去了海边。但是,海边空寂无人,迟子鸣非常担忧,“他不会想不开跳海自尽了吧?”
罗跛子凝视着大海,他的目光又变得深邃而忧郁,“你知道吗,罗洋村有个古老的秘密,这里每死一个人,海边就漂浮过来一束花。这种花长得像玫瑰,但比玫瑰更娇美、更动人、更鲜红,就像是用鲜血浇灌成长的,我们都喊它们亡魂花,因为它们的出现就表明有灵魂要随着它们漂走。据说,亡魂花就是泅渡灵魂抵达另一个彼岸的圣花,让漂泊的幽灵不再毫无目的无处流离无处可依。这三天里,我就看藏书网到了两束,那花来到这里,像是招魂一样地招走了死去的人。曾经有人说自己亲眼看见从死者的身上飘走的灵魂,影子一样的东西,它朝海边慢慢飘去,然后投入了亡魂花的怀抱,跟随着这些美艳的花,漂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现在,你看,这里并没有,虽然花的气息很浓。噢,那是一种死亡的气息,味道愈浓,死亡的气息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罗跛子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令迟子鸣也感觉到那种气息,像春天的风一样扑面而来,又像梦一样很缥缈地飘过来,飘过来。
亡魂花?多么诡异的名字,多么诡异的花朵,又有着怎样一种美艳的姿态?但是此时,迟子鸣却暂时对它没兴致投入过多的热情,“那么说,葛建亮还没有死,是吧?”
罗跛子点了点头,“如果不打破咒语,应该是这样。”
“咒语?什么咒语?”
“这是罗洋村的秘密,外乡人是不能知道的,否则——会死得很可怕。有一种众所周知的说法是这个村子被一个穿着黑衣的死神给下了咒,这里的人,会一个个非正常地死去,所以,一般离开罗洋村的人,都不愿意再回来,而亡魂花是死神所培植的植物,这是他唯一最慈悲的东西。”
“我有点想不明白了,如果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会可怕地死去,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难道,夏逸民与钟丹的死也跟这个秘密有关?或者说,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这个秘密而遭受死亡?”
罗跛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离这个秘密越近,就是离死期也不远了。我们最好不要再谈这个。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继续找人吧。”
迟子鸣点.了点头,心里想,这个村子,难道还真的有什么可怕的秘密,比关于死神的传说更为可怕?这事越来越离奇了,越是深入,越是坠入越来越浓的迷雾之中,最后连仅有的一点方向感都没有了。
“老伯,你觉得葛建亮会有危险么?为什么这几天出事的人都是外来的人,而且都是住在旅馆里的,村子里难道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不,村子里非正常死亡的人数向来居高不下,基本上,这里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去了外乡。你已经发现了吧,你走遍了整个村子,也只看到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迟子鸣点了点头,“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知道的话,可能就不站在这里了。”
迟子鸣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可能就跟他们一同去了。”
迟子鸣越来越觉得蹊跷,难道这村子就这么邪么?难道真的被诅咒了,或被一种无形的邪恶力量所控制了么?迟子鸣想起这美丽的海边,原始而古朴的村庄,还有背后连绵不绝的山崖与峭壁,看上去是那么绝妙与美丽,仿佛是上帝的鬼斧神工造就的。当初,他跟蔡依莲来这里玩时是非常喜欢这里的。现在,他才想起,在这个村子里,人是那样稀少,以前是,现在也是,而且,那 4e9b." >些人看见他大多是跑进自己的家里,关上了门,罗小凤开始也是那样难以接近,唯一让他感觉到不同的就是罗小凤的奶奶与眼前的这位背部佝偻的老人。还有个很大的疑惑是,他在这里真的是看不到一朵花,难道仅仅跟冬天有关系?难道这个村庄就如马尔克斯笔下的那个贫瘠小渔村那样,这里的泥土是培育不出花的?可是,那只是小说而已。但是,同样怪异的小渔村却就这样摆在他的面前,而且,这里有着更为危言耸听勾人魂魄的传说,还有死得那么可怕的自杀者。
迟子鸣的心里有着太多的疑惑,跟着罗跛子翻过了一座山,还是找不到葛建亮,天那么黑,迟子鸣有点焦急了,“怎么办,都没有,他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吧,会不99lib?会回家去了呢?”
罗跛子摇了摇头,“这村子,不管水路还是山路,离公路远着呢,村里没有客车,而晚上船是不开的,所以,应该暂时不会离开这里。对了,会不会去了幻崖?”
“幻崖?什么意思啊?”
“进去的人,就会迷失在那里,往往出不来,会产生幻觉,各种各样的幻觉,就像是做梦一样,而且精神失常,就算出来后也会变成神经病,村子里的二傻子,就是因为去了幻崖,变成了现在这种呆呆傻傻的样子。曾有地质学家来考察,说那里有着大量的辐射物质,会导致人精神失常,产生幻觉,一旦失了常就会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与事来,那片地方目前是严禁进入的。如果葛建亮错进里面就麻烦了。”
“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地方了,我们这些外乡人对这个地方又不熟悉,他会不会真的进里面了啊?”
正说着,迟子鸣突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闪而过,穿过了小树林,很快,就看不到影子,但是,随即,他在树林的另一头出现。迟子鸣觉得这个人很可疑,大声地喊:“喂,站住。”
但是,黑影却跑得飞快,他便追了上去,紧紧地跟在后面。那黑影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坡,然后倏地消失了,就像一只掠影而过的鸟。迟子鸣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哪里还有那黑衣人的影子。黑衣人?天,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死神?
他却突然感觉到头重脚轻,整个人都开始恍恍惚惚起来,视线也变得有点模糊了,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他努力甩了甩头,却听到了笑声,很多很多人的笑声,整个山谷里充满着各种诡异的肆无忌惮的笑声,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仿佛很多人都对着他狂笑,而他却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眼睛被蒙上黑布的鸟,他们可以看着他对着他放肆地嘲笑,而他却看不到那些人。
此时,他不可思议地看到一个人从幽暗的树林里走了出来,他的手捂着肚子,在不停地笑着,青灰的头发,戴着粗框眼镜,“老爸!”
天啊,那不是父亲吗?但是,他的父亲早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令他惊愕的并不仅仅于此,他还看到了二舅、爷爷、大伯、隔壁的大姨,还有她淹死的儿子,天啊,这些人,这些人,不都早已经死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这些人都是些死去的人,难道我闯入了阴曹地府?
不,不,这怎么可能。他不停地后退着,然后转头就跑,但是,脑袋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牌子,因为太用力了一下子跌倒在地。当他捂着额头,看清了那牌子上的字时,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
上面有两个很大很大的红字:幻崖。
第九章 清虚古废城
迟子鸣爬了起来,发现四周烟雾弥漫,那些人还有这些山崖全部都消失了,他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梦里。
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这么荒芜,这么虚幻?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一个方向透着微弱的光亮,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像是酒醉了之后无法控制自己,双腿不由自主地往那个方向挪去。
此时,终于出现一条路,一条极为荒芜的路,所有的杂草似乎都已经干枯,软软地铺在地上,陈年的腐化的草还有再次新生的野草,多少个轮回,似乎全是那么自生自灭的,然后在某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全部枯萎,腐化成陈尸,带着浓重的地狱般的湿气。
此时,烟雾渐渐变得稀薄并逐渐开始散去,顺着那条路一直走,迟子鸣竟然感觉这条路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没有人走过的样子,令他感到迷惑又很惶恐不安。
此时,他看到一个U形的石门,那石门非常地古老,两边是石砌的城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一进里面,他竟然看到很多花,很多鲜红得像玫瑰一样的花朵时,但是,却无bbr>比硕大无比艳丽,这是他这段时间来第一次看到花朵,都差点忘了花的模样了,而且这里还有很多别的同样娇鲜美绝的花朵,白的,蓝的,紫的,黄的,在这个无比荒凉的地方竟然很奇异地开着,看上去十分地惊艳,可以用触目惊心这四个字来形容了。而往里面一眼望去,里面是塌陷的废墟,看上去都是很古老的建筑物,那些颓然半倾的房墙内壁,七零八落的木梁上,虽然都看起来已经风化掉,但依稀能辨出龙、麒麟、鹰,还有各种花的图案。这到底是哪里?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成了一片废墟?
他再看看身后与两边鲜艳的花儿,这两种景色反差实在太大了,怎么着都显得怪,因为这里除了这些花朵之外,竟然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了,包括除这些花之外的植物,他就是连几棵杂草也没有看到。难道,这些花是假的,是啊,连杂草都不能生存的地方,怎么可能会生长出这么艳丽的花朵,同时,跟这个古老的废城是那么不协调。
他感到越来越疑惑,当他靠近了其中一朵形状像红玫瑰但大得多的花朵时,脑子里蓦然出现了三个字:亡魂花。难道这就是罗跛子口中说的亡魂花?当它们大批大批在涌向海边的时候,那么,必有人死亡。为什么这种花会这么怪异,为什么它们会生长在这里,难道,海边出现的就是这里的花?这个地方才是它们的归宿地或发源地?
他慢慢地贴近,他想知道这种花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能带走人的灵魂。但是,当他贴近的那?99lib?一刻,突然看到一个黑色的骷髅,而且,那是个有着眼睛的骷髅,它正朝他眨巴着眼睛,那眼睛无比地幽深而诡异。
迟子鸣猛地后退一步,此时,才发现这些花全部都变成了骷髅头,无数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而且,更为恐怖的是,那些眼睛竟然能从骷髅头里探出来,仿佛里面装了根弹簧,能够肆意地延伸,它们像魔爪一样向他伸了过去,带着恶狠狠的狰狞。一时间,他手足无措,是的,他是想死,但是,他实在不想死在这个莫名其妙,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地方,仿佛他像是遁入一个不但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是被整个现实世界抛弃的地方,所有恶毒的花像中了魔一样地盛开,所有邪恶的东西也同样张开它那丑恶的翅膀。谁都没发现,他竟然走进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很多鬼怪都关在这里,群魔乱舞。而他,即将成为它们的食物。
正当他手足无措准备听天由命的时候,一个跟花儿一样鲜丽的身影突然出现,一把拉过他就走。当他逃出它们的“魔爪”之后,那些眼睛又缩了回去,一切便恢复了极荒之地的冷与艳的绝美。
“不能碰它们,每朵亡魂花上都长宿着一个幽灵,它们是圣花。”
此时,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竟然有种异域风情的美丽,鼻高眼大唇薄,但是看上去她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仿佛属于远古时期的人类,或者是一个很遥远的,地球上的某个不为人知的村落。迟子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毫无疑问,她跟这个古怪的地方是一致的,很和谐地融合在一起的。
迟子鸣甩开了她的手,“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那女子看着他,淡淡地说:“你叫我可儿好了,可以的可。这是清虚之地,你一定看过 href='2210/im'>《红楼梦》吧,虽然我出生的年代比这本书的历史要悠久得多,但是,并不代表我不知晓,贾宝玉未遇见林黛玉时曾经梦游到太虚幻境,你此时,是不是也有一种进入太虚幻境的感觉?”
迟子鸣一时没明白她所说的历史悠久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古怪,没有一点人烟的气息,像是好几百年没有人来过了。”说到这话时,他有点后悔了,如果真是几百年没人来过了,那么,他眼前的女子又是什么?
可儿温柔地看着他,“不是几百年,而是几千年。你知道良渚么?”
“良渚?是不是那个古城良渚?”
她点了点头。
“好像有着距今五千年的历史,位于浙江境内,据说比夏、商、周更早,算是中国最早的朝代了,虽然还没有正式地列入中国的历史。其他的我就不大清楚了。”
可儿再次点了点头,“人类出现的早期气候比较寒冷,距今六七千年前,河姆渡马家浜文化时期,气温已经高于现在的气温,到了四千多年前的良渚文化晚期,已经超过现今华南气温,全球气候变暖,雪线上移,高山冰雪融化成水,汹涌澎湃而下,长江泄不了,便在中游泛滥成灾,生活在中游崇拜火神祝融的各族属,在洪水袭击下,便纷纷北迁。随着海平面的升高,海水倒灌进河道,饮用水变成了一川苦涩的咸水。而良渚人面对严酷的天灾,打了许多水井,汲取地下淡水为生,但当海潮更汹涌地袭来时,地面变成了咸水世界,人失却了赖以生存的条件,龟缩在高阜上,得不到每日必需的淡水,那种痛苦是可以想象的。远古传说中的洪水,比如《圣经》中描绘的洪水,并非虚妄的,它果真在四千年前降临于世界,于是历时千年的良渚文化就像美洲的玛雅文明一样在江南大地消失了,而良渚人在唐尧时代前后,开始整体大迁移。他们看上了黄土高原,那里曾是中华各部族避难逃灾的绿洲,走得早的一路顺风来到高原,那些走得晚的,一路上会遇到漫流的洪水,只能将树木砍下,挖掉树心,制成轻巧的树皮船,每人背一只,遇上大水就坐船。从山东西南部至陕西、甘肃,大致沿着今日的陇海线,所以这一路都栖息着良渚难民。”
迟子鸣越听越疑惑,“你告诉我这么一大堆,到底想要说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是想知道这是哪里,我又是谁么?我是良渚时代的人,一个普通的良渚人,因为洪水的关系,现在被困在了这个荒凉的古城之内,已经四千余年了——”
“喂,等等,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四千岁了。”
可儿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它也是良渚的部分遗址,洪水过后,满目的疮夷,后来由于地壳的迁移,致使它被永远地埋于地下,不见天日。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够帮助我,救出我,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迟子鸣半信半疑,“怎么样才能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还有,我又怎么能帮助你呢,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不,你一定会离开这个地方的,你看看,这个是什么?”只见可儿从手腕上取下一个东西,塞在了迟子鸣的手里。迟子鸣摊开了手,分明是一块玉,这玉的形态有点怪,很像没有柄的斧头,不过摸上去温软可人,而且有一种强烈却又柔和的光,表面上刻着怪异的兽纹,看样子,仿佛真的是属于那个时代的玉器。
“它跟我脖子上的这块是同一系列的,你知道良渚文化最灵魂的东西是什么吗?”
“玉器?”
可儿点了点头,“就是玉器,它在那时不但象征着身份与地位,更重要的是,还是有灵魂的东西。你记住,不管人与东西,什么都会发生改变,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它的灵魂,因为,只有灵魂是不会变的。除非,有魔鬼贩卖人类的灵魂,所以,请记得这块玉。”
此时,可儿的目光变得狂乱而痛苦起来,神色也开始变得慌张,“你快走,快离开这个地方,他来了。”
他是谁,他看到一个绿色的影子朝他们飘过来,但是,他还没有看清楚,就被可儿狠狠地推下去,他这才惊恐地发现,可儿竟然把他推下了万丈悬崖……
他猛地坐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在床上,而罗跛子与罗小凤正定定地看着他,罗跛子叹了口气,“你终于醒过来了。”
迟子鸣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无比冗长又古怪的梦,“这是怎么回事,罗伯伯,我记得我们明明在山上.的。”
“你啊,竟然跑到了幻崖,若不是我及早发现你晕倒在那里,估计你早已是小命休矣。”
什么,我一直在幻崖?迟子鸣想起梦中那古怪的地方,还有那个叫可儿的女子,记记犹新,仿佛自己刚从那地方回来,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一场梦?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太清晰了。
罗小凤盯着他的手,“迟大哥,你把手握得这么紧干什么?”
他缓缓地摊开手,里面是一只有着古怪兽纹的玉。
第十章 失心
令光明与小鲁懊恼的是,他们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身上有鸟头人文身的人,?99lib?并把他送到医院,他却从医院里溜走了,他们在医院的登记册上找到了他的名字,唐协强,然后查到了他的家庭住址。
但是,到了他家里之后,他们反而觉得更懊恼,竟然被唐协强的母亲劈头劈脑地给挡了回来,“我没有这个儿子,以后你们不要来这里找了,就算他杀人放火,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他枪毙了也是罪有应得,自作 8650." >虐,不可活。”
倒是唐协强的妹妹唐娜娜悄悄地对他们说:“哥哥偷了给爸爸看病的钱,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过家了。”
“原来这样。”
“不过我哥以前真的不是个坏人,不像现在这样的,我父母都恨死他了,自从他鬼鬼祟祟地交了一些很奇怪的朋友,就变成这样了。对了,他还暗地里找过我……”
“等——”小鲁截住了话,“是些什么样的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们,还有怎么能找到他?”
她摇了99lib.摇头,“我也不认识,没见过,因为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车里,而且都戴着墨镜,看不真切,经常有到路口接我哥的,但没到过我们家门口。我是有次无意中看见的,对了,我还记得车牌号,说不定对你们有用呢。光明叔叔,我可喜欢看柯南了,还有香港的推理剧,还有福尔摩斯,明智小五郎,赫丘勒·白罗可都是我的偶像。”
小鲁再一次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就直接报那个车牌号吧,我们先让同事调查一下。”
唐娜娜兴奋地点了点头,“浙cjb8503。”
“记性挺不错的嘛。”光明便打电话把车牌号报给了同事,然后对唐娜娜说,“小姑娘,现在你可以继续说你哥暗地里找你有啥事。”
“他那天好像受了点伤,慌张地向我要钱。我身边哪有钱,我说哥你到底怎么了,他说哥已经没有回头路,哥真的好后悔,如果哥有天消失了,请你记住,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关于我的消息,就算我不存生了好了,否则,我怕拖累你们,那些人,那些人太可怕了。就说了这么几句,他就走了。”
“看来,那些人还真的很可怕,吓住你哥了,就算死了,也不招出他们。”小鲁愤愤地说。
“具体我也不清楚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这时,光明的手机响起,“什么?竟然是报失的车?”
“不是吧,那线索不是又断了。”
光明想了想,“对了,小姑娘,你还知不知道他经常会去什么地方,比如他在打电话的时候说过什么。”
“我想想,对了,好像提到要找到饕餮什么的,对了,还有栗子胡同。”
“栗子胡同?饕餮?”
唐娜娜点了点头,“是的,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这几个字,其他的情况,好像没有了哦。”
光明与小鲁面面相觑,“好的,谢谢你了。对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你哥的消息,还有想起别的什么情况,立马通知我,好不好?”她接过来点了点头。
出去了之后,小鲁叹了口气,“唉,竟然有这样的儿子,怪不得他母亲会这么恨他。世界这么大,这个有文身的人也被我们发现了,我还真不信揪不出这样的一个人来,而且至少我们也有点线索了,唐娜娜不是说什么栗子胡同么?”
小鲁又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下去,“不过我还真没听过有这样的胡同,至于饕餮,在古代是一种极为残忍的动物,古人很崇拜的一种神化的动物,古代的钟鼎器上经常会刻其头部形状用来装饰。而在现代大多指贪得无厌者,回头再仔细查下资料,还有什么奥妙在里面,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嗯,栗子胡同,这名字倒是听起来有点熟悉,栗子,栗子……”光明梦呓般地念着这两个字,他感觉脑子里是一团混沌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最原初的,一切未曾孕育的,泛着浊白的晦暗的光。他努力地捕捉着来自浊光中心的亮点,哪怕是一点点的亮点也好,然后就会从这个混沌的世界之中慢慢地浮现,再慢慢地脱离出来,最后,混沌完全消失,只有那个逐渐变大的亮点,就像一轮皎洁的月亮那样清亮,耀目。
此时,栗子两个字就像是那个月亮从光明的脑海里冉冉地升起,浮出他记忆的海面。他想起很小的时候,童年时代的他,在路上被几个欺负他的孩子们追赶着,看着他们马上就要追上,他就拐进了一条胡同,那条胡同又窄又长,两边是墙,在小孩子的眼里,这墙斑驳而又高大,仿佛通向天堂的两端,看上去那么高又遥不可及,而他就在这个天堂之下的夹缝之中,拼命地逃跑。
墙壁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字眼在他的视线里呼啸而过,但是,他的印象里只有两个字,一个是“栗”,另一个字,就是“子”。不知跑了多久,他感觉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那种对陌生的环境与生俱来的惶恐感此时慢慢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停了下来,回头看,后面早已经没有任何人跟着他,而这条小巷,明显到了尽头,前面是个很大的房子,香雾萦绕,木鱼弥耳,仿佛是圣殿,一个不沾人间烟火的净地。
他慢慢地走近,听到了琅琅的诵经声,他看见那些穿着黄色袍子的和尚垂着眼,嘴里念念有词。令他惊诧的是,他们的头部都有着一道光环,就像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神佛的光环,圣洁而安祥。
此时,他看到一个光环比他们更强烈的人出现,缓缓向他走过来,含着笑,那面孔,竟然跟他在电视里所看过的观音一模一样。那个人含笑看着他,把手放在他的头顶之上,他感觉有一种强烈而滚烫的力量,从头,穿过他的胸膛,至脚,令他难以承受地颤抖与呻吟,意识开始模糊,然后失去了知觉。
当他听到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时,才醒了过来,是父亲把他摇醒的,而此时,他发现自己竟然靠在一棵大槐树下,哪里有什么巷子。
他揉了揉眼睛,“我怎么会坐在这里?”
“你啊,竟然睡在这里,下午是不是旷了课了,你同学都找不到你,你还以为你又跑到哪里玩了,怎么会跑到这里睡着了?”
“我明明记得刚才阿志他们在追赶我。”父亲的脸变了色,“他下了课,就一起跟我来找你的,你乱说什么,快跟我回家。”小光明这才发现,阿志就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事一直藏在光明的心里,成了一个难以言说的秘密,那个下午,他是无比清晰地记得那巷子,但是,他后来怎么找都没找到墙壁上写满了“栗子”的小巷,而关于那天发生的事,他后来开始相信父亲所说的,他确实在做梦,午休的时候,太困了,就靠在那棵大槐树下睡着了,然后梦到了有人追赶他,他逃进了那写满“栗子”字眼的胡同,看到了一座香雾萦绕的殿堂。
“老大,你怎么了啊,发了大半天的呆,灵魂出窍了?”
小鲁使劲地用手在他的眼前晃动,光明这才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小鲁,你跟我来。”
说完就上了车,一路风驰电掣,小鲁有点莫名其妙,坐在副座上,眼睛老往光明的脸上瞄,“老大,你到底带我去哪里呢?”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能凭感觉到达某个地方。”这时,已经出了闹市区,四周是田野与山峦,过了火葬场之后,是一个村庄,光明的车速明显慢了下来,“你知道么,我的童年是在这里度过的,搬了好几次家,令我记忆最清晰的还是童年带给我的回忆。小孩子的记忆力是最好的,而每个人,你知不知道,做梦做得最多的是什么,不是你最近接触的人最近待的地方,而是你待过最长的地方,并在近十年发生的事,特别是五六年前的事。所以,在你十岁的时候,你总会梦到以前住过的老房子,在你二十岁的时候,你经常会梦到一起玩的同学,还有跟他们一起学习的情景,而在你三十岁的时候,你会梦到以前的分别了好几年的同事与上司,我不管弗洛伊德是怎么分析的,但,这是我这三十多年来的总结。”
“好像有道理,我也经常梦到高中生活,还有那一群非常要好的同学,还梦到我的初恋女友呢。杜鲁门·卡波特说过,梦是心灵的思想,是我们的秘密真情。我觉得它表达了我们平时压在内心深处,不轻易触及的东西。”
“呵呵,你小子,几时也成哲学家了。好像就这里吧,我们下去看一下。”
光明下了车,环视了一下四周,没猜错的话,这里进去应该是他那天靠在树上做梦的地方。小鲁在后面唠唠叨叨,“老大啊,你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怪异,啥都没对我说,就带我来到这里,我可是一肚子的纳闷啊。”
“嘘——”光明做了个禁言的手势,悄声地说,“你会吵醒人家的。”
“切,这鬼地方,人影都没一个,会吵醒的只有地底下的鬼魂,不过——没吵醒鬼魂,倒是吵醒了一只狗。”
因为,这时,他看到一只狗朝这边跑来,嘴里叼着一块肉,看起来鲜血淋淋,从他们的身边奔跑而过,他们也没有在意,估计是野狗找到了食物,或偷了哪家厨房里的肉。
这时,一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包围着光明,这里,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时间改变了那么多东西,这里还是被人所遗忘,他感觉自己突然又返回到童年时代,成为那个到处乱跑,无忧无虑又无所畏惧的小屁孩。
光明指着远处那棵粗大的槐树,“你看到那棵树了吧,我小时候经常逃课,玩累了,就靠在树上睡觉,有一次,还做了个奇怪的梦呢。”
光明还没有把那个梦说出来,只见小鲁眯缝着眼睛说:“那树下,好像坐着一个人。”
“什么?”难道是跟当年的我一样坐在树下打盹的小屁孩?光明这么想着,他们大步地走近,真发现有个人靠在树上,但明显是成人。
当他们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时,几乎同时喊了出来,“唐协强?!”
只见唐协强斜坐在树上,脑袋歪在一边,胸口是大片的血渍,小鲁探了下鼻息,翻了下瞳孔,摇了摇头,“死了。”
而此时的光明却盯着唐协强的胸口,他突然把唐协强99lib.的衣口撕开,只见内脏空空如也。
他抽了一口冷气,同时意识到,刚刚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的那只狗叼的就是唐协强的心脏。
第十一章 饕餮
唐协强的死,令光明异常愤怒,四个人,四个人了。
而且,这次奇怪的是,竟然是死在他童年经常躺在下面的那棵槐树下,而现场,竟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而且挖出唐协强的心脏的动作做得非常利落,周边草地上没有遗血,除了被狗叨走的心脏落下几滴血外,看样子,应该是第一现场。
而凶手为什么会把唐协强带到这个地方,再杀害他?难道凶手在跟我较量?不,他不应该这么做啊,另一种可能性是,唐协强是自己来这里,再遭遇凶手,那么,唐协强又为什么来到这里呢?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地方?光明感觉到这一切都有点千丝万缕的关系:槐树,栗子胡同,饕餮。
槐树底下与栗子胡同会有什么奥秘在这里呢,前者是很普通的树,可以先忽略,但是,却与栗子胡同息息相关,因为,那天光明在那棵树下梦到栗子胡同,但是这条胡同似乎只存生在光明那天的梦境里,或者说,灵魂出窍时去的地方,如果说,人的灵魂真可以出窍的话。
光明很关注这方面的报道,一些科学家是认同这观点的,他们认为灵魂出窍的人是完全清醒的,他可以清晰地思考,和清醒时一样接收外界的讯息,自由地控制自己的任何行动,而且行动会比清醒时更为方便,这种出体现象是人类意识状态的一种。而有的科学家认为这是感官混乱所产生的错觉,但是,却没法解释“濒死体验”中能看到自己灵魂离开自己的肉体是怎么回事,古希腊思想家柏拉图就在他的著作 href='1755/im'>《理想国》中记载了濒死体验现象。..
那么,既然栗子胡同就算是他在灵魂出窍后去过的地方,后来就被改造了,或换了名,但是,为什么会找不到呢,难道,它存在于另一个空间里?一种在某种错综的情况下无意中进入的空间,它跟现实社会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世界,就好像互不相交的平行线?
光明摇了摇头,感觉越想越玄乎。而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另一个词:饕餮,他马上在网上查了相关的资料,总结出以下几点:
1.是传说中一种贪残的怪物。传说龙生九子,第五子就是饕餮,是上古一种凶猛且残忍的魔兽,喜食人,食量大,具有强大的力量,被北方很多少数民族当做护身符,喜欢把它的图纹刻在器具上,认为这样就可以借助其强大的力量,不被其他猛兽所吞噬,并逐渐取代原来吃人的残忍一面。《吕氏春秋·先识》:“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神异经·西南荒经》:“西南方有人焉,身多毛,头上戴豕,贪如狼恶,好自积财,而不食人谷,彊者夺老弱者,畏羣而击单,名曰饕餮。”
2.是贪得无厌者,特别是贪残、贪食者。《魏书·桓玄传》:“取妾之僭,殆同六体,乃使尚书仆射为媒人,长史为迎客,嬖媵饕餮,贺同长秋。”
3.相传为尧舜时的四凶之一。《左传·文公十八年》:“舜臣尧,宾于四门,流四凶族,浑敦、穷奇、檮杌、饕餮,投诸四裔,以御螭魅。是以尧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为天子,以其举十六相,去四凶也。”
4.复姓。南朝梁世祖赐武陵王纪姓饕餮氏。《梁书·武陵王纪传》里有载。
会有姓饕餮的?我怎么听都没听过?光明自言自语,这时小鲁来敲他的门,“吃饭啦,快点,晚上小江请客吃火锅,那小子中了三百块彩票,怎么着也要请了。”
“三百也让人家请客?你们太不厚道了,中了还得倒贴。不过,我还真没中过,让他请请也应该,我收拾一下就走。”
餐桌上,个个狼吞虎咽,光明不由得又想起了饕餮一词来,“你们这些饕餮者啊!”
其中一个笑了,“你用词几时变得这么文绉绉了?”
光明想了想,“对了大伙,你们有没有听见谁复姓饕餮的?”
大伙齐摇了摇头,“这年头,哪有这么古怪的姓。”其中一个说,“问我不就得了,我是管户籍的,还从来没接手过这么古怪的姓。不过并不排除,古时可能会有这个姓,后来因罪而贬姓也是有可能的,演变到现在,被另一个字或两个字所取代。”
这时,给他们上菜的服务员凑了过来,“你们说什99lib?么?饕餮?”
小鲁挥了挥手,“没你什么事,快点把刚续点的菜给上了,都青黄不接了。”
“等等等等,”光明拉住了那个小伙子,“你知道谁是这个姓氏么?”
小伙子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小时候常听爷爷说起这种怪兽,而且他说,咱家这姓在古代是极为罕见的,甚至连宋代的 href='436/im'>《百家姓》、明代的《千家姓》里都找不到,我们的祖先,原本是姓草字头的‘萧’,南梁萧纪,他在与萧绎争位败亡后,萧绎以为他不配再用‘萧’这个高贵的姓氏,因此‘赐姓饕餮氏’,他就是被赐姓饕餮的,这可是《梁书》里记载的噢。还有一个是南齐萧子响,因叛乱被杀,‘赐为蛸氏’,《南齐书》有载。后来萧、肖两姓混用。我知道的也就这些,我得上菜去了,还有很多客人等着我呢。”
说完就走,光明喊道:“喂,你还没说你姓什么呢?”
“我姓肖。”
“老大,你不会以为,那个连环杀手正是姓肖或萧吧,这可能只是一种图腾,他们所崇拜的一种东西。”
“我不确定,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有些东西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奥妙在里面,不能忽略一点点的细节,很有可能,这就是破案的关键。”
这时,光明的电话响起,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阴郁,小鲁看着他,“怎么了?”
光明一字一顿地说:“罗洋村,小旅馆,再一个房客挖眼自杀,一个失踪,另一个,昏迷中。”
“怎么会这样……”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罗洋村看个究竟,这边连环杀手还没头绪,那边又这样了,唉。”
“这样吧,我跟小赵去看个究竟,你先安心调查连环杀手案。”
光明想了想,“这样也好,你们要小心点,有消息随时汇报。”
小鲁点了点头,此时,他的心已?99lib?经飞向了罗洋村。
第十二章
有时候,迟子鸣宁可相信自己做了梦,或者在幻崖产生了幻觉,并且,那个叫可儿的女子也是虚幻的,不存生的,但是,他却不能解释手中的这块玉。
他仔细地观摩着这块玉,牙白中透着红色,刻着奇怪的符号与兽纹,这种兽纹应该是饕餮纹,而上面还有个似人似兽的怪物图案,看起来应该是块上等好玉,但是,却看不出来哪里特别。难道真如可儿说的,这是良渚时期的玉块?
可是,他实在看不懂上面刻着的文字,而在迟子鸣的心里,他也一直想知道,那个良渚国的可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关于她对他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但是,这些似乎已经无处可查了,而唯一有据的是他身上的这块玉。
但是,这村里没有古董行,那么,也只能等到他回城里的时候再请人作鉴定。他盯着那块玉,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手机,手机现在只能当时间显示器用了,这里一没有网络,不能发电子信件;二来没有手机信号,用手机拍了照也没法传给搞玉石鉴定的同学,他还真有点纳闷。而旅馆里只有一部投币的电话,于是他便打电话给那个叫周良挺的同学。
对于玉器,迟子鸣并>不懂,只能一五一十平实地表达,周良挺倒说起来头头是道,不愧是干这行的,“良渚玉器最主要的原料为透闪石,是一种软玉,其质地细腻,含杂质和杂色较少,呈不透明的白色或黄白色,这类玉料多用以制琢琮、钺、璜、冠状等器型。你说的那玉块上圆下方,照形状看来,应该是玉钺。这个玉钺啊,可不简单,一般人是没有的,石钺是一种武器,但是,这个玉钺是一种仪仗的礼器,象征着玉钺的主人是拥有军事权威的,它是良渚文化中数量最少,但又等级最高的玉器,只出现在高级别的墓葬之中,而且一座墓里只有一件玉钺,可见它在当时的身份与价值。还有,一柄完整的玉钺,往往由钺身、柲、龠和镦组成。对了,上面有什么图案不?”
迟子鸣听得有点纳闷了,玉钺的主人身份不一般?可儿不是说自己是一个普通的良渚子民么?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人,怎么会拥有此钺?难道可儿对我隐瞒了什么?
周良挺喂了好几声才把他唤过神来,“噢,有的,怪怪的,有一只很大的眼睛,头上还有羽毛状的东西,实在看不懂啊。”>
“噢,这是神人兽面纹,是神徽。它的上部是头戴羽毛状冠的神祇祖先,下部是表现神祖骑着升天下地的神兽。这是良渚当时的一种宗教信仰,如果你这块是良渚的真玉,而且是这么大块,价值可高了,你还是带过来给我看看吧,我可以给你开个鉴定书。”
迟子鸣倒也很想证实一下这块玉钺的真假,但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离开罗洋村,“这样吧,哪天我回去了,我再带给你看吧。”可是,迟子鸣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着回去,算了,反正它对自己也没多大意义,就暂时当它是真的吧。
是的,现在他也没多余的兴致来研究这个了,因为葛建亮还是没有下落,罗跛子已经动员全村的人去寻找,还是没有找到,联系了他家里,他也没有回去,在海里,也没有发现葛建亮的遗体,现在可能性便也只有一个,葛建亮也去了幻崖,生与死的可能性也各占99lib?
半。迟子鸣是捡了条命回来,只是昏迷了过去。
当大家最后聚在幻崖的边缘,却没人敢进去,朝里面看去,隐隐能看到一些动物包括人的尸骨,里面看上去,灰暗如夜,发着一种奇异的幽冷的光,虽然现在是白昼,幻崖看上去却依然沉睡于黑色夜里。
对于幻崖,迟子鸣是心有余悸的,而几个去过幻崖后,死里逃生的人大多不是傻呆就是疯癫了,只有他还基本上没什么后遗症。所以,他看了看旁边的人,看样子,没人愿意进去找人。
“怎么办?要不要等警察来了再说?”罗跛子对迟子鸣说。
罗小凤拧着眉头,“我去。”
罗跛子拦住了她,“你不要冲动。”
“他是我旅馆里的客人,我要对他的人身安全负责,就算找不到活人,死也要见尸。”
说完,她就直冲过去,迟子鸣一把拦住了她,“好,你去我也去,我反正已去过一次了,没少胳膊缺腿,还捡了块东西回来,说不定也能完好无缺地回来。”
当几个人正在争执的时候,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葛先生,葛先生已经回来了。”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就在旅馆里。”于是大家都往旅馆方向跑,迟子鸣回头看了一眼幻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这种感觉,竟然跟亲切很近。
只见葛建亮端坐于床上,全身都沾着灰与泥土,仿佛在某个沾满灰尘的肮脏地方爬行了很久,面容虽然看上去狼狈不堪,但他的神情像法僧入定般的肃然,仿佛一尊有着几百年历史的佛塑,屹然而落满着尘世的灰。
“葛先生,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在找你,你去哪里了?”葛建亮看了罗小凤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过了半晌,“我洗个澡,需要食物与休息。”
“好,我马上去给你准备吃的,大家散了吧,人完好地回来了,谢谢各位了。”
大家散 53bb." >去之后,房间里只有葛建亮与迟子鸣两个人。
迟子鸣看着他,“你是不是去了幻崖?还是发现什么东西了?”
葛建亮还是没有回答他,似乎,他太累了,累得不想说话,或者,他也不想再提刚才的经历,不想让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回来的。葛建亮脱掉了外套,躺了下来,像是困倦极了。而迟子鸣也极为困乏了,从昨天到现在,迷迷糊糊地短暂昏迷之后,再也没有合过眼了,此时,他也撑不住了,倒下来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蒙眬中,他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人在看着他,大脑慢慢地清醒过来,一睁眼,却看到葛建亮坐在床上,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嘴里梦呓般地念念有词。他从来没见过葛建亮用这么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人,那眼神,含着邪恶与怨毒,里面仿佛藏着一个刀光剑影群魔乱舞的世界,带着一种狠狠的可怕的杀伤力,瞬间,令迟子鸣完全清醒过来。
“葛建亮!”迟子鸣大喊一声,此时,葛建亮猛地全身哆嗦了一下,似乎从某种梦游般的状态清醒了过来,良久,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我……我怎么坐着,我不是在睡觉么?”
难道葛建亮真的中邪了,只有中了邪气的人才有那种古怪而恶毒的目光,还是只是梦游而已,精神方面有着巨大的压抑与刺激才会产生梦游,是的,老婆的死对他来说是巨大的创伤,还是跟他今天去的地方有关?“葛建亮,先不要睡,你先老实回答,你是不是去了幻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你不说清楚,你今天就别想清静了。”
“我先去洗?
个澡好不好,然后再回答你的问题。”此时的葛建亮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看上去是那样地疲惫不堪与失神落魄,仿佛,他把一辈子最大的灾难,都在这两天之内给经历光了,徒留不堪重负的躯壳。看着他,迟子鸣的心里也一阵感伤,他点了点头。
他想,葛建亮会把事情告诉他的,只是,他还需要心情,需要时间,来梳理自己的思绪。
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迟子鸣的目光停留在葛建亮的背包上,那背包同样肮脏不堪。真奇怪,他会去了哪里,难道从山崖上滚下来过,还是在垃圾堆里跌打爬滚过,那背包看上去很鼓,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葛建亮搬到他房间来的时候,背包看起来并没有现在这么饱满。
既然他不说,那么我自己来找找吧,看能不能找到答案。迟子鸣边这么想边快速打开了背包,当他拉开链子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冷气,天,亡魂花!
只见里面竟然是满满一包的亡魂花,被压在背包里面,居然还是那么鲜艳,那么血红,带着鲜血般浓腥的味道。
难道他真的去了幻崖,并把这些花采了下来?他想起那张张魔鬼般的骷髅脸,不,他怎么能把这种花给采下来?
当里面的水声停下来,他把包拉好,放回原处,他以为葛建亮会从卫生间出来,但是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出来,而且他听到了某种呻吟声,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建亮,怎么了?”
葛建亮并没有回答,他觉得事情不妙,用力撞开了门,却见葛建亮扭着身子,缩成了一团,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全身都是细密的汗水。迟子鸣伸出手触及他的身体时,条件反射地缩了回来,天,竟然如此滚烫。
“建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病了,我马上去叫医生。”
而葛建亮却拉住了他,喉咙咕哝了很久,才从嘴巴里挤出了两个字:“鸟——坡——”他像是费劲了生命中最后的一点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迟子鸣不顾一切地扳开他像熟透的虾蛄一样蜷着的身体,眼睛渐渐瞪得很大,只见葛建亮的胸膛竟然冒着烟,像一块燃烧的烙铁一样火红火红,而这种火红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形状。
亡魂花的形状。
从胸膛,向头部与下身慢慢开裂。
第十三章 消失的尸体
小鲁见过很多种死亡,却没有见过这么古怪妖邪的死亡。
葛建亮就像一棵紫玉兰树,枝头上开满了硕大的花,不长叶。而跟紫玉兰树不同的是:这花不是开在枝头上,而是开在葛建亮的胸膛里,然后向四处延伸,花朵冲出他的血管,刺破他的肌肉与皮肤,然后兀自开放,那样子,却跟美没有任何关系,相反,是说不出地妖邪与恐怖。
亡魂花越来越饱满鲜艳,而葛建亮的身体却越来越干枯缩小,它们就像饿极了的野兽,拼命地汲取着葛建亮身体里的所有血液。迟子鸣步步往后退,原来,这是一种靠血液维生的邪花。
小鲁他们赶到的时候,亡魂花正是极盛时期,所以,在场所有的人都见证了这恐怖的一幕,个个呆若木鸡,手足无措。
不知谁喊了声,“快离开这个村子,死神真的复活了,吸血的亡魂花是死神亲手培育的爱花,视它如命啊。”
一时间,村民们纷纷从旅馆里跑了出去,嘴里叫着“死神复活了,死神复活了——”,只留下小鲁一干人,还有迟子鸣、罗跛子、罗小凤、罗伊芙。
而令迟子鸣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在旅馆内,死的都是房客,接二连三,他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房客,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他了?
法医小江边戴上手套,边皱着眉头说:“我想起一种草,叫菟丝草,它缠绕于寄主植物之上,像吸血一样地把寄主的营养成分吸光,而且这种菟丝草的繁殖能力非常强,虽然没有叶子,但有感受器,可以感知由空气传播的化学物质,通过在空气中嗅到的气味来捕猎食物。我觉得,这种花跟菟丝草很相似,所不同与可怕的是,它会吸取动物的血液,并以此维生,花开得鲜美艳丽。这种花还真是没有见过。”
他的手伸到花前,想探个究竟,迟子鸣大喊:“不要去碰它。”
但是,小江的手已经碰上去了,立即,像是有一股很大的磁场吸着他的手,他的白手套瞬间变成了红色。大家都傻了眼,说时迟那时快,迟子鸣与小鲁奋力把他拉了出来。小江脸色惨白,脱掉了手套,只见手指头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好恐怖的花。
“你没事吧?”
小江摇了摇头,“没什么,包扎一下就好了,小伤。”
小鲁转过身看着迟子鸣,“他是失踪之后,回来就这样死去的吗?还有,这些花是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是的,回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要进去洗个澡。我看他迟迟没出来,就叫他,听没反应就撞开了卫生间的门,想不到他就这样了。”
“你知道他是从哪里回来的吗?”
迟子鸣摇了摇头,“我问了很多次,但是,他都避而不答,本来他说要洗完澡再告诉我的,可是——”
小鲁指了指地上扔着的脏衣服。“这是葛建亮脱下的吧?”
“是的,对了,他死之前还说了两个字:鸟坡,可能是个地方名,我对这里不熟悉。”
罗小凤想了想,“可能是幻崖旁边的一个山坡,我小时候去过,那里经常会有一些黑色的鸟聚在一起,大的,小的,非常多。后来我们都不敢去了,大人们不许我们去,都说那地方靠幻崖近,很危险,还说那里有豺狼魔鬼,会吃人的。”
“幻崖?是不是曾经有专家测定过的含有金属矿物质辐射的幻崖?”
罗小凤点了点头,“去那里的人不是精神错乱而死,就是疯了或傻了,除了——”她看了看迟子鸣,“他之外,不过他当时也在里面昏迷了,罗大伯跑过去把他拖出来的,否则,可能也——”
“噢,等下我们去鸟坡看看,那地方到底有什么奥妙在。”他停顿了一下,“葛建亮老婆的尸体在哪个房间?带我们过去看看。”
罗小凤点了点头,便带小鲁他们去钟丹的房间,却见房门是虚掩的,小凤边纳闷地自语,边推开房间,“奇怪,我明明锁上的。”
此时,她却呆在那里不动了,只见房间里空空如也,别说尸体,连一只蚊子也没有,地面也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扑向了窗口,那里本来写着一行血字,此时,却亮堂堂的,根本没有一个字。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鲁把房间从上到下都看个遍,实在没有看出来,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恐怖的死亡现场啊。
“钟女士的尸体明明在这里的啊,迟子鸣,我表妹罗伊芙,还有罗跛子大伯都看到了,她的死状跟夏逸民一模一样,而且,窗户上还写着几个血字。”
“血字?写着什么?”
“地狱的寒气——像什么,什么一样——”
“地狱的寒气像噩梦一样,追随着你们,谁都逃不过。”刚刚跟过来的迟子鸣接了话,“而且,还注了个名字,是英文名:thanatos。”
“thanatos?这是什么意思?”
“我查了下,应该是死神塔纳托斯的英文名。”
“死神?难道这个世界真有死神?她老公死得这么怪,她也死得很蹊跷,现在,尸体都没了,真离奇。”
一直跟在后面没接话的警察小赵对罗小凤问道:“对了,这个房间除了你有钥匙外,还有谁有钥匙?你确定上锁了吗?这锁看上去是完好的。”
迟子鸣指了指小赵站的位置,“我昨天来找葛建亮的时候,来过这里,没上锁,看到钟丹的尸体就在这个位置躺着。”
罗小凤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后来上锁的,觉得锁上安心点。这里所有的钥匙我都有一份,还有我叔叔有一份,他是这里的老板,每到夏天的时候忙起来,会请临时工的,他们也会有一份,但是,走的时候,钥匙都会拿回来的。”
“临时工是谁?固定的人吗?还有你叔叔在哪里?”
“有时忙不过来,罗跛子?
大伯会来帮忙的。我叔叔下半年去印度,他爱好古国的文化,爱好古董,所以,除了喜欢投资外,还十分喜欢到处旅游,所以,经常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影。对了,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子罗伊芙的爸爸,不过,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电话给她了。对了,上次听她提过,她爸又去泰国了,在泰姬陵前给她打了个电话,叫她好好念书,毕业了带她一起去玩。”
“噢,原来是这样,那只有你,跟你在外国的叔叔,还有罗跛子有了?不,罗跛子应该是有过钥匙。”罗小凤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扫了扫周围,但是,没有看到罗跛子,难道他也回去了?
小鲁越想越纳闷,“这么个尸体,怎么会消失呢?而且这里处理得这么干净,为什么凶手要把尸体给带走呢?真是奇怪了,尸体有什么好藏的,又不是什么宝贝。”
“不,”小赵说,“我看搬走尸体的人并不一定是凶手。”
这时,迟子鸣缓缓地说:“小赵说的对,你们忽略了一个人,那个人身上也有把钥匙。”
“谁?”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迟子鸣一字一顿地说:“葛——建——亮——”
第十四章 罗小杰的声音
罗小凤点了点头,“对,钥匙房客也有一把,钟丹出事后,钥匙还在葛建亮那里,一直没有还。发生了这事,我们都觉得很难过,我也不便提要回钥匙这样的小事。”
小鲁看着迟子鸣说:“你怀疑钟丹的尸体是葛建亮搬走的,现场也是他清理的?”
“唔,这是我的直觉,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葛建亮。令我有这种直觉的是因为他的失踪,还有他全身的泥灰。我想,我当时来这房间找他的时候,他可能就躲在这里,当我一离开,他就开始行动了,而罗小凤昨天也睡在了家里没待在旅馆,所以,这里没有一个人,就没有人发现他搬尸体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老婆的尸体抬走,把现场的血迹也全部都给抹去了。”
“他老婆的死,会不会跟他有关系呢,还有夏逸民的死?”
“你怀疑他老婆是他害死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害死夏逸民,他们之间并不认识,从技术上,我不知道,我不是警察,但从感情上,我觉得葛建亮不会杀死他老婆,有些感情是装不出来的。特别是在她死后,他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悲伤欲绝又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的颓废与孤独。”
5c0f." >小鲁拍了拍迟子鸣的肩膀,“能告诉我你的职业吗?还有,为什么大冬天地来这个海边小村庄?”
迟子鸣低下了头,“我是写悬疑小说的,来这里是为了寻找灵感,其他无可奉告。”
小鲁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了小凤,“带我们去鸟坡吧。”然后他吩咐随同来的另两个同事,“你们暂时看着葛建亮的尸体,不要让人碰,你们也暂时不要碰他。我们几个先去鸟坡看看。”
而此时的罗伊芙站在躺着葛建亮尸体的房间外面,瑟瑟发抖,这是她又一次感觉到死亡离她这么近,而对于葛建亮身上?99lib?的亡魂花她感到异常地熟悉,她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不是在海边,而是在另外的地方。她突然想再一次看看这种花,或者,可以帮助她想起来,但是,她又想起了小凤姐姐的告诫:你先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们先去那个房间。
恐惧感与好奇心在>她的内心激烈地斗争着,这是一种无形的折磨,一秒仿佛有一个小时那么漫长。她终于按捺不住,缓缓地推开门把,只见亡魂花开始出现极盛而衰的现象,葛建亮的血都被它们吸光了,像是主食已干竭而死,它们再也找不到食物了。
而罗伊芙一进?这个房间,就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直盯着她,那种眼神带着凶狠、贪婪、邪恶与残忍,仿佛一下子就能把她吞噬。
她后退了一步,全身的神经都极度地紧绷着,恍惚间感觉 5230." >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喊,那种声音很细微,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开始她没听清楚,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她终于听明白那声音在说什么,她全身都僵住了,动都无法动弹,像是被人给点了穴,“姐姐,快离开这里——姐姐,离开这里——”
小杰?难道是小杰?她喃喃自语,小杰,你在哪里?这时,却突然感觉背后有风,她猛地回头,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而那声音依旧在不停地响着,“姐姐,快逃,快逃啊——”此时,她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并发出蛇信般“咝咝”的声音。再次回头,却见亡魂花的枝藤不知几时长得这么快了,要够到她的身上。那本来开始颓败的花朵像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精神昂扬,张牙舞爪,作着最后拼命的一搏。是的,只要能捕猎罗伊芙,它们又有美食了。
罗伊芙努力令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亡魂花快要够到她的脸了,此时,她猛地转身冲过去拉开门,像蛇一样缠过去的亡魂花扑了个空。罗伊芙疯狂地跑了出来,却一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刚好是那两个要守在这里的警察。
她一阵脱虚,快要晕过去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99lib.事了?”
“那花,那花——”
“那花怎么了?好像没什么啊?”
罗伊芙挣扎着站好身,朝那个房间看去,却见葛建亮像一副久历千年的木乃伊般瘫在那里,而他身上的亡魂花就像烧过的纸片一样,轻飘,枯萎,随即,化成了粉末。
亡魂花,原来也会死亡。
第十五章 鸟冢
一路上,估计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葛建亮会这么做。
罗小凤对鸟坡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不知道具体怎么走了,罗跛子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路是罗跛子带的。翻了几个坡,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就在那里。”但是,远远地看上去,却没有看见一只鸟。
罗跛子边走边解释道:“很久以前这里有大批的鸟,麻雀、喜鹊、黄鹂、啄木鸟、海鸥等,候鸟,留鸟,过境鸟都有。有段时间,村里有一批人闲着无事,爱上了猎鸟,一时间,那些鸟被杀的杀,逃的逃,影都见不着了。后来村里发了文件,禁止猎鸟后,这里又慢慢恢复了以前的生机,鸟们也喜欢待在这里。只是三个月前的某一天,不知从哪里飞来了大群凶狠的食尸鹫,经常神出鬼没地捕猎它们为食,所以,那些小鸟被吃的被吃,逃的逃,这里就变得很冷清了。但是,那些鹫好像生活在密洞里,平时谁都找不到它们,人们也不敢碰它们。不过,目前为止,它们也没有伤害到人类,人们对它们也便无恶意,好像夜深的时候,它们才出来觅食,所以见着它们的人很少,基本上它们也被人给遗忘了。”
小鲁问:“那么,大伯,这几天你有没有看到它们?”
罗跛子想了想,“前几天晚上吧,我半夜睡不着,起来熬粥,发现柴火没有了,就去院子里拿,当时,我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像幽灵一样从我的头顶上掠过,真吓了一跳,抬头才发现是一只食尸鹫。”
“前几天晚上?你记得具体的日子吗?”
“记得啊,就小旅馆里的第一个客人出事的那天,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噢?”小鲁与小赵对视了一下。
“大概是几点你记得不?”
罗跛子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记得那天我是睡了一觉,然后醒来就睡不着了,应该是半夜了,当时没看时间,把粥烧热之后,看天还是非常黑,又回床上睡觉了。”
小鲁点了点头,边聊着他们已到了“鸟坡”。所谓的鸟坡其实是一个小山坳,有着很多棵高大古老的藏书网
榕树与松树,四季常青,这么冷的冬天不落叶,确实是个容鸟儿栖身的好地方。
罗跛子指了指附近的大概一百多米远的一个山,“那个就是幻崖,所以,这里跟幻崖还是挨得比较近的。”
小鲁吩咐大家说:“既然葛建亮死前提了鸟坡两字,那么一定会有什么线索在这里,大家一起找找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东西。”于是各人就开始寻找。
罗小凤先是在草丛里找到了一条手链,“这条应该是钟丹的,当时她进来登记住房写字的时候,我被她手上的这种玛瑙链子吸引了,我说这链子真好看,她说是他先生在云南旅游时给她买的。”
小鲁沉思了下,“如果没猜错的话,钟丹的尸体可能就埋在附近。”
小赵在一棵榕树下蹲了下来,仔细察看着那上面的泥土,并用手指捏了下,“这里的泥土应该是刚被松动过,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我们在这里挖挖看。”
“好。”俩人便动起了铲子。
而此时,罗小凤环视着周围,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萦绕在她心头,这里的一草一木,曾经是那样地熟悉。记得小时候,她曾经同伙伴们捣鸟窝,捡鸟蛋,那些鸟妈妈们一定是恨死他们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但是,她总感觉这里跟以前不一样,具体区别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她看了罗跛子一眼,只见他愣不吭声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叼着烟嘴,仿佛在回忆什么,一整天,他的话出奇地少,除了刚才说了几句,这并不像他平时的风格,而且,经常神鸟的身子给挖了出来。虽然,当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挖那只死鸟。
只是当她把小鸟挖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在它的身下,还藏着一只小鸟的脑袋,她继续挖,发了疯中了魔般地挖,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
最后,她的脑子里只有两个黑压压的字:鸟冢。
第十六章 第二次濒死
迟子鸣并没有跟他们去鸟坡,而是焦虑不安地在旅馆的天台上走来走去。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迟子鸣感到赤裸裸的死亡威胁,他从不曾忘记窗户上那几个血淋淋的字:地狱的寒气像噩梦一样,追随着你们,谁都逃不过。是的,接下来,除了他还有谁。
命运就像是跟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本来,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自杀,这里是他生命里的最后一站,因为,蔡依莲曾在海边对他说过,如果我们以后老了,就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吧,如果你有一天不要我了,我想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日子。但是,命运像是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抛弃他们之间感情的是她,而不是自己。她离开他的时候那么坚决,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但是现在,他还没来得及去另一个世界,却目睹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死去,他感到迷惑而震惊,他想知道原因,他想抓出凶手,他们并不想死,这是不应该的。但是,他努力分析过,四处奔波过,用尽了一切的方法,但是,到现在却什么线索都没有,而且,他们个个死得那么不安稳,不平静,死得那么痛苦与恐怖,死得那么匪夷所思,死得那么神秘离奇又无比地残忍。
不,我不要这样地死去,我宁可选择自己的死法,也不要被挖去眼睛,被亡魂花吸干了血,或其他更残忍的死法,不,我不要。他拼命地摇着头,内心充满着慌乱、恐惧与绝望,他想纵身跃下,但是,他想起了夏逸民与钟丹,那种死状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他不想死得那么难看,他想起了那瓶安定片。
于是迟子鸣从天台跑了下来,跑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守着两个警察,“能不能让我进去,我想拿点东西。”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现在不能,等他们先回来。”
“我,我心脏不好,必须把药放在身边。马上出来,我不碰其他东西。”迟子鸣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他们说。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好吧,你拿了药就出来。”
迟子鸣进了房间,看了一眼葛建亮那像木乃伊一样干涸的尸体,像是从沙漠里刚刚挖掘出来的,然后打开抽屉,把那瓶安定片拿了出来,看到那个古怪的玉钺,便把那块玉钺也塞进衣兜里。
当迟子鸣继续向天台走去的时候,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念头,是应该继续自杀,还是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这个问题在他的内心不断地纠结着。不,我是逃不过去的,那是死神,我怎么能躲得过死神的耳目。不,宁可自己选择死亡,也不能让死亡来找上他,当他一想起夏逸民、钟丹还有葛建亮死的惨状,他就不寒而栗。
不,不能,我不要这么死,不要死得这么痛苦与恐怖,连个全尸都没有,我要自己选择死亡。他双手颤抖着,打开瓶盖子,就往嘴巴里倒药片。
当他吞下药片之后,脑子里有着短暂的清醒,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十分明显的却又被他所忽略的问题:为什么,出事的人都刚好是房客,而不是罗小凤或其他的村民?为什么会这么巧?
如果真有死神,那么他想报复的人应该是村子里的人,而不是外来者,外来者跟他是毫无恩怨瓜葛的,而旅馆里的房客都是外来者,这明显不合逻辑,如果真有死神,也不应该只对房客下手。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阴谋,他连滚带爬想下去,想告诉他们,这里面一定有着巨大的阴谋,但是,软绵绵地撑到了楼梯口,那强烈的药性已经开始发作,他的意识在迷糊,他努力地想喊出来,但最终只是?99lib?发出了很微弱的谁都听不到的声音。
他用最后一点强撑着的毅力走到了二楼的楼梯口,还是瘫了下来,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几个字:永恒,沉眠。
但是,这一次,迟子鸣还是进入了这个亦真亦幻的世界。
迟子鸣再一次来到这个古老的清虚废城,那个世界永远是临晓之前般的清明与幽冷。
他在那个古老的城墙外面久久地徘徊着,那些风化的残垣断口长出了滑腻的青苔。天空,有一轮月亮,空洞洞地悬在那里,像裁出的白纸那样不带表情,似乎,它对寂寞也已经麻木掉了,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悲凉。而这次,我是不是真的死了,为什么又来到了这里?难道这个清虚境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女子,那个叫可儿的女子,他摸了摸口袋,里面的那块玉还在,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境,那么,这块玉又是从何而来;如果都是真的,那.t>么,他现在所处的地方难道是真实存在的?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好像并没有痛觉,完了,我一定是死了。此时,有人突然拍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转过头,正是可儿,那样子,很兴高采烈,“我们又见面啦。”
“喂,你老实告诉我,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其实,这个世界存在着很多层空间,你所生活的现实世界是三维的空间加一维的时间,常人只能存生于三维的空间,我们现在是在另一层空间相遇,这,并不只是凑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整个儿跟一科幻世界似的。”
这时,可儿的眼神开始暗淡下来,“只有误入了这个空间的人才会容易进来,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在你家后院的葡萄架下你以为自己睡着了,其实是进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也就是这个世界,所以,你进来的时候,是不是觉得眼熟?”
迟子鸣想了想,确实,在他六岁的时候,他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自己来到跟这里很相似的一片成为废墟的清明古国,但很短暂,就感觉迷失在那里一会儿,随即就清醒了过来。当时,记忆非常地清晰,但随着时间的久远,还有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当时也没大放在心上,便慢慢淡忘了这件事,想不到,原来他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可儿继续说:“其实,进入这个空间的人还有一个,但是,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离死亡最近,只有在生与死边缘徘徊不定的人,才能够更加容易地进入这层空间。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
迟子鸣摇了摇头。
“我希望你能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我已经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待了整整四千多年,你知道我这四千多年是藏书网怎么过来的吗?”
迟子鸣摇了摇头,“谢谢,我真不想知道,还有,这地方,我都 4e0d." >不知道该从哪里出去,我又怎么能带你走啊?”
“这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为我这样做,因为,也有可能,会夺去你的生命。”
迟子鸣听得更加疑惑,“到底要怎样做?”
“你这是第几次见到我?”
“第二次。”
“那么,这两次,都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迟子鸣想了想,第一次遇到她,是在幻崖昏迷之后,差点丢了命,而这一次,是我吞药自杀,难道只有在这么一种濒死的状态下,我才能见到她么?
可儿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点了点头,“只有你在接近死亡的昏迷状态下,你的灵魂才能暂时游离出你的躯体,你才能进入这个空间,这个有着五千年文化的良渚遗址。而我被封印于此,每天在清虚阴冷的空间里,寂寞地游荡着,我受够了,求求你,帮助我好不好?”
“等等,这就是良渚遗址?还有你是怎么被封印的?”
“是的。”可儿的目光飘向很遥远的地方,像是努力在回忆那久远的往事,看她那凝重的表情,真像是在回忆着几千年之前的事情。
“四千多年前,良渚一片繁华,以玉器与各种珍贵器具为贵,我父亲是一个玉匠,一家人过着忙碌却又安康的生活。但在我十九岁那年,那场可怕的洪水改变了一切,母亲与弟弟都被淹死,唯独我与父亲活了下来。但是,父亲还是逃不过洪水之后的瘟疫,在他死之前,他把我带到这个地方,他说,良渚将要成为一片废墟了,瘟疫将夺走所有人的生命,他用神玉之光把我锁在了这里,可以百毒不侵,并且不会经历生老病死。但是,我已经受够了,我宁可像常人一样的生老病死,也不想待在这个阴冷无边的废城,我已经受不了这里的无边的寂寞与冷清,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会去适应现实的世界。”
迟子鸣想了想,“那么,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带你离开这里?”
“只有在你经历第三次濒死之后,你才可以穿过这神玉之光,然后带我离开这里。但,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如果超过了时间,我会变成一具陈尸,你也会死。还有个可能是,你在濒死状态下无法复苏过来,并不是你每次将死,都有幸活过来,三十分钟过后,你的灵魂如果不能返回到你的躯体,那么,只能永远消散了。你要想清楚。”
迟子鸣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我只能等死神幸临到我的身上,等他来杀我?”
可儿不解地看着他,“死神?”
“应该是以死神塔纳托斯命名的连环杀手。他所杀的每个人都死得非常古怪,而且,全部都发生在罗洋村唯一的旅馆之内,死的都是房客,两个挖眼后自杀,还有一个是被亡魂花吸血而死,我是最后一个房客。我不知道,现在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死法,挖眼,吸血,还是更可怕更残忍的死法?不,我不要这样死去,不,我宁可留在这里,我不想再去那个可怕的世界了,我在这里陪你好了,这样,你也不会寂寞了,我也不用再去忍受那个杂乱并荒谬的世界。”
可儿沉思片刻,“你说,亡魂花吸血?”
迟子鸣点了点头,“对,就像这古城里城墙边开着的亡魂花,血红色的。”
可儿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难道是?”
“是什么?”
可儿深抿着唇,却说不出一句话,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确定,那花跟这花是一样的吗?”
迟子鸣点了点头,“我确定,一模一样。我还亲眼看到它们是怎么吸干我室友的血,不只是我一个人看到。”
可儿喃喃自语:“这花,本来是不会吸人的血的,这事,我会好好调查一下。”
调查?难道这事真的跟这个古城有关?但是,迟子鸣不想多问,可能问了也是白问,他只希望可儿能够主动告诉他原因。
“你的时间到了,你快点回去吧,我送你回去。”
迟子鸣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世界,“我可不可以永远待在这里,我喜欢这里,也忍受得了这个一片废墟的世界,我真的不愿意回去了。”
“不,你不可以,你一定要帮助我,你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你知道,那块神玉在你的身上已经吸引了你的灵气,已经在慢慢接收着你的气息了,而且它会在无形中保护着你,你知道,若不是有着它,你可能这两次都捱不过去了。所以,就算报答也好,你一定要帮助我,求你了,好不好?”
可儿凄凉而哀怨的目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当他清醒过来后,他的脑子里一直充斥着这一句话:你一定bbr>要帮助我,求你了。
当他看着洁白的墙壁与洁白的床单,还有医院里来来去去一身白衣的护士,他知道,他又一次活了过来。
经历..了两次死亡,最后都没有成功,这是天意,还是老天爷故意戏弄他?不狠不罢休。
第一次,是从幻崖里回来,这一次,是吃了安定片后被洗胃。摸着难受而空空的胃,他突然感觉自己陈旧的积怨与恶毒,全部都随着肠胃里排出的东西统统剔除了。虽然他很虚弱,却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他开始有种生活其实很美好的心态,但是,他现在却在等待着第三场死亡,当他不想再死的时候。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残忍死法。
第十七章 栗子胡同
光明看着唐协强的尸体,发着呆。
良久,他走出解剖室,开车出去,心闷,他只是想出去散散心。面对这个了无头绪的案件,他想,他快要疯掉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转到了那个地方,那个他小时候经常玩的地方,然后下了车,又一次来到了那棵大槐树下,栗子胡同,栗子胡同,他默念着这个名字。或者,如果他找到这个地方,可能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梦,或者说,灵魂暂时游离的状态所发生的一切,他缓缓地靠着树干,然后沿着树身,慢慢滑坐了下来,像他八岁那天那样。他感觉,他像是又一次回到小时候的那个状态。
他在树干上挂了一个项坠,用手指把它晃动着,是的,他要对自己进行自我催眠,不管成功与否,他都要试一次。
他盯着那个坠子,默念着,一,二,三,时光回到二十五年前的那个下午,我就在这里睡着了……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开始进入了状态。此时,时光倒退到二十五年前的那个下午,这次,他看得很清楚。那天他中午下课吃过午饭之后,他便跑到了这里,然后碰到了一帮平时.爱欺负人的小伙伴,他想避开他们,但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他在前面跑,他们在后面追。为了让他们追不上自己,他净找弯路跑,左弯右拐,大概跑了二十几分钟之久,他看到了一个村庄,一个他从没去过的村庄,准确来说,应该算是很小的荒村,那些房子被淹没于疯长的草丛之中,只露出白色的一小截墙。
他是扒开这些草才进入这个村子里的,看样子,遗弃太久了,他看到几座房子,几座被火烧过的房子,被烧成黑炭的木梁子看上去有点触目惊心。他有点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任何方向,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一条巷子,当他看到一条窄窄的、墙头爬满了蕨类与藤科植物的小巷时,他的心里有一种声音在呼唤:栗子胡同。
是的,这就是栗子胡同,他灵魂出窍时去的地方,或者说,梦里去过的地方,也是唐协强所说的地方。如此一个神秘的地方,在他的灵魂深处魂牵梦萦了二十五年之久。
是的,栗子胡同,栗子胡同,墙壁上到处写着这几个字的栗子胡同,那些是爱涂鸦的孩子们留下的,写得到处都是。
而现在,他终于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而它却像一个更深更难解的谜语,而且,有着一个残酷的谜底,等着他来解开。
他在栗子胡同里一直跑,不停歇地跑,带着当初的那份好奇心,同时,还带着二十五年后有意识的心态,边跑边左盼右顾。是的>?99lib?,栗子胡同,一模一样的栗子胡同,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跑下去,在胡同的尽头,他看到那萦绕的香雾,听到仙境般的梵音,是的,庙——一个神奇的庙宇。
他打算在此时把自己唤醒,他在意识里叫着,醒过来,醒过来,当他终于唤醒了自己,并努力地睁开了双眼时。
他除感觉到下午的阳光非常刺眼之外,还看到一张脸,一张戴着鸟头面具的脸。
第十八章 屈葬
钟丹的尸体被挖了出来,但是,她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埋于一棵大榕树之下,匍匐着身子,躬着背,手放在腹部,屈着膝盖。
这种姿势令小鲁想起了一则考古报道,在新疆且末县扎滚鲁克古墓群出土的24号墓葬,就有一具这样姿势的怪异尸体,而考古学家认为,这种屈膝而葬是某个民族特有的丧葬风俗,人在出生的时候,在母体里也是一种屈肢状..,在他死了之后,就回到原来的初生时的那种状态,这样,死后就能顺利地进入天堂。而在中国,屈膝葬流行于新石器时代的东周,这种习俗历史非常悠久,是在死者刚去世不久,肢体还没变硬时,家人便将其手脚绑住,并进行埋葬。
但是,令小鲁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葛建亮在老婆死后,非要把她弄成这样的姿势而埋掉,为了好弯曲,脚跟手是绑着的,很明显,葛建亮是费了很大的劲。而葛建亮竟然把这一具可怕的尸体弄成这个形状,可见,他对老婆的爱意不是一般的深厚。或者是,有着更深的其他的含义。难道是为了让他老婆的灵魂顺利进入天堂?
而惊魂未定的罗小凤跑了过来,看到这个怪异的尸体又是一声尖叫,罗跛子忙问:“你刚才跑哪里去了,出什么事了?”
“鸟,很多的鸟死了,它们被埋在同一个坑里。”
小鲁与小赵面面相觑,然后三个人跟随着小凤去那个鸟冢,只见一个圆形的坑子之内埋着无数只小鸟的干尸,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死鸟啊?”
“怪不得呢,我说那些鸟儿哪里去了,原来竟然都被埋了。”罗跛子看着这些鸟,眼睛也瞪大了,而小赵提起一只鸟尸,“它的身上有个小孔。”
“吸血?吸血鬼?难道又是那些亡魂花干的?”小鲁喃喃自语。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些鸟可能是被什么有毒的东西注射致死,我们带回去一只化验看看。如果只是亡魂花吸干了它们的血,花们也不会把它们这么整齐而有规律地埋掉。你看它们的姿势,都是脑袋朝上,翅膀像两只手一样地卷在身前,呈半躬的姿势。”
“你是说,跟钟丹的入葬姿势是一模一样的?”
“对,都是呈半屈的姿势,这应该像是一种古老的丧葬风俗,跟钟丹是一致的。”
“你是说,埋掉钟丹的人,跟埋掉这些小鸟的人,会是同一个人?”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如果不是同一个人,至少,是同一类人,他们有着共同的丧葬习俗,或许说是仪式。”
小鲁越来越觉得这案件没有原初想的那么简单,而且还涉及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奇异的死亡,可怕的亡魂花,古怪的幻崖,还有这种充满着宗教仪式的埋葬法,都远远超出了他原来的估量,棘手的程度绝对不亚于城里发生的鸟头人文身连环杀手案。他甚至能感觉到,敌人就在这左右,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有风吹草动,敌人都会先他们一步。
小鲁对罗小凤与罗跛子说:“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行踪比较诡异的人在村里出现,或者发生了什么奇怪的现象?如果有的话,请及时告诉我,接下来,我可能会在村里待一段时间,就住在旅馆之内。”
罗小凤突然叫了声不,吓了他们一跳,“你还是暂时不要住在这里,现在村子里死的,全是住在旅馆里的人,你知道,我现在晚上都不敢进去了,都是回家睡觉的,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比较好。”
是啊,小鲁怎么没想到这个明显的问题,确实,死的人全部是在这家旅馆的房客,这更引起了小鲁那究根揭底水落石出的决心,“你们别说了,我已经决定在这里住下去了,房钱不会少你。”
小赵喊道:“我也要在这里,小鲁,我们要把这事弄清楚。”
小鲁想了想,“老大还需要你呢,我也不知道在这里会待多久,等这里的尸体处理完了,你还是先回去比较好,那边也需要你。这里手机没有信号,我们回旅馆里打电话吧,汇报一下工作,并请示一下bbr>..老大。”
说完后,几个人把钟丹的尸体放进了大号的塑料袋子里,然后抬着走,他们要把钟丹与葛建亮的尸体一起带回去做鉴定。
回到旅馆,却见里面没有一个人,罗小凤打开那个房间的门,葛建亮的尸体还在,但是,却像一具在风沙中埋了好几千年的干尸,他的身子周围,是那红褐色的粉末,这是怎么回事?那几个人都去哪儿了?
小鲁刚想叫他们,小江他们就回来了,“迟子鸣服药自杀,我们在楼梯口发现他的,还好抢救及时,现在没事了。”
罗小凤脸色苍白,“他现在在哪里?”
“还在诊所里,人比较虚弱,刚洗过胃,在挂点滴,人没什么大问题,明天应该就可以出来了。”
“我去看看。”
“喂,等下,我也去。”小鲁转头对同事们说,“你们把尸体运回去,先走吧,我先留在这里,我一定要把这事情弄清楚,你们汇报下这里的情况,等下我给老大再打个电话,你们走吧。”
小江他们拍了拍小鲁的肩膀,“这小村庄感觉挺玄的,你自个儿小心,如果有什么情况就马上打电话给我们,随时需要我们就随时过来。”
小鲁点了点头,“你告诉光明一声,别怪我自作主张。”
“放心吧。”
小鲁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转头对小凤说:“你们带我去诊所吧。”
于是他们还有罗跛子就去了诊所,迟子鸣已经脱离危险期,看样子,比小鲁第一次见到迟子鸣时要瘦了一圈。小鲁看着他,沉默良久,“你还是离开这个地方吧,好好生活,别寻死寻活的,生活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迟子鸣自言自语般地说:“我已经不能回99lib?头了。”
“为什么?”
迟子鸣的眼睛突然闪闪发亮,“我就想知道,我的死于非命会是哪一种方法。”
小鲁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觉得住在旅馆里的人都会死于非命,那么,说不定,下一个是我。”
迟子鸣疑惑地看着他,小鲁笑着说:“我也准备在这里住下了,就住在你的隔壁。对了,我还得给我光明老大打个电话。这里应该有固定电话吧?”
小凤指了指外面,“有的,你去问医生。”
小鲁便去外面服务台打电话了,而光明的电话却是关机,这令他很纳闷,光明的手机从来不关的,除非没电,难道没电了?于是他打到局里,办公室没人接,于是打给别的同事,他们说他出去好一会儿了,还不见回来,找他也没有找到,打到他家里也没人接。
此时,小鲁的心头有一种极不祥的感觉。
第十九章 神鸟教
光明慢慢清醒了过来,头痛欲裂,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片完全黑暗的地方,他慢慢地回忆起自己在那棵槐树之下,在自我催眠中,又回到了那个栗子胡同。但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戴着鸟头面具的人,并重重地挨了他一拳头,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本来,他是马上可以找到栗子胡同的,案子刚刚找到一点头绪,此时,他却遭..遇袭击,或者说是,不测。
摸了摸身上,手机与枪什么的都不见了,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黑暗,发现自己待的这个房间是空空的,门上有一把很大的锁。他用力地拉扯,但无济无事,然后把视线转到窗口,那里有一扇很小的窗,通风用的,他努力爬上那个小窗口,却只看到空洞洞没几颗星子的天空。他明白,他可能就在高楼之上,这种想法令他有点沮丧,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鸟头面具人要把他带到这里来。
这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像是有几个人往这边走来。他躲到了门的后边,这时锁被打开,在他们进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顾猛地冲了出去,逃出这个鬼地方再说。背后的那帮人就追了过来,一时间,呼喊声,脚步声,一片杂乱。
远远地,他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一身黑袍的男人出现在走道上,像一尊塑像一样地站着,头稍垂,当光明接近的时候,他依旧雕塑般地站着,但眼睛却向上直视着光明,那眼神里有着威慑的光,“加入我们吧,孩子。”
光明没理他,飞起身,两脚扫了过去,黑袍人一弯腰躲了过去,光明摔倒在地,又爬了起来,两个人较量的工夫,后面追过来的人围了过来,光明气喘吁吁地问:“我为什么要加入你们,你们又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们神鸟教欢迎所有的有缘之人。希望你能服从我们的意志。”
神鸟教?
光明想起了唐协强他们之死,鸟头人文身与鸟头面具,还有那个奇怪的栗子胡同,如果他真要冲出这个地方,看来有很大的难度,除了后面的大伙人外,还有这么一座大山,如果打,他想不一定就打不过他们。
光明扬了扬眉毛,“如果我不呢?”
那黑袍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你就试试能不能逃出这个地方。”
光明一个勾拳打了过去,但是,却像打在了一块石头上,他干脆使出全劲,当初他在武警队也不是白待的。
其实他知道,他身边没有任何武器,就算他打得过这座大山,对那些后继扑来的还是有点难以应付。但是,更多的是,他开始想,这个神鸟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组织与宗教派别,那些身上有鸟头人文身的人之死是别的组织所为,还是这个组织因会员的背教或其他情况而被杀戮,或者说是处治帮内人的一种手段。
想到这里,光明也弱势了下来,被他们打了不少拳脚,他抱着头说:“我加入神鸟教,你们别打我了。”心里想,他娘的,有这么人家不入就打人的教么?
此时,马上有几个大汉扶起他,把他带到一间看上去非常中世纪哥特风格的大厅之内,墙壁之上雕着各种玉器的图形,各种怪异的动物与植物,那些动物是各种混合体,花朵是异常硕大与鲜红,还有被异化的人类,而大厅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威严的鸟头人雕塑,尖尖的嘴巴与鼻子,身上还有着连为一体的黑色翅膀,看上去十分肃穆。
此时,看着这个塑像光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好像是在哪本书上,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关于古埃及或美索不达美亚之类的图书里出现过这种图案,文身上的鸟头人太小,所以,没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座黑大山看起来令光明觉得有点眼熟,但暂时却想不起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本类似于《圣经》的书籍,他指着背后的鸟头人雕塑说:“他是我们的天父,创造了一切的美好与安康,我们以他的名义存活与呼吸着阳光,雨露,新鲜的空气。天父,请保护我们的子民,让我们在忠于你的名义之下,为你而活。现在,你的子民蒋小军,将要接受肉体与精神上的洗礼。蒋小军,你愿意接受洗礼吗?”
蒋小军这名字是光明随口编的,他庆幸今天把工作证扔在办公室里没带在身边,否则他们估计会要了他的命,而不是需要他入教。
他点了点头,心里在琢磨,这到底是什么教,看样子,跟基督教有点相似,但又自成一派,得,还是应承下来吧,现在他们是头儿,头儿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吧,“我愿意。”
“那么,来人,先给蒋小军进行肉体洗礼仪式。”
这时,一个身材纤弱、面容冷漠的黑袍人带光明来到一个水汽氤氲的房间,只见房间里面放着一只大木桶,木桶里有着温水与红色的花瓣,这个黑衣人淡淡地说:“你先去泡澡,我在门口,十分钟后,接你出来。”
听声音,原来是个女人,她把一套衣服搁在桌子上,转身就离开。光明叫道:“喂,怎么称呼你?”女人停了下来,语气依旧冷淡,“叫我阿莲吧。”说完就出了门,头都没回一下。
光明愣了一会儿,只得脱下衣服上去,水温刚刚好,很舒服,心里想,难道唐协强他们参加此教,也享受过这等的待遇?还有玫瑰花澡泡,貌似还挺浪漫与挺享受的。
十分钟之后,光明依依不舍地从澡桶里出来,换上了跟他们一样的黑袍,阿莲带他回到那个大厅。这时,黑大山又开始发话了:“以神鸟天父的名义,在子民蒋小军的身体之上刻上那无比神圣无比伟大无比华美的符号。文身师,以你的智慧与才华创造最美妙的艺术吧。”
当光明看到那些工具的时候,真是心惊肉战,天,这是最原始最疼痛的文身术,就一把简陋的文刀,没有麻醉剂,古印第安人就是这么文身的,那鸟头人的图案原来就是这么一针一针地凿在皮肉之上的。但想想,他们都是这么文的,他们能承受得了,我也能行,应该是,到了这地步,不承受下去也不行了。
那种又痒又痛的感觉真是百爪挠心啊,光明曾经中过弹,眼睁睁地看着子弹从自己的皮肉之内就这么生生地给挖出来,也没像现在这么痛苦。他咬着牙关,努力不喊出声来,却控制不了因极度的疼痛而全身痉挛的身体,那几个大汉硬是压着他的身体,文身才能顺利进行。其实不止是他,这里所有的人都有这种文身,应该说,都经历过这样的疼痛。
凿好之后,开始上颜料,那色彩开始逼真与斑斓起来,红色的鸟头人的图像,似乎浑身有着无限的力量,在往光明的身体里扩散。
文身结束之后,正式开始入教宣读仪式,那个在神鸟教里相当于牧师之职的黑大山开始宣读,“第一条:努力说服所有的人,使他们相信神鸟天父才是真的上帝,是他创造了万物,创造了生命,创造中国最早的文化与国家,创造了良渚文化,人类以他为荣,当尊敬他,崇拜他,信仰他,古老的良渚国,有着他的图腾,我们应当世代膜拜;第二条,你们要讨伐邻近你们的不信道者,使他们感觉到你们的严厉,你们在哪里发现他们,当反抗他们,必要时杀戮他们埋藏他们,神鸟教才是唯一的真主;第三条:教中的人们啊!你们不要以自己的父兄为保护人,如果他们弃正信而取迷信(指不信)的话,你们中谁以他们为保护人,谁是不义者;第四条:信道的人,不可舍同教而以外教为盟友,谁犯此禁令,谁不得真主的保佑,并严刑处之;第五条:不信者已经有为他们而裁制的火衣了,沸水将倾注在他们的头上,他们的内脏和皮肤将被沸水所溶化,他们将享受铁鞭的抽打,对于背叛或欲退出者,将挖出心脏取之性命……”
光明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真相真是如此,唐协强他们之死原来都是这些人所为,现在他们要对付的是一个组织,一个邪教组织,而非个人,而且它充满着邪恶与凶残,这些教条有些好像选自于 href='115/im'>《古兰经》,却没有取其精华的一面,恰恰相反的是,用了其最糟粕最无人性的一面,并来蛊惑人心。是的,完全的邪教组织,而每个组织的背后都有一个主谋策划,那么,神鸟教的最高领袖会是谁?还有,他们提出了良渚,这跟良渚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教主极度迷恋着良渚古国?
“新子民蒋小军,你听明白了吗?”光明点了点头,“是,我明白,但是,我想知道我们令人崇敬的教主在哪里,可不可以瞻仰一下他伟大的面容,我会时刻把他铭记在心。”
那黑山人的脸上突然就有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你的想法很好,但教主是不会轻易出来见人的,而且,你还是新人,只有在一年一度的大会上,你们才可以见到。”
“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大会,能否告知一下我这个神鸟新人。”
黑山人有点不耐烦了,并没有再答理光明,“新人蒋小军入教仪式已经结束,从此,他就是神鸟教的一员,愿神鸟天父与他同在,保佑他健康安宁。”
解散之后,有人带他去宿舍。而光明最想做的就是想办法从这里逃出来,与外界取得联系。这个地方看上去非常熟悉,令他有一种曾经见过的感觉,但是,有一点他能确认,这样的房子他是没有见过的,这高墙之内,如果想出去的话还真是有一定的难度,到处都有人站岗,到处有人盯着他。当他在院子里看到一个破弃的佛像,他渐渐有点明白,这个地方,就是他曾经来过的,栗子胡同的尽头。
一个香烟萦绕的殿堂。二十五年前。
第二十章 奶奶的手
罗小凤把迟子鸣与小鲁安顿好之后,便回了家,本来,为了互相有个照应,她想让他们在同一个房间,如果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发现,而且,小鲁也可以保护迟子鸣。
但是,迟子鸣第二次从昏迷中醒来之后,性格变得更加孤僻古怪,什么话都不想说。他坚持要独处,他们也无奈>.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也同样在想着这个问题,为什么这段时间出事的全是自己旅馆里的房客,而自己同样生活在这个旅馆之内,而且生活了三年,一直都平安无事。
那么,下一个,是迟子鸣还是小鲁?还有为什么迟子鸣来的第一天发生了第一起自杀案,而到现在他都平安无事,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她实在不想让事情再继续发生了,但是,她发现自己真的无能为力。如果她自己是老板,她真会把这旅馆给拆掉或关闭,但是,她不是。而叔叔又辗转去了埃及,仿佛,他永远有着无限的精力与财力到处游走,而不顾妻女是否安康,也不顾自己的事业是不是已经出了问题,仿佛,他的生命就是为了不停地游走,否则,他就不再是 4ed6." >他自己了。>
虽然,每当叔叔回来,总会带些东西给妻女,还有自己与奶奶,但是,这些又怎么能弥补那些越来越大的感情洞隙。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也感觉到罗伊芙不再像以往那样,一说起父亲就充满着无限的尊敬与自豪,特别是在罗小杰失踪之后,罗伊芙甚至不愿再提起自己的父亲了。
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到了家门口,自从她进入旅馆做事之后,基本上都在那里睡觉了,对于奶奶,她还是有点愧疚的。她在旅馆工作后,那里里里外外都需要她来打理,所以,几乎没什么时间来陪奶奶,偶尔回家一趟,也是匆匆忙忙的。但是,这几年近乎都没有回家睡过了。
越是长大,她发现房子就越是矮小,曾经那高大的形象,现在于她来说,是破旧不堪的陈年老房,但是,曾经,她是多么依恋这里。
罗小凤带了些烧好的菜回家,一到门口就嚷道:“奶奶,我回来了,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清炖葱末桂花鱼啦。”
她把便当放下,许久却不见回应,有点奇怪,便去奶奶的睡房。她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回应,难道她出去了?便推门而入,却见奶奶半躺在床上,脸上都是汗水,罗小凤吓了一跳,“奶奶,你怎么了?”
她摸了下奶奶的额头,滚烫得厉害,“我去叫医生来。”
罗小凤的手却被奶奶拉住了,“我没事的,等会儿就好。真的没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看看医生吧。”
“只是有点伤风发烧的,真的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犯,你知道,奶奶最怕打针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弄条毛巾来,用冷水湿一下,放在我额头敷着。”
“好的,我马上去拿。”
罗小凤转身就去拿毛巾,她穿过弄堂的时候停了下,看了一眼上面的照片,那是爷爷与父母的照片,她虽然怀念他们,但是,她还是希望能相见的,她知道,这种相见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他们应该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为什么,奶奶的照片不在这上面,活着的人都不在上面。
她突然感觉到照片之上的父母与爷爷笼着一层很重的死亡气息,就像阴冷的弄堂之风一样,萦绕在上面,这种感觉令她有点毛骨悚然,那透心的寒意突然像是锁住了她的每一个毛孔。她竟然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罗小凤快速地穿过弄堂,把毛巾打湿了后,盖在奶奶的额头之上,此时看着奶奶,她恐慌地看到奶奶的脸上,笼着一层与父母的照片一样的气息。不,奶奶不能死,这该死的死亡,不,都是我胡思乱想的,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死亡气息。
“奶奶,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奶奶依旧躺着,眼睛微闭,气息看上去有点弱,“奶奶没事的……睡一觉就好……”
罗小凤把被子铺好,把奶奶的手抬起来时呆了一下,但随即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再环视了一下四周,看上去,安顿得差不多了,“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奶奶,我去自己的房间了。”
说完罗小凤就退了出来,此时,罗小凤的内心被另一种恐惧感所占据,这种恐99lib?惧除了令她意识到那种阴冷的灰色的死亡气息之外,还令她甚至觉得这里比旅馆更可怕,至少,那里还有小鲁与迟子鸣。而这里,只有她。
当她拿起奶奶的手时,她摸到的是,黑茸茸的一片。
第二十一章 啃噬腐尸
罗小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睡觉,她早就感觉到奶奶的古怪,但是,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奶奶年龄大了的缘故,所以性格方面也发生了变化。
是的,奶奶对健康原本是十分重视的,有点轻度的感冒都会去看医生,平时很注意自己的身体,她总是会絮絮叨叨地对罗小凤说,身体是自己的,所以,一定要善待,一个不能善待自己的人,又怎么会去善待别人。就算她现在怕看病了也可以理解,年龄老到一>99lib?定的程度,很怕死。而令她无法理解与想象的是,奶奶的手上竟然长着黑糊糊的毛,就像那些灵长类爬行动物。不,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是因为奶奶最近吃了什么药造成的?
罗小凤边想着这个问题,边下意识地给自己个理由自圆其说,却还是越想越害怕,根本就睡不着,但是,她又不想在夜里再去那个旅馆,就这么僵持着,令她困乏又心惊胆战。
蒙眬间,她听到自己的房门似乎被轻轻地推开,她用被子蒙住了脸,但是,还是禁不住露出只眼睛,只见奶奶梦游般地走了进来,但是,她的长相看起来更加古怪,手臂看上去好像长了不少,走路也蹒蹒跚跚的,不是那种老年人的小心翼翼,倒像是刚学会直立行走的东晃西摇。除了脸部之外,裸露的双手露着细绒绒的黑毛。
此时,她走到了罗小.凤的床前,突然撕开了脸上的皮,天,根本就是只丑陋的大猩猩。罗小凤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全身哆嗦地问大猩猩:“你,你是谁?我奶奶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而大猩猩的声音依然令她那么熟悉,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地痛苦,“我是你奶奶啊,我的好孙女,我真的是你奶奶。”
“不,不,我奶奶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要靠过来啊。”罗小凤拿起床边的一个花瓶,“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小凤,我真是你奶奶,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自己也不想啊,但是,我被下了咒,被下了药,奶奶真的很痛苦。”
罗小凤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一个可怕的怪物,孙女,你要救救我啊。”此时,她就扑过来抱罗小凤。罗小凤躲避不及,被抱个正着,只是突然感 89c9." >觉到肩头一阵疼痛,扭头一看,那里一片血肉模糊,却见这只大猩猩捧着从她肩头撕下了的一块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罗小凤尖叫一声,醒了过来,全身都是冷汗,许久才回过神来,原来只是个梦。
可能是奶奶的手令她感到太害怕了才会做这样的梦。奶奶真是大猩猩?不会的,这太荒唐了,但那只手,她真的找不到理由给自己解释了。
此时,她感觉到房子里面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种声音像是从厅堂里传过来的,像是什么东西进了大门,然后穿过厅堂。一想起刚才的那个梦,罗小凤汗都要出来了,她听到这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已经到了她的门口,罗小凤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把枕头放在被窝里,自己爬到了床底。
是的,扑腾扑腾,这是什么声音?随即,她听到一声轻轻的叱喝声:“回来。”这应该是奶奶的声音,只见那奇怪的脚步声停住了,然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扑腾而去——那应该是奶奶的房间。
罗小凤从床底爬了出来,贴着门听,外面没什么响动了,于是她轻轻地打开了自己的门,悄悄地走了出去。是的,那到底是个什么人或东西找奶奶?是不是跟奶奶这段时间变得越来越古怪有直接联系?无论怎么样,我要弄清楚。
她蹑着脚,轻轻地穿过厅堂,经过的时候还是禁不住看了那几张照片一眼。照片很黑,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罗小凤这才感觉到爷爷的照片像是从哪里剪下来的,他应该跟谁站在一起合照的,他旁边应该还有个人,而这个人,就应该是奶奶。
其实罗小凤早就感觉到这照片有点异常,平时一直没有注意这两张照片,她近乎已经记不起本来是怎么样的了,好像很久以前,这里有着爷爷奶奶的合照,此时,她心里有着更多的疑惑了,是的,为什么奶奶的照片不在上面?父母是并排在一起拍的,看日子,应该是在同一个日子拍的,所以,奶奶与爷爷也是一起拍的,难道这里面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时,罗小凤已经到了奶奶的门前,她贴着耳朵,听到细碎的像是啃噬什么的声音,而且还听到了气喘吁吁的声音,很急促,像是支气管炎发作时的那种声音。
奶奶不会出事吧?想起了她刚才的发烧,一急,她突然感觉心里有一股莫大的勇气致使她用力地把门一把推开。
她看到窗户上停着一只食尸鹫,而她的奶奶,正拿着一条陈腐的人脚,在啃噬。
第二十二章 病变
罗小凤一路狂奔,穿过黑糊糊的村子,就像一个亡命之徒般疯狂地跑,耳边的风呼呼而过,天上一轮幽冷的月亮有半截都埋在乌云之中,黑色的大鸟在半空中久久地盘旋。
她一边奔跑,一边呕吐,然后一直跑到旅馆,全身哆嗦,但是,她又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如果不能把刚才的事说出来,她觉得自己马上就会疯掉。
她敲了敲迟子鸣的门,她现在最信任的人反而是迟子鸣,她?99lib?甚至在心里把他当做了哥哥,虽然,她一直排斥着他,也没有对他说心里话,并且,还对他一点都不礼貌,她对他感到歉意,但并不影响她逐渐开始产生依赖的心理。
迟子鸣诧异地看着她,她整个人都在哆嗦,就像一只被猎人追赶过的受了伤的兔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罗小凤扑进他的怀里就开始哭泣。一时间,迟子鸣也有点愣住了,但是,在他的心里,她还是个孩子,一个性格倔犟的孩子,骨子里,她其实比谁都脆弱。
迟子鸣等她的情绪平缓下来后,拍着她的肩膀,眼睛直视着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罗小凤咬着唇,摇着头,一语不发。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奶奶吃腐肢,还有奶奶的手上长出了可怕的毛这些事给说出来,她甚至不知道奶奶还是不是以前的奶奶,但是,她真的又想知道真相。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迟子鸣打开门,是小鲁,“不好意思,你们响动太大了,吵着我了,我能帮上忙吗?小凤,你怎么哭了?”
此时的罗小凤已经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目光从闪烁不定慢慢地变得很坚定,“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你进来吧,关好门,我不想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但是,这时下面却传来了呼喊声,有人在叫着罗小凤的名字,是奶奶。罗小凤大惊失色,浑身发抖,她摇着手,“说我不在这里,好不好,我不想见到她。”
迟子鸣与小鲁面面相觑,小鲁想了想,“老人家都找到这里来了,大半夜的,你还是下去说清楚吧。”
罗小凤低低地叫了声:“不,求求你们了,说我不在。”
迟子鸣想了想,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蹊跷在这里,“这样吧,我下去,我跟她说,你已经睡觉了,让她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罗小凤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子鸣哥。对了,你要小心点。”迟子鸣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出去带上了门。
迟子鸣走到了院子里,此时的月亮被密云遮着,只留出一个角,微弱的光泻了下来,若有若无。三楼那两个房间的灯光射了下来,还有院子里的那只光线很涣散的灯,在灯光相互的对射之下,老太太的脸看上去非常阴晴不定,透着诡异的晦暗的阴影,就像一个虚幻而灰色的影子。迟子鸣想,可能只是光线的缘故吧,老太太才看起来这么怪。
老太太拄着乌木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近迟子鸣,“你叫我孙女下来,我有事要跟她说。”
迟子鸣的语气带着抱歉,“她很累,已经睡了,人好像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的缘故。还有,你知道的,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老太太,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还是跟她说声,叫她跟我回去吧。这地方啊,待不得。”
“为什么会待不得呢?”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都出了那么多的事了,你说还能待吗,小凤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我的,我不能看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不下来,我就不回去了。”
这老婆子竟然会这么倔犟,这是迟子鸣所想不到的,这下还真没辙了,“这样吧,我去看一下她是不是醒着。”
罗小凤看迟子鸣进来,就忙不迭地问:“怎么样,她走了吧?”
迟子鸣摇了摇头,“她说你如果不回去,她就在下面待一夜了。”
“不,我不回去。我真的不能回去。”
一..直没说话的小鲁问:“这样吧,如果想不跟她走,你必须要告诉我们理由,为什么你会这么害怕你自己的奶奶。”
罗小凤叹了一口气,只得把今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听得他们也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小鲁想了想,“这可能是一种病态,雄激素分泌过旺就会产生一系列的男性特征,比如喉结,声音变粗,长粗毛。还有一种可能是心理上的变异,她可能是受了什么影响或暗示的缘故,就会很不受控制地很想吃某种东西,而吃的东西是不受限制的,如果是正常的东西或许你们就觉得没什么了,但让人感到可怕的是,她吃的是常人很厌恶或觉得很恶心的东西。我曾经接过一个案子,一个学生梦游的时候,去实验室挖死尸的舌头来吃。我想你奶奶可能是病了。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你奶奶坦白使她产生这种病态的根源在哪里,否则,你奶奶真的会走火入魔的,会越来越严重。”
罗小凤越听越恐慌,难道这村子真的被诅咒了,每个人都不得安宁?现在,这世界上,连一个容纳她的安稳地方都没有了,如果事情真像小鲁说的那样,她又为奶奶担心了,是的,奶奶不能就这样继续病态下去了。
她咬着唇,沉默了良久,“我下去。但是,你们一定要保护我啊。”
小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好了,可别忘了我的职业,这是我的职责。”
罗小凤便到了院子里,但是,她一看到奶奶就想起了她啃噬陈尸时的情景,她拼命压抑一种想恶心的心理,努力使自己看藏书网起来平静些,“奶奶——”
奶奶的目光看起来却比往常还要慈祥,“你终于肯下来见我了,小凤,奶奶应该早向你坦白一些事,但是,又怕吓着你,怕你会讨厌我,所以,一直不敢说,但是,要来的这一天,还是来了。小凤,奶奶真的对不起你……”
说到这里,老太太就老泪纵横了,罗小凤的心软了下来,“奶奶——”
“小凤,奶奶也不想变成这样的啊。”
罗小凤扑进奶奶的怀里哭了,而此时跟着罗小凤下来的小鲁与迟子鸣也有点欷歔。
“跟奶奶回去吧,奶奶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罗小凤点了点头,转头对小鲁与迟子鸣说:“我先回去,明天一早我会回来上班的。”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良久,迟子鸣问小鲁:“你看她奶奶现在这个状态,小凤跟她回去,你觉得安全吗?”
小鲁想了想,“我觉得不大对劲,现在,我们也跟不上她们了。对了,去她家,你知道怎么走吗?”迟子鸣点了点头。
小鲁继续说:“这里连续好几个人出事,而罗小凤是唯一什么事都没有的人,你不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
“这里所有活着的人都不能排除嫌疑,包括你与罗小凤,不是我不信任你们,而是你们是旅馆里独独活下的两个人,当然,没找到证据之前,我们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还有,你有没有发现她奶奶很古怪,纵然,罗小凤不会做出这种事,但,难保她那病态的奶奶不会干出匪夷所思的事来。”
迟子鸣也越想越觉得她奶奶真有点可怕,特别是,那次她看她孙女的目光,事实上没有一点怜慈,他越想越有点紧张,“小凤会不会出事,我们赶紧过去探个究竟。”
小鲁点了点头,跑楼上拿了外套与枪,就跟迟子鸣一起跑出了旅馆。
此时,月亮从云翳里跑出来,他们却没有注意到,那巨大的乌云,很像一只被剪掉的黑色断翅,还伴着一声鸟唳。
第二十三章 神鸟堡
子夜一点。
一切都像是进入了永眠,光明从那杂乱不堪的宿舍里溜了出来,走到外面,有几个打瞌睡的人在守着,他小心地避开了。他不知道这个原来的庙宇现在竟然成了这个邪教组织的根据地,而在他的记记中,那个曾经念诵的和尚竟然成了这个邪教的导师,也算是领导级的人物。这个改变可以说是彻头彻尾,而这个地方,在光明的记忆里一直占据着神圣的位置。而二十五年后,这里竟然成了邪恶的发源地,这是谁都想不到的。现在,那庙宇的影子都已经难以找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座仿哥特式的建筑物。在12世纪到15世纪,欧洲宗教发展到鼎盛时期,一些大教堂越来越宽敞、愈来愈高耸,人们被一种浓郁的宗教气氛所笼罩,迫切希望能与神接近,而他们认为越高耸就越接近于神。
这种哥特式建筑最明显的特点是门窗向上突出、高耸云天的细长的尖塔、刻着极富想象力的怪物,还有其局部装饰均富有强大的表现力,这种形式从罗马教堂的十字交叉拱、骨架券以及从7世纪阿拉伯人所用的尖顶券加以发展而来,并成熟地应用了飞扶壁。它是一个富有创造性的结构体系,它把古罗马的结构体系中不够完善的地方,都改进了。
光明刚进神鸟堡的时候,是稀里糊涂地被关在里面的,没有仔细看,而现在看着这个仿哥特式建筑,有着叹为观止的感慨,让他感觉来到了一座中世纪时期的欧洲城堡,而在这样的深夜,有几朵乌云飘浮在塔顶,光明似乎感觉到几只黑色的蝙蝠从塔顶上飞掠而过,嘴里发出金属般尖锐的鸣叫。一时间,让他感觉像是一个中世纪的迷途者。
而有一点毫无疑问,神鸟教的头儿,应该说是教主,应该是个热爱中世纪艺术的人,并热爱着良渚文化,似乎,他对任何艺术都有着很浓厚的兴趣,并且,还是天才,只是,他是有野心的,对热爱的一切都赋予了魔鬼般邪恶的力量。
他慢慢地走出来,看到高大的围墙,以前这里并没有这么高的围墙,使城堡看起来像一座被囤囿的小城。
但是,光明从寝室出来就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当他回头的时候,又找不到人,想想,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吧。
远远地,他看到墙门边还是守着几个人,虽然很无精打采。
他寻思着怎么把他们给引开,脑子里还在飞速地想着点子,后背突然被人重重地敲了下,他差点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却是那个叫阿莲的曾经给他洗过礼的女子。
她淡淡地说:“我把他们引开,你走吧,但要帮我把这封信给带出去,上面有收信人的名字和地址,还有手机号码。”
她把一封信递给了光明,光明接了过来,放进了外套的内兜里,“如果我能离开这里,我一定会把这信带到。”
阿莲点了点头,她的神情看起来无比悲伤,“但是,你别忘了,他们说身上的鸟头人刺青能改变一个人的灵魂。”然后她又自嘲地笑笑,“当然,这只是传言罢了,它并没有改变我什么。”
此时,阿莲的神情又变得如往常那样冷漠坚定,像冬天里的垭口那凛冽的风,“我去那边放火,把现场弄混乱,你趁机离开,条件是,我的信。”
光明点了点头,此时,他又想到了什么,“等等,你知道教主是谁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但我知道三天之后,是一年一度的神鸟教大会,那天,教主一定会出现的。”
虽然,光明非常想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而且也非常想跟小鲁他们取得联系,甚至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个邪教给毁了,让他们为自己的凶残、疯狂与盲目的信仰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现在是多好的机会啊,三天之后,神鸟教大会上,那些重要的头目都会到齐,特别是会看到这个教最重要的人物——教主,到时候,就可以一网打尽。而现在,光明如果离开,会引起他们的警戒,就会打草惊蛇,他们很有可能就会疏散掉,那么,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之后,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会受到精神的荼毒与蛊惑,再惨遭毒手。
光明的脑子急速运转着,权衡利弊,把信还给了阿莲,“不,我还不能离开,三天之后,你再交给我吧。”
阿莲看着他,淡淡地说:“我们并不一定有见面的机会,信放在你那里,希望你好好保管,如果你有机会出去,请你一定交给收信人,请你答应我。”
阿莲的话听起来是在乞求别人办事,但是,语气却有着勿庸置疑非应不可的肯定。光明心想,这信里一定藏着这个女人最重要的秘密,而她现在,又好像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信的收信人。他点了点头,“好,只要我活着出去,我一定会把它带到。”
“赶紧回原来的地方,被发现了,你我都会死得很惨。”光明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躲回原来的那个集体宿舍,幸好,那些人都睡得跟死猪一样,没人发现他离开了。
而这一夜,光明却怎么都睡不着,他小心翼翼地摸出那封信,看到上面除有一排地址外,还有着一个他熟悉的名字:迟子鸣。
第二十四章 罗跛子
一路上,这个深夜的村庄显得无比宁静与幽黑,竟然连只个灯都没有,他们是拿着手电筒来的,否则还真认不出路了。
不知道罗小凤与奶奶是怎么走回去的,可能是她们对这儿熟了,走夜路也适应了,现在,这里只有两种声音,一种是风吹过的呼声,另一种,就是偶尔传来的狗吠声。
小鲁与迟子鸣边走着,边聊了起来,对于迟子鸣来这个村庄的目的,小鲁一直很好奇,虽然他知道,最初,他有自杀的倾向,想来这里一了百了,对前尘往事都做个了断,甚至,他的遗书都写好了,虽然没看到内容,但应该是个很完美的自杀计划。而且死在海边,也算是很诗意的死亡。
而经历了这几次恐怖的死亡事件,小鲁倒是很好奇他还有没有自杀的心态。他对迟子鸣还是比较有好感的,所以,尽力想把他的心态扳正。
“你,是不是以前很喜欢这个地方?”
迟子鸣点了点头,“我曾与前女友在这里待过好几天,那是个夏天,她很喜欢这里的海,喜欢在这里放风筝,我把我们对彼此的爱写在上面,然后放飞,她说,风筝会带着我们的爱情,告诉神的,神一定会羡慕死我们,而且,他会被我们的爱情感动,那么,我们的感情就可以亘古不变了,不管星转斗移。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小鲁也猜到个大概意思,这是转折性的语气,“而就在我们要结婚的前一个月,她突然迷上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每天都鬼鬼祟祟的,每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不在身边,而在凌晨的时候,她才回来,而回来之后,第一句是,天父在上面看着我们。我看看上面,是天花板,什么都没有,而她的目光很呆滞而且带着几分狂乱,一开始,我真吓坏了,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以为她精神出问题了,有时候,我听见她在梦里喊,什么饕餮,什么艺术的光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等,饕餮?”这是唐协强生前经常说的一个词,难道他女友跟那个邪教也有关系?或者也是其中的一个成员?“你女友叫什么名字?”
“蔡依莲。怎么了,.99lib.你认识?”
小鲁摆了摆手,“那么,你有没有发现她胳膊上有着类似于鸟头人的文身?”
迟子鸣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她就是在那段时间文的。”
“你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吗?”
“我不知道啊,如果我知道她在哪里就好了。那段时间本来我想调查她的,但是,还没有下手,她突然就向我提出了分手,说她已经不爱我了,爱上了别的男人了,然后她带着自己的东西就走了。在此之前,我还以为她真是走火入魔了,一心想揭开谜底,她这段时间究竟在干什么,又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但是,她好像知道我会来这么一手,就这样在我的面前消失了,我根本就找不到她。而去了她家里,她家人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对了,她本来是个孤儿,是后来被收养的,她还经常打电话回家,所以一直以为她还在公司正常上班。我去了她的单位,才知道她已经一个月没去上班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因为她曾经说过,如果现实真让我们绝望,我们以后就来这里自杀吧。当时,我还呸她,净说丧气话。只是我想不到她竟然就这样说不爱就不爱了。而且我所有的积蓄都玩股票给玩没了,上班炒股屡次被领导发现,亏了钱还被炒了鱿鱼。你说,情场事业两失意,活着有什么意思。再说说我的业余爱好吧,写了几十万字给一个出版社,结果,书出了,那假冒的编辑却领走稿费消失了,我跟他是在网上联系的,打电话给出版社,说书稿是那人给的,钱是那人领的,他们不负任何责任。你说,我是不是太相信别人了,这年头,还有比我更失败更蠢的人吗?我不心灰意冷,就找不到更心灰意冷的人了。”
小鲁叹了口气,拍了拍迟子鸣的肩膀,“哥们儿,有一句话叫拨开迷雾见日来,无论遭遇藏书网怎么样的挫折,无论你现在怎么迷惘,总会有看见太阳的一天的。相信我。”
迟子鸣看着他,心里却有着难以言状的烦闷,但是,又不能说出来,是啊,关于可儿在那古老的良渚国等着他的第三次濒死,等着他拯救她出来的话,他又怎么说得出来。这难言之苦,就算是告诉小鲁,他也不一定相信,这听起来太像神话故事了,但是,他却不知道,死神几时才会降临到他头上。如果死神先对小鲁下手,那么,这个计划是不是又会推迟,而且,又多了一个无辜的人死于非命。要不要想办法让他离开这里?
心里这么想着,走着走着,就看到罗小凤的家了,迟子鸣指了指前面的一幢房子,“应该是那儿了,上次我瞎逛的时候,刚好碰到小凤的奶奶,就在那里聊了几句,你看,这里还有几个晾衣架子,就在这儿了。”
小鲁感觉到不妙,“你想想,她们前头刚走没几步,我们后头就上来了,中间隔着不过几分钟,而且两个女人走路能有多快?就算她们先一步到吧,这房子里怎么不见任何灯光。”
迟子鸣想了想,“难道她们还在后头?我觉得不可能,到这里就这么一条路,如果她们比我们慢,我们应该会看到的。可能她们一到就睡了,我们敲敲门看看。”
小鲁边敲着门,边喊着罗小凤,但是,里面毫无反应,小鲁越来越证实了自己的感觉,他猛地推开了大门,用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然后打开里面的房门,根本空无一人,只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一只令人作呕的腐脚。
“她们压根就没回来,我?99lib?们快去找小凤,小凤可能会有危险。”
一时间,迟子鸣非常心慌,真怕罗小凤会有个三长两短,一急,手心的汗都出来了,但是,对于这个于他们俩而言这里都陌生的村庄,他们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找,那老婆子会带罗小凤去哪里呢?“这样吧,鲁警察,我们先把罗跛子大伯叫出来,他可能会了解一些情况,再叫他带我们来转转。”
小鲁却在东张西望,“后面还有个院子。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后院看下。”
迟子鸣点了点头,此时,他站在那里,却突然想到自己竟然不知道罗跛子住在哪里。每次他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在海边,在旅馆里,在山崖上,而此时,迟子鸣突然想起除了罗小凤之外,罗跛子是最频繁出入在旅馆里的人,而每几件命案发生之后,罗跛子总是会很神奇地出现。此时,迟子鸣一想到他所说的那个传说,他那奇怪的跛腿,还有那永远令人捉摸不透的古怪眼神,突然觉得这个人其实很可怕,或者,他就跟旅馆里发生的命案有关。虽然,这只是迟子鸣一瞬间的直觉。
此时,他感觉到有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是在找我吗?”
他缓缓地回过头,正是罗跛子——那充满着阴霾的脸。
第二十五章 鹫洞
迟子鸣努力令自己的脸上有着惊喜而不是惊愕的表情,“罗大伯,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都好晚了。”
罗跛子的表情十分古怪,在迟子鸣的电筒光亮之下,他的一张脸看上去,半张都在阴影之中,他的喉咙也在咕噜咕噜地响,仿佛一台机器,要攒到足够的能量才能够启动,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透着风的礁缝,漏着充满咸.腥的海风,“你还记得我所说的那个关于死神的故事吗?”
这声音、这句话令迟子鸣有一种自己在风尖浪口摇摇欲坠的眩晕感,他强忍着内心涌起的不安感与恐慌感,点了点头,“一个一身黑衣的美貌少年,其实他是可怕的死神。”
罗跛子笑了,嘴角微微上翘,脸部肌肉却木然地粘在一起,那稀疏的眉尖就像狗的耳朵那样耷拉下来,迟子鸣第一次见罗跛子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令人汗毛直竖、这么令人不舒服的古怪的笑。
迟子鸣强忍着那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罗大伯,你怎么了,是不是人不舒服?”罗跛子摇了摇头,“快去救小凤她们吧,她们好像被几只食尸鹫给叼去了。”
“食尸鹫?食尸鹫会抓人?”这时小鲁跑了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看到罗跛子,很奇怪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跛子木然一笑,指了指隔壁的石砌房子,“我就住在那里。不多说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她们给救回来。”
“你知道她们会在哪里?”
他想了想,“我有个办法,能引出食尸鹫,你们等一下。”说完他从自己的屋子里拿出了一壶东西,然后带着他们来到一片很大的空地之上,捡了些稻草点上,再把那壶酥油一样的东西倒了上去。
小鲁困惑地看了看罗跛子,“这样有用吗?”
他淡淡地说:“在西藏,藏民们举行天葬的时候,就用这种办法招引食尸鹫,我们先躲起来吧。”
草垛上的烟雾袅袅升起,越升越高,当他们刚刚躲到一只破掉了的大瓷缸里,就看到了一个小黑点从天边出现,真的往这边飞过来,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看清了那是一只巨大的鸟,“出现了,小心点。”
只见那只食尸鹫停了下来,在火堆旁边盘旋了一会儿,东看西看也看不到有什么食物,于是很失望地离去,这时,罗跛子他们从缸里面出来,罗跛子仔细地看着那只食尸鹫离去的方向,重重地说:“我知道在哪里了。”
于是小鲁与迟子鸣跟着他走,其实他们这几天都没正儿八经地睡过觉,十分地困倦,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彼此看了一眼,眼睛里有红血丝倒有几分像只凶狠的狼了。但是,迟子鸣的心里甚是不安,他总觉得今天的罗跛子看起来非常特别,令他想起这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行踪诡异,但是,他却无法证实这种猜疑,而且,也只是直觉而已,没有任何证据。
这几天小鲁的心里也很不安宁,还担心光明会出事,因为,他一直没有联系上光明,而同事们也找不到他。但是,他现在又不能离开这里,如果一离开,迟子鸣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而在这里,他也随时有生命危险,这个海边小村庄太古怪诡异了。所以,小鲁在这里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他真的很想早点把案件弄个水落石出,然后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而他其实一直就没对罗跛子排除怀疑,包括迟子鸣与罗小凤,但是,凭感觉,他觉得迟子鸣不是个坏人,除非他藏得很深,罗小凤相对嫌疑大点,因为一来这些事都是在旅馆里发生的,有作案时间;二来,这个旅馆于她而言是最熟悉的,如果她布下局也相对容易。而对于罗跛子,却不能确定,一来他是罗洋村的人,而且在旅馆里干过杂活,对旅馆应该说非常熟悉;二来,他偷偷地调查了一下罗跛子的背景,罗跛子现bbr>年六十五,在四十岁的时候,妻儿死于洪灾,于是他伤心地离开了这个村子,而在三年前,又重返故里,孑然一人,还是穷困潦倒,而且还把脚给伤了,谁都不知道他在外面那么多年都干了些什么。
而越走小鲁觉得越熟悉,这条路他应该来过的,噢,这应该是鸟坡吧。发现钟丹尸体还有鸟冢的地方,那些鸟的尸体很奇怪地排成梯形,而钟丹的尸体也很奇怪地曲着,仿佛有着某种宗教信仰的含义。
而迟子鸣并没有来过这里,所以,对地上那些像树叶一样铺着的羽毛感觉很好奇,“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羽毛?”
罗跛子作了个嘘的手势,压着声音说:“这是鸟坡,这里翻过去我记得有一个洞,一般人都发现不了,我想食尸鹫可能就住在那里面。”
于是,就沿着那坡再继续下去,经过罗小凤发现那鸟冢的地方时,小鲁停了一下,他总觉得那里有无数个小脑袋在争先恐后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等着他们把它们从土堆里挖出来,它们就可以活过来,然后飞向大树的枝头。
翻过这座山,看上去更加荒凉不堪,甚至还有动物与人的遗骸,还有些坟墓与半挖开的废坟,有的还能看到半截骨头,仿佛被什么野兽给刨过,看得小鲁与迟子鸣心生阵阵寒意。
罗跛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坳,“就在那里,有一个山洞。”迟子鸣看得有点毛骨悚然,“这些大鸟应该不会吃活人吧?”
罗跛子点了点头,“一般它们只对死尸感兴趣,活人如果不对其进行攻击,一般情况下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你的,当然,经过专人训练过的除外。”
“那么,我们进去之后,又怎么救人呢?”
“这个时间,它们应该在睡觉了。这样吧,我先进去探一下,你们先在外面等着,这绳子你拿着,如果我动三下,你们就进来,否则你们先不要进来,如果有危险,我动两下,你们先跑,不要管我。”
小鲁看了一眼他,“我们是不会扔下你不管的。这样吧,我跟你进去,迟子鸣先在外面守着,万一外面有什么情况,我们好接应。”
罗跛子想了想,“这样也好,我们进去吧。”于是,他就跟小鲁循着洞口进去了。
而迟子鸣在洞口等了好久,不知不觉竟然坐在地上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了,一静下来就忍不住地打瞌睡,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天空已经发白,罗跛子与小鲁都不见踪影,而手里的绳子不知道几时已经脱手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跳了起来。
96be." >难道他们会有危险?竟然这么久也没有回来,他把绳子使劲牵着,但是,绳子却整条被他扯了过来。
这时,他才完全意识到,他们遇到了危险,或者说是,不藏书网测。
第二十六章 斜眼
迟子鸣决定贸然一试,怎么样也得去洞里找找看,不管里面有着怎么样的凶险,毫无疑问,他们还在洞里,不管是死还是活。如果是自己碰到危险,倒也让他的心愿,他会顺利地进入第三次濒死状态,但是,他不希望罗跛子与小鲁再出事,这几天死的人太多了。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那玉块,他一直害怕它会丢了,摸了一下,还在。在幽暗的洞口,玉石突然发着奇异的光亮来,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洞内,迟子鸣感觉非常神奇,同时想起了可儿曾经说的话,这玉块,是有灵性的,越遇到阴,它则愈强,越遇到阳,它反而弱了。
他边拿着玉块,边往洞里走去,他有自己手里提着阿拉丁神灯的错觉。洞里面有着奇怪的腥臭味,地上还有岩壁上是一团团的黑糊糊的东西,很像鸟粪。这些鸟怎么不把自家的门口给弄干净些,鸟到底是鸟,跟人差远了。
迟子鸣的脑子里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东西,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进,怕踩到鸟粪,又怕踩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看来这是个自然溶洞,溶有碳酸氢钙的水从溶洞顶上滴落,随着水分和二氧化碳的挥发,析出的碳酸钙积聚成钟乳石、石幔、石花,本来是美的,但由于表面可能受过污染,看上去有点脏兮兮的。
走了好一会儿,视野突然开阔了,里面有着一个很大的地下水潭,可是,他一路过来,既没有看到小鲁、罗跛子,也没有看到食尸鹫,他觉得怪了,这地方,难道另有玄机?迟子鸣非常纳闷。
他看到水潭的对面有一个火把,并且有个人端坐在那里,但是,离得远,看不清楚,他轻轻地叫着小鲁与罗大伯,但是,没有反应。于是他踩着水潭里的石头,走到了对面,只见一个石座上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而石壁的周围有着看上去年代非常久远,但依旧能辨得出具体图案的壁画,是百姓们饭稻羹鱼、渔猎采集、快轮制陶,还有纺织的生动场面,这会是什么时代的情景呢?怎么看都不像明清时期,迟子鸣想。
还有一张巨脸的塑像,有着成人般的大小,非常简单的抽象脸部,耳朵上穿着耳孔,头部有着小辫的纹路,看上去应该是非常原始的人面雕塑。迟子鸣估计着,不会有上千年了吧。
他走近了男人,“大叔。”
迟子鸣顺手推了一把,却见那人直直地倒了下去,分明是死的,而令迟子鸣感到恐怖的,并不是因为这个人死了,而是他的两条腿竟然都没有了,下半身根本是空荡荡的,因为坐在石凳上,下面被衣服盖住,所以一时就看不出来。
这个人是谁?怎么会死在这里?他的两条腿,哪里去了?小鲁他们呢?到底去哪里了?此时,他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悄无声息地凝视着他,他猛然回头,却发现另一个平滑的石头上还坐着一个人,而刚刚,这里明明是空空的啊。他揉了揉眼睛,而这个人正用一双浊黄的眼睛看着他,他浑身哆嗦一下,罗小凤的奶奶?罗奶奶怎么在这里?
他试探性地叫了声罗奶奶,是想知道她是不是活的。
“你是在叫我吗?”在幽深的洞穴里,罗奶奶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尤为阴冷,反而吓了迟子鸣一跳。
“太好了,原来你还活着……”这话出口又觉得有点不恰当,于是又忙问,“小凤呢,小凤在哪里?还有小鲁与罗跛子他们刚才也进去了,你有没有看见?”
“你觉得,我应该先回答你哪个问题比较好?”
迟子鸣想了想,“小凤吧,她人呢?”
“噢,她在秘室里待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秘室?这里还会有秘室?”
罗奶奶却没有答话,而是把手指按在自己坐的石头上,迟子鸣这时才发现那里有一个圆形的能凹进去的开关,上面有着斑纹,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跟石凳是一体的。这时,后面的那个巨大的脸形雕塑突然从中间裂了开来,原来是一道门。
“等等,你手里拿的东西是什么?”
迟子鸣忙把玉块藏了起来,“呵呵,是手机,手机的光有点亮,我拿来照亮用。”罗奶奶不再说话,而迟子鸣缓缓地走向了那扇脸形门,却不知道仍旧端坐在那里的罗奶奶,此时嘴角泛着一丝讳莫如深的微笑。
当迟子鸣进去之后,发出了一声啊的惊叫,只见那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很多的玉器,还有黑陶的器具,这些各式各样的玉器,有玉璧、玉琮、玉璜,还有玉首饰,唯独没有迟子鸣身上的那块玉钺,这些玉器上面同样刻着神秘的鸟兽,散发着幽幽的光,而迟子鸣对玉器是不内行的,但却感觉这里的玉器不像是假的,而且可能有着极久远的历史,并不是普通的市场上流通的那些,如果搞玉石的同学在这里他一定会很兴奋。
迟子鸣想了想,拿出了自己身上的那块玉,发现它的色泽、形状、图案看上去与它们非常相似,看起来像是属于同一个时代的玉器。难道这里的玉器也都是属于良渚古国的?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
但是,他发现,这些玉器好像不是随意摆放的,而是形成了一种形状,这种形状非常像他在某个考古片里看过的.陪葬品的摆设形状,他的内心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感觉,陪葬品?
此时,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感到羞愧。
“小凤,小凤。”他叫着小凤,但是,里面却没有任何回音,此时,他总感觉有那几件大黑陶后面有什么东西,当他走近仔细去看的时候,竟然是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并伴着一阵恶臭,他感到一阵骇然,胃跟着痉挛了一下,差点就吐了,但是,他还是忍了忍,辨认了一下,还好,不是罗小凤,也不是小鲁与罗跛子,噢,我怎么这么笨,就算是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腐烂了。而此时,他身后的那扇脸状门突然地关掉了。
他冲过去撞门,但是,却怎么都撞不开,“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这门像是用金属铸成的,他怎么敲打都纹丝不动,此时,他好像听到一声呻吟,他停了下来,这呻吟声继续传了过来,虽然很细微,但是,在密室里听起来却很清晰。迟子鸣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鬼地方还会有谁?难道是僵尸复活了?
一想起自己被关进了密室里,心里便有着无限的恐惧,他强装镇定,咽了下口水,却抑止不了声音的颤抖,“谁?谁在里面?给我出来。”
那声音还是很顽强地传了出来,不管怎么样,拼出去了,迟子鸣循着声音找去,发现里面还有个密室,他摸出了那块玉来照亮,却看到有人全身都被绳子捆着,躺在地上挣扎着。天,这地方居然还有活人,他忙过去解绳子,竟然是罗小凤,她嘴巴里还塞着一条毛巾。
“小凤,你怎么被绑在这里啊?”他忙把毛巾给拿掉,并给罗小凤松了绑,罗小凤甩掉了身上的绳子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
这张应该是罗奶奶比现在年轻时拍的照片,而这张照片分明是从哪里剪下来的,边缘呈着凹凸形,“她,是你奶奶吧?”
“嗯,这是一九九四年拍的,跟我爷爷合照的,但是,她的照片没有放在厅堂里,你有没有发现她跟现在有什么不同?”
迟子鸣仔细地端详着这张照片,上面的女人确实跟现在的罗奶奶很像,只是从容貌上显得年轻一点,毕竟二十多年了,但是,他确实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这时,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眼睛上,照片上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非常整齐,而在外面的罗奶奶的黑眼珠排得很紧密,看起来有点斜,俗称斗鸡眼。
“这个眼睛——就算相貌怎么变老,人的眼睛应该不会越来越斜吧?”
他突然意识到,在外面的那个老太婆并不是罗小凤的奶奶。
第二十七章 木箱里的女子
罗小凤悲痛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应该早就怀疑她,至少她的行踪越来越诡异,如果我多点时间回家,可能就早发现了,最可怕的是她还吃腐尸。于是那天晚上一回去,我趁她上厕所的时候,就溜进她房间翻东西,终于找到了这张照片。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堂室里有爷爷的照片,有父母的照片,就没有她的照片,原来是她怕露馅,但是,我被她发现了,于是她就抓我来到了这里。我奶奶,我奶奶……”她突然再也说不出来,扑进迟子鸣的怀里哭了出来。
迟子鸣摸着她的头发,“你几时发现奶奶被替换了?”
罗小凤想了想,突然叫了起来,“应该就在旅馆里发生第一例案件的前一天,那天中午的时候,我回家了一趟,给奶奶带了碗刚熬好的鸡汤,那段时间看她身子很虚,给她补补。但是,那天我回家,她并不在房子里面,而奇怪的是,我在地上发现一滩血,我大惊,以为出什么事了,就大叫着奶奶,但这时候,奶奶却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提着一只鸡,我看着她,没什么事就吁了口气,我说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她说她刚杀了一只鸡,血就弄得满地都是了。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她杀鸡?但是又看看她的精神与身体好像都比以前好多了,我以为她身体已经恢复到以前的健康状态了,所以,也没有多想。那血,那血,一定是这个变态杀了我的奶奶!还有,现在我怀疑旅馆里那两个挖眼自杀的,可能也跟她有关系,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啊。”
迟子鸣也越听觉得这事越玄乎了,如果小鲁在这里就好了,一想到小鲁,他问道:“小鲁跟罗跛子大伯来这里找你,让我在洞口等着,我见他们这么久没出来,就进来了,你有没有看见过他们?”
罗小凤摇了摇头,“坏了,可能又被这个——老太婆陷害了。”罗小凤本想说“变态”这两个字,但是,一想起她的面容,她感觉会像是在骂奶奶,但是,自己的奶奶可能就是这个冒牌货给杀的,一想起奶奶,她心里纠结着痛苦,她拿起里面的一个器具就砸那扇门,“你个老巫婆老怪物,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乔装成我奶奶?你到底把我的奶奶给怎么了?!你说话啊,有种你进来啊,把我也一起杀了啊!”
迟子鸣奋力拉住了她,这时,外面却传来了幽幽的叹息声,“小凤,我虽然不是你奶奶,但是,我跟你也有血缘关系的,你可不能骂你的前辈,要懂得尊老爱幼。”
“废话少说,你到底是谁,你把我奶奶给怎么样了?”
“我是你奶奶的妹妹,你应该叫我姨婆,乖外甥孙女。”姨婆?奶奶怎么从来没说过她有一个妹妹?不过像这种妹妹也确实没什么好提的。
老太太继续说:“你奶奶都八十多了,这个年龄,已经看尽了这个世界的分合聚散,经历了所有人生中必经历的东西,走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没遗憾了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老恶婆,快放我们出去啊?”
“你叫我声姨婆,我可以考虑下。”
“你去死好了。”一想起奶奶罗小凤就火大,看样子,奶奶真的被这个老巫婆给陷害了。
“那么,你们就等着跟里面的那两具尸体一样吧,嘿嘿。”然后外面再也没有声音,一时间,罗小凤也没有再说任何话,迟子鸣也没有怪她,他知道,就算罗小凤叫那老太婆姨婆,她也不一定会放他们出来,只是罗小凤心里还有太多的疑惑,比如,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同样年迈的姐姐,或者,把她给藏哪里去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又为什么会吃腐尸,而且看样子,可能跟食尸鹫关系密切。还有个最重要的疑问是,旅馆里的三位房客之死究竟跟她有没有关系,还有小鲁与罗跛子到底去了哪里,不,应该是她把他们俩到底给怎么了,他们进来,她坐在那边,不可能看不见,但是,他们却不见了,而她仍在这里。
这么多的问题令迟子鸣非常地烦躁不安,而现在,他与罗小凤又被困在这里,她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难道一切都是这个看上去上了年岁的老太婆所为?迟子鸣仔细想想,这样的可能性不大,虽然可能跟她有关系,但不一定都是她所为,那么,在她的背后,应该还有人,或者是一些人。
但是,现在怎么办,难道他们真的坐在这里等死吗?
罗小凤的眼神带着抱歉,“对不起。”迟子鸣笑了笑,“傻丫头,对不起我什么,现在我们应该想办法离开这个密室。”
跟两具死尸待在同一室可能谁都会疯掉,此时,罗小凤再次朝那边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看样子,并不像村子里的人,村里现在的人口不多,或多或少都会觉得有点面熟,这两个人却面生得很。”
迟子鸣想了下,“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的玉器与陪葬品,这两个人会不会是来偷东西的?被关在那里出不来就饿死了,或者是在这里被谁杀害的。”
罗小凤白了他一眼,“你真适合写推理,祝你有一天不但在中国出名,而且在全球都出名,成为第二个柯南道尔或阿加莎·克里斯蒂。”
“得,让我成为斯蒂芬·金或本特利就行,要不爱伦·坡吧,我还是喜欢带藏书网点神秘的东西。唉,别扯远了,我可不想死在这里,跟这两具腐烂的尸体一样。”
一时间,罗小凤也不再说话了,两个人都在四处找能不能有什么出口,但是,这个密室其实就是在洞里自然形成的,四处都是厚壁,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而那门却被封死了。
“完了,这下,我们真的成了这些玉器的陪葬品了,身边还有两个伴。”罗小凤一时泄了气。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迟子鸣,他细细地看着这个地方,其实里面挺大的,中间被一栏一栏地隔开,而且,这些玉器摆放的形状十分地讲究,并不像仅仅是以求整齐而摆放的,墙壁上着刻着一些人兽女神之类的图案,还有些古怪的字符,他轻轻地叫了声小凤,“你看,这地方,像不是像墓穴?”
“墓穴?”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罗小凤感觉自己的口齿有点漏风,她仔细拿着那些玉镯、玉珠、项链端详了下,再看了看周围,她有点失色,“我也觉得是,而且,看起来很古老很古老,并且,墓主可能还是个女人,很有威望的女人,要么,是有名望家族的夫人或女儿。..你看陪葬品这么多,一般的人是享受不到的。”
迟子鸣点了点头,“应该是良渚时期的。”
“良渚?”
“对,良渚分布在太湖流域,主要在浙江、江苏这一带,而涉及的处延的区域非常广,几乎占据了当时的半个中国。古时君主,尧传位于舜,舜传位于禹。但到禹的时代,出现了大水,而良渚之国,说的应该就是那时候,那时出现了大水,跟圣经上载有大水也非常相似,大禹治水你听说过吧,后来,才出现夏、商、周,距今已有5300年的历史。后来,良渚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消失的原因很多,专家们也各执一词,有洪水之说,有地貌改变之说,也有人说洪水之后瘟疫横行,众多人死于疫病,城就废掉,后在地壳的运转之下,便被埋于地下。只是想不到,这山洞之内,原来是他们的墓葬之地。可能,五千年前,这里也是一片芳草地。”
罗小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得可真多,看来,这个鹫洞底下,就是良渚遗址了。对了,既然是墓穴,这两个死的可能就是盗墓之人吧,而且,我想,里面一定埋着此墓的主人。”
迟子鸣的眼睛一亮,两个人都很兴奋,他们几乎都忘了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对,说不定,我们能看到五千年前的人长的是啥样的。”
“唉,子鸣哥,拜托了,几千年过去,连骨头也烂掉了。”
“说不定能找到头盖骨呢,可以用技术复原呀。”
“找到了我可不看。对了,我记得那边有一口大箱子,看起来挺像棺材的,不过感觉太精致了点。”
两个人便直冲过去,来到了那口大箱前,看箱子颜色呈暗红色,很沉,长度跟成人差不多,表面上雕着很细腻精致的图案,乍一看,还真没让人感觉是口棺材,不过盖子看上去非常紧密,他们怎么推都推不开。
迟子鸣到那两个死尸旁边找到了一把洛阳铲,还有一把斧头,当盖子好不容易给撬开时,里面冒出一股奇异的芬芳,就在撬开盖子的一瞬间,罗小凤转过了脸,她可不想看那堆烂骨头。
但是,迟子鸣的目光却呆住了, 53ea." >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是这女子,分明就是可儿。bbr>.
第二十八章 罗洋村与神鸟教
神鸟堡的人都为这一年中最重要的大会而忙碌着,这几天,估计是没有时间去处理那些想逃出本堡的成员。
一方面,光明与他们同时劳动,像其中任何一名虔诚的成员一样,兢兢业业地干活,一方面,他想尽办法,要跟同事取得联系,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终于被光明等到了机会,教里要派几个人去采购会场上的物资,需要的东西很多又很零碎,还好,早年光明抓小偷的时候是到处跑的,对哪些地方有哪些东西很熟,所以,听到他们的谈话,光明便讨好地走了过来,“买灯笼是吧,中心菜市旁边有家店,东西做得细致,价格又实惠,南大街还有家专门卖祭祀用品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在那买得到。”
负责采购的那个叫神六的人说:“你都挺熟的嘛,你以前做?什么的?”
光明嘿嘿地傻笑两声,“以前经常在那里溜转,偶尔掏下人家钱包。”旁边的人一阵轰笑,“原来你干的还是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活。好,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去,你带路。”
于是光明便跟随他们出了神鸟堡去市内买东西,到了那家卖灯笼的店,要的灯笼都是清一色的很快就订了下来,光明找不到机会,到祭祀用品店,在他们挑东西的工夫,光明说:“我先去解个手。”
他出了那个店,前后看下没人跟过来,便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领导打电话,长话短说,“我找到那个邪教组织了,他们的窝在城北那个曾被烧过的村庄里,一条胡同一直过去就可以看到了,那几个文身人的死亡都跟他们有关,现在我已经打入他们内部做卧底,明天晚上十二点,他们将有一个最重要的大会,幕后策划的人都会到场,到时你们一网打尽,有变动我会想办法再告诉你们,没变动就按原计划进行。我得挂电话了,盯得紧。”
当光明走出电话亭的时候,发现神六就站在他的身后,心猛地一凉。
神六的眼神阴得像只毒蝎子,令光明突然就想起了唐协强的死,而他的声音同样阴冷无比,“你在——给谁打电话?”
“噢,我母亲……她身体一直不好,有糖尿病,但是,我却不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唉,我真的很没用。”
光明只想随便骗骗再说,能哄得过去暂时无事,哄不过去马上就亮身份,已经到这一步,也没办法了。
“原来小偷也有孝心的,真看不出来,回去吧,兄弟们在等着你。”神六的神情带着揶揄的味道,但是看起来缓和多了,光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但是藏书网,刚才的对话是不是被他给听见了,他心里没底,走一步算一步了。刚开始光明也是看了看四周的,很有可能他也是刚刚到,不管怎么样,应该时时保持着警觉性,他可不想作无畏牺牲。
采购好东西后,他们往外走,车子停在大路的路口,要穿过一个巷口,人有点多,乱轰轰的,光明还真怕有人把他给认出来,“墨菲定律”其中一条:如果你担心某种事情发生,那么它更有可能发生。
还在巷口,有人在大叫着:“有小偷!”只见一个长相很猥琐的男人拿着个钱包转身就跑,光明本能地冲了过去,但是,冲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一时间,他的脑子里激烈地冲突着,怎么办,怎么办好,那个小偷是惯偷,如果把他给抓了,他一定会认出自己是警察,一说全完了,这段日子的心血就白费了,但是,他看了一眼那个呼天抢地的老大妈,狠了狠心,追了上去,把那小偷打倒在地,抢回了钱包就走。
而神六他们还站在那里,当他把钱包还给大妈的时候,大妈好像认出了他,“你就是那个——”他抢过话头,“对,我小时候就住你隔壁的啊,我还有急事,先走了。”他恨不得此时自己马上消失掉,但是神六却慢悠悠地说了句,“我看你真不像个小偷,倒像是抓小偷的。走吧,兄弟。”
光明跟在后面不停地解释着:“不是啊,那大妈小时候对我太好了,她没儿子,就快要把我当儿子看待,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来给我,她这么疼我,我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小偷抢了东西。”
神六哼了一声,没有接话。旁边的一个瘦个子说:“你啊,别给我们添麻烦,事情搞大我们的脑袋都不保了。”
光明忙不迭地哈腰点头说:“是,是,我再也不会添麻烦了。”
他心里却已经在骂娘了,老子给这帮龟儿子当孙子了,丫等着瞧吧,一个个把你们弄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叫爹喊娘,看你们能得意几天。光明边在心里骂着,表面上还是要诚惶诚恐,确实,这次事关重大,自己面对的都不是善辈,如果一有差错,不但计划流产,而且自己的命也可能搭上。
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蔡依莲,她也在忙碌着,只是这天她没有穿那件古怪的黑袍,而是穿着利索的黑色套装,她在指使着几个女子做清洁工作。看到他的时候,她的眼神一掠而过,仿佛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样,都是熟悉的陌生人,这是光明那天后第一次看到她,其实,在心里,光明真的很希望他能帮助她,至少,也要把那封信顺利地送到迟子鸣的手上。
在经过蔡依莲旁边的时候,光明轻轻地说:“迟子鸣在罗洋村,就算自杀不成功,可能也会遭毒手。”他直直地走过去,大概走到距离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蔡依莲脸色异常惨白,他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果然,在傍晚的某个时候,蔡依莲引了他出去,她背对着他,声音很冷,“你认识迟子鸣?”
“嗯,他看上去很颓靡,好像精神状况很不好。”
“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离开那个村子?”
“为什么?”蔡依莲似乎对这个村子十分畏忌,但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个村子很不祥,他必须要离开,马上。”
“很不祥?这就是原因?如果不能具体点,我没办法帮到他。不过那地方确实挺不祥的,迟子鸣所住的旅馆四个房客死了三个,都死得非常古怪,而他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人。”
蔡依莲突然回过了头,脸色看起来更加惨白,“他们是怎么死的?”
“两个戳眼后自杀,还有一个被亡魂花吸尽血后而死。”
“亡魂花?”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惊呼,脸色大变,不再是那种惯有的冷冷的表情,而是那种极度狂躁时的焦灼不安。
“你也知道亡魂花?看样子你对这个村子很了解?”光明很小心翼翼地问,蔡依莲看了他一眼,“三年前,我跟迟子鸣去过这个村子。其实,我是抱有目的的,迟子鸣并不知道。当时,我发现了那个村子很多古怪的地方,而且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但是,我不敢说出来,迟子鸣倒以为我太敏感了。但有某一天,我经过主教厅,无意中再次听到罗洋村这个名字,这个对我来说很熟悉的名字,虽然我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确定它们其中必有关联。”
“你是说,罗洋村跟神鸟教有关系?”
这时蔡依莲对光明使了使眼色,压低声音,“有几个人往这边来了,我得到那边去了,免得起疑心。记住,让迟子鸣离开罗洋村,算我求你。”
看着蔡依莲的背影,光明越来越疑惑,他越来越感觉到事情的扑朔迷离,难道神鸟教跟罗洋村真的有关系?
第二十九章 防风氏
光明看着棺木里的人,是的,分明是那个被幽闭在清虚之境的可儿。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也跟那两次见到的一模一样,而她的棺木之内,还有一支很奇怪的玉棒,两头各有一块软玉,中间是一条木棒,而这根玉棒,就放在她的腹部,她的手轻轻地捏着玉棒中间。
此时,迟子鸣身上的玉石突然发出很奇异的光,那光直直地射向玉棒,两头的玉块所发出的光形成了连在一起的三角形状。迟子鸣突然想起了搞玉石的同学说的话,“一柄完整的玉钺,除了玉钺之外,由柲、龠和镦组成。”那么,这棒子与两头的玉块,应该就是柲、龠和镦。
迟子鸣忙合上了盖子,光线终于消失了,他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着,他还真怕会出什么事情。这一切,是这样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可儿却并没有对他说,她被囚禁的,仅仅是她的灵魂,而她的躯体还在这个木棺之内。
迟子鸣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她不是说自己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子女吗?如果仅是农家子女的话,为什么,她身上的衣着是如此地华美?为什么,这里的陪葬品会这么多,而且都是些极其珍贵的玉石,还有尸体用奇特的香料保存得这么好,几千年后还如此栩栩如生。
难道她对自己有所隐瞒?难道,她让我进入第三次濒死还另有隐情,而事实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如果她没有骗自己,也不必对自己撒这样的谎啊。
“你看到什么了?吓着了吧?”罗小凤眨巴着眼睛,迟子鸣这才回过神来,“对……对,是有点吓着了。”
“怎么样,挺恐怖的吧?我还真有点好奇,人如果放个四千年,会怎么样,是不是只有一摊腐水了,不过,我闻到香味了,好浓的香味,子鸣哥,里面真的是一摊水,还是一把骨头,能看得清长相不?”
迟子鸣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是——是一把骨头,骨头——看上去有无数个窟窿了,黑糊糊,上面还有无数蠕动的虫子。唉,真是太恐怖太恶心了。”
罗小凤吐了吐舌头,“还好没看,真恶心。人啊,最终都会化成一摊水,回归于泥土之中。”
除了有时表现过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外,罗小凤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孩子,迟子鸣是这么想的。毕竟,才二十出头的年龄。
而现在,他们都困极了,又饿又困,迟子鸣找了个垫子铺在地上就坐了下去,罗小凤也靠了过来,背对着背。难道就这样坐着等死?罗小凤的内心十分地不甘,“子鸣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有问题赶紧问吧,免得以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想自杀?”
迟子鸣有点心惊,“你怎么知道?”
“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打扫你的房间时,看到了那瓶药,旁边还有封遗书。你不会怪我吧,我还不小心看了你的遗书,我知道你对前女友的感情还那么情真意切,唉,真是可惜,想不到她会那样对你。不提这个了,咱就坦白点,说说现在最大的心愿吧?”
迟子鸣想想,反正看了就看了,人生也就这么一回事,“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母亲忘了我这个儿子,能过得开开心心的,还有——”他停顿了一下,“也希望依莲——她能走出迷途,过得幸福。”
罗小凤叹了口气,“其实吧,你这个人,也挺傻的,你如果真的死了,你母亲怎么会开心得起来,而且,她是不可能忘掉自己的亲生儿子的。还有你的女友依莲吧,我觉得她不是爱上别的男人,而是迷上了那个邪乎乎的组织,你应该引导她从迷途里走出来,而不是放之不管,就这么放任她了,她可能因此而毁了自己。”
这是罗小凤与迟子鸣第一次如此推心置腹地说话,迟子鸣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是啊,我怎么这么傻,依莲应该是误入歧途了,“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能有选择吗?如果我不是来自杀的,我也不会来这里了,如果不在这里,也碰不到这些恐怖事件,如果碰不上,可能我的一生也就那么平淡无奇地过了,可是,我觉得这个奇特的经历带给了我很多的灵感。或许,有些东西都是上苍冥冥中安排好的,由不得你我。”
说着,罗小凤已靠着他的肩头沉沉睡去,她是真的累了,迟子鸣也同样又困又累又饿,于是便迷迷糊糊地也睡去了。
在梦中,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幽暗的隧道,独自一人,拿着一个电手筒,隧道的墙壁上还有滴答滴答的水珠在滴落,越是深入越有一种惊悚的感觉紧紧地揪着他的心,但是,他又只能无可选择地走下去。他看到一个影子,一个很大的影子出现在前面的墙壁,像一个巨大的人形蝙蝠,挡住了过道的光线。他惊恐地四处张望,但是,却没有看到周围有任何东西。这个影子从何而来?
此时,他意识到那个影子在动,以正常走路的频率在动,那仿佛就是个影子,而没有具体的参照物,可是,世界上存在这样的影子吗?看起来,像一个隐了身的人,一个穿着蝙蝠衫的隐形人,但是,却更像一个幽灵,一个形状古怪的有着翅膀的幽灵,它在一步一步地靠近来。
迟子鸣一步一步地退到角落,他闭上了眼睛,如果是祸,他也没办法躲,它只是一个影子,他怎么能躲开?好一会儿,听不见响动,睁开眼,却见那个影子已经从他的身边经过。而此时,他又看到一个影子往他这边走来,一个,两个,三个,它们像无数有秩序的幽灵,一个一个地鱼贯而来,要从这里经过,对他却视而不见。
当最后一个幽灵从他的眼前飘走的时候,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或者,这些幽灵于他而言,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灵,生活于两个空间的生物,他们对彼此是感应不到的,这就是之所以他们之间毫无影响的缘故吧。
此时,他看到了可儿,她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是一个清清楚楚具体的人,她手持两把玉剑,在习剑而舞,“可儿,可儿……”
迟子鸣轻轻地唤着可儿的名字,但是,可儿跟那些影子一样,对他置若罔闻,他有点急了,难道她跟他也是隔着两个世界,这些影像也不过是几千前的某个片段,他只能看到,却不能深入其中?
迟子鸣一次一次地呼唤着,可能是他的喊声感动了神灵,可儿像是听到了,静了下来,侧耳静听,“可儿,是我,我是不是进入第三次濒死状态了,否则怎么又看到了你?”
可儿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你还没有,现在,是我进入了你的梦境,是想告诉你一些事实。是的,我并非普通的农家子女,我是防风氏的女儿。本来我想隐瞒自己的身份的,但是,你既然发现了我的墓穴,我还是以实情相告。”
防风氏?大禹时期的防风氏?他想起了《国语·鲁语下》里写道:“昔禹致群神于会稽之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还有一本叫《述异记》的古书记载,大约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吴越地区建有防风庙,里面的防风氏像都是“龙首牛耳,连一眉一目,足长三丈”的怪模样。
可儿继续说:“我母亲在生下我的时候,难产而死,而我的父亲,因为治水有显赫的功劳,可以说,洪水之灾在当时我父亲的治水功劳是最大的,大禹心妒之,在他会盟各诸候的时候,我父亲在路上正好遇到洪水,为了救助灾民才迟到,但是,他二话没说,借机斩了我父亲。其实,我父亲早知道大禹会对他下毒手的,他怕我在事情发生后会做出动乱之举,也怕大禹会加害于我,便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把我的灵魂锁于神玉之内,又把我的躯体进行了严密的防腐处理,并进行了保存,然后安葬于墓内,别人都以为我是意外而死的。只是想不到,良渚之后就很快地消失了。然后出现了夏王朝,而我与大禹之后也誓不两立,一心想报杀父之仇。”
“唉。”迟子鸣长长地叹了口气,“都何年何月的事了,还报什么仇。大禹的后代们的骨头都早烂掉了,你还跟谁报仇?你就安心点,等我把你从时空的囚禁里救出来吧。这样,你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人,多好。”
可儿沉默了下来,随即又说:“可是,亡魂花是一种很有力量的亦正亦邪的花,存生于我们那个时代。它早年出现在罗洋村的大海里,我一直控制着它邪恶的那一面,现在,它们那邪恶的力量却被奇怪地释放出来了,而且比以前更古怪。我也在寻找原因,这种释放的后果是可怕的,我不能就此不管,它是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在操纵着,目前我还不能找到原因。还有,记住,好好保管我的棺木与棺木里的任何一件东西。如果我的躯壳毁了,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可是我被那个老太婆困在墓穴里面了,怎么办啊?”
可儿笑了,笑得有点高深莫测,“你不必怕她,墓穴有两个出口,一个是面具像,另一个的出口开关在那个最大的玉琮旁侧,有个神人兽的图案,开关在左眼的位置上,你只要按着那只眼睛,就会出来一道门。这次,我救你一次,记住,你还欠我一次濒死。”
话说完,可儿突然就消失了,而迟子鸣此时也醒了过来,他忙摇醒了罗小凤,然后找到了那只最大的玉琮,只见那只玉琮呈青色,很大,玉琮本是巫师通天地敬鬼神的一种法器,带有强烈的原始巫术色彩。四面直槽内上下各刻一神人兽面复合图像,图案里的神人,脸面呈倒梯形,眼为重圈,两侧有小三角形眼角,胸腹部浅浮雕兽面纹,有椭圆形凸面眼睑和桥形额部。浅浮雕手法,满密的阴线刻,精细的器表打磨,独特的纹饰有着神秘的美感。
迟子鸣边为这座玉琮所倾倒,边寻找着最大的神人的眼睛。罗小凤很费解,“你在研究玉石文化?如果有机会出去,你是不是想投身于考古行业中?”
迟子鸣没有理她,他找到了那个最大的神人兽图案,用手指按着它的左眼,此时,他感觉到某个方位像是在天震地摇地晃动着,随即,竟然在墓穴的上方,缓缓地打了一个洞口,太阳的光线很刺眼地投了下来,令他们一时不能适应这种光亮。迟子鸣在里面找了把梯子,架了起来,罗小凤先爬了上去,然后他也跟着上去。
当他们出来后,那洞口又缓缓关上了,是一块石头,与墓穴吻合得极为密切,从外面看,根本就是一块普通的山上石头。经藏书网历了这么几千年,玄关依旧在,迟子鸣真的十分佩服那个时代良渚人的智慧。
当他们的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后,发现他们的眼前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仿佛等他们很久了,正是,罗跛子。
第三十章 小鲁出事
“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在到处找你们,小鲁呢?”迟子鸣一看到罗跛子就忙着问,倒是罗小凤注意到他身上的伤,“罗大伯,你受伤了?”
只见罗跛子的手臂上渗着血迹,人也看上去凌乱不堪,仿佛经过了一场殊死搏斗。迟子鸣感觉到不妙,扶着罗跛子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捋起了他的袖子,只见上面好大一道伤口。他把自己的衬衣撕下,再仔细地为罗跛子包扎起来,“罗大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鲁呢?”
罗跛子叹了口气,“他被食尸鹫抓走了,生死不明。当时,我们一进山洞没多久,就遭到了食尸鹫的袭击,小鲁砍伤了一只鹫,引起了众怒,十几只食尸鹫啊。在混战中,出现了几个面具人,我的脑部被重重地一击,就昏迷了过去,醒来才发现在这里,而小鲁却不见了……”
“面具人?那怎么办?我们怎么找他?”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去报警?让警方来处理?”
“不,不行。”一想起那个墓穴迟子鸣就感觉方寸大乱,是啊,如果让警方发现了那个墓穴,那么,可儿怎么办,那些玉器,还有她的躯体可能都成了考古学家们的研究对象了。而且如果频繁打开,她的肉体就很容易腐烂,那么……
“那怎么办?我们又不是那些食尸鹫的对手,还有我那个真假不知的姨婆。”
“姨婆?”罗跛子不解地问。
“是啊,她根本就不是我奶奶,而是我奶奶的妹妹,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婆子,我奶奶可能遭她毒手了。”
听罗小凤这么一说,迟子鸣越来越想不通了,为什么可儿的姨婆知道那个墓穴的开关,而且她就守在外边?她一定知道这里面的秘密,也知道可儿的躯体在这里。难道她跟可儿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我进去的时候就没有碰到食尸鹫呢?难道它们刚好睡觉去了?
这时,只听到罗跛子说话了,“噢,怪不得呢,我怎么总感觉你奶奶最近不怎么一样,而且经常答非所问,我还以为年龄大了有点糊涂了。”
是的,为什么她在冒充罗小凤的奶奶,而且她们几乎也二十年没有见面了?罗奶奶在小凤面前也很少提起自己的妹妹,在罗小凤的印象中,只是隐隐记得有个姨奶奶而已,并没有真正见过她,但现在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出现并冒充奶奶呢?她又把小凤奶奶弄到哪里去了?或者为什么她会杀掉自己的亲姐姐?而且她的出现会不会跟旅馆里的奇凶案有关?
迟子鸣的心里有了越来越多的疑惑,而这疑惑压在他的心里,令他近乎透不过气来,但是,他又感觉到,它们又紧密地联在一起,密密地纠缠着,你又无法解开其中任何一个结。还有现在小鲁生死未明,都令他异常烦闷,有时他真想扔下这一切,离开这个无比妖邪的地方,但是,他又告诉自己做不到,可儿的生死,夏逸民他们的惨死,还有小鲁的生死未明,原本,他是可以一走了之的,而且,他也没有责任去帮助他们,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否则,他的内心永远无法安宁,而一想到蔡依莲此时可能更需要他,他的内心又极度烦躁不安,他恨不得那个以死神塔纳托斯自称的凶手马上跳出来,给自己一枪或狠狠的一拳,生也好,死也好,倒也利落点。
“现在我们怎么办?”罗小凤有点无助地看着迟子鸣,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对他在心理上已产生了依赖。
而迟子鸣看了看罗跛子,罗跛子沉着地说:“这样吧,我们先回去吧,我多叫些村子里的人来,去洞里找找小鲁吧。”
在回去的路上,几个人都无语,天上的太阳是明晃晃的,而迟子鸣的神智有点恍惚起来,令他感觉在洞里经历的一切仿佛只是一个梦,一个黑暗无度的,只有电影里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虚幻剧,跟现实没有任何瓜葛。
当迟子鸣走到旅馆的时候,他猛然再一次想起了那个可怕的问题,那是关于小鲁的。为什么他们四个人当中,只有小鲁会出事而其他三人却安然无恙?是的,旅馆,罗跛子与罗小凤不是房客,所以,他们之中,只有他与小鲁会出事。
而本来,出事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小鲁。
迟子鸣感到十分地懊恼,他不应该让小鲁住在这里的,他最担心的事情,现在已经应验,为什么出事的人全部是房客?为什么他会是最后一个?他现在才感觉这个旅馆才是这个村子最诡异的所在,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开始令他不信任。
是的,罗小凤为什么就不会出事?每次都是那种无辜的表情,而且,对于这个旅馆的秘密她应该或多或少有所知,但是,她看起来却毫不知情,这可能吗?也不知道那两个房客为什么会自杀,而钟丹的死,就在葛建亮出去的空隙里,那么短的时间,而且那个“塔纳托斯”还在窗口外面留了言,这说明,此人除了一直在旅馆,或者说,潜伏在旅馆里之外,对旅馆极为熟悉,并极可能拥有旅馆的钥匙。还有她那个古古怪怪的奶奶,说不定,就是她们一伙人干的。还有那个罗跛子,疑点也很大,每次出事他总是会出现,而且这次小鲁失踪,他就在现场。
迟子鸣越想越心寒,他感觉到这是一个可怕的阴谋,每个人可能都是尖嘴利牙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而每一个到罗洋村的人,可能都是他们所玩弄所俘虏所杀戮的对象,他们乐此不疲地玩着这场游戏。
那么?我该怎么办?逃走,还是该任他们玩弄?在焦虑不安与极度的困倦中,迟子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他梦到了自己被一群衣不遮体的人捆绑着,他们举着长矛,脸上与身上都画着古怪的图案,像原始部落的印第安人。他还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有罗小凤、罗跛子,还有罗伊芙,他们同样装扮古怪,混迹于他们之中,并向他扮鬼脸讥笑着。他们把他抬着走,他大声叫着“快把我放下”——但是,他们根本不理他,或者,他们听不懂他的语言。
远远地,他看到了前面有一个木架子,下面有着很多干燥的稻草与木块,而小鲁就被他们绑在上面,全身都是伤,看样子已奄奄一息。他大喊着小鲁,小鲁勉强睁开了眼睛,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此时,他听到这些人在喊:“烧死这些外来者,烧死他们,烧死他们,罗洋村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与小鲁被吊在了一起,此时,底下的火已经点上,他感觉到那种灼烫的热浪在席卷着他的整个身体,蒙眬中,他看到一群人拥簇着一个头戴花冠的女子过来,而那女子,竟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蔡依莲,她就那么微笑地看着他,看着他慢慢被烤焦,直至变成一条焦黑的烤肉……
不,不,不是这样的……他挣扎着,这时,他感觉到有人在使劲地在摇他,“子鸣哥,你醒醒——”
他努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旅馆的床上,而罗小凤正担忧地看着他,他在心里吁了一口气,幸好是个梦。
罗小凤摸着他的额头,“好烫,子鸣哥,你发烧了,刚才一定是做噩梦了,还不停地叫着小鲁,还有什么莲的名字。我去拿条冷毛巾来,给你降降温。”
迟子鸣看着她的身影,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可怕的梦,她为什么到我的房间里,难道是为了监视我?但是,看样子,她好像也不是心怀鬼胎的样子,唉,我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到现在,谁都不相信了。
他摸了下自己的额头,真的有几分烫,而且全身酥软无力。从那鹫洞里出来之后,他就感觉到全身不适,难道是里面的阴邪气太重,或者说是由于通风不好,导致吸入二氧化碳与混浊的矿物气体过多,缺氧而中了毒,或者是在这里着了凉与太疲劳所致?但是,为什么罗小凤与罗跛子就没事?难道,现在轮到他了?以一种更意想不到的死亡方法?夏逸民与钟丹的戳眼后再杀,葛建亮被亡魂花所纠缠血尽而亡,小鲁八成死于食尸鹫之口,或者面具人的刀下,尸体估计都找不到了,那么,我呢?
一想到这里,他就感觉一下子又冷得发抖。
这时,罗小凤拿了一条毛巾过来,敷在他的额头上,“我去给你抓些退烧药吧。”
“不。”迟子鸣拉住了她的手,“我没事,有没有小鲁的消息?”
罗小凤摇了摇头,“罗跛子他们带着村民们去找了。你知道吗,自从你来到这旅馆之后,这村子就没有安宁过。”
迟子鸣差点叫了起来,什么?原来你们一直在怀疑我?但是,他强忍着心里的闷火,令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稍微柔和些,“你以为,他们的死跟我有关?”
罗小凤有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本来是这样以为的,因为,这段时间所有的事件刚好都是在你到来后发生,谁都不能排除这种嫌疑,而且都在同一个旅馆里发生,鲁警官也这么认为过。”
迟子鸣这时有点控制不住了,“我为什么要伤害他们,我有利益吗?我至于吗?我有杀人的动机吗?傻子才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干掉。”他想了太多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倒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你冷静点,子鸣哥,不管别人有什么想法,我相信你。虽然这种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就在你入住的第一个晚上,夏逸民就死掉了,然后是钟丹,再是葛建亮,而他们之间以前并不熟悉,应该没联系,所以自然会怀疑到你头上,否则为什么他们都死了,唯独你还活着?”
迟子鸣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心思,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刚开始罗小凤对他好像一直怀着某种敌意,或者说是某种畏惧感,原来,一直把他当做可怕的疑凶对待。但是,说她怀疑我,就可以摆脱她的嫌疑吗?
罗小凤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继续说:“我也知道,警方还有你,也怀疑过我。这很正常,每个在旅馆里的人都有作案嫌疑,不奇怪。但是,昨天是你跟我在一起的,>然后小鲁出了事,而小鲁现在的身份并不仅仅是个警察,还是这里的房客。所以,你觉得现在最值得怀疑的人是谁?”
“你是说——罗跛子?”
“嗯,看他能不能找到小鲁了,还有那个老婆子,她昨天把我带到山洞里,我还亲眼看到她跟那些食尸鹫很亲昵的样子。而且,她竟然跟那些食尸鹫一样吃腐尸,太可怕太恶心了,只有心理变态的人才会这样,要么,就干脆不是人。”
说到这里,罗小凤自己倒是打了个寒噤,一想到跟这么个人还一起生活过,就感觉无比心悸。可是,她实在不清楚,这个老太婆还有什么可怕的秘密。在她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开了村庄,她就开始与奶奶相依为命,可能是她比较可怜的缘故,所以,奶奶对她比对罗伊芙与罗小杰更加疼爱。叔叔要求她们搬到他家跟他们一起生活,但由于罗伊芙的母亲不同意,因为他们的婚姻曾遭过爷爷奶奶的极力反对,所以,心里总是有疙瘩的。奶奶也喜欢与罗小凤很清静地生活,因此就没有去。但是罗伊芙与罗小杰还是会经常找她玩,他们彼此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可那个恶心的姨婆,竟然冒充奶奶,她为什么要冒充奶奶?
奶奶不知下落,现在,他们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做?难道真的要逃离这个村子?而为什么这段时间遇难的全部是这里的房客,难道真的跟这家旅馆有关系?
罗小凤对这个旅馆也越来越怀疑,她记得夏逸民出事的那天,她似乎看到过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窗户飞逝而去。当时,她以为只是风吹起塑料袋的影子,或者,是自己一时眼花而已,现在想来,真是蹊跷。难道这个旅馆里真的有可怕.的秘密。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发生这样的事?她把旅馆里里外外的房间全都检查遍了,包括客厅与柴房,没发现任何异常。
此时,她突然想起旅馆的地下室,那是个秘室,早年好像藏着些沉酿与葡萄酒。她曾经亲眼看到过叔叔提了几瓶酒从里面出来,而秘室的钥匙她没有,那么,应该只有叔叔有,这是她唯一没有看过的房间。
她隐隐觉得,这里面可能会有什么秘密,而不解开旅馆的秘密,她真的无法安宁,而且下一个目标,就是迟子鸣。她真的不想迟子鸣有什么意外。对于迟子鸣,她萌发了一种类似于爱的感觉,但是,她打算把它打入友情的地域。
此时,她的内心越来越坚定:我一定要解开这个秘密。
第三十一章 父亲的礼物
自从罗伊芙那天听到弟弟罗小杰的声音,并差点被亡魂花缠绕上之后,她的神情一直有点恍惚。那花,那花,她真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印象里却是一团模糊。
开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她真的还没把心情调节好去学校,可一去至少又得好几个月,或者,离开这个村子才是最好的选择,就可以逃离一切烦忧。
她的内心一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折磨着,她想告诉母亲,弟弟还活着,但是,又怕她受不起这个刺激了。弟弟的失踪,对母亲来说,是最重的一击,母亲因此而得了场重病,况且她现在根本看都没有看到罗小杰,她怎么又能肯定罗小杰是真的活着。因而在母亲面前,他们都不敢再提罗小杰的名字,怕再度引起她的悲伤。
想给父亲打电话,但是,父亲能相信她的话吗?而父亲的行踪一直飘忽不定,虽然他每个星期都会打电话过来,但是,她已经感觉到他离他们很遥远很遥远。她已经记不起一家四口团聚在一起欢度节日的情景了,那时候,有小杰,还有父母,在海边晒太阳,堆沙塔,多么快乐啊。而这些快乐仿佛已经被浪花给卷走了,她也记不清父亲是几时迷上那些古迹,迷上四处漂泊的生活的。
但父亲去不同的国家总是会给她寄不同的有特色的东西,有波利维亚的大地之母,西班牙的手工粗麻腰带,印第安人的银制项链,还有各种小瓷人娃娃等,她的房间塞得满满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就像一座空城那样空空荡荡的。父亲怎么不了解,其实,她想要的,并不是礼物,而是一家人相聚的快乐。
此时,她把目光投向了一个还没有拆开的包裹,好几天了,她一直没有兴致去拆开它。如果说,好奇心也可以苍老的话,罗伊芙感觉自己真是苍老了。
她盯着那包裹了足足有两分钟,然后拿起身边的剪刀,把它拆开了,估计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老外的玩意,不喜欢就扔掉。
她是带着毫无兴致的心理来拆它的,但是,当她剪掉了那包装盒的封口时,手指停在了那里,心里却有了莫名的颤抖。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旅馆里的房客那一张张惨死后的面孔,断指?眼珠?头颅?
天,我怎么想到那里去了,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她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缓缓地打开盒子,但是盒子里面却突然蹿出了一个血红色的怪物,狼面,有首无身,脸上有着众多古怪的纹络,圆目吊睛,一张大嘴,整个扑在了罗伊芙的脸上。一时间,罗伊芙的脑子里有着短暂的空白。
好大一会儿,她回过神来,发现这怪物并没有真的扑向她,自己也没有受伤,它仍在盒子里,她伸出手,动了一下,它没有任何反应,再动一下,发现它根本就是一块石头做的怪物,但是,她从没看过这么鲜红的石头,而且看上去温润而有光泽,艳丽如鸡冠。如果不刻这么难看的怪物,应该是块好石头,难道是玉石?
她检查了一下盒子的底,上面有一根弹簧,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个玩具。但是,父亲从来是个严肃的人,怎么会买这样的东西给她?怎么会这么恶作剧?
这,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拿起下面的一张纸片,只见上面写着:
饕餮:《山海经·北山经》有云:“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
难道这丑陋的怪物就是饕餮?父亲为什么要寄这个给我?正想着,电话响了起来,正是父亲,“宝贝,是你吗?”
“爸,是我。”
“我想,你现在一定对那个怪物百思不得其解,是吧?”
罗伊芙心里一凛,但她不得不佩服父亲的神算,“是的,爸爸。为什么送这么丑的东西给我,还弹了出来,把我给吓死了。”
罗家梁哈哈大笑,“女儿啊,这不是普通的东西,它是由一和田红玉打造的,这种红玉近乎绝迹,价值连城,比羊脂玉更稀缺贵重,这东西可是我们家的吉祥物啊,世代相传的,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寄给了你。这东西可以保平安的,我可不想看到你发生什么意外。”
罗伊芙想了想,问了最想问、压在心里最久的一句话:“爸,旅馆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都不来看一看吗?”
那头沉默了良久,“不是爸不愿意回来,是爸身不由己啊,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孩子。其实,我现在真的想飞到你们的身边,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可是——”罗家梁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能说出口,“孩子,我只能够尽力脱身,早点回来。还有,你妈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还好,身体也无大碍了,天天捧着《金刚经》念来念去。”
“唉,那我也心宽了。还有记住,把那个饕餮红玉戴在脖子上,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要让任何人拿走,虽然难看了点,你可别小看它,它曾经帮我挡了盗墓贼一枪,如果没有它,我现在可能不能跟你说话了。还有,它也并不像它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其他的我也不说了,你会慢慢发现的。孩子,不要找我,你也找不到我,每个星期,我还会来一次电话的。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马上要上学了,好好去念书,准备一下,你明天就去学校,我派人把你接过去。”
“不,爸,我自己去。我明天一定去,还不行嘛。”
那边久久沉默了一会儿,“好,你可从来不骗爸爸的,是吧?”
“当然了。”
“那好,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我挂了。”
“爸……”罗伊芙本来还有很多话要对父亲说的,而且,心里也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开,但电话里已经传来了嘟嘟的断线声。一时间,罗伊芙内心充满着孤独感,这种孤独感瞬间就像潮水一样占据了她的心灵,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孤独,如此悲哀,如此无助,令她突然间想哭泣,这个世界跟她想象的相比面目全非,令她开始感到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看着那只饕餮,突然发狠般地抓起整个盒子,扔在地上,然后疯了般地一次次踩下去,那种激愤的心情令她久久难以平静。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疯掉了,那种在心里压抑了太久的感觉,真的令她很疯狂。
弟弟的失踪,亡魂花的嗜血,旅馆里的恐怖死亡,还有现场弟弟喊她离开的声音,她隐隐感觉这跟父亲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她从不知道怎么跟父亲说。而她现在才明白,父亲根本连让她说出疑惑的机会都不给她,在他的心里,他一直还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一个不应该接触成人世界,不应该了解太多的孩子。
而此时,她看到那个饕餮突然间亮了,发着一种幽幽的血红的光,那种光是激烈的,像是狼的眼睛,带着愤怒的眼睛,猛然间闪现,又猛然间消逝,一时间,罗伊芙以为自己是不是发生了错觉,一定是极度发疯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一种错觉。
她缓缓地走近那个饕餮,它依旧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此刻,看起来,那么丑陋,却又那么无辜与可怜,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光亮。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的错觉?看着它没有任何生命气息那么无辜的样子,她突然感觉到,在某一刻,它似乎能懂得自己的心情,而且,此时它看起来跟自己那么像,像一只被抛弃的被遗忘的小狗。
她蹲了下来,然后把它捡了起来,犹豫了良久,把它戴在了脖子上,她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并不是它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是自己,好像成了这个怪物身体的一部分,像是弥补了这个大首无身的怪物最大的缺陷,而这只饕餮因此变得完整起来,而不再显得那么面目可憎。
这时她听到了敲门声还有母亲的声音,“伊芙,很晚了,早点睡觉。刚才你父亲是不是打电话过来了?”
“噢,打了,他在那里挺好,我刚才以为你睡着了,所以……”
“没事就好,你去睡吧。”
母亲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困倦与苍老,还有她对父亲近乎溺爱般的宽容,罗伊芙觉得很心酸,“妈,我关灯睡觉啦,你也早点睡吧。”
罗伊芙躺了下来,摸着脖子上的饕餮玉挂件,却怎么都睡不着。这玩意难道真是祖传的?对了,如果是祖传的,母亲可能不知道,但奶奶一定会知道的,虽然母亲与奶奶之间有点瓜葛,但是,私底下,罗伊芙还是跟奶奶很要好。
除了想知道这个饕餮是不是真的祖传之物外,她还想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她知道,她是别想从父亲口中再知道其他关于它的细节了,但她总觉得这不是个简单的东西,因为它虽然丑陋,却很古怪神秘。
不管怎么样,这吓人的东西,还是找奶奶先了解下比较好。
第三十二章 面具人
罗小凤不知道叔叔是不是知道旅馆里发生的事,她实在没办法找到他,而且,这段时间他也一直没有打电话到旅馆,爱好旅游与神出鬼没一直是他的特点,就连他女儿与老婆都很难找到他。当然,她也不指望叔叔能对她详细地谈什么话了。
地下室的门上挂着一把锁,罗小凤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从柴房里找到了锤子把锁给砸掉,然后拿着电筒进了地下室。地下室幽黑,潮湿,散发着一种经年不散的糜烂气息,里面的架子上还放着几瓶自家酿的葡萄酒,上面有着日子标签:2005年3月,倒是跟旅馆的建成日子差不多。
其他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地上的一小截线头引起了罗小凤的注意,她捡了起来,这线头,看上去还比较新,这令她更加疑惑,这里,连灯都没有装,哪里来的线头?
此时,她感觉到背后冰冷冷的,似乎有什么人站在她后面,她猛地回头,地下室除了她,空无一人,而那扇被她敲开的门,无声无息,投下了鬼魅般的阴影,罗小凤咽了下口水,那一刻,她只想冲出去,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她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立在墙壁边的粗糙的木箱上。这箱子足足有一米出头高,倒是可以容一个人,一想起可以容个人,罗小凤的心脏就跳得飞快,莫名其妙地,她想起了失踪的罗小杰,这身高跟他差不多,但她又随即为自己在这个时候想到了罗小杰而吓了一跳。天,自己的脑子也真混乱了,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可以想这些东西,虽然,地下室更容易让人产生恐惧,并让人难以抑制地想那些可怕的念头。
罗小凤决定把这个箱子打开,无论怎么样,她都要还自己一个明白,她的手快要触到箱门的时候停了一下,她看到了自己的手指在莫名地颤抖着,不,别想那么多,这里面可能只是一些平时用不着的工具,可是,脑子里闪现的却是一具干瘪的尸体。
她狠下了心,猛地拉开那木箱的门,同时转身后退,用手捂住了眼睛,好大一会儿,背后都不见动静,她不禁转过了身,却见那根本是个空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吁了一口气,唉,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但是,这空箱子为什么会立在这里?越想罗小凤就觉得越蹊跷,她推了推箱子,箱子竟然就挪动了,一点都不重,她用力把箱子推到了一边,只见露出的墙壁上竟然有一扇门,难道这里面,还有密室?
但是,这门上竟然有数字键,看样子,是用密码锁的,旅馆里竟然有着用密码锁的密室,而她在这里待了几年都不知道,罗小凤觉得肯定有什么秘密藏在里面。但是,一时间,罗小凤真的是手足无措了,怎么办?鬼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密码。先回去跟迟子鸣商量下,还是继续尝试密码?罗小凤真的犹豫不决。
这里会有这样的密室是她想不到的,但她感觉它肯定跟叔叔有关,他是旅馆的主人、建造者,当初都是他亲自跟进的,而罗小凤又没有参与建造,当然不知道了。
叔叔为什么会弄这样的密室,这跟房客之死会不会有关系,一想到房客们的死,罗小凤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心里的那种不安感更加强烈了,是的,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事,我就没出事,却又没有发现端倪?难道跟这个密室有关?
她的脑子里飞速地跳出几个数字,叔叔的身份证号码,旅馆的电话号码,叔叔家的电话号码,罗伊芙的出生年月,奶奶的生日,她一一将它们输进去,但均不对,还有旅馆的开业日期,还是不对,这时,罗小凤真的没办法了。
罗小凤打算先放弃,回上面再说,跟迟子鸣商量下,说不定他会懂数字门,或者其中有什么诀窍。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罗小杰的生日,对,就他的生还没试过,再试一次看看。
当她把那几个数字输进去的时候,那门突然发生一声轻响,然后打开了。当她走进密室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
天,竟然有这么多的电脑,电脑屏幕上是各个房间的闭路显示,包括迟子鸣与她自己的房间,原来,这里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这是罗小凤第一次发现,这个旅馆竟然还有这样先进的设备,而且整个地方,都像一个可怕的阴谋。
令罗小凤感到震惊的同时,她的目光又投向了桌子上的半个苹果,那被咬掉的部分,只泛着微微的黄。
分明,刚刚有人。
会是谁?罗小凤感觉到背脊一片冰冷,是不是在开门之前,还有人在这里?罗小凤看着这里乱七八糟的食品袋子,还有些未开启的饼干,她越来越疑惑。会是谁?难道是村子里的其中一个人?
“有谁在这里?”她大声地叫着,却没有任何人回答,旅馆竟然一直在人的监视之内,那么,夏逸民与钟丹当时的遇害情况不是都记录了?罗小凤的脑子一激灵,冷静多了,她找到了夏逸民那个房间的视频,正当她倒退到那天的日期时,她听到背后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回头,她差点叫了起来,竟然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而最令罗小凤感到心颤的是面具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
她后退了一步,“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我叔叔旅馆的地下室?”
“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却一直神不知鬼不觉。”
“叔叔,你是不是就是叔叔?你保持沉默?你承认了是吧,我终于明白,原来都是你搞的鬼。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你总是神出鬼没,其实,你一直没离开这个村子!而房客的死,都跟你有关是不是?我真想不到,我在心底里这么崇敬的叔叔,竟然是这样一个可怕的恶魔,这是你之所以让他们一个个死去,而唯独没害死我的原因吧。开始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遇害,而唯独我没事?现在终于明白了,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们,这是为什么?”
面具人一步步地走近,手里的水果刀闪闪发亮,“我不是你叔叔,其实,我们是不想让你死的,但是,很不幸,你却闯到这里来。”
我们?难道他们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或者说,两个之上的小组织,那么,不管怎么说,这其中,必然有叔叔。
“你是不是我叔叔的手下?”
“无可奉告。但是,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你会在天堂上继续服侍你的房客们,哈哈。”
面具人的刀子猛地扎了过来,罗小凤闪躲了过去,但心里却害怕极了,她拿起旁边的一个什么东西就砸了过去,然后疯狂地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密室,面具人追随其后,刀子乱扎,罗小凤的手臂还是被扎到了,当她跑出地下室的时候,猛地把地下室的门关上,挂上了那个锁,然后跌跌撞撞地往旅馆里面跑。
她跑到院子里,差点撞上因找不到奶奶而到旅馆里找她的罗伊芙,罗伊芙看着她身上的伤,大惊失声,“姐姐,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罗小凤喃喃地说:“我们现在离开这里,快,迟子鸣呢,这地方不能待。”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小凤气喘吁吁地说:“我一时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你最好问你的老爸,所有的一藏书网切都是他搞的鬼!”
这时,迟子鸣听到响动也跑了过来,“怎么了?你受伤了?”
“你们可能永远都想不到,这个旅馆的每个房间都装有监控器,我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的眼目之中。”
“不是吧?”罗伊芙与迟子鸣同时惊叫着,迟子鸣疑惑地说:“那么,夏逸民他们当时死的情况,那里也应该有录制了?”
罗小凤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有,那是罪证,但他们不知道会不会毁了,如果不是他们所为,他们应该会把当时的录像交给警察,但是,他们一直在旁观着,我看,他们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而且必要时会再出来杀害人。”
“你是说,这座旅馆的制造者,可能就是这连环案的主谋?”
罗小凤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罗伊芙捂住了脸,她处在了崩溃边缘,“不,不可能,我爸爸不会这样做的,他在国外,他绝对不会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伊芙,你冷静点,他在国外,你有他在外国的证据吗?”
“有,当然有。”罗伊芙想起了那些礼品,包装盒上应该有当时的邮戳或快递公司盖的章,她痛苦地摇了摇头,“有那些国家的收藏品,他寄给我的,那些包装盒我都扔掉了,我再找找看,有没有信封留着。”此时,罗伊芙的脑子里真的是混乱一片,除此之外,她真的找不到任何父亲在什么国家的证据,对,昨天不是收到他刚寄的饕餮,那盒子应该还在,保姆不会收拾得这么及时。
“我们走,去我家。”罗小凤的伤口被包扎好之后,三个人离开了旅馆,一同往罗伊芙的家里去,离开旅馆的时候,罗小凤回头看了一眼。
心里有点奇怪,那个面具人怎么没有追出来。
第三十三章 村民
迟子鸣看着这些具有明显异国特色的工艺品,“这些东西,看不出真假,在我们那里的小商品市场里倒是有些类似的,有真品,也有仿制品,看的是手工与特色,所以仿不仿也不重要了。对了,有信封吗?”
此时,罗伊芙一直在找那个装饕餮的包装盒子,当时,她是随手把盒子扔进垃圾筒的,但垃圾被突然勤快起来的保姆给倒掉了,她只好跑到楼下的垃圾收集筒,捏着鼻子戴着手套,淘了老半天,终于把那只盒子给淘出来。
但是,邮戳却被肮脏的垃圾水弄得很模糊,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字了。罗小凤问:“怎么样?能看清不?”她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已经彻底泄了气。
罗小凤与迟子鸣相互对视了下,那就是,目前没办法证实她父亲罗家梁是不是真的云游在外,那么,罗家梁可能还待在村子里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罗伊芙突然想起,如果父亲真在这里的话,母亲应该知道的,至少,她会给他送东西吃。
她想起母亲是经常出去,虽然去的是附近的佛堂,但很有可能,是去送食物给父亲了,也有可能送东西给父亲,再去拜佛。此时,罗伊芙的脑子一片混乱,旅馆里出事母亲又不是不知道,但,她该怎么说出口,父亲如果在这个村子里,很可能就是事件的主谋。
罗小凤看着她,“你没事吧?要不,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你们要去哪里?”
罗小凤也实在不知道要去哪里,迟子鸣想了想,“我想回旅馆,你不是说地下室还有密室,里面有监控录像吗,如果我们拿到那个录像,这一切都可以揭开答案了,我们也不用整天生活在噩梦里了。”
“我也要去。”罗伊芙说。
“不行,你后天就要开学了,不要再蹚这趟浑水了,早点休息,明天回学校去。”
“不!”罗伊芙的神情非常坚定,“如果不把这事情搞清楚,我是不会回学校的,宁可停学休学我也不会就这样罢休。如果我现在就走,我的内心根本不会安宁,我也没心思去念这个学,你们不会明白,在葛建亮死的那天,我听到了小杰的声音,我觉得那是真实的,不是错觉,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
罗小凤与迟子鸣对视了下,罗伊芙压低声音说:“明天,我搬进旅馆里,不要让我妈知道我没去上学。”
罗小凤失声地说:“不,不可能,你不能住那里,那里太危险了。”
“我已经决定了。如果真是我爸的话,我住在里面应该没事;如果我有危险的话,我想,那一定不是我爸干的,我只想验证这个事实。”
迟子鸣想了下,“明天的事再议吧,我们先去那个地下室看看,事不宜迟。”
于是仨人又回到了旅馆,这次,迟子鸣去自己的行李包里拿了平时防身用的微型电棍,30万伏脉冲电压,能够把人给击昏,罗小凤与罗伊芙也各拿了条棒棒,至少可以防下身,那个面具人看上去是穷凶恶极之人,不能不防。
于是三个人去了地下室,地下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那把破锁已不见了,“我先进去看看,如果没意外再叫上你们。”迟子鸣实在不想让这两姐妹发生什么意外,但此时,罗小凤推开他就进去了,她不想再废话了,进去之后,那个木箱子却被好好地挡在出口上,跟原来一样。
罗小凤用力地推开了那个箱子,但是,奇怪的是,那门却没有了,而且那墙壁的颜色竟然也跟周围的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异样的痕迹。“难道挪了方向了?”罗小凤喃喃自语,然后左盼右顾,“不会的,我确定是这个位置。一定是他们发现事迹败露给封上了。”
“封也不会封得这么好吧。”迟子鸣摸着那墙壁,“你确定是这里吗?”罗小凤点了点。迟子鸣不再发话,找来一把粗木棍一棍狠狠敲了下去,但是,墙壁丝毫没受影响,他扔下木棍,拿起了一把斧头,狠狠地劈了下去,只见墙上被掏出了一个大窟窿,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罗小凤所说的房间,连一个小空间都看不到。
迟子鸣不禁很疑惑,“什么都没有啊,怎么回事?”
“不,不可能。”罗小凤拼命地摇着头,那么多台电脑,那个戴着面具的人,还有那桌子上的半个苹果,难道都是幻想的?难道是我疯了精神不正常了?不,不可能。
她抡起了那把斧头,疯狂地劈墙,石灰到处飞溅,罗伊芙吓得脸色苍白缩到了一边,迟子鸣怕出事,一把抓住了罗小凤?99lib?,“你冷静点,别这么激动,要知道,我与罗伊芙,我们都相信你的。”
罗小凤扔掉了斧头,忍不住哭了起来,“是真的。当时那个面具人朝我疯狂地猛刺,你看,我手臂的伤,就是被他伤的啊。还有那些监控,我都看到了你在里面的情景,你当时躺在床上。可是,这一切怎么会找不到了呢……”
这时,迟子鸣注意到罗伊芙的表情很异常,整个人都像一条紧绷的弦,仿佛一瞬间就会断掉,“伊芙,你怎么了?”
“我,我好像看到那个窟窿里,有个影子一闪而过。”罗伊芙紧张地指了指他们侧面的那面破墙,迟子鸣马上走了过去,拿电筒往里面照射,里面是空空的,像是有个房间,他沉着地说:“有可能就在这里,他们是用能活动的门干扰着我们的视线。”
他又拿起了斧头,把窟窿再劈开大点,可以容人弯腰穿过,“我先进去看看吧,你们在这里等着。”
“不,我也要去。”罗小凤说。
“我,我也跟着你们……”罗伊芙看着周围,打死她也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迟子鸣叹了口气,“那好吧,都跟上吧。”
他们爬了进去后,却见这个房间看上去空空荡荡,根本没有罗小凤说的很多台电脑。
“难道东西都被转移了?”罗小凤喃喃自语。
迟子鸣看了看整个秘室,“照你跑到旅馆,然后我们又去了伊芙家的时间,也足够转移设备了。但是,能搬到哪里去了呢?我看不止是一个人吧。”
这时,罗小凤做了个静止的手势,迟子鸣也听到了,仿佛是什么东西的呻吟声,像是从另一个地方传过来的,他们往四周看了看,“难道,这地方还有个密室?”正说着,他们感觉到天花板有动静,只见上面突然打开了一个天窗,有一个人直直地朝他们扑过来,迟子鸣闪躲不及差点被撞上,而与此同时,这房间的周围突然就冒上一个金属笼子,他们就这样被关在了里面。
只见上面的面具人在大笑,“哈哈,你们就等死吧。”
此时,迟子鸣翻过那个被扔下的人,三个人同时发出惊叫:“小鲁。”
只见小鲁倒在那里,全身都是伤,迟子鸣探了探他的鼻息,翻了翻他的眼皮,“还好,还有气。”
好大一会儿,小鲁缓过了神来,睁开了眼睛,罗小凤扶起了他,“警察同志,你咋像林黛玉一样从天上掉下来了呢?”
小鲁苦笑道:“你问我,我还真不大清楚,我们进了山洞没多久,就遭到了食尸鹫的攻击,我宰了只鹫,就遭到了群鹫的围攻,多处受伤,后来听到一声哨子声,那些食尸鹫向后退去不见了,我还以为战争结束了,但是,此时却出现了一个面具人,他用枪指着我,然后用枪柄把我打晕。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捆绑了,并关在一个暗室里,然后他什么都不说,就是对我用刑,从头到尾我只看见他戴着面具,没有看到真面目。妈呀,真邪乎,还真没搞清怎么回事。”
罗伊芙惊叫:“你的手?”只见小鲁的双手都鲜血淋淋,像是受过特别的刑,小鲁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一动不动,一种锥心的疼痛往全身扩散,十指连心。他强忍着疼痛,缓缓地说:“面具人对我的手指用了刑。”
“为什么要对你用刑?”
“我不清楚,他没有问我任何话,可能是这个面具人很满足于别人的痛苦吧,这样,他的内心就会快乐点。”
这个面具人应该有严重的心理问题,只有看到别人痛苦,他才会觉得很快乐,这不是跟夏逸民挖掉自己眼睛,看着他们极端的痛苦很神似么?迟子鸣皱着眉头想了想,“看来那些食尸鹫真是人驯养的,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老太婆?”
小鲁摇了摇头,“不清楚,戴着面具,不过看身材,我觉得面具人不止一个。刚刚扔我下去的,比用枪指着我的面具人身材要高大多了。”
“不是吧,难道会是一个组织?”
小鲁点了点头,“对,应该是一个组织,可能人数还不少,而且这个组织非常严密,幕后肯定站着一个高智商的人。”
小鲁也越来越感觉到这村子的可怕,它似乎幂幂中被一个神秘的组织所控制着,或者说,神秘的邪恶力量,它看上去平静,却无时无刻不被一种很排外的恐怖力量所监视着,所控制着,对,排外。这就是之所以罗洋村的外来者都会遭不测的原因,而村人却鲜有这么明目张胆地被杀害。那么,极大的可能性,凶手就是村民,而且可能是相当多的村民。一想到这里,小鲁就打了个寒噤,那么,这村子就草木皆兵了,估计可以相信迟子鸣,而罗小凤与罗伊芙呢?她们也是罗洋村的村民啊。
他一度以为自己头部也受了伤,脑子也不好用了,老是感觉一片混乱,但是,最基本的思维能力还是有的,特别是那个把他丢下来的面具人看他的目光,带着一种很孤独但又充满敌意的眼神,他觉得这种眼神,就像是一个原始部落的土著人,面对着要夺走自己土地的敌人,才会有这种憎恨与凶狠,却又与时时怕失去土地的那种畏惧感相交织着。那种奇怪而复杂的眼神,令他感觉不是什么恶魔或所谓的神乎其乎的死神,而是对这片土地,或者说对罗洋村一种畸形的爱。
而这种爱,只有在罗洋村生活着的,或曾经在罗洋村生活过的人才会具有,但是现在,他自己全身疼痛,每一处都带着伤,人极度虚弱无力,而且与外界也失去了联系,又被关在这个笼子里面。突然间,他感觉到深深的绝望,他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又怎么能保护别人,怎么能帮那些受害的人雪冤,又怎么给光明他们以交代,而光明又在哪里?为什么就联系不上呢?是不是也出事了?难道命运会安排我们两个搭档在同一时刻去见上帝?他满脑子胡思乱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这是一种慢性折腾,从皮肉到精神,小鲁感觉自己这两样都已经被弄垮掉了,彻彻底底,从碰到食尸鹫起到现在被关在笼子里,中间还被面具人用古老的刑具实施刺指之刑。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凶狠的鸟,他一度以为它们是撒旦的化身。因为,撒旦也是有翅膀的,他还记得它们的爪子像利刃一样划开他的肌肤,凛冽之中带着凄楚的味道,鲜血像小河一样地奔流而出,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会干涸掉,但是他还没有死。他也从来没见过像面具人那样凶狠而不讲任何原因的人,他们真是一群魔鬼。
令他现在苦不堪言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双手是不是被废掉了,到现在还不能伸缩自如,有那么一会儿,他痛得昏死了过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飘飘摇摇,像是努力要从自己的躯壳里游移出去,隐约中,他像是听到谁在呼唤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像他母亲,又像他父亲,不,那是死神的呼唤。他努力地挣扎出这种状态,在潜意识里,他告诉它,你给我回来,回来,回来。那坚强的意志就像磐石般坚定,直至飘忽不定的影子又乖乖地躺了下去,与自己融为一体。
罗小凤他们看着小鲁的惨状,也非常难过,而最难过的是迟子鸣,小鲁是为他挡了这一劫,如果小鲁不住在这里,现在奄奄一息的就是迟子鸣,迟子鸣只想这一天早点到来,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但是,他又不想连累罗小凤与罗伊芙。
罗伊芙看了看圈住他们的铁笼子,担忧地说:“我们现在怎么出去?难道就这样被困死在这里?”
迟子鸣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玉钺,玉钺古时不是战争的武器嘛,虽不是实用中的武器,却是最重要的战争礼器,也就是说,万种武器都听命于它之下,但是,他不知道它是不是真有用,如它传说中的那样,但他还是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他们疑惑地问。
“玉钺,一高人送的。”这时,罗伊芙却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动了一下,她低下头,掀开衣领,看到了饕餮发着一种奇特的光,随之又消失,这回,罗伊芙是真的看清楚了,这个饕餮真不是一般的东西,它真的会发光,难道它真的会保护自己?
迟子鸣看了看罗伊芙,“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想起了父亲的告诫,是的,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只古怪的饕餮玉,至少,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而且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离开这该死的笼子,而不是讨论宝贝。
此时他们的目光也被玉钺所发出的光芒所吸引,那是跟玉块的颜色一样的光芒,青白中透着微红,那光形成了剑的形状,并散发着剑锋般尖锐的寒气,迟子鸣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他曾经用来照亮用的,原来就是这样的光剑。
此时,他拿着玉钺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管用,但是瞬间,他又有了无限的信心,仿佛自己真的拿着一把无比锋利的剑,而他是一名笑傲江湖剑术出神入化的剑客。
他靠近了铁笼子,双手高举,那把光剑此时被他举在空中,他不知这剑下去会有怎么样的后果,或者,根本什么作用都没有。只是仿佛中,他似乎听到了钟声。钟声?这里怎么有钟声?那只大挂钟发出来的?而他的心思与目光又集中到那把剑的身上。
他咬紧牙关,闭上眼睛,猛地劈了下去,良久,周围什么响动都没有,他想,怎么可能,又不是神话,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口呆目瞪,只见那笼子已被他直直地劈开了,而小鲁他们也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原来,这真不是一般的玉器。”迟子鸣喃喃自语,罗小凤也啧啧称奇,“太神奇太帅了。”
这时,清醒过来的小鲁说:“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迟子鸣扶着小鲁出去,当他们出了地下室,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后才发现,外面竟然站着村子里的人,而这些人,罗小凤与罗伊芙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二狗子,罗瘌头,六爷子,还有——罗伊芙家的保姆……
而他们手里全部拿着斧头与棍子,他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迟子鸣与小鲁。
第三十四章 中计
神鸟教一年一度的大会就要举行了。
光明这几天都战战兢兢地密切关注与大会有关的消息与动向,而到了大会要举行的这一天,光明看到了更多看样子很重要的人物,应该算是神鸟教的要人,但是,他们都戴着面具,看不清真面目,而光明发现,他们身份的区别,也是与面具有关的,有身份的鸟头面具的额头上刻着兽面纹,如果刻得越复杂,那么,身份就越高,教主据说是戴着刻十二条完整的兽面纹的面具。
而他现在完全跟外界失去了联系,他不知道那边已经准备怎么样了,看样子,再过两个小时,宣誓会马上就要开始,所有的人都在为前奏与布置作着最后的完善,使一切尽可能令教主满意。但是,奇怪的是,那些白天曾经出现过的,额上有纹的面具人,到了现在,反而都看不见踪影了。
此时,他的视野里闪过了蔡依莲的脸,依旧漠然的神情,风雕石琢,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塞给了他一张纸条。光明避开了那些人,打开了纸条,但那上面的几个字却令他大惊失色:大会地址可能会有变,声东击西之计。
光明感觉到额头上也冒汗了,怪不得这会儿工夫,没见一个面具上有着复杂纹络的人,而且,连神六这样的人在晚上影子都没见着,现在这里只有些像他这样对这教来说什么名分都没有的人。天,他早就应该想到,神鸟教的人怎么会这么轻率,搞得上下都知道,他们是有着命案的邪教,如果真的重要人物都在,那么,照其的行为风格,应该是慎之又慎。
越想越感觉到事情的紧迫,如果同事们一来,不是进了他们所设的陷阱,但蔡依莲这女人所提供的情报可信吗?他又有点疑惑,如果不可信的话,那不是同样进了圈套,而蔡依莲看样子好像很了解他,知道他是警察一样,但她为什么要帮助他?如果真是个好人,那么,她为什么要入这个教?光明极度地烦躁不安,无论怎么样,他要搞清楚,这会到底在哪里开。
他故意走到一个男人旁边,自言自语地说:“真奇怪,为什么,咱的头头们都还不来,不是快要到时间了?”
那男人看了他一眼,“我也在纳闷呢,都什么时候了,再等等吧。”
切,光明差点泄气,原来这些人跟自己没啥区别,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或者说是,神鸟教的领导们也太老奸巨滑了,严守口风,教律森严。此时,他再也顾不得很多,去找蔡依莲,现 5728." >在,这里除了蔡依莲,估计没人会知道大会的真正地址设在哪里。
此时,蔡依莲却跟在一个戴着七条兽面纹的面具人出来,行迹匆匆,应该是去参加大会,光明真紧张了,急中生智,他拿起旁边的一支红蜡烛便向蔡依莲跑去,“你好,这是你要的蜡烛,我给你找过来了。”
蔡依莲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蜡烛,用指尖在他的手心画了两个字,然后就匆匆离去,而令光明发汗的是,她在他手心的笔画分明是:罗洋。
难道就在罗洋村?光明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紧绷,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城堡,去通知局里,晚了就来不及了。还好,这里不知道会议有变的人依旧在各忙各的,没平时那么戒备森严,没人会在意他,他就偷偷地溜出了神鸟堡,这个他整整待了三天的地方,这三天对于他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走出墙门,他就开始发疯般地跑,对于他来说,现在是分秒必争,一边跑他一边意识到,这个又长又窄的巷子就是他魂牵梦萦的栗子胡同,第二次在现实中重新进入这条胡同,二十五年前的那一次他是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虚幻的,暂且不算,上次跟去采购的时候也是经过这里的,但是,他却不敢仔细看。
是的,栗子胡同。这一切都令他像是在做梦,梦了这么长的时间,自己却还在这个胡同里奔跑,而这个梦太长太长了,令他感觉比他的人生还要漫长,这令他很困惑。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跑了出来,他看到了那棵槐树,黑暗中的槐树看上去黑影幢幢,说不出的鬼魅幽冷。他停了一下,不敢再作逗留,继续奔跑,跑到了大路之上,此时,他只想拦住大路上马上路过的车辆。
还真的出现了一辆车子,光明想都没想,就站在路的中间,双臂晃动着,那车在光明的面前猛地刹住了。
光明一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把你的手机借我打下,我是——”警察两字还没出口,他猛然打住了,那个司机,竟然是神六。
他立即掏出了枪,对准了神六的脑袋,“给我老实点,把手机给我。”
神六的神情却显得异常镇定,“如果我真把你当敌人,你早就是我的手下之鬼了。”
光明愣了一下,想想也是,如果他真是跟踪自己并追上来,是不会一个人来的,而且那天的事光明就觉得挺奇怪,神六很有可能就跟在他后面,并偷听到他的电话,就算没听到电话,他也应该对自己起疑才怪,难道..,他是跟自己一条道的?
神六慢悠悠地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卧底,还有那天采购东西时你的行踪诡异,其实,都在我的注视之内,如果要把你举报了,早就交给他们处理了,你的下场可能就跟那些死去的一样,而且很有可能,在大会上,你会成了杀一儆百的活教材。现在,可以把你的枪收起来吧,我开车有压力的。”
光明收起了枪,“难道你也是警察?”
“不,我才不跟你是同类,不过我们的目标却是相同的,那就是——摧毁神鸟教——”说到最后几个字,神六的神情有着恨之入骨的味道,那一刻,光明还真有点信了。
但是,他此时没心听了,“你先把手机给我,你的事等下再说。”
他拿过手机就给局长打电话,“行动地点有变,马上去罗洋村,多派些人,快。”接着他给小鲁打电话,但却没办法联系上,一想起他跟迟子鸣都待在罗洋村,他心如猫抓,那个地方实在太恐怖了,怪不得房客会离奇地死亡,原来是这个邪教组织真正的根据地。
神六说:“看不出来,你的消息来得还挺快,有内线?”
光明嘿嘿了两声,“无可奉可,你不是也知道嘛。”
“我有任务在身,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罗洋村,现在,就是往那边赶的。”
“你不往那边赶,我也会让你往那里去的,我们得抓紧。对了,你还没有说出你的来历,你究竟是谁?”
“你还记得文身人被杀案中的一个女人吗?”
“马慧慧?”
神六点了点头,“我是她哥。”
一时间光明无语了,原来神六是为了给妹妹报仇才混入这个组织的,然后在神鸟教也混出了一点名堂,那么,他一定也在等着这一天。
神六拉开了他身边的一个包裹,光明惊叫道:“手雷。”是的,是一整排的手雷,神六点了点头,“我要把那些王八蛋炸得屁滚尿流。”
“你不要太冲动,那边还有我们的人。”
“我心里有数。”
边说着,神六边加大油门往罗洋村赶,当他们到达罗洋村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沉浸于黑暗之中,光明不知道自己那边的人都准备得怎么样了,心里也没底,这里手机也没信号,只有对讲机才能行得通。
神六看着那个用朽木刻的村牌,“这地方,真旧,还真有点阴曹地府的感觉。”
光明本来还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村子,经神六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没有比阴曹地府更适合罗洋村的了,特别是晚上的时候,一片黑暗幽深,还有,时令都初春了,那些树就没有冒出一点芽儿,看上去像是全部都枯死掉了,而土质硬得要命,你很难找到具有生命的东西,这里说是南方,更像寸草不生的凛冽的北方的冬天。
“你说,他们会在哪里举行仪式呢?”
“你跟我来吧。”现在,光明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旅馆,自从听到小鲁后来一直在罗洋村,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小鲁没有出意外,那么,应该还在旅馆里,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应该会了解些情况。
神六跟着光明绕七绕八地走,嘴里咕哝着,“这鬼村子,怎么人影都没见着一个,难道全被神鸟教的人给干掉了?”
光明也感觉这种可怕的宁静,这跟他以前见的罗洋村是一样的,但是,今天又感觉那么不同,仿佛随时都会有奇异的生灵在幽暗之中向他们发起进攻,然后把他们一同拖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然后一切又恢复宁静,这种感觉,就像是海,对,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深海。
边胡思乱想边走着,远远看到旅馆,却见旅馆完全黑暗着,院子里的灯也没有亮起来,除了“罗洋旅馆”这个牌子发着亮光。没有一个房间是亮着灯的,全是黑的,黑得令人心悸。光明冲进了旅馆,边跑边喊:“小鲁,迟子鸣,罗小凤——”
他跑了整个三层楼,敲了所有的房门,没见一个人出来,整个旅馆,寂静得可怕,就像一个被遗忘多年的废城,光明的心里感到了难以言状的不安。而且,他感觉到,他们这样一路过来,路上也没有听到一声狗吠,这种宁静太古怪了。
旅馆里的人呢?村子里的人呢?神鸟教的人呢?还有我们这边的人呢?他们难道就这样凭空在这个黑寂的村子里蒸发了?
正当光明与神六bbr>站在旅馆面前发呆,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时,这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来,似乎是受了伤,边跑边喊:“老大——”
小赵,这不是小赵吗?难道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光明忙迎了过去扶着他,却见小赵气喘吁吁地说:“我们的人,被村子里的人包围了。”
村子里的人?怎么不是面具人?“快,带我们过去。”
光明与神六分别把枪上了膛,这是教里的人发给他们的,人手一把,今天也算是派上用场了,光明这么想。
于是,他们又跟着小赵跑,“你们有没有看到小鲁?”小赵摇了摇头,“我们到这里没多久就被村民围攻了,还没有来得及跟小鲁联系,也不知道小鲁现在哪里。”
“噢,怎么会是这样,这里的村民是不是都疯了?”
到了现场,只见一片混乱,警察与村民们扭打在一起,村民的人数分明比警察多,警察又不敢随便开枪,只听到打架声与叫喊声不绝于耳,光明与神六两人对视了一下,对着村民的大腿一人就是一枪。
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蛮缠下去,把他们个个撂倒之后,逼其中一个说出神鸟教的聚会地址,但是,他们99lib?却是打死都不肯说,或者,他们压根就不知道。
这时,神六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地图,“bbr>藏书网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有地图的,是教里给的,参加的神鸟教会员才有,我带你们过去。”
于是,一帮人便跟随神六去,翻过一座山之后,神六停下了脚步,拿着地图指着一个山崖,这边进去,再走一百米就到了。
而光明看着那个地方,感觉有点熟悉,他停了下来,而神六领着警察们在大前头了,光明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感觉到他们的步履有点蹒跚,变得十分地怪异。
他突然大惊失色,幻崖。
第三十五章 再入鹫洞
看着他们跌跌撞撞头重脚轻的样子,神六哈哈大笑,枪向他们扫了过去,然后把枪对准了光明,“你们这些笨蛋,中计了,想不到会这么好骗。哈哈,头儿早就怀疑你是来卧底的,叫我来收拾你。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了,想不到你真是一步一步落套了,我叫你们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哈哈。”
而此时,突然听到一声枪响,神六僵在那里不动了,子弹从他的背后穿过,鲜血涌了出来,然后他整个人大山般地倒了下去。这时,光明才发现一个女孩子正站在神六的背后,可能她刚才就躲在那块大石头下,此人正是罗伊芙。
拿着枪的罗伊芙全身都在颤抖,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但随即还是镇定了下来。自从旅馆里出事了,还有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罗伊芙已经感觉自己一下子长大了,昨天还是个无知的少女,现在,她是一个大人,一个有着成熟思维与冷静头脑的大人,虽然这种成长是非正常狂飙的苗,但不管结什么样的果她都不在乎,她只要求自己坚强,坚持与坚定,直至事情水落石出为止。
“罗伊芙?小鲁他们呢?”
光明的喊声把她从神智恍惚中唤醒,她用那只拿着枪的手不自觉地抹了抹脸,是的,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用枪打死了一个人,也是一种下意识的缓解紧张的方法,“他们被村民抓起来了,好像关进了鹫洞,只有我逃了出来。”
光明叹了口气,“那么现在怎么办?我们警方受伤这么多人,还被引进了幻崖,现在又怎么是神鸟教人的对手。”
“神鸟教?”罗伊芙疑惑地看着他。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有个大会,一年一度的大会,很久之前,他们就把罗洋村当做据点之一了,而现在应该是主要的基地,但是这些人行事非常隐秘,以身上文鸟头人为主要标志,残杀那些不忠于此教的人,非常猖獗。凡是不信教或背叛教者,都会受到残忍的杀害。有些失踪的人,可能被他们给秘密处理掉了。”
罗伊芙突然捋起了手臂上的袖子,“是不是这样的文身?”
天,罗伊芙的手臂上竟然也有鸟头人的刺青,光明呆呆地看着她,“你这刺青哪里来的?几时弄的?”
她摇了摇头,“从小就有了,我七岁的时候我爸叫人给我文的,那时候,真的好痛好痛。”
“你爸?你爸叫什么名字?”
“罗家梁。”
光明也卷起了袖子,手.臂上的鸟头人刺青跟罗伊芙的一模一样,罗伊芙惊叫,“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也有啊?”
光明点了点头,“这是我混入神鸟教时,他们给我文的。你爸现在哪里?”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前段时间他跟我说在泰国,这几天,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难道,难道,我爸跟这个神鸟教有点关系啊?不,不会的。”
“不止是有点关系,而且是非常大的关系,但是,这还需要调查,我们都是以证据服人的,所以,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光明拿出手机,本想打电话给局里,让人查查泰国的签证中有没有叫罗家梁的,但一想到这里根本没手机信号也只得作罢。
而此时罗伊芙的心里五味掺杂,本来,她真不相信,父亲会跟旅馆的案件有关,但是现在,原来跟这个神鸟教也有关系,而她对父亲那坚定的拥护感也在轰然倒塌了。是的,如果他真是清白的,那么,这些事,他又怎么解释?
现在,从幻崖边缘回来的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了,好几个都已经进去,或许已经永远迷失在那里了。站在边缘,都能感觉到它所散发的某种辐射,这个幻崖,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面我们谁都进不去,回头再想办法,现在面具人可能会把我姐、小鲁、迟子鸣他们给杀害了,我们马上去鹫洞救人。”
光明边走边说:“你刚才说什么面具人?”
“就是面具人把我们关进了一个笼子里,后来我们逃了出去,又遇到了村子里的人,那些人,真的是疯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像现在这样,这么——近乎丧心病狂。你不知道,本来这里的村民一直很老实很淳朴很善良的。我在混乱中逃了出来,后来,面具人又出现了,我想村里人又把他们交给了面具人。”
光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神鸟教的人就是戴面具的,而且他们的职位以面具额头上的兽纹数为依据,条纹越多,职位越高,据说他们的头儿有着十二条纹,不过我没有见到过。”
罗伊芙有点不自在起来,因为,她曾经在家里看到过这样的一个面具,当时,她对那面具很好奇,问了老爸,但是,老爸神情很慌张地藏了起来,后来,她再也没有见着了。所不同的,她看到的面具人的面具上面只有两条纹,而家里的那个,是有十二条纹的。难道父亲除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外,同时还是个邪教的头儿?不,不,不会是这样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光明看着她神情很不对劲,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我看到的面具人确实额上有纹,有两条。唉,现在,我只想把我姐救出来,真怕她出事。”
“你姐罗小凤?她是本村的人,怎么也抓了进去,对了,还有你。”
罗伊芙叹了口气,“因为她发现了旅馆的秘密。”她便把罗小凤是怎么发现那个地下室,然后他们又是怎么被关在笼子里,又怎么逃出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光明。
迟子鸣原来还有个宝物?他们的处境竟然是如此凶险,光明真不知道原来这里发生的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可怕得多,而且事情也越来越复杂,怪不得他一直没能联系上小鲁,原来,他在这里也吃了不少苦头,还差点把命给搭上了,还有迟子鸣,也是一个非常坚持非常坚强的人。想到迟子鸣,他突然就想起蔡依莲叫他带的信。而现在,他们又一次处于险境之中。
他看看时间,他让小赵回旅馆打救援电话,但罗伊芙摇了摇头,“现在那地方很危险,最好不要去。”她想了想对小赵说,“这样吧,你去我家里打吧,没到旅馆大路边的那幢小洋房就是我家,村子里就这么一幢洋房,很好找的,说是我的朋友,我妈在家的。”她想,爸应该不会突然到家吧,小赵点了点头就走了。
此时。11点50分,距离宣誓会只有十分钟了。
光明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我们这几个人也奈何不得他们了,就算小赵顺利地搬救兵过来,估计也得两个小时。唉,都怪我,太轻信那个神六了,否则他们也不会进入幻崖,失踪的失踪,死的死,伤的伤。”
一说到这里,光明的喉咙就哽住了,毕竟,他们都是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而由于自己轻信神六的缘故,遭到了如此的变故,一切由?99lib.
稳操胜券变成了一败涂地,出师未捷身先死,现在连跟他们对抗的资格都没有了,又怎么能拿鸡蛋去碰石头。
“唉,算了,我们还是先把你姐他们救出来再说。”
几个重伤的在那里等救援,还有几个能走路的,一行五六个人便朝鹫洞的方向走去。
此时,月亮从浓厚的云层中探出个脸,那脸色,竟然是出奇地黄,像是表面的温度过高而变成了橙黄的颜色,那上面,能很清楚地看到树形的裂纹,中国的神话中说,这是嫦娥的月桂树。
光明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奇怪,好像很多年没有见着这么奇怪的颜色了,难道月桂树真开出了黄灿灿的花来了?
接近鹫洞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食尸鹫的声音,只见两只鹫就在洞沿的上方盘旋着,就像两个侦察兵,仿佛早就知道他们要回来一样,待在那里等他们了。
光明想了想,“这样吧,我过去把它们引开,你们先进去,到里面等我。”
罗伊芙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一个一直不曾露面的邪教教主的女儿,还是一个为正义为善良而战的性情女子,或者,一个不孝之子?但是,她是个有良知的人,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唯一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父亲小时候经常给她讲一些除暴安良的藏书网故事,还经常让她爱护小动物,对弱势人群要有恻隐之心,能帮助的就尽量帮助。他那么有同情心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她真的不能相信,但是,现在,事情发生了这么多,而且变得越来越恐怖与匪夷所思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让她看不懂了,而她那父亲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对她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来证明他的无辜,所以,她又怎么能安下心来?
她感觉自己心里搁着一个巨大的石头,很沉很沉,压得近乎喘不过气来了。爸,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出现啊,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啊,或者,事实不是这样的,或者父亲真的是在外国旅游,这里的事情跟他没有直接关系。她只能这么告诉自己,才能让自己心安点。
走在黑暗的通道,罗伊芙想着这些天的遭遇,她感觉自己像是一直在做梦,而这个梦是那么地漫长,那么惊险而令人迷惘,不知道哪时才是尽头,何时才能醒过来,她真的想逃离这一切,回到原来的宁静生活,但是,她又能怎么逃离。
若不是有人在尖叫着小心,罗伊芙就差点被飞掠过来的食尸鹫给抓伤了,这时,那食尸鹫越过了罗伊芙扑向了另一个警察,那个警察一时没反应过来,若不是旁边的两个人眼疾手快,给了它好几枪,估计他不重伤,脸也被抓破相了。
但是,里面还有三只扑了过来,其中一只被击落,另外两只没打中,两个警察遭到了袭击,身上被抓伤,若不是罗伊芙果断射击,可能后果也比较重,而罗伊芙真感觉自己像是成了小时候一直梦想的仗义扶伤的侠女。
几个人带伤继续前进,所幸,伤不大,包扎好便继续往洞里面行走,而罗伊芙心里还真的没底,小鲁他们是不是会在这里。
这时,光明也从后头赶过来了,“你们没事吧?”
罗伊芙点了点头,“他们受了点小伤,应该没大事,回头再处理伤口,但是,我担心的是,小鲁他们是不是会在里面,还是被转移了。但是,我们从旅馆里跑来的时候,碰到那些看上去疯掉了的村民,被他们抓回到这里,然后我跑掉了,可能我是本村人的缘故,他们也没怎么为难我。”
其实,罗伊芙也一直奇怪,这些村民怎么会这么团结,一致对外,本来不是好好的,诚诚恳恳的,根本没这么邪恶的思想,难道是被神鸟教的人洗脑了?利用了?或者是,神鸟教以他们为替罪羊,利用了之后把所有的罪名都嫁祸到他们的身上?那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罗伊芙此时都想杀了他。
经过那个巨大的人面塑像时,罗伊芙停了下来,她对光明说:“听姐姐说这里面有个秘室,不过,我想,小鲁他们可能不在里面。”
光明看了看那个奇怪的人面塑像,“如果真在这里面呢?你能不能打开?”
“我不知道,但我听姐姐说姨婆是守在这里的。”
“你姨婆是谁?”
罗伊芙此时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事情说起来也十分复杂,她现在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全家都跟这个该死的什么教,还有旅馆的诡死案有关系,连老得掉牙的什么姨婆也在这个时间冒出泡来,这些食尸鹫看来八成是她养的,整个一老巫婆。
“你们是在找我吗?”此时,这个老太婆不知从哪个石头后面冒了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估计她那形象,一般人都会把她当壁画看了。
罗伊芙的枪对准了老太婆,“我姐他们在哪里?”
“哎哟,有这样对待自己长辈的嘛。看你们那奶奶把你们给调教的,孙辈不孝作孽啊,娃儿啊,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岁的时候,婆子我是特别喜欢你的,抱过你,还给你糖吃,额,对了,我还送了一朵花给你,你知道,这村子是长不出花来的,你那张小脸,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啧啧,真看不出来,十几年没见了,小娃儿长成这样的一个大姑娘了。”
罗伊芙愣了愣,在隐约的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她跟奶奶还有罗小凤都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那天,罗小凤自己跑出去玩了,没带她,说她还小,不愿意带她去,她在院子里不停地哭,这时候,她感觉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小姑娘,在哭啥呢?”她抬起了头,看到一个跟奶奶长得有几分像的女人在对她笑,不过那女人比奶奶要显得年轻多了,而且也好看多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好看,嘴唇还抹得红红的,比村子里的一些姑娘都要好看,她便停止了哭声,抬头看了看那个女人,却没有说话。而那女人倒继续说了,“你是罗家梁的娃吧?”罗伊芙点了点头。那女人便高兴地抱起了她,给了她几颗牛奶糖,说自己跟她奶奶是亲姐妹,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着一朵红色的花,“漂亮吗?小芙芙?”
罗伊芙当时就破涕为笑,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现实中的花,真的是太美了,而此时,奶奶正进了院子,她对自己的妹妹却非常地不友好,“你回来干什么?这不是你待的地方,你给我滚。”奶奶看着她手里的花还大惊失色,“你竟然给她这样的花。”奶奶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花,然后踩个稀烂,再把那个自称是她妹妹的女人赶了出去,为此,罗伊芙伤心了好长时间,而且从那时起,直至现在,就因为那件事,她在心理上都对奶奶产生了隔阂,觉得奶奶只疼爱罗小凤,而不喜欢她。
此时,那些遥远的童年往事罗伊芙竟然一点一滴地想了起来,她不知道奶奶与她妹妹之间有着什么样的恩怨,但是,没错,眼前的这个女人看样子,就是当年的那个四五十岁还花技招展的女人,而此时,罗伊芙的脑子突然浮现了那朵花的样子来,她猛然想起,那花,可能就是那可怕的亡魂花。怪不得她在旅馆里见到亡魂花,会感觉到那么熟悉,但是,那花却没有伤害过她。
“姨——婆——”
老太婆大喜道:“你终于想起来了吧,算我当时没白疼爱你一番。”
而罗伊芙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她的声音放得非常地缓慢,像一个成熟的中年女人那样沉稳,“我想知道,你那次给我的是什么花,虽然十几年了,但我相信你没有忘记。”
此时,老太婆的目光变得十分地飘浮不定,像是在逃避什么,没有正视罗伊芙,“那是朵,那是朵很普通的玫瑰花呀。”
罗伊芙盯着她的眼睛,“那是亡魂花,对吗?”
“什么网浑花的?我老婆子可不知道。”
“别装了,那是会吸掉血液的花。”
老太婆冷笑一声,“那时的亡魂花是不吸血的,而且也不会伤害任何人,你完全歪曲了我老婆子的心,就算我怎么坏,我害你一个小孩子干什么?”
罗伊芙冷冷地看着她,“那么,它们几时开始吸血的?是什么原因致使它们会吸血?使它们的每一片花瓣都饱含着鲜血,每一片花瓣都有着美丽娇艳的外表,而实质上却透着残忍的光辉?”
“孩子,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我只是个不中用的老婆子,年纪大,只能做一些养养鸟的活儿,对了,你们把我的大鸟们给杀害了是不是?”
老太婆的神情突然变得伤心欲绝,面部肌肉扭曲了起来,然后哭哭啼啼的,却没见眼泪掉下一滴来,但目光跟着冷了下来。光明他们烦躁之至,实在搞不懂这个老婆子在玩哪出剧。
“姨婆啊,是它们先来伤害我们的啊,我们不反抗它们会要了我们的命啊,这些鸟如果安静地待在那里我们怎么会伤害它们呢?带我去找我姐好不好?他们是不是又被关在这里面了?”罗伊芙指了指那个人面塑像,她只是听罗小凤提起过,自己没有来过。
老太婆叹了口气,“唉,你比你姐好多了,至少你还肯叫我姨婆。我一个老太婆,上辈早没了,下辈也没儿子与孙子,这辈子孤苦伶仃,看在你还念着旧情的分儿上,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不过一笔归一笔,你们伤害我的大鸟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小凤他们我不能带你们去见,我做事是有原则的,而且,我是无意中知道他们被带到那个地方的,如果那些人知道是我说的,我老命也没了。”
“那你是知道他们在哪里喽?告诉我们吧,我们自己去找好了。”
老太婆看了看周围,确信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贴近罗伊芙的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又目光四闪,看样子,她是害怕的,“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否则我这条老命真没了。”
罗伊芙点了点头,“不会,你给我的糖吃掉了后,糖纸我都没舍得扔掉,夹在书里好好的呢,我不会连累你的,放心好了。”
然后她转头对光明说:“走,去鸟坡。”
第三十六章 第三次濒死
到了鸟坡,已是零点三十五分,他们在鹫洞了已经耗了近半个小时。
此时,远远看见鸟坡,那些树枝被风吹得来回地摇动,在被薄云挡住的月光照耀下,看上去有点鬼影幢幢,而这个时间,神鸟教的仪式已差不多结束了吧。光明边走边想。
“那边好像有人。”罗伊芙轻声地说。
他们快速地闪进了树下,只见两个持枪的面具人,站在那里晃荡着,好像在那里站岗。而罗伊芙现在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除了罗小凤他们在这里外,可能神鸟教的人就在这里开大会。那里的鸟冢,还有钟丹的尸体被埋在那里,保持一种很奇怪的屈膝姿势,而那种姿势,罗伊芙现在想来,多像一只站立的鸟啊。这原本是一种宗教仪式,而这种仪式,跟鸟类息息相关,除了神鸟教,还会有谁。
光明与另两个同事,各拿着一木棒,小心地绕到面具人的东西面,趁他们不注意,朝他们的脑袋一棒子捶了过去,那两个面具人应声而倒,光明摘下了他们的面具,很陌生的面孔,然后把他们的衣服也换了下来,并把那两个人移到了隐蔽的草丛里。
光明与另一个同事带着面具,装成神鸟教的人,身后跟着罗伊芙,还有两个同事,一共五个人,继续进去。到了鸟坡口,他们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应该是一个人铿锵有力的说话声,自空旷的原野传过来,听起来却很钝,一时间,也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是,他们更强烈地感觉到,神鸟教的大会,就在这里举行。
他们循着声音,慢慢看到那里的大空地上站着一群黑压压的人,此时,月亮再次从云层探出了头,现在,天空晴朗,那些薄薄的云也有着渐渐消散的痕迹,明天,可能是个艳阳天,光明看着天空时想。
而此时,头上突然飞过一大群小鸟,把他们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神鸟教的人发现了,但小鸟们却唧唧喳喳,往空地的方向飞去,然后停在边缘的树上,看着那里会场上的人们,仿佛也是来开会的。罗伊芙觉得奇怪,怎么这里又有鸟了,前段时间,这些小鸟们不是都不见了?
此时,他们能比较清楚地看到那些人,穿的统统是黑色的袍子,脸上戴着非常分明的白色鸟头形状面具,而端坐在雕龙椅子上的那个面具人,应bbr>该就是神鸟教的教主,看他的身影与那个完整的兽面纹面具,罗伊芙心跳得厉害,她真害怕那个人会把面具给摘下来,真相真到了她的面前,她发现自己退却了,害怕了。
那个身材高大的曾经强迫光明入教的黑大山在宣读着:“你应当鼓励信士们奋勇战斗——”下面的人齐声地应着:“你应当鼓励信士们奋勇战斗——”
“本教的人,不可舍同教而以外教为盟友;谁犯此禁令,谁不得神鸟天父的保佑,谁背叛之,将杀戳之。”
“本教的人,不可舍同教而以外教为盟友;谁犯此禁令,谁不得神鸟天父的保佑,谁背叛之,将杀戳之。”
……
但是,他们左看右看却没有看到罗小凤他们。
“我们先去周围找找看吧。”光明低声地说,罗伊芙点了点头,于是一行人,悄悄地往后撤退,开始分头寻找,一东一西两条路,光明,小赵,罗伊芙一队,其他两个人一队。
光明他们往东边的树林里走,隐约中,他们好像听到了沉闷的呻吟声与挣扎声,看样子,他们就在附近了,于是,三个人循着声音找去,就在那个鸟冢旁边,有两个人在那里,手里拿着铁铲类的东西,在填沙土,光明使了个眼色,三个人齐齐拿着枪,走了过去,“统统把东西扔掉,把手给举起来,靠到一边。”
那两个人纷纷扔掉了手中的铲子,举起了手,有一个想反抗,被光明一枪柄击中了脑袋,倒了下来,另外一个再也不敢反抗了,光明抓过来地上的一条绳子,让小赵与罗伊芙把他们捆了起来,并在他们嘴巴里塞上了衣服。
然后几个人跳进了坑里,把坑里的两个人奋力地拉了出来,正是迟子鸣与小鲁,身上捆着绳索,眼睛上蒙着黑布,嘴巴里还塞着毛巾,但是奇怪的是,罗小凤却没有在这里。
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索,拿掉了毛巾,还好,发现他们还有点气,死是没死,但都已经在昏迷中,气息很弱,这时,另外的两个同事因找不到人而往这边跑过来了,光明便吩咐小赵与这两个同事,“你们先带他们回城里急救,马上。”
“那你怎么办?”
“你们回去送他们到医院再说,还有几个受伤的同事,全部拉过去,我跟罗伊芙再去会议场那里看看,看他们会不会说一些重要的信息。”
而此时的迟子鸣气息微弱,在沙土的掩埋之中,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死亡方式是被活埋,这种感觉不会比前三个房客好受,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那种窒息的感觉一次次压迫着他的肺部,压迫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的耳朵边出现杂乱的鸣叫,就像一辆即将散架的拖拉机在轰轰而过,心跳从剧烈而变得绵软无力起来,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想,他是不是又要进入死亡地带了。是的,又一次,没完没了的一次又一次。
此时,他感觉自己慢慢地脱下了这身无力而沉重的躯壳,脱离了一切痛苦的灵魂在慢慢袅升。
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却让迟子鸣那么恐惧,而且有着不堪的难受,这是一种折磨,一个从精神到肉体彻彻底底不留任何余地的折磨。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这时时于生与死的边缘久久挣扎的痛苦,体会不到肉体与精神同时承受着多重折磨的弥留与飘荡,但是,他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此时,他听到了那在梦里无数次出现的熟悉的声音:“子鸣哥——子鸣哥——你终于来了——等了好久了——”
四处都是迷雾,他看不清楚,他听得到可儿在呼唤着他,但是,他却看不到。
“可儿,你在藏书网哪里?”
迷雾在慢慢地散去,可儿的轮廓在他的面前渐渐浮现,依然是甜美的面容,俏皮的神情,现在,她的脸上更多的是激动,“你终于又回来了,我还以为我等不到这一天了。”
迟子鸣苦笑道:“唔,我回来了。”他转身看了看雾气散尽后的世界,依旧是那么清冷,并那么顽强地屹立不倒,“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怎么样才能让你离开这个清虚之境?”
可儿点了点头,“你把玉钺给我。”
迟子鸣把玉钺拿了出来,只见玉钺发着长剑形状的光芒,可儿拿着那个玉钺像是握着一把剑,她屏息而立,然后舞起剑来,这是迟子鸣第一次除了电视电影之外,看到的剑术,只见可儿越舞越快,看得迟子鸣目瞪口呆,毕竟是古代的人啊,那种境界,仿佛达到了人剑合一,或许,可儿就是达到与剑光合一的效果,这样,她才可以借助这神玉之光离开这里。
但是,他感觉废城之内好像有一团绿色的光亮向这边飞奔而来,因为快,所以看起来像个火球,而目标,很明显是朝着可儿去的。
“可儿姑娘,小心啊。”
“火球”到了可儿跟前,可儿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但是,那东西看样子非常灵活,躲过了可儿的剑,但是,那些“绿火球”却看似越来越多,都是朝可儿飞去的,所有的“火球”都好像是一种动物,好像是一种远古时期的简单的寄生体动物,它们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在叫着:“你不能离开,你不能离开,否则,会遭到诅咒。”
迟子鸣在旁边看着着急,却帮不上任何的忙,但是,这看上去仅仅是开始,原来可儿的离开,并不是那么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它们是把我封锁在里面的玉神,可以保护着我,但是,又囚禁着我,冥固不化,可恶死了,等下,我先把它们给逼回去,然后我进入你的磁道,然后我们再一起离开,啊,不好——”
她尖叫着,原来那些亡魂花此时也出现了,它们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然后像泛滥的洪水一样涌了过来,蔓延的速度非常快,而它疯狂的速度有着所向披靡的锐气,可以穿过坚固的城墙与任何的建筑物,所有的阻碍物于它来说都像是形如虚设。
这时,可儿脸色大变,“你快逃。”迟子鸣大叫:“我能逃到哪里去啊?”
“你快回去,把我棺木里的那套玉棒拿出来,只有玉棒与玉钺结合使用,它才能发挥无穷的任何一个空间都无法抵挡的力量。”
“可是我怎么回去啊,回去之后,我又怎么回来啊?”
“我已经把神玉之光给打通了,你拿到玉棒之后,马上到幻崖找我,那里的磁场跟这里是相通的,快走。”可儿腾出一只手,把迟子鸣狠狠地推了一把,此时,在车后座颠簸着的迟子鸣从昏迷中苏醒过来,随之感受到的是身体带给他的痛觉。
他脑子里满是那个虚幻境界所出现的情景,有时候,他怀疑这些东西都是假的,都是不真实的,只是他一直在做梦,做了同一系列的梦而已,但是,那块玉钺曾陪伴了他这么多天,“停车,停车,快回罗洋村,快点,有急事。”
坐在驾驶员副座的小赵很惊奇地看着他,“你醒过来了?怎么,回罗洋村?”
“是啊,马上回去。”
“为什么啊?”迟子鸣此时真的没办法对他们说明原因,“这事关系重大,没时间,一定要回去啊。”
“可是小鲁还是昏迷的啊,不及时抢救生命会有危险。”
迟子鸣看了看身边的小鲁,把了下他的脉,气息很弱,“我下车,你们把他送回城里去,快点,求你们了。”
他们停下了车,看着迟子鸣那跌跌撞撞,又在努力狂奔的背影,摇了摇头。
第三十七章 蔡依莲之死
光明与罗伊芙愣瞪瞪地看着那帮神鸟教的人还在宣读,真想不通,这个鸟教搞起这些条条例例还真是没完没了,不过也好,这样,他们也不会错过重要的信息,最后他们决定99lib?,混入其中,他们两个也戴着面具,穿着黑袍,悄悄地混入他们的队伍。
而罗伊芙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一直没发话,端坐在那里的教主,当那个“牧师”终于结束了那些没完没了的宣誓词,教主开始说话了。
“本教的各位子民们,你们都是神鸟天父的儿女,天父的先率,神鸟教经历了这么多年,开始仅有那么几个人对古文化,对我们的先祖传统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是鸟类的崇敬信仰,现在,神鸟教有了如此的规模,我感觉很开心,很欣慰,这也是神鸟天父所应该得到的荣耀,而对神鸟的崇拜并不是从我们开始,而是有着五六千年的历史,从古老久远的年代开始。我们所戴的鸟头面具大家看出来了,就是大鹏的头,它是从上白、下黑、中红三种颜色的蛋中孵出,是年、龙、赞三神合为一体的化身,而这三大神都是此教的原始神灵,在宇宙尚未形成时,天地混沌一团,是大鹏和乌龟把天地分开,所以,它是最神圣最有力量又最凶猛的动物——现在,为了祭祀我们的神鸟——”
这话音刚落,只见飞镖四射,那些在一边看热闹的小鸟们就像雨滴一样,被一个飞镖手所射落,看得光明手上都沁出了冷汗,好准的镖。
有人把那些落地的鸟捡了起来,然后摆成了一只大鸟的形状,而罗伊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会有鸟冢,死去的鸟们为什么会被摆成那么奇怪的形状,原来这是一种祭祀仪式。
这些鸟们被浇上了汽油点上了火,看着残忍的火光横冲直撞,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这些可怜的小鸟们的哭泣声,罗伊芙感觉自己的心也随之破碎,被碾成了粉末,然后随着火光就如一缕烟一样地消逝了。是的,她已经看出,这个戴着完整兽面纹面具的神鸟教教主就是她的父亲。
她再也没有控制得住,扔掉了脸上的面具,冲了上去,“爸爸!”
罗家梁那双面具背后的眼睛在很惊愕地闪烁,这时一些人冲了过来,要抓住罗伊芙,他摆了摆手,“你不是去学校了?”
光明一时也没有拦住,在一边干着急,只见罗伊芙已经泪流满面,“爸爸,你一直教育我做人要从善,不可邪,不可恶,不可伤天害理,不可欺凌弱小,不可愚弄别人,但是,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旁边有两个面具人又一次冲了上来,把罗伊芙抓了起来,“教主,怎么处理?”
罗家梁的眼神极为复杂,沉着气说:“先把她押下去,听候吩咐。”罗伊芙哭着闹着对着父亲大骂着,但是,很快她的嘴巴里被塞上毛巾,并被押了下去。
只见罗家梁朗声地说:“各位兄弟姐妹们,我们的会员屡次被杀?我们难道不应该起来反抗吗?”
下面齐声叫着:“应该。”
这时,下面的一个面具上有着八条兽面纹的面具人说:“教主,你一向慈悲为怀,所以,敌方才如此蛮横,如果我们不奋起反抗,必然会更加惨遭毒手。我怀疑,我们有内奸,杀我们本教的人,正是内奸所为。”
这时,下面有点骚动,而光明的心跳在加快,难道城里的系列凶杀案不是他们干的?或者是有人故意嫁祸于他们的头上,还是他们故意在隐瞒事实,为自己洗脱罪孽?但是,在这样的大会之上,他们又何必隐瞒事实呢,难道这事真的另有隐情?但是,旅馆里的案件又怎么解释?而迟子鸣、小鲁他们出事了,他又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但,确实是神鸟教的人在活埋他们,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的,真恶心。
还有罗小凤又在哪里?真是烦心的事情,如果小鲁、迟子鸣能够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就好了,但是他们现在生死不明,从泥土里挖出来,都不知道能不能挺过鬼门关。
此时,他们都东张西望,朝光明也看了好几眼,光明心里发怵,他们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吧?
这时,那两个被光明他们打晕了、丢进草丛里的人跑了回来,“教主,我们遭袭击了,被人打晕,然后又把我们的衣服与面具都抢走了。”
这时,会场一片骚动,罗家梁指了指罗伊芙丢在地上的那个面具,“这个,是不是你的?”
“是的,是我的,教主。”
“那没事了,你们退下去。”
光明提到嗓了眼里的那一颗心此时稍稍放了下来,看样子,罗家梁并不想继续追究这事,按他的智商,他应该知道,这里还有个戴面具的人是跟罗伊芙一起的,但是,很有可能,他不想在与女儿有关的事上再纠缠下去,这是他不愿意看到与发生的,或者,原来他就是不想让女儿赶这趟浑水,所以,急着让女儿去学校。光明存着这种侥幸的心理,依旧待在会场之上,跟其他人一样用怀疑的目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知道,如果他此时一有风吹草动,就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此时两个女人的声音却显得十分地突出,一个面具人拖着另一个面具人,两人看上去身材都比较娇小,从声音上辨,两个都是女人,其中一个女人说:“教主,我怀疑她就是我们教的内奸。”
会场上顿时就像是炸了窝,罗家梁大声地喊:“给我安静!”
声音瞬时都停了下来,他继续说:“你是谁,她又是谁,你为什么会怀疑她是内奸,有什么证据?”
“告教主,我是五纹(神鸟教以纹为官职)张小倩,我给你看证据。”
她突然撕开了另一个女面具人的衣袖,只见洁白如凝脂的手臂之上,有着一个红色的鸟头人的刺青,但是却触目惊心地打了个大大的鲜血的“χ”,那“χ”分明是用刀子刻的,而且没有刻多久,所以,都还没有结上黑色干硬的痂。
她的面具被摘了下来,头发凌乱地散了下来,风吹过,面容洁白,光明心跳猛然加快,天,这女人不是蔡依莲吗?
罗家梁沉着声音说:“把她带上来。”
蔡依莲被人带到罗家梁的跟前,“你叫什么名字?”
“蔡依莲。”
“为什么会在我们神圣的图腾上打上叉?”
“前两天我在途中受到了袭击,那人刺了我两刀,并不是我故意弄的,请教主明鉴。”
“噢,挺好的解释,在哪里受了伤?谁袭击了你?你旁边还有没有人看见?”
“我是在前天回神鸟堡的途中遭袭的,是从背后袭击的,我没看清楚什么人就倒了下去,当时旁边也没有人。不过心想,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回去后也没有告诉别的人了,想不到她竟然对我起了疑心。”
罗家梁凝视着蔡依莲,“看不清袭击你的人,又没有人证明你被人袭击过,而那个袭击你的人也真怪,为什么就朝你的手臂刺?还刺得这么有水平,刚好是文身的部位,而不是别的地方呢?或者为什么不干脆是你的心脏呢,把你一刀送去天堂?难道那歹徒是对你的这个文身怀着深深的恨意?”
此时,罗家梁的声音突然就严厉起来,“你别把我们当傻子了,你为什么这么恨这个图案?或者说,恨我们神鸟教的人。你到底是谁?噢,我怎么看你这脸越来越熟悉了,不,你不姓蔡,你姓萧。”
蔡依莲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不,应该是萧依莲,“你终于认出我了,是不是,你终于想起了你曾经犯下的万恶罪行,是不是?”
她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而罗家梁颓然坐在了位置之上,是的,他怎么能忘记呢。那陈旧的记忆,一直是他不想回首的,却是令蔡依莲更刻骨铭心的,时时刻刻都在铭记着的。
还没等罗家梁回首,蔡依莲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亮的匕首,“你知道吗?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等这么一天。”
她猛地高举起匕首,但是,此时,无数的子弹从她的背后穿过,鲜血从衣服的弹孔之内如泉水般地渗透出来,滴在泥土之上,罗家梁撕心裂肺地呼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罗家梁抱住了她,所有的人都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蔡依莲,不,萧依莲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里都透着恨意,“罗家梁,从我进神鸟教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想活着回去,你真好,赶尽杀绝,你可以没后患了,但是,你记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萧依莲圆睁的眼睛再也没有合上,那双刻着仇恨的眼睛,似乎有着莫大的冤屈,她就这么死死地、死死地盯着罗家梁。
传说怨气太深的人,灵魂是不肯散去的。
罗家梁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冷噤。
他颤抖着手,合上了萧依莲的眼睛,“来人,把她给好好安葬,散场,回城。”
而光明也被这一场变故惊呆了,蔡依莲,不,萧依莲竟然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了。
她与罗家梁之间似乎有着极深的仇恨,但是,终究是什么样的仇恨?现在.99lib?,她走了,知道答案的也唯有罗家梁了,罗家梁怎么会轻易说出来呢,那一定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了,刚才罗家梁不是说蔡依莲应该是姓萧,萧,好熟悉的姓氏,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当然,不是指他平时看到的那些人的名字。
还有个疑问是,城里被杀的那几个神鸟教的刺青人,会不会跟萧依莲有关系?她为了找到罗家梁,而混进了神鸟教,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便把愤恨发泄到其他神鸟教的人身上,于是进行了秘密杀害,杀一个算一个?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那封信,还在,那么,如果没猜错,很多有关的秘密还在这封信里。
第三十八章 大失踪
他们撤走的时候,光明躲了起来,没跟他们走,他要等局里的人来。
光明刚刚躲起来,就听到三声钟声,“咣当——咣当——咣当——”光明还以为自己也神经了,耳朵出现了幻听,这鬼地方还有钟声?仔细想想,村子里好像是有一个大挂钟,难道是那个发出来的?光明使劲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点,连续几个晚上没睡好,他已经忍不住在打瞌睡了,实在太累了。当他竖起耳朵的时候,那钟声没有了,四周静得可以连老鼠走路的声音都能听见,除了偶尔有阵风吹过,干枯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切太像梦境了。
这次是局长亲自带队,十几辆的车子,风驰电掣,迟子鸣为了抄近路走了山路,所以,与车子就失之交臂。
当局里的人到的时候,人已经散尽了,刘局长跟光明接上头,光明说:“你们来晚了一步,现在我怀疑城里的那一系列文身人被杀案有可能跟他们无关,当然,目前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相关的证据,但是,旅馆里那个案件他却逃脱不了关系,我们还是到处搜搜吧,罗家梁的家在?这里,他说不定还在村子里面。我们先在村子里搜搜,分批行动,一批人到罗家梁的家,一批人去旅馆搜个究竟,另一批人就去鹫洞看个究竟,那里还有个老太婆在那里,给神鸟教养食尸鹫的。大家最后到旅馆集合。”
但是,三批人搜索了整个村子,都找不到一个人,整个村子里的人好像都秘密失踪了一样,这看上去太诡异了,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个村子里还有个秘密的通道?把所有的人都转移掉了?光明有点后悔没有跟他们去,但是,跟了又怕局里的人没人带队,不了解情况,找不到方向。
去罗家梁家里的那批人回来了,摇了摇头,“没人,真的太诡异了,一路上过去,我就怎么感觉这个村子好像……好像几十年没人住了一样……而且,有的房子门是开着的,里面,都是那个灰尘……”
另一个人说:“是啊,我也感觉整个周边都阴森森的……好像,好像,不像是阳间的……”听得光明与刘局长都面面相觑,这时,一阵风吹来,吹起地上的落叶,直直地刮了过来,纷纷地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就好像有着深深冤怨的幽灵在拍打着他们,一下,一下,又一下,那种阴怵怵的感觉瞬间在每个毛孔里疯狂地蔓延,壮大,与极度膨胀,他们个个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个胆小的牙齿在咯咯咯地打战,“局,局长,这地方,这地方……有鬼……”
刘局长心里也有点发毛,但还是大声地叱道:“瞎扯淡,什么有鬼,难道小鲁与光明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他们看到的都是鬼?还有那些死掉的文身人难道也是鬼,鬼难道还会死的吗?真不知道平时怎么养你们的,竟然会有这样的思想,胆子小得跟什么似的。”
而光明此时也非常心惊胆战,被他们一说,感觉到这个村子确实很怪异,旅馆里的外来人都遭到了杀害,平时看村民也很无所事事,也没见几个很正经地在打鱼,在他的印象里,他们都像只是影子一样,像是,像是没有具体的躯壳。
想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光明竟然浑身哆嗦了下,该死,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可是跟罗小凤他们说过话的,怎么可能有鬼呢,罗小凤也是村民啊。但是,这些人到底哪里去了?还有罗伊芙与罗小凤呢?对了,还有那个脚瘸的罗跛子,为什么一夜之间,这些人全都失踪了呢?对,鹫洞里不是还有个老太婆吗?
“我带你们去鹫洞吧。”
到了鹫洞口,这里同样一片冷清,也没见食尸鹫在这里出没,令光明心里发毛,仿佛刚才的经历都只是一场梦,一切都是虚幻的在现实世界不存生的,光明感觉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但是,洞里的一切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地上有一些老鼠的死尸,还有些粘在地上与洞壁上的羽毛,看样子,像是粘了很久的样子,让光明更是觉得这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早已经超过他任何时候对它的衡量。
当他们走到那个浅水潭前的时候,那个老太婆也不在,光明心想,这究竟是他妈的怎么回事,难道我真他妈的见鬼了,这整个村子难道根本就一个人影都没有?但,他并不相信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不,绝不可能。
就在他们站在那里集体发呆的时候,迟子鸣也已经跌跌撞撞地赶到了,那在泥土里打过滚的样子,狼狈不堪,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跟邋里邋遢、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农村人实在没什么不同,走在后头的人一把抓住了他,兴奋得大喊:“天啊,终于有个人了,老大们,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人啊。”
迟子鸣实在是稀里糊涂就被他们给当小鸡一样地揪住了,然后被他们扔到了光明与刘局的面前,“问这个村民吧,他准知道其他人的下落。”然后从后面踢迟子鸣的屁股,“赶紧说,这是怎么回事,其他的人呢,躲到哪里去了?”
若不是迟子鸣叫了声“光明是我啊”,光明还真认不出迟子鸣了,“住手。天,不是把你送到城里了吗,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啊?”
“现在跟你说不清楚,我必须要回来。”说完,迟子鸣就跳进了浅水潭,往那个大脸塑像跑去。
光明在后头大吼道:“蔡依莲死了。”
迟子鸣的身体像是被点了穴般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久,他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光明走过去,把口袋里的信递给了他,“这是她给你的信。她,已经死了,两个小时前。”
迟子鸣的脸从开始的木然,突然变得目光狂乱,歇斯底里,“她在哪里?她是怎么死的?她是怎么死的啊?不,不可能,她不会先我而去的,”他揪住了光明的衣服,“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啊?”
“就在那个鸟坡附近。”这时,光明突然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如果一切都是虚幻的话,那么,蔡依莲会不会还活着。他不知道,自己从几时开始,也有这种近乎幼稚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迟子鸣推开了光明,往洞外面跑,但是,跑到一半,可儿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子鸣大哥,快救救我,我快顶不住了,玉棒啊?”
迟子鸣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继续往大脸塑像跑去,打开了那个开关,跑进了秘室,打开了棺木,可儿依旧安详地躺在那里,他把那根玉棒取了出来,关上了盖子,但是,接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把这个东西送给可儿,这时,可儿在耳边说:“快,快去幻崖。”
迟子鸣喃喃地说:“依莲,我始终是对不起你的。”说完,他便往洞口外跑,回头朝光明喊了声,“回头再向你解释,你在鸟坡等我啊。”
留下一大群的人,对着密室里那数目可观光彩夺目的玉器发呆。
当迟子鸣拿着那根玉棒跑到了幻崖的时候,他已经是累得快要趴下了,所有的精力似乎都耗光了,只见玉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托到半空中,接着,他听到了可儿的声音:“谢谢你啊,子鸣哥。”
他看了看时间,距离他进入清虚之境时,29分。好险。
现在,他想,已经没有他的事了,这时,跟在他后头的光明还有几个警察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天,你快回来,那是幻崖啊。”
迟子鸣便走了出去,“很奇怪的是,除了第一次进来我差点死了外,后来我就没事了,是不是我已经对幻崖产生免疫能力了?”
他突然想起可儿的话,玉钺会在无形中保护着你的,难道是他曾经佩戴过那块玉的缘故?否则,真没有理由可以解释。
光明很着急地说:“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几个在里面迷失的同事啊?”
此时的迟子鸣一心想去找蔡依莲,他感觉到自己快要崩溃掉了,为什么,她死了我要她一面也会这么难。
他无力地说:“他们进去多长时间了?”
“至少有三四个小时了。”
光明拍了拍迟子鸣的肩膀,“我体会过你的心情,蔡依莲,不,事实上她是姓萧,是被神鸟教的人所杀的,我亲眼看见的,那些人已经走了……我希望你现在能帮助我们。”
迟子鸣当然明白光明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好吧我进去找找看,尽自己能力,如果,我感觉到不舒服,我自己先出来。”
光明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对讲机,“把这个带上,会用得上的。”
“这里有严重的磁场干扰,这个对讲机能用得上吗?”光明试了试发现里面的电波很乱,但是,还是勉强能听得到声音的,迟子鸣不吭声地接了过来,又往幻崖走了过去。
其实,迟子鸣的心里真的是乱成了一团麻,萧依莲的死对他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像一把剑一样向他横腰斩去,他感觉自己也跟着她死了,但是,他却还是个男人,一个身上背负着很多莫名使命的男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背负这些东西,这些本与他没有一点关系的使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选择他,而不是别人,但是又为什么,萧依莲会混入那个该千刀万剐的邪教,一切都又像一根断了的线,又打了个结,连在了一起,为什么,她还是死了,这一切似乎都是她所安排好的,或许,她一直就这么等着这一天。
这里的辐射非常强,迟子鸣还是有点恶心,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抵挡得住幻崖那可怕的力量,短时间的进去出来,是可以的,但是,他现在要找人,而迟子鸣此时突然想起,为什么可儿总要他来这个地方与她相通,他记得第一次进入那个废城的时候,也是通过幻崖,难道这个幻崖除了其可能有比较强的金属辐射导致人出现幻觉、昏迷,严重时能致死外,还是通向清虚古城的通道?对了,她好像说过,这里的磁场跟她的空间是相通的。
这时,他想起了可儿,可儿能战胜那些火球与亡魂花么,是不是已经从那个古老的世界逃出来了?如果能回来,也应该已经回来了。
他试探性地叫声可儿,良久,没见回应,他想,要么可儿又被囚禁于那个世界,或者被那些可怕的东西夺去了魂魄,要么,已经回到她的躯壳之中,那么,她应该会完整地回到了鹫洞。想到鹫洞,他突然又想,自己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把那个密室的门给关掉,天,那些人,不知道会不会发现可儿的棺木。
迟子鸣真的感觉到烦乱极了,他现在的思绪就像是一团在烂泥里打过滚的头发,掺缠着草根与泥巴纠结在一起,根本理不出一点头绪了,已经找不到北了,只能用他那仅存的那点近乎麻木的清醒,指使着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还是会受到辐射影响,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直直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太显眼了,太清晰了,以至于迟子鸣感觉那双眼睛像月亮一样赤裸裸地直视着他,没有任何掩饰,没有任何保留。不可能,这个危险的地方会有谁看着他呢?
他环视了四周,干枯贫瘠并凹凸不平的山包上,不见一个人影,于是走到了悬崖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海水,叹了一口气,没见一个活口,可能早已经掉下去被海水卷得很远很远了,此时,他无意间发现崖石的下面露着一个角,像是船的头,这个可怕.99lib?的令人谈之色变的幻崖的下面竟然有只船?他感到很疑惑,难道是废船漂流到这里来的?只是没用的?
这时,他感觉到背后有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是——人的呼吸声。他猛地回头,差点跟那个人脸对脸撞了起来,却见一个人就站在他的背后,跟他距离0.2米,“你是谁?”但是那人却没有回答,目光有点呆滞,对他好像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迟子鸣仔细地打量着他,却见他穿着一身警服,但是,人却呆滞木讷,整个人都像是在梦游一般。对,梦游。迟子鸣感觉自己也就像是梦游般地站在这里,但是,他状态还是清楚的,而这个人却像傻了一样。
“喂,你是警察吧,光明他们都在等你呢,还有其他几个人呢?”但是,他还是对迟子鸣的话充耳不闻,可能真是变痴呆了,进入幻崖的人真是无一幸免啊,噢,除了自己之外,迟子鸣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对幻崖产生了免疫。
一时间,他真是无可奈何,他只能领着这个神智不清的警察,想把他带出幻崖。此时,这个警察却发着痴痴的笑,笑得迟子鸣莫名其妙,他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另一个警察,蹲在一个石头的下面,像在挖着什么,费好大劲迟子鸣才看明白,他在挖着一只埋在土里的死臭虫,竟然要把那虫子往嘴巴里塞,迟子鸣差点没吐出来,他打掉了他手里的东西,把他拉了起来,左右手各拉着一个人,赶紧从这该死的幻崖里走了出来,当他快走到幻崖的时候,奇怪的是,他还是感觉有一双月亮般明亮的眼睛在直直地看着他。
光明看着两个本来雷厉风行的同事变成了这样子,真是不敢相信,心里一阵心酸,他感激地对迟子鸣说:“真的非常感谢你。”
迟子鸣木然地说:“不必感谢我,我也是有求于你的,带我去见蔡依莲。”光明看着他,感觉他像是一瞬间憔悴了、苍老了,从一个有点颓废的年轻男人,像是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
光明把这两个神智不清的手下交给了别的同事,“你们马上带他们回城里医治,做下详细的检查与治疗,想办法让他们回忆在幻崖里发生的事,我先跟迟子鸣去鸟坡。”
其他的人扶着那两个像是梦游般的同事,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便走了,现在只有光明与迟子鸣两个人往鸟坡的方向走去。
此时,月亮已经下了山,天空渐渐出现了鱼肚白的颜色,一切已经发亮了,令光明突然有一种要重返人间的感觉,仿佛这整夜发生的事情,好像都不属于人间,这现实世界,仿佛只是一个梦境,这些梦境带着阴间的寒气,带着地下几百里的潮气,令人有一种浑身冰冷阴毒不绝的感觉。
到了鸟坡,那个安葬蔡依莲的地方,迟子鸣跪了下来,捂着脸哭泣,那哭声就像是一只压抑了太久太久的野兽的嘶吼,然后他发疯般地用手指刨着泥土,嘴里喃喃地说:“只有亲眼看见,我才能够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不,这不是真的,是不是,都是梦,一场梦,什么都没有发生……依莲,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没让你离开我,你一定好好地在我身边,我对不起你……为什么我总是从来就不问你的想法,有时候,我总感觉你心里埋着太多太多的东西,却没有告诉我,每当你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你总是抱紧着,问我爱不爱你,问我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会不会想你……其实,我早应该想到了……这怎么会这么笨,怎么这么笨,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依莲……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迟子99lib?t>鸣的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把泥土都打湿了,光明从来没见一个男人会哭成这样。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果一切都有虚幻,就像村子里的人那样,一转眼就消失无踪了,光明也情愿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那么,现在,这泥土下面就不会有蔡依莲了,光明很想安慰迟子鸣,但是,此时,他真的是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安慰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们只是都莫名其妙地做了好几天的梦,虽然这个梦太过冗长过于残酷,让他们都迷失在里面了,无法出来。
但是,蔡依莲那张苍白的脸从乌黑的泥土里露了出来,光明意识到,那些村民应该不会是鬼,那些神鸟教的人也不是传说中的魔鬼,他们是人,但是,却有着魔鬼一样的心,人,其实永远比鬼可怕。
光明轻轻地说:“还是入土为安吧。”
“不,我要把她送回去,我不能这样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
光明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先回城里吧。”
走的时候,光明感觉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闪过树林,他追了几步,但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或许是自己精神过敏了。
回城里再说,体力已经吃不消了。
离开罗洋村的时候,光明与迟子鸣都很恍惚地听到了“咣当——咣当——咣当——”的钟声,光明看了看时间,六点十二分,并非整点,那么这无规则可言的钟声?他突然意识到,难道有人控制着那钟?那么,村子里还有人在?
并不是真的全都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光明坐上了车,但是,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他觉得就这样离开,他会不安心的。
“等我几分钟,马上回来。”他跳下了车,几乎是一口气跑到那个亭子里的,那个挂钟依然挂在那里,很正常又很轻地滴答滴答地走,里面空无一人。他跑向四周看了看,也没有人,为什么这个钟声会这么奇怪,如果不是预先调好的,它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响了起来?难道是坏掉了?有事没事都要叫一下?
怀着这个疑问,光明还是要回去了。当他回到村口,警局的人将暂时全部撤离,坐了上车,开始启动。而在他旁边一直没发话的迟子鸣说了句:“我觉得,这钟声有点奇怪,旅馆里第一起诡死案发生的前几秒钟,我好像也听到了钟声,还有,钟丹死的时候,这钟声似乎也响过。”
“我也觉得很奇怪,在神鸟教的人散会的时候,我也听到过,之后,这些村民还有神鸟教的人都找不到踪影了,整个村子里,静得清清冷冷,连一只活的老鼠都没有看到,仿佛这个村子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一样,没有任何生息,没有任何迹象能证明生命的存生,仿佛这是个被上帝遗弃的地方,唉。”
迟子鸣这时想来,当他从车上重新跑回来的时候,真的没有碰到一个人。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现在再也没有力气去想任何东西了,他需要的只是睡眠,深深的,像进入永眠那样的深深的睡眠,最好,再也不用醒过来。
第三十九章 玻璃棺
罗小凤醒藏书网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死了,下了地狱,否则,四周怎么这么黑,这么安静,但是浑身的酸痛却在提醒着自己并没有死。
死了之后,真是没有痛觉的吗?她动了动,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与双脚都被捆绑住了,努力想坐起身来,头顶却被撞了好几次,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玻璃柜里。
这下,她真的是吃惊不小,天,我怎么会在柜子里,那种惶恐的感觉随之排山倒海地涌了过来,不,不会,这一切是假的,罗小凤的头往玻璃侧沿上撞,生痛生痛的,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自从她与小鲁、迟子鸣被村民们围攻受伤后,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昏了过去,后来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们怎么会把我关在这个玻璃柜里?她觉得很伤心,为什么,那些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现在都这么穷凶极恶,为什么会这样对待她?一想起那些人,她觉得完全跟平时不同,但具体区别在这里,她又表达不出来,只是觉得他们好像失去了理智般,很可怕,因为,以前,他们根本不是这样的。对,那目光,那目光,好像就是一群失去灵魂的人,失去灵魂?
罗小凤打了个寒噤,她随即使劲地用头推着顶盖,但是,那里却没有一点动弹,此时,这种幽闭的恐慌感令她十分狂乱,没法控制住自己,她发了疯般地挣扎着,撞击着,但是,当她累得什么都不想动的时候,发现里面却突然出现了灯光,虽然这灯光很昏黄,但还是令罗小凤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点希望,至少,这里不是真的地狱。
她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坐在一张椅子上,那眼睛里透着讳莫如深的笑意。
“喂,快放我出去。”罗小凤依旧使劲地用脚踹着柜子,“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你是什么人啊?”
面具人缓缓地说:“我看你也躺累了,好,我让你出来吧。”
他打开了柜子,然后把罗小凤抱到一张黑糊糊的椅子之上,而他自己又坐回了原来的座位,罗小凤这才注意到这个房间简直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地球仪,地图,青白色的玉璧,电脑,还有很多的书,好像是以历史类的书居多,令罗小凤奇怪的是,很多东西,她都在鹫洞的密室里见过,除此之外,各种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各样杂乱的器具,甚至——还有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畸形婴儿胚胎,人的心脏,残指,看得罗小凤心惊肉跳,这里简直像个变态科学家的实验室。
但这仅仅还是冰山一角,当罗小凤的视线落在了一个泥娃娃的身上时,她停了一下,感觉有点眼熟,然后移到了墙壁上,各种各样的面具,各种各样的鸟头人及很宗教很哥特的画,其中一幅画看起来最大最为显著,那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年轻男子,身披着黑斗蓬,鬓生着双翼,右手持着一把奇异的宝剑,而他的左手边立着一个非常丑陋而凶狠的怪物,看上去,只有一个脑袋而没有身躯,而且那张嘴巴奇大无比。当罗小凤看清旁边的几个英文字母“thanatos”,一时间,差点魂飞魄散,塔纳托斯?传说中的死神?不就是钟丹的死亡现场留着的血色署名。
这一切看得罗小凤寒潮翻涌,手脚冰冷,呼吸急促,脸色发潮,难道他就是死神?或者是那个自称死神的凶手?难道自己真的遇上传说中的变态狂?他会不会把我先肢解,然后用动物的肢体把我给重新拼凑,或者把残指就如那个瓶子里一样,泡进福尔马林?
罗小凤满脑子都是这些可怕的东西,以至于面具人用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滑过的时候,她浑身一阵哆嗦,“你想……干……干什么……”
面具人定定地看着她,“目前还什么都不想干,就是希望有人在这里陪我个五年,十年,要么,就二十年吧……”
天,五年,十年,二十年?关在这个房间里?罗小凤瞪大了眼睛,心跳得厉害,感觉自己真的无法再呼吸了,天,难道我就这么倒霉,真遇到了一个变态狂?而且她现在才发现面具人的声音非常假。很明显,是故意变声,难道是我熟悉的某个人?怕我会听出来,才会如此刻意地变声?
“要不你把我放了,要不你干脆让我死好了。”极度的恐惧反而令罗小凤冷静下来,此时,她心里的愤慨,简直是只求一死。
“放你,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不把密室监控里的事说出来。”
难道这个人就是就在监控室的那个人?罗小凤心想,而令她感觉奇怪的是,他完全可以把我一杀了之,但是,他现在,却跟我在谈条件,或许,他没有残忍到那个地步,但是,如果可以连续让三个人惨死的人,必是凶残之人,而此刻,他却在跟我谈条件。
或者,他并不愿意让我死,或者,是他把我从那些人的手中救出来。但,真救我,不应该这样对待我啊。
罗小凤突然有了一种很侥幸的心理,说不定可以有商量的余地,那么,我还可以探一下关于旅馆命案的虚实,“你,是不是就是死神塔纳托斯?他们,是不是你杀的?第一个房客夏逸民还有接下来的钟丹之死,是不是都是你蓄意策划的——是不是你装神弄鬼导致他们自杀,或者是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然后你把他们残忍地——残忍地——”
罗小凤本来想用一种铿锵用力的语气责问,让他觉得心虚或切中其要害,然后就老实地说出实情,但是,她懊恼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因为心里太害怕的缘故,表达都表达不完整,那一刻,她真的很痛恨自己的软弱,同时又很想哭。
面具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久久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看得罗小凤全身都是冷汗,她真不知道,下一步面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知过了多久,罗小凤感觉每一秒钟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难挨,而面具人终于开始说话了,他依旧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不男不女,像排水管里呼啸的风那样的声音说着话,每一个字都透着彻骨的寒意,“你是不是很迷恋躺在玻璃棺里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不是非常非常美好,特别是当完全黑暗的时候,你在这个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无穷无尽的黑暗像散发着甜美腐臭的裹尸布一样隔着柜子包裹着你,你的玻璃棺折射出幽冷迷离的光,吸引了所有的幽灵,那些随着夜幕与黑暗而到来的幽灵们趋之若鹜,它们之中,可能有狼人,有吸血鬼,还有食尸者,噢,所有的稀奇古怪的家伙,它们无声地聚集到你的面前,丑恶的脸贴在玻璃板盖上,眼睛发着绿幽幽或血红色的光芒,或者,整个眼球就是绿色或红色的,鼻子印在玻璃上,你还能看见长长的肮脏的鼻毛……”
这些可怕的故事,罗小凤在童年的时候,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那时候,大人们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到处乱跑,不要做坏事才吓唬他们的,还有各种鬼鬼怪怪的传说。其实,包括死神的传说,刚听的时候罗小凤在半夜的时候都会害怕,她总觉得死神会悄无声息地伫立在她的床边,然后悄无声息地挖走了她的心。但是,现在,在这样的环境里,罗小凤真的是无法再承受了。
“不,请你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了——”罗小凤再也忍不住地哭泣起来,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在恐怖面前,原来是如此无助与柔弱,连一点抗衡抵御的勇气都没有,哪怕只是一点点,可是,那点可怜的心理防线早已经完全溃败了,像遭洪水浸淫的稻草,柔软发腐一触即散。
此时,她已经没有任何抗拒的余力,如果有抗拒的话,也只是对恐怖与死亡产生了本能的反抗,她张了张嘴巴,一时间,喉咙因为过度的干渴说不出话,她努力地润了润嗓子,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我不——不说出来,现在,你愿意放我走了吗?”
“可以,但是,怎么才可以让我相信你?”
罗小凤的脑子里其实乱极了,她也实在想不出拿什么来保证,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开这个地方,而且一刻都无法忍受。
“我拿性命担保。”
面具人翘起了手指,装作沉思状,罗小凤发现此人的手异常地修长白皙,而且很嫩,而他搭在椅子上的另一只手却干枯乌黑,像老妪,令罗小风想起了鬼片里那些黑森森、悄无声息就掐住你脖子的手,为什么同一个人,却有着两只完全不同的手?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区别,难道他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死神?罗小凤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刚想到这里,面具人阴森森地说:“好,就这么定了,如果你违背了自己的诺言,那么——”他那两只很诡异的手,一黑一白拢在一起,做出了掐脖子的动作,那白皙的手,能清晰地看到因为用力而暴露的青筋,令罗小凤魂飞魄散惊恐万状,这个面具人好像能猜透她的心思,而且,面具后面那双青白的眼睛,就像x光那样刺透她的五脏六腑。
罗小凤咽下了喉咙里冒出的口水,努力地让怦怦直跳的心脏恢复镇定,然后不停地点头,“我不会说,我不会说的——”
面具人一拍手,“那么,我就把你送回去,你闭上眼睛。”
只见面具人拿起桌子上的一块黑布,向罗小凤靠近,当他伸出那两只可怕的手时,罗小轻想闭上眼睛,她实在不想看到那双手,但是,她却感觉到那只乌黑的手所裸露的肘关节处是白的肤色,她不由得暗地关注那处关节,确实是黄白色的,正常年轻人的肤色,跟以下老态发黑的肤色完全不同,而且,两种颜色的相接处,有着比较明显的卷皮,她在心里暗思,难道是……并注意到那只白手的手腕处有一颗痣,痣?
这时,面具人已经蒙住了她的 773c." >眼睛,她的心依然是惶恐不安,她真害怕这面具人会食言,把她一刀给切了,这时,面具人的声音听起来稍稍变得柔和点,“你就搭着我的肩膀,我带你出去。”
罗小凤点了点头,便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跟着他走,地上的路挺不平,好几次,罗小凤都差点跌倒,四周非常幽静,不知过了多久,罗小凤竟然听到了水的声音,对,应该没错,是水涌动的声音,难道是在海边?还是在小溪边?
然后,她像是踏进了一只船里,整个人都在摇摇晃晃,面具人扶她坐了下来,她喃喃地说,这是什么地方?但是,那个面具人并没有回答她,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那个面具人像是离开了船上,她解开了蒙住眼睛的那块黑布,再一次魂飞魄散,却见自己独自在海上,脚下是艘很简陋的小木船,这小木船在茫无目的地在海上飘摇着,飘摇着,像一个飘忽不定的幻影。
她忙把住了桨,使劲地划了起来,若不是在海边长大,小时候也经常有出海,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漂到哪里去,然后干脆就在船上冻死或饿死。
当她好不容易划到岸,然后筋疲力尽地从船上爬了下来,却见水里不知何时冒出了很多朵的亡魂花,它们像是为了她而来,绽放着鬼魅奢靡而又悲伤的微笑。
罗小凤站在岸上呆了几秒钟,然后发了疯似的往村子里跑。
第四十章 遗书
这次去罗洋村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是,唯一的收获是鹫洞里的墓穴,据考古专家鉴定,里面的各种陪葬品,还有女子的尸体确实是属于四千多年前的良渚时期,对考古业对来说一个重要的发现,而女子的尸体竟然能保持四千年都栩栩如生,这更是不可思议。
并且他们对女子的身份不禁都十分地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的女子,会有这种多的昂贵的陪葬品?
所以,可儿的身体被运到了博物馆,暂时不对外公布,而那几个在幻崖里变痴呆的警察睡了一整天之后陆续醒了过来恢复了常态,跟之前的正常人一模一样,没什么不同,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怎么都想不起在罗洋村发生的一切,更不要说在那个幻崖里看到了什么了,这是令光明与一些医生、心理专家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如果一个人失忆倒也罢了,为什么两个人会同时失忆,而且刚好是在罗洋村的那段记忆,其他的都没丢失,这显得异常地诡异。因为,在醒过来之前他们两个人并不在同一个病房,这就排除了之后他们经过商量的可能,那么,难道是在幻崖时商量好的?难道他们的傻也是装的?但从脑电波来看,也不是很正常,应该不会是装的。
更让他们担心的是,小鲁还在昏迷之中,至今都没有脱离危险,这一切都令光明烦恼担忧不堪。
而罗洋村的村民们还有神鸟教的那些人又去了哪里,他们并没有去那个神鸟堡,那里人去楼空,这么大的一个地方,难道他们就这样丢弃了?光明感觉那个罗洋村真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很有可能,他们都还在村子里,没有离开,只是那里还有着更隐秘的地方,一般人,很难找得到。或者说,不是对那个村子极为熟悉的人,是不可能找得到的,那么还有什么比那个旅馆的秘室与鹫洞更为隐秘的?所谓的狡兔三窟啊,难道他们还有第三个窝?
光明一直在沉思着这些问题,而现在上头有指令,暂且不要对罗洋村有所举动,而且,那个村子,也几乎没人愿意去那里。这时,光明突然想起迟子鸣,对了,迟子鸣应该看过萧依莲写给他的信了,或者,他能提供一些线索。
而此时的迟子鸣,拿着那封信,不知已经看过了多少次,每看一次,眼泪就掉一次,以至于他走到窗口,看着天空中挂着的那轮残月,都能够一次一次想起里面的每一句话来,光明来找他的时候,他依旧站在窗口沉默地抽着烟,外面的夜色,真黑,真沉。
光明心情复杂地看了迟子鸣一眼,然后拿起了桌子上有着深深紊乱指纹的信纸。
亲爱的子鸣: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或者,在现实里,可能你听不到我这么喊你了,而我也没有机会再这么叫你了,再也不能从背后搂着你,把脸贴在你背后,然后轻轻地梦呓般地呼喊着你的名字。你不知道,每一次的呼唤对我来说,都是多么地奢侈,每一次,我都不知道,下一次,我还能不能这么呼唤你。
终于,我还是离开了,迫不得已离开了,跟你认识那么多年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提我的父亲母亲,为什么从来不提我个人从前的时光吗?每次,你问我的时候,我都是避而不答,或者转移话题,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那是一个地雷,谁都无法也不能碰触它,因为,我怕那些东西一挖出来,我会被仇恨与愤怒炸成碎片。如果你能想象,那就是你生命中最爱与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被砍掉了脑袋,另一个就活生生地在你的面前被烧死。
那时,我才五岁,或者,你就能理解为什么我一直在找那个人,为什么心里埋着那么多的悲伤,为什么我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你,除了我父母之外,我唯一深深爱着的你。
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我父母会遭如此毒手?这全是因为我们萧氏祖传的那只饕餮,那是由极其珍贵的和田红玉刻成的,据说价值连城,祖上视之为珍宝,最后流传到我父亲的手上。我记得我父亲说,祖父告诫过他,一定要视之为最重要的东西,就算丢掉性命也不能丢掉饕餮,否则,整个种族都会衰败,后代子孙也不能过上好日子,这就是为什么我父亲至死都不交出饕餮的原因,但是,我看到母亲被杀了,父亲也被浇上了汽油,眼看着要被焚,我再也忍受不了,我从衣柜里跑了出来,把那块饕餮找了出来,给了那个带头的,也就是罗家梁。罗家梁可能觉得我小,所以没有杀害我。但是,他走之前,他的手下还是往我父亲的身上扔了根火柴……看着父亲在熊熊大火中燃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才五岁,唯一能做是,是站在一边哭喊……
我不知道罗家梁为什么要抢走这只饕餮,但是,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找到他,并为父母报仇。在一年多前,我无意中发现了那张我至死都忘不了的脸,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激动。我一直找了他二十五年,你知道,为了不让自己忘掉那张脸,我不停地画,虽然只是擦身而过,但是,我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与另几个人很快钻进了车子,我叫车偷偷地跟踪了那帮人,发现他原来是个神秘组织的头,所以,很难有机会下手,于是我才千方百计混了进来。当我正式被吸收为会员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激动,同时心里燃着一团熊熊烈火,我知道,至少我已经接近目标了。
所以,我不得不离开你,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我不想让你卷入这场属于我的个人恩怨,而且,这场战争是凶多吉少的,当我走进神鸟堡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一只脚跨入了棺材,而我,也没有活着出来的打算了,但是,罗家梁十分地狡猾,行踪难寻,他几乎不待在神鸟堡,然后,我渐渐发现了一个叫罗洋的村子,那里好像才是他们的总基地,但是,我不能轻举妄动,我在监视着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所监视着。神鸟教最痛恨的就是对本教的背叛,一有发现绝不会手软,但是,现在,机会来了,一年一度的神鸟教大会,在那天,我是一定会见到罗家梁的,不管有怎么样的结果,我都义无反顾了,因为,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子鸣,我已经在这座地狱般的城堡里待了135天,这些天来,每一个夜晚,我都在想你,想起你给予我的温暖,想起我们相遇时,当时我正准备教训几个小流氓,而你却傻傻地跑过来,说不许欺负女人,跑来乱掺和,那一刻,我好气又好笑,真想给你一拳,但是,你没有顾及你额头上的伤,却对我说,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你那样子真可爱,真的,傻得非常可爱,我坚硬的内心第一次柔软了起来,我看着你的额头说,到我家吧,我家有跌打药。
子鸣,往事真的很美好,这些美好与快乐,是你给予我的,在此之前,你知道,我的内心,装的都是童年的伤与刻在骨子里的仇恨,睡觉的时候经常会被噩梦惊醒,我总是梦到父母在痛苦地死去时的情景,他们在梦里总是一次又一次不停不停地呼唤着我,有时候,我真的想一死之了,随他们而去,但是,我又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那个杀害我父母的人那么毫不知耻地活着。
子鸣,我不能再写下去,如果有一天,你再也不能见到我,那么,请你记得我,不要忘记我,真的,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了,我真的害怕我的生命消失之后,没有任何人能记得我,就算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于你而言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我也很满足了,真的,不管对活着的人是不是一种奢求,但是,这是我的唯一要求了,我知道你会满足我的,对不?虽然,我多么想跟你永远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然后我们生大堆的儿女,看日起日落,去野外烧烤,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地成长,我们在逐渐老去,心里,却充满着感激的欣慰,感激爱所给予我们的一切……
你看,我又舍不得停笔,我真的怕写完了,我的生命也从此终结了,心里真的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如果真有来世,等到来世对你一一道来吧……子鸣,我心里,真的是那么怕,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我不怕死,对我来说,五岁那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害怕的原因是因为,我即将永远失去你,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谢谢你子鸣,这几年来给我这么多的关爱,这几乎是我一辈子最重最多的关爱了,还有,不要来找我,真的,也不要为我报仇,但可以把以下的内容透露给警察,我想告诉你的是关于神鸟堡,背后还有着更神秘的人物,真正的教主并非是罗家梁,可以说罗家梁不过是名义上的教主,真正策划着神鸟教的就是那个神秘人物,而我一心想找罗家梁报仇,而且,神鸟堡的人一向行事诡异,各有各的分工,所以,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们的总基地一定是在罗洋村,一个一般人不会轻易进入的地段。
还有,请你原谅我这些事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不想让你跟我一样痛苦,还有请你原谅我,我不姓蔡,是姓萧,我隐姓是不想别人知道我的秘密。最后,我想让你知道那只饕餮的秘密。我听我父亲说过,我们萧氏,原先是复姓饕餮,据说这只饕餮玉,是良渚时期留下的,它有着很神奇的力量,一旦被激活就有着无穷的力量。但如果这种力量被坏人所唤醒,后果则不堪设想,而且可能导致生灵涂炭,谁都无法抵挡这种力量,除了什么玉棒,那时我太小,记不清了,而父亲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我们都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力量,怎么样才能自己用起来,祖父也不知道。或者,只是一直流传下来,夸张了的说法。99lib.
子鸣,我得停笔了,不能让同室的人发现,请别忘记我。还有,现在是除夕夜,往年的除夕,都是我们一起度过的,今年,不能陪你了,可能,以后也再也不能陪你了,其实,离开你后,每个夜晚我都很想你,想你想得想哭泣,虽然我们有时也会发生不愉快,但是,那些不愉快现在回忆起来也是如此珍贵,现在想来,我有时候是多么地傻。
不能再写了,子鸣,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把我放心里就好,还有,记得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如果死亡之后会有灵魂,我的灵魂上将刻上你的名字……别了,我的爱人……
深爱你的依莲>
2009年1月25日除夕夜
光明看完了这封信,深叹了一口气,原来蔡依莲,不,萧依莲,外表看起来凛冽得像块冬天里的石头,原来是如此心思缜密又深情细腻的女子,但是,却有着刻在骨子里深深的丧亲之痛。
“这信……能不能让我复印一份带回去,我想去查查二十五年前的关于萧依莲父母的案件,噢,我不会弄脏它的……”
迟子鸣沉默了半晌,转过了头,光明很清楚地看到他脸颊上的泪,他朝光明点了点头,“你拿过去吧,我这里没复印机,外面临街有家店,现在应该还开着,你复印好了给我。”
光明点了点头,便跑了出去,迟子鸣依旧站在窗口,他看到光明的身影,像一只匆忙的蝼蚁在夜色中消失了,他知道,每个人,其实都是蝼蚁,那么微不足道的蝼蚁,消失起来可以不留余迹。
依莲,你跟父母碰上了么,那边,冷吗?
第四十一章 死尸复活
温城博物馆。0点45分。
老张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上了年纪的人睡觉总是比较轻,容易被一些轻微的声音吵醒,况且,这家博物院,一到晚上就异常冷静。
老张是这里守夜的老头,在这里已经有十来个年头了,但是,自从这个称之为良渚的女尸被送到博物馆之后,他总觉得有点不安,尸体他是见过不少,博物馆里摆着好多具明清时期的古尸,虽说是怎么保持原貌了,但基本上,颜色干黑,特别是头顶上的那绺乌黑而稀疏的头发,看起来还是令人觉得可怕。
而这样的如活人般的女尸他却是第一次见过,虽然老张不懂考古,但陪着这些尸体、还有坟墓里挖掘出来的宝贵陪葬品已经这么多年,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有些知道的,四千多年的女尸竟然会比明清时代的尸体还要鲜活,难道仅是某种防腐技术或者是特定的环境下的关系?
老张非但没感觉像那些考古学家那样如获至宝,欣喜如狂,反而觉得它是一种很不吉利的东西,所有与自然规则违背太过的东西都是邪恶的,可是,一看那个棺木里的女子,他又觉得她是纯良的,这两种极为矛盾的感觉令他痛苦不已,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为这具女尸操起心来。
就在老张半梦半醒之间,他仿佛听到了某种有规律的声音,“呼呼——呼呼——”听起来像是动物的喘息声,难道有狗跑进来了?老张突然想起了博物馆里的那些陈尸,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老张原来是无神论者,以前这里也闹过“鬼”,因为停了些死人,自然是阴气很重,因为天一黑,这里近乎就无人了,一般人,都不愿意靠近这里了,所以,博物馆白天看似很热闹,一到晚上冷清无比,曾有一段时间,一到半夜,老张经常听到脚步声,那脚步声总是很有频率地响着,而且,那声音好像就是从停尸间里发出来的,想着里面那些干瘪乌青的尸体,连老张这个不信鬼的人都心里发毛,后来,他揪出了几根通风孔里的断了半截的悬木后,这声音便消失了。
现在?又是什么东西玩着这出戏?老鼠?流浪猫?排风管坏了?还是其他的东西在作祟?
老张越听越觉得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自从那具新女尸到来之后,他的内心再也没有安宁过,此刻,他再也按捺不住,披上外套,拿了手电筒,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带上了床边的那根电棒,再走了出去。
他一心地凝听着那个声音,依旧在呼呼——呼呼——地响,缓慢,却又极有节奏,仿佛一颗要渐渐走向衰竭的心脏,对,更像是扑腾扑腾的心跳,想到这里,他十分紧张了起来,心脏?我怎么会想到心脏,是不是人越老,越要接近死亡的年龄,胆子就会越小,面对与死亡一切有关的东西变得敏感而害怕,唉,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叹了口气,用钥匙打开了大厅的门,大厅里是整只整只的玻璃柜,里面是一件青铜古瓷之类的东西,大多是清代的,上锁的,当然这个钥匙他是没有的。他用电筒扫了扫四周,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东西看样子也没少也没破坏,而停尸间位于大厅尽头的一个偏内的房间里,于是他穿过大厅继续往前走,那声音依旧扑腾扑腾地响,老张突然怀疑它是恶魔的诱惑,它在不停地吸引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其实是在一步一步地走向地狱,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或许是无尽的,黑色的深渊。
越接近停放着良渚女尸的那个房间,那声音就越清晰,老张感觉到背后冷飕飕的,仿佛一个人一直在跟着他,从他打开大厅的大门那一刻起,那人的眼睛就在直直地盯着他,那双眼睛透着千年玄冰一样的冰冷光芒,老张猛地回过头,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冷风从打开的大门后不停地灌了进来,幽灵般地穿过玻璃柜与玻璃柜的空隙,而玻璃柜在他的电筒之下发着幽冷的光。
他将耳朵贴着那扇门,听了好几秒钟,确定,这声音应该是从里面传过来的,他想起里面那些干瘪乌黑的尸体,还有新进去的那具容颜鲜美的女尸,实在是不愿意进去,这一刻,他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如果安静地躺在床上该多好,可是,现在,已经到了这里了,已经发现这声音的来源了,他真的掉头回去,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有些事,真不是自己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此时,他已经有了一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或者,那具女尸活了过来,而扑腾扑腾的声音正是她心跳的声音,从虚弱到沉稳,不就是一种生命复苏的过程么?他突然为自己会有这么一种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我今天是怎么了?几时变得如此神经兮兮的了。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找出那停遗尸间的钥匙,在他打开房间的那一刻,他的手电筒扫过去,一眼就看到突然坐起身的良渚女尸。
她的眼睛,诡异中透着迷茫,直直地看着他。
罗伊芙从睡梦中醒来,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一睁眼却看见罗家梁正那么关切地看着她,她尖叫着:“你给我滚开,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女儿,听爸爸解释好不好,我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们?我知道我的一生干了很多坏事,死不足惜,但是,我真的不想变成这样啊。”
“那你告诉我,这只饕餮是怎么回事?还有弟弟呢,他是不是还活着?还有旅馆里的血案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都是你干的,是不是?”
罗家梁压着声音,他想努力让罗伊芙平静下来,但是,结果却适得其反,“伊芙,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有些事,我自己都无能为力。”
罗伊芙冷笑,“你都无能为力?那么神鸟教是怎么一回事?村子里的那口大挂钟是怎么回事,我早已感觉它非常蹊跷,每次那钟一响起,村子里准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自从你造了旅馆与那口钟后,村民们都变得像是行尸走肉,毫无生机,是不是你用钟声控制了他们?你说啊?而你唯独没对我还有罗小凤那样,因为你舍不得我,还有罗小凤要打理旅馆,只能让她保持清醒的头脑,所以,你唯独没对我们下手,是不是啊?我不会再承认你是我父亲,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罗家梁捂着脸,他的神情悲戚而痛苦,仿佛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而他却承担着所有的错误,而罗伊芙此时,却越想越恼火,她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怎么都难以熄灭,那种愤恨,令她突然抽出了罗家梁身上的匕首,而罗家梁的脸色此时变得更加难看,“你告诉我,弟弟是不是你杀死的?”
“不,不是——”罗家梁大吼一声,他突然抓住了罗伊芙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狠狠地刺进自己的胸口,血似喷泉般地涌了出来,而罗伊芙此时,完全被这变故吓呆了,许久许久,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大声地喊着:“爸爸——”
第四十二章 罗家梁自杀
此时,罗家梁的表情反而变得无比安宁,或者,死亡于他而言,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他抚着罗伊芙的头发,“芙芙,爸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真的,令我最忏悔的是,二十五年前,我抢了这只饕餮。当时,纯粹出于对它的好奇之心,而令那家人全部惨死,为此,我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之中,记住,这只饕餮千万别让小杰抢走了……一定不能……”
“什么?你说小杰……”罗家梁点了点头,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动了动唇,什么都没有发出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但是,却已经没有了气息。
“爸——”罗伊芙哭喊着,但是,他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喊了。而此时,罗伊芙的母亲走了过来,她的目光茫然,呆呆地看着他们,像一个梦里的人,纵然视线对着丈夫罗家梁,她也没有意识到他已死去。
罗伊芙使劲地摇晃着母亲,希望能把她摇醒,这几年,她感觉一直都在做梦,这一切,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扑进母亲的怀里哭了,母亲也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是行尸走肉,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痛苦膨胀着的气球,到了要爆裂的状态,她推开了母亲,冲了出去,一路狂奔着,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去,只是疯狂地跑着,她真希望自己就这么无止境地跑下去,跑下去,把所有的东西都甩在她的身后,仿佛这样,才可以变回原来那样,做一个透明并澄清的人。
不知跑了多久,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费尽了,终于再也跑不动了,当她对着大海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才意识到,她几乎把整个村子都跑了一圈,现在,海面,海水看起来也是出奇地蓝。突然想起,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下雨了。有那么一段时间,罗伊芙近乎感觉这个世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了,她感觉自己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阳光。从来是,纵然阳光打在身上,心里也是一片冰冷,但是此时,她看着海天一色,她的内心有了一丝丝的欣慰。
但是,很快她就没有了这份心情,因为,亡魂花。这些幽灵般出没的亡魂花从一个悬崖边的海水里涌了出来,这下,罗伊芙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着它的出现,那个方向,应该是跟幻崖很近的方向,确切点,应该就是幻崖的底下,它们是不是疯了,还是整个世界都疯了,现在,它们再也不像往常那样,只有人快要死的时候出现,现在它们简直是毫无任何规章可言,随时随地出现,这令罗伊芙再一次感到不安,她细细想来,那天葛建亮就是被亡魂花吸血而死,而在之前,这些花是从不伤人,并且有着载着把死去的亡魂带进天国的说法,这么神圣的东西,怎么会变得如此邪恶。是的,从第一个房客之死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可测,一切都变得恶毒与疯狂了。
罗伊芙趴在礁石后面,开始冷眼看那些花,那些花是从幻崖口慢慢向四边蔓延过来,但是,这种蔓延不是毫无目地的,而是朝着一个方向。罗伊芙这才注意到水里有着扑腾扑腾的水花,那是两只在水里嬉戏的小狗,它们全然不知道身边已经潜伏着诡美的危机,当它们意识到四处都被这些看似美丽的花包围时,或者那种凛冽而又疯狂的气息威慑得它们有点气虚时,并想要摆脱着这种气息,拼命地往岸边游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亡魂花们已经以这一种猝不及防的速度,花瓣如锐剑一样地扎入了它们的身体,不过是数秒钟的工夫,那两个刚刚还在活蹦乱跳的小狗此时像一层皮毛一样浮在水面。
罗伊芙看得心惊胆战,一抹额头全是汗,这时,突然有人搭着她的肩,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而极度的紧张使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大一会儿她放大的瞳孔恢复了常态才认清了那个人,“是你?罗大伯?”
是的,竟然是这几天一直看不到人影的罗跛子。
“是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怎么了孩子?”罗伊芙转头看了看海面,那些神出鬼没的花不见了,海面平静如初,蓝天,白云,大海,阳光,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安详,又温暖,除了那两具狗尸。
她突然哭出了声来,“我爸爸,死了……”
罗跛子瞪着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满着惊愕,虽然看上去依旧那样面无表情。
“他,自杀了,他……不是个好人……”罗伊芙扑在罗跛子的怀里大声地哭泣着,此时,她内心的郁闷才得到了完全的发泄,她没有注意到罗跛子在梦呓般地喃喃自语,“死了,死了,死了……”
罗伊芙哭够了,想起了什么说:“罗大伯,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罗跛子的目光有点闪烁,>藏书网“去了一趟城里,看了看孙子,刚刚回来。”
“噢?”罗跛子难道还有后代?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或听别人讲起过,而罗伊芙现在也没心问这些问题了,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罗跛子皱着眉头,“怪不得我一回 6765." >来,怎么没见一个人影,那些人都哪里去了?”
罗伊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我在现场被人用块湿布蒙住鼻子后晕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家里,除了父亲,还有梦游般的母亲。那些人,那些人……”罗伊芙的语气突然间急促了起来,“村民们会不会被我爸手下的那些人给杀害了?”
“不,你别胡思乱想,你爸爸不至于这么残暴。”罗伊芙有点疑惑地看着罗跛子,仿佛他比她更了解父亲似的,罗跛子似是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可能明后天他们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那是不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罗跛子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而罗伊芙盯着空旷的田野,“那里,有人。”
果然,一个人影出现在海岸线的那边,正在往这边跑来,越来越近,罗伊芙喊了出来,“是姐姐,姐姐,我在这里。”
是罗小凤,刚从那个可怕的人间地狱跑出来,来到了这里,她此刻的心情跟罗伊芙他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谢天谢天,终于让我见到人了,天啊,整个村子,没看见一个人,太可怕了,伊芙,怎么会这样?”
罗伊芙摇了摇头,“我也想知道原因。”
罗跛子说:“别想这个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把你父亲的遗体先安葬,入土为安,不管你父亲生前做了什么事,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了。”
罗小凤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但是,她并没有感到奇怪,在她的心里,叔叔罗家梁已经被她咒死过上百次上千次了,所以,他的死,她觉得是咎由自取,但是,他的死,却没有让他们感觉到整个事件因此而结束。总觉得,所有的诡异的东西都依旧隐藏在迷雾之中,一切都没有露出水面。
此时,罗小凤看了一眼罗伊芙,她们的内心都有着一个不谋而合的想法:难道,这里面,还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或许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未知的恐怖事件?
但是,谁都没有说出来,依旧沉默地走在回村的路上。
第四十三章 钟声
光明接到博物馆有人出事的电话后,给迟子鸣也打了个,“博物馆里的那个女尸就是鹫洞里发现的那具,据说失踪了,看门的老头也吓疯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他知道,现在对于罗洋村,迟子鸣比他们任何人都熟悉,而罗洋村里的女尸,迟子鸣可能会知道一二,毕竟,他在那里待了这么多天,而小鲁现在还一直在昏迷中,靠输液维持着生命。
迟子鸣听到后却惊叫了起来,“可儿,你说可儿失踪了?”
这几天,他一直沉迷于失去萧依莲的悲伤与对她的回忆之中,竟然把这事给忘了,是的,可儿,现在唯一知道可儿内情的人只有他一个,难道可儿真的复活了?还是她的遗尸被人给偷走了?他怎么可以如此置若罔闻,置她的生死于不顾,可能她冒失地跑出来,对这个世界是完全不熟悉,如果遇上坏人,特别是神鸟教的那帮人不就完了?
“我马上就去。”
他知道,他该换一种心情去活着,不能永远沉浸于失去萧依莲的悲痛之中,而这几天极度的悲伤中,他的某种意志更为坚定:就是了解罗洋村与神鸟教的真相,为旅馆里惨死的房客与萧依莲全家报仇,让真正的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样,他们的灵魂才能得以安息,而这才是他现在活着的意义,是的,他一定要把那些恶棍揪出来,让他们一个一个得到应有的审判。
去了博物馆,那里已经围着好多人,还有好些警察,光明一看到迟子鸣过来就招呼他进去,“看守的张老伯嘴里一直喊着活了活了,其他的话一直问不出个所以然,被送99lib?进精神科进行治疗了,他说的活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那个良渚女尸活了?所以把老伯给吓成这个样,然后她自己跑掉了?这也太古怪了,都死了几千年了。”
迟子鸣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说是的,你信不信?”
光明呆了下,瞪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话。这时,他们已经走进了那个古尸间,现场,还有几个技术人员在取证。
迟子鸣随光明走到那口棺木边,只见那具精致的棺木里空空如也,除了底下铺着一些华美的绸缎与特制的香料,而那把玉钺也不见了。难道可儿真的复活,然后跑掉了?那么,真是这样的话,她应该会去找谁?她什么都不懂,而且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别人还以为她在演戏,迟子鸣突然觉得心慌。
迟子鸣看着光明说,“我有一种预感,她离这里应该不远,而且——她活了过来——”光明看着他,盯着足足五秒钟,然后吩咐下去,“马上去周边搜索下,看有没有人看到一个身着古装的女子。”
看样子,他开始相信迟子鸣说的话了。
但是,短时间,他们并没有找到可儿,而且奇怪的是,没有人看见这么一个女子出现过,那么,她真的活过来了么,又究竟去了哪里,难道这来自良渚的女子真的有飞天遁地术?
光明沉思了会儿,“我们是在罗洋村发现她的,毕竟她在那里躺了那么久远的时间,你说,她会不会跑回罗洋村呢?或者她并不是真的想去那个地方,只是一种意识,这种意识很难解释清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到那个地方?”
而罗洋村于迟子鸣而言,虽然他再也不想碰触那个地方,并且提都不想提起这三个字,但是,他明白,他现在跟罗洋村还有着千丝万缕的恩怨,不是说能割掉就能够割掉的,为什么,所有诡异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在那个村子里频频发生,难道,它真的是被诅咒过的?被死神所诅咒的村子?
此时,迟子鸣的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种声音,叮——当——叮——当——叮——当——然后是夏逸民那张恐怖的脸,钟丹的脸,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钟声,钟声,夏逸民死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钟声,还有钟丹,对,都有钟声。”
光明一时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你说什么钟声?”
迟子鸣很紧张地抓住了光明的手臂,“旅馆里的房客死之前,我同样都听到三声钟声,应该是挂钟的声音,好像都是村口的那口大挂钟发出来的。”
光明猛地一拍迟子鸣的肩膀,“你知不知道,在神鸟教宣誓会结束时,也出现过钟声,同样是三声,接着,他们就离开了,而那些村民们却一下子失踪了,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然后,当我们离开的时候,又出现了,相信你也听到了。”
“对了,我也想起来,我们从地下室逃出来后,那些村民围攻我们的时候,也听到过钟声,难道这钟声有什么奥妙在里面?”
光明点了点头,“心理医生可以利用有规律的滴答声,还有摇曳的烛光、晃动的挂钟对人进行催眠。”
这时,他们几乎同时喊出两个字:“催眠!”
是啊,在封闭的房间里疯狂挖掉自己的眼睛并自杀的房客,那些像梦游般时而痴呆时而疯狂的村民们,还有那些身上有着挂钟的有等级的面具人,他们多像是被心魔控制的人啊,而戴有完整兽条纹面具的面具人是控制者。
“你说,那口大挂钟是不是一个巨大的催眠器?它给人以催眠与暗示,被催眠的人被它所控制着,而某些特定的个人,比如夏逸民、钟丹,可能是特别给过不同的可怕的暗示,所以,他们才做出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光明点了点头,“这个也非常符合心理学的道理,高级的心理师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还有个人,就是葛建亮的死,一直被我们忽略了,他跟那两个人是不同的,是被亡魂花吸血而死。亡魂花的粉末我们经过化验,发现它有着极为久远的历史,它生长于白垩纪,有上亿年的历史,开花植物在白垩纪是首次出现,又称被子植物,但在白垩纪末,地球上的生物经历了又一次重大的灭绝事件,在地表居统治地位的爬行动物大量消失,恐龙完全灭绝;一半以上的植物和其他陆生动物也同时消失。这种花具体属哪种我们还没有研究出来,但是,它早在白垩纪末的时候,就已灭绝掉了,所以,它的存生很奇怪,除此之外,它还有一种奇怪的能消耗血液的能力,就像动物那样分泌出胃液,而且,一旦沾血,就贪婪之至,能容纳比自身多十倍二十倍乃至上百倍的血液,就像水蛭一样,所以,这种花,看上去是植物,又有着动物的本能,真是种妖邪可怕的花啊。”
迟子鸣突然想起了那天葛建亮死之前,包里的那些花,之前,他从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会去采这些花,他的脑子瞬间又浮现出他第一次来到清虚古境时的情景,那个安静而古老的城,城墙旁边也开着很多的亡魂花,像是那些久远的已经离开人间太久太久的灵魂。但是,那时候,那些花并不伤人,没有现在这么可怕。
而且罗洋村的大海边,也有这样的花,难道清虚之境就隐于大海的深处?或者就在罗洋村的边缘,只是不属于普通的正常的空间?而且,迟子鸣想起,每次他都是进入幻崖之后才能到达清虚之境,难道那个幻崖是进入那个空间的通道?而且是必经之道?但一般人却会被它所迷惑,时间空间感错乱,这就是为什么会精神出问题的缘故?迟子鸣越想越觉得这事才渐渐有了点头绪。
而且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浮出了水面,就是钟声,自从钟声响起后,什么都变了,难道是钟声唤醒了它们的动物般嗜血的一面,不再那么石花般地沉寂下去?
光明递了根烟给迟子鸣,“在想什么呢?”突然想起什么,“噢,忘了你不抽烟,不对,你好像早又抽上了。”
迟子鸣笑了笑,“我觉得我们还要去趟罗洋村,重点是可儿,还有那个神秘的大挂钟。”
“不。”光明不紧不慢地纠正他,“是那个敲响神秘的大挂钟的人。”
“回去吧,我看是找不到了,过两天我们再去罗洋村吧。我想,可儿如果不在城内,一定是去了罗洋村。”
“唔,我送你回家。”
迟子鸣坐光明的车回家,下了车后,看着飞扬的汽车尾气发了好一会儿呆,他才上楼。
打开了房门,正想开灯,他感觉今天的气氛有点不一样,客厅里,好像有一个影子,他猛地回头看,客厅里确实有一个人,像一座雕塑一样地一动不动。
他大叫:“谁。”扑向开..关打开了灯。
一张树皮般干枯并满是皱褶的脸,不知何时差点贴着他的脸。
第四十四章 诡梦
而站在迟子鸣面前的人,竟然是罗小凤的亲奶奶,一直失踪了的罗小凤奶奶。迟子鸣实在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是怎么找到他家的,更觉得心惊的是,她竟然会不用钥匙就进了迟子鸣的家里,再看着那干枯发黑并毫无人色的样子,迟子鸣牙齿突然就打起战来,“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老太太一阵干笑,那笑声就像是磨砂的轮子从钢筋上打过,说不出地刺耳与干涩,“青年人啊,看得出你这段时间心神不宁,你出门的时候,门还没锁好,我就进来了,但是我没有你那么失魂落魄,进来后,我还记得把门给关好。你说,我这么一个没钥匙就进不来的老婆子,怎么会是鬼呢?”
迟子鸣有点疑惑地看着她,他最近确实精神很恍惚,真的搞不清楚出去的时候是不是没有锁好门,但是,现在,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了。
“老婆婆,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你妹妹的事是怎么回事?小凤她们都以为你被她给害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知道么,我对我整个家族的人都感到耻辱,我妹妹,我两个儿子。唉,我都一把老骨头了,真不想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而且,我们都老了,大儿子与儿媳妇早就死了,也就是罗小凤的父母,车祸死的,是在去上海的一辆客车上,车子从山崖上掉了下来,同车的三十多个人无一人幸免,那尸体烧的,根本就认不出谁是谁了。我是炼了几根骨头拿回罗洋村,葬了完事,这事我没跟罗小凤说,小时候是怕她伤心,但是,大了,反而更加难以提起,而她从来就不问,只是有时候我看着她望着门口的那条路,眼神里充满着企盼时,我才明白,其实她想父母了。小儿子罗家梁从小就叛逆,脑子就极聪明,整天整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孙子罗小杰也一样。但是,罗小杰好好的一个孩子,却一下子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罗家梁却一点都不伤心的样子,我真不知道一家人是怎么了,前世作的孽啊。”
罗小杰?迟子鸣小心翼翼地问:“罗小杰现在如果还活着,多大了?”
老太太用手指算了算,“也十九了吧。”
迟子鸣心里有点疑惑,老太太今天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跟我唠叨家常?还是没地方住了,要……
“对了,老婆婆,你那个妹妹?”
“她啊,整天疯疯癫癫的,老了都快进棺材了还是一个样,前段时间突然回罗洋村,说自己中了什么鹰毒,如果不解开这毒,她就会变成一只食尸鹫,只能吃尸体了,并说是有神灵托梦给她,要她守护着一具千年不化的遗体,而且必须以自己的性命守护着,不能有闪失,那遗体复活后会解她的鹰毒。她竟然深信不疑,但是,又不想让别人生疑,于是求我来了,叫她来替代我,谁叫我跟她长得那么像。本来>.我真不想理她的,我们姐妹感情也不算好,但是,她说自己现在都啃起尸体来了,如果我不救她,她只能死在我面前。她那性子说到做到,看在怎么都是姐妹一场,我才答应了她。她把我安置在城里,而她替代我生活一段时间,你第一次看到的就不是我,是我妹妹,不过,她经常告诉我村里的事,所以,别看我年纪大,并没有老糊涂。”
原来是这样!那么,可儿此时会不会跟她的妹妹,也就是小凤的姨婆在一起了?此时,老太太的眼神好像看穿了他,“你们几时回罗洋村,把我也带回去,我还是习惯在村子里,在这里睡都睡不好,唉。”
迟子鸣连忙摆手,“不,不,现在那里出了点事,噢,因为旅馆里的那案件还没有破掉,所以那里还很危险,现在那里谁都不能进去了。改天,我带你回村子好不好,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现在公安局全力调查这案件,一定很快会破的。”
迟子鸣努力把谎言编得像样一点,这样才能劝得住老太太,老太太的神情从开始的困惑也变得释然多了,“噢,是这样,我的孙女们还好吧?”
“很好,老太太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就住在你楼下,嘿嘿,是我那老妹安排的。”
迟子鸣瞪大了眼睛,这个老太太竟然就住在他家楼下而他毫无知觉,不过想来这段时间他都在罗洋村,想想也是,只是这事觉得又那么不可思议。
他还是送老太太到楼下,顺便去看了她的房间,里面没什么不同,很简陋的出租房,那些老式的家具都是房东留下来的,他真不能想象老太太的妹妹竟然找了离他家这么近的房子,难道纯属是巧合,如果是这样也太巧了吧。
回来后,他觉得很累,看了一下放在枕边的他与萧依莲的合照,萧依莲的笑容依旧明媚,只是,已经被他烧碎了。他叹了口气,就躺下来睡了。
蒙眬中,他感觉自己再次回到了罗洋村,罗洋村除了依旧死一般地沉寂幽暗之外,天空中有很多的食尸鹫飞来飞去,仿佛这里早已经被太阳与整个世界所遗弃了,反而成了它们的乐园。
迟子鸣恍恍惚惚地游走着,他感觉到自己吸进去的每口空气都带着阴毒之味,罗洋村怎么会变成这样?脚底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当他看清楚,竟然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时,顿时骇然,这不是村民罗胖子么?然后他发现黑糊糊的土地下,到处都是人的尸体,有的人,是他所见过的,还有几只食尸鹫停在上面,安然自若着啄着尸体。这些人好像死了很久很久了,罗洋村到底怎么了?他看了看那些尸体,没发现罗小凤与罗伊芙,稍稍安了心。
她们会不会有事?去哪里了?他大声地呼喊着她们的名字,边跑边喊,但是,整个村子都像死了一般,散发着腐烂的味道。当他跑到旅馆旁边的时候,深深地抽了一口冷气,只见整个海面都被鲜红妖娆的亡魂花所挤满,前拥后簇,像一个花海,而亡魂花依旧来势汹汹,爬满了整个旅馆的隙缝,看上去那么美那么美,美得令人窒息,美得有一种着了魔般的疯狂与嚣张,每一片花瓣却都带着毒液。
然后,他看到一身白裙的女子竟然从旅馆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篮子,她随手摘了一朵亡魂花别在自己的发际之上。他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噪子眼里,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那女子却依旧安然无恙,继续采花。当她的脸别过来的时候,天,萧依莲?她竟然是萧依莲?她,还活着?
迟子鸣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木偶人一样地看着萧依莲在采摘那些可怕的花朵,她好像并没有发现他,旁若无人地采着,奇怪的是那些花并没有伤害她,终于,篮子给装满了。
接着,她就走出了旅馆的院子,迟子鸣便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她采这些花干什么,又要到哪里去?而萧依莲始终对他置若罔闻,好像迟子鸣于她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
只见萧依莲穿过那条铺着大小均匀的鹅卵石的小径,那是旅馆连接着大道的路,继续往前走,她全身明丽的色彩跟罗洋村那沉郁灰暗的死亡色调成了鲜明的对比,所以,迟子鸣觉得怎么都不会跟丢。
她继续走到大路上,穿过田野,穿过那大片的田野就是村子的正中心方向了,这时有几只食尸鹫朝她飞来,她没有一点躲防的意思,相反,还伸出了手,似是在迎接着它们,这令迟子鸣更感到毛骨悚然。
终于,她在迟子鸣开始来过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这里,有很多村民的死尸,现场惨不忍睹,她环视了四周,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场景,她走到了一具尸体的旁边,蹲下了身来。迟子鸣屏息观望,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令迟子鸣更是目瞪口呆,只见萧依莲从篮子里取出一朵亡魂花,插在了尸体的心脏部位,只见那花朵像是长出了很多柔软的触角一样,不停地膨胀,收缩,又继而再膨胀,而那尸体却不停地缩小再缩小,所有的有机物仿佛都被这花所消耗,没过多久,地面只留下一个黑色的人形的印迹,只能看出这里曾经躺过一个人,或许一团动藏书网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消灭得如此干净。
迟子鸣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词:化尸水。不,应该是化尸花。化尸水还能留些残骸的,但这种花消灭起尸体来却干净利落,原来亡魂花除了能吸血之外,还能化尸,太可怕了,杀了人销声匿迹,完全就找不到了,曾经在世界上存生的,活生生的有着悲喜能哭能笑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蒸发掉了。
萧依莲就这样神情自若地处理掉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食尸鹫在她的身边盘旋,幽蓝的磷火四起,天空,灰暗无度,大块大块黑色的云被风吹着一团又一团地拉过,四周,那桉树的枯叶呼呼地在飞扬,在地上翻滚着,新落的叶与腐朽的叶交集在一起,仿佛是期待已久的相融。这样的场景,令迟子鸣感到,这一切都是不切实际地阴冷与恐怖,而萧依莲,不再是他心目中的爱人。
他觉得很难过,在萧依莲处理最后一具尸体的时候,他想转身离开,他不想再看下去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好像再也回不去了,也找不到回到城里的路了。
他很沮丧地站起身来,差点撞上了什么东西,天,是萧依莲,竟然就站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仿佛从来就不认识他。他轻轻地喊了声,依莲,但是,她并没有回应,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好几秒钟,她的眼神里突然有了意味深长的笑,这种笑让迟子鸣以为她已经认出他是谁了,欣喜地伸出了手,但是,他的手伸到一半就凝固了。
因为,他看到,她的手缓缓地摘下了别在发际上的那朵亡魂花,递了过来。迟子鸣没接,也不敢接,但是,萧依莲此时的笑意却更浓了,浓得近乎到疯狂的程度,她用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花插进了迟子鸣的胸膛。
迟子鸣感觉自己的肢体像沸腾的水般破碎,蒸发与消失,他喃喃地说:“你一定不是萧依莲,一定不是的……”
只见“萧依莲”突然揭掉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陌生的、俊朗的、男人的脸。他用一种怪异的腔调轻轻地说:“你,知道死神么?”
迟子鸣从梦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已经不止一次梦到过死神了。
他越来越觉得那个以死神自居的人,可能会以任何一种容貌出现,变幻莫测,或者,还经常出现在他的身边,而且很可能是经常跟他来往的任何一个人,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惊。但是,照现在看来,那个以死神自称的人应该就是神鸟教的教主罗家梁,或者是神鸟教其他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梦到了萧依莲,梦到了罗洋村,还梦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死神,而这个“死神”因为许久没有打着死神的旗号来害人,再加上这段时间连着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近乎被人所忽略,而现在,倒可以清静地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这时,他的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起,这么晚了谁给我发短信。一看却是光明:这么晚了,就给你发短信吧,罗伊芙打过电话,说她爸爸自杀身亡了,我们明天一起去看看吧。
什么?罗家梁自杀了?那一切的噩梦是不是都结束了?是啊,神鸟教的主子都死了,那么,一切应该都恢复正常,那些会员们就算散了也没什么了,村民们可能也会恢复他们应有的生活,而萧依莲的仇也就不需要报了?
但是,这事来得太突然了,一切难道就这么画上句号了?还有那些亡魂花呢?还有可儿呢?这一切结束得太快反而令迟子鸣的心里很不踏实。而此时,光明的心里也是,但是,他也希望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不想让这场梦魇还这么无休止地继续下去。
这次,迟子鸣很快地一觉睡到了天亮,一夜无梦,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直至光明的电话把他给吵醒。
迟子鸣胡乱洗漱了一把就往楼下冲,光明的车子已经在等着他了。光明的精神状态也很好,看样子,昨天那个消息真是振奋人心,车上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迟子鸣见过的,光明的手下小赵,另一个坐在副座上的是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穿着中规中矩的西装,脸刮得很干净,一点胡楂儿都看不见,眼神温和中透着锐利,迟子鸣并不认识。
光明介绍说:“他是温城著名的心理学家顾万城,他是迟子鸣,一作家,之前我跟你提过的。”
顾万城转过身伸出了手,迟子鸣也礼貌地做了回应,他注意到,这个顾万城有一双白皙修长肤质细腻的手,很漂亮,一般这个年纪的男人很少会有这么漂亮的手,然后,他又递了一张名片给迟子鸣。
“我看过你写的书《所多玛的咒语》,并一直珍藏着你的签名书呢,非常喜欢,特别喜欢那段在那个海边小岛所发生的故事。而且,看了那本书后,我一直在期待你的下一部小说呢。”这句话令迟子鸣十分地惊讶,他只出过一本书,而且是五六年前出的,事隔这么多年,有人竟然会记得他的书,更重要的是,是个著名的心理学家,亲口对他说:很喜欢。
光明笑道:“子鸣啊,你看,今天我还给你带了个粉丝呢,所以啊,你更应该好好写下去。”
四个人都笑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迟子鸣感觉跟顾万城之间是一见如故,倍感亲切。
“对了,小鲁还没有醒来吗?”
光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是的,自从上次小鲁与迟子鸣同时被挖出来后,小鲁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靠输液与氧气罩维持着生命,而这一点,迟子鸣远比小鲁幸运多了,除了身上有些小伤疤,其他都很正常了,有时候,他也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活了下来,在经历了那么多次的濒死之后。可是,他越来越觉得,其实,活着比死去更不易,他没有理由轻视生命,也没有理由不去好好珍惜。
第四十五章 再回罗洋村
走了一个多小时,路开始是不平整的黄灰泥土路,到了村口,只能走进去,车进不了,当迟子鸣看到那块被时光与风雨腐蚀的朽木牌上刻着“罗洋村”三个字,还有旁边的两棵大槐树时,不禁有点思绪万千,这是他第三次来这个村子了,第一次是三年前,跟萧依莲一起来的,或许那时候,她带他来这里是有目的,不是单纯地玩,那时,她对这村子可能就暗地里考察过,再或者,她对它出于一种说不出来的天生的接近感,这纯属只是一种巧合罢了,跟缘分有关;第二次就在前段时间,待了整整半个多月,惊心动魄差点掉了命的半个月,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心惊胆战的噩梦;而现在,他不知道这次来这里面临着的会是什么,或者,这个村子会恢复到原初平静安然的状态,就像他多年前看到的一样。
而光明也有点感慨,他也是第三次来到这个村子,每一次的感受都是那么不同,这次的心情却平和多了。因为,罗家梁死了。
他带他们进入村子,东绕西拐,村子看上去还是比较大的,但是,房子却并不多,东一座西一座,是那种很原始的石堆房,顾万城不禁说了句,“真荒凉。”
是的,因为走了大半个村子,不要说见不到一个人影,就连一只牲畜都没有。光明在一个亭子旁边停了下来,他环视了四周,“这个位置可真好,刚好位于村子正中心,这个钟一响,村民们刚好都可以听见了,颇费心机啊。”
顾万城走进了亭子,仔细地观察那个挂钟,那钟看起来很正常,钟摆在来回地摆动着,发着低沉的滴答声,他看了看自己的表,发现它的时间也很准确,“它会准时在整点报时吗?”
光明摇了摇头,“它每次响起,村子.99lib.
里就会发生很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
顾万城沉思了一下,“对钟我并不懂,我不是钟匠也不是钟商,但是,首先,它的用途是值得怀疑的,正常意义来说,这样的大钟是为了报时,让大家都知道,现在几点了,特别是在这种落后的村子,一般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间观念并不强,也没必要这么强,所以,这钟并没有存生的必要,但是,如果是为了加强人们的时间观,让人有一种进取的精神,应该要准点报时,这才是它存生的意义,但是,它并不具备,所以,可以否定它的正常意义了。”
“那么,你觉得它有没有可能被当做催眠的器具?”
顾万城点了点头,“这是可以的,人在看到或听到反复的影像或节拍时,意志就会变得薄弱,很容易进入被催眠状态。”
“那么,你的意思是不管是一个人,还是集体性质的,都有可能被催眠?”
“是的,如果进行集体催眠,难度相对较高,特别是在没有特定的状态之下,一般高级的催眠师才能做到。”
“那么,会不会导致被催眠者自杀?”
“如果被催眠者被催眠师做了一些要怎么自杀的暗示,他如果顺利进入状态,就会照做的,当然,这是一种犯罪行为。”
光明与迟子鸣对看了一眼,迟子鸣说:“那么,你是说一个人完全有可能被挂钟或别的东西催眠,当然,对方是个非常厉害的催眠师,然后被灌输怎么样自杀的暗示,并暗示了自杀的时间,而当那个人回到房间之后,在特定的时间里,或听到那种特定的声音就会按照催眠师的指示自杀?或者是,在房间里直接被催眠暗示?不过这样好像不好暗示,房间里也没电话等能发出声音工具,现场也没有第二个人。”
“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所以,前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么,他们在出事之前去了什么地方,碰到了什么人,那就是非常重要的了,我们还是先去罗伊芙家吧。”
小赵拍了些挂钟的照片,于是四个人便往罗伊芙的家里走。罗伊芙的家离旅馆比较近,而且是这里唯一的洋房,倒是看起来跟这个古朴而闭塞的村子格格不入,所以远远地就能够认出来。
到了大门口,大门是锁着的,光明扣响了门,没多久,罗伊芙就来开门。罗伊芙看上去比光明第一次见到她时成熟多了,眼神里也多了以往没有的深邃。光明想,或者,这是经历吧,他们中的这几个人都在这段时间经历了比前半生合起来更多的事情,怎么不令人更加成熟呢?
迟子鸣看到罗小凤与罗跛子有点惊喜,“你们也回来了?”他们点了点头。
罗家梁的遗体放在客厅里,已经被放入了棺木,看上去,脸上并没有痛苦。光明掀起了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只是他的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四周,是开始凝固的血迹,光明一用力把匕首拔了出来,再盖好毯子。
“你爸手下的那些人都没来看他吗?”
罗伊..芙摇了摇头,“没有,一个都没有出现。”
“敢情他们真变成了一只只的鸟儿飞走了。”
迟子鸣接口说:“没有了头儿,他们应该散了吧?”
“不清楚。”
光明想想也是,既然没了头儿,应该也会散了吧,那么那个邪教应该会自动解散了,罗家梁一死,那鸟头人刺身之案也算是破了,而且萧依莲一家人的死,也算是有个交代,对了,还有旅馆里的案件,如果也是罗家梁所为的话,一切都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光明总觉得有很多的疑点还没明了,想了想,还是喊了罗小凤出来,单独说话。
“你记不记得,夏逸民在出事之前,去了哪里,见了谁?”
罗小凤想了想,“他出去的时候,跟我说过去海边逛逛,他到傍晚时才回来,不多久,就自杀了。见了谁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钟丹呢?”
“那天,她好像是单独出去的,好像那天她跟葛建亮吵了次架,神情看上去有点不怎么愉快,而且平时他们都是一起出去一起回来的,但是,那天却有点奇怪,葛建亮独自出了门,不知到哪里转了,而钟丹没多久也出去了。那时我正在打扫走廊,看见那房间里空无一人了,后来钟丹与葛建亮各自回来,而照葛建亮所说的,他又去了楼下倒开水,就在他下了楼的工夫,钟丹就自杀了。”
光明沉思了一下,“看来,他们出事之前,都出去过,夏逸民去了海边,而钟丹也很有可能去了海边,当时,除了他们几个,旅馆里还有其他人吗?”
罗小凤摇了摇头,“没有了。”
光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差点忘了迟子鸣这个活人,现在所有在场的活下来的只有你跟迟子鸣,你没看到,说不定他会看到。”
于是光明把迟子鸣也叫了过来,迟子鸣仔细地回忆,“我倒也是经常在海边,不过那天去海边的时候,就碰到了罗跛子,当时——他对我说什么关于死神的故事。”
罗小凤沉着地问:“他所说的死神是什么样子的?”
“是个很俊美的少年。”
“不,罗洋村关于死神的传说从来就没有这个版本。”
“不过,这个版本倒是跟塔纳托斯比较相似,塔纳托斯是夜神之子,喜欢披着黑斗篷,手持致命之剑,夜晚行走于人群的居地,虽然长相有点奇特,但究竟还是个俊美的男子。”
“对了,我看过塔纳托斯,不,应该是他的画像,不,我想,那个人可能就是自称为死神的人。”于是罗小凤把那天发生在神秘地,并被置身于玻璃棺里的事对他们说了,“他虽然戴着面具,但是,我觉得我对他感觉非常熟悉。”
光明沉思了一会儿,“你们说,会不会就是罗跛子?只有他最可能接近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们。他可以对你们其中一个人进行催眠,并灌输了那些暗示的东西,那些东西足以致导自杀,然后用钟声来控制行为,当钟声响起的时候,被催眠的人就会按照那些被灌输的暗示行动。”
而罗小凤与迟子鸣同时想起了罗跛子总是神出鬼没,而且前段时间突然失踪,还有他那怪怪的声音,还有那一张永远面无表情笑起得很怪异的脸,很有可能就如光明推测的那样,对他们进行了催眠,而光明又一次想起了那天在海边回来之后就梦到死神,但是,那天他选择了夏逸民,而不是他。
这时三个人同时想到了什么,直冲向客厅,却见客厅里空空荡荡,除了那只棺材与里面躺着的罗家梁的遗体。
其他四个人都不见了。
第四十六章 疯狂的
客厅里落着一张纸条:如果你们能找到我在哪里,我就放了他们,哈哈哈。署名是thanatos。
他们搜索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同样,周边也不见踪影。
难道这罗跛子才是真正的死神?但是,罗家梁为什么为他造了旅馆并弄了监控,而且处处维护着他,并心甘情愿背上了所有的罪?
光明紧皱眉头说:“罗伊芙也不见了,对了,她对我提过,她说她弟弟还活着,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碰见过。”
罗小凤点了点头,“对,她对我也提过,但我也没有见过罗小杰,罗小杰从小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天,我敢肯定,那天把我关在玻璃棺的人一定是罗小杰,那里有各种东西。天,我想起来了,那个泥娃娃,那个泥娃娃是我以前送给他的啊,还有那本与良渚有关的书,我以前在他房间里看过。天,我早应该想到了,之所以生性残酷的他没对我下手,因为,我是他堂姐,他还是不忍对我下手,还有,他那只手,一只是白嫩的,一只却像老人的手,比起来,那只老人手却显得假得多。罗跛子,罗跛子一定就是他,他乔装成罗跛子,用了人皮面具,原来,他一直生活在我们的旁边。”
说到“人皮面具”四个字,罗小凤自己也打了个寒噤,那么,真正的罗跛子,应该早就死了,并被割去了脸皮,一想到这里,罗小凤惊恐万分地看着光明与迟子鸣。
“你说,他会把他们带到了哪里?一个人能带走三个人么?”
这个问题光明也在想,“我想,罗跛子,也就是罗小杰,他的那些手下应该出现了,或者他们一直在,只是潜伏在某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光明转头问罗小凤:“你还记不记得你被关在玻璃棺里的那个神秘地方是怎么走的,我怀疑,那个地方才是他们真正的老窝。”
罗小凤想了想,“我是蒙着眼睛出来的,他把我送到海上,但是,我试试看吧,走,去海边吧。”
他们正准备出发的时候,钟声突然响了,“咣——当——咣——当——”
迟子鸣大惊失色,“快,快捂住耳朵。”
三个人捂着耳朵冲了出去,钟声依旧在不停地响,不依不饶,似乎不把他们弄得心眩神迷就誓不罢休,就如塞壬的歌声那样可怕,虽然捂着耳朵但那声音依旧很强烈。光明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如果人的注意力从这钟声中分散开来,就不会受到蛊惑。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山寨手机,那个大喇叭平时冷不防都会吓人一大跳,他迅速把声音调到最大,打开了mp3里的音乐,里面的音乐是小鲁帮他弄进去的,他都没有听过。当时,他对小鲁说帮他弄些抒情的,适合晚上听的,小鲁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现在一打开,竟然是些重金属嘶嘶吼吼的狂叫,小鲁的恶作剧现在几乎是救了他们,那声音马上就盖过了那钟声。
迟子鸣大叫:“你的爱好真独特啊,看来我还得继续捂耳朵。”
光明哈哈大笑,“这叫摇滚,你懂不?”
这一招还真管用,那边的钟声明显很疲软无力,没响多久也停掉了,仿佛,它也敲得很没意思了,三个人边听着聒噪的金属乐,边到了海边。
迟子鸣看着光明,“我们还是把那钟给毁了吧。”
光明点了点头,于是了一个圈,决定放弃。去另一个小岛,南边那个相对大一点,而且植被也茂盛点,枝丫上冒着星星点点的新绿,令他们突然感觉到,春天其实已经到来。
他们走到了小岛上转了一圈返回了原处,对面,就是罗洋村,他们第一次这么像一个 51b7." >冷静的旁观者一样看着罗洋村,光明开始说话了:“我觉得吧,如果他们真是往这小岛上来,我们应该会赶上,至少也会看到的吧,但是,一点影子都没有。而且,我们三个在一起时,待在那个房间里不过是五六分钟的时间吧,他们就不见了,然后我们就直接往这边跑了,他们是好几个人,并不是一个两个人,速度应该没那么快的,本来,应该会赶上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还在村里?”迟子鸣看着他说。
这时,他们都注意到罗小凤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罗洋村的某一个方向,“我记得,我当时在船上转了一个很大的弯,正常的,如果是到这个岛的话不应该会转这么大的弯,因为,那里到这里是条直斜线的距离。”
“看来,他是故意迷惑你的,把你放在海上绕了个圈,然后又坐另外的船离开了。”
光明指着罗洋村的最右侧的位置,“那是什么位置?”
罗小凤想了想,“应该是幻崖。”
听到这两个字时,他们好像同时想到了什么,迟子鸣说:“当时,我救那几个警察时,我在幻崖上向下看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船只,不过被兀出的崖头盖着,所以,向下看,看不真切。”
罗小凤也想起了那潮水回流的声音,还有那呼啸的风,海鸟,对,海鸟的声音,在鸟坡与幻崖的交界,时常会有海鸟,它们总是喜欢在边缘穿梭着,似乎,这样才会有无限的玄秘的激情。罗小凤狠狠地点了点头,“我敢肯定,他们的老窝就在那个幻崖的下面,怪不得可以隐藏得如此神秘,那地方真的是没有人敢去,我们马上去对面。”
“看来这个幻崖最大的秘密不是致人神智不清,而是里面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非常可能是重要基地,所以,人为地弄了辐射仪或其他的导致人幻觉的东西,这样,就没人敢进去了。不多说了,我们上船。”
当他们刚在船上站稳,光明扶好船桨后,大概划到距岸十几米时,却见迟子鸣大声地惊呼着:“亡魂花!”
这三个字令他们全都大惊失色,他们都见识过那可怕的力量,可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杀死,而迟子鸣心里突然想起了来这里之前的那个梦,它还能把尸体化掉,不,这太可怕了,不过是个梦而已。
只见亡魂花不知何时从远处的水底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然后向这边迅速蔓延过来,不多时,那边的江面已经是红艳艳的一片,光明拔出枪,对它们打了几枪,但是,子弹对它们根本是毫无作用,迟子鸣大喊一声:“快划回岛上。”
光明赶紧调转了方向,此时他冷汗都出来了,迟子鸣抢过一只桨,然后两个人齐心合力直往岸边划。罗小凤看着那些亡魂花直往这边围了过来,心里那个急,但是,她无法做什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当她看到那些花往船上爬时,一阵绝望的悲伤像潮水一样地涌满了她的内心。
此时,迟子鸣一把拉过她的手,“快跑。”此时,已经到浅水区,三个人跳船而跑,当他们跑到岸上的时候,回头,却见那只船已经被层出不穷的亡魂花所吞没,而整个海面,都是一片无限红色的花海。天,这跟梦境里的景象真相似啊。
迟子鸣看得目瞪口呆,而光明与罗小凤同样呆立在那里,这景象,真的美极了,只有宫崎峻笔下的童话世界才会这么美,湛蓝的天,白色的云朵,底下是厚厚一层红艳艳还不断衍生层出不穷的娇媚的花朵。
而对迟子鸣来说,这一切已经没有美感可言了,这样的情景他已在梦里看过,最重要的是,他发现那些花已经顺着海滩爬了上来,天,太疯狂太可怕了。他大喊一声:“快逃啊,别呆了。”
光明与罗小凤此时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一场浩劫远还没有结束,而且就像魔鬼一般地紧随着他们。
三个人疯狂地跑,他们不知道应该逃向哪里,浓密的枯草层与那些刚长出来的小草,树,一棵一棵的树,每个地方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还有看上去杂乱的岩石,却没有合适的洞口可以供他们躲藏。
这种花,与其说是植物,不如说是动物更为适合,它们能蠕动,能分泌消化能力很强的黏液,就像海底的海百合那样,看上去像美丽的百合花,其实,属海生棘皮类动物,而且,历史久远,海百合最早可以追溯到距今约4.8亿年前的奥陶纪早朝,而亡魂花虽无记载可查,甚至不能鉴定它应该属于植物还是动物,什么类的动植物,很明显,是一种被异化的生物,但是,从其细胞分析来看,也有着上亿年的历史了。
迟子鸣边跑脑中边不断闪现着这些资料,他在想怎么样避开或消灭这种可怕的东西,难道除了跑,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或者只能由其吞噬吗?
当他们爬到了最高的顶上,向四周望去,大海里的花倒是看不见了,现在他们脚下的小岛上,都爬满了鲜红的亡魂花,这样的场面太可怕了。
怎么办怎么办?
罗小凤长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已经逃不掉了,马上就变成它们的腹中美食了。”
眼看着亡魂花们像洪水一样漫了上来,光明与迟子鸣都急了,搬起旁边的石块就往下滚去,这个土办法倒是暂时有了效,有些花倒真是被砸得“血肉”模糊纷纷缩了下去,但是,石头太少,花太多,没多久,旁边可以推的石头都推下去了,而底下还有很多的亡魂花,在前仆后继地蠕动,没多久,它们又会爬上来。
罗小凤再次对天>长叹,“我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天空中出现一架飞机,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的话还没说完,嘴巴还没有合上,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天空,却见那远处的天边出现了很多只鸟,而且是往这边飞过来。当她能够辨认出那是什么鸟的时候,她大叫了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千刀万剐的食尸鹫。
光明也瘫了下来,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完了,现在看来真是天要我亡,我不得不亡啊。”是啊,上有食尸鹫来攻击,下有可怕的亡魂花张着嗷嗷待哺的嘴巴,这下大家都觉得绝望了。
食尸鹫足足有十几只,而且只只都是体形格外庞大,盘旋在上空,黑压压的一团团,简直是乌云蔽日,光明把枪抓在手,却连发射子弹的兴致都没有了,就算他把它们给击毙了,亡魂花很快就会爬上来。
但是,它们只是在上方盘旋着,并没有对他们进行攻击,其中一只爪子一松,还落下一团什么东西来。一时间,他们都以为要扔下炸弹了,但却不见动静,而亡魂花即将要把它们包围了。罗小凤什么都不说了,捡起了那团纸,却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乖外甥孙女,抓住大鸟们的脚,它们会带你出去。
她大叫着:“它们是来救我们的,快抓住它们的脚,一手抓一只。”她拼命地向食尸鹫挥手,她第一次发现它们是如此亲切,这是他们的唯一的出路了,不亲切不拼命讨好也不行了,亡魂花已经要攀上她的脚了。这时,鹫们很不含糊地飞了过去,罗小凤抓住了其中一只,另一只鹫就靠了过来,她腾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另一只,这样,两只鹫就能很轻松地带上她飞了起来。而此时,光明与迟子鸣也各抓到了一只,但是,迟子鸣的脚已经被亡魂花缠上了,他腾出一只手当机立断,把那只鞋子脱了下来,鞋子与那花就坠落入花海之中。
然后,一个人抓??两只,这些鹫看起来就像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智商真高,非常平稳地配合另一只托着一个人。他们被鹫们带向高空,心里依旧非常紧张,怕被它们甩掉,而光明一想起曾经伤害过它们,就觉得很汗颜,如果它们知道他曾伤害过它们的亲人或伙伴,不知道会不会把他撕成两半,或者干脆丢下他,把他摔成一团肉饼,找不到一根整点的骨头。
回头,看了一眼那被亡魂花吞噬的整座小岛,他们真是心有余悸,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的险恶路程还没有结束,在鹫身下晃晃荡荡着,还真怕不小心会掉下去,也不知道会被它们带向何方。
第四十七章 幻崖的秘密
到了罗洋村的一个山坡上,食尸鹫们就扔他们下来,三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早已经晕头转向了,罗小凤甩着酸痛的胳膊,叹道:“原来以为飞翔是件挺美的事儿,现在发现,也挺折腾人的,吓个半死不说,累都累个半死,我的手哇,都快废掉了。”
“乖外甥孙女,你没事吧?”罗小凤被这苍老又不失温情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却见姨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这里了。
罗小凤想起自己以前对她的态度,挺不好意思的,“谢……谢……姨婆,这次多亏你救了我们。”
迟子鸣也忙着道谢,“以前,我那样对你,真是不好意思。”
“哟,我老婆子人老记忆也差,哪记住这么些个事,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不过,我那几只鹫,唉。”
想起那几只被他们杀死的鹫,老太太真是很难过。罗小凤忙把话题给扯开,“姨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那个小岛上的?”
“你看啊,那些妖花齐齐出动,多大的事儿,我老是老了点,但还没有耳聋眼花到那个程度,还有呢,你们真谢的话还是谢一位姑娘吧,她料事如神,本想赶到那边相救的,但已经来不及了,她便想了这个办法。”
“谁啊?”大伙齐声问道。
老太太撅了撅嘴,“呶,她往这边跑过来了。”
却见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向这边跑来,穿着一身看上去明显很宽大的衣服,斜背着一个大挎包,头发束在脑后,那头发可真是长,长得有点稀奇古怪,更奇怪的是,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剑,敢情是刚拍完戏?
却见那女子直冲着迟子鸣大喊:“子鸣哥,可想死我啦!”
迟子鸣左看右看,虽然觉得面孔有点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是谁,“你是?”
“我是可儿啦,你看我这身装束,是罗奶奶帮我找的啦,怕我那一身打扮太招摇了,你看,好看不?”
可儿转了一个圈,她明显比迟子鸣在清虚古境里看到的活泼开朗多了,环境真能改变人,不过也是,在那种地方待上几千年,再怎么开朗的人也会待傻的。
“天,是可儿,你真的,真的活过来了?”
光明压着声地问迟子鸣:“就是良渚女尸那位?”
“喂,你是谁啊?我又不是什么尸体,我只是睡过去而已啊。”
“噢噢。”光明赶紧点了点头,“但是,你怎么跟老太太在一起的?”
可儿嘿嘿了两声,“这可得保密,不能说。”
而迟子鸣是知道这个秘密的,罗小凤的奶奶已经对他说过了,八成是她已经解了眼前这位老太太的鹰毒了。
这时老太太说了:“赶紧去救我的另一个外甥孙女吧,那孙女可比这孙女乖多了。”她转头看了一眼罗小凤,罗小凤别过了头,当做没听到也没有看见。
光明说:“噢,我一直以为你跟神鸟教的人是一伙的呢,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行了,那几个人还有村民们都被关在了幻崖底下,我们废话少说,还是赶紧去救人吧。”
话还没有说完,罗小凤大叫道:“那些人,那些人都上来了。”
却见山坡下面三三两两涌出了一些戴面具的人,个个都端着枪上来,“我们好像被包围了,怎么办?”
此时,他们都有点慌乱,而迟子鸣仔细想了想,“罗小杰怎么可以不讲信用,他姐姐也在他手上,对于罗伊芙,他应该不会伤害的,但是,他为什么连罗伊芙也抓走了?”
可儿冷冷地说:“如果他不把罗伊芙抓走,就得不到饕餮了。”
饕餮?迟子鸣想起了萧依莲在信中曾经提过,她家祖传的那只饕餮就是被罗家梁抢走的,难道罗家梁把那只饕餮交给了罗伊芙而不是罗小杰?难道饕餮里有什么特别的力量,致使罗家梁不敢把这东西给他,纵然他怎么宠着他护着他,甚至为他承担着所有他犯下的罪恶,但是,他还是不敢把这个给儿子。
可儿继续说:“那只饕餮是良渚时期所留下的,大禹时期,作为奖赏而给萧氏的,所以,萧氏祖代相传。但是,这只饕餮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一种神物,对着它呼喊三声,它就有着呼风唤雨的力量,而且,如果,它跟我的玉钺合作的话,那么,拥有这两种神物的人就拥有无限的力量,并可统治着天下。而罗小杰虽年轻,但他是个天才,上通天文下博古通今,才能非凡,并有着催眠师的天赋。我想,现在,他应该得到了饕餮,那么,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玉钺。于是他一直在找我的坟墓,这是他一直不离开罗洋村的原因,如果不是罗奶奶一直在帮我,还有她的那些大鸟们,我想,我可能就被弃尸于野外了。”
大家都看着可儿,很奇怪她能对这些事这么熟悉,可儿笑笑,“别看我躺在里面躺了那么久,我只是不能动不能看而已,还是有感觉的,还有听力也是正常的。”
罗小凤有点急了,“他们都快冲上来了,你们还有心讲这些。”
可儿嘿嘿地笑,“我已经很久没动武了,手都痒了,你们全都退到一边去。”
迟子鸣在清虚古境里看过可儿的武功,并知道她有着非凡的武艺与才智,但是,再怎么好的武艺能吃得住子弹么,是啊,世界都完全变了,科技都日新月异地进步着,那么古代的东西能跟现代的高科技东西相抗衡么?
光明掏出了枪,而这里,只有光明一个人有枪,“你们都趴下,我挡一阵子再说。”
可儿白了他一眼,“你一边待着去,保护他们。”
这时,有子弹打过来,可儿闪电般地拔剑,只见剑光一闪,一颗颗的子弹全部被挡了回去,而且个个都击中面具人,他们纷纷倒了下去,看得不仅是迟子鸣一伙人都目瞪口呆,连那些面具人都乱了阵脚。
“太棒了。”罗小凤第一个尖叫道。
而那些子弹继续打了过来,这次可比上次猛多了,可儿踩着一块感觉腾空而起,在空中做天女散花的飞旋状,把所有的子弹全部都打了回去。下面的那些人纷纷中弹倒下,而一时间,仅有几个还活着的面具人,便往四处逃散着。
“太强了,那我们什么都不用怕了,直捣黄龙吧,把那小子给揪出来,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一时间,他们都兴奋异常,罗小凤更是越说越兴奋,都有点手舞足蹈子,毕竟是童心未泯的女孩子。
“我们还是小心为是,罗小杰手里有着饕餮,而且他会易容术,很容易化成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而且,他还掌握着亡魂花。”
一提到亡魂花,罗小凤便闭了嘴,是的,一想起那花,每个人都心寒了,是啊,太可怕的东西,一想起便心有余悸,那简直是魔鬼的化身,虽然它有着那么娇美的外表。
“有什么办法可以消灭亡魂花吗?好像我在那个清虚古境里也看到过。”迟子鸣问,这句话自然只有可儿与迟子鸣才能懂。
“我目前没有别的办法,除非罗小杰死了,这花体内的动物细胞就会跟着死去。亡魂花,本来是很纯洁的花,甚至可以说是神圣,因为,就如罗洋村的风俗习惯那样,它可以引领那些刚脱离躯壳的灵魂到一个安全的境地,或者说,该去哪里的,就去哪里,天堂也好,地狱也好,它是引领者,是非常神圣的花,在我们那时也是一样。但是,罗小杰却在它们身上植入了动物那残忍而贪婪的特性,而每朵花里,都有着他自己的细胞,他用自己与别的动物的细胞及吞噬力,培植了这种变异或变种的亡魂花。这是一项非常疯狂的工程,不是常人能及的,所以,他为了投入自己所有的时间,才造成自己失踪的假象,这事只有他父亲罗家梁知道,并支持着他。当初罗家梁也欣赏儿子的才气与天赋,但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野心,三年前,他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会无人能敌,成立了神鸟教,用大批的人来拥护着自己,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是罗家梁在操纵着一切,其实不然,罗家梁是太疼爱自己的儿子了,才导致这后果。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罗小杰打算把亡魂花当做自己将来统治世界的武器,别看他年纪小,如果他走上正道的话,可能已是非常轰动世界的科学家了。可惜——”
老太太叹了口气,“别让我姐姐那死老婆子知道,否则她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事实,更不会让我们跟他立敌了,以后,就当他在少年时就死掉了,再也没这个孙子好了。”
“不多说了,我们出发吧,罗奶奶你就待在这里,万一我们这边有紧急事,你可以放鹫来救我们。”
于是一行四人,从山坡上下来,到了海边,如果要去幻崖底下的那个神秘地,必须要渡水而过,罗小凤找了只船,便直往幻崖底下的位置划去。这次,亡魂花竟然没有出现,他们倒是比较顺利地抵达了幻崖底下。
但是,他们却陆续出现了恶心头晕的现象,幻崖这名字不是随便取的,可儿取出了包里的一个玉块,这东西对于迟子鸣来说,是最熟悉不过了,就是玉钺。可儿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你后来进入幻崖都没事么?”
“它能吸辐射?”
可儿点了点头,“它的本质是块上好的玉,能吸引与反射有害的放射性的物质,而那些面具人,他们戴面具的目的是为了隐去自己的真面目,与一种宗教信仰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反辐射,所以,他们能够自由地出入幻崖。”
只见玉钺发出一种青白色的光亮,在源源不断地吸引着某种纤细的光线,而其他人的那种恶心感也随之减轻与消失了。
崖底下有着岸埠,而上头的岩石特别地突兀,刚好完全盖住底下,而崖埠又建得紧靠里面,所以,一般人完全看不到里面会别有洞天,再加上幻崖这个可怕的传说与辐射,一般人也根本进不去,而且想都不会想这个问题。朝里面看上去,黑幽幽的一团,是个深不可测的洞。大家上了岸,罗小凤看着里面,有点发毛,“你们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确实,这一路过来都没有人阻拦,而洞口边也没有人放哨,安静得很不正常。
但是,心存戒备,人还是往里面走,里面非常宽非常大,路也很平坦,分明是人工凿的,应该是挺费些年月与周折的。
罗小凤啧啧地赞叹:“作为罗洋村里的人,这里弄了这么大个地方,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我那堂弟真是了不起。”
光明应道:“确实,非常非常了不起,我们要不要帮助他完成大业?”
罗小凤摆了摆手,“免了免了,我可不想干伤天害理的事。”
说话间突然洞里面狂风暴雨大作,里面的水像洪水般地泼洒过来,他们几个一下子没注意,就被冲倒在地,那像是被海浪卷起的水还是越来越大,一下子又把他们冲到了岸边。看样子,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冲进海里。
迟子鸣一把抓住了罗小凤,罗小凤扑倒在地,一只脚已进了海里,他大喊:“抓紧我——”
可儿也差点被大水冲进了海里,手抓住了拴船桩,从包里又摸出了那把玉钺。但是,这次她不但拿出了玉钺,而且把那个玉棒也拿了出来,沉着气,努力地站了起来。此时的玉钺看上去就像一把上了箭的弓把,那把完整的玉钺熠熠生辉,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却只听得千军万马声奔腾而过,那些水仿佛被它挡了回去,渐渐地撤退,令他们惊奇的是,那水渐渐地退成了一只饕餮的形状,它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然后慢慢地消失了。
“是饕餮,真可怕。”
其他三个人纷纷地爬了起来,迟子鸣喃喃地说:“幸好有玉钺,否则我们又完蛋了。”
罗小凤白了他一眼,“去,你没看到这个可儿的这个玉钺可比那只饕餮厉害多了,这叫一物降一物,有可儿与它,我们就直冲进去吧。”
可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知道里面还会发生什么事,而且,照我所知,饕餮的能力也不仅于此,真的,大家还是小心为是,我们继续前进吧。”
而现在一路进去,竟然畅通无挡,这个被开凿的溶洞看上去很平坦,没那些自然洞曲曲折折,走到了分岔路口,左边一条路右边一条路,他们便各分两条路,光明与罗小凤向左,可儿与迟子鸣向右。
光明与罗小凤直奔左边的通道,光明冲在前面,手里握着枪,但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人对他们进行攻击,一路上畅通无阻。然后他们看到了整排的房间,敢情他们都住在这里。光明推开了一扇扇的门,里面却是空的,没有一个人,那些人呢,难道他们都被可儿的反剑弹给打死了?
罗小凤说:“好像我妹妹他们并不关在这里。”
最里面还有一扇跟其他房间不同的门,是那种不锈钢的拉门,光明拉开了门,却见里面还有条窄窄的走廊,走廊到尽头视线开阔多了,是一个院子,院子里面种着很多盆栽的奇花怪草,比如有一朵看似菊花,上面硬撑着一个肿瘤一样的球儿,有的看似剑兰上面还挂着肚肠一样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爬满了蛇形的癣状植物,还有长得像婴儿的仙人球,每一种东西看起来都是扭曲与丑陋的,纵然再美的东西,也必然会带着邪恶的丑陋……看得光明与罗小凤汗毛直竖。
然后罗小凤指着院子里雷达一样形状的东西,“这个是什么?幻崖里的辐射体会不会就是它放射出来的。”光明站在旁边也明显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搬起旁边的石头砸了下去。只见那个东西冒出了烟状的气雾,他继续砸,直接那东西就一堆废铁一样瘫在那里,而他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了。或者,以后,幻崖可能就得重改名字了。
这里应该就是罗小杰的实验地,而亡魂花应该也是在这里变异成功的。穿过院子,里面是一扇门,光明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听不到动静,便直踢了进去,而罗小凤此时差点尖叫出来,这个房间,这个房间,对她来说是那样地熟悉,是的,对她来说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这个就是她说的神秘地,是的,泡着福尔马林的动物肝脏与肢体,各种各样的挂钟,书籍,仪器,还有那个她曾经送给罗小杰的泥娃娃,墙上的面具,死神的大幅画像,噢,还有那个玻璃棺,令罗小凤曾经魂飞魄散的玻璃棺,这一切,傻子都会猜得出来这是一个疯狂得失去理智的科学家的实验室。
光明捂着鼻子感叹道:“这里,简直是什么东西都有,还有什么气味都有。”
他随手翻开了一个大箱子的盖子,却见里面是具血肉模糊的看不到面孔的尸体。他差点呕吐,他见过的尸体这么多,看见这具还是想吐了,除了因为时间久了全身乌黑之外,最主要的是全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肤,那张脸,那张脸,分明没了皮。
罗小凤凑了过来,呃了一声,差点吐出来,一想到她曾经在这个鬼地方跟这样的尸体,还有一个会剥皮的变态待过一个晚上,那种感觉令她手脚冰冷,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虽然,那个变态跟她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
光明叹了口气,“如果没有猜错,他才是真正的罗跛子,真残忍。”
他继续搜东西,“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动作快点,这边看来是没人了,我们马上去那边跟他们会合,可能都被关在那边了。”
罗小凤点了点头,她在抽屉里拿了个本子看起来是罗小杰的日记,光明拿起桌子上一瓶标有“亡魂”两字的小瓶,里面装着些粉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两人便拔脚往回就跑,也不知道可儿与迟子鸣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而此时的可儿与迟子鸣,却没像他们这么相安无事了,简直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站在一头,而罗伊芙、小赵与顾万城,还有罗洋村的村民们都被关在同一个牢房里,他们互相焦虑地对望着,隔着十米远的距离,而中间从岩顶上悬着一朵朵的亡魂花,张牙舞爪地竖在他们的中间,变形的花瓣扯开了一张张血艳艳的妖脸,仿佛在对着他们龇牙咧嘴狂妄嚣张并不可一世地冷笑。
可儿冲了上去,用剑劈开了一朵朵的花,但,它们落在地上,还能活动,而顶上的那些花看上去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与伤害,剑对它们来说,好像一点用都没有。可儿不禁后退了几步,一时间,一筹莫展。
他们就这么久久地对峙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儿的剑术再厉害,都削不死它们,而玉钺对它们来说,也没有什么作用可言,难道真的对这种亡魂花无可奈何了,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看来,我们只能先找到罗小杰,他如果不弄走这些花的话,把他杀了再说。”
对面的村民在喊:“救救我们,我们都是无辜的。”而罗伊芙也在哭,“小杰把我们用药迷倒了后,抢走了我的饕餮,我没看清他的样子,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求求你不要杀了他——”
此时,可儿与迟子鸣也没心听她说这些话了,“我们还是去找罗小杰吧,饕餮出现了,表示他应该还在这里,我们先去把他揪出来,我还真不信他有三头六臂了。我们先去那边看下光明他们,说不定他们遇上了。”
他们还没出发,光明与罗小凤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看着那屏障一样悬在半空的亡魂花,倒抽了一口冷气,“噢天,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迟子鸣忙不迭地问他们:“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罗小杰?或者说是罗跛子?”
光明摇了摇头,“不过,我们倒是去了罗小杰的实验室,摧毁了那个辐射发射器,并发现了真正的罗跛子,他被惨绝人寰地剥去人皮后的尸体,还有这个东西。”他拿出了那个标着“亡魂”字样的瓶子,“我也实在不知道里面的粉末是做什么用的,但是对亡魂花太心有余悸了,看到这两个字,我就顺便拿了过来。”
可儿抢过了瓶子,“不管了,先用用再说。”
她打开盖子,然后把粉末飞雾般散向了亡魂花,却见那些花的笑容突然地就僵住了,像是发热的面孔突然遇到了强劲的霜风,接着就抽疯般地痉挛着,身躯猛烈地抖动并渐渐地缩小,然后化成了一滩滩血红而黏稠的水。
所有的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仿佛都不相信,那么可怕的花就这么消失了,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些花还会不会从别的地方冒出来。
他们冲了过去,可儿挥剑一下砍掉了锁,然后把牢门打了开来,“大家快走。”
大伙往出口跑去,但是,快跑出洞口的时候,跑在最前面的人突然站在那里不动了,因为,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面具人,只见他的左手拿着一个饕餮,右手——那东西对光明来说是非常熟悉的——炸弹,而罗小凤也直直地盯着他的手。
只见那面具人掀掉了脸上的面具,一张苍白而满是皱褶的脸,分明是罗跛子的脸,但是,他的腰不佝偻了,脚看上去也正常。
罗伊芙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小杰——别再干傻事了,算我求求你了,爸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我求你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跟我回去好不好?”
而罗跛子,不,是罗小杰,喃喃地说:“不,你们把我给毁了,我的亡魂花,我这里的一切,我的催眠钟,我的幻崖放射器,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杀过人,我能回到哪里去啊?不,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可儿一挥手,一剑刺中了他的心脏,他整个人都僵了下,手里的东西快要掉下来了,可儿接住了那颗炸弹,而迟子鸣拿起了饕餮。这饕餮,还有罗家梁、罗小杰的死,萧依莲一家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了。
罗伊芙扑了过去,哭叫着:“小杰——小杰,是姐姐对不起你,我不该把你弄丢的,都是姐姐不好。”
罗小凤心里也觉得难过,本来她想安慰罗伊芙,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是他要这样做的,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毕竟,小时候的罗小杰古灵精怪,那么惹人喜欢,她把那本日记给了罗伊芙。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不知谁说了句,“我想看看罗小杰的样子。”
是的,他成年后的真正面容没有人见过,这时,一直在沉默着的顾万城说:“人都已经死了,我觉得,还是不要动他为妙,这样,他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安息。”
光明说:“我们离开这个山洞,回村里吧。”
罗小杰的尸体葬在罗家梁的旁边,安葬的时候,罗伊芙的手触过他的脸,她很想看看他的样子,但是,她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揭开那张脸皮。或许,这样也好,她宁可把他当做那个才七八岁的顽皮少年,而这个少年在一个多雾的天气里迷失了,然后摔死于悬崖之下。
但她打开那本日记,里面的一些事是那么地触目惊心,她真不相信这些事会是罗小杰写的,是罗小杰做的,但是,他却在里面说,我非常想念姐姐,想念妈妈,可是,我只能偷偷地看她们一眼,只要看到她们开心我就能开心起来,而看到她们难过,我也跟着难过,我很想念你们。我还记得那首歌,姐姐教我唱的歌。看到这里,罗伊芙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仿佛间,她听到罗小杰那稚嫩的声音,在轻轻地唱:“轻风吹,轻风吹,梦里醒来花柳绿,风中的人儿呵把花儿吹……蝶儿飞,蝶儿飞,可是一切只能在梦里……”
村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光明他们走的时候,除了罗伊芙,所有的村民都来送别,而可儿决定暂时先留在罗洋村,因为这个村子,在四千多年,是她生活的地方。
他们一一地握别,但罗伊芙的手握着顾万城的手的时候,她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她说不清楚,但是,她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颗不显眼的红痣。
罗伊芙看着他们的车子在走远,心里却没有特别平静的感觉,反而十分不安,她的脑子里,一次又一次地出现那颗红痣,少年罗小杰的手,她跟他捏泥娃娃的时候,她曾故意拿那颗痣开玩笑,说女孩子才有这样的朱砂痣的嘛,想起那双作势掐死她时一黑一白的手,那只白色的手,也有着这样的红痣,虽然颜色看上去显得淡了点,还有,这个心理专家顾万城的手。
一时间,她浑身颤抖,颤抖得无法用语言完整地表达出来,“快,可儿,可儿,天啊,那个顾万城,那个顾万城,才是真正的罗小杰,快,天啊,我们怎么才能追上他们啊——”
第四十八章 最后的死神
在医院里一直昏迷着的小鲁,突然苏醒了过来,并非常清醒,他听到了一个消息,就是顾万城已经死了,死在自己的家里,尸体被剥去脸皮,惨不忍睹。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马上带了一伙人直奔向罗洋村。
而此时的光明、迟子鸣、小赵、“顾万城”坐在同一辆子上,这个时候,夜幕已经降临,经过一天的奋战,他们都已经极为疲乏,车是小赵开的,光明坐在副座,而“顾万城”与迟子鸣都坐在后面。
除了小赵之外,其他三个人都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盹来,而顾万城,不,应该说是真正的罗小杰,在光明他们上次离开罗洋村的时候,偷偷地跟随着他们回城里,而他也弃掉了罗跛子的脸皮给了他的手下,让他来演罗小杰这个假中假的角色。他知道,扮一个人扮久了终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当他得知,光明他们已经怀疑他用催眠术对村民们进行控制,并决定找上著名的心理医生一起陪同去罗洋村时,他就对顾万城下了手,他想,光明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自己请的人,才是罪大恶极真正要对付的人。对于这一点,他对自己的策划非常满意。
是的,他永远是成功的,把夏逸民与钟丹催眠后,给他们设定时间,当他们听到钟声的时候,就会按照他暗示的那样戳眼与自杀,这说明,他的催眠术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而葛建亮之死,同样说明他的亡魂花变种得十分成功。他之所以选择让父亲罗家梁办这个旅馆,罗家梁是有言在先:不许伤害村里的任何一个人,而外乡人死在这里,也容易神不知鬼不觉,他需要拿活人来做试验品,而他在幻崖里救过迟子鸣,只是想让这个游戏能玩得长一点,因为,他是最后一个房客。
他完全可以很轻易地把对抗着他的人置于死地,把他们统统地消灭掉,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凭空出来了个可儿,一个来自良渚古国的女子,而且是对治水有着真正大功劳的防风氏的小女儿,好战、精剑术、骁勇又有着智慧的女子,并且,她还有着自己一直想得到的玉钺,他突然有点悔恨,自己把太多的时间用来研究变异的亡魂花,研究易容术与其他那些三流九教的东西,也把太多的时间用在了怎么才能使幻崖变成自己的基地,他的实验基地同时也是神鸟教真正的基地,同时变成人人恐惧的地方,怎么样才能扩大自己的队伍,让神鸟教队伍壮大,将来会变成真正的统治者,并怎么才能得到饕餮。但是,却忽略了那个跟奶奶长得很像的老婆子与她的鹫们,而那些鹫,一开始他就没把它们放在眼里,本身,他对鸟类就有着莫名的好感,便致命地忽略了眼皮底下这个神话般生灵的复活。
如果不是他预谋在先,让手下的人扮成罗跛子当替死鬼,他想,他此时,已经成了那个丫头的剑下鬼了。虽说人算不如天算,但是,他还是先走了一步棋。
想到这里,罗小杰的嘴角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笑,此时,他的左手多了一条折叠得很整齐并洒有麻醉剂的手帕,右手多了一把匕首,是的,所有跟他作对的人,下场就是——死。
他看了一眼前面闭目养神的光明,再看着身边同样闭眼昏睡的迟子鸣,对着迟子鸣扬起了匕首。就在他扬起手的那工夫,警笛声由远而近飞快地传过来,光明与迟子鸣同时都醒了过来,罗小杰只好收起了匕首,而车子来了个急刹,一下子他们都完全清醒过来。
原来是小鲁他们赶来了,手里个个都端着枪,光明他们一时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鲁叫道:“罗小杰,你别装了,顾万城的尸体我们已经找到了。”
罗小杰一把掳过迟子鸣,把刀子顶在他的脖子上,“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哈哈,最后一个房客,死也死得完美。”
而此时的迟子鸣却异常镇定,当时他看着罗小杰的那双过于白嫩的手,分明是年轻与平日不见阳光的,他就感觉到跟顾万城的年龄不大相符。还有当有人提议把罗跛子的人皮面具拿掉,他也出来阻止,是的,如果一拿掉,就露馅了。还有个重大的错识是那一年,他的书出版的时候,非常低调,从没售过签名书,而作为一个成熟的心理学专家,不应该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讨好自己。但当时迟子鸣只是觉得心里很疑惑,没有想到顾万城当时就是罗小杰的化身,只怪自己当时太大意了。但是,他还记得萧依莲在信里说的一句话:如果饕餮一旦被激活,就会有着无限的力量。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只能用最老土的办法先试试,用心念:饕餮饕餮,帮我把身边这个罪大恶极的人杀掉。
他胸前的饕餮突然发出剑光般尖锐的光亮..,罗小杰的眼睛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手抖了下,就在这瞬间,几十枚子弹,直直地射向罗小杰,他全身抽搐,手里的刀子掉了下来,他在地上动了几下,最后完全不动了,圆睁着双眼,似乎仍然还不明白,他是怎么死的。
迟子鸣定定地看着他,蹲下了身,并揭掉了他脸上的人皮,一瞬间,呆住了,那么美的少年,额高唇薄,鼻如刀削,只是眼神不是忧郁的,而是不解,非常非常地不解。他合上了罗小杰的眼睛。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藏书网海边,这少年以老朽的面目出来,对他说,人在死之前,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他就是死神。
这时,手机骤然响了起来,是罗小凤打来的,她低沉地说:“罗小杰,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大海里开了好多好多的亡魂花,圣洁、妖艳而哀伤,却很平静,就像以前那样。”
此时,罗洋村仿佛又一次出现在迟子鸣的眼前,简陋宁静的房子,瓦片上压着一块一块的石头,纯净透蓝的大海,大海里开着大片大片的亡魂花,当影子般的幽灵落在它们的上面,它们轻轻地托着它,慢慢地,慢慢地漂向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