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万历朝鲜战争》 第一章 小田原城 一五九〇年,日本。 七月的相模藏书网湾,风平浪静,层层海浪相叠拍打着海岸,激起一层层白色的浪花,海鸥的尖叫声和海浪拍击海岸的潮水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静谧的画面。 相模湾附近的小田原城已有四百年历史,最初由小早川远平建立,后传于大森氏之手,经过数百年发展,小田原城凭借坚固的工事成为关东有名的不落城。 五日凌晨天刚微微亮,大批军队开始向小田原城云集,不断压缩包围圈,最后在距离小田原城五百米的地方停住了。骑兵和大批的火枪步兵对着前方虎视眈眈,空气似乎在凝结。 城内一所普通的院落内,一条曲折的石子路通向院子中央的一所木制房屋,房屋两旁种植一些细竹,竹子旁边还有一洼浅浅的池塘。悠扬的琴声不断在院落里飘荡,这曲声是《孔雀山》,描写了一位青年为了成为武士,离开心上人,前往京都学艺,学成后回乡,心上人却成了别人的妻子,那位青年便与情敌决斗,结果情敌倒在他的刀下,当他看见心上人那绝望眼神的时候,突然吐血而亡。这曲子本是哀伤之乐,但由屋内之人弹出,却有着某种欢快的感觉。这所木制房屋内陈设简单,屋后是屏风,屏风前的地板上跪着一名六旬男子在抚琴,琴旁燃烧着香料,男子旁边跪九九藏书着一名中年女子,女子身着白色和服,挽着发髻,将脸深埋在两腿之上,屏风上挂着老子的画像,老子斜视着前方,目光显得安逸而平和,屏风下面放着一把武士刀。 从清晨到现在,室外温度不断在上升,有不知名的虫开始鸣叫。 “主公,他来了。”屋外的一名老者对屋内抚琴之人说。 琴声嘎然而止,抚琴之人抬起了头,屋外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抚琴之人看着他微笑了。 “大冢君,见到你真高兴,坐吧。”抚琴之人说。 那男子在抚琴之人面前坐了下来。 “大冢君,你来小田原城有十年了吧,十年来,你一直是我最藏书网信任的人,每次见到你,我都感到很亲切,现在到了分别的时候,我会想念你的。”抚琴之人说。 “主公。”男子说了这一句,就没有说了。 那抚琴之人仍是淡淡地笑着。然后,他拍了拍手。 屋外那名老者从屏风后引了两个人出来,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大约八岁,女孩大约十二岁,两人默默地站在那里。 “大冢君,拜托了。”抚琴之人说完,然后重重地低下了头。 男子惶恐至极,连忙匍匐在地板上说:“主公你放心,我会用生命来保护他们。” 抚琴之人舒心地笑了笑。 “主公,那大公子呢?”男子问。 “氏直是成年人,要为家族的荣誉负责。”抚琴之人说。 顿了顿,他继续说:“带他们去大明。” “大明?”男子惊讶地问道。 “对,大明,到了大明,你们才会安全。”抚琴之人说。 “大明对我实行海禁,绕道朝鲜,你小时候在朝鲜生活过,对那里还有印象吧。”抚琴之人继续说道。藏书网 到了晌午,温度已经升高,城外军队开始松动,过了一会,城头上旗帜全部换成白旗,队伍便开始骚动。中军一人挥了一下手,队伍立刻安静了下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城门渐渐地打开了,四个穿白衣的男子抬着一个木板走了出来,木板之上放着一个人,用白布盖住,出城之后,那四个人将木板上的人放在了城门外,然后一些官员模样的人身着白衣走了出来。中军挥手那人犹豫了片刻,便策马向城门走去,大批的护卫立刻跟随,那人走到城门口,那几个官员模样之人立刻躬身以笑脸相迎,其中一人慌忙将白布掀开,挥手之人瞟了一眼便骑马向城里走去。 “先生,你的梦想快要实现了。”挥手之人身旁的一名随从说道。 挥手之人半晌没答话,最后笑了笑说:“我的梦想才刚刚开始。” 城中百姓跪在街道两旁,迎接城外军队的到来,丰臣秀吉骑着马面无表情地走在小田原城的大街上,两旁和身后是城外源源不断开进来的军队。 北条家族的主要人物和小田原城的部分居民被集中在一起,丰臣秀吉的手下在这里宣读告示:“今有北条家族北条氏政扰乱国家、刚愎自用,关白统帅天兵予以讨伐,现氏政、氏直自知罪孽深重,已自裁以谢天下,大道寺政繁、松田秀治背弃旧主,勒令自裁,挑起战争的猪俣邦宪处以磔刑,原属北条家族的关东封地归德川家康所有,小田原城归大久保氏所有,北条家族其他有功成员另有封赏,今关东已平,此乃天皇仁德之功也,关白将继续对陆奥蕃国进行征讨,国家统一指日可待也。”念完之后,众人一片欢呼。随后几百名北条家的“死硬”分子被捆绑押来,准备行刑。 傍晚时分,海边,落日残阳,几只海鸟在天空中翱叫,一位男子带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海边风尘仆仆地赶着,夕阳在他们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大冢叔叔,我们要去大明吗?”女孩问。 “是的。”男子答。 “大明在哪里?是个什么地方?”女孩问。 “在大海的另一边,是个很大的地方。”男子答。 “有多大?比小田原城大吗?”女孩继续问。 “听去过的人说,坐马车三天三夜也走不完呢。”男子答。 “啊?这么大呀!”女孩惊讶道。 “那隔着大海,怎么过去呢?”女孩继续问。 “坐船过去,先去朝鲜,再从朝鲜去大明。”男子答。 “怎么不直接去大明,要从朝鲜绕道呢?朝鲜是个什么地方?”女孩仰着小脸,满脸疑惑。 “大明对我国实行海禁,如果有日本人渡海过去,会被抓起来。”男子说。 小女孩做了一个吃惊的表情,问:“他们怎么对日本人这么不友好?” 男子没有回答。小男孩一直跟在男子的后面,没有说话。 “大冢叔叔,我们到大明后,靠什么生活?”女孩接着问。 男子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说:“我可以开武馆,教大明人日本的刀法。” “哦。” 第二章 战争前的日本国内形势 一五九一年,日本京都。 一所幽静、齐整的院落内,松柏相间,初秋的风吹动高大的树枝瑟瑟作响,一位二十岁的年轻人坐在大树下,正在临摹。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年轻人仍沉浸其中,中年人咳嗽了两声。 “哦,皇叔。”年轻人抬头说道。 “陛下今天画得是什么?”中年人问,随即凑过去看了一眼。 “哦?陛下对这个也感兴趣?”中年人继续问。 后阳成天皇笑了笑。 “皇叔最近在忙些什么?”后阳成天皇问。 “关白快回来了,眼看一百多年的战乱就要结束了,我正在筹办关白回来的欢迎仪式。”和仪亲王说。 “皇叔干的是正事。”后阳成天皇说。 “国家就快统一了,陛下有何感想?” “统一好啊。” “统一是好,但要看统一于谁。”和仪亲王说。 “皇叔有什么想法?”天皇问。 “陛下是知道的,统一之后的国家必由秀吉来主宰,北条氏政一死,无人能制衡他,陛下要留心目前的局面。” “皇叔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天皇笑了笑。 “陛下,乱才便于治,安定只会使皇室权利进一步旁落,陛下要三思啊!”和仪亲王说。 “秀吉对皇室一向尊重,向来维护朕的权威。”天皇边画边说。 “陛下此言差矣,他之所以维护陛下权威,是要借陛下的威信来帮助他统一,一旦国家统一,陛下就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天皇问:“那皇叔打算怎么做?” “制衡。” “如何制衡?”天皇问。 “德川家康。”亲王说。 “战争结束后,陛下可对德川家族予以封赏,提高他们的威信,借以打击秀吉。”亲王继续说。 “国家内乱,皇室连生存都困难,我可不想即将统一的国家又陷入内战。” “陛下,你错了,只有维护皇室的权威才能避免内乱,而要维护皇室的权威,就必须在大名中实行分权,这样陛下的地位才会稳固。” 后阳成天皇完成了最后一笔,舒展了一下身体。 画完画,天皇请和仪亲王吃了早点,喝了早茶,和仪亲王走后,天皇的师傅走了出来。 两人一番交谈后,天皇的师傅说:“自平安时代中期以来,皇权旁落数百年之久,事实证明,国家大权掌握在皇室手中有利于国家的稳定,掌握在大名手中只会造成国家的混乱,陛下该考虑了。” “各大名中,也就是秀吉对我还算尊重。”天皇说。 “陛下,你不要糊涂,他尊重你,是因为他要借助你来对付其他大名,正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这个道理。陛下,现在正是一个机会。” “哦?” “秀吉不会满足于现状,下一步将会对大明用兵,正好可以借助外部力量削弱他。所以陛下要全力支持他,让这些自作聪明的大名们在这场战争中灰飞烟灭吧。哈!哈!哈!”说完这些,天皇的师傅笑了起来。 “你怎么就敢断定我们的神勇大将军就一定会负于大明?”天皇问。 “秀吉,匹夫也,他出身卑微,只有靠不断杀伐来掩饰内心的自卑,常言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大明地大物博,岂非秀吉能够撼动,我们的关白目前缺乏的正是这种自知之明。” 天皇沉思片刻说:“本国历代有识之士,无不将征服大陆作为最高理想,依你说来,那块土地岂不永远不可征服?” 天皇师傅精神一抖说:“看来陛下还是胸怀大志,为什么北方游牧民族持续不断南侵中原,因为这是一种习惯,一种生存的习惯,同样,我们也要在骨子里树立起这种习惯。日本是个岛国,生存环境恶劣,远离大陆的权利中心,只有征服大陆,日本才有未来,不征服大陆,日本永远没有未来。九百年前,我们跟唐军大战白江口,结果以我们的失败而告终,那是我们第一次面对中土,从此,我们意识到大唐的强大,此后,日本不断学习大唐文化,正是这种学习,给日本带来了先进的治国理念和文化,也正是这种学习,使我们在面对大唐的时候,感到深深地压力和自卑,只有彻底征服他们,才能消除这种压力与自卑。想战胜他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它需要长时间的积累,目前现实的是,我们先在大陆上打下一块地方,固守之,把它作为沟通大陆和本土的桥梁,这样,我们就具备角逐天下的资格,不像现在这样,隔着茫茫大海,谈论一切都无济于事。不管怎样,目前还是要树立陛下的权威,削弱各大名。” 听完天皇师傅的话,后阳成天皇说:“我真正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天皇的师傅笑了笑,然后说道:“我知道他是谁。” 天皇半天不做声,然后抬头望了望初秋的天空。 一五九一年九月四日,丰臣秀吉在对九户城的男女老幼全部杀光的情况下,终于完成了日本的统一,结束了日本一百五十年的战国时代。 战争之后的丰臣秀吉回到了京都,觐见了天皇。 “关白终于回来了,辛苦了。”后阳成天皇喝了一口茶说道。 “陛下,臣送给你的茶叶好喝吗?”丰臣秀吉问。 “喝着关白的茶就像品尝着今天的胜利一样甘甜,关白你说是吗?” 丰臣秀吉笑了笑说:“是啊,只是这一天来的太慢了,不过还好,我的计划并没有被打乱。” 天皇笑着问:“怎么?关白还有打算?不准备好好休息?” “国家的统一只是第一步,目前国内局势并不稳定,各大名面服心不服,还具备相当的实力,有的还打算制造事端,我打算借出兵朝鲜的机会,向各大名征兵,这样可以借机削减他们的实力。”丰臣秀吉说。 “只怕他们未必肯听你的。”天皇说。 “日本是岛国,资源匮乏,若想有所图,必须向外发展。我计划是这样的:征兵五十万,三个月内打败朝鲜,接着从朝鲜渡过鸭绿江,进入辽东地区,然后入关,半年之内攻占顺天府,接着大军南下,渡过长江,占领应天府,然后,南下印度,最终建立一个由‘日本、朝鲜、大明、印度’在内的大帝国,这是臣毕生的梦想。实现这个梦想,将会使各大名分封到更多的土地,我想他们会支持,如果谁不支持,我必将讨伐之。”丰臣秀吉神采飞扬地说。 “只怕战胜大明没那么容易,朕担心关白久战不下,最终无功而返,毁了关白一生的荣誉。”后阳成天皇说。 “陛下,千百年来,日本一直处在大陆之阴影下,喘不过气来,征服大陆、改变岛国现状是多少代人梦寐以求的理想,现今万历被属臣们压制,无所作为,北方抵御蒙古,每年都耗费大明巨额钱财,昔日居住在大明东南沿海的一些本国流民竟让明王朝无可奈何,由此可见大明军队战斗力十分有限,且其武器装备落后我国,至于朝鲜,二百年没有战争,国王昏庸无能,党争激烈,重文轻武,兵备松弛,反观我国,国家刚一统,士气正旺,百战余生后的军队战斗力正处于高点,此时正是对外出兵的最佳时候,臣也希望陛下能前往顺天府居住,至于臣之荣誉,臣出身寒微,为贵族们所不齿,臣唯有鞠躬尽瘁,才能遮众人之口,以报陛.下信任之恩。”丰臣秀吉说道。 天皇听丰臣秀吉这么说,便不再做声。 少倾,丰臣秀吉继续说:“我国是神国,有神之庇护,两次神风吹灭元军,臣相信,神一定会保佑我们完成对大陆的征服,为日本,为大和民族开辟一个崭新的时代,臣思前想后,决定将关白之位传于臣之子秀次,臣将专司对外事宜。” “关白既然决心已下,朕自当全力支持,愿神保佑你。”天皇说道。 丰臣秀吉离开皇宫回到家中。家人说:“大人,德川府上送来请帖,请你晚上去赴宴。” “好,我正要会会他。”丰臣秀吉说。 傍晚时分,丰臣秀吉在养子丰臣秀次和宇喜多秀家的陪同下来到德川家康家中,在屋外便听见里面笙歌阵阵。腰配倭刀,脚蹬木屐的丰臣秀吉缓缓走向德川家康府内的宴会厅,厅外用一张蔓帘遮掩,看不清屋内情况。门口侍卫双手摊在秀吉面前,示意他交出佩刀,丰臣秀吉冷冷地盯着他,那人仍然无动于衷,秀吉握紧了刀柄,毫不犹豫地掀开蔓帘。屋内正坐着德川家康、前田利家、毛利辉元、小早川隆景。众人见关白进来,都起身迎接,丰臣秀吉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接下来,众人开始嘘寒问暖,秀吉面色阴鸷,一言不发。德川家康做了一下手势,侍从便开始上酒,接着,三个体态丰腴的日本少妇伴着乐声开始跳舞,在轻柔的乐声中,众人盯着三个舞者,面带微笑,频频举杯。丰臣秀吉一言不发喝着酒,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秀吉一声咳嗽,乐声顿止,三位少妇退了出来。秀吉环顾四周,空气顿时凝结。稍饷,秀吉道:“各位,现今天下已定,不知各位有什么想法呀?”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看向德川家康,家康只顾在那里饮酒。片刻,前田利家问道:“关白有何打算?” 秀吉瞟了一眼德川,不语。众人又看向德川家康,家康说:“现今国内百余年的战乱平定,局面来之不易,诸位理应和衷共济,用心辅佐天皇陛下,以呈陛下之德。”众人连连称藏书网是。 秀吉不语,片刻,秀吉说:“百年的战乱终于平定,军队的战斗力达到了顶峰,诸位不想趁这么好的一个时机成万世不朽之功业吗?朝鲜在给我国的回书中措辞强硬,说‘事大明如父,拒绝我们假道’,我计划稍事准备后,进攻朝鲜,攻克朝鲜后,随即入侵大明,让骄傲的大明和愚蠢的朝鲜尝试我刀之锋利。” “我国是岛国,资源匮乏,又隔着大海,后方补给困难,经不起持久的战争,而大明国力强大,有着持续的兵源和物资补充能力,如果贸然跟大明开战,只会使我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还望关白三思啊!”家康淡淡地说道。 听完这些话,秀吉显得异常激动,他放下酒杯,离开座位,走到大厅中央。“正因为我国是岛国,就更应该向外发展,诸位难道就偏安于几个岛屿吗?殊不知本岛之外,另有一片天地,那就是大陆,只有你走向那片陆地,你才能体会到人生的另一番境界,才会发现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秀吉誓将征服大陆作为毕生的追求,不实现这个理想,誓如此桌。”说完,抽出佩刀将身前的桌子劈为两半。众人震惊,唯独德川家康面不改色的饮酒。 “来人,给关白换桌。”德川家康说。 “既然关白主意已定,我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此事还需准备充分。”前田利家说。 “关白,你说吧,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小早川隆景说。 毛利辉元仍是一言不发。 秀吉的眼睛望向了德川。 “如果关白决意出征,我将作为预备队,随时听候关白差遣。” “怎么?德川君不打算出征吗?”秀吉问。 德川家康微微一笑:“关东乃荒芜之地,经年历战,臣已无实力入朝作战,还望关白体谅。为了表示对关白的支持,臣将派五千将士听候关白调遣。”说完,深深低下了头。丰臣秀吉脸色大变,欲发作,良久,转而一笑曰:“五千将士已属不易,秀吉一定让这五千将士不辜负将军的一片心意。” 回到家中,丰臣秀吉怒气难遏。 宇喜多秀家说:“德川家族势力不容小觑,如果现在跟他交恶,侵朝大事必会受其影响,父亲还是忍耐一下,打赢这场战争再回来计.99lib.较不迟。” 丰臣秀吉突然抓住宇喜多秀家的衣领,盯着他问:“你认为这场战争会赢吗?” “输赢并不重要,关藏书网键是要尝试,这是父亲毕生的梦想,也是日本所有臣民的梦想。”宇喜多秀家说。 “所有臣民?”丰臣秀吉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你说,反对这场战争的人不少吧?”丰臣秀吉又一次抓住宇喜多秀家的衣领问。 宇喜多秀家紧张的没有说话,眼睛却不自主的望向桌上的一个锦盒。 “那是什么?”丰臣秀吉问道,随即拿起那盒子。 “这是千利休大师送来的茶叶。”宇喜多秀家答。 “这又是什么?”秀吉抓起盒子上的一封信。 秀吉以最快的速度扯开信,扫了一遍,随即说道:“千利休,老杂毛,送茶叶是假,这封信才是真,千利休,这是你该管的事情吗?” 秀吉想了想,说道:“一定有人指使,一定有人,就是德川家康,是他,他们本来是一伙的,这次得杀人了,为了我的事业,也必须杀人了。” 看到这种情形,丰臣秀次说道:“父亲,德川家康反对你出兵朝鲜,实际上就是鼓励你出兵,他们对你太了解了,你一旦战败,德川家康就会取而代之,这才是他不愿意出兵协助的原因。” 秀吉大怒,一巴掌打过去,随即一脚将秀次踢翻,吼道:“逆子,我杀了你。” “德川家康,德川家康。”秀吉念道。随即拔出佩刀,将身后的屏风砍断,接着,身子发抖,将佩刀刺向地板,勉强撑住身体,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次日,千利休被秀吉勒令剖腹。随即丰臣秀吉命令家将加藤清正开始兴建名护屋城,大批的军队和物资开始向这里集结。一五九二年四月,名护屋热闹异常,数百艘战船打造完毕,数年的粮草囤积完毕,丰臣秀吉站在高楼上,望着如林的桅杆和如潮水般的人群,丰臣秀吉的心中感到万分舒畅,此刻他已经登上了人生的顶峰。丰臣秀吉调动了五十万部队,其中三十万用于作战,十五万是先遣队,先遣队分为九个军团,秀吉的二十岁养子宇喜多秀家为总司令,小西行长、宗义智率第一军团,加藤清正率第二军团,黑田长政率第三军团,岛津义弘率第四军团,福岛正则率第五军团,小早川隆景率第六军团,毛利辉元率第七军团,宇喜多秀家率第八军团,丰臣秀胜率第九军团。陆军分三路齐头并进,战略上采用德川家康提出的“陆海并进”、“以强凌弱”、“速战速决”的方案,以水军保证陆军的战略物资供应,此外,还有九鬼嘉隆、藤堂高虎、胁坂安治的四万水军、水手和七百艘舰船。德川家康、前田利家、上衫景胜、蒲生氏乡、伊达正宗统帅的十五万人马驻在名护屋为预备队,在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丰臣秀吉以朝鲜拒绝假道为由,于一五九二年四月开始了侵略朝鲜的战争。十二日,小西行长率领的第一军,一万八千人渡海向对马岛驶去。 第三章 战争前的朝鲜国内形势 一五九〇年,朝鲜。 朝鲜的京都汉城坐落在朝鲜半岛的西海岸,几十条街道纵横交错,在这里居住着朝鲜人、汉人、蒙古人、女真人,琉球人,日本人。由于明朝对日本实行海禁,加之对北方各民族地区货物的进出也控制很严,北方民族和日本所需的丝绸、瓷器、茶叶等货物有很多都是通过朝鲜转运,人来人往的汉城显得异常繁华。此时,中秋刚过,北方的冷风已经吹来,让人感到了初秋的寒意。这天傍晚,天空中开始飘洒着蒙蒙细雨,一位男子在一名老者的陪同下,穿过几条巷子?99lib.,踏着湿漉的石子路来到了一个院落。当他们来到房屋门前,那老者将虚掩的门轻轻推了个缝,那男子从门缝向屋内看去,屋内点着一支蜡烛,室内摆设奢华,楠木的地板,苏式家具,真丝的被面,连蜡烛都是加了香料的无烟黄蜡。床上端坐着一位体态丰满的妇人,低着头,屋外的那男子看了看那妇人,笑了笑,然后挥了一下手,老者便离开了,接着,男子推门而入。 第二日清晨,寅时刚过,屋外便传来“低低”地敲门声,接着有人在屋外喊道:“殿下,殿下。”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睡觉之人开始翻身,接着传来妇人“嘟哝”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屋内人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什么事情?”朝鲜国王李昖向敲门之人问道。 “打起来了。”敲门之人说。 李昖和敲门的那名宦官迅速走出那个院落,向王宫走去。 早朝开始后,李昖看着下面衣冠不整的众臣。左议政郑澈奏道:“殿下,王位传袭乃国之根本,早立王储有利于稳定王政,稳定民心,臣恳请殿下早立世子,以安国家。” 宣宗听后,默不作声。 领议政李山海奏道:“殿下,臣保举光海君为世子。” “哦?”宣宗面露喜色。 “为何?”宣宗问道。 “光海君品行端正,礼贤下士,聪慧有加,是继承王位的最佳人选。”李山海说。听李山海这么说,东人党的李泼、柳成龙、李尔瞻纷纷附和。 左议政郑澈连忙奏道:“殿下,臣认为应立信城君为世子。信城君各方面才能皆胜过光海君,且其母温顺宽厚,只有立信城君为世子才能使民众信服。”听郑澈这么说,西人党的尹斗寿、尹根寿、白惟成也纷纷附和。 宣藏书网宗不语。接着,东西两党吵个不停,李昖无奈,只有宣布退朝。退朝后,李昖烦躁不安,李山海这时候走了进来。 “殿下,臣有一事要禀告殿下。”李山海说。 “什么事?”宣宗问。 “左议政郑澈在王廷中联合了一批人,且和仁嫔串通一起,欲逼迫殿下立信城君为世子。”李山海说。 宣宗一惊,道:“此事当真?” “臣有证据,此事把仁妃之兄金公谅传过来一问便知。”李山海说。 听完金公谅的叙说,宣宗大怒,随即去后宫质问仁嫔。 仁嫔看此情形,只好跪在地上抽泣说:“这都是郑澈自作聪明,臣妾并不知情,更不赞成他这么做,此事跟臣妾无关,更与信城君无关,请殿下明鉴。” 很快,郑澈被罢黜左议政官职,发配明川。在东人党的不断上疏下,西人党的许多官员被免职,西人党在王廷的势力顷刻间瓦解。 这天恰巧是八月中秋,正是桂子花开的时节,汉城很多住户的家中都植有桂花,走在汉城的街道上,处处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由于是八月中秋,赶集的人也多了起来,大街上显得很热闹。 大冢正夫此刻正带着北条氏政的一双儿女源藏和见秀走在汉城的街道上,此刻,他肩头上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因为要负担两位小主人的安全。十年前,氏政将他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时候,他的生命就属于这个家族,此刻,他不能让这两位孩子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们来朝鲜前,已经换上了朝鲜的服装,虽然是平民的衣服,但见秀天生丽质,走在人群中,自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源藏出身贵族,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与众不同,经过十年的磨练,大冢也显得深沉而自信。所以,在一般人看来,这是三位与众不同的人,见到他们的人,内心都在思考,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中午时分,三人来到一所名叫“忠明楼”的酒楼前,大冢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二楼很安静,只有两桌人在吃饭。他们拣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大冢扫了一眼,临窗的一桌坐着两个人,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戴着斗笠,斗笠压得很低,男子对面是一名女子,一身红衣,头上扎着一根绿色的丝带,丝带一直垂了下来,两人身边各放一把佩刀,女子相貌极美,大冢却也无心欣赏。自从进入汉城,大冢就觉得七上八下,也许就不应该来这里。吃完饭,三人走下楼去,酒楼对面正有一群江湖艺人在那里卖艺,两个孩子被吸引了过去,大冢也在人群中观看。这时一群人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人对卖艺的一位老者说:“老东西,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交,还想不想混了?” 那老者躬着腰乞求:“大爷,月底小的一定把钱送过去,求大爷再宽限几日。” 那人突然看见老者身后的一个女孩,眼睛立刻放光,撇开了那老者,他抓住那女孩的手说:“这女孩长的不错,跟了我吧,老头,你以后不用卖艺了。”那老者连忙跪在地上哀求,那女孩也惊恐万分,卖艺的另外两个男子上前理论,被那人手下一顿爆打。看到这里,大冢也无可奈何,两位小主人在这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突然,源藏跑上前去,用力掰开那人的手,用日本话说:“快放了这位姐姐,快放了这位姐姐。” “哪来的小倭奴,看爷爷今天不把你煮吃了。”那人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源藏的脸上,大冢慌忙上前用朝鲜话说:“这位大爷,这是一个在朝鲜日本商人的孩子,父亲死了,无人照看,请你高抬贵手,放了他吧。”说完,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那人手上,那人态度有所缓和,正在此时,源藏一口咬在那人的手臂,那人使劲推着源藏,可怎么也推不动,于是,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向源藏的脖子刺去,大冢立刻抓住那人手腕,那人动弹不得,急忙叫道:“给我上。”他的手下向大冢扑来,大冢一脚将那人踢到,一手牵了一个孩子,正打算离去,此时,众人已拔了武器,情急之下,大冢从卖艺排列的兵器那里抽了一把剑,和众人交手起来,他左臂抱着源藏,见秀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边打边退。为首的那人拿着一把刀乱砍,大冢剑一挥,那人“扑通”倒在了地上,血从那人的喉咙处渗了出来,其他人见此都呆在那里。 “啪!啪!啪!”大冢听见有人在鼓掌。 大冢抬头一看,五个骑马的人立在不远处,当中一名老者脸庞削瘦,眉毛如雪,两眼如剑,鼓掌正是此老者。老者身旁都是劲装汉子,神情冷漠,腰悬佩刀。 “好剑法!”老者说。 此刻,街道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在远远观望。大冢暗忖,一定要出城。刚好,旁边卖艺有一匹马,大冢将两个孩子往马上一放,然后翻身上马,丢了剑,直往南门冲去,快到南城门,大冢下了马,将带血的外衣脱下,塞到包袱里,然后牵着马走出了城。出城之后,大冢翻身上马往东跑了一会,然后找了条路,继续往南跑,然后继续往东。傍晚时分来到一个镇上,投了宿。夜晚,大冢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太可怕了,万一两位小主人有什么闪失,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主人,虽然已经狠很地训斥了源藏,但他还是不放心,看来要绕道汉城,先到开城,再想办法。过了丑时,大冢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睡梦中他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当他睁开双眼时,四把明晃晃的刺刀已经对准了他,大冢此刻觉得心如刀绞。大冢和源藏、见秀被这伙人带着往北走,天亮的时候,他们已经离汉城不远了。最后被他们带到汉城的一所当铺内,当铺后面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进到最后一座院子里的时候,大冢看见一个人站在屋外迎接他们。那人身穿和服,脚踩木屐,是个日本人。 “大冢君,别来 65e0." >无恙啊!” 大冢心头一震,疑惑地看着他。 “蔽人铃木一介。”说完,他深深鞠了一个躬。 “现在石田三成麾下效力,十年前就已经听说过阁下的大名,想不到今日竟能在朝鲜见到阁下,真是世事难料啊!”那个自称铃木一介的人说道。大冢仍怔在那里。“大冢君,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吧。”铃木一介说。 大冢回头看了看,刀仍架在两位小主人的脖子上,可怜两个小孩子竟然面不改色。铃木笑了笑说:“大冢君武艺超群,不这样做,只怕阁下要反客为主了,把两位小贵人带下去吃早饭吧。”铃木说。 大冢跟随铃木来到屋内。铃木接着说:“不瞒阁下,几年之前,蔽人曾在京都跟北条先生共进晚餐,不想先生竟已作古,一代枭雄就此,唉!想来真令人惋惜。对于氏政和氏直的死,关白一直懊悔不已,并说以后若寻得氏政的小儿子,一定要善待之。” “不要废话,你想怎样快说吧。”大冢冷冷地说道。 铃木笑了笑:“蔽人想请阁下办件事情。” “什么事?”大冢问。 “杀一个人,这种事情对阁下来说不是什么事情吧。”铃木说。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大冢问。 “除了你,没人能杀得了他。”铃木说。 “杀什么人?”大冢接着问。 “其实这个人你见过,就是昨天你杀人时,骑马那老头。”铃木答。 “他是什么人?”大冢问。 “他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你只要杀了他,我就送你们回日本,关白一定会善待你们的。”铃木说。 “回日本就免谈吧,只求阁下到时让我带走两位小主人就可以。” “好,没问题。” 接下来,铃木交待了具体细节。夜晚,大冢出发了。他要去的是城东二十里地的一处隐蔽的山庄。大冢在路上边走边想:如果我杀了此人,铃木会放了两位小主人吗?他一定不会,丰臣秀吉的手段历来就是赶尽杀绝,作为石田的手下,铃木肯定不敢放了两位小主人,说不定还要带两位小主人回日本领功呢。那么唯一能救两位小主人的方法就是放弃刺杀,跟铃木拖,然后再寻找机会。想了又想,大冢终于下定决心。当他转身准备回去向铃木回复刺杀失败的时候,突然看见面前有四盏灯笼,灯笼后立着五个人,中间那位正是昨天街上那位老者。 他们就在那里对峙着,山风吹拂着老者的衣服。 “你是昨日忠明楼前的那位年轻人吧。”老者开口说。 大冢一惊,接着便摘下面罩。老者看着他,点了点头。 “阁下是来找老夫的吧,老夫就住在前面不远,有什么事到了再说,也许我可以帮你。”那老者说。 大冢默默地跟随其后,一路无语。那老者住在半山的一所庄院内,庄院隐蔽、幽静,庄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大冢感觉到这些人不是朝鲜人,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大冢随那老者来到屋内,坐好后,老者开口问道:“阁下是东瀛人?” “是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没发现,你的朝鲜话讲的不地道吗?” 大冢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是大明的一位公公。” 老者点了点头:“咱家姓曹,供职于大明司礼监。” 说完,曹公公的表情突然严肃了。 “说吧,你深夜到此来做什么?”曹公公问道。 “我身边的两个孩子被一伙日本人劫持,他们让我来杀你。”大冢说。 “那你怎么半路转了回去?”曹公公接着问。 “因为我觉得杀了你,那两个孩子有危险,不杀你,他们反而能活。” “哈哈哈,看来阁下是个聪明人。”曹公公笑道。然后,他接着说:“你这一步棋走对了,有我们东厂插手,一定会救回那两个小孩。” “朝鲜也有东厂的人活动?”大冢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对,咱家负责东厂在辽东、朝鲜、东瀛一带的情报侦查。”曹公公说。 “哦,你刚才说能救我的两位小主人。”大冢提醒道。 “如果我所猜不错,你的身份是效忠于东瀛某位大名的武士,从那两位小孩的仪态和气质来看,他们出身贵族,而你的主人一定是被贵国的当权者打败,于是你带他们来朝鲜避祸。” “公公目光如炬,在下恳请公公营救两位小主人。” “如果需要咱家营救,咱家还需知道详细情况。” 大冢犹豫了起来,曹公公看此情形便拿起茶碗喝茶。 良久,大冢终于说道:“在下大冢正夫,以前在国内跟随吉川经家,后在鸟取城之战中被小田原城主北条氏政所救,后就跟随于他。我身边的两个孩子就是氏政的小公子和千金,小田原城破后,氏政和大公子自杀,我就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朝鲜,打算从朝鲜去大明。昨天我在街上杀人,被石田三成的手下铃木一介发现,昨夜他抓了两位小主人,让我来杀你。” “铃木一介?”曹公公陷入沉思。 “贵国在朝鲜的情报机构去年已被我捣毁,难道又恢复了?看来我在明,它在暗啊。”曹公公说。 “他们的据点在汉城的一所当铺内,里面全是日本人。”大冢说。 “那两个孩子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曹公公问。 大冢摇了摇头说:“我来之前,要求见两个孩子一面,他们说两个孩子已送往别处,不方便见。” 曹公公想了想说:“你先在这里待上三天,不要跟任何人联系,没有你的消息,他们那里一定会乱,我再派人顺藤摸瓜。” 清晨,铃木不见大冢回来,已经开始坐立不安,到了第二天,仍没有大冢的消息,铃木派人前往曹公公住处附近打探,第三天仍是没有任何消息。这时铃木的一名手下对铃木说:“大人,会不会大冢打听到那两个孩子的下落,已经把孩子救走了。”铃木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你快去看。”那人走后,铃木在屋内踱来踱去。突然,他醒悟到了什么,接着就带着大批人往关押两个孩子的地方赶去,等到了那个地方,他的那名手下和其他看守都倒在地上,两个孩子不知去向,铃木只觉得天旋地转。 “不行,我们得离开这里。”铃木发了一会呆后突然醒悟道。 “大人,我们去哪里?”铃木手下问。 “当铺不能回了,那里已经暴露,现在也不能出城,只能在城里找个地方。”铃木说。 果然,曹公公已通知汉城府尹,府尹已命令关闭城门,正在全城搜捕铃木一介。 此刻,曹公公那里正摆上酒席,源藏和见秀坐在那里,经历了这么天的奔波,两个小孩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冢也显得很高兴,但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吃到一半,曹公公问大冢:“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在下打算带他们去大明,丰臣秀吉就快打过来了,朝鲜也不安全。” “咱家数次知会朝鲜王廷,可他们就是不听,真不知道这帮人到底在干什么?”曹公公说。 “我看秀吉的目标不仅仅是朝鲜,他曾经说过,‘有生之年,誓将唐之领土纳入我之版图’。”大冢说。 “说说谁都可以,能否实现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表明,你们根本走不出朝鲜。”曹公公说。 “那公公的意思是?” “你可以留在朝鲜为我做事,将来无论对你,还是对孩子,都是一个出路。”曹公公说。 大冢沉默了。曹公公继续说:“我让你帮我做事,并不是让你背叛你的国家,而是让你阻止这场战争,这样无论对日本,对大明,还是对朝鲜,都有好处。” 此时,源藏和见秀也放下碗筷,注视着曹公公和大冢。 “好,我答应你,只求公公能保护两位孩子的安全。”大冢说。 曹公公笑了起来:“好!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你们三人就住在这里,绝对安全。” 吃完饭,回到房间,见秀问:“大冢叔叔,他们是什么人?会害我们吗?” “他们是大明人,也是丰臣秀吉的敌人,他们需要我帮助他们打败丰臣秀吉,所以,他们不会害我们。” “原来他们就是大明人呀!”见秀惊讶道。 从此他们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曹公公从汉城请了个先生,教两个孩子读书,源藏和见秀经过这么多天的奔波,终于安定了下来。 一五九一年朝鲜,党争仍在继续,继西人党垮台后,东人党自己又斗了起来。东人党被分裂为走强硬路线的北人党和走稳健路线的南人党,领袖人物分别>99lib.是领议政李山海和左议政柳成龙。此时的宣宗早已厌倦了朝廷的争斗,却也无力处理这些事情,只是每天悠哉地过着太平日子。 这一日,宣宗正躺在椅子上喝茶,一个太监过来奏道:“殿下,有两个人从倭国回来了。” “谁?”宣宗问。 “黄允吉、金诚一。” “快叫。”宣宗立刻来了精神。 看到两人后,宣宗问:“两位爱卿去倭国情况如何?” “殿下,平秀吉已磨刀霍霍,随时要打过来。”黄允吉奏道。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宣宗问。 “殿下,平秀吉已在各大名之间调兵,并督促加藤清正营建名护屋城,大批的战舰开始在督造,并在本月处死了反对向海外出兵的茶道大师千利休,殿下可要早做准备。”黄允吉说。 “殿下,你可不能听黄允吉一面之词,倭国弹丸岛国,怎么能够兵出海外,况且倭国国内很多大领主们由于分封土地的原因,对平秀吉心怀不满,德川家康跟平秀吉之间也誓如水火,倭国国内尚且不稳定,怎么能够再用兵海外。”金诚一说出了跟黄允吉相反的观点。 听完两人的奏对,宣宗也拿不定主意。此时,身旁那位内侍说道:“殿下何不将此事交由众大臣决断。” “那好吧,明日早朝,你们对众大臣说去,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宣宗说道。 次日早朝,众大臣都来了。宣宗道:“众位爱卿,去年,那个倭国关白平秀吉下书我国,要求假道去大明,为此,寡人特派黄允吉和金诚一前往倭国打探消息,昨日两人回来后,说法各不一样,下面就请二人说说。” 听完两人的陈述,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 领议政李山海说:“殿下,臣认为金诚一所述可信,黄允吉所说完全是无稽之谈。” “为何?”宣宗问。 “倭酋平秀吉之所以下国书要求假道我国,就是因为他心里没底,前来试探。殿下一旦接纳黄允吉所说,那么国家立刻就要进入战争动员状态,而且还要知会大明,如果到时候平秀吉并未侵略我国,那么如何向大明交待,我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听完李山海的话,宣宗又看向柳成龙。 “左议政怎么看?”宣宗问。 “金诚一言之有理,倭国国内尚且不安定,经历这么久的战争,哪有实力再入侵他国。不过,臣认为还是要把这种争论通知一下大明,以为日后做打算。”柳成龙答。 “殿下,臣认为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没必要知会大明。”李山海说。 “殿下,现在倭国举国皆传平秀吉要攻打我国,你不要被奸人所蒙蔽。”黄允吉急忙奏道。 “黄允吉,你想造反吗?难道满朝大臣的见解还不如你吗?殿下,臣看黄允吉一定是受了郑澈、尹斗寿等人的唆使,前来扰乱朝政,臣恳请殿下治其罪,将其背后的人挖出来。”李山海奏道。 “李山海你这误国的奸臣,我掐死你。”黄允吉跑过去,掐住李山海脖子,将李山海摁倒在地,众大臣慌忙将黄允吉拉开,李山海起来后,照着黄允吉煽了两巴掌,黄允吉两只胳膊被众臣架住,只好使劲踢了李山海两脚。 “拉下去,拉下去。”宣宗不耐烦的说。 “好了,不要东拉西扯,上次平秀吉下书要求假道我国去大明,此事还没有回复,诸位看怎么办?”宣宗问。 左议政柳成龙奏道:“倭酋平秀吉此次对我使团蛮横无理,并将我国看作是听命于他的一个大名,臣认为没有必要再跟这种无知之人交涉,由于地缘因素,大明乃我国立国之本,在涉及国本问题上绝不能含糊。” “领议政怎么看?”宣宗问。 “臣也认为应该回绝,倭国乃我国延续海中之余脉,地处东海蛮夷之地,而我国乃礼仪之邦,世代传远,圣化永久,如若跟此等小国理论岂不丢份。”李山海说。 “殿下,臣还有一事要奏。”柳成龙说道。 李山海诧异的望着柳成龙。 “讲。”宣宗说。 “臣想保举井邑县监李舜臣为全罗道水军左使,李舜臣文武全才,打仗有方,让他操练水军,以防倭寇万一来袭。”柳成龙说。 “柳成龙!你不是也认为倭寇不会来吗?你一会东,一会西,你到底要干什么?殿下,他这是借着倭寇之名来提拔亲信,殿下不能上当啊!”李山海说。 “领议政!你一直在大呼小叫,你把寡人放在眼里了吗?准左议政所奏。”宣宗说道。 第四章 大冢查案 大冢来曹公公处也有一段时间,这>99lib?段时间曹公公派他到汉城附近侦察日本情报人员的下落,大冢跑了月余,也没有什么收获。这天曹公公把大冢叫到书房里,对大冢说:“有件事情,上个月朝鲜从大明买了一批军火,有鸟铳、火炮,在开城被劫,捕盗厅侦查月余一无所获,看来东厂得插手了,你去开城寻查,看看有没有人售卖这批军火,秘密访查,这是这批军火的图形和编号。” “好。”大冢说。 大冢出发前去汉城捕盗厅了解了一下情况,随后骑着一匹马轻装出发了。此时,正值深秋,连续几天的降雨,天气越发寒冷。大冢来到开城城外的时候,城外的大道上有一些流民在那里乞讨,大冢骑马走到一家人面前,夫妇两个跪在地上,旁边草席卷着一具尸体,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跪在那里,脸上满是乞求的目光,女孩面前摊着一块布,上面写的大概意思是“没有吃的,要将女孩卖掉”。大冢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那个女孩的父亲,对那女孩父亲说道:“不要卖你女孩儿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卖女,我就杀了你。”说完,大冢“呛!”的一声,把佩刀拔出了一半。他们一家三口,浑身一哆嗦,接着跪在地上开始叩首。 大冢从南城门进去又从北城门出来,然后继续往北走,临近晌午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小镇子上,具捕盗厅的人陈述,军火就在镇子附近被劫,大冢骑着马缓缓走在镇子里,雨水洗刷的路面有些泥泞,大冢低着头感受着周围的氛围,然后进入一家酒馆吃饭,酒馆此刻已坐满了客人,还有一个说书的,大冢拣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大冢喝了两杯酒,只听那说书的话题一转:“话说,倭国平秀吉邀请德川家康前往他家中做客,席间平秀吉提出要德川家康出兵十五万协助其攻打我国,遭到德川家康的拒绝,平秀吉大怒之下,拔刀相向,被平秀次和石田三成及时制止。德川家康回去后,气愤异常,派出倭国第一号杀手大冢正夫,大冢正夫十年前就已经成为倭国第一号杀手,死在他刀下的倭国名臣胄将不计其数,北条氏政死后,大冢正夫投靠德川家康。” 大冢听到说书的说出他的名号,心中不禁大感疑惑,思忖片刻,他意识到铃木一伙就在附近,这个说书的是怎么听说自己的? 只听说书的继续说道:“一日平秀吉从王宫出来之时,埋伏在王宫附近的大冢正夫拔刀向平秀吉………” 只听“啪!”的一声,说书的趴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胸口流出了血。只见一个走卒模样的人拿着一把鸟铳,铳口冒着青烟,那人杀了人后,跟另一人走出酒馆,大冢看那人手中鸟铳好似被劫的那批火器,便跟了出去,在大冢跟出去的时99lib.候,酒馆内有一人默默地注视着一切。大冢跟随那两个人到了镇外,正打算盘问,只觉得两枚暗器飞过,再看时,前面两人已经倒地,大冢扭头一看,有个穿白衣的人在逃跑,大冢顺着那人逃离的方向追去,追了两里路也没见人影,返回后,发现两人尸体已然不见,大冢心知自己已被发现,可对方是什么人呢?思忖半天,大冢越发觉得诡异,便悄悄回到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办。 第二天,大冢便在镇周围细细查访,包括军火被劫的地点,大冢感觉到这个镇子十分的平静,包括说书的昨日被杀,都没引起什么恐慌,可是这种平静总是令人感到不安。镇西头有一个铁匠铺,一个老者在那里,大冢走进去看了看,里面摆着一排排打好的铁器,有农用的,还有战刀和剑,大冢看了看,刀剑的质地尚可,只是工艺未免有些粗陋。大冢抬头一看,忽然发现屋梁上悬着一枚铁弹丸,大冢立刻暗喜,他知道这是火器交易的标志,这证明这家铁匠铺有火器出售。大冢想,朝鲜官方火器都匮乏,民间怎么会有火器交易,看来要卖的火器十之八九来自大明被劫的那批,看来可以把这间铁匠铺作为切入口。 大冢将打铁老者处的兵器>逐一把玩了一番。那老头看大冢仍在那里不断挑选,便问道:“先生想要件什么样的兵器?” “哦,我想要件能一招致敌死的兵器,你这里有吗?” “一招致敌于死地,这要看先生的运气了,跟兵器有何关系?” 大冢笑了笑,那老者继续说:“先生随我来。”大冢跟随他来到后面的屋子,只见后面房间里摆设的兵器明显比前面高了一个档次,大冢转了一圈。老者盯着大冢,观察着他的表情。 “山中多匪患,老师傅这里可有远距离射杀武器?”大冢问。 “我这里只卖刀剑,先生如果想购买良弓硬弩,可去开城看看。” 大冢笑着走了出去,走到外面,大冢伸手将那枚铁蛋丸弹了一下,铁丸剧烈地晃动起来。 “先生不是本地人吧?”老者问。 “我是日本人,跟随几个同乡流亡这里,不断遭到其他日本浪者的追杀,所以,想买些防身用的家伙。”大冢说。 那老者没想到大冢坦率地承认了,到有些不知所措,随即镇定下来问:“不知先生需要多少?” “五十。”大冢伸出了手掌。 那老者一惊,说:“这么大的数字,我可做不了主,此间事情由白公子负责,先生可跟他商榷。” “白公子?我怎么找他?”大冢问。 “先生可在此镇中,白公子自会去寻你。” “如此,告辞。”说完,大冢拱手走了出去。 入夜,大冢和衣而睡,静静地观察周围动静,直觉告诉他,今夜肯定不寻常。寅时刚过,大冢看见窗户上有根细细地管子插了进来,里面有淡淡地清烟徐徐冒出,大冢迅速将一块硬物朝那管子的方向打了过去,管子应声而落,大冢感觉外面有人飞速逃走。约摸过了一刻钟,大冢提刀走了出去,来到镇子中。大冢在街道上慢慢地踱步,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四个影子向他围来,四个影子拔出了刀,街道上立刻刀光剑影起来,落叶也被卷了起来。交锋正酣时,远处传来一声哨声,四个蒙面人迅速退却,在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冢横刀四顾心茫然,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第二天早上,大冢来到那间铁匠铺,却已关门。一连三天都是如此,这几天一场冷空气袭来,雨水继续下着,天气越发寒冷。这日中午,大冢来到酒馆吃饭,要了一壶酒,一个兔肉火锅,在那里慢慢的享用。过了一会,门外来了四个人,都是江湖打扮,面目凶恶,进来后,骂骂咧咧。坐下后,四个人都注意到了大冢,不断观察着大冢,大冢依然坐在那里,看不出有丝毫的异常,仿佛那四人不存在似的。 客栈里的伙计赶忙迎了上去,问道:“四位爷要点什么?” “你这里有什么?”其中一人啪着桌子问,显得极不耐烦。 客栈伙计慌忙说道:“这里有新杀的羊、牛肉还有几尾箴鱼………” 领头那人伸出手掌打断了客栈伙计的话:“好了,我们要锅兔肉,要辣。” 客栈伙计面露难色。“哎哟!不巧,就一只兔子,那?99lib.位客官已经要了。”说完,用手一指大冢,四人一齐看向大冢。大冢心里在思考,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是劫军火那批人吗?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是来试探自己吗? “砰!”一声,那人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你去外面买两只来。” “大爷,这正中午,哪里有卖兔子的啊?”客栈伙计说道。 “我不管,本大爷今天就要吃兔肉,买不来就拆了你这店。”客栈伙计拿了银子正准备出去,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位女子,大冢向那女子看去,顿时心头一震,那女子一袭白色朝鲜服装束,步履轻盈,走到桌边,将包裹放在桌子上,从包裹放在桌上时的分量已可猜出里面放着什么。随着那女子的到来,整个客栈显得春意盎然,仿佛让即将死去的人又看到了生存的动力,那四个人死死地盯着那女子,客栈老板看到此情此景,顿时面露忧色,巴不得那女子快些离开。那女子要了一碗面,在那里静静地吃着,大冢似乎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了,他正在思考该如何结束这四个人的生命。 那女子吃完了面,拿起包裹走了出去,四个汉子立刻拿刀跟了出去,那女子撑着一把伞走在路上,来到荒郊野外,四个人立刻围了上去。那女子立刻惊恐万分,怀里紧紧地抱着包裹,两个人上来使劲地扯她的包裹,拉扯中,那女子被推倒在地,胳膊上蹭破一块皮,鲜血流了出来,雨伞也被风吹到远处,身上沾满了泥浆。首领模样的那人走上前来,色色地说道:“姑娘,别害怕,跟我回山寨,做山寨夫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在他的嘴还没有合拢的时候,那女子就看见了他惊恐地眼睛和张大的嘴巴,此时,他的后脑上被一块铁皮钉了进去,血流了出来。 大冢握着刀缓步向这里走来,他表情依然那么平静。三个人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等他们意识到要跑的时候,为时已晚,大冢的刀划破了两个人的脖子。最后一个正要跑,被大冢一脚踢翻在地,大冢踏在他胸口上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前面二十里遏阳山的,那个是我们大哥。”那人用手指指向第一个被杀死的人。 “上个月你们是不是劫了批军火?” “没有,没有,我们哪敢劫军火。” 大冢扭断了他的右胳膊,那人大叫一声。“到底劫了没有?”大冢加重了语气。 “真的没有。”那人哀求道。 听完这话,大冢一脚踩断了那人的脖子。再转身看那女子,发现那女子惊恐地看着大冢。大冢蹲下身,看着那女子说:“姑娘不要怕,我是来保护你的,你要去哪里?”说完,大冢掏出怀里的刀伤药给那女子涂上,又从死人身上扯下布条来包扎好,然后将那包金银递给了那女子。 “谢谢。”那女子接了自己的包裹说道。 “你带这么一大包东西走路,不怕危险吗?” “家兄在平山犯了官司,家父东挪西凑地弄了点钱,让我去平山救兄。” “哦,你这样走很危险,正好我打算往北走,我们就一起走吧。” 那女子躬了一下身表示认可。 “这样,我先要去遏阳山一趟,你跟我先去那里。”大冢说。 大冢和那女子重新返回镇子,在镇里买了一辆马车,于傍晚时分到达遏阳山,在对遏阳山剩下二十几个土匪悉数杀光的情况下,也没能找到那批军火的下落。大冢在山寨里搜了一大包金银,便一把火烧了山寨。大冢和那女子在山下一户人家那里投宿一宿,第二天清晨,分了些金银给村里人,便和那女子驾车离去。 傍晚时分快到平山县城的时候,大冢感觉不对,路上静悄悄,一个行人也没有,大冢正准备停车,可为时已晚,一条绊马索将马绊倒,接着一张大网铺天而来,大冢的刀还没出鞘,头上就被一重物击了一下,昏迷中,大冢似乎听到了车内女子的惊呼声,似乎看到了小时候母亲在村头喊他回家吃饭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冢醒来,脑袋还很胀痛,只见自己身处一个大殿之上,浑身被捆缚着,两旁站列的人点着火把,大堂之上端坐一人,大约四十多岁,那人身旁站立一人,神情冷漠,大冢觉得旁边那人似乎在哪里见过,细细思索起来,猛然记起他就是在汉城忠明楼里见到的那名斗笠男子。他究竟是谁?大冢心里问道。 正思索间,座上那人向大冢走来。 “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 大冢摇了摇头。 “好厉害呀!一夜之间,一座山寨被夷为平地。” “我知道了。”大冢淡淡地说。 “跟我随行的那名女子呢?”大冢问道。 “哦,真不凑巧,那女子当场昏死,被我手下拉到后山掩埋了。”那人说。 本来已经心如坚石的大冢,此刻不知为什么,心里异常难过。这个细节似乎被忠明楼的那名男子捕捉在眼里,可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这个时候,大殿一旁黑暗处有一名男子正望着大冢,稍顷,他点了点头,然后朝那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做了一个手势,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说道:“丢到后山喂狼。”说完话,忠明楼的那位男子走过来朝大冢颈部重击一下,大冢又晕了过去。接着,黑暗之中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四十多岁男子问道:“是不是他?” 那人笑着说:“就是他。” “为什么不干掉?”四十多岁男子问。 “他回去后一定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那太监,太监一定会带人前来,到时候我们布下天罗地网,抓住那太监,杀死他。”黑暗之中那人说。 听完这话,四十多岁男子点了点头。 大冢醒来时,已是后半夜,一轮月亮高挂半天空,夜色清冷,山间传来狼的敖叫声,似远似近,大冢向四周看去,自己是在半山腰,山顶上还一大片房子,房子里还有灯火,便揣度自己刚才应该在那里。他慌忙爬下山,等到天亮问明了路,便向汉城奔去。第二天傍晚时分回到曹公公住邸,将前前后后情况告诉了曹公公,曹公公在房间里踱着步,沉思着。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劫军火的人?为什么没杀我?”大冢问。 “他们肯定是劫军火那批人。”曹公公说。 “何解?” “你在镇子里查军火,行迹已暴露,他们抓你来就是为了搞清楚你的真实身份。” “那他们搞清楚了吗?”大冢问。 “既然他们以你杀土匪的理由抓你,但又没杀你,这说明他们已经搞清楚了你的身份,正因为清楚你的身份,才未杀你。”曹公公说道。 “那是为何?”大冢越发糊涂。 “能劫军火的,必定不是普通盗贼,背后一定有人策划,从目前形势来看,应该是那个叫铃木的,或者是受他控制的某个势力。”曹公公说。 “你看要不要派人将那个地方………”大冢问。 曹公公摆了摆手道:“现在情况不明,不易贸然行动,你已经暴露,这件事情就不要管了,我另外派人。” “可惜那名女子死得太冤枉。”大冢说。 “怎么?直到现在你还猜不出那女子的真实身份?”曹公公问。 看大冢仍是疑惑的表情,曹公公说:“那女子跟劫持你的人是一伙的。” 大冢感到很惊讶。 “一个柔弱女子独自揣着一大包金银,你觉得正常吗?究竟是什么使你丧失了判断力?”曹公公问。 大冢听到后,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但似乎却又面露喜色,这些都被曹公公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 “我觉得那女子像一个人。”大冢说。 “谁?” “我在忠明楼遇到的那位女子,当时只看了个侧面。”大冢答。 “这么说,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被盯上了。”曹公公说。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曹公公说。 大冢走后,曹公公叫来了手下侍卫,对他说:“你马上回国,让张公公火速调配一百名厂卫,回来时带好通关文碟,我就不写书面文字,你口头通知就可以了。” “是。” 一五九二年的农历年,汉城下了一场雪,北风仍在吹,新年第一天,宣宗宴请文武,曹公公也去了,大冢随行,宴会上一片歌舞升平,李山海、柳成龙在那里大唱赞歌,众臣附和,只有曹公公在那里阴沉着脸。 宣宗看在眼里,便问:“曹公公,有何心事呀?” 说完,众臣都看向曹公公。“殿下,咱家得到情报,平秀吉就快来了,不知殿下作何打算?”曹公公向宣宗问道。 众人默不作声,稍顷,都笑了起来。李山海说:“公公怎么总提这件事呀?说这些话,难道就不怕搅乱人心吗?” “殿下、李大人,贵国兵备松弛,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各地兵营十之八空,如果倭寇来袭,如何抵挡?不管怎样,沿海的防务一定要加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曹公公说。 “这个当然。”宣宗说。 宴会过后,曹公公对大冢说:“你去釜山那里看看防务问题,将沿海的情况绘制成图,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来向我报告。” “是。”大冢说。 第五章 战争开始 转眼大冢来釜山已经两个月了,他住在海边的一个渔村里,寄宿在一个渔民家里,渔民家有一儿一女,男主人像村里其他渔民一样出海捕鱼,女主人在家里缝补一些破鱼网。大冢来到他们家后,便经常在附近走动,有时一连出去几天,主要是勘察釜山沿海军事布防情况,大冢绘了张地图,关键的部位做了标记。大冢还给出海渔民些钱,让他们帮助打听对岸日本发生的情况,闲暇时,大冢便教渔民家的孩子一些剑法,大冢给他们俩人各做了把木剑,两个孩子都爱不释手。小女孩八岁,男孩六岁,两个孩子都天真可爱。 有时候清早大冢起床晚点的时候,两个孩子会蹑手蹑脚走到大冢门前,然后大冢会听到两个孩子在屋外互相推搡的声音,过了一会,“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两个孩子撒腿就向外跑。大冢半躺在床上,向他们吆喝,两个孩子立刻跑到大冢床边来,呈现在大冢面前的是两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小男孩还会跑到大冢床上嬉耍。每次大冢从外面回来,两个孩子老远看见后,都会兴奋的跑过来扑到大冢的怀里,每到这个时候,大冢都会感到异常温暖。 这天傍晚大冢像往常一样回到村里,刚到村头大冢就觉得不对,昔日村口 7684." >的热闹被安静所取代,一阵风吹过来带来了血腥味,大冢慌忙向村里奔去,跑进村子,眼前的一幕令大冢晕溃,村里到处都是尸体,大部分房子都被焚毁,大冢只感觉到两腿发软,浑身发冷,大冢慌忙向寄宿那家跑去,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家四口全部被杀死在屋内,两个孩子死时面带哭容。大冢跪在地上,紧握战刀,大叫一声,浑身颤抖。正在此时,大冢听见屋外有人说日语,大冢冲了出去,只见四个日本兵拿着刀站在院子里,他们看见拿刀的大冢,立刻紧张起来,大冢不由分说提刀冲了过去,杀完四个人后,大冢感到浑身脱力,他害怕有更多的日本兵到来,便把房屋推倒,将一家四口的尸体掩埋。大冢跑到附近的一个山头,拿出望远镜向海面望去,只见海上是密密麻麻的日本船只。 此时,对马岛宗氏家督宗义智率领宗军正在攻打釜山城,釜山佥使是六十岁的西人党郑拨,釜山城内守军四千人。 宗义智的五千人马集结在釜山城下,宗义智在城下对郑拔喊道:“郑拔,速速打开城门,可免你一死,不然天军攻城,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宗家老头,你可知脸耻否?去年汝来釜山劝降不成,如今却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我国乃礼仪之邦,岂容你等小民践踏,战死易,投降难。”郑拔对宗义智喊道。 宗义智羞恼成怒,随即下令攻城,数千日军架起梯子开始攻城,朝军用佛朗机火炮和弓箭、石块在城上阻击,还有的朝军将带刺的檑木用绳子拴住不断拉放打击爬上来的日军。釜山城年久失修,日军在铁炮的掩护下迅速爬上城墙与朝鲜军厮杀在一起,郑拔指挥着众人阻击登上城头的日军,在日军铁炮的射击下,朝军纷纷后撤,郑拔眼见朝军后撤,心中着急,亲自抡起大刀砍杀冲过来的日本兵,被铁炮击中胸部而死。宗义智带着人马冲进城内,朝军和百姓在城内用弓箭和鸟铳、石块跟日军展开巷战,四千朝军全部战死。日军对城内百姓的屠杀随即开始,三万多百姓被赶到一起集中被屠杀,老人、妇女、小孩皆未能幸免,杀光釜山城内百姓后,宗义智手下士兵又将城内所有房屋付之一炬。 在宗义智攻打釜山的时候,小西行长的部队正对多大浦镇展开攻击。多大浦镇佥使尹兴信组织城内军民抵抗,城内居民不断地将檑木、石块搬到城墙上,佥使尹兴信指挥军民打退了日军数次进攻,城下日军死伤惨重,小西行长大怒,亲自指挥着全军攻击,城下日军用铁炮轮番向城上射击,城上守军被铁炮压制住,日军终于登上城头,尹兴信带领剩下朝军和百姓转入城内跟日军展开巷战,经过激烈的巷战城内五百守军无一投降全部战死,佥使尹兴信战死,攻下多大浦镇的日军照例对城内居民进行了屠杀。 攻下釜山和多大浦镇后,小西行长随即命令攻打釜山东北部重镇东莱。 四月十六日凌晨对东莱的战斗打响了,东莱府使宋象贤率领城内五千守军依托坚固的东莱城据守,密密麻麻的日军像蚂蚁一样向上爬,城上朝军用佛朗机炮猛轰日军,并用连发弩机向攀城日军射击,还有一排排削尖的竹排用石块拴住向日军撞去,撞完后再用绳子将竹排拉上来。在朝军不断打击下,攻城的日军纷纷从空中坠了下去。小西行长在城下督促日军不断往上攻,攻城日军拿着盾牌和倭刀向城上爬去,城下日军用铁炮掩护,宋象贤指挥朝军将成桶的煤油浇下,然后用火箭向下射击,攻城的日军和城下的铁炮手立刻葬身火海之中,日军纷纷后撤。小西行长随即命令预备队上前,数百名预备队呐喊着向前冲,刚冲到城下,城上朝军“哗啦”一声端着弓箭和鸟铳露出脑袋,城下日军吓的纷纷后撤,小西行长忙命众人举着刀阻止前锋日军撤退。小西行长对着攻城日军喊道:“关西的勇士们,我们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不易,不能就这么退回去,为了国家,为了太阁,为了子孙,也为了你们自己,战斗吧!” 日军又重新架起梯子开始攻城,并抬着巨木撞击城墙,战斗一直进行到傍晚,朝军箭矢、弹药耗尽,日军攻入城内,成群的铁炮手追着朝军打,大部分朝军都被射杀在城内,小部分逃出城去,宋象贤带着众人跟日军搏斗,最终,宋象贤跟十几名残存的朝鲜兵被日本兵包围,浑身鲜血的宋象贤和残存的朝鲜士兵自杀而死。 东莱失陷后,梁山、昌原、密阳、大邱等地的守军纷纷后撤,沿途民众纷纷撤入山里。如此同时第二军团的加藤清正,第三军团的黑田长政也在釜山登陆,三路兵马为了抢功,按照既定路线马不停蹄杀奔汉城而去,黑田长政沿左路出昌原、清州,小西行长沿中路出尚州、忠州,加藤清正沿右路出蔚山、庆州。 大冢来到汉城时,整个汉城已经乱成一锅粥,大臣们都认为应该立即向大明求援,左议政柳成龙更是竭力主张,领议政李山海奏道:“殿下,臣以为目前还没到向大明求援的时候,一则倭寇锐气正盛,过不多久,倭寇进攻速度就会降下来,二则往北还有汉江、临津江等天险阻隔,三则可以到各地招募义军,在后方骚扰敌军,迟缓敌军进攻速度。”宣宗思忖片刻道:“先派使臣将目前的情况告知大明,至于向不向大明求援,看情形再说吧。” 朝鲜王廷随即任命李镒守尚州,申砬守忠州。 庆尚道巡边使李镒率兵两千向尚州奔来,途中遇到从尚州撤退的守军,两军合在一处有三千多人,来到尚州城外,工事刚刚挖好,小西行长的先锋部队就已经抵达。宗义智带着众人向尚州城跑去,此时的尚州大概是座空城吧,拿下尚州就是忠州,拿下忠州就是汉城,宗义智这样想到。 突然前方出现障碍,宗义智挥手令众军停下,日军正在观察前方动静的时候,突然从两边的树林的有无数支箭飞了过来,两边的日军纷纷倒地,接着,前方障碍处又出现数排朝鲜军,这些朝鲜军拿着火铳或弯弓搭箭,四周如雨的箭镞和枪弹飞了过来,日军没命的往后跑,冲撞了随后赶来的小西行长部。小西行长指挥着众人摆成一个长方形的阵列,两边和前方都是盾牌军,铁炮手在中间,日军顶着箭雨向前冲,中间的铁炮手开火,企图冲破朝军的防线,眼看日军逼近,李镒命令一千朝军出击。这一千朝军举刀向日军队列中冲去,日军阵形立刻大乱,日军纷纷后撤,朝军在后掩杀。 小西行长拉开瞭望镜看了看远处和四周的情况,到了夜晚,小西行长命宗义智带两千兵马绕道李镒后方,突然发动袭击,小西行长随即带领大部队发动正面袭击,前后夹击,朝军大败,开始四散逃跑,李镒带着几百名朝军北遁。 三道巡边使申砬率领五千从北方调过来.99lib?的骑兵杀奔忠州而去,沿途尽是北遁的士兵和逃难的百姓,得知尚州失守后,申砬督促众军向忠州方向急速前进。大军来到忠州城外,申砬拿出瞭望镜向南看去,只见遍野的日军正向忠州拥来,申砬随即命众人摆好阵型。 小西行长来到忠州城外,看到的是成片的骑兵,听到的是战马的嘶鸣声。小西行长正沉思间,前方骑兵突然发动了攻击,小西忙命铁炮手准备。 “遮马眼。”申砬骑着马边跑边喊道。 前面几排骑兵将缠在马头上的布条往下一拉遮住了战马的双眼。 此时,日军铁炮的引线已经“滋滋”的在冒火。 “举盾!”申砬吼道。 前方几排骑兵举起了铁盾,遮住了头部和胸部。 日军的铁炮“啪!啪!啪!”的打了过来,打在铁盾上“当!当!”的响,有的铁炮打在马肚子上,立刻人仰马翻。朝军很快冲到日军队伍中,数千朝军对着日军乱砍乱杀,日军队伍大乱,丢下几百具尸体后,向南撤去。申砬指挥着众人在后追赶,中军所部宗义智忙命火炮手和弓箭手阻击,密集的铁炮和弓箭打的朝军纷纷落马,申砬命令回军。 小西行长在忠州以南二十里地扎下营寨。 “我军都是步兵,跟骑兵作战,多有不利,我看需要智取。”小西行长说。 “我军可在乌岭设伏,将其诱入乌岭之中,然后歼之。”宗义智说。 “他们会上当吗?”小西问。 “胜者骄。乌岭乃忠州至尚州的必经之路,明日你可上前与其对阵,然后佯败,将敌军诱入乌岭。”宗义智说。 翌日,小西行长率两千人迎敌,申砬率骑兵直冲过来,日军队伍大乱,日军没命的向南跑去,朝军骑马在后追赶,后续日军部队也在回撤,只见遍野无数的日军都在逃命。申砬大喜,叫道:“大家冲啊,就用我们的五千骑兵把倭寇赶下海去。” 朝军没命的追,日军没命的跑,很多朝军在马上弯弓搭箭,将正在奔跑的日军射死,还有很多跑的慢的日军被朝军追上砍死。正在追赶的申砬突然感觉到已驶入狭地,他猛然抬头一望,只见自己已身处乌岭之中,申砬大惊,此时,扑天的巨石向下砸来,朝军顿时大乱,战马嘶鸣,申砬急令众军后撤,接着,松浦镇信从前方杀来,宗义智从后方杀来,朝鲜骑兵奋力向后突围,混乱中申砬被山岭上抛下来的石头砸死,朝军经过血战只剩一千多人突围出去,乌岭被鲜血浸染,忠州牧使李宗张战死。 乌岭大战后,小西行长所部迅速占领忠州,接着便向汉城进发。 忠州失守的消息传到汉城,整个汉城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汉城百姓收拾行囊,扶老携幼纷纷逃出城去,一直到夜晚出城的百姓仍是熙熙攘攘,哭爹喊娘、寻子觅爷的乱成一团。当天夜晚,众大臣齐聚景福宫,面见宣宗,讨论对策,商讨的结果是王廷北迁平壤。四月三十日清晨,宣宗带着祖宗牌位离开汉城,光海君、临海君、顺和君奔赴北方各道调兵勤王。五月一日宣宗到达开城,二日宣宗离开开城,并于五日到达平壤。 接下来小西行长的部队开始向汉城集结,五月二日汉城沦陷。汉城沦陷后,曹公公对大冢说:“我们要撤到山里去,这场战争大明介入已是必然,我们要做准备,这次宫里派来了二百名锦衣卫,我已安排他们进山了。” 曹公公、大冢一行人转移到了山里,从他们居住的别墅往北走了大约六十里路来到一座山峰,山峰非常陡峭,上山的只有一条路,半山腰和山顶都建有房屋,看样子已有规模,曹公公对大冢说:“这里以前是一伙山贼的所在,一年前被我剿灭,几个头目死后,剩下的六百多人都为我做事,再加上朝廷新派来的二百名侍卫,加上以前的厂卫,目前,我手下能够调配的已近千人,这里易手难攻,王廷撤出汉城后,这里将成为打击倭寇的后方基地。” 大冢以前根本不知道这个所在,看来保密工作之严,走到半山腰就已经进入了山寨,大冢发现里面完全是个世外桃园,有妇女、孩童、老人,还有很多人在开垦山地,蓄养牲畜,成群的妇女在山间溪边洗衣,曹公公告诉大冢这些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和山民,还有以前土匪的家属。大冢左手牵着源藏,右手牵着见秀向山顶走去。来来往往的数人都在搬运石料加固寨门和各个要点,以防倭寇的进犯。 随着汉城的沦陷,日军其他军团也陆续登陆,分别杀向还没有被占领的朝鲜南部各地。日军统帅宇喜多秀家和监军石田三成进驻汉城,并负责镇守京畿道辖地,加藤清正、黑田长政也来到汉城。 这日,宇喜多秀家、石田三成、小西行长、黑田长政正在商讨下一步的进军事宜,加藤清正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他拿着功簿册对着石田大骂。 “真是天方夜谭,小西斩获首级十六万三千九百四十一颗,我的才是七千四百八十九颗,相差如此悬殊,谁相信?谁相信?如此偏袒,真是闻所未闻。如此,这仗还怎么打,我看你是在破坏太阁的大业。”说完,加藤清正把功簿册掷到了石田的脸上。 “小西将军都是实功,而你杀的都是民众,我的记录有错误吗?”石田三成反驳道。 “那你就说说他的十六万枚首级吧。”加藤清正说道。 “釜山四万,多大浦二万,东莱三万,梁山二万,大邱三万,密阳一万,尚州一万,忠州三万,共计十九万还多,事实上我减计了,而你所攻打的蔚山、庆州、原州等地的守军都已后撤,纵然你杀光了城中百姓,请问百姓中有士兵吗?七千已是虚记了。”石田三成对加藤清正说道。 “笑话,第一军也就在釜山、多大浦、东莱遇到的抵抗激烈一些,其他地方的军民都望风而逃,哪来的十九万?再说了,小西杀的就没有百姓吗?我杀的百姓不是功,他杀的百姓就是功?”加藤清正反问道。 “行长攻打的都是重镇,城内百姓都参加了战斗,正所谓军民一体,所以他所杀的百姓计入战功是合理的。”石田三成说。 “哈哈哈!”加藤清正大笑道。 “如此颠倒事实,黑白不清,我就是杀了你,太阁也不会有异议。”加藤清正怒道。 “我受太阁之命负责监军,对不服从太阁安排者,有先斩后奏之权。”石田三成正色道。 加藤清正听了石田的话,一时语塞。 “清正公,治部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我军能顺利抵达朝鲜王京,全赖行长在前拼杀,行长部减员也是最多的——达二千人,你就不要为难治部了,我们还是谈谈下一步的进军计划吧。”宇喜多秀家说。 宇喜多秀家一说话,加藤清正便不再说什么了。 “目前我军要迅速渡过临津江,占领开城,之后行长部攻平安道,清正部攻咸镜道,长政部攻黄海道,另赋行长协调三军之职。”宇喜多秀家说道。 从五月七日开始,全罗道左水军节度使李舜臣、庆尚道右水军使元均、全罗道右水军使李亿祺的联合舰队共五十一艘战舰连续发动玉浦港、赤珍浦、泗川港、唐浦港、唐项浦港之战,共击沉,焚毁日军大小运输舰、战舰共计一百艘,无数的粮食、物资沉在海底,来岛通之战死,在战役中李舜臣出动了两艘龟船。战船体积小,装备差的日本水军根本不是朝鲜水军的对手,随着朝鲜水军的节节胜利,双方更大规模的海战在酝酿之中。 五月十五日,日军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第三军团共五万人云集临津江南岸,朝军统帅金命元,以及韩应寅、李镒、申恪等人聚集各路兵马共计一万二千人屯扎在临津江北岸。 南岸日军将领手拿瞭望镜观察着北岸的形势,只见朝军营寨从东到西排满了北岸,此时的临津江波涛翻滚,水流喘急,小西行长拿掉瞭望镜一筹莫展。加藤清正命令军士开始伐木造木筏,小西行长和黑田长政也随即开始造木筏,十天后,七百多艘木筏打造完..毕,一万日军坐在木筏上开始渡江,朝军在对岸用鸟铳和弓箭严阵以待,眼看日军临近,朝军万箭齐发,漂在前面的日军随即用盾牌遮挡,后面的日军开始用铁炮和弓箭射击,江滩上的朝军纷纷被打死,江滩终于临近了,一万日军呐喊着跳下木筏,踏江而来,驾驶木筏的人随即将木筏撑回南岸,搭载其他日军过江。 双方在江滩上展开拼杀,朝军战斗力不及日军,败下阵的朝军纷纷后撤,金命元控制不了局势,只得随众人后撤,朝军队形全无,日军在后掩杀,一直杀到开城,朝将申硈、刘克良、金百寿战死。三路军团占领开城后便沿着既定路线进军。 第六章 水原光复 大冢、曹公公,还有几百名锦衣卫躲在大山里,在后方刺探日军情报,不时对出城扫荡的零星日军进行打击,但鉴于汉城已落入日军之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日,曹公公要大冢随他下山巡视,曹公公和大冢带着几名锦衣卫,化装成朝鲜百姓下了山。 “公公,我们要去哪里?”大冢问。 “去了你就知道,这次让你去认识一个人。”曹公公答。 一行人到了一个山坳后,大冢看见山坳里旌旗飘动,约有几百人。领头一人在那里喊道:“各位兄弟姐妹,倭寇侵我国土、杀我百姓、辱我姐妹、烧我太庙,如今王廷已北逃,正是我等子民效忠国家的时候,如其被倭寇残杀,不如跟他们拚了。”那人说完后,群情激昂,人们振臂高呼。 “那人叫李元吉,受庆尚道义军首领郭再佑所托,在京畿道组织义军,汉城周围的平民、奴隶纷纷来投,已聚拢了几千人马,我们要将他争取过来,为我所用。”曹公公说。 “我们做这些事情有意义吗?公公为什么不等大明军队到来?”大冢问。 “这场战争不是三两年能结束,朝廷即使发兵朝鲜,到汉城来还需要时间,宫里既派我来这里,我就要做好份内之事。现在水原的日军已北调参加临津江会战,水原防务空虚,我打算利用这里的义军,攻下水原。”曹公公说。 大冢听曹公公说话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了他的眼帘,他一惊,说道:“她怎么在这里?” “谁?”曹公公问。 “忠明楼的那个女子。” “就是引你前往他们山寨的女子?”曹公公问。 “对。”大冢答。 “她来这里干什么?”曹公公自言自语道。 “他怎么也在这里?”大冢说。 “你又看见谁了?”曹公公问。 “首领,那个山寨首领。”大冢说完,指了一下那位首领,那人戴着一顶帽子,帽沿压得很低,正跟那位女子还有另外几个人站在离义军不远处的大树下。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对这伙义军也这么敢兴趣?”曹公公说道。 正当曹公公纳闷时,只听“啪!啪!”的火铳声,那伙义军立刻乱成一锅粥,只见两边山头上大约有一百多名日军在那里放枪,不断有义军倒下。大冢抓住了刀柄,曹公公制止了他。 那位领头叫李元吉的还在那里指挥,可是已经没有用了,人们四处逃窜,留下了几十具尸体,曹公公慌忙带着大冢他们离开。回到山寨后,曹公公感到很纳闷:那位首领和那名女子是什么人?既然他们劫了军火,那么很可能就是倭国方面的潜伏人员,也有可能是势力颇大的江湖人士,他们需要军火加强武装。那么今天倭寇怎么会知道那伙义军的行动,会不会义军中有倭寇的眼线?曹公公顿时感到情况复杂起来,经过一晚上的思索,他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李元吉带着七零八落的人马往根据地跑去,他们根据地在山里一处极隐秘的寺庙,义军在寺庙后面建了一些临时居住的房子,大部分义军都分散在方圆的村落里,有事情的时候由专门的人召集。这座寺庙建于元代,昔日香火很盛,朝鲜实行崇儒废佛政策后,现在只有附近的村民偶尔来进一下香,寺庙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僧人也参加了李元吉的义军。 在一处山路上,李元吉的义军遭到了日本兵的第二次攻击,几十个手拿铁炮的日本兵向义军疯狂的射击,义军用弓箭和石块还击,眼看义军就要全军覆没,突然从外围冲进来十几个朝鲜人,这些朝鲜人骑着马,拿着战刀向日本兵砍去,领头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和一位长相标致的女子,日本兵被砍得“哇,哇!” 乱叫,阵行立刻大乱,在两方朝鲜人的打击下,围攻的日本兵很快逃走。李元吉走上前去,对那位男子说道:“多谢壮士搭救,我等感激不尽。” 那位男子还了礼,说道:“倭寇杀我百姓,我等理应如此。” “不知各位是?”李元吉问。 “我们是郑吉手下,我叫白诚随,这位是小妹白莫雪。”那位男子答。 “哦,原来你们是郑义士的人,郑义士扶危济贫、仗义疏财,我等早有所闻。”李元吉说道。 “现今郑首领在汉城北部招募义军打击倭寇,郑首领命我兄妹二人到水原来,联系这里的义士共同打击倭寇。”白诚随说。 “原来是这样,那大家就是一家人,我受郭将军所托,在这里组织义军,如今天色已晚,此地不可久留,不如各位随我回营,我们再商讨对策。”李元吉说道。 “好。” 第二天中午,李元吉和白诚随他们正在议事,忽然有人来报:“首领,门外有人要见你。” 李元吉觉得纳闷,便让门外那人进来。屋外来的正是大冢正夫,大冢带着几个人进来了,大冢和白莫雪双目对视,白诚随和白莫雪盯着大冢看,大冢微微一笑说:“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二位。” 白诚随笑了笑说:“我没杀死你,就知道还会再见到你。”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大冢问。 “我们是什么人,你以后就会知道,还是先说说你是什么人吧。”白诚随说道。 大冢从怀里拿出一个信件递给了李元吉,李元吉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现有倭国武士大冢正夫效力于大明曹公公处,今命其督促南部四道组织义军打击倭寇,所到之地无不奉行大冢正夫之号令。下面盖着兵曹的印章。 “你是曹公公的人?”李元吉问道。 大冢看李元吉神色有些犹豫,便示意身后随从,两名随从亮出了“北镇抚司”的官牌,又扒开衣服露出了飞鱼服,李元吉便完全相信了。 “柳成龙大人离开王京前介绍我去郭再佑将军那里,郭将军介绍我前来这里,加快你们这里义军的组建。”说完,大冢挥了一下手,随行的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大冢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箱白银。 “这是王廷拨发的饷银,用于义军的组建,柳大人让我带去郭将军那里,郭将军让我带到这里,用于招募军队。”大冢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元吉望着那箱白银,高兴得手舞足蹈。 大冢将目光转移到白莫雪,白莫雪把脸扭到一边不理大冢。 “那批军火是你们劫的,你们劫军火做什么?”大冢问。 “军火在我们手里,比在王廷手里会发挥更大的作用,王廷只会当逃兵。”白诚随冷冷地说道。 “王廷着眼于全局,不是你们能懂的。”大冢还击道。 “我们不知道什么全局,我们只知道如何多杀一个倭寇。”白诚随说道。 “好了,好了,不知大冢将军来此有何计划?”李元吉问道。 大冢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对众人说道:“朝廷打算在临津江组织一场大的会战,迟滞日军的进攻,现在水原的大部分日军已调到北方去了,我们趁此机会拿下水原城,打乱日军的战略部署。” 李元吉大喜道:“方才我跟白氏兄妹商讨的也是这个计划,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郑首领的意思是让你召集附近所有的义军前往攻打水原,争取一鼓作气拿下水原。”白诚随说道。 “这个当然。”李元吉说。 “如果大家意见一致,我们就把进攻水原的时间定下来,我再通知郑首领派人接应。”白诚随说道。 经过大冢和他们商议,决定后天夜晚进攻水原,白氏兄妹和大冢的人白天进城,夜晚再打开城门,李元吉率领的义军随后进入城内。这两天李元吉去联络各路人马。 大冢一行和白氏兄妹的人都待在寺庙后面,没有地方住,临时支起了帐篷,白莫雪好像故意在躲避大冢的目光,大冢泯着嘴在那里笑,慢慢地大冢不再关注白莫雪了,白莫雪却在那里偷偷注意着大冢。不知道是大冢在忽视还是白莫雪在逃避,一直到第三天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大冢和白莫雪还是没说一句话。第三天清晨,大冢骑着马带着几名随从向水原走去,白氏兄妹跟在后面,保持着距离。 驻扎在水原的是黑田长政的部队,大约有两千人,最近大部分被抽调去了北方,只留下大约三百人驻扎在水原。大冢摸清了日本兵在城里驻扎的地点,然后跟白氏兄妹会了合。 入夜,大冢干掉了北门守卫,拉开了北门,白氏兄妹干掉了西门守卫,打开了西门,城外是李元吉的三千义军,北门和西门打开后,义军蜂拥而入,迅速..杀掉城墙上的日军守卫。大冢和白氏兄妹带着义军往日本兵驻地奔去,义军冲进日本兵的驻地,却发现驻地内空无一人,大冢立刻感觉到不妙,众人正准备后撤,城外喊声震地,众人跑到城门口一看,城外大批的日本兵向西门和北门奔来,留守城外的义军正与日本兵激战,拿着铁炮和弓箭的日本兵一轮轮向朝鲜义军射击,大批的义军倒下。李元吉带着义军冲了几次都被日本兵的铁炮挡了回来。 正在此时,李元吉手下来报:“南门没有日军。” 李元吉、大冢、白氏兄妹带着众人往南门奔去,留守城外的义军大部分被日本兵杀死,小部分撤入城内,日本兵拥入城内,在后面紧紧追赶。众人跑到南城门,正要出城,却看见南城门外出现大批马队,点着火把,大冢看清楚了,当中一人正是他在山寨见到的那位首领,白氏兄妹也看见了,满面欢喜地向那人奔去,白诚随跑到那人旁边说道:“郑兄,你终于来了,我们中了倭寇的埋伏。” 郑吉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大冢注视着郑吉,忽然他从郑吉的表情中感觉到了危险,大冢正准备让众人后撤,郑吉手一挥,手下的人拿起鸟铳向义军射击,大冢拉起李元吉迅速后撤,前面义军一个接一个倒下。后面是追赶的日寇,城里的义军正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 “郑兄,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他们是义军,自己人啊!赶快住手!”白诚随歇斯底里地喊着,还抓住郑吉的手,企图将他拉下马来。郑吉挣脱了白诚随的纠缠,怒吼道:“够了!你懂什么,你以为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就能打败倭寇吗?我要收编他们,扩大我的力量。”白莫雪在一边脸色铁青,紧咬着嘴唇。此时,义军已经跟后面追赶的日军交上了手,李元吉组织义军依托巷子跟日军展开了巷战。城外日军基本上都已经拥进城内,大约有两千多人,郑吉的人马也都进了城,城内杀得惊天动地,灯火通明,转眼间一半义军被杀死。大冢突然看见城外发射了一颗信号弹,随即城墙上出现了许多手拿鸟铳的人开始轮番向日军射击,日军顿时被打得抱头乱窜,如此同时,一群穿着朝鲜士兵衣服的锦衣卫骑着战马,手持利刃向日军冲去。郑吉在马上惊愕不已,自言自语道:“这些朝鲜士兵从哪里冒出来的?”正在此时,南门外的天空上响起了第二颗信号弹,又一批人向南门奔来,郑吉看见这批人举的旗帜上镶着一个“郭”字,郑吉知道郭再佑来了,郑吉调转马头,手一挥,准备撤退。大冢看见郑吉想跑,凌空跳起,直取郑吉,郑吉吓得不知所措,眼看大冢的刀就要砍向郑吉,白诚随出现在郑吉身前,接下了大冢那一刀,愤怒的大冢和白诚随打成一团,两人斗了几个回合,不分胜负,眼看着郑吉就要出城,大冢卖了个破绽,白诚随一刀砍空后,大冢一脚踢向白诚随腹部,白跌倒在地,大冢从怀里取出一个飞镖掷向郑吉,飞镖正中郑吉右肩,郑吉翻身落马,大冢提到砍向郑吉,白莫雪又拿刀挡在了郑吉身前,白莫雪坚定地看着大冢,大冢正在左右为难。此时,李元吉被日军的火器击中了腰部,倒在了地上,几个日军拿着战刀就要砍向李元吉,大冢撇下郑吉,杀死了几个奔向李元吉的日本兵,白诚 968f." >随和白莫雪赶紧将郑吉扶上马向城外奔去,此刻,郑吉的人马已经跟郭再佑的部队在南城门外打了起来,一番激战后,郑吉、白氏兄妹、以及几个手下终于突出包围,郑吉带来的大部分人马被郭再佑的义军消灭掉。在曹公公人马、李元吉义军和郭再佑义军的打击下,城内两千多日本兵被消灭掉。郭再佑和曹公公会了面,双方手握在了一起。99lib? “这次多亏公公神机妙算,才使这场仗打得这么漂亮。”郭再佑说道。 “郭将军过奖了,若不是将军及时赶到,恐怕胜负还难料啊!”曹公公说。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后会有期吧。”曹公公说。 “好,元吉,这位是大明的曹公公,以后你要听从曹公公的。”郭再佑对李元吉说道。 “遵命。”李元吉说。 众人散去后,李元吉带领剩下的一千多名义军分散到各个村落。 曹公公向大冢问道:“那些人跑了?” “是的,那名女子和他哥哥护卫他们的头领郑吉跑了,当时李元吉受了伤,日本兵要杀李元吉,为了救李元吉,让他们跑了。”大冢答。 曹公公沉默了一会,说:“我们速速回去,做好准备,日军要来搜山了。” “我知道郑吉的山寨,要不要带人打下来?”大冢问。 “这个以后再说。”曹公公说道。 第二天,从北方返回的日本兵,愤怒地对水原剩下的居民进行了屠杀。 白氏兄妹和剩下的人护送郑吉到了汉城,找了家客栈对郑吉的伤口进行了处理,处理完了伤口,白诚随将白莫雪支了出去。 “我跟着你十五年了,只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对你根本不了解,经常来我们山寨的那个人是不是倭寇?你是不是投靠了倭寇?你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同胞?这次计划是不是你把消息泄露给了倭寇?”白诚随抓住郑吉的衣领问道。 郑吉推开了白诚随,说:“你我都跟王廷不共戴天,现今国家大乱,我的理想不再是当个山寨首领,而是成为王,现在倭寇来了,他们能够帮我实现这个理想。” 白诚随“哗啦”一声拔出了刀,架在郑吉的脖子上。郑吉面不改色地说:“我的命你已经救了好几次,想拿去,你就拿去吧。”白诚随忿忿的收回了刀,带着白莫雪离开了汉城。 水原一战,由于情报上的失误,石田三成勒令铃木一介自杀。 水原之战后,朝鲜王廷升李元吉为京畿右道防御使。 第七章 大同江之论 临津江战役失败后,日军占领了开城,消息传来,平壤城内又是乱成一团麻,李山海以误国罪被免除领议政职务,柳成龙被任命为领议政,为了让西人党为国效力,宣宗又起用已被罢免的西人党成员崔兴源为领议政,同时遣使向明朝求救。 六月九日,小西行长的部队到达大同江南岸,此时的平壤已近在咫尺。平壤城内的宣宗正酝酿着往哪里走的时候,小西行长的议和书来了,宣宗派出了李德馨前往谈判。李德馨乘船来到了大同江江心,迎接他的是宗氏外交僧景辙玄苏和门人柳川调信。景辙玄苏见到李德馨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李德馨阴沉着脸。 “李大人别来无恙啊!”景辙玄苏问。 “你们来了,我怎么能不好呢?不然怎么迎接你们呢?”李德馨说。 “迎接?我们看到不是迎接,而是你们的王不断后退哦。”景辙玄苏说。 “哈哈。”李德馨轻轻一笑。 “现在还不是迎接的时候,我们还要请一位尊贵的客人来欢迎你们。”李德馨接着说道。 “哦!不知是哪位?”景辙玄苏问。 “哈哈哈!”李德馨大笑起来。然后说道:“阁下以智慧而闻名,竟然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当然是我宗主国大明。”说完,双手做了一个恭敬的姿态。 “哈哈哈!”景辙玄苏也大笑起来,接着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次就是要去会会你们所谓的宗主国,我看他们是没有胆量迎接我们,你们还是早日让开道路,让我们过去,以免自取灭亡。” “我国视大明如父,宁为玉碎,也不会让你们前进一步。”李德馨斩钉截铁说。 景辙玄苏尴尬地笑了笑,说:“你们视大明如父,大明未必视你们如子,如果贵国成了我国的属国,我们还可以考虑在大明那边给你们一块土地呢。” “看来阁下这么喜欢做白日梦,我劝尔等还是速速返回,大明一旦插手,尔等将会玉石俱焚。”李德馨说。 “大明?”景辙玄苏讥讽道:“昔日,流落到大明的本国武士都令他们无可奈何,还要靠民间组织力量对付,几十个日本武士都可以打到南京城,沿途的军队望风而逃。如今整个大明朝廷陷入瘫痪,北方蒙古每年进犯,别说援助你们,他们自身都难保。汉人有句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该醒醒了。” “哈哈哈!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大明从来都没有把沿海的倭贼当回事,大明对倭贼的策略是疏导,以贼制贼,到了较起真的时候,还不是一网打尽。阁下既已遁入空门,理应四大皆空,以慈悲为怀,而今尔等倭贼不习王道,侵我国土,烧我宗庙,屠我臣民,我看阁下是玷污了佛家的清誉,就不怕因果报应吗?”李德馨说。 “哈哈!阁下果然口舌伶俐,我这次前来,正是顺应佛家旨意,希望双方永停刀戈,减少生灵涂炭。你们的王行暴政,我们天兵前来正是为了救贵国厮民于水火,可惜尔等如此执迷不悟矣!”景辙玄苏反击道。 “救我们,真是笑话,你这妖僧还有什么资格妄谈佛家旨意,跟你费口舌,实乃对牛弹琴。”李德馨怒道。 “如此冥顽不灵,那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请回吧。”景辙玄苏最后说道。 看着..李德馨的船缓缓离去,景辙玄苏表情复杂地望着江面。 “怎么样?”景辙玄苏回来后,小西行长问道。 景辙玄苏摇了摇头说:“没想到朝鲜方面这么强硬,他们是不是从大明那边得到了什么?” “这个李德馨是李山海的女婿,但实际上是柳成龙的人,据我掌握的情报,柳成龙一直在跟大明秘密联系,而且据平壤城的线人汇报,辽东抚镇林世禄目前正在平壤城内。”小西行长说。 “他来干什么?”景辙玄苏问。 “还不是来看看朝鲜战况如何。”小西行长说。 “依你看,大明会不会出兵朝鲜?”景辙玄苏问。 “你怎么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们打朝鲜不正是为了大明,现在是要速战速决,尽快使朝鲜臣服。”小西行长说。 平壤城内,宣宗得知谈判破裂后,准备动身北上。第二天,宣宗在领议政崔兴源、右议政俞泓、大臣郑辙的陪同下离开平壤,前往义州,留下左议政尹斗寿、都元帅金命元、巡查使李元翼镇守平壤。平壤的民众得知宣宗要走,都拖家带口的跟随宣宗一起北上。 留守的尹斗寿、金命元迅速组织城中守军做好守城准备,李元翼带兵到大同江上游去截流。这日清晨,南岸日军发现大同江水位下降,顿时高兴的欢呼起来,日军一试水位,齐腰,小西行长立即命令日军渡江。看到日军开始过江,尹斗寿命人在城头放信号弹,上游的李元翼看到信号弹后,开始放水,奔腾的江水涌来,正在过江的日军迅速被江水冲走,小西行长急命渡江日军回撤。 接下来,日军开始建造木筏,建造完毕后,小西行长部开始渡江,日军过江后屯扎在平壤城南城外。 小西行长看了看平壤城的布防情况,宗义智便问道:“你打算怎么打?是打一城,还是打四城?” “我军只有一万多人,如果合围的话,兵力分散,我看就攻南门,让其逃出即可,我们的任务只是占领平壤城。”小西行长说。 十四日清晨,日军开始攻城,尹斗寿、金命元组织守军反击,打退了日军三次进攻,傍晚时分,日军停止了进攻。 “金元帅有什么想法?”结束了一天的战斗后,尹斗寿向金命元问道。 “议政有什么主意?”金命元问。 “现今王廷能调动的只剩下镇守平壤的这一万兵马,所以我们要保存实力,我看还是放弃平壤,我们让这一万兵马去义州保护王廷,这才是最紧要的。”尹斗寿说。 金命元捋了捋胡须道:“议政大人才是老成谋国啊!” 当天夜里,朝军撤出了平壤前往义州。 宣宗带着王室和大臣前往义州途中,天降大雨,宣宗忍饥挨饿,又遭淋雨,且一路上听着百姓哀嚎的声音,宣宗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突然马车车轮撞到了路边的石头上,宣宗从车里滚了出来。宣宗两手撑在泥泞的地面上,望着天穹中的雨丝,宣宗“哀嚎”了起来,柳成龙慌忙扶起了宣宗。 “寡人真想就此了却啊!”宣宗说道。 柳成龙连忙说道:“殿下万不可有此念想,昔日英宗皇帝被俘后,忍辱负重,终于在八年后重登大统,殿下暂遇一些困难,怎么就能放弃呢?还是等待大明的援助吧。” 宣宗默然。 第八章 战争力量的转移 朝鲜王廷退到义州后,朝鲜水军以及各地蜂拥而起的义军取代政府军成为对日作战的力量。为了能够沿朝鲜西海岸进行补给,日军打算彻底消灭朝鲜水军。 六月二十三日,丰臣秀吉命令九鬼嘉隆、胁坂安治、加藤嘉明组成联合舰队,务必全歼李舜臣水军。七月份胁坂安治独自带着自己的舰队驶离釜山港向西寻找朝鲜水军主力决战,此次胁坂安治带来了七十三艘战舰,包括三十六艘安宅船,二十四艘关舰,十三艘快艇。 七月五日,李舜臣水军舰队驶出丽水港基地与元均水军舰队会师于露梁海峡,六日,朝鲜水军向东和日军的侦察船遭遇,看到朝鲜舰船后,日军侦察船掉头就跑。 “赶快追吧!”元均说道。 “此处水域太浅,还是先派几条舰艇将敌舰引到闲山岛水域,然后再合围。”李舜臣说。 日军侦察舰返回像胁坂安治报告了前方情况,胁坂安治抽出千里镜向远处眺望,此时几艘朝舰正驶来,胁坂安治立刻下令做好战斗准备。六艘朝舰行驶速度飞快,不一会就行驶到日舰跟前,不由分说朝着两艘日舰开火,两艘日舰的前庭瞬间被打穿,海水灌了进来,两艘战舰已开始下沉,胁坂安治还没有反应过来,六艘朝舰已经调头就跑。 “追!”胁坂安治拔出战刀喊道。 前方六艘朝舰向西驶去,胁坂安治在后面紧紧追赶,转眼间已经离海岸线很远了,胁坂安治突然意识到已经到了闲山岛海域,胁坂安治回头一看,几十艘朝舰从后面驶来,胁坂安治急忙发信号命令南撤,此时,朝鲜水军舰队的两翼截去南北水路,原先的六艘朝舰又回过头来填住西边缺口,胁坂安治的七十三艘战舰全部被围,朝鲜战舰对着日本战舰猛烈开火,朝鲜战舰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日本战舰像被煮了饺子一样,在包围圈里乱转,有的日本战舰朝自己战舰开火,朝鲜水军的几艘龟船直接撞向日军战舰,一些体积小的日本战舰被撞的东倒西歪。日军战舰装备的大筒杀伤力远不如朝鲜战舰装备的火炮,双方在黄海海域血战一天,一直到夜晚,胁坂安治带着十四艘快舰逃出包围圈跑到金海湾向在釜山的九鬼嘉隆、加藤嘉明求援。 得到消息的九鬼嘉隆、加藤嘉明率四十二艘战舰前来助战,日军舰队开到安骨浦便抛锚驻扎。七月十日,李舜臣、元均、李亿祺率领六十艘战舰直扑安骨浦。 九鬼嘉隆拿着瞭望镜看着远方,远处朝鲜战船急速行来。 “来的好快啊!”九鬼嘉隆自言自语道。 九鬼嘉隆随即命令所有船只驶入港内,避战,同时命令五艘安宅船停靠在入口处阻止朝舰的进入。 “港内狭窄、水浅,不适于大规模作战,我看将舰只分成小组轮流对日舰进行打击。”李舜臣说道。 “不行,如果分组攻击,攻击组在撤退的时候会遭到敌舰的还击。”元均说道。 朝鲜水军的四艘龟船在前航行,十几艘挟船跟在后面,四艘龟船驶入安骨浦后立即遭到日舰的打击,日舰的大筒根本无法打穿龟船的硬木外壳,一艘日舰反而被一艘冲过来的龟船前面的铁钉戳破船身,海水灌了进来,船上日军纷纷撤离,龟船内的朝军用火炮和弓箭向日舰射击,龟船后的十几艘挟船也不断向日舰开炮,门口的五艘日舰迅速被打垮三艘,剩下两艘急忙向浦内撤去,此时,四艘龟船径直向日舰群中驶去,九鬼嘉隆大骇,连忙命令四艘轻舟前去拦截,四艘龟99lib?船直接向疾驶过来的四艘轻舟撞击,四艘轻舟被撞得人仰马翻。四艘龟船越过防线,直接驶入日舰中央,船头的乌龟嘴里喷出烟雾,烟雾四散开去,日舰周围顿时烟雾笼罩,日军目不能视,日舰在烟雾中乱撞。李舜臣指挥着三十多艘轻型板屋船驶入浦内,对着烟雾中的日舰开火。 有些日军跳到龟船上企图砸碎龟船的外壳,但龟船表面的铁钉令日军无法攀爬,无数的火箭射向日舰,许多朝鲜士兵攀到日军船只上跟日军搏斗,也有许多日本士兵攀爬上朝鲜战舰跟朝军搏斗,此时,浦外的朝军搭乘鲍作船前来援助,一艘艘日军战舰被焚毁,最终,九鬼嘉隆、加藤嘉明带着一千多人退回岸上。是役,日军船舰全部被焚毁或击沉,日军损失两千多人,朝鲜水军损失一艘龟船,七艘挟船。闲山岛和安骨浦海战后,李舜臣又挥师东进,于八月二十三日抵达釜山港,日军在釜山港内坚守不出,依靠缴获的朝军佛朗机炮据守,李舜臣对釜山发动猛攻,釜山港内炮弹横飞,杀声震天,经过一整天昏天黑地的拚杀后,李舜臣重创日军水军主力后返回丽水港。 经过闲山岛、安骨浦两次海战,朝鲜西海岸和西南海岸的制海权完全被朝鲜水军掌控,且李舜臣经常在釜山与对马岛之间巡曳,日军已无法通过海路沿西南海岸和西海岸补给,且对釜山的补给也没以前那么顺畅,日本陆军的攻势应声而降,战局已渐渐进入相持阶段,闲山岛、安骨浦海战成为第一次朝鲜战争的转折点。 除了李舜臣的水军对日军的打击外,各地的义军也蜂拥而起。朝鲜自古就有兴起义军的传统,当年蒙古入侵高丽,各地义军纷纷兴起,高丽王室全部搬迁至江华岛长达四十年拒不投降,此次,日军入侵朝鲜,各道义军也是纷纷兴起,庆尚道的郭再佑、平安道的郑仁弘、黄海道的李廷馣、江原道的金千镒、忠清道的赵宪、京畿道的李元吉、咸镜道的郑文孚、全罗道的高敬命,八道义军不断对日军进行骚扰、打击,一些重要的城市不断地攻防易守,日将中川秀政遭忠清道义军俘虏后,被斩首。 地处忠清道的清州城位于忠州城西南部,从南原、全州至汉城,清州乃必经之地。镇守清州的是第五军团福岛正则手下的五百兵马,忠清道的义军首领赵宪随即酝酿发动清州战役。 清州城的日军不断的在周围村庄搜刮粮食,强行摊派,八月一日,几十个朝鲜村民推着十几车粮食要从清州西城门进入,被守城的日本士兵拦住了,当守城的日本兵发现是送粮食的朝鲜人后,顿时大喜,放众人入城。这几十个朝鲜村民入得城后,便从车上抽出刀来杀向守城的日本兵。 守城的十几个日本兵被干掉后,埋伏在西城门外的赵宪率领义兵,僧人休静的三弟子灵圭率领僧兵冲进城去,城内日本兵立刻跟这伙义兵打了起来,此时,附近各个村子的村民都拿着锄头、镰刀奔了过来,声势越来越浩大,几百日兵胆寒,遂向忠州撤去。 在庆尚道义兵统领郭再佑、金沔的持续打击、骚扰下,庆尚道的日军自登陆以来一直没有打入全罗道,李舜臣水军基地位于全罗道南部丽水港,如果想从陆上捣毁李舜臣的基地,必须打入全罗道,另外,全罗道大部分都是平原,气候湿润,农作物茂盛,故而全罗道就成了朝日双方争夺的焦点,打入全罗道有两条线路:一条线路是从锦山南下,另一条线路从晋州西进,所以锦山和晋州的战役先后打响。 驻守在锦山的是小早川隆景部,为了阻止小早川隆景南下扫荡全罗道,全罗道六十岁义兵首领高敬命于七月九日,率军北上攻击锦山城,高敬命和儿子高因厚连同手下义军全部战死。八月十八日,忠清道义兵首领赵宪、僧人灵圭带领二千义兵南下继续攻打锦山。 小早川隆景站在锦山城头望着远方笑曰:“这帮乌合之众,打下清州就得意忘形了,真以为自己能打锦山了。” 小早川秀包拿出千里镜看了看说:“来势汹汹啊,我们也不能轻敌。” “马上通知金山的立花宗茂让他截杀朝军的归路。”小早川隆景说。 赵宪的义兵和灵圭的僧兵来到锦山北城门下随即发动进攻。 小早川隆景麾下一万日军开始守城,朝鲜义兵架起梯子开始攀登,城上日军的铁炮和弓弩射下来,朝军纷纷倒地,赵宪仍指挥着众人冲击,日军在城上不断将石块、重木扔了下来,持续两个时辰的进攻仍是无继于事,义兵和僧兵伤亡惨重,赵宪儿子也战死,赵宪遂停止了攻击。 义兵刚要休整,北门大开,端着铁炮的日本兵冲了出来,对着义兵和僧兵放枪,朝军队伍大乱,纷纷向北奔逃,小早川秀包带人在后追杀,一路都是义兵和僧兵的尸体。义兵和僧兵一直跑到天黑才摆脱日军的追击,此刻,已是疲惫不堪,赵宪清点了一下人数,只剩几百人,赵宪看着众人狼狈的样子,想起战死的义兵和僧兵,还有自己的儿子,心如刀绞。 “义士莫要悲伤,胜负乃兵家常事,我们还是蛰伏起来,继续招兵,等待时机。”灵圭对赵宪说道。 赵宪点了点头。 突然,队伍大乱,无数箭簇向这里飞来,周围义兵纷纷倒地,四周有大批日军杀来,原来是立花宗茂的伏兵杀到。赵宪和灵圭带着众人还击,赵宪抡刀劈死几个日军后被日军用刀刺死,僧人灵圭胸部被铁炮击中阵亡,最后剩下的几百名义兵和僧兵仍继续跟日军战斗,直到全部阵亡。 打败朝鲜义军后,小早川隆景随即率大军南下夺取全罗道,小早川隆景大军路过全州时,被全罗道巡查使李洸的部将权慄在梨峙设伏,日军损失惨重,遂退回锦山城。 为了从西面打入全罗道,从而进攻朝鲜水军大本营,宇喜多秀家命令丰臣秀胜手下大将细川忠兴率领一万人马攻打晋州。 九月二十五日,细川忠兴攻陷昌原,大军便向晋州进发。晋州守将金时敏、柳崇仁率兵四千镇守?,十月五日,来到晋州城下的日军从东门发起猛攻,日军拿着藤牌和倭刀爬上梯子开始攻城,朝军奋勇还击,攀城日军损失严重,细川忠兴遂停止攻击。 二十六日清晨,攻击展开,日军推着三座云梯接近晋州城,云梯上的日军向城头的朝军射箭以掩护攻城日军,金时敏立刻调来预备队对付云梯上的日军。预备队将一个燃烧的火球抛向云梯,火球正好抛在云梯顶层的日军中,云梯上的日本兵衣甲顿时被烧着,云梯上的日本兵开始纷纷下梯。朝军又将另一个火球抛向另一个云梯,被云梯上的日本兵将火球打了下来,接下来,朝军开始向剩下两座云梯射火箭,又将一捆炸药扔了过去,一个云梯上的日本兵全部被炸死。其他朝军用弓箭、石块阻挡着日军登城,还有许多朝军拿着长枪对付攀城的日军,战斗一直进行到傍晚,细川忠兴看了看城头上的朝军,看了看落魄的日军,凄然撤军,以待来日再战。 二十七日丑时,日军斥侯来报,全罗道和庆尚道的数路大军正向晋州奔来,细川忠兴大惊,立刻命令日军对晋州城发起最猛烈的攻击,城上正在休息的朝军没料到日军突然攻城,金时敏立刻动员全体朝军守城,城内百姓也上城来协防,细川忠兴将全部人马调了上去,一半人马攻东门,一半人马攻北门,日军攻击愈盛,朝军防守愈盛,不断有日军攻上城来,都被朝军杀死在城上。城下的细川忠兴发疯似的命令日军攻城,城上守军石头快用尽了,便把城内民房拆了。这时,一支箭射了下来,正中细川忠兴左肩,细川忠兴没来得及包扎,继续指挥战斗,北门日军抬了一具尸体过来,细川忠兴看了看,正是其弟,细川忠兴木然的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抬走。 攻城仍在继续,很多日军都陆续登上了城楼,朝军在城上烧起了炭火,将一根根铁棍放在炉上烘烧,待到铁棍烧红后,守城士兵拿起一根就捅向登上城的日军,其结果可想而知。面对不断登城的日军,朝军数人拿起长长的铁板,铁板前面布满铁钉,然后用铁板推向就要登上城来的日军,日军惨叫着滚了下去。此时的晋州城上硝烟弥漫,尸体遍地,血肉模糊,城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弹坑,金时敏仍旧指挥着众人死守,这时候,一颗铅弹打来,正中金时敏额头,金时敏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死去。金时敏死后,晋州军民发起疯来还击,很多民众将民房上拆下来的砖块,石块向下掷去,有的士兵跳下城去,用自己的身躯将正沿着梯子向上爬的日本士兵们推了下去,有的民众将房屋上的大梁拆了下来向城下抛去,有的大梁一下压翻数架梯子。 战斗进行了四个时辰,此时天已亮了,细川忠兴仍旧指挥众军攻击,此时,四路义军奔来,已经听见了马蹄声,李舜臣的水军也从丽水港经南海岛驶入泗川港湾,并进入南江正向晋州城驶来,看见南江上飘着“李”字旗帜的大型板屋战舰,城上朝军摇旗欢呼,细川忠兴长叹一声,日军全线撤退,晋州一战,朝军阵亡三千,日军阵亡四千,晋州战役是日军侵朝以来首次攻?99lib.城战受挫。 经过锦山攻城战,晋州守城战,朝军成功守住了全罗道,从而为李舜臣的水军提供了后勤保障,与此同时,黑田长政攻打黄海道延安城也受挫,庆尚道的昌宁、茂溪、永川、庆州、泗川也相继收复,义军愈战愈勇。由于补给问题,各道日军战斗力、士气低下,在各地义军的不断打击、骚扰下,侵朝日军只能占据沿平壤、开城、汉城、忠州、尚州、大邱、釜山一条主干道,八道的大部分区域日军根本无力深入。各道日军配置如下:小西行长驻守平安道,加藤清正驻守咸镜道,黑田长政驻守黄海道,岛津义弘驻守江原道,锅岛直茂、毛利辉元、丰臣秀胜驻守庆尚道,小早川隆景驻守忠清道,宇喜多秀家驻守京畿道。 第九章 咸镜道攻略 加藤清正杀向咸镜道后,一路上烧杀淫掠,屠元山、屠咸兴、屠北青、屠金策、屠吉州,七月底打到咸镜北道重镇会宁。 会宁守将鞠景仁打开城门投降,并将来到此处招兵的临海君、顺和君绑缚交给加藤清正,加藤清正大喜,重赏鞠景仁,并命令鞠景仁维持地方治安。加藤清正随即跨过图们江,进入女真斡朵里部。日军和朝奸包围了斡朵里部的一个据点,并屠杀了所有的百姓。第二天各路女真人马赶到,将日军和朝奸赶回到了图们江南岸,加藤清正随即返回会宁。 正在汉城的石田三成这日将郑吉叫了过来。 “有件事情,加藤清正在会宁俘虏了临海君和顺和君,这件大功绝不能落入其手,你带人秘密去会宁将两位王子带出来,直接交给小西行长,如果带不出来,就地杀掉,你手下还有人吧。”石田三成对郑吉说道。 “还有人。”郑吉说。 “我再给你配几个精壮的武士,你即刻出发。”石田三成说。 汉城东郊的山寨内,曹公公将大冢叫了过来。 “柳大人让人带来口信,临海、顺和二君在会宁被加藤清正抓了,你带二十名锦衣卫赶赴会宁,一定要将两位王子救出来。”曹公公说道。 会宁城内,鞠景仁带着朝鲜士兵挨家挨户收税,百姓反抗激烈。鞠景仁来到一户百姓家,欲将家中仅有的一件棉袄拿走,全家人拽住不放。 “大人,家中就这一件棉衣,到了冬天只能一人穿衣出去,其他人若想出门必须换着穿,你拿去了我们全家一个冬天就出不了门了。”这户人家说道。 “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开城投降,你们全得死,命都保住了,你还在乎一件衣服,现在倭寇来了,他们到了冬天没有棉衣,所以要征你家的棉衣,若是倭寇前来征讨,你全家都要被杀死。”鞠景仁说道。 那家百姓仍旧跟鞠景仁在拉扯,这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鞠景仁的胳膊,鞠景仁扭头一看,说:“是你!” 那人微笑着看着他,来人是郑吉。 鞠景仁将郑吉领到城中一处酒楼,二人上了二楼。 “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鞠景仁说。 “是啊!十年前我被王廷追杀,逃到咸镜北道是你收留了我。你当时就不怕惹麻烦吗?”郑吉问。 “你知道不知道在王廷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一旦逃犯进入到咸镜北道就不再追究。”鞠景仁说。 “原来如此。”郑吉说道。 “说吧,你这次来会宁的目的,听说你在南方组织了叛军。”鞠景仁说道。 “叛军?你可真有意思。现今八道被占,倭兵强势,虽然各道都有义军兴起,但都无济于事,我看还不如与倭人合作,于人于己都有好处,所以想来你这里共谋大事。”郑吉说道。 “哈哈哈!”鞠景仁笑了起来。“汝跟王廷死磕的时候是何等的血性,何等的豪情,怎么现在见到倭人就焉了,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啊!” 郑吉捏着酒盅笑了笑说:“我跟倭人合作正是反王廷,你不也是在跟倭人合作吗?” “我和你不同,咸镜北道素来跟王廷关系疏远,好似后娘养的,我只要能保证北道的居民不被屠杀就可以了,等倭人走后,大家还可以生活,但你在南部各道威望很重,民间称你为郑义士,现今国家大乱,正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候,虽然我不知道你跟王廷有何仇恨,但这是你投靠倭人的理由吗?即使要投靠倭人,京畿道、庆尚道的倭人更需要本国有威望的人士,你有必要到咸镜北道来吗?”鞠景仁反问道。 看到郑吉一时语塞,鞠景仁继续说道:“虽然我跟你相处了一年,但我并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我劝你离开这里,如果让加藤清正知道了,只怕你要人头落地,你好自为之吧。”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跟石田三成?”郑吉问道。 “这些话难道非要挑明吗?”说完,鞠景仁就要离开。 “等等。”郑吉说道。 “你还有什么事?”鞠景仁问。 “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认为你还能走的出去吗?”郑吉说。 “你想干什么?”鞠景仁无助的问。 “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来这里的事情告诉加藤清正?”郑吉问。 鞠景仁一时回答不上来。 “你跟我走一趟吧。”说完,郑吉拍了拍手,房间外进来两个日本人。 郑吉带着鞠景仁走出西城门来到西郊的一个偏僻的住处,住所周围都是拿着倭刀的日本人。 郑吉将鞠景仁带到屋内,不大会,鞠景仁十几岁的儿子也被带了过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鞠景仁问。 “把两个王子交给我。”郑吉说。 “呵,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两个王子都在县衙内,由加藤清正侍卫兵亲自看守,若想带出来根本不可能。”鞠景仁说。 郑吉将刀放在了鞠景仁儿子的脖子上。“你杀了他也没用,根本带不出来。”鞠景仁说。 郑吉笑了笑,把刀拿开了,随即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袋子来。 “这是什么?”鞠景仁问。 “你把这个放在两位王子的饭菜里,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郑吉说。 鞠景仁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郑吉说:“你要杀了他们俩。” “我说了,你不要多管,这是一盒黄金,你拿着,怎么安排你自己做主,你的儿子在我这里,事情办完后,带着你的家人和黄金离开这里。如果事情办不妥,我杀你全家。”郑吉说道。 鞠景仁看着那盒黄金,又看了看他的儿子,点了点头。 鞠景仁拿着那盒黄金刚走到西城门附近,几个人截住了他的去路。 “鞠景仁吧?”来人问道。 “你们是?”鞠景仁问。 “跟我们走一趟。”来人说。 鞠景仁见来人俱是精壮的汉子,目光坚定,不知是何方人物。 鞠景仁跟着这几个人绕道南城,一直走到东城外。 来人止住了脚步,说:“我们找你的目的是为了两位被俘的王子,我们想把两位王子救出来,需要你的帮助。” “两位王子在县衙内,由加藤清正的侍卫亲自看管,我没有办法。”鞠景仁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王廷的人,你开城纳降,出卖王子,按律我们就可以杀了你,现在是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不做也得做。”来人说。 “你杀了我吧。”鞠景仁说。 “杀你很容易,但你就不顾及你的家人吗?”来人说。 “我可以答应你,我把两位王子关押的地点告诉你,并告诉你县衙内部兵力的布置情况,还能告诉你最佳行动路线,但你们先要救出我的儿子。”鞠景仁半晌后说道。 “没问题,我们今夜就行动,不过,必须救出两位王子后,再归还你的儿子。”来人说。 “好吧。”鞠景仁说。 “郑吉找你做什么?”来人继续问。 “他让我毒死两位王子。”鞠景仁答。 “郑吉那里有多少人马?”来人问。 “二十多个吧。”鞠景仁答。 深夜,大冢正夫带着二十名锦衣卫奔向郑吉在会宁西郊的落脚地。此时,周围有三四个日本人在巡哨,锦衣卫掷出飞镖干掉了那几个巡哨的,大冢正夫带人冲进关押鞠景仁儿子的那间屋子,将鞠景仁的儿子带了出来。此时,郑吉带着其他的日本兵冲了过来,双方打在一起,郑吉不敌,向西逃去,大冢停止了追击。大冢带着鞠景仁的儿子去见他,鞠景仁将一张描绘县衙的地图交给了大冢,地图上标明了两位王子关押的地点和兵力布置情况。鞠景仁告诉大冢,后天加藤清正要去镜城巡视,会带走一部分县衙内的兵力,建议大冢后天动手。 第三天的夜里,大冢带着锦衣卫向县衙奔去,按照鞠景仁交待的路线,大冢等人杀死十几个守卫后,在县衙的后院内找到了两位王子。救出两位王子后,大冢带着两位王子向城外奔去,到了城外大冢把鞠景仁的儿子交还给了他。 第二天,加藤清正从镜城回来,得知王子被劫,勃然大怒,命令全城搜捕,日本兵把整个会宁城搞99lib.的鸡飞狗跳,大冢在一旁看着这一切,随即便和锦衣卫带着两位王子南下。 在锦衣卫攻击下逃脱的郑吉带着剩余的日本兵一直待在会宁城内注视着鞠景仁的动静,当他听说王廷的人劫走了两位王子,郑吉已经意识到那晚攻击自己的是王廷的人。 “现在怎么办?”领头的日本兵问道。 “他们一定会把两位王子送到义州,你带两个人去平壤,请求行长调兵,在去义州的路上拦截,我带其他人在后追赶。”郑吉说道。 会宁城外的村子里,鞠景仁继续带着投降日军的朝鲜兵四处催粮,突然几十个拿着锄头、扁担的村民冲了过来,鞠景仁被村民们活活打死,几个朝鲜兵只好拖着>?99lib.鞠景仁的尸体跑了回去。 大冢等人带着两位王子刚走出会宁城,加藤清正就命山口卫门率二百骑兵在后追赶,咸镜道多山,且山脉平行交错,山路特别难走,两位王子娇生惯养,骑不得马,只好坐在马车上,大冢等人无法全速前进,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大冢只好带着两位王子在山中绕着路走,渐渐的甩掉了后面 7684." >的追兵。 傍晚时分,众人来到了一处村子,村子被日军洗劫过,大部分房屋被焚毁,几个村民在那里收拾损毁的房子,大冢牵马走了过去。 大冢向村民们鞠了躬,村民们还了礼。 “你们的村子被倭寇烧了吗?”大冢问。 村民们点了点头。 “那你们靠什么生活?”大冢接着问。 “村里十五户人家在倭寇来之前全部躲到山里去了,把粮食也搬到山里去了,我们在山上开垦了一些荒地,种些庄稼,倭寇来之后没找到粮食便把村子烧了,这几天乘倭寇不在我们下山来收拾一下房屋,毕竟住在山里不是个滋味。”村民说。 大冢把随身带的干粮分了些给这几个村民,又给了村民钱,村民们端来了水给大冢等人喝。 “这是什么地方?”大冢问。 “长坪,属于吉州府辖地。”村民说。 “吉州?吉州是相良赖房驻守吧,有多少兵马?”大冢问。 “这个就不清楚了。”村民说。 “这里安全吗?”大冢问。 “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倭寇来的少,只来过一次。”村民答。 夜里,两位王子、大冢、锦衣卫都在残垣断壁下过夜,冷风嗖嗖从屋梁上吹过,几个锦衣卫校尉在屋外站岗,大冢抱着刀靠在墙上,半闭着眼睛,两位王子哆嗦个不停无法入睡,大冢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他听到了脚步声,一个人,两个人,进而有很多人。 “我们被包围了。”屋外的锦衣卫进来报告说。 大冢走了出去,四周都是打着火把的人,在火光照耀下,大冢看见这些人都穿着朝鲜平民的衣服,大冢走上前去跟首领模样的人互相行了礼。 “在下郑文孚,乃咸镜道义军首领。”来人说道。 “在下陈名义,供职于兵曹。”大冢说。 “阁下是大冢正夫吧。”郑文孚说道。 大冢尴尬地笑了笑,说:“你知道。” 柳大人带来口信,让我在这一带接应。 “原来如此,你们有多少人?”大冢问。 “已聚集了五千人马。”郑文孚说。 “好,加藤清正派人在后面紧紧追赶,目前正在这一带搜索,我看我们先把这伙人干掉。”大冢说。 “好。”郑文孚说道。 正在此时,哨兵来报:有一伙倭寇正向此处奔来。郑文孚立刻带着众义兵前往迎敌,大冢带着锦衣卫留在原地保护两位王子。 山口卫门带着二百骑兵正在长坪一带搜索。 “前方路口已经封锁,他们不可能逃的出去,大家仔细找了。”山口卫门吆喝道。 郑文孚带着一千多名义军已经埋伏在山岭上,看着山口门卫的骑兵走了过来,义兵开始用石头和弓箭向下攻击日军,山口门卫立刻带兵后撤,一直向吉州城撤去,郑文孚带人在后追赶,一直追到吉州城下,郑文孚将附近义军全部招来,数千义军将吉州城团团围住。 大冢看见义军围了吉州,便和锦衣卫带着两位王子继续南下。 此刻,吉州城内有两千日军,郑文孚正在猛攻吉州,驻守临溟、双浦两地的几百日军迅速赶过来救援。 “你们二人各带一千兵马一定要将两地援军阻击住。”郑文孚对手下将领李鹏寿、许大成说道。 临溟处的四百日军正向吉州奔来,李鹏寿命令弓箭手做好准备,眼看日军临近,李鹏寿一声令下,朝鲜的弓箭向雨点般射来,前面的几十个日军立刻中箭而死,李鹏寿接着又命令义军出击,一千名义军拿着刀向日军冲来,双方砍杀在一起,咸镜道民风骠悍,义军勇猛,日军不敌向临溟撤去,朝军在后掩杀,临溟的四百多日军被砍杀干净。 此时,双浦的七百多义军也正向吉州赶来,许大成命人用树木、荆棘挡在路口,日军看见有人设置了障碍物,立刻警觉了起来。突然两边的山上有无数的火球滚了下来,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衣服顷刻间被烧着。朝军又在山上纷纷放火箭,后面的日军开始没命的往后跑,结果后路也被朝军截断,日军开始爬山进攻山上朝军,朝军用弓箭阻击,很多朝军不断将捆好的杂草、树枝点燃后抛了下去。整条山岭顿成一片火海,日军被焚烧的“哇哇”乱叫,肉体被烧焦的糊味飘荡着整条山岭,七百多名日军全部被烧死在这里,事毕后,许大成带人从山岭上走了下来收拾日军的倭刀和铁炮。 后半夜,郑文孚发动了对吉州城的猛烈进攻,数千义军同时攻击南门,义军抗着梯子没命的往上爬,冲在前面的义军举着盾牌遮挡打下来的石头,有的义军还把带钩的竹梯搭在城墙上,贴着城墙向上爬,随着越来越多的义军攀城,城上的守军终于抵挡不住,一个义军、两个义军、三个义军,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义军攀上城来,正在城墙上四处巡视的相良赖房听说南城墙被攻破,急令日军重夺南城墙,双方在南城墙上血战,随着攻上来的义军越来越多,相良赖房终于意识到吉州城已经失守,便带着剩下的日军从北门撤走,战斗中,山口门卫战死。郑文孚三战三胜,史称“北关三捷”。 正在会宁的加藤清正听说吉州失守,便亲率一万大军南下复夺吉州,双方大战摩天岭,义军失利,义军将领李鹏寿、李希唐、许大成战死,郑文孚遂弃守吉州。由于咸镜北道山高路远,补给困难,且义军不断骚扰,拿下吉州后的日军遂南撤到咸镜南道的安边。 大冢和锦衣卫带着两位王子一直在路上,过了熙川后便直奔义州而去,两天后又过了龟城,眼看义州近在咫尺,大冢等人连夜向义州奔去。这天深夜,路上静悄悄的,无风,有月。突然,路上窜出几十个黑衣人,无数的飞镖向马车内飞去,然后便没了声音,几十个黑衣人迅速逃窜进路旁的树林里。大冢拉开马车帘幕向内看了一眼,气的大叫一声。 第二天天明后,大冢等人到了义州城,见到了柳成龙。 “怎么样?”柳成龙问道。 “两位殿下已经救了出来,为了防止有人追杀,我让人带着他们俩穿上平民的衣服来义州,估计还需要几天。”大冢说。 “哦,路上不安全?”柳成龙问。 “是的,加藤清正派人追赶,还有另一路人马在追杀,昨天夜里在城外遭到人袭击,如果不是两名侍卫在马车内用盾牌挡住了暗器,估计车内两名侍卫也身亡了。”大冢说。 “谢谢。”柳成龙说道。 五天后,两位王子在锦衣卫的保护下抵达义州,柳成龙看了看两位王子,诧异道:“这不是殿下。” 大冢顿时大惊失色,只觉得天旋地转。 大冢抓住“王子”的衣领,问道:“你们是谁?” 两位“王子”颤颤惊惊道:“我们是会宁城内大户人家的公子,鞠景仁将我二人抓到县衙,说有人带我们出去,让我们跟着你们走,如果不从或走露风声,便杀了我们家人。” 大冢无助的长叹一声,蹉跎不已。 “这一定是加藤清正和鞠景仁谋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视线,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啊!大冢先生,你跟校尉们先回去吧。”柳成龙说道。 第十章 战争前的大明国内形势 1592年,大明。 此时已到了年末,夜晚时分,紫禁城内的一处院子里搭起了戏台,几个太监在下面恭敬地站着,主位空着,戏台上演的是《玉簪记》。 一名小生在那里唱着:“雉朝雊兮清霜,惨孤飞兮无双。衾寡阴兮少阳,怨鳏 5c45." >居兮徬徨。” 一名小旦在那里翩翩起舞,那小旦的一张妩媚的脸庞在长长的舞袖下欲遮还羞,小旦清脆的嗓音唱着:“此乃雉朝飞也,君方盛年,何故弹此无妻之曲?” 唱到此处,台上那小旦含情脉脉地看着小生,小生也温情地注视着那小旦。戏台上已经唱了两个时辰,台上的小旦仍是兴致盎然,台下的太监在冬夜的寒风中已经瑟瑟发抖。这时候,一名老太监走了过来,看着台上面露忧色,在那里欲言又止,欲走又停。那小旦大约看出台下光景,甩了一下衣袖,笙箫、琵琶声顿止,那小旦走下台来,坐在台下椅子上,众太监立马迎了上去,那小旦喝了一口茶,说道:“换。” 一名小太监慌忙将茶杯拿了过去,那小旦看了看老太监,问道:“什么事?” “陛下,众位大臣已经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了,陛下还是见见他们吧,这样下去,只怕要冻坏呀!”老太监说。 “就让他们跪好了,冻死算了。”万历说道。 说完话,万历看见一旁桌子上一摞摞的奏折。 “都谁上的?”万历问。 “申时行申大人、许国许大人、王锡爵王大人、宋纁宋大人、石星石……” “够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的话被万历打断。 “都说什么?”万历接着问。 “希望皇上立皇长子为太子,还有请求陛下恢复朝议。”张诚说。 万历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这是第几回了?”万历问。 “从去年申首辅第一次上折子算起,已经是第十一回了。”张诚说。 “一群书生,就知道搞这些没用的事情。你就说朕头晕耳鸣、四肢乏力,让他们回去吧。” “只怕他们不走啊!陛下。” 万历顿时大急,猛地一拍桌子。 “走——”万历吼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张诚走出殿外,对着大殿下跪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说道:“皇上说他头昏眼花,身体不适,各位请回去吧!” 众人异口同声说:“我们不回,我们要见皇上,见不到皇上,我们就跪死在这里。” 张诚无奈,对身旁的太监说:“通知御膳房,给每位大人准备一份宵夜,再给每位大人身旁放一炉炭火,快去准备。” 万历十七年的冬天,一场大雪刚下过,万历正躺在文华殿里的99lib?一张躺椅上,旁边放着一盆碳火,三岁的儿子朱常洵正在膝下玩耍,万历津津有味地看着朱常洵趴在地上折纸玩。张诚这时候从外面走来,来到门口,张诚跺了跺脚,然后掀开了用棉花做成的厚厚的门帘,一股冷风顺势吹了进来,万历一哆嗦,门帘随即又放了下来了,屋内又重新安静下来。万历看到张诚手里拿的奏章,头皮皱了起来。 “谁的?”万历问。 “大理寺左评事雒于仁。”张诚回答道。 “他怎么也来凑热闹?”万历道。 万历一把把奏章抓了过来,扫了一眼,然后将奏章扔在地上。万历靠在了躺椅上,头向后仰,垂下双手,长叹一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半晌,万历叹道。接着万历坐起身来,厉声问:“你知道雒于仁在奏折上说什么吗?” “奴婢知道。”张诚答。 “真bbr>是岂有此理,太胆大包天了,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万历说。 稍顷,万历说道:“传旨,雒于仁辱骂君父,贬为庶人。” “是。”张诚说。张诚拾起奏章,看万历还在那里生闷气,便说:“那些人从小学的就是这个,他们的信仰跟陛下的信仰怎么是一回事呢?陛下是当今天子,九五之尊,陛下做任何事都没必要顾忌他人的言词,陛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万历抬头看了看张诚,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奴才从进了宫门起,一切就是为了陛下,而如今文官们都疯了,陛下要留心目前的局面。”张诚说。 “你是想?”神宗说。 “奴才尽好份内之事就可以了。” 神宗沉思了一会,说:“东厂的事你兼起来吧。” 三天后,众大臣集聚乾清门外,要求皇上免除对雒于仁的处罚,并请求对皇长子朱常洛进行预教。张诚带着东厂的人把在宫门外,双方从早上一直对峙到下午,众臣再也忍不住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众大臣一起对着张诚和东厂的人拳打脚踢,张诚和东厂番役也不敢还手,当宫外乱得无以为继的时候,“哗啦!”一声,宫门打开,大批锦衣卫冲了出来,将众臣和东厂的人围了起来。 “皇上有旨,请众大人进去。”锦衣卫指挥使陈阳说。 毓德宫内,神宗看着群臣,众臣衣衫不整,有的衣衫已经被扯破,有的大臣还在气喘吁吁,张诚满脸淤青的站在一旁。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雒于仁说朕‘酒、色、财、气’,试问谁人不饮酒?说朕好色,朕只宠贵妃一人,这也叫好色吗?说朕贪财,因受张鲸贿赂,所以用他,殊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财富都是朕的,朕若贪张鲸之财,何不抄没了他?说到气,哪个人没有气,你们对你们的下属和家人就不责罚吗?况且宫内有些人是病死的,怎么都说成是朕杖责而亡呢?我看雒于仁就是出位沽名,此类人就是借着诽谤君父来捞取名声,甚至想升官,朕偏不上他的当,不光是他,现在朝中不少人都是这样,你们难道就不能干点实际的事情吗?”神宗对众臣说道。 首辅申时行奏道:“启奏陛下,雒于仁的事情,臣不想再说了,皇长子朱常洛已经七岁,臣等恳请陛下及时对皇长子进行出阁‘预教’。” “对,对,对!”众臣一起附和。 神宗皱起了眉头。 “‘预教’一事,容后再议。最近,贵州巡抚叶梦熊奏称播州土司杨应龙有不臣之心,力主勘问,然四川巡抚李化龙奏请暂免勘问,各位有什么看法?”神宗问道。 四辅王家屏奏道:“立太子乃国之根本,臣等恳请陛下早立皇长子为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万历面露不快,说:“朕知道立太子,什么时候立?立谁?朕心中有数,你们不要再多言。” 礼部尚书于慎行又奏道:“皇位更迭乃一国之本,皇位的平稳过渡,才是长治久安之计,只有确立皇位继承的规则才能减少利益参与者的数量,只有减少利益参与者的数量,才能明确利益的分配,只有明确利益的分配才能确立稳定的局面,只有确立稳定的局面才能增强国力,只有增强国力才能确保我大明千秋万代。千秋以来皇位的继承规则就是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所以,臣等恳请陛下早立皇长子为太子,这样才能使江山永固,社稷久安。” “像你们这样今天一个奏折,明天一个奏折,社稷如何安定,你们这些人置国计民生于不顾,只是教条,抬出‘礼仪’来压人,什么时候见你们干过一件实事,朕把你们的俸禄都剥夺了,看你们能干什么?”神宗对着众臣发了一通。 “陛下,臣等决非教条,于大人所说是至情至理,我们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请陛下三思啊!”次辅许国跪下说。 接着,众臣都跪了 4e0b." >下来,要求神宗立皇长子为太子,有的大臣还哭得老泪纵横。神宗心中怒火中烧,张诚在一旁递了个眼色,万历说道:“我看这样吧,皇长子朱常洛、皇三子朱bbr>常洵、皇五子朱常浩一并封王,日后再择其优者为太子,诸位以为如何?” 众臣听后,大惊失色,首辅申时行奏道:“陛下,万万不可,果真如此,长幼秩序从此将不复存在,多少宫闱惨变,多少王朝更迭,都是幼子争权引起的啊!皇位继承的关键是确立一个原则,至于继任者能力如何并不重要,无论是什么样的皇帝,有我们大臣在,都能够确保大明江山永固长存。” “放屁!”万历大叫一声。 “大明的皇帝在你们眼里还是皇帝吗?朕还是大明朝的皇帝吗?朕今天就要做回主,三王并封,你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万历大声叫道。 听完神宗的话,首辅申时行两眼向上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接着,礼部侍郎王家屏向神宗书桌上撞去,顿时头破血流,众臣大惊失色。万历神色漠然道:“抬出去,抬出去。”张诚慌忙让人抬了出去。接着,众臣爬在地上“嚎嚎”大哭,正当万历无计可施的时候,外面一个太监喊道:“太后驾到!” 李太后缓缓走了进来,万历皱了皱眉头,随即跪在地上。 “皇儿,众卿之言是至理名言藏书网,大明的江山不是你一人的江山,是列祖列宗的江山,是天下臣民的江山,在太子人选上,你要遵循列祖列宗的规矩,听取臣工的意见,这样才能确保天下安定。”李太后说道。 万历说道:“母后教导的是,儿臣疏漏,儿臣明年就让皇长子出阁读书。” 听完神宗的话,众臣总算松了一口气。 神宗无奈地叹了一声,他转身的时候,偷偷流下一滴眼泪。 申时行又奏道:“陛下刚才提及杨应龙一事,臣以为自洪武年间起,朝廷为了废除土司制度而与苗疆冲突不断,朝廷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却也收效甚微,所以对待西南土司应以安抚为主,况且播州地处偏远,易守难攻,杨氏一门自唐代开元年间就在播州代天行狩,正所谓树大根深,且杨应龙数次征调,又献有巨木,乃有功之臣,臣以为可让四川巡抚就杨应龙不法之事进行勘问,以达到敲山震虎之效果,陛下以为如何?”万历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万历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心里感到无助,千万个疑问萦绕在万历的心头。 第十一章 大明的态度 万历十九年,皇帝已经不在群臣前露面,皇帝和群臣交流的渠道就是通过司礼监传递的奏折。万历十九年的夏天,皇帝整日憋在宫里面,紧闭着宫门,连房屋都很少出去,他很害怕外面的烈日。太子之争仍在继续,首辅申时行已不堪争斗,辞职回家,大臣们今天一个奏书,明天一个奏书,万历处罚一批又来一批,最后,万历懒得看了,对大臣也懒得处罚了,所有奏章都交给司礼监处理。 万历二十年二月,宁夏副总兵哱拜发动叛乱,挟庆王,占据宁夏镇,攻克中卫、广武、玉泉营、灵州等地,并南下固原,又得河套蒙古部族援助,势力大增。消息传来,明廷震动,万历决心平叛。三月朝廷任命魏学曾为西北总督,调李昫、麻贵率延绥、榆林、兰靖、庄浪四镇兵马进剿。浙江道御史梅国桢举荐李成梁出兵平叛,为朝廷忌。甘肃巡抚上奏愿自筹粮草征一千五百苗兵前往平叛,浙江巡抚上奏愿自筹粮草选一千浙兵前往,皆为朝廷准。四月朝廷又调李如松为提督陕西讨逆军务总兵官,以梅国桢监军,统率辽东、宣府、大同、山西兵进剿。 五月,张诚拿着一份边报来到乾清宫,对万历奏道:“陛下,辽东镇抚边报:倭酋平秀吉于四月份率大军于朝鲜釜山登陆,正向朝鲜王京杀来。” “平秀吉是谁?”万历问。 “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他给朝鲜的文书中自称平秀吉。”张诚说。 “坐镇朝鲜的曹公公曾经报过,朝鲜朝野早已盛传倭国酋首平秀吉计划进攻朝鲜,另外,琉球使节和大明在倭国的侨商也曾带来了同样的消息。”张诚接着说道。 “哦。”神宗哦了一声。 张诚继续说道:“锦衣卫曾密报:万历十九年,平秀吉曾命令琉球协助进攻朝鲜,被琉球国王尚宁拒绝。另外,万历十七年平秀吉曾致书宣宗李昖,要求‘假道伐明’,为此,朝鲜曾派使臣前往倭国调停,调停未果,李昖便拒绝了平秀吉的请求。” “这些属国对我大明真是忠心耿耿啊!”万历感慨道。 “这个自然,我华夏行王道,德化天下。”张诚说。 “倭寇来了,朝鲜自会抵抗,先看看再说吧。”神宗说道。 六月份,辽东边报又传来:“倭寇攻占王京,朝鲜国王李昖逃往平壤,十万倭寇正向平壤进发,李昖率文武大臣赶往义州,朝鲜八道尽失。” 万历看完六月份边报,两手一摊,边报掉落在地上。 “陛下,朝鲜使臣郑昆寿已来月余,日日在石星府上哭泣,恳请大明发兵。”张诚说。 “这些倭寇就像苍蝇一样烦人。”神宗说。 “国库还有多少银子?”万历问道。 “刨去年初预算,还短缺三百万两。”张诚回答。 万历一惊:“钱,钱都到哪里去了,去年国库还有八百万两银子。” 张诚看了看万历说:“蒙古那边战事不断,军费开支一直没有消停过,近两年,京师常地震,宫中多火患,南方多洪涝,每次赈灾后,又要减免赋税,另外这些年北方气候寒冷,粮食减产,灾民增多,而南方的商业税却没有相应增加。” “可怜天不佑我大明!”万历说。 “陛下,这是老天看中我大明,就要让大明经受磨难,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陛下不要以为这是坏事,这说明老天爷眷顾我大明呢!”张诚说道。 “内承运库还有多少?”万一侧的一扇窗户被一个小太监拉开了,一缕阳光射了进来,张诚看见万历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 “陛下!”张诚喊道。 “大臣的奏章都来了?”万历问。 “都在这了。”张诚答。 “拣主要大臣的念。”万历说。 “首辅赵志皋说,昔日倭寇扰我东南沿海,给东南造成巨大的破坏,如今必须御倭于国门,臣力主出兵;次辅张位说,倭寇不尊礼法,破坏力巨大,必须彻底铲除;户部尚书杨俊民说,倭国乃夷蛮之地,此等小民竟敢侵犯朝鲜,实乃无视天朝,我等万不能坐视友邦被灭,如此我天朝则会在属国心中声誉扫地,虽然国库紧促,但臣仍力主发兵会剿;兵部尚书石星说,此次,倭寇气焰嚣张,平秀吉居然要求我属国朝鲜、琉球向其朝..贡,我天朝威严岂容受损,臣力主一战。”张诚念道。 “还有没有?”万历问。 “这里还有一份兵部侍郎宋应昌的。”张诚答。 “念。”万历说。 “臣兵部侍郎宋应昌上奏:倭寇侵犯朝鲜,实为侵我华夏,救朝鲜实为保大明,灭敌于外甚于灭敌于内,友邦有难,我等援助,此乃华夏之传统,若是丢掉此传统,那我们连人也不用做了。臣以为应派大军入朝剿灭倭寇,必要时可派大军直接登陆倭国。” “他们所奏,你觉得谁说得最有理啊?”万历藏书网站起来问道。 “奴才觉得兵部侍郎宋应昌所奏乃至理。”张诚说。 “宁夏那边情况怎么样?”万历又问道。 “各路进剿大军已将宁夏镇团团围住,但宁夏镇城池高大坚固,城内屯粮甚多,估计还须些时日。”张诚说。 “梅国桢呢?他来奏折了吗?”神宗问。 “五日一折,梅国桢说,魏学曾对贼态度摇摆,时而剿,时而抚,各路平叛兵马不听指挥,推诿忌功,诸将观望。”张诚说道。 “拟旨,免去魏学曾西北总督职务,戴罪军中,由叶梦熊接任,各路兵马归叶梦熊统一调度,有畏死避战者,可先斩后奏,叶梦熊限期攻下宁夏镇。另:辽东自派兵力进驻义州,一则保护朝鲜王廷,二则将倭寇主力拒之江东,内廷发银两万解赴朝鲜犒军,赐朝鲜国王大红伫丝二表里,另从全国抽调兵力拱卫辽东、山东、直隶和天津卫,严防倭寇从水路来犯。后续旨意待发。”神宗说道。 第十二章 再战平壤 朝鲜国王李昖和一众大臣在义州城外焦急地向远方看着,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两天了。这天晌午,终于看到远处飘来了旌旗,旌旗下面是威风凛凛的辽东骑兵,领头一人是辽东副总兵祖承训,李昖的目光关注的是祖承训的后面,可不大的功夫,后面就没人了,李昖很诧异。 祖承训来到宣宗和众大臣面前,笑呵呵地下了马,他提着马鞭跪在地上向宣宗磕了个头,然后便站起来摇头晃脑的说:“真过瘾,老子刚从宁夏回来,就碰到这档子事。”宣宗等人听了面面相觑。 宣宗问道:“不知将军带了多少人来?” “二千啊!”祖承训答。 祖承训看了看宣宗,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当年我在草原上以三千骑兵击退蒙古十万大军,我手下辽东骑兵都是以一当十,剿灭这些蛮夷,就像捻死一堆蚂蚁一样。” 翌日,祖承训就要杀奔平壤,祖承训手下副官王守官说:“总兵,旨意上说要固守义州,没说要打平壤。”祖承训嚷道:“我辽东铁骑天下无敌,打几个蛮夷还不是牛刀杀鸡,再说了,不 53bb." >去打,怎么固守,以攻为守,你难道不懂吗?”这时候,平安道观察使柳成龙对祖承训说道:“藏书网现今倭寇多用铁炮、火绳枪攻击,且倭寇凶狠顽强,打平壤又是攻城战,将军可要三思啊!” “哈哈哈!铁炮再厉害,能有大明神机铳厉害,而且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正是克制火器的法宝,柳大人不必担心,这些情况本帅都经历过。”祖承训说道。 七月十六日,先期到达义州的辽东参将戴朝弁,游击史儒率领本部一千兵马向平壤进发,祖承训率领人马随后。祖承训神采飞扬,所率辽东铁骑杀气腾腾,行走到半路中,天空一记炸雷,祖承训吓了一跳,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祖承训下令全速前进,接着瓢泼的大雨下了起来。快到平壤附近,前方探马来报,戴朝弁和史儒误中敌人埋伏,火器皆湿,全军覆没,戴朝弁、史儒战死。 祖承训听完后,开始大骂。 接着,承训带领手下兵马,向前冲去,冲到七星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但天色还是很暗,守门士兵没料到还有敌人攻来,顿时慌了手脚。随着祖承训一声令下,骑兵向七星门攻去,日军还没来得及关闭城门就被明军冲了进来,守门的一位日军将领被祖承训一刀砍下脑袋,日军丢下几十个首级后,退到城内,接着,明军一拥而入。 进得城内,明军看见日军不断后撤,便拿起鸟铳向日军射击,中弹的日军纷纷倒地,明军继续追赶。追着,追着,日军都没了踪影,祖承训发现形势不对,便说道:“中计了,赶快后撤。” 这时候,随着一声炮响,城内的房屋上出现大批日军,这些日军拿着弓弩、铁炮开始“噼噼啪啪!”密不间断地向明军射击。祖承训拍马大叫道:“全部后撤,全部后撤!”此时,大批身材矮小,奔跑快速的日本兵从明军前方和后方涌来。在日本兵分三组轮番射击下,城内弥漫着浓烟,空气中飘散着硝烟的味道,不断有明军倒地身亡。祖承训看到日军队伍中还有朝鲜人拿着弓弩向明军射击,便骂道:“怎么还有朝鲜人?”身旁一位士兵说:“是投降过去的,大帅。” 城内分散到各处的明军听到锣响,知是撤退的命令,于是城内明军开始向七星门奔去,而日军不断在后面射击追赶,明军边射边跑,这时日军队伍中出现一名将领,该将领手持大刀,纵马直取王守官,几个回合后,王守官首级被那将领砍去。祖承训看见后,将身边佩刀拔出向那将领胸口掷去,佩刀正中那将领心窝,那将领惨叫一声,死去。看着快到了七星门,大批日军把守着七星门,不让明军出城bbr>,越来越多的明军开始聚集在七星门口,明军便开始跟日军肉搏起来,有的明军抓住日军的脑袋用牙嘶咬着日军的脸部,有的明军用手指抠掉日军的眼珠,有的明军用手腕处的铁皮不断砸击日军的喉咙,一直到把喉骨砸碎,有的明军临死前还死死抠住日军脖子。随着后面的明军不断被日军铁炮打死打伤,而七星门还没有冲破,祖承训所部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此时被铁炮打伤的明军又被赶来的日军用倭刀捅死。在祖承训的指挥下,辽东军终于从七星门冲了出去,祖承训带着剩下的几百人队伍向北逃去,此刻,明军已顾不得什么了,都没命地向北逃窜,由于雨后道路泥泞,迟滞了明军的速度,小西行长指挥军队不断追赶,沿途明军不断被日军杀死,一路上都是明军的尸体。祖承训带着剩下的几十人逃回了义州城,日军方面死亡不到一千人。当宣宗得知战况后,大惊失色,祖承训安慰道:“殿下莫怕,我这就回?去告知朝廷,朝廷会派更多大军前来。”当天下午,祖承训带领余下人马渡过鸭绿江,撤回国内。 乾清宫内,万历正在那里看书,张诚小心翼翼走了过来,说:“皇上,辽东边报,辽东派去朝鲜军队全军覆没,戴朝弁、史儒、王守官、张世忠、马世隆战死,只剩祖承训逃了回来。” 万历没有任何表情,继续看着书,只是摆了摆手让张诚退下,张诚将边报放在皇帝的书桌上,便退了出去。 内阁班房内热闹非常,张诚刚从班房内出来,一名小太监对他说道:“张公公,皇上让你过去。” 张诚见到万历后,万历问:“大臣们怎么说?” “群臣激昂啊,皇上,都主张派大军进剿,其中石星石大人请战愿望最强烈,你看,石大人的请战书奴才都拿来了。”张诚说。 “朕不看,传旨石星,让他派人去朝鲜跟倭人谈判。”万历说道。 第十三章 沈惟敬 京师通往南京的官道上,货物、行人络绎不绝,这天下午从南方过来一辆马车,马车雍容华贵,车子前面有一个骑马的师爷,车上有一个赶马的仆人,车子后面是两个骑马的护卫。看看天色已晚,车内人问道:“到了什么地方?” “前面就是李家村了,老爷。”仆人说。 “天色已晚,这天快要下雨了,我记得李家村有家客栈,前年我们还住过,晚上就去那里吧。”车内人说。马车拐了弯,向官道旁的小路驶去,大约驶了两里路,面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大片村庄,村口有一个湖,湖边建了一所客栈,客栈高三层,上面两层是客房,一楼是吃饭的地方。车内那人下来了,只见是一个四十多岁员外模样的人,身材不高,面部黝黑,此人带着手下人来到客栈,只见一楼已经坐了一些人,都是从官道上下来的,路上还有人陆陆续续往这里赶。那人挑了一张靠湖边的桌子坐了下来,此刻,湖中的荷花正在盛开,还能听见阵阵蛙声,湖中鱼儿不断在水面跳跃着,天空中已经阴云密布,远处天边雷声隆隆,一场大雨在所难免。那员外坐在桌前品尝着清茶,只听一人说道:“今年事真多啊!西北那边还没消停,朝鲜又闹了起来,谁都知道,这倭寇侵略朝鲜实际就是对我大明来的。” 另一人接道:“可不是嘛!听说朝廷派祖承训这个蠢货赴朝剿倭,结果全军覆没,只剩祖承训逃了回来,这回朝廷又派兵部侍郎宋大人为剿倭经略。” 其他人说道:“倭寇实在是太强悍了,昔日倭寇侵我东南,我朝深受其害,近年来,朝廷军队战斗力一年不如一年,那平秀吉统一了倭国,倭寇的战斗力史无前例地强悍,我看我朝不一定打得赢了。” 一人又说道:“我听在朝中的人说,倭寇侵略朝鲜的事,皇上根本就不管,全是那帮大臣在吆喝,据说兵部尚书石星大人已派特使秘密赴朝鲜跟倭寇谈判,谈判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是什么?快说。”众人纷纷嚷道。 那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说道:“你们可不能对外说啊!” “一定,一定,你放心。”众人纷纷保证道。 “我朝希望倭寇罢兵,不要再往前进攻了,另外,保留朝鲜王廷地位,倭寇那边希望将大同江以南划为倭国属地,并要求与我朝贸易。”那人说。 “怎么样?朝廷答应了吗?”众人又问道。 “据说答应了。”那人说。 接着,众人纷纷骂了起来,一个比一个骂的凶,一个比一个激动,最后一个激动之下把桌子都掀了。 一人问:“皇上也不管吗?” “皇上?据传大臣们已经好多年没见到皇上了。”一人说。 然后他压低声音说:“皇上好像驾崩了。” “啊——”众人一惊。?99lib? “一派胡言!”一位老者说道,众人都看向那老者,老者喝了一口茶说:“皇帝不愿意见群臣是因为皇帝想立皇三子为太子,而大臣们要求皇帝立皇长子为太子,皇帝拗不过大臣,所以就不愿意再见到他们。” “那大臣们为什么非要立皇长子为太子?”众人问。 老者接着说:“自古以来,皇储的继承规则为: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防止大臣们为了拥立太子而结成朋党,当今皇后未有一子,所以太子人选只能庶出,皇长子为李太后宫中宫女所生,可皇上并不喜欢这位宫女,皇上喜欢郑贵妃,那么当然也就希望立郑贵妃所生皇三子为太子,而众大臣们却从古训出发要求立皇长子为太子,所以就和皇帝产生了冲突,在这场冲突中,申时行大人,许国大人,王锡爵大人,王家屏大人都辞官归故了,现今首辅赵志皋大人也是在那里死撑着,不过,据老夫看他马上也快不行了。” “哦,还是老先生所说有理,你说的根本不在理。”一人对刚才说万历驾崩那人说道。 “那老先生认为在当今这场立储之争中是大臣对?还是皇上对?”有人问。 那老者捋了捋胡须说:“没什么谁对谁错,一切都要顺势而为。” “什么叫顺势而为?” “那就要看哪边力量大了,笨蛋!”众人在那里议论着。 又一人说:“你们知不知道祖承训这次出兵朝鲜,在平壤附近全军覆没,祖承训本人也被活捉。” “你快说说。”众人对那人敦促道。 那人开始讲了:“那天祖承训带领手下人马杀向平壤,扬言要活捉小西行长,结果在平壤城外遭到倭寇伏击,手下人马被倭寇火器打得七零八落,祖承训的屁股上被打穿几个枪眼,祖承训的裤子都被打烂,结果是光着腚往回跑,后来被一倭寇用套马索栓住,给拉了回来。祖承训被带到平壤城内见到了小西行长,祖承训跪地求饶。” 听到这里,那位员外模样的人欲待发作,忍了又忍,终是没有说话。 那人又接着说:“祖承训为了活命,写下了永不与倭寇为敌的保证书,夜晚,小西行长找来一倭女,祖承训的屁股疼得哇哇叫,那倭女为祖承训敷药、揉捏,接着,祖承训搂着那女人,快活了一夜。” “放屁!一派胡言!都是一派胡言。”一个声音说道。 众人一看,原来是一个四十多岁员外模样的人在那里发飙。 “怎么?阁下有何高见?”说话那人向员外问道。 “祖承训去朝鲜剿倭杀敌的详细情况,本人一清二楚。”那员外说。 “阁下为何知道这么清楚,阁下是什么人?”人群中有人问。 “诸位有所不知,我们老爷是局中人,乃当事人之一。”员外旁边师爷模样的人说道。 “哦?那我们倒想听听。”人群中有人说。 那员外清了清嗓音,闭着双眼,摇着脑袋说道:“今年六月朝鲜国王李昖逃到义州,遣使李德馨来我大明求救,李德馨在辽东巡抚郝杰帐下哭了三天三夜,郝杰大受感动,乃令辽东副总兵祖承训入朝作战,祖承训刚从宁夏战场回来,二话没说,乃率麾下辽东铁骑五千跨过鸭绿江,于七月十二日抵达义州。到达义州的当天下午,朝奸朴义龙带领一万兵马,杀奔义州而来。祖承训率领辽东铁骑出城迎敌,朝奸朴义龙拍马直取祖承训,被承训大喝一声,一刀斩于马下,朝军见主帅已死,四散逃去。第二日,承训即带领手下兵马杀奔平壤而去,小西行长带领两万兵马在七星门外严阵以待。 “接着,两军在平壤城外杀得是天昏地暗,祖承训、戴朝弁、张世忠等人挥舞大刀,在倭寇阵中左冲右突,倭将松浦镇信、五岛纯玄、小岛平八瞬间便成无头之鬼,这时候,承训手中旌旗一招,明军顿时犹如车轮般旋转起来,首尾相顾,城外倭寇不断被绕了进去,此乃承训独创的万圣回空天寂灭,曾用一万兵马将蒙古十万兵马绕了进去。小西行长眼见不妙,急令城外倭寇退入城中,关闭城门。城外喊杀声很快停止,地上满是倭寇尸体,大概有几千具。这时候,祖承训退后一百丈,纵马向前冲去,离城门十丈远的地方,那马一跃而起,飞上了城楼。” 员外正说间,天空中“咵嚓!”一声巨响,正聚精会神听讲的众人被这雷声吓了一跳,这时候,瓢泼的雨下了起来,打在客栈屋檐上“哗哗”响,雨水落到湖中激起无数的涟渏,众人看着这位员外都想笑,可这位员外仍旧若无其事。 员外接着往下讲:“此时,小西行长正在城头,只见寒光一闪,小西的左臂被祖承训一刀斩下,承训正要取其首级,说时迟那时快,两名倭寇举起倭刀架起祖承训的大刀,众寇忙将小西抢了过来,此时倭寇越来越多,眼见不能取胜,承训掉转马头,从城头一跃而下,然后明军退后五十丈,从后方军中拉出六十门大将军炮,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平壤城,承训一声令下,六十门大炮齐发,城楼立即坍塌,倭寇不识此玩意,纷纷抱头鼠窜, 4e03." >七星门在炮火的攻击下,彻底坍陷,祖承训又一声令下,辽东骑兵开始向平壤城攻去。祖承训五千骑兵一拥而入平壤城,立刻分散到各个街道追击倭寇,突然从屋顶和各个民房里窜出无数的倭兵,这些倭兵手拿铁炮或火绳枪,向明军射击,辽东铁骑在巷战中立刻失去优势,眼看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此时承训大喝一声,将一把大刀舞的密不风透,倭寇的铁炮竟不能进,然后祖承训的大刀如飞轮般脱手而出,向前飞去,只见寒光闪处,数百倭兵身首异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员外说到这里,众人再也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后翻。 那员外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只是默默地喝茶,不再讲了。 第二日,雨过天晴,众人继续往北赶。一天傍晚,那位员外和手下人到了京师,师爷问:“老爷,是先找个地方住下,还是?” “直接去吧。”员外说。 马车驶到一座府邸,府邸门前挂着两只大灯笼,灯笼上写着“石”字。员外下了车去敲门。 员外一行人走了进去,在府里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所书房内,书房里有一人,五十上下,短胡须,儒雅无比。 “惟敬来了。”书房内人说道。 “老爷。”员外行了礼。 “坐吧。”书房内人说。 “今年年初,倭国平秀吉..率大军征伐朝鲜,朝鲜八道尽失,目前朝鲜王廷在义州,前些日子,朝廷派辽东副总兵祖承训赴朝,不想祖承训轻敌冒进,误中敌军埋伏,全军覆没,朝廷决定派大军前往朝鲜,但目前准备不足,所以需要一人前往朝鲜与倭人谈判,思来想去你去合适,一来你常年往倭国做生意,二来懂倭语,不知你愿不愿前往?”书房内人说道。 “不知倭寇愿不愿意谈,毕竟他们刚打了胜仗。”沈惟敬问道。 “其实倭人打下平壤后,攻势就已经减缓,一是朝鲜海军不断打击倭寇在海上的补给,使倭寇从海上补给困难,只能就地增加补给,二是朝鲜各地的义军不断骚扰倭寇,现在倭寇防线全面收缩,只保留平壤到王京、釜山的防线,倭人也需要时间休整,再者我军虽败,但倭人也明白这次出兵只是试探性的,我军主力并未到来,所以你放心去吧。” “如此,我便放心了。”沈惟敬说。 万历二十年九月,沈惟敬抵达义州,朝鲜国王李昖听说大明来了游击将军要跟倭寇谈判,便带着文武大臣来到义州城外迎接。沈惟敬见到宣宗后,宣宗问:“是不是大明打算和谈了,不打算再打了?” “不管是打还是谈,最终是要将所有倭寇驱逐出朝鲜。”沈惟敬说。 朝鲜君臣看了看沈惟敬,都面面相觑。 傍晚时分,柳成龙来到沈惟敬住邸。 “这回大明派将军来谈判,是不是大明不准备对倭用兵了?”柳成龙问道。 “非也,西北战事正急,朝廷希望等西北战事结束后,再打倭寇,所以派我来稳定局势。”沈惟敬答。 “我明白了,沈将军对谈判有把握吗?”柳成龙问。 “当然有把握,其实倭寇比我们更希望和谈,因为他们需要时间补给。”沈惟敬说。 “上次祖将军兵败后,我等在王廷很难堪了。”柳成龙说。 “柳大人放心,这回一定给你们挽回一个面子。”沈惟敬说。 “李山海他们极力反对大明介入,国家罹难如此,真不知道他们做何感想。”柳成龙说。 “他们并不是反对,只是你们在他们之前提出向大明求援,为了表示与你们的不同,他们才这样做。”沈惟敬说。 柳成龙的脸被沈惟敬说的红一阵白一阵。 “柳大人放心吧,最坏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以后只会慢慢的好起来。”沈惟敬继续说道。 次日,沈惟敬骑着马带着几个随从向平壤进发,柳成龙看着沈惟敬轻松惬.意的背影,忧心忡忡。 沈惟敬来到平壤城外,只见平壤城外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日军,日军队容整齐,杀气腾腾,倭刀在阳光下寒光闪闪。日军看到沈惟敬来了,大喝一声,抽出倭刀挡在了沈惟敬面前,沈惟敬从容的下了马,站在日军面前,不动身色。双方对峙了几分钟,日军向两边分列,留下一条窄道让沈惟敬通过,沈惟敬牵着马从日军队列中走过,众日军不断吆喝、大笑,沈惟敬仍是面无表情,他的几个随从也若无其事的跟在后面,一直走到小西行长在平壤城内的府邸,门前的侍从抽出倭刀挡住了沈惟敬,并恶狠狠地盯着他。沈惟敬仍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稍顷,门前的侍卫有些松动,但仍不想让沈惟敬进去,又僵持了一会,见沈惟敬不会有什么改变,便无奈的让他进去,并用忿恨的眼神盯着他。 沈惟敬带着人走进小西行长的住邸,来到中厅院子内,只见小西行长端坐在院子中央,正在喝茶,旁边的柱子上绑缚一个身穿明军服饰的人,旁边架着一个火炉,一个日本兵正拿鞭子抽打那人,鲜血流了一地,沈惟敬看都没看,照直向小西行长走过去,在离小西行长十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小西愣住了,他被沈惟敬搞得手无足措,但小西很快镇定下来,继续喝茶,然后半闭着眼睛。 “大明游击将军沈惟敬见过阁下。”沈惟敬说。 小西行长似乎没有听见。 “啊——”沈惟敬听见一声叫喊,并听到皮肉被烧烙的滋滋声音,然后便闻到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接着便是不断地喘息和呻吟。 “这是辽东派来平壤窃取情报的明军探子,被将军拿获,正在拷问,不知游击有无兴趣?”小西行长身旁的一位翻译说道。 那翻译看沈惟敬没有反应,便冲打人的那个日本兵点了一下头。 只听那日本兵“噌”的一声拔出倭刀就要向那人胸口捅去。 “不要搞这些没用的。” 举刀那人手中的刀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小西行长听见有人用日语说了这么一句,一惊,随即睁开双眼,却发现是沈惟敬所说。行长笑了笑,随即一挥手,众人退了下去。 “游击将军竟然通鄙国语言。”小西行长说。 “沈某不才,经常来往贵国做生意。”沈惟敬说。 “哦?做生意,什么生意?”行长两眼发亮。 “人头生意。”沈惟敬答。 “何解?”小西问。 “买来贵国人口,剁其头颅,作为斩杀沿海倭寇的边功上报抚衙,每年.?也有万两银子呢。”沈惟敬答。 小西行长“噗嗤”一声笑了。 “将军说笑了。”行长说道。 “说吧,将军到这里来有何贵干?”小西问道。 “我想来干什么?当然是给阁下寻个出路。”沈惟敬答。 “哈!哈!哈!”小西行长笑了起来。 “将军是明白人,目前的形势谁都能看得出来,何况是洞若观火的将军呢。”沈惟敬说。 “什么形势?”小西行长问道。 “你们占据平壤有多久了?为什么不继续打到义州呢?你们不说要假道伐明吗?怎么不伐了?还不是因为后方补给困难。今年五月,你们的关白不说要亲率二十万大军增援朝鲜吗?可为什么没来?还不是因为本国形势不稳。现今朝鲜各地义军蜂起云涌,区区一个朝鲜,你们又能守住多少地方呢?现今各道都有逃兵逃回日本,还有士兵直接去朝鲜军中请降,就是为了吃上一口饭,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吗?现今平壤已成孤城,你难道不承认吗?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角色没有出现呢。”沈惟敬说道。 “你是说?”小西行长问。 “当然是大明了,朝鲜乃大明属国,大明乃礼仪之邦,万国来朝,你认为大明会坐视友邦被灭吗?如果友邦被灭,大明在各属国心中的威信何在?”沈惟敬说道。 “哈哈。”小西行长笑了起来。 “前番数千明军前来,而且还吹其是辽东精锐,结果在平壤城全军覆没,你所说的厉害角色,看来也不过如此。”小西行长说道。 “祖承训战败于平壤,那是因为他私自冒进,中了埋伏,设想如果是野战,你们是辽东铁骑的对手吗?不要将一场战斗放大成整场战争结局,一旦大明派主力部队参战,将军的平壤城还守得住吗?”沈惟敬反问道。 见小西行长无言以对,沈惟敬继续说道:“贵国水军装备落后,根本不是精锐朝鲜水师的对手。据我所知,贵国最精锐的战舰才装备三门大筒,而朝鲜水师最差的战舰都装备二十门火炮,如果李舜臣截断水路,恐怕在朝鲜的贵国十几万大军将会无家可归。据悉,福建、浙江已经集结十万水师,打算从琉球登陆贵国,虽然元军曾两次登陆贵国未能成功,但千万不要以为真有神风在保佑你们。现今朝廷正在西北平叛,所以希望朝鲜局势和平解决,故而派我前来谈判,如果能够和谈成功,无论对将军还是对鄙人,都是千秋之功业,一旦朝廷收拾完西北叛军,再回过头来,兵发朝鲜,那会是怎样一个?99lib?结局呢?” 小西行长听完后,不住点头,接着,便邀请沈惟敬入内详谈。沈惟敬看了看那个仍被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人。 小西行长立刻说道:“赶快放下来,找人医治。” “沈将军请!” “小西将军请!” 小西行长与沈惟敬走进大厅,大厅中央挂着后阳成天皇的画像。小西行长对沈惟敬客气有加,两人喝了一盏茶后,沈惟敬继续说道:“打仗打得是钱粮、年月,打得是消耗,而不是理想与激情,贵国国土狭小,资源匮乏,又隔着茫茫大海,打不起战争,贵国只有与我大明保持一体才是正解,而一旦卷入与大明的全面战争,那将是一个无底洞,会吸干贵国的一切,所以贵国不适合战争。” “将军说的有道理。”小西行长说。 “千百年来,大家奉行的都是以我华夏为中心的朝贡体系,正是在这种体系下,才能保持各国的平衡与稳定,现在你们想打破这种平衡,无异于飞蛾扑火啊!”沈惟敬说道。 “是啊,我们本不想与大明交恶,主要是大明禁止贸易,我国需要的丝绸、瓷器都不能得到购买,这次我们希望假道朝鲜去大明,就是希望能跟大明进行贸易。”小西行长说。 “跟大明进行贸易绝对没有问题,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沈惟敬振振有词地说。 “果能如此,我将退出平壤城,将大同江以西让给朝鲜。”小西行长神采飞扬地说。 沈惟敬一愣,片刻,沈惟敬神态一转,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之间能不能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 “从今日起,双方休战三十天,我将将军的意思转达朝廷,然后再带来朝廷的旨意。”沈惟敬说。 “三十天太短了吧,干脆五十天吧。”小西行长高兴的说道。 会谈结束后,小西行长盛情款待沈惟敬,席间笙歌艳舞,小西行长和沈惟敬越谈越投机,整个席间,小西行长忘情地笑,夜里两人同床而寝。 第二日,沈惟敬起程回义州,赶来平壤打探消息的人看见小西行长亲自送沈惟敬出城十里。柳成龙等人听说后,大为吃惊,皆急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沈惟敬到了义州城外时,柳成龙等人正在城外迎接,在朝鲜大臣们的簇拥下,沈惟敬洋洋得意地走进义州城。 沈惟敬见到宣宗后说:“殿下,已与倭寇谈妥,倭寇暂时停止一切行动,双方休战五十天,倭寇说如果能跟大明进行贸易,将全部撤出朝鲜,我这就回去将谈判结果告知朝廷,一旦达成协定,朝鲜将恢复和平。” 朝鲜君臣听到后都面面相觑。 第二天即传来消息,驻扎在平壤城内的倭寇开始出城活动,接着,朝鲜各道传来消息,各地倭寇开始停止对山区义军的清剿,并同当地朝鲜百姓进行交易。得到消息的朝鲜王廷惊讶无比,朝鲜王廷随即发文全国,停止对倭寇的打击,恢复生产。 第十四章 宁夏之役 万历二十年六月,宁夏镇。 各路军马将宁夏镇围得水泄不通,数万大军经过两个月的攻打,宁夏镇依然安然无恙,叛军仍在坚守待援。 这日清晨各路讨逆大军在宁夏镇城外集结,双方开始骂,一直骂到晌午,士兵肚子开始咕咕叫,董一奎忍不住了,一声令下,众军开始攻城。城上叛军奋勇还击,檑木、石块纷纷往下砸,官军用火炮、鸟铳、云梯发起一轮轮攻击,坚固的宁夏镇还是纹丝不动。到了傍晚,官军死伤惨重,董一奎只好收兵回营。 六日,甘肃巡抚叶梦熊提一千五百名苗兵和四百辆神炮战车抵达藏书网宁夏镇外的官军大营。 此前,魏学曾已经跟叛军达成和议,叶梦熊来到后一意主战,学曾说道:“已与叛军达成和议,如若不履行和议,有辱国体。” “总督真乃书生用事啊,哱拜时叛时降,不可信也,如若形成成例,谁都能反叛而毫无顾忌,叛军之所以愿意归降,实乃拖延时间以待河套部前来援助,只要能将叛军消灭,谁还在乎其他的事情呢?”说罢,叶梦熊大笑起来。 看着魏学曾仍然犹豫不决,叶梦熊接着说道:“万岁的心思是剿还是抚,你难道还没有掂量清楚吗?圣上赐汝尚方宝剑究竟是何用意?不要到了最后,宝剑砍到了你的脑袋上。” 魏学曾如梦方醒。 接着,魏学曾召开会议:董一奎攻南门,牛秉忠攻东门,李昫攻西门,刘承嗣攻北门,麻贵率游兵策应。 四镇总兵各统率本部向四城发起攻击,为了抢功,四镇总兵都争先恐后开始攻城。城上,哱拜之子哱承恩、义子土文秀亲自指挥众军反击,四城的叛军用佛朗机炮对着城下官军猛轰,接连不断的火铳往下打,在城上火炮的打击下,官军的云梯也无法靠近,攻城的官兵都被火铳和石块打了下来,战斗正酣处,哱拜打开北门带兵冲了出来,意欲向河套蒙古部求援,参将马孔英力战哱拜,哱拜只好退入城中。 二十二日,李如松统辽东、宣府、大同、山西兵到达宁夏镇,官军声威大震,李如松单独立营,不受魏学曾命,此时,各路平叛大军已达六万。 二十三日,魏学曾命李如松随同攻城,如松不理,学曾大怒。 二十四日,李如松麾下三万官兵一人提着一个装土的布袋聚集在南门下,李如松一声令下,官兵们开始堆积布袋,堆积完毕后,李如松命令官兵踩着布袋攻城,众军抗着梯子准备攻城。 哱承恩在城上“哈哈”大笑。 “这群蠢货。”哱承恩骂道。 叛军的火炮对着布袋堆上的官兵猛轰,虽然布袋的堆积减少了城墙的高度,但在高大的宁夏镇面前,仍然是无济于事,哱承恩让人将一桶桶油渣倒在布袋上,然后便把火把丢了下去,大火顷刻间燃烧起来,官兵纷纷跳了下去。 二十五日夜,监军梅国桢领都司李如樟率苍头军搭梯子悄悄摸向南城墙,李如樟刚一踏上南城墙,埋伏在城上的叛军呐喊而起,李如樟被打得措不及防,跌下城去,正好倒在正在爬梯的官兵身上,连带着整梯人都滚了下去。叶梦熊看见苍头军在登城,急令手下苗兵登城,城上叛军将点燃的成捆柴草和硝磺扔了下去,官兵遂退。 二十六日,游击龚子敬率一千五百名苗兵攻南门,苗兵们推着云梯逼近南门,然后苗兵将云梯靠在城墙上,接着开始攻城,董一奎率领本部兵马用攻城车撞击南城门,苗兵个个奋勇当先,拼死登城,面对苗兵的攻击,城上叛军用一排排长铳向下打来,有些苗兵被推了下去,随即又继续往上爬,爬上城头的苗兵立刻跟叛军混战在一起,不断有苗兵的尸体从城头跌落,有的苗兵抱着叛军从城头滚下来,眼看叛军支持不住,李如松带着大队人马撞击城门,城门被撞开后,李如松当先冲进城去,此刻喊杀声震天,眼看大队官兵就要进城,此时,从城内赶来的各路叛军端着长铳阻击官兵,李如松不敌,李如柏掩护李如松退出城去。官兵退走后,叛兵从城头上用绳索缒下城来,将搁在城外的两座云梯烧着,战斗结束后,双方各损失千人。 当天夜里,南城墙上缒下一人,此人摸进了官军大营,官军带此人见了魏学曾。 “你是何人?”魏学曾问道。 “末将姚钦,乃指挥赵承光部下,我等受哱拜、刘东旸所逼,不得已而叛乱,现今赵指挥欲于明日丑时打开南城门,到时候举火为号,届时你们可以直接杀进城去,如此叛乱可平。”来人说道。 魏学曾迟疑了半天,然后说道:“你先回去,告诉赵承光,如果南城门打开,我们自会进去。” 二十七日深夜,宁夏城内喊杀声四起,南城楼上燃起了篝火,南城门大开,城内奔出来几个军士摇着旗,招呼城外官兵进城。 魏学曾盯着南城门,从城内奔出来的那几个军士仍旧万分灼急的吆喝官兵进城,恨不能跑进官兵大营揪着魏学曾的耳朵让他下令进城,魏学曾恐防有诈,一直拿不定主意。 “董一奎,你带五百人去南城门那里看看。”魏学曾命令道。 董一奎带着人向南城门奔去,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城内叛军终于拥了出来,将城外的几名军士抓进城去,城门随之关闭。 第二天清晨,赵承光、葛臣、姚钦、张遐龄等五十一人被绑缚南城门楼上,行刑完毕后,叛军将这五十一人的首级悬挂在城楼上。事毕后,学曾亲自上书朝廷请罪,监军梅国桢也将此事上奏朝廷。 二十九日,刘承嗣率兵在北城墙根处凿地道,官兵躲在铁制障碍物下面,城上叛军扔下石头皆不能伤。官兵从早上挖到晌午,眼看城墙根部越挖越深,城中叛军将领刘东旸率兵打开北城门向挖坑的官兵杀去,官兵大败,纷纷向军营方向跑去,李如松手持大刀,连砍几名逃兵才稳住阵势,官兵又杀了回去,刘东旸让人将官兵的铁制障碍物带着撤回了城内。梅国桢将这几日的战况写成战报送交朝廷。 三十日,哱拜派使前往官兵大营又言招抚一事,魏学曾又为所动,结果又为梦熊阻。 城内,哱拜召集众将说道:“叶梦熊来后,官兵开始一意围剿,看来只有靠援军才能解宁夏镇围。” 接下来,哱承恩遣克力益率五十名骑兵出城向河套着力兔部求援,李如松发现后,随即命参将李宁在后追赶,李宁带领官兵在后面用鸟铳射击,包括克力益在内,接连打死二十九人,与此同时,哱承恩又遣三百骑兵携金银珠宝突围出去向蒙古河套部卜失兔求援,三百骑兵从北门而出,不与官兵纠缠,径向西北而去,官兵在后掩杀。 接到求援的卜失兔联合庄秃赖,尽起三万兵马杀奔而来。 由于萧如薰镇守平虏,叛军围两月而不能破,所以河套部援军无法从北方而来,只有绕道从东南方向的沙湃口杀奔宁夏镇。 消息传来,魏学曾向叶梦熊问道:“哱军已向河套部求援,如果援军来到,叛军再杀出城外,我等必然大败,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我等脑袋不保,所以一定要将援军阻击住,你看派谁去合适?” “你想派谁去呢?”叶梦熊说道。 “李如松。”魏学曾说。 “不可,李如松胆子大,不稳重,你让他向左,他偏向右,还是用麻贵吧,老实、稳妥。”梦熊说。 学曾点了点头。 中军帐中,魏学曾指着地图说道:“敌部先锋土昧、弭纠雷率领五千兵马攻打定边、小盐池,打正率兵一万越过沙湃口正向宁夏镇袭来,麻贵率骑兵五千抵挡打正,董一元率骑兵三千出塞扫敌巢穴,龚子敬率苗兵八百扼守沙湃口,堵住敌军归路。” 魏学曾布置完毕后,麻贵率领五千骑兵向东南方向奔去,大军快要到达石沟城的时候,前方烟尘弥漫,万马奔腾,打正正率领一万骑兵奔来。 “挡——”麻贵喊道。 正在飞奔的明军拿着盾牌遮挡蒙兵射过来的箭镞。 “放——”麻贵喊道。 明军端起火铳开始射击。 一轮射击后,蒙古兵也端起火铳向明军射击。藏书网 接下来,双方开始在石沟城血战,二个时辰后,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麻贵遂带大军后撤,打正不敢追赶,于石沟城外宿营。 第二天,明军开始对着蒙军兵营猛攻,双方又是一场拚杀。晌午,蒙兵哨马来报打正:“明军出塞攻击我部,妇孺皆被屠戮,牲畜都被掳走,卜失兔、庄秃赖已经退去”。 打正听到后,立刻昏厥在地,众人救醒后,打正已无心再战,遂率兵回撤,麻贵在后追赶。蒙古兵抵达沙湃口的时候,龚子敬的八百苗兵堵住了隘口,打正兵马立刻将八百苗兵团团围住,八百苗兵与打正的数千兵马血战,龚子敬战死,麻贵赶到后,打正越过沙湃口出塞而去,剩下二百苗兵。 打正出塞后,正碰上董一元的大军从塞外归来,打正满腔怒火迎了上去,双方正在酣战,麻贵又引兵而来,打正又往北撤,麻贵、董一元合兵一处,追出塞外八十里。此战下来,打正一万兵马连死带俘,折损七千。打正败退后,土昧、弭纠雷所部随即退走。 打退河套蒙古的援助后,叶梦熊对魏学曾说道:“宁夏镇处于洼地之中,西北面有金波湖和三塔湖,东南有观音湖、新渠、红花渠,平叛之前,朝议认为可决水灌城,如今宁夏镇久围不下,我看可以水攻了。” “好吧,那就如此。”魏学曾说道。 魏学曾和叶梦熊命刘承嗣沿宁夏镇筑堤,然后将高处水源引入堤内,以淹宁夏镇。 七月十七日,环宁夏镇的堤坝建成,同日朝廷旨意来到,罢魏学曾,以叶梦熊代之,尚方宝剑转交给叶梦熊,魏学曾待罪军中。 接任总督的叶梦熊随即召开会议,李如松为叶梦熊所慑,竟也来到中军大帐。 “圣上平叛心意已决,明日决水灌城,各路兵马归我统一调度,有不服从号令者,我有先斩后奏之权。”叶梦熊说道。 官兵挖开了高处的水源,大水沿着挖好的沟渠奔向宁夏镇,大水灌至七月三十日,宁夏城外水深已达八、九尺,一阵风吹来,水面竟起波浪,水已透过城墙渗了进来,城内士兵开始堵漏。城内叛军望着城外日益上涨的大水,异常恐慌,当天夜里,城内叛军从城墙上放下小舟,人从城上用绳子坠了下来,叛军乘两艘小船来到堤坝旁,打算挖堤放水,官兵发现后,将船上叛军射死,又生擒一人。官兵将抓住的人送到中军大帐。 “城内情况如何?”叶梦熊问道。 “自从官兵淹城以来,城内军民惶恐,夜晚人都睡在房顶上,前些日子,民众跟军士发生冲突,民众要求军士投降,哱承恩说,朝廷已经颁发招安铁券,官兵却将铁券藏而不发,欲破城后杀光百姓,百姓对城外官兵忿恨异常。”被捕军士说。 “城内存粮还有多少?”叶梦熊问。 “还有一个月的粮食。”被捕士兵说。 第二日,叶梦熊准备了数百份告示,让人绑在箭上射入城内,告示上的大意是官兵以招抚为主,可让百姓先出城,由官军供应粮食。告示射进去后,三日内城中毫无动静。此时,堤坝开裂,堤内之水外泄,致使堤内水位下降,梦熊大怒,斩监堤之人。 八月十六日,叶梦熊慌称朝廷给叛军的免罪铁券已到来,让叛军出城纳降。叶梦熊让刘承嗣于军中设伏,刘东旸带人出城,行至城外,刘东旸发现明军大营安静异常,随即调转马头撤回城内。 八月十七日,锦衣卫来到军中,逮捕魏学曾到京,并带来内阁旨意,严禁梅国桢越权干涉军务。 魏学曾走的时候,军中将领皆相送,梅国桢也前来相送,这是魏学曾与梅国桢第一次见面。 梅国桢乃浙江道御史,年过半百,一事无成,此次宁夏叛乱,梅国桢不断上疏力剿,且自荐为监军,而魏学曾平叛迟缓,主张安抚,梅国桢来到军中后,两人互相看不起,所以两人之间都是通过书信来往,现今魏学曾被押往京师,梅国桢竟也前来相送,眼见魏学曾的惨像,梅国桢竟也凄凄然的落下泪来,叶梦熊让人送魏学曾出百里之外。 十八日,哱拜又遣人往河套著力兔处求援,并许诺把花马池一带送给著力兔,二十一日著力兔率三千骑兵劫了陕西运往宁夏平叛的粮饷,李如松出塞奔至贺兰山,斩著力兔所部一百二十骑,夺回粮饷。 九月三日,一千浙兵抵达宁夏镇。叶梦熊督造一百艘冲锋舟完毕,苗兵、庄浪兵、汉兵开始乘舟攻城。七日,在水的浸泡下,北面城墙开始崩裂,九日,官兵与南城门的守将薛永寿约为内应,麻贵带苍头兵乘冲锋舟猛攻北门,哱承恩、许朝带兵严防北门,此时,李如松带兵已登上了南城墙上,南城上守军撤入城内,官兵随即驻守南城墙上,梅国桢传出命令,禁止官兵入城。 九月十日,哱承恩释放了前往城内招抚的宁夏总兵张杰。 “眼下如何?”叶梦熊向梅国桢问道。 “虽已破城,但城内叛军仍有三万,城内比城外更加凶险,我看还是等其自动投诚为好。”梅国桢说道。 梅国桢让人进入到南关内,找到一个卖油的货郎李登,李登说经常给哱拜家送油,识的哱拜,梅国桢给他十两银子,然后 5429." >吩咐他行事。 李登来到城内,找到哱承恩,将梅国桢写给哱承恩的信给他。哱承恩拆开信,只见信中说:将军父子自归降朝廷以来,替朝廷镇守边疆,大小边功数十次,现朝廷已查明,此次兵变完全是巡抚党馨克扣军饷而引起,罪在党馨,况杀党馨者乃汉将刘东旸,将军父子何苦待人受过,只要能杀刘东旸便可赎罪。 哱承恩父子看完信后,心中皆动,哱拜在屋内来回走动着思索,最后对李登说道:“你去告诉梅国桢,让他向总督叶梦熊讨来免死凭据。” 李登从哱拜府出去后,又悄悄来到刘东旸府上,将梅国桢写给刘东旸的信交给了刘东旸。 刘东旸拆开了信,只见信中写道:“将军乃汉臣,何必跟着别人造反,替他人顶罪,朝廷已经查明,杀党馨乃哱拜指使,将军只要杀掉叛党,便可重归朝廷。” 刘东旸看后不免心动,便把许朝招来商议对策。 叶梦熊听李登带回的消息后,便给哱承恩父子开了免死凭据。 九月十五日夜,刘东旸将土文秀唤来杀死。十六日清晨,哱承恩、周国柱带人前往南关杀掉许朝,接着周国柱又带兵杀到北关,跟刘东旸手下打了起来,最后将刘东旸及其手下兵马全部杀死,然后将刘东旸、许朝、土文秀的首级悬于城上。城内汉兵和蒙兵连杀两日,已是血流成河,接着,官兵开始入城。官兵入城后,将城内叛军缴了械。 官兵入城后欢天喜地,城内叛军也是欢天喜地,哱承恩将城内所余马匹、牛、羊尽数宰杀,哱拜将家中所藏几千坛酒奉献出来,官兵和叛兵在城内四处豪饮,行酒猜拳,称兄道弟,而官兵将领皆去叛军将领家中畅饮。 九月十七日,南城门大开,哱承恩出城迎接梅国桢和宁夏巡抚朱正色入城。 十八日,叶梦熊入城慰问庆王等宗室和城内百姓,叶梦熊从庆王府内喝的面红耳酣出来,看到街道上到处都是喝酒喧哗的士兵,还有很多百姓也跟着士兵们一起喝酒、吃肉,醉醺醺的士兵都上前来邀请叶梦熊喝酒,梦熊心中大悦,一碗碗的喝,然后也劝兵士喝,兵士正与总督同乐的时候,叶梦熊看着面红耳赤、东倒西歪、胡言乱语士兵的时候,他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他猛然醒悟,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酒已醒。叶梦熊唤来李如松,李如松此时已是面红耳赤,移动不得,李如松两手搭在叶梦熊肩膀上,口不利索。叶梦熊凑到李如松耳朵旁说了一番话,李如松随即酒醒,连忙招呼诸位将领。 李如松拿着皮鞭,带着没喝酒的士兵前来驱赶四处喝酒吃肉的士兵,将所有喝酒的官兵召集起来。此时,哱承恩正在梅国桢住邸处喝酒,喝完后,哱承恩刚出门即被参将杨文带领的浙兵绑缚起来。十八日清晨,总兵牛秉忠带着礼物前往哱拜家拜访哱拜,哱拜大喜,设宴款待牛秉忠,酒至正酣处,忽闻外面有喊杀声,牛秉忠慌忙辞别哱拜出。哱拜遂将屋门关闭,哱拜拿着刀看着一家老小,哱拜的小儿子、小女儿也睁着眼睛看着哱拜,哱拜摸着儿女的头说:“我不能让官兵将你们押进京活剐了啊!”然后便将全家十几口人杀死,后自杀。 此时,哱府内还有两千多家丁,李如松率领官兵包围了哱府。 “总督有令,进去搜查,不要放走一人。”李如松命令道。 李如松带兵闯入哱拜府,将全府上下两千多人全部杀死。 宁夏平后,哱承恩及其他被俘人员被押解进京,凌迟处死。 李如松整理好队伍开始向辽东进发,如此同时,蓟州、保定、山东、浙江、山西、南直隶各军纷纷向辽东集结。 在朝鲜的沈惟敬兴冲冲地回到京师,来到石府,石星府上人说:“石大人在内阁班房”。沈惟敬又慌忙进宫去见石星,内阁值班房内算盘声不绝于耳,很多人都在班房内。沈惟敬推门进去,内阁一干人都在那里,还有张诚。石星看见沈惟敬,说:“你到外面等一下。”沈惟敬退了出去。 稍倾,石星出。沈惟敬慌忙迎上去说:“老爷,我去朝鲜跟倭寇谈妥了,倭寇说……” “我知道,朝鲜那边来国书了。”石星说道。 “倭寇说要跟我大明贸易。”沈惟敬说道。 “这事不要再说了,西北战事九月份已经结束了。”石星说道。 沈惟敬呆呆地站在那里。 万历二十年十二月,朝廷任命宋应昌为备倭经略,李如松为蓟辽保定山东防海御倭总兵官提督,统帅各路军马四万三千人奔赴朝鲜,同时从内承运库拨银一百万两,由兵部尚书石星置办军需粮草。并昭发天下:有生擒或杀死平秀吉者,封万户侯,赏格从优;有生擒或杀死平秀次者,封万户侯;有杀死或生擒小西行长、宇喜多秀家及其同级别敌将者,赏银五千两;有出谋划策能驱逐敌虏,恢复朝鲜一国和平者,赏银一万两,封伯爵世袭。 赴朝剿倭四万三千人组成如下:辽东精骑一万人;宣府精骑八千人;大同精骑八千人;江浙步兵三千人;蓟镇精锐步兵五千人;保定府精锐步兵五千人;后续部队为四川副总兵刘铤率领的川军五千人。 “皇上,此次朝鲜剿倭海内外纷纷响应,暹罗、安南、琉球、缅甸、老挝、尼泊尔、苏门答腊都愿意出兵相助,各省督抚也纷纷上表自带粮草请战。”张诚对万历说道。 神宗仿佛没听见张诚的话。 “播州的杨应龙也愿意出兵啊,皇上。”张诚说。 “哦?”万历惊讶道。 “杨说愿意出兵五千,并交银两万两以抵其罪。”张诚说。 “那就让他去吧。”皇帝说。 第十五章 白诚随归降 汉城南边的一个集镇上,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骑马来到一个酒店门前,拴好马匹,进店吃饭。进入饭店,这名男子和女子看见一伙拿着刀的朝鲜人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过了一会,只听见外面有说日语的声音,稍顷,一伙日本人押着几个朝鲜女人走了进来,那伙朝鲜人看见日本人进来后,神态有些收敛,但时不时偷偷地向那伙日本人瞄去,那伙日本人也注意到了那伙朝鲜人,于是将手偷偷地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应对。从情形看,那几个朝鲜女人是这伙日本人从附近抢过来的,欲带回营地充作军妓。这伙日本人叫来了酒菜,边吃边笑,边对身旁的朝鲜女人调戏、猥亵。 等这些日本人吃饱喝足离开后,那群朝鲜人尾随而去,看见这群朝鲜人离开后,这名男子和女子立刻起身跟上,在他们走出去的时候,饭店角落里的一名客人抬起了头,露出了斗笠下的脸孔。 那群日本人架着那几个朝鲜女人快速前进,后面的朝鲜人一直在尾随,在一个荒僻的地方,那些日本人放慢了脚步,然后都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朝鲜人,这些朝鲜人止住了脚步,双方随即恶斗了起来。这些日本人刀法狠、快,不似普通日本士兵,很快,这群朝鲜人就倒下了大半,看这情形,尾随其后的男子和女子挥刀冲了上去,在这名男子和女子,以及剩下几名朝鲜人的努力下,勉强抵住这些日本人的进攻。这时,一直在旁观看没有出手的一名日本人从腰间拔出刀加入战斗,这名日本人直取那名男子,这位日本人武功出色,刀法诡异,那名男子被这名日本人缠住无法脱身,形势又有利于日本人这边。这时,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跃了进来,直取那名武功高强的日本人,跟那名女子一起的男子看了看说:“是你。”戴斗笠的男子点了点头,那名男子和女子正是白氏兄妹,戴斗笠的男子正是大冢正夫。 斗了几回合,那名日本人跳了出来,对大冢说:“阁下是日本人?” 大冢点了点头。 “看阁下的刀法,似乎是吉川经家的路数,阁下是?”那名日本人问。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阁下是石田三成麾下的四武士之一吧?”大冢问。 “好眼力。”那位日本人答道。 “石田的四武士终于出现了,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大冢说。 “朋友,我会记住你的,咱们后会有期。”那个日本人说。 随着那个日本人手中刀一挥,众日本人退却,留下那几个朝鲜女人。白诚随上前对大冢说道:“多谢。” 大冢只是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白莫雪将头扭向一边,大冢也没向她看。剩下的几个朝鲜人纷纷对大冢和白氏兄妹致谢。大冢向那几个朝鲜人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那几个朝鲜人说:“我们是原州方向的义军,听闻倭寇洗劫了附近一个村子,抓走了不少女人,我们在倭寇途经的镇子设伏,希望将倭寇一网打尽,不想这伙倭寇凶残至极。” “你们义军首领是谁?”大冢问。 “我们首领是段云龙,敢问兄台是做什么的?”朝鲜人说。 “我在李元吉的义军那里做事。”大冢说。 “哦,李兵使,我知道,前些日子,李兵使带人把水原打了下来,义军的士气很受鼓舞,柳成龙大人还特意嘉奖,想必兄台也立了大功吧。” “过奖。”大冢说完,又对白诚随说道:“白兄意欲何往?” “我兄妹二人打算投军,抗击倭寇。”白诚随说。 “那你兄妹二人何不去我们那里,李兵使正需要人。”大冢说。 “你们已投靠大明,受大明控制,我不会去你那里。”白诚随说。 “大明正准备援助朝鲜,曹公公宁可冒着危险留在后方,就是为了打击倭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大冢问。 “我们自己就可以打败倭寇,不需要大明的帮助。”白诚随说。 “你真是固执,我这次前来就是曹公公认为你们有危险,让我前来协助。”大冢说。 “哦,我们怎么会有危险?”白诚随问。 “现已查明,郑吉在帮石田三成做事,你们背叛郑吉,石田三成会放过你们吗?”大冢问。 “以你的意思,没有你们的保护,我们在朝鲜就寸步难行了吗?”白诚随问。 “我的意思是,大家在一起,至少安全些,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何不携起手来共同应对。”大冢说。 “不用了,我自有主意。”白诚随说。 “我看这样吧,二位如果不想随这位兄台,可去段首领那里,二位武艺高强,一定能派上用场。”一位朝鲜人对白氏兄妹说道。 于是,大冢便跟他们分了手,白氏兄妹随那伙朝鲜人去了段云龙那里,大冢回到山寨,见了曹公公。 “白氏兄妹去了一个叫段云龙义军首领那里,白诚随不肯来我们这里。”大冢对曹公公说道。 “段云龙是谁?”曹公公问。 “听人说是郑仁弘派到京畿道来的。”大冢说。 “呵呵,那他就是李山海的人了,看见倭寇没进攻了,他们便来抢地盘了。”曹公公笑道。 “我这次碰见了一个人,他是石田三成手下的四武士。”大冢说。 “四武士是什么人?”曹公公问。 “四武士一共四个人,是石田手下的四个武艺高强的武士,人称四武士,他们四人不仅武艺出众,而且头脑灵活,办事能力颇强。”大冢说。 曹公公说:“水原一战失败后,铃木一介已经自杀,看来石田调四武士来朝鲜是想加强情报工作了。” 白诚随和白莫雪来到段云龙这里,段分配他们兄妹二人负责筹集粮草。这天,白氏兄妹去郑仁弘那里筹集了一批粮草,正押往义军的军营,途中遭到一伙日军的攻击。这伙日军埋伏在路边,等押运粮草的义军走过来的时候,这伙日军拿着火绳枪和弓弩向义军攻击,并把火把扔到粮车上,义军立刻展开还击,不到一会,双方肉搏在了一起,白氏兄妹杀得这伙日军血肉横飞,最后剩下的几个日军飞也似的逃跑了,白诚随清点了人数,一百多人死得只剩二三十个,大部分粮草被烧毁,白诚随只好让人整理好剩下的粮草,抄山间小路向义军军营奔去。 到了夜晚山间下起了雨,湿凉的雨水浇在身上,众人实在走不动,这时候,发现山间有一座庙宇,众人慌忙跑了进去,将马匹和粮草在庙后面安置好,接着众人便在庙里升起火来烘烤衣服,并架了几口锅煮些粮食吃。此时,庙外刮着大风,吹得山中树枝“哗哗”作响,天空中的雨丝仍旧飘洒着,一阵阵的山风从庙外灌进庙内,白诚随找了几块木板将破损的窗户堵上,屋内安静了许多,白诚随透过破损窗户向外看了看,远处山峦黑漆漆的一片,他叫来了两名军士站在窗口警戒,众人吃了点饭,便围坐在一起烤火。外面的风仍旧在吹,雨仍旧在下,众人烤了一会火,便相继打起盹来。 当屋外风声慢慢变小的时候,渐入梦乡的白诚随突然听见庙外传来一声惨叫,白诚随猛然惊醒,他知道短暂的安逸到头了,此时屋外又传来打斗的声音,白诚随跑到窗口一看,只见十几个日本人正在围攻几个僧人,地上已经躺了一个僧人,显然已经死了。白诚随和白莫雪拉开了门,跑了出去,跟那些日本人打在一起,白氏兄妹杀死几个日本人后,其他日本人准备逃跑,被白诚随赶上,全部杀掉了。众军士都赶了出来,白诚随命令手下将那些日本人的尸体和死去僧人的尸体抬到后院,那几个僧人随众人来到庙内,僧人说道:“我等就是这座庙内的僧人,今天早上倭寇在山下的村子搜捕义军杀了不少人,住持带着我们下山去跟倭寇作战,死了不少人,住持也死了,我们几个躲避倭寇的追赶,等到天黑打算回到寺庙中,不想又遇到小股倭寇。” 听完僧人的叙述,白诚随说:“此地不可久留,大家推着粮车赶紧走吧。” 白诚随刚说完,四周传来大批脚步声,众人推门一看,庙外到处都是火把,已有几百名日军将寺庙团团围住,众人都傻了眼。拿着刀的日军向庙内冲去,到了此刻,白诚随已经顾不得什么了,拉着他的妹妹杀开一条血路,向山下奔去。来到山下,天已蒙蒙亮,山间弥漫着厚厚的白雾,白诚随已不敢再回义军军营,兄妹二人在山下找了点吃的东西,就开始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白诚随说他想去汉城刺杀宇喜多秀家,白莫雪说:“你疯了,小股的倭寇我们应付起来都很吃力,更别说去刺杀倭酋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你说怎么办?”白诚随问。 “我看还是回到军营里去。”白莫雪说。 “不行,我把粮草弄丢了,弟兄也都死光了,我没脸再回去。” 白莫雪想了想说:“我看不如回到以前的山寨。” “以前的山寨?”白诚随问。 “对,以前郑吉的山寨,我听说有一部分兄弟不愿意跟郑吉走,还分布在山寨附近呢。我看不如将他们招集过来,去打倭寇。”白莫雪说道。 “小妹言之有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白诚随说。 白诚随和白莫雪向堤川方向走去,途经一个村庄,村子刚被倭寇洗劫了,村子到处是被焚烧的房屋,还冒着烟,村里正在给死去的人做法场,哀嚎声不绝于耳,白氏兄妹无心此事,只在村民中穿梭,白诚随感觉到人群中有一双眼睛在不断地扫视着自己,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这时一把明晃晃地刺刀向他刺来,白诚随侧身躲过,这才发现好几个拿刀的人围了过来。白诚随、白莫雪跟他们交战在了一起,白诚随不明白这些倭寇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其中一人武艺高强,白诚随对付起来明显吃力。眼看不敌,白诚随和白莫雪边打边跑,逃跑中白诚随胸前被刺了一刀,白诚随捂着伤口和他妹妹没命地向前奔跑,那几个日本人一直在后面追,白诚随拉着白莫雪冲进了山边的树林,那几个日本人跑进树林后,几番追寻后,白诚随和白莫雪没了踪影。 白诚随的伤口仍在流血,白诚随再也跑不动了,兄妹二人停了下来,白诚随脸色煞白,头晕眼花,在那里大口大口喘着气。白莫雪说道:“哥,不能停,赶紧找个地方止血。” “小妹,哥实在是走不动了。” “哥,我背你走吧。” 白莫雪背着白诚随转了几圈就迷路了,再也不知道往哪里走,正在此时,树林中出现一位老人,那老人背着一袋米,看见白氏兄妹,那老人吃了一惊,连忙放下米,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 白莫雪说:“我哥受伤了,老伯你能帮帮忙吗?” 那老者将兄妹二人领到前面的一个木屋内,将白诚随放在床上。老者对白莫雪说:“姑娘,你去将路上沾了血的树叶清走,以免别人找来。” 老者化了一杯盐水,将白诚随的伤口清洗干净,然后敷上刀伤药,并用布包扎好。白莫雪回来的时候,老人已经给白诚随包扎好了。 白莫雪向老人问道:“老伯,你是做什么的?” 那老人说:“我原本就是看守山林的,现在倭寇经常来附近村庄烧杀,我干脆就住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你兄妹二人是跟倭寇碰面了吧?” “嗯。”白莫雪说。 到了夜里,白诚随开始发高烧,迷迷糊糊的,白诚随耳朵里不断传来倭寇的喧闹声。那老者和白莫雪也听到了,老人将屋内灯火熄灭,白莫雪紧紧握住刀把,倭寇的喧闹声一会听起来好像就在近处,一会听起来又像在遥远的山边;倭寇一会好像在笑,一会又好像在哭,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停止。第二天,白诚随依然很虚弱,白氏兄妹一直在这里住了五天才走。临走时,那老人对白诚随兄妹二人进行了改头换面,将他们二人装扮成普通的乡下男女青年。白氏兄妹一路上不敢歇,一直往汉城方向走去,这天中午来到利川,白诚随和白莫雪走进一家饭馆吃饭,此时正是晌午,饭馆坐满了往来的行人,白诚随刚走进饭馆就发现一个桌子上坐着四个人,这四个人从穿着上来看是普通朝鲜百姓,但白诚随看得出这四个人是有身手的,而且精明强干,白诚随立刻紧张起来,右手伸进了随身带的麻袋里。但白诚随看那四个人眉宇间有一股英气,神态大方,好像不是日本人,白诚随不由地缓了一口气。正吃饭间,对面桌上的一个算命的道士一直盯着他看,看得白诚随浑身不自在。 那道士突然说话了:“这位兄台虽然衣着朴素,但周身充满着一股傲气,但又能够收敛自身,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子弟,看兄台这副身板一定是有过身手的,且身上带有刀伤,最近几天一直在跟人打斗,再看你的印堂一团晦气聚而不散,算上今天的节气、时辰,兄台三日内定有血光之灾,若非贵人相助,恐怕过不去哟!”白诚随听这个算命的一说,心头一颤,难道在这里又遇到了倭寇,他站起身给了饭钱,拉起白莫雪就走,白诚随的这种举动引起了那四个人的警觉。 白诚随和白莫雪继续在山边走,到了下午天忽然下起了雨,天空被乌云压得低低地,仿佛喘不过气,远处天边的乌云中还有阵阵雷声在翻滚。白诚随和白莫雪登上一个山头,向四周张望,希望能找个避雨的场所,恰巧前面山林中好似有座道观,白诚随和白莫雪向道观跑去,进得道观里面,看见有几个樵夫在那里歇脚,一个壮汉坐在那里。白诚随四处望了望,这座道观很小,但很干净,大概是过往村民经常歇脚,过了一会,那几个村民陆续离开,外面的雨仍然在下。这时候从外面进来几个人,这几个人衣着很好,带的行礼颇重,有老人还有孩子,要下山抢劫,都被白诚随制止住了,山寨人对白诚随也心生不满,这天,山寨人发现有倭寇在山下运粮食,白诚随于是带着众人下山劫掠。 白诚随和众人正押着东西往回走,在山坳口突然看见一队人走了过来,为首一人笑涔涔地望着白诚随,白诚随看见此人后,诧异万分。 “白兄弟,别来无恙啊!” “段首领,为何在此处见到你?” 段云龙说:“听闻白兄做了首领特来恭贺。” “谢谢段首领,白某不敢当,我带着兄弟们从倭寇那里劫了点东西,段首领随我回山寨吧。”白诚随说。 “不用了,白兄弟借一步说话。”段云龙说。 段云龙和白诚随走到一边去,段说:“白兄弟对目前各地义军情况了解多少?” 白诚随说:“倭寇自侵入我国以来,王廷军队望风后撤,全靠各地义军抵抗,现今八道义军蜂起,给倭寇沉重打击,倭寇之所以迟滞进攻,也是义军打击的原因。” 段云龙说:“白兄所说不假,各地义军都是由朝廷的大臣前往各地组织,听说李元吉邀请你去他那里。” “对,前两天派人来过。”白诚随说。 “你怎么说?”段问。 “我说我想自己干,不想听命于他人。” “白兄弟,李元吉是柳成龙的班底,柳成龙借助义军扩大自己的势力,早有不臣之心,你既然不愿意归顺李元吉,那么李元吉一定不会放过你,白兄弟听我一言,现今人人都受朝局的影响,白兄弟也不能置身事外,白兄弟不如仍到我这里来,我们共谋发展。”段云龙说。 白诚随想了想说:“段首领,小弟本来没打算当这个山寨头领,也是阴差阳错,今天带着这帮弟兄打打倭寇,但更多的是图个逍遥快活,小弟天生任性,如果到了首领营中只怕会耽误首领的大事。” 段云龙笑了笑,说:“如此,若是打倭寇需要白兄帮忙的话,白兄可不要推辞哦。” “这个当然,份内之事,首领尽管吩咐。” 半个月后,白诚随的山寨来了一个人,此人风尘仆仆,白诚随认识此人,此人是段云龙那里的。该人见到白诚随后说:“段首领和很多兄弟在平泽附近遭到倭寇伏击,形势万分危急,首领让我前来报信,希望白兄弟能前往相助。” 白诚随和白莫雪带着山寨弟兄在该人的指引下,前往救人。走到平泽附近,那人说:“白首领,你们等一下,我到前面看一下。” 白诚随等人等了有半个时辰还没有动静,此时天色已黑,四周突然出现无数火把,然后便有无数的箭向白诚随及手下人射来,白诚随这才发现身处凹地里,四周的人居高临下射击,周围人不断倒下,白氏兄妹跳了出来,跟射箭的人拼杀在一起,借着火光,白诚随看见了段云龙。 “姓段的,你为何要杀我们?”白诚随质问道。 “白兄弟,你太不识抬举了,为防止你们到了他们那里,只有杀掉你们。”段云龙说。 围攻白诚随一伙的人越来越多,段云龙指挥手下将燃烧的火球滚下,很多人被烧死或射死,白诚随和白莫雪都带有箭伤,眼看支持不住了,这时候四周传来很多脚步声,大批人冲了过来,将所有人包围住了。段云龙正在纳闷,这时候半山腰出现火光,一位老者立在那里,旁边各站一人,此三人是曹公公、大冢正夫、李元吉。段云龙看见曹公公后,心头一惊,随即镇定下来,说:“原来是曹公公,失敬失敬。” 曹公公两眼望向一旁,不搭理段云龙。 段云龙霎那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说道:“今天给曹公公面子,我们走。” 说罢,段云龙就要带手下人离开。 “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曹公公说。声音虽然不大,但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你想干什么?”段云龙问。 “哈!哈!哈!段首领为何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刚才说什么话难道忘了吗?”曹公公笑道。 “给我上。”段云龙对手下人吩咐道。 大冢一个飞镖打中段云龙的腿,段云龙弯腰捂住了伤口。曹公公手一挥,外围兵马立刻用鸟铳和弓箭向段云龙人马射击,接着,曹公公人马冲了下来,双方白刃在了一起,很快,段云龙这边只剩下一百多人,眼看无法取胜,这一百多人纷纷放下兵器乞降。 大冢过去一刀结果了段云龙。 曹公公走过去对白诚随说:“大明与朝鲜互为连体,两国正携起手来共剿倭寇,白义士武艺出众,希望义士来我处效力。” 白诚随无奈地点了点头,白莫雪看着大冢点了点头。 段云龙的残余人马归了李元吉。 第十六章 忠州会战 白氏兄妹归降后,曹公公带着众人回到山寨,接着,曹公公召开会议,布置忠州会战。 “现今倭寇已收缩防线,倭寇主力布置在平壤、开城、王京、忠州、釜山一线,经与郭再佑商量,庆尚道和京畿道的义军联合发起忠州之战,拿下忠州,切断倭寇向北的运输线。”曹公公说。 “在忠州驻防的是福岛正则手下的蜂须贺家政,手下兵马七千人。计划是这样:京畿道三千义军攻打原州,忠州军队必然会前来增援,郭将军的兵马从醴泉方向攻打忠州,这样忠州援军必然回撤,然后两路义军夹击援军,将援军消灭后,再迅速拿下忠州城。前段时间我们在忠州的情报点被石田破坏,这回要重建,大冢先去忠州建个情报点,摸清忠州守军状况,白诚随、白莫雪去原州,摸清原州守军情况,具体安排接下来会详细布置。”曹公公说道。 大冢正夫骑着马带着四名大明锦衣卫来到忠州,日军攻打忠州的时候,城内老百姓都撤到山里了,后来宇喜多秀家出了安民告示,撤到山里的百姓才陆续回城。 大冢来到忠州后,在城南边租下一处房子,房子是一个三层的小楼,有一个院子,大冢吃完夜饭洗完澡后,换了一身朝鲜贵族服装,跟手下交待一下便出去了。 夏日的夜晚,忠州城内热闹异常,街市、酒肆、赌馆都是聚集的人,很多招牌都挂上了日本文字,孩子们也被强迫学习日文,不时看见列队的日本士兵走过,大冢在忠州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集市上有中年男女围在一起“咿呀!咿呀!”的跳着唱着,有些朝鲜百姓跟日军在一起喝酒、吆喝、大笑,一片歌舞升平。最后,大冢在一家妓院门前停下了,大冢看见有三三两两的日本军官在这家妓院进出。 大冢走了进去。大冢在妓院里转了一圈,在一个房间外停了下来,大冢在门口听到里面几个日本男人大笑,并夹杂着女人的欢笑声,大冢轻轻将门拉开个缝,向里面张望,只见屋内一个女人脱得精光,正在榻榻米上跳舞,雪白浑圆的屁股一扭一扭,主位坐着一个日本军官模样的人,两边各搂了一个女人,正当大冢在门缝向里面看的时候,离门缝最近的那个女人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下,便伸出裸露的手臂将门拉上了。 大冢走进隔壁的房间,将嬷嬷唤来后,让嬷嬷将隔壁房间那位拉门的女人叫过来,嬷嬷面露难色,大冢将一吊钱递到嬷嬷手里,嬷嬷高兴地出去了。不一会那个女人抱着一个伽倻琴走了进来,那个女人一脸的媚相,大冢在那里喝酒,那个女人坐在大冢面前弹琴,大冢喝了半瓶酒,就将那女人抱了过来,脱了那女人的衣服,完事后,大冢搂着怀里的女人问:“隔壁的男人是干什么的?” “倭人呗,你知道还问?”那女人嘤嘤道。 “哦,坐在首位的那个是什么人?”大冢问。 “叫什么早田的。”那女人说。 “他经常来你们这里?”大冢问。 “是啊。” “先生是做什么的?”女人问。 “呵呵,我是做生意的。”大冢答。 “你能不能安排一下,我跟早田见一面。”大冢问。 那女人面露犹豫,大冢便拿出两块银子放到那女人手中。 三日后的夜里,大冢来到那所妓院,大冢被引到一个房间内,一个时辰后,大冢的门开了,一个日本人走了进来,他向大冢鞠了个躬,大冢站了起来还了礼,然后两人对坐了下来。 “在下早田二代,听闻先生做粮食生意,请多多指教。”那个日本人说。 “鄙人罗元重,一直在大明与朝鲜之间做粮食生意,本来是在北方做,近来北方不景气,就移到了南方,因小时候随父在日本生活了几年,所以贵国语言还是懂的。”大冢说。 “哦?先生小时候生活在日本的什么地方?”早田二代惊讶问。 “长崎。”大冢答。 “哈哈!这么巧,在下也是长崎人。”早田二代说。 “是吗?”大冢也感觉很吃惊。 “是啊!长崎的沙丁鱼可是美味哟。”早田二代说。 “小时候印象中长崎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有来自大明、朝鲜、琉球的人,家父本来是在琉球与日本之间做生意,后来一次海风将满船货物吹到海里,家父这才回到朝鲜做陆路生意。”大冢说。 早田对此深信不疑。 “将军如有需要,我可先为将军运来二百担粮食。”大冢说。 “那就多谢了。”早田喜不自禁道。 两天后,大冢带着二百担粮食回到忠州城。早田见到粮食后,欣喜若狂,立即对大冢进行款待,喝到面红耳赤的时候,早田说:“蜂须贺将军给我们分配的都有任务,先生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啊!” 大冢说:“将军不要着急,最近还可为将军运送一千担来。” 早田二代听见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先生真乃大福星啊!要不要我派人帮忙?”早田问。 “不用,不用,忠州乃要地,不用劳烦将军。”大冢说。 早田掏出两块金锭给大冢。 “用不了这么多。”大冢说。 “拿着,钱不是问题,只要有东西。”早田说。 “一千担粮食运过来还需些时日,请将军耐心等候。”大冢说。 这时候一个军士进来对早田说:“石田大人来忠州巡视,蜂须贺将军请将军回去”。 早田不悦道:“这个三成,仗着是太阁心腹,人为在军中制造矛盾,早已激起不满,先生坐坐,我片刻即回。” “将军请便。”大冢说。 大冢回到住处后,对手下锦衣卫说:“我现在即刻回去,布置下一步行动。” 一名锦衣卫校尉说:“曹公公传来消息,白诚随在原州失踪,曹公公让将军去原州打探消息。” 大冢听完后,将这里的情况向一名锦衣卫作了交待,让他回去安排,然后留下一名锦衣卫在忠州监视日军动向,大冢带着另两名锦衣卫向原州奔去。 大冢一行来到原州,原州日军不多,只有几百人,大冢找家客栈住了下来,连续三天,还是没有白氏兄妹的消息。这日,大冢回到客栈,躺在床上冥思苦想,想了一会,大冢便跑到掌柜那里询问前几日是否有一对男女来客店投宿,接着便把白诚随和白莫雪的模样描绘一番,掌柜摇了摇头。接下来,大冢将原州城内的几家客栈都跑了个遍,除了一家客栈老板言词闪烁外,其他几家也是一无所获。大冢觉得这家客栈老板一定知道些什么,便在深夜潜入这家客栈。大冢蒙着面悄悄来到这个老板的床前,老板在睡梦中惊醒,?99lib.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刀在眼前。 “说!前几日到底有没有一对男女来你这里借宿?”大冢问道。 “有,有。” “接着说!”大冢厉声道。 “半夜里我听见楼上有动静,然后便听见兵器撞击的声音,等我打开窗户向外看时,只见白天来投宿的那个男人好像受了伤,那个女的扶着他向外面跑,然后便看见后面有人追,第二天早晨,有几个人威胁我,让我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掌柜说。 “威胁你的人是倭人还是朝鲜人?”大冢问。 “是朝鲜人。”掌柜说。 “那日夜晚发动攻击的是什么人?”大冢接着问。 “应该也是朝鲜人,没听人讲倭语。”掌柜想了想说。 “以后有没有听到这对男女的消息?”大冢又问道。 “没有。不过,你可以去找带头领试试。”掌柜说。 “带头领?” “对,城南十里有个山寨,据说他以前是义军,后来义军之间火拼,他便投靠了倭人,原州城方圆几十里的旮旯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掌柜说。 “今夜的谈话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我杀了你。”大冢威胁道。 “我知道,我知道。”掌柜说。 第二天,大冢带着两名锦衣卫打扮成朝鲜庶人模样,前往带头领的山寨。来到山寨外面只见山寨外竖立着招工的告示,大冢询问了一下,原来山寨正在建设,一天工三文钱,于是大冢一行三人便报名干活。来这里干活的都是附近村民,夜晚收工后,众人便吃饭,吃完晚饭众人都往山后跑,大冢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跟着众人后面。 “这回来了个克星,萧老大地位岌岌可危,到底押谁身上好呢?”众人便走便议论。 来到山寨后面,只见这里搭了一个很高大的木制戏台,大概能容纳近千人,大冢进去后,只见里面已经人头攒动,中间位置上坐着两个人,左边是个日本人,右边是个朝鲜人,那个朝鲜人大概就是带头领,还有几个日本人站在那里。中间看台上有几个朝鲜女人在那里敲着鼓跳舞,看台四周坐满了人,大冢挤进去看到有两个坛子放在那里,一个坛子外写着黑,另一个坛子外写着白,人们都把钱一文一文往坛子里放,另有一人在那里记账。等那几个朝鲜女人一曲终了,便有一个长得粗壮之人走上台,穿着一身黑衣服,双手做了几个姿势,说了一通话。不大一会,一个穿白衣服的人上得台来,此人戴着脚镣,面色苍白。大冢见到此人,吃惊万分,此人正是白诚随。 大冢手下的两名锦衣卫也十分诧异。 随着一声令下,萧老大向白诚随扑去,白诚随一个侧身躲过,萧老大又转身向白诚随扑去,白诚随向后一仰,顺起一脚将萧老大踢翻在地,众人使劲拍手。萧老大起来后跟白诚随纠缠,白诚随只是一味躲闪,大冢看得出,白诚随身上有伤,而且还不止一处,腿上已经有血流了出来,看白诚随的精神状态,仿佛受了刑。萧老大已经将白诚随按在地上,死死卡住白诚随的脖子,两腿压在白诚随肚皮上,白诚随动弹不得,白诚随只感觉到呼吸不畅,脑袋发胀。大冢拿出一枚暗器正准备向萧老大掷去,正在此时,白诚随咬破嘴唇,将流出的鲜血用尽全力向萧老大眼睛里射去,萧老大左手松开白诚随去擦眼睛,白诚随一感觉到呼吸畅通,便两手将萧老大推倒在地,接着双手抓住萧老大的脑袋,只听“咔嚓”一声,萧老大脖子已断,睁大两眼躺在地上。众人欢呼起来,几个日本人也对白诚随露出赞许之意。 那个带头领随即让人将白诚随铐上带走,大冢立即跟上,只见几个军士押着白诚随在山上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大冢暗想不能再犹豫了,便和两名锦衣卫上前,迅速将押送白诚随的几名军士干掉,白诚随见到大冢后万分惊喜。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大冢说。 “我妹妹呢?”白诚随问。 “你妹妹找不到你,回去通知了曹公公,曹公公让我来找你。”大冢说。 “这里的头领就是段云龙的手下,段云龙死后,留守山寨的人投靠了倭寇,我们在原州让他们发现了,那天夜里,在客栈被人围攻,我受了伤,我和莫雪出城后失散了,我后来被他们抓住。”白诚随说。 大冢一行人回到忠州后,来到他们租赁的小楼内,白莫雪恰巧也来了,曹公公还派来了五名锦衣卫。白莫雪将白诚随的衣服解开后,只见遍身的伤痕,白莫雪给白诚随敷了刀伤药。 “安排的如何?”大冢向锦衣卫问道。 “粮食已经运到忠州城外一个隐蔽的地方。”锦衣卫答。 大冢点了点头。 一天下午,大冢带着三百担粮食来到忠州城,大冢神情狼狈地找到早田二代,二代见到大冢非常高兴,忙问:“先生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我都快急死了。” “怎么了?”大冢问。 “石田发疯似地督促军粮,蜂须贺将军也被叫到王京挨骂,这几日让我们都到附近乡村筹粮,附近村子里的百姓都跑的没影了,你说村民们都没得吃了,我们去哪里搞粮食,现在盼先生如盼甘露啊!”早田说。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大冢垂头丧气道。 “怎么?”早田惊讶道。 “我从北方搞过来一千担粮食,可在利川附近遭到顽军的拦截,我手下的护卫跟顽军拼死搏斗才抢过来三百担粮食,其他粮食都让顽军拉走了,你看这是我购进粮食的凭据。”说完,大冢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制的凭据给早田看。 “真是无耻!”早田气得浑身发抖。 “知道他们把粮食运哪里去了吗?”早田问。 “知道,我派人在后面跟踪了,他们在王京南部有一处山寨。”大冢说。 “我马上去把粮食抢回来。”早田说。 “将军手下有多少人?”大冢问。 “二千人。”早田答。 “依我看可以将全部人马调过去,一来抢回粮食,二来将山寨顽军尽数剿灭,石田不是在监军嘛,也让他监出点成绩来吧。”大冢说。 “全部派去不可能,调动军队需要报福岛将军同意,幸亏这段时间,总督让大家四处征粮,我可以将各路征粮兵合在一起,这样可有一千人。”早田说道。 “如此甚好。”大冢说。 第二天凌晨,早田带着一千士兵由大冢带路向汉城方向进发,这一千士兵二百人装备铁炮,四百人装备弓弩,所有人都装备有倭刀。大冢心情复杂地望着这一千同胞,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父兄阵亡、氏 653f." >政被丰臣秀吉逼死、釜山海边那一家人的惨死、整城的朝鲜民众被自己同胞屠戮的场景,大冢的心重新硬了起来。 大冢带着早田二代来到一座山寨,远远望去,山寨上有军士在巡逻,早田立即让手下人马潜伏下来,然后早田带着人偷偷摸了进去,日军冲进山寨后,拿着刀乱砍乱叫,忙活了半天,早田才发现整个山寨没有一人,此时,一声枪响,山头上出现无数义军,义军拿火铳和弓箭向日军射击,日军瞬间丢下一百多具尸体。镇定下来的日军在早田的指挥下,迅速拿起铁炮和弓箭还击,双方陷入99lib?焦灼,早田到处寻找大冢,大冢已不知去向。接着,义军从山头将成捆燃烧的稻草、秸秆扔了下来,日军立刻大乱,浓烟呛得日军无法反击,也妨碍了日军的视线,山上的义军仍是不断射箭。早田下令赶紧撤退,山上义军蜂拥而下,早田带着手下士兵边打边撤,最后带着几十人逃了回去,义军最后俘获了几十人。曹公公和李元吉随即下令大军开向原州,第二天清晨,京畿道义军已将原州城团团围住,曹公公带着一千义军蛰伏在原州到忠州的路上,围城的义军只是用弓箭和火枪向城头射击,并没有攻城。此时,忠州城内,蜂须贺家政手下报告了原州的情况,询问是否要增援。 家政说:“我的任务是守住忠州,确保王京到釜山这条道路畅通,其他不是我管的。” “那原州要被攻陷了怎么办?”手下问。 “攻陷就攻陷吧。”蜂须贺家政说道。 “早田二代打算如何处置?”手下问。 “先关起来,石田那边如果问,就说‘外出筹粮,误中埋伏’。另外,吩咐四门守军准备大量石块和盾牌。”蜂须贺家政说。 原州城外,眼见忠州城内守军按军不动,曹公公只好跟李元吉商量下一步怎么办?曹公公的意见是放弃原州,待郭再佑军队到达,直接攻打忠州,李元吉的意见是先拿下原州,吃一个算一个。曹公公同意了李元吉的意见。 京畿道三千义军展开对原州的攻击,众义军扛起云梯从西门攀登,城上守军作殊死抵抗,日军将檑木、石块向下投掷,义军一时死伤惨重,曹公公急不可耐,命令全体军队出击,原州城外,几十条云梯架上,义军瞬间登上城头。日军跟义军在城内展开战斗,双方用铁炮、鸟铳、弓箭射击,很快城内没有了抵抗,义军在原州城内埋锅造饭,接着又马不停蹄杀奔忠州而来,来到忠州城外,已近傍晚,众义军聚集在北门。一颗信号弹升空后,早已埋伏在忠州南面的郭再佑五千军队迅速奔向忠州南门,到了夜晚,点燃火把的朝鲜义军已将忠州城四面包围。 子时一过,战斗开始,曹公公攻打西门,李元吉攻打北门,郭再佑分兵攻打南门和东门,四门同时进攻。蜂须贺家政将四面城墙各安置一千人,每面城墙再配置三百人做预备队,剩下八百人做最后预备队。城头上的日军分三组,第一组用盾牌在前面挡,第二组用石块向下扔,第三组拿铁炮和弓箭射击,一旦有义军爬上城楼,预备队立刻上前杀掉,在日军顽强抵抗下,一个时辰后,义军死伤惨重,郭再佑和曹公公清点了人数,伤亡几百人,进攻只得停止。 第二天早晨,双方对峙着,朝鲜义军在北城门下破口大骂,蜂须贺家政立在城楼里不动声色,看着日军仍是坚守不出,曹公公一挥手,军中有人将早田二代手下被俘虏的几十个日军推了出来,这几十个日本人被绑缚跪在城门下,义军拿着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看这情形,楼上的日军开始骚动,蜂须贺家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曹公公一声令下,众军士挥动手中的刀,眼看着几十名被俘的日军被砍头,蜂须贺家正仍是无动于衷。曹公公洋洋得意地望着城楼,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日军仍没有出战的意思,曹公公面露愁容起来。 “你看怎么办?”曹公公纵马来到郭再佑处问。 “集中所有兵力从西面城墙攻入,我们只管拿下忠州,给倭寇以震慑。”郭再佑说。 “忠州乃要地,拿下忠州的意义可非同凡响啊!”曹公公说。 双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真打不下,我可要撤走啊,我的原则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郭再佑说。 “这个当然。”曹公公说。 郭再佑和李元吉挥动旗帜,双方军队都汇聚在西门,郭再佑一声令下,众军扛着云梯开始攀爬西门,此时大部分日军也都汇聚西面,日军用铁炮对城下义军射击,大批义军开始攀爬,日军推倒了架在城墙上的一个个梯子,义军仍是前仆后继往上涌,大冢和白诚随各带一队人开始抢攻,大冢几次都跃上城头,但都被蜂拥而上的日军挡了下来,白诚随带着几十人登上了城头,但又被日军赶了下来。接着,城上日军把成筒炸药往义军人堆里扔,许多义军被炸死,此时郭再佑和曹公公心中都已萌发了退意,只是谁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正在此时,斥候来报,石田三成亲率五千兵马从汉城杀奔忠州而来,长宗我部元亲带领一千兵马从闻庆杀来。曹公公招集郭再佑、李元吉商量对策。 “能否围住忠州,然后调集各道义军打击倭寇的援军。”李元吉说。 “不可,各道义军各自为政,协调困难,现在是避免跟倭寇发生全面战争,我看我等还是速速退去。”郭再佑说。 曹公公也同意这个意见。 义军队伍中响起了撤退的锣声,曹公公、李元吉所部迅速北撤,郭再佑部队迅速南撤。 汉城通往忠州的官道上,石田三成带着五千人马向忠州方向快速前进,前方斥候来报:“京畿道义军转向平泽方向,郭再佑军队从醴泉返回庆尚道。” “传令全军折向水原。”石田三成命令道。 曹公公的人马和石田三成的军队此刻都向水原方向逼近,终于在水原南部相遇,石田大军气势腾腾的向曹公公和李元吉逼近,石田带来的五千人马都是镇守汉城的精锐,曹公公这边只剩两千人,此时日军的一排排铁炮已瞄准了义军,只等石田一声令下。 没等石田下令,义军首先向日军放火铳和弓箭,接着,双方互射起来,大冢和白诚随各带一队人冲向石田三成,双方混战在一起,大冢直取石田三成,三成的侍卫立刻迎了上去。 “大冢正夫!”石田惊讶道。 “对。”大冢答。 “你这日奸,竟然投靠大明。”三成怒骂道。 “我只反秀吉,不反国家。”大冢回击道。 “看我不撕碎了你。”石田三成说。 “带着你的军队滚出朝鲜。”大冢说道。 双方的这场野战异常激烈,枪声、马嘶声、兵器声、喊杀声不绝于耳,虽然日军在人数上多于义军,但这伙义军战斗力不差,竟能抵挡日军半个时辰,眼看抵抗不住,曹公公命众人向西撤退,此时,日军后方大乱,只见数千僧兵杀到,义军和僧兵东西夹击,石田眼看形势不对,只好向汉城撤退。 前来支援的是休静大师的大弟子惟政,双方寒暄了一会,便各自返回,曹公公和李元吉带着剩下的一千多义军返回山寨。 石田三成收兵回到汉城,去见了宇喜多秀家。 “这回又是那个大明太监,又跟郭再佑搞在一起,我正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来许多僧人,我军阵形大乱,只好撤兵。”石田三成对宇喜多秀家说。 “你说的是那个曹公公。”宇喜多秀家问。 “对,他们是东厂人员,这伙人一直在王京附近活动,京畿道的顽军实际上也由这个太监控制,北条氏政的家将大冢正夫带着氏政的小儿子和小女儿也投靠了这个太监,这回我想把这伙人全部铲除。”石田说。 “目前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平壤到釜山这条线,保证补给,太阁正在制定消灭朝鲜水军的计划,只有消灭了朝鲜水军,才能沿西海岸给军队补给,现在四周都是顽军,现在可不是主动出击的时候。”宇喜多秀家说。 听完宇喜多秀家的话,石田三成面露不悦道:“这伙人可不是一般的人,有他们在绝对会酿成大患,我自率本部兵马,再加上两千朝鲜降军,就当是出城筹粮。” 曹公公的山寨位于汉城的东北方向,由于地势险要,李元吉在曹公公山寨的山脚下建造了军营,将京畿道的义军都聚集于此,两处连为一体,附近的村民为了躲避日军也来到山上和山下生活,实际上形成了一个军民一体的社区。 曹公公回来后,将忠州会战的情况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义州的柳成龙,在信中,曹公公详细汇报了此次会战经过,并坦承了自己激进思想的错误。 石田的军队开始在山林中搜索,得到消息的曹公公将山下的义军和村民全部转移到了山上,为了防止日军攻击,从山腰到山顶的路上建造了四道防线。 这天中午,石田的人马已经全部聚集在山下,山上也是严阵以待。到了夜晚,日军开始放火烧山,无数的火箭向山上射来,还有很多手拿火把的日军到处放火,顿时大火向山上蔓延,漫天的浓烟飘向山头,山上义军开始往后撤。看着火不断往上烧,日军开始借着火势往上冲,山上义军拼死防守要点,用石块和弓箭还击,双方僵持不下。 第二天清晨,天已放亮,从山下往上看,山腰以下都被大火烧光。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两边地势陡峭,不易攀爬,且要害地方都有人把守,石田看了看地形,便放弃正面强攻,以十人为组,分配了一百组人在附近山林寻找能上山的道路。这一千日军拿着绳索开始在崇山峻岭上摸索,山上的义军看的真切,不断对爬上来的日军进行打击,不断有日军摔死或摔伤,到了黄昏的时候,归队的日军居然减员三99lib.t>分之一,石田看着这些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部下,一种无助的感觉袭来。 第二天,石田下令从正面强攻,朝鲜降军举着盾牌在前走,拿着铁炮的日军跟在后面,快到半山腰的时候,义军将成袋的黄豆往下倒,顿时山路上铺满了黄豆,朝鲜降军和日军顿时大乱,前面的人成堆倒了下去,后面的人也站立不住,有的只好抓住路边的小树,有的将倭刀插入土里,才勉强撑住。接着又是成捆燃烧的柴草滚了下来,日军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都傻了眼,纷纷往下跑,义军冲出障碍,借着火势,用弓箭向逃跑的日军和朝鲜降军射击。石田大怒,命众军往上冲,接着一批拿着长矛的日军拨开了燃烧的柴草,冲了上去,义军的弓箭抵挡不住,便撤回障碍里。日军又冲了上来,义军将一根根圆木顺着山路滚了下去,为了阻挡滚下来的圆木,前排日军将长矛和倭刀插入土中抵挡,木头越积越多,最终压垮了日军的支撑,前几排日军瞬间倒地,圆木从他们身上滚了下去。接着,义军开始用高高的投石机向日军和降军队伍中抛出石块。日军举着盾牌狠命往上冲,后面的用铁炮掩护,石田不管伤亡指挥着全军向上冲,终于冲到了第一条防线,日军在围墙下架起梯子向上爬,爬上去的被砍了下来,后面接着又往上爬,这时候,第一道防线的门被日军撞开了。曹公公在山头用千里镜看得真切,便让手下挥动红旗,义军退进了第二道防线。 这时候,第二道防线的义军用弓箭和火铳射向越过第一道防线的日军,日军慌忙举起盾牌抵挡。接着,埋藏在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的硫磺和炸药被义军火箭点燃,冲在前面的一百多名日军瞬间报销,义军不顾浓烈的硝烟味跳出第二道防线向日军冲杀过来,双方混战在了一起。狭窄的山地不利于双方发挥,不少义军和日军都被挤下山去,这时候,日军队伍中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前面的日军慌忙退后,后面的日军铁炮手跑上前来对义军射击,几十名义军倒地,其他义军又撤回到第二道防线。 日军夺下第一道防线后,便进行了修整,石田清点了人数,昨日到今日已损失五百人。山头上,曹公公、李元吉、大冢、白诚随站在那里。 “公公有什么主意?”李元吉问。 “守住几天,倭寇自会退去,所以,不易硬拼,那样损失太大。传令下去,二道防线严防死守。”曹公公说。 稍带休息后,日军拿着盾牌和梯子向二道防线冲去,冲到了二道防线的石墙下面,日本人架起梯子开始登,后面的日军用密集的铁炮掩护,登上墙头的日军跟义军搏斗在一起,后续的日军从墙头跳到二道防线内,战斗在三道防线和二道防线之间展开,打了大半个时辰,日军用炸药将石墙炸塌了半边,二道防线还是没拿下来,双方死伤甚多。这时候从山头冲下来几百名义军增援,还有二百名锦衣卫,义军这边开始变守势为攻势,双方展开大厮杀,一直杀到傍晚,两道防线之间尸体早已堆积如山,鲜血顺着山势往下流,双方只好罢兵。日军占据着第一道防线,义军仍防守着第二道防线。 大冢问曹公公:“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倭寇继续增兵,那么只有从后山的小路下山去江原道,那里倭寇力量薄弱。士兵转移起来倒没什么,只是这几千名老弱妇孺转移起来困难,真不行就让他们先走。看来为了大家的顺利转移,必须要牺牲一批人顶住倭寇。这一阵子连续下来,我们已经减员十之七八了,不能再打了。”曹公公说。 “那你看倭寇还会增兵吗?”大冢问。 “应该不会,按常理这种山野之地,吸引不了王京倭寇前来攻打,这完全是石田三成年幼稚嫩的原因,倭寇现在需要的是补给,如果这次攻山是为了补给,那么这样的补给代价也真是太大了。”曹公公笑道。 此时,石田三成坐在山腰间的火堆旁,心情沉重。自己的部下已阵亡近千人,投降过来的朝鲜士兵也死了好几百,他感觉对方还没使出全部力量,真这样拚下去,自己这几千人马拼光了,也不一定能把他们剿灭。日军的营地一直从山腰连到山脚,从远处看去,山腰到山脚下一片火光。石田手下过来让石田去山脚下营地休息,石田害怕义军深夜来袭,不愿意下山。这时候有一个送信的日军上山来了。 第二天清晨,曹公公起床后走出屋外,用千里镜向山下望去,曹公公一惊,一个日军也没有,一夜之间日军撤离的干干净净。这时候李元吉也跑过来报告了情况。 “赶快派人下山,或者去王京探听情况。”曹公公害怕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便对大冢说道。 中午时分,探听消息的人回来说:“大明那边派人来平壤跟小西行长谈判,双方停战五十天,后续谈判择日进行。” “什么?”听到消息的曹公公大惊失色。 “等等,我想想。”曹公公随即又说道。 “宇喜多秀家已经在王京贴了告示。倭寇已经停止对各地王军和义军的打击,开始出城活动,前往各地收购粮食物资,有的倭寇将农户地里没有割的庄稼全部割走,还有的倭寇在开荒屯田。前天殿下在义州颁布王旨,各地停止跟倭寇的一切军事行动,等待大明的谈判。”探听消息的人继续说道。 曹公公对大明没有出兵而是谈判大惑不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同时对战局的瞬息改变也无从适应,于是便让白诚随和白莫雪去汉城观察形势,同时让大冢前往义州面见柳成龙。 白诚随和白莫雪到了汉城,来到一个卖丝绸的店铺里,白诚随对完暗语后对白莫雪说:“自己人。” 店铺的人把白诚随和白莫雪领到后面去,后面有一个大院子,还有两排房子,几个小孩在院子里玩耍。店铺的掌柜出来了,掌柜说:“倭寇现在到处收购粮食,村民手里的粮食有限,现在主要是从粮商手里收购。王京最大的行首何口韦申手里有五千担粮食,正打算出售,现在各方都在活动。” “何口韦申?怎么叫这个名字?”白诚随问。 “他原名叫何韦申,倭寇来了后,强迫大家改倭姓,取倭名,如果不从就杀掉,何韦申因为跟倭寇做生意,为表忠心便把姓后面加了个口字,因为倭姓中有个姓叫河口。”店铺掌柜说。 白诚随“扑哧”一声笑了。 “你刚才说都谁在活动?”白诚随接着问道。 “本来宇喜多秀家想让何韦申把粮食卖给加藤清正,但石田三成希望卖给小西行长,双方僵持不下,令人意料不到的是忠清道义军首领崔礼也参加进来了。”店铺掌柜说。 “崔礼是谁?”白诚随问。 “是个商人,倭寇打进来后,他和赵宪一起抗倭,攻打锦山的时候,赵宪战死,崔礼回到家乡后散尽家产,招募了一批乡勇,据说他是北人党的人,以前很多生意都是李山海在照顾。”掌柜说。 “倭寇能让这些粮食卖给义军吗?”白诚随问。 “现在倭寇与王廷暂停战斗,何韦申是朝鲜人,他的粮食,双方都有资格购买。何韦申也想趁机抬高价钱,毕竟倭寇还要靠他供应粮食。”掌柜答。 “看来我们也要参加一下。”白诚随说。 汉城城外的一处景观之地,景致优美,此时正值秋季,暑气消退,天高气爽,云淡风清。一名男子坐着一顶软轿在路上走着,忽闻附近有伽倻琴的声音,声音古朴、清悠。那位男子感到很疑惑:这里怎么会有人弹琴?那个男子停下来后,便顺着琴声寻去,只见远处山脚下有一个茅草搭成的凉亭,有三个人坐在里面。那位男子走了过去,亭子里有一名老者、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乘轿的男子主动向三人施礼,三人还礼,那位老者笑涔涔的邀请那男子入座,只见桌子上摆着几样小菜,老者给那位男子倒了一杯清茶,那男子正口渴,一饮而尽,顿感神清气爽,接着把帽子解了下来放在一旁。 “三位格调高雅,这兵荒马乱的不多见啊!”那男子说。 “正逢国家多灾之际,我等不能为国效力,只有在这里聊以安慰罢了。”老者说。 “我看三位非等闲之人啊。”男子说。 “哈哈,我在王京和平壤之间买卖药材,这两位都是我的徒弟。”老者轻轻笑道。 那男子自是不信,但也是勉强笑笑。 “几样小菜别具风味,是大明风味吧?”男子问。 “好眼力。”老者说。 “阁下是做什么的?”老者问。 “跟你一样,买卖人。”男子说。 “现在王廷跟倭寇议和了,南方生意又兴隆起来了。”老者说。 “是啊,议和只是暂时的,可得抓紧时间多赚点钱。”男子说。 “这是什么茶?”男子问。 “山中的野茶,怎么样?” “入口苦涩,回味甘甜,不错。”男子答。 两人又谈了会时事,看看天色不早,老者说:“舍下就在前面不远处,阁下若不嫌弃,夜晚我们再谈。” 那男子听后大喜。 四人往前边走了两里路,豁然开朗,一所竹制的屋子坐落在眼前,男子进得屋内,只见屋内挂着一幅画,画得是两人在对弈,一方是个老者,另一方是个中年男子,棋盘旁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年轻男子在观看。 那男子仔细的欣赏着这幅画,露出赞许之意。 “对弈的双方神情贯注,沉湎其中,有落叶落其身上而不知,好!好!”男子说。 “画中正是日落时分,棋盘上棋子已经布满,可见两人已对弈了很长时间,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啊!”老者说。 那男子笑了笑问:“那阁下看他们谁将是赢家?” “呵呵,先生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老者说。 “我看是左边这位中年男子。”那男子说。 “说说看。”老者说。 “左边男子镇定自若,成竹在胸,反观右边老者神情凝重,胸无把握啊!”男子说。 老者摇了摇头,他指向画中右首的那位老者说:“赢的人是他。” “哦?”男子面露疑惑问。 “画中这位老者身边的女子正看向老者,女子的眼光是赞许的,再看老者正准备落下一枚棋子,这步棋得到女子的肯定,那么这步棋一定是影响整盘棋局的关键一棋,所以赢的应该是这位老者。”老者说。 “哈哈哈!”男子笑了起来。然后接着说道:“看来一幅画有多种解释啊!也许真正的暗示仍留在画中呢,或许本就没有暗示。” 老者笑了起来。 夜晚,炖了一锅团鱼,又开了一坛酒,男子放怀畅饮。第二天清晨,男子离去。那男子回到家中,魂不守舍,坐立不安,捱了三天后,再也忍不住,便去集市上花高价买了一幅画。 几天后,男子又来到这里,却见屋门紧锁,人已不知去向,男子顿感惆怅,却不愿离去。到了黄昏时刻,那老者带着他的两位徒弟沿着山路而来。男子大喜,忙迎了上去。 来到屋内,双方聊了一会。男子拿出一幅画给老者看,老者展开后,只见是一幅贵族宴乐图,画上人物神采各异,有的高兴,有的沉郁。男子告诉老者这是一幅就地取材的画作,然后让老者猜哪些是主人,哪些是客人,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 两人评论了一番,男子“哈哈”大笑,甚是高兴。 “我这里也有一幅画。”老者说。 “哦!那快让我看看。”男子说。 老者让他的两个徒弟取出画来,放在地板上慢慢展开。这是一幅长卷,一共有六幅画,男子看完后,脸色大变。 第一幅画的是日军攻打釜山的时候,郑拨中弹而死,郑拔的爱妾十八岁爱香自杀于郑拔身旁的场面;第二幅画的是日军对釜山的居民进行大屠杀,一日军的倭刀正挥向一个小女孩,小女孩面露惊恐的表情;第三幅画的是赵宪率领的义军和灵圭率领的僧兵光复清州的场景,义军和僧兵奋不顾身跟日军厮杀;第四幅画的是明军将领祖承训攻打七星门的场景,军旗上写着一个“明”字;第五幅画的是日军跟朝奸饮酒的场景,双方都是兴致盎然;第六幅画的是日军在村子里强行征粮,一个小女孩饿死在地上,身体蜷在一起的场景。 男子看完这六幅画后跌落在地上,表情复杂。稍顷,男子看向老者,说:“这些话题太沉重了,我们还是不要谈吧。” “不要谈?不谈难道就能回避这些问题了吗?”老者反问道。 “这些都是国家大事,我们能有什么作为呢?”男子问。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也许你做了改变不了什么,但做跟没做又是不一样。我听说倭寇在王京附近征粮,一家七口仅存的一点口粮被倭寇搜走,结果全家人连同小孩子在内上吊而死,你又知道有多少百姓因为不愿意按照倭寇的式样剃发易服,不愿意改倭姓而横遭屠戮吗?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卖粮给倭寇。”曹公公说道。 “你是什么人?”男子惊问道。 “你猜呢。”老者说。 “义军。” “不错。”老者答。 “你想怎样?”男子问。 “听说先生打算卖五千担粮食给倭寇,这些粮食我们想要。”老者说。 “五千担没有,应该是三千担,这批粮食必须卖给倭寇,因为倭寇将三百多名没交粮的农户关了起来,如果没有这批粮食,倭寇就会杀了他们。”男子说。 老者踌躇了起来,半晌后,老者说:“你把粮食都送过来,然后跟倭寇说,粮食被我劫了,让倭寇来谈判。” 男子显得很为难。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现在是由不得你,你明白吗?”曹公公说。 男子点了点头。 三日后,汉城郊外,曹公公跟石田三成坐在了一起。 曹公公穿上了大明官服,一名懂日语的锦衣卫百户担任翻译。 石田三成向曹公公鞠了一躬,曹公公拱手示意了一下。 “曹公公,前番战场相见,如今却已坐在一起喝茶,世事真是瞬息万变啊。”石田三成微笑道。 “治部大人亲临,咱家也是意想不到啊。”曹公公说。 “公公有何事情请吩咐。”石田三成说。 “两国现已达成和议,停战五十日,可汝方为何要关押三百名朝鲜百姓?”曹公公说。 “公公有所不知,这三百人乃停战和议达成以前所抓,他们抗拒纳粮,既然是和议达成以前所抓,那么就不能放。”石田三成说。 “如果我替他们交粮食,治部愿意放吗?”曹公公问。 “当然可以。”石田三成道。 “治部想要多少?”曹公公问。 “公公说吧。”石田三成说道。 “一人一担,三百担吧。”曹公公说。 “两千担。”石田三成伸出了两个指头。 两人互相望着,僵持了一会。 “一千担。”曹公公说道。 然后,曹公公看着石田三成。 石田三成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 “如此,那就结束我们的谈判吧。”曹公公说。 三成仍坐在那里微笑。 “再加五百担。”三成说道。 石田说完后,双方都缓了一口气。 “一千五百担粮食够一万大军半个月的军粮了。”曹公公接着说道。 “杯水车薪。”石田说道。 “还有一事。”石田又说道。 “说。”曹公公说。 “我们要将这一千五百担粮食运往平壤,路上不会有问题吧。”石田说。 “呵呵呵,治部说笑了,两国既然达成和议,那自然不会有问题,况且我们也不会做这么没出息的事情。”曹公公说。 “大明乃礼仪之邦,讲究诚信,我想也不会有问题。”石田说。 转眼间到了冬天,石田对宇喜多秀家说道:“虽然朝鲜国王跑到义州,但朝鲜并没有投降,各地顽军仍在抵抗,海面仍然不靖,物资运不过来,前方军士没有棉衣,几个月来可以说是毫无进展,我们好像专门在等待明军的到来,真没料到这场战争会是这么个局面。” “希望明年小西那家伙能够再胜一场,这样才能扭转目前被动的局面,太阁正在督造水军,如果来年能击垮李舜臣,那么物资能够沿海岸援援不断地运送过来,这样我们就能够渡过鸭绿江,直捣大明。”说完后,宇喜多秀家显得异常激动。 “如果明年平壤失守怎么办?”石田三成问。 “没有如果,平壤必须要守住。”宇喜多秀家说。 “平壤乃战略要地,平壤失守则全局动摇,我看不如分兵一半据守平壤。”石田三成说。 “不可,如果调集大军防守平壤,则南部会被朝鲜顽军攻陷,到时候会陷入明军和顽军的包围之中,必须确保平壤到釜山一线的畅通,这样我军后撤也有保障。就算派大军防守平壤,大明如果派很多人过来,平壤也是守不住,我军后勤保障不足,北方四道更是补给困难,所以,不能孤军深入,必须确保南方四道,这样才能进退自如。”宇喜多秀家说。 “既然如此,那情况可不妙啊,不知道太阁现在在想些什么?”石田三成说。 “太阁正在考虑怎么把物资给我们运过来呢。”宇喜多秀家说。 “国内尚不安宁,我们可要给太阁保存些力量啊。”石田三成说。 “这话也就我们说说而已,太阁可听不进去啊。”秀家叹道。 第十七章 三战平壤 万历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数万明军集结在鸭绿江西岸,朝鲜国王李昖带着文武大臣和百姓满怀期待的等候在东岸。 大江西岸是如潮的人群,旌旗飘舞,明军开始横渡冰封的鸭绿江。步兵先行,骑兵牵着马居中,粮草、辎重、火炮居后。朝鲜君臣等候在大江东岸,还有成群欢迎的百姓。李如松见到宣宗后,行了跪拜之礼,宣宗激动地紧紧握住李如松的手,李如松对宣宗说了很多慰问的话。二十六日,明军渡江完毕。 义州城内,柳成龙详细向李如松介绍了在朝日军军力情况,这时候有军士来报:“大明那边来人要见提督”。 “谁?”李如松问。 “游击沈惟敬。”军士答。 “让他进来吧。”李如松说。 不一会,沈惟敬走了进来。“在下沈惟敬参见提督。”沈惟敬说。 “有事吗?”李如松问。 “在下可以不费一刀一枪让倭寇离开朝鲜。”沈惟敬说。 “你怎么做?”李如松问。 “在下上次跟小西行长达成协议,只要朝廷愿意跟倭国贸易,那么倭寇就会撤出朝鲜,所以,在下希望双方暂时不要打仗,由在下游说,争取和平解决。古人云:‘兵者,凶器也,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兵法之最高境界’。”沈惟敬说。 “说完了吗?” “说完了。” “来人!”李如松喝道。 “把沈惟敬送监军处关起来。”李如松说。 二十八日明军从义州南下,朝鲜备边使李镒带领八千朝军于中途加入明军,僧兵领袖休静领三千僧兵来援。 此时的平壤城内张灯结彩迎接春节的到来,平壤日军和朝鲜降军们一起庆祝春节,平壤城内日军吃吃喝喝,都在一起吆喝、大笑。 小西行长和几个日军将领也在一起欢庆。 “将军真是神勇啊,数千明军全军覆没,不世之功啊!”柳川调信对小西行长夸奖道。 小西行长“哈哈”大笑,宗义智、景辙玄苏也随声附和。 万历二十一年,一五九三年一月六日,三万八千明军和一万一千朝军聚集平壤城下,大军驻扎在城西,城下黑压压一片,平壤气氛骤然紧张。 “大人,倭使前来谈判。”军士向李如松报道。 “斩。”李如松说道。 明军将日军谈判使的首级扔到平壤城下,小西行长在城上看见后,顿感心情沉重。 当天深夜,城西的大门悄悄打开,二千名全副武装的日军在有马晴信的带领下踩着积雪悄悄向明军大营摸去。此时,天上飘着雪花,北风呼呼的吹,快到明军军营的时候,日军停住了脚步,几个日军叽里咕噜的说着日语,突然一个日军感觉到喉咙处发痒,用手一摸,摸了一手鲜血,接着,他便感到呼吸困难,瞬间睁大了双眼倒地,身旁一日军探了一下他的呼吸,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此时,噼里啪啦的火枪声响起,大片日军倒下,其他日军环顾四周,根本看不见射击的人。最后,日军终于看清明军躲在雪地里朝日军射击,接着,日军挥舞着倭刀向雪地里的明军冲去,正在此时,明军营地外出现几排士兵,向日军发射集束火箭,黑夜下,无数带着火光的箭镞呼啸而来,成堆的日军被射死。明军呐喊着向日日军纷纷退进城内土堡中。土堡四周用石砖垒起几道防护,堡内有武器、弹药、粮食、水,日军躲在堡内打击进入城内的明朝联军。进入城内的明朝联军顿时发现城内寸步难行,处处都是日军的碉堡,日军在堡内居高临下向联军射击,明军推着火炮车进行拔堡行动,一些小的堡垒被火炮摧毁,还有一些大的堡垒坚固异常,有的明军举着盾牌向日军的碉堡挺进,接近碉堡后,明军将震天雷扔到堡内,在碉堡前的路上都是明军的尸体。 看此情形,李如松让手下军士找来大量木材和秸秆堆积在日军各个土堡周围,然后点火焚烧。顿时,土堡周围浓烟滚滚,明军借着浓烟向土堡内发射火箭和火炮,并把燃烧的木材扔进堡内,大量日军被呛死或烧死,烧焦的气味传遍全城,但日军的还击仍然凶猛。 此刻,北城牡丹峰的攻击仍在继续,明军和僧兵一拨拨向上冲,峰上日军都被压到峰顶的土堡内,土堡里的日军依托土堡向下面的明军和僧兵射击。吴惟忠胸部中弹,子弹穿透铠甲打进皮肉,血渗了进来。吴惟忠指挥着众人在土堡下面架起几支火炮,随着炮响,土堡的大门被炸开,明军和僧兵呐喊着冲了进去,一番激斗后,松浦镇信带着剩下的四百日军从后山逃走,查大受带人在后追赶。此刻夕阳西下,吴惟忠站在山顶上眺望黑烟滚滚的平壤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平壤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平壤城内到处都是日军烧焦的尸体,成堡成堡的日军被烧死或熏死,有的土堡内,成堆烧焦的尸体拥在一起,还有许多没被烧死的日军在痛苦的挣扎。各部明军开始在城内搜寻日军尸体,取下首级以报功,有时一个首级竟然引来几十人争夺,甚至大打出手,小西行长、宗义智、景辙玄苏、柳川调信、 5185." >内藤如安、大村喜前、有马晴信带着剩下的七千日军躲在最大的土堡练光亭和附近的几个小土堡内,正在做最后的抵抗。朝军将数百名投降日军且有一定身份的朝军将士押赴城外刑场准备行刑,李如松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 明军发动了对练光亭的攻击,由于子弹密集,木材堆不上去,练光亭土堡很高很大很坚固,有多层防护,火炮打出去的炮弹也没有什么作用。蓟镇兵和辽东兵为了抢功,争先恐后向练光亭攻去,明军对练光亭的数次冲锋都被打了回来。战斗中,一颗铅丸打中李如柏的头盔,将李如柏的头盔击落,巨大的冲击力使李如柏一阵眩晕,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李如松让人找来木材造了一个大的攻城车,明军躲在攻城车后面向练光亭进发,日军的铁藏书网炮都被攻城车挡住,等到攻城车接近了练光亭,旁边小堡垒的日军冲了出来,明军丢下攻城车往回跑,逃跑中的明军又被堡内日军铁炮击中,冲出来的日军也被明军射杀。傍晚时分,通往土堡的路上都是明军的尸体。 李如松将副将杨元招过来说道:“这是倭寇的最后一座堡垒,里面汇聚着倭寇的精锐,如果我军强攻必然损失惨重,况且我军数量有限,后面还有很多仗要打,所以需要保存实力。” “那你打算怎么做?”杨元问道。 “我打算让倭寇放弃堡垒,放其一条生路,让他们从东门出去,只要能拿下平壤城,我军的战略目的就达到了。”李如松说。 “提督言之有理,那就这么做吧。”杨元说道。 李如松给小西行长写了一封信,大意是我军完全可以歼灭你们,但我军不忍心这么做,建议你军放弃抵抗,我军让开一条路让你们离开平壤。土堡内的小西行长收到了信,宗义智说:“这会不会是明军的诡计,骗我们出堡,然后趁机歼灭。” “就算是诡计,我们也要出去,不出去,将会全部死在这里。出堡后,不要跟明军纠缠,迅速从东门突围出去。”小西行长说。 小西行长给李如松写了封回信,大意是大明是讲究信誉的礼仪之邦,希望将军不要耍诡计,让开道路,让我们从东门出城,不要追击。 李如松看了信后便让明朝联军全部撤到西城和南城,土堡四周顿时一个明军也没有。 宗义智让几个日军出堡查看,几个日军出堡后没发现一个明军,顿时进堡向小西行长和宗义智报告,小西行长遂命令周围各堡日军出堡集合。 土堡内的日军纷纷出堡列队集合,出堡的日军欢喜异常。 “你看是否要攻击?”站在高处观察形势的杨元向李如松问道。 “不可,如果现在攻击,倭寇会迅速退回堡内,就算不退回堡内,两军硬拼,我军也会损失不少。”李如松说。 集结完毕后,剩下的七千日军向东门跑去,出了东门,来到大同江边,此刻天色已黑,大同江结上了冰,日军大喜,立刻踏冰渡江。天上雪花仍在飘洒,北风吹向渡江日军的后背,眼看日军到了江心了。小西行长总觉得心中忐忑不安,他默默地祈祷,希望快些跑到对岸去。小西行长带着大队向那个目标冲去,眼看目标越来越近,该来的还是来了。 “轰!”的一声,小西行长听见火炮的轰击声,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接着便传来日军的惊叫声,有人掉到江里了。接着,连续?不断的炮声传来,江面的冰不断被火炮炸出的石块击破,再加上日军的踩踏,大面积的冰层开始塌陷,成群的日军跌进江里,前面的日军发疯似的向对岸跑去。后面的日军开始调转方向向大同江上游和下游奔去,以躲避明军的火炮。终于跑到南岸了,小西行长带着剩下的六千日军向南边凤山奔去,途中又被朝鲜伏兵截杀一阵。平壤一役,击毙日军一万余人,其中日军被烧死的就达六千人,明军战死二千人,其中攻打牡丹峰阵亡近千人,朝军连同僧兵阵亡八百多人,攻打牡丹峰的僧兵阵亡五百多人。 小西行长到达凤山后,松浦镇信带着残兵也抵达了,此时,大友吉统已经撤走,小西只好带队继续南撤。正月十四日,小西行长的部队到达黑田长政镇守的白川。此刻,汉城宇喜多秀家的大本营内正在招开军事会议,众将要求北上抗击明军,为了防止汉城以北日军被明军各个击破,宇喜多秀家命令汉城以北的日军全部撤到汉城,集中优势兵力与明军在汉城展开决战。丰臣秀吉派往朝鲜辅佐政事的增田长盛、大谷吉继、加藤光泰、前野长康提出反对意见,他们认为应当在开城与明军决战。 “不可,汉城乃我军基地,开城防守薄弱,且在临津江以北,补给困难,一旦被明军突破,我大军届时回撤汉城不易,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在汉城与明军决战为好。”面对众将的质疑,年少的宇喜多秀家说道。 紧接着,汉城会议的决议传到白川,小西行长和黑田长政准备后撤,此时,斥候来报,李如松大军离白川不到五十里,小西行长顿时吓得不知所措。黑田长政家手下将领粟山鸟康自告奋勇愿率兵八百阻击明军。 李如松率领大军飞速南下,白川郊外八百日军严阵以待。 “这些倭寇想干什么?”李如松自言自语道。 明军的车营架起火炮向八百日军轰去,顿时炸得日军前仰后翻,明军的骑兵随即向日军出击,粟山鸟康带着八百日军呐喊着向明军冲去,最终全部战死。 正月十七日、十八日,小西行长和黑田长政先后抵达汉城。撤军命令传到小早川隆景镇守的开城后,六十岁的小早川隆景拒绝撤兵。 “十几万大军连三四万明军都不敢打,都是一群废物!废物!”小早川隆景暴跳如雷的骂道。 宇喜多秀家连发三道撤军命令,小早川隆景遂撤。正月二十日,小早川隆景撤到汉城,正月二十九日,加藤清正撤到汉城。 时值寒冬,日军缺少冬衣,各路日军南撤的过程中苦不堪言,许多日军被冻死、冻伤,明军追得急,掉队的日军不计其数,很多日军跌倒在雪地里,再也无法起来。 第十八章 大战碧蹄馆 平壤收复后,李如松留下张世爵率军七千镇守平壤,自己和柳成龙率两万九千明军和八千二百朝军向南挺进。一路上百里凋敝,到处是倭寇烧毁的村庄和庙宇,雪已经停了,北风仍在呼呼的吹。正月十八日,小早川隆景前脚离开开城,李如柏后脚进驻开城,二十五日,两万五千明军渡过临津江,到达坡州城。 大军抵达坡州后便立刻争吵起来。一部分将领认为日军望风而撤,大军应该迅速追击,以免日军逃脱;一部分将领认为日军主力都在汉城,不应该追赶。此时的李如松也拿不定主意,便对查大受说道:“你和祖承训、李宁领兵三千前去王京附近打探倭寇兵力情况,一有消息马上回来,不可交战。” 二十六日清晨,查大受带领三千骑兵向汉城进发。 李如松大军抵达坡州后,宇喜多秀家便在汉城召开军事会议,会议的结果是:小早川隆景、立花宗茂、小早川秀包、吉川广家率兵两万前往迎敌,宇喜多秀家、黑田长.政、石田三成、加藤光泰率兵两万一千人为后应,小西行长、大友吉统率兵一万四千人负责汉城防务。 一月二十六日清晨,日军方面让立花宗茂带领本部兵马前往坡州方向探听明军消息,立花宗茂手下家将十时连久带着五百名先锋走在前面,到了砺石岭的时候,日军先锋转过一道山路,迎面碰上一股军队。前面的日军立刻叫了起来,众人看去不是朝鲜军士的打扮。 “是明军,是明军。”日军纷纷嚷道。 “来的好快啊!”十时连久说。 “准备战斗。”十时连久说命令道。 此时查大受的部队也发现了日军,查大受一声吆喝,手下的辽东骑兵向日军冲去,日军队伍顷刻被冲垮。双方一阵激战,日将立花家臣——池边永晟战死,十时连久丢下三百多具尸体撤走。查大受立刻让人给李如松送信,报告这里的战况,同时带人在后紧紧追赶。 李如松接到了军士送回来的战报,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查大受这厮轻敌冒进,实在是令人烦心。”李如松骂了起来。 李如松坐立不安,在屋内走来走去,最后终于对杨元说道:“我带一千人去寻他,你随后跟进。” 李如松立刻点起一千家兵,骑马火速追赶查大受,希望能将查大受追回来。一个时辰后,杨元也点起一千兵马向李如松追去。傍晚时分,李如松来到一个地方,路旁的石碑上书“碧蹄馆”三字,四周有很多日军的尸体,还有明军的尸体。李如松纵马前进,前面山丘上杀声震天,李如松眺眼望去,查大受、祖承训正在跟日军血战。李如松带着一千兵马迅速投入战斗。 查大受的兵马奔至碧蹄馆后,正好碰上立花宗茂率领的二千五百兵马,立花宗茂和十时连久合兵一处向查大受杀来,双方大战在一起。查大受手下骑兵在日军步兵队伍中横冲直撞,明军手中的腰刀不断挥向日军,战刀砍处,鲜血四溅,日军不断倒下,日军步兵根本抵挡不住明军骑兵的攻击。 立花宗茂眼看抵挡不住,带着日军慌忙后撤。 “追!”查大受大刀一挥喊道。 此刻,闻讯从汉城赶来的小早川隆景带领八千兵马加入战斗,立花宗茂看援军已到,立刻掉转头反攻。查大受毫无惧色,率领骑兵迎战一万日军。 日军用铁炮不断瞄准明军射击,很多明军被铁炮打下马来。查大受、祖承各率一支人马直插日军中央,日军一万人马顿时大乱,战马嘶鸣声、枪炮声、喊杀声把碧蹄馆搅得天昏地暗,明军在日军队伍中左冲?99lib.右突,此时的一万日军竟然隐隐出现招架不住的架势。 此时,小早川秀包和吉川广家的一万兵马也赶到,日军人数已增至两万。六十岁的小早川隆景被打得筋疲力尽,遂退了出来,将战场较给了立花宗茂。小早川秀包和吉川广家要求出战,小早川隆景摆了摆手,小早川秀包和吉川广家的一万人马驻扎在外围不动,小早川隆景站在对面高地上指挥着战斗。 眼看日军援军又开到,查大受喊道:“速去东面高地,用火器阻击。” 查大受和祖承训带领剩下的两千明军向东面高地奔去。 占领高地后,明军从腰间拔出火器阻击。立花宗茂率领近万名日军向高地上冲来。明军纷纷下马,前方明军用盾牌和马鞍阻挡日军的铁炮,后面的明军拿起长铳用照门、准心瞄准日军轮番射击,前面几排打完后,后面几排明军又接上,然后前方几排明军继续装药压弹射击,日军铁炮由于射速慢,火力被明军压制住,冲上来的日军一批批倒下。立花宗茂继续指挥日军冲击,日军端着铁炮,举着盾牌拼命往上冲,高地上的明军不断被铁炮打死,明军又向日军点燃集束火箭,在火药助推力下,无数的火箭“嗖!嗖!”的向日军射去。日军的数次冲锋都被明军打了回来,漫山遍野都是日军的尸体。 一直到傍晚时分,明军的高地还是没有被日军拿下来,日军已战死四千人,明军阵亡大半,只剩七百人坚守着阵地,破损的旗帜仍插在山坡上飘扬,此时,铅丸已所剩无几,火箭已全部用光。小早川隆景布置了五千人,准备对明军发动最后一次攻击。七百明军亮出了腰刀,用仗将鸟铳的火药压紧压实,又把弹丸装入,然后用仗将弹丸捣入火药中,准备最后一次战斗。正在此时,日军队伍大乱,一支明军骑兵冲了进来,这伙明军手拿火铳向着日军射击,日军队伍立刻被冲垮,领头一将手持大刀连砍数人。 这支明军正是李如松率领的一千家兵。 此时,李如松的一千人马已经冲了进去,跟查大受、祖承训会合在一起,查大受看见李如松,既惊又喜。 “大帅,你怎么来了?这里万分危险,我们被包围了。”查大受说道。 “还是赶紧突围吧。”李如松说。 李如松和查大受带着手下兵马向北冲去,眼看这伙明军就要冲出包围圈,小早川隆景将手一招,小早川秀包和吉川广家的一万兵马立刻围了上来,一时之间漫山遍野都是日军,此时包围明军的日军已达三四层,且外围还有大量日军在观望。 “杀!”李如松喊道。 李如松命令下达后,李如松的一千家兵从腰间拔出三眼神铳,两手各一把,扣动扳机后,火绳“滋滋”点燃。明军的三眼鸟铳打得围攻日军落花流水,外围明军打完便退到内围,内围的士兵冲出来继续射击,退入内围的士兵从火药袋里掏出火药和弹丸继续装药压弹射击,这样几轮下来,日军死伤遍地。漫山遍野的日军向蚂蚁一样向坡地上的明军发起潮水般的攻击,明军向北.的数次突围都被日军的长矛兵挡了回来,明军火铳打完后,又倒转铳头握着铳杆向日军砸去。 此时,夕阳已渐渐退却,战场上,硝烟味、喊杀声、战马嘶鸣声混杂在一起,激烈异常,惨烈异常,不断有人死去,鲜血浸满了碧蹄馆的山坡,并渗透到树根下面。日军数量虽然众多,但都是步兵,明军骑兵的机动性彻底发挥了出来,依靠着骑兵的机动性,明军始终控制着战场的局势。李如松居中指挥,立花家族家将十时连久纵马抡刀直取李如松,李如松手持大刀跟十时连久斗了十几个回合,渐落下风,十时连久越战越猛,此时周围明军都陷入跟日军苦战中,离李如松最近的家将李有异一刀将小川成重斩落马下后,迅速向李如松靠拢,还没接近李如松,李有异就被几名日军用镰钩枪钩落马下,日军赶上,乱枪将李有异戳死。眼看李如松体力不支,李如梅一剑射中十时连久的面部,十时连久仰面栽倒。此时,日军潮水般向李如松涌来,铁炮和箭弩都像李如松这边招呼,查大受和祖承训带兵一路斩杀,拼命向李如松靠拢。四五个日军拿着倭刀砍向查大受,查大受大刀一挥,将几把倭刀架在大刀下面,那几个日军竟不能移动分毫,双方拉扯了几下,此时,日将久野重胜骑马挥刀砍向查大受,眼看查大受就要被砍中,看着大刀挥来,查大受身子向前一倾,久野重胜一刀砍在马背上,那马前蹄竖起,那几个日军抽出倭刀插在了马的肋部,查大受被掀了下来,久野重胜正准备去砍,不料山坡间土质松软,马的前蹄踩崩了一块土,久野重胜跌落马下,祖承训此时纵马从高坡上一跃而下,马的两只前蹄踏在久野重胜的胸部,久野重胜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气绝而亡。查大受在旁边找了一名军士战死后留下的马,骑上后继续拼杀。日将安东常久来战查大受,几个回合后,被查大受砍去头颅,随后,日将安东幸贞又被祖承训斩落马下。此刻,李如松的一千家兵战死大半,剩下的近千名明军仍被日军一万多人包围,无法突围,李如松指挥着明军继续血战。此时的日军也打得苦不堪言,立花宗茂退下阵来主动要求小早川隆景接替自己,小早川隆景上阵后继续指挥日军跟明军拼杀,日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戌时,明军左路军指挥杨元率兵赶到。前方战况令杨元大惊,杨元对手下亲兵说道:“速返大营,命钱世桢、李芳春、李镒率大军前来救援。” 杨云的一千骑兵迅速从北边冲破一个口子,看见杨元赶到,李如松立即带领明军从北面突围,日军随后追赶,明军边打边撤,日军追出十余里,明军骑兵依仗着速度很快将日军甩掉,日军遂撤回。碧蹄馆一役,明军阵亡三千五百人,日军阵亡七千人。李如松一千家兵大半阵亡,其中有数十名手持弯刀,百战余生的蒙古兵,一战下来,这几十名蒙古兵损失殆尽。 后半夜,李如松的军队回到坡州,柳成龙看见李如松神情凝重,不敢上前询问。李如松一言不发的走进营帐,众将在营帐外等候,稍顷,营帐内传来李如松“嚎嚎!”大哭声,李如松哭完后,走出营帐,向柳成龙招手,示意他进来。 柳成龙进帐后,李如松对柳成龙说:“目前,倭寇主力都在王京,我军兵少,若强攻,必然损失惨重,我欲退回开城,另想其他办法破敌,大人可给殿下上书陈述这里的情况。” 柳成龙听后,满脸无奈,两手一摊,但也没法,只好叹了一声。天亮后,明军开始渡过临津江,退回开城。 碧蹄馆一役,李如松虽然轻敌冒进折了数千精锐,但打得十几万日军呆在汉城不敢出来,可以说具有很强的正面意义。 第十九章 幸州大捷 明军退回开城后,朝鲜数路大军进驻京畿道,接替李镒的庆尚道巡边使李薲率兵三千并五百明军仍旧驻扎在临津江南岸的坡州,京 “我有一计可抵御明军南下。”黑田长政说。 “快说。”宇喜多秀家说道。 “汉城西北有一处名幸州,地势较高,三面环水,一面是陡坡,易守难攻,地处扼明军南下的咽喉之处,前几日幸州城失守,现在由顽军统领权慄居守。一旦拿下此地就可以跟汉城形成犄角之势,一旦幸州被打,汉城出兵援助,汉城被打,幸州出兵援助,让明军首尾不能相顾。”黑田长政说道。 “此计甚妙。”宇喜多秀家说道。 二月十二日凌晨,宇喜多秀家、小西行长、黑田长政、石田三成、小早川隆景率三万人向幸州进发,听说日军攻打幸州,僧人休静的二弟子处英率五百名僧兵赶到幸州。 三万日军已经抵达幸州城下,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晨曦照在日军的战刀上奕奕发亮。权憟在日军正面进攻的陡坡上设置了两道障碍。日军分成十余队轮流攻击,打头阵的是小西行长,小西行长指挥数千日军拿着盾牌向山坡上攻去,等日军大部队到了射程之内,无数箭支向日军射去,由于坡窄,成堆日本兵被射死或砸死,前面冲不上去,后面的往下撤,小西行长在那里大声地骂着,但已经无济于事,日军的第一拨攻击被迫停止。 “坡度又高又窄,难办啊!”小早川隆景在山下对宇喜多秀家说道。 宇喜多秀家拿出千里镜仔细看着山上布防。 “真是一处好关隘啊!”宇喜多秀家惊叹道。 “轮番攻击,打消耗战,他们的箭镞很快就会用完,传令下去,前锋将士多用盾牌遮挡。”宇喜多秀家说。 接下来是黑田长政率领的第二队,全副武装的铁炮手迅速向山上跑去,“噼噼!啪啪!”的向栅栏里的朝军射击,铅弹打在栅栏上并没有给栅栏后的朝军造成杀伤力,高处的朝军不断向下放箭和投掷石块,日军铁炮手死伤惨重,第二拨进攻停止。 第三队由石田三成率领,日军顶着盾牌向前移动,等朝军射箭的时候,日军突然不动,蹲在那里,朝军向日军扔出石块,日军支起盾牌抵挡空中飞来的石块。看着日军不动,朝军栅栏里也没了动静,看朝鲜人没有反应,日军又开始顶着盾牌向前移动,眼看离栅栏近了,朝鲜人突然将栅栏拔掉,成捆燃烧的柴草向下滚去,火苗迅速的窜上前几排日军身上,后面的日军急忙后撤。撤退中,朝军用抛石机抛来无数的石块,日军又被打倒一大片,一颗飞石正击中石田三成的头部,石田三成顿时被打得头破血流,众人忙将石田三成搀了下来,石田三成坐在那里呻吟,两个鼻孔中流出了鲜血。 宇喜多秀家大怒,点起五千士兵。 “此次攻击不管伤亡,攻击开始后,迅速往上冲,务必拿下两道栅栏,进逼幸州城下。”宇喜多秀家命令道。 宇喜多秀家带着五千人向幸州城方向冲去,前面日军拿着盾牌抵挡,后面日军轮番向栅栏里射击,朝军向冲上来的日军射箭,中箭日军纷纷倒下,可底下日军仍是没命的往上冲,朝军又将檑木、石块扔下,眼看日军离栅栏近了,朝军将大锅里沸腾的开水用木盘舀起来向日军泼去,被烫伤的日军“哇!哇!”乱叫,前方日军纷纷后撤,宇喜多秀家拔刀砍了两个日本兵才稳住了阵势。 “都给我冲,冲!”宇喜多秀家大声喊道。 日军很快冲破第一道栅栏,第一道栅栏后的朝军纷纷撤到第二道栅栏后,日军亮着倭刀向第二道栅栏冲去,权憟在栅栏后指挥朝军不断向日军放箭,迎接日军的又是一轮密集的弓箭和火矢。宇喜多秀家头部被一石块击中,血流如注,宇喜多秀家受伤后,众日本兵如潮水般散去。 受伤的主帅被人扶到了山脚下,宇喜多秀家的头部被缠了几层布条,此时的石田三成头上也缠了几层布条,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没有说话。 宇喜多秀家刚退了下去,吉川广家带领人马立刻冲了上去,日军很快冲到了第二道栅栏前面,双方开始短兵相接,由于地势狭小,不利于日军大规模展开,眼看战斗陷入焦灼,权憟让人将一包包石灰抛下,此时,恰好山风吹过,石灰被风一吹扬了起来,飘向日军队伍中,日军一片哀嚎。吉川广家带着队伍退到半山腰,此时,山下的日军队伍中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吉川广家只好退了下去。 “把受伤士兵带回汉城用油清洗。”宇喜多秀家对吉川广家说道。 第六轮由小早川隆景率领,双方很快在第二道栅栏前搏斗在一起。“兄弟们,我们身后是幸州城的几千妇孺,大家一定要守住。”权憟喊道。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处英的五百僧兵大部分已经阵亡,一直杀到黄昏,日军源源不断地往上冲,朝军只好退到了城内。 入夜后,漫山遍野,如蚂蚁般的日军开始向上攀爬,此时,朝军箭镞已消耗殆尽,城内妇女们用围裙一次抱来数块大石,来来往往围裙不破,“幸州裙”的名号由此而来。城上朝军和妇女用抱来的石块砸向爬上来的日军,但砸下去的石块跟不上爬上来日军的速度,此时,江面上突然传来号角声,京畿道水使李彬率领数艘战船带着数万支箭从江华岛沿汉江上游驶来,战船上的火炮开始炮轰幸州城下的日军军营,日军军营顿时被炸翻了天,日军军中传出撤退的号角声,宇喜多秀家带着众军退回了汉城。 幸州大捷后,权憟接替金命元,被任命为节制朝鲜所有兵马的都元帅。 第二十章 龙山之战 李如松撤回开城后,正思量着下一步怎么办。这天,柳成龙对李如松说:“大帅,现今倭寇龟缩在汉城内不敢出战,大帅有何良策?” 李如松问:“你可知倭寇的粮食屯于何处?” “昔日王京的粮仓建在城北龙山,有十三座 4ed3." >仓,每仓可存粮五六万担,倭寇占据王京后,粮食也应该存放于此,大帅是想?”柳成龙说。 李如松微微笑了笑。 当天夜里,李如松密令查大受、高彦伯、李如梅带领七百士兵前往龙山烧粮,同时命令祖承训、李宁率兵三千至马山馆驻扎,接应查大受。当天夜里,查大受率领七百步兵携带集束火箭和其他引火之物轻装从开城出发,中途到达马山馆。夜里二更时分,七百军士口衔枚向龙山奔去。 山寨里的曹公公不断的关注着周边的战况,眼看明军和日军相持十几天没有动静,曹公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日何韦申对曹公公说:“现今日军重兵集结在王京,大明军队不敢深入,公公可率先打破这种沉默。” 曹公公面带疑惑的看着何韦申。 “古人云:行兵打仗,粮草为先,我已听闻大明军中粮草供应已然紧张,倭寇十几万大军粮草供给岂不更为困难,现今倭寇粮食都屯于北郊龙山,公公只消99lib?一把火,这盘棋就活了。”何韦申说。 听完后,曹公公微微地笑了笑。 “让锦衣卫去,我将亲往。”曹公公说。 曹公公带着二百名锦衣卫星夜向龙山奔去,行至离龙山还有十里的蛎垄坡的时候,曹公公带的人马碰到了了一队人马,双方都很紧张,抽出了兵器。两方人马对峙了一会,曹公公觉得有异,这时,对方一人用汉语问道:“风云突变。” 曹公公答:“群魔乱舞。” “万方雷霆。”对方接着问。 “山河如故。”曹公公继续答。 答完后,曹公公笑了,曹公公走了出来,对方问话那人也走了出来。 “曹公公,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查大受说。 “是啊,李总兵可好?”曹公公问。 “马马虎虎,看来曹公公也是打算去龙山了。”查大受说。 “真没想到,咱家跟朝廷军队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种场合,真是世事难料啊!”曹公公说。 “我手下有七百人,公公能不能埋伏在这里,以为接应。”查大受说。 “好,我就在这里,查总兵可速去,迟则生变。”曹公公说。 查大受带着手下刚走一会,埋伏在路边山岭上的曹公公便听见有日军说话的声音,只见有一队日军正向前追赶查大受的军队,约莫有一千人,大概有人发现了查大受军队的活动。曹公公暗忖:绝不能让这批日军追上查大受的军队,不然火烧龙山的计划必然泡汤。曹公公命令一百名锦衣卫前去拖住日军,剩下一百名锦衣卫作为预备队。 一百名锦衣卫冲了下去,跟日军混战在了一起。正在全速前进的日军突然被这批锦衣卫冲的阵形大乱,双方混战在一起。镇定下来的日军发现这批锦衣卫并不多,且以为他们就是被巡哨士兵发现的明军,于是日军立刻对这一百名锦衣卫实行包围。一百名锦衣卫阵形严整,互为支援,攻守有度,进退自如,一千名日军竟然支持不住,地上已躺满了日军尸体。 此时外围又奔过来很多日军,日军开始用铁炮向锦衣卫射击,锦衣卫拿着刀向日军杀去。曹公公在山岭上静静的观察着战局,冲下山的锦衣卫仍在跟日军血拼,只见山下的锦衣卫一个个死去,有的锦衣卫身中数刀还在支撑,最后剩下的三十多名锦衣卫被日军团团围住,日军不断向他们逼近。曹公公表情平静如水,背负双手,一串捻珠不断在手中捻动。 “这三十名锦衣卫死后,如果龙山粮仓仍然没有点燃,那么就要让剩下的一百名锦衣卫冲下去继续拖住倭寇吧,一定要把粮仓点燃,一定。”曹公公这样想到。 此时,龙山方向终于火光冲天,日军望着龙山火起,惊慌失措。那三十多名锦衣卫眼见龙山粮仓已被烧,激动的泪流满面。日军大怒,挥舞着倭刀向这三十多名锦衣卫扑去,三十多名锦衣卫大声喊道:“皇上万岁!皇上万岁!”接着,三十多名锦衣卫拿刀插入腹中全部阵亡。曹公公闭上了双眼,低下了头,缓缓流出一行老泪。接着这两千多日军迅速向龙山方向跑去,不一会,前方传来喊杀声,偷袭龙山粮仓的明军跟这二千多日军和龙山方向追来的日军交起手来,一名锦衣卫问道:“公公,是否要前去支援?” “不必了,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曹公公说。 查大受、高彦伯、李如梅等人边打边向马山馆撤退,途中高彦伯被一日军一刀插入腹中,查大受背起高彦伯撤退。 “查将军,我不行了,感谢大明将士来朝鲜帮助我们,可惜不能跟你们一起杀敌了。”高彦伯在查大受的背上有气没力的说着。 背着高彦伯向前跑的查大受感觉到高彦伯已经死了,查大受的心突然冰凉起来,他仍旧背着高彦伯向前跑。 快到马山馆的时候,祖承训带着三千骑兵奔了过来,日军见前方有明军接应,便不再追赶,明军返回了开城。 龙山粮仓被焚使得日军十万担粮食损失殆尽,消息传到汉城,宇喜多秀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其他日军将领也都在那里,不想说话。 “我看撤回国内算了,本来补给就跟不上,现在几个月的粮食又被烧了,你们说怎么办?”小西行长嚷道。 “我先回国,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太阁,看看他的意思。”石田三成说。 宇喜多秀家点了 70b9." >点头。 这时,外面军士拿了一封信进来说:“总督,明军送过来一封信。” 宇喜多秀家一把把信抓了过来,拆开一看,是李如松的亲笔信。 “信中写的什么?”石田三成问。 “李如松说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全部撤回国内。”宇喜多秀家说。 “那你打算怎么答复?”石田三成问。 “你看呢?”宇喜多秀家问。 “就说给我们时间考虑考虑。”石田三成说。 “我知道李如松做不了主,他要请示他们的皇帝,所以他也需要时间,你这就起程吧。”宇喜多秀家说。 日本伏见城,石田三成跟丰臣秀吉正在商谈。 “此次真没想到朝鲜水军如此厉害,失去了制海权,我军完全无法补给,战前情报疏漏,实乃重大失误,加之明军战斗力比我方预计的要强悍,特别是装备了很多的火炮,给我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对于明军的骑兵我们也无可奈何,根本不敢跟明军野战,只能据守,但是据守明军又有火炮,可以说是两难,现在我军粮食接济不上,已无力再战,许多将领和士兵都逃了回来,还有的军士没有吃的,直接跑到顽军营中投降,去年一冬,我军冻死、饿死者已达万人,清正部冻死者达数千人之多,所以,总督想先让大军回来休整。”石田三成说。 丰臣秀吉听后,闭着眼睛,捻着佛珠一言不发。 石田三成继续说:“总督想留一部分兵力在釜山,对明军形成威慑,一方面督造战舰,一方面跟明军谈判,如果大明不答应我们的条件,那只有再战。其实,双方的主力并没有在一起决战过,所以谁强谁弱还很难定论。”石田三成说。 “让他们派使臣来吧。”丰臣秀吉最后说藏书网道。 大明紫禁城。 “陛下,李如松的奏章来了。”张诚对万历说道。 万历接过奏章看了看。 “已经花了多少钱?”万历问。 “二百多万。”张诚答。 万历不做声,张诚看着神宗。 “让大臣们议议。”半晌,万历说道,然后把奏章扔给了张诚。 张诚拿着奏章来到了内阁班房,把石星叫了出来。 “李如松奏折来了,前番烧了倭寇在汉城的粮仓,倭寇震动,但汉城的倭寇仍达十万之众,李如松说如果要进剿,需要援军和粮草。”张诚说道。 “陛下是什么态度?”石星问。 “陛下似乎嫌打仗太费钱,毕竟是用兵海外,无法就地补给。”张诚说。 “我明白了。”石星说道。 不久,石星给神宗上了一封奏折,建议跟倭寇和谈,石星在奏折中说:“倭寇乃肌肤之患,只要能够退却,就无需再动干戈,臣建议和谈。” 石星的奏折一呈上去,立刻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众臣纷纷反对和谈,要求继续向朝鲜增派兵马,一时间,反对和谈和弹劾石星的奏折像雪花一样飞到万历的书桌上。 万历二十一年三月,朝廷的批复来了,命令李如松和谈,李如松便开始准备跟日军的第二次和谈。此时,备倭经略宋应昌也从大明来到了开城。 第二十一章 第二次和谈 当沈惟敬走进汉城的时候,迎接他的仍然是小西行长,两人像久别的朋友一样拥抱在一起,小西行长热泪盈眶。 小西行长把他引荐给宇喜多秀家、加藤清正、石田三成等人,众多日军将领对沈惟敬客气有加。沈惟敬说:“前番我已与贵国达成和平协议,可他们把我关了起来,两军打来打去,还是让我来谈判,看来战争解决不了问题啊,两国之间还是要靠谈判。我天朝已经准备了十万大军从辽东陆路和山东水路抵达朝鲜,诸位还是尽快撤回国内,免得玉石俱焚啊!” “我国本意是想去大明跟你们商谈贸易的事情,可朝鲜阻挡在中间不让我们过去,这才发生了误会,现今大明派你前来和谈,那么所有的误会都将被消除。”宇喜多秀家说。 “两国进行贸易没有问题,但你们要首先撤出朝鲜,并且归还两位朝鲜王子和被俘的朝鲜官员。”沈惟敬说。 宇喜多秀家笑了笑,说:“归还朝鲜王子和官员没有问题,只是我军打算留一部分人驻扎在釜山,这样才能够方便与大明的和谈。” “这个我需要奏请提督。”沈惟敬说。 “还有一事,我国太阁丰臣将军希望贵国能够派使臣前往我国,就两国开放贸易并实现最终的和平进行商谈。”宇喜多秀家说。 “好,我回去向提督传达,另外,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撤出王京?”沈惟敬问。 宇喜多秀家看了看众人。石田三成说道:“四月八日吧。” “如此,待我回去后,将你们的意思传达给提督,然后就下一步商谈进行布置。”沈惟敬说。 沈惟敬走后,石田三成说:“太阁为了加大未来谈判的砝码,让我们再对朝鲜狠狠打一下。” “准备打哪里?”宇喜多秀家问。 “就打离釜山不远的晋州。”石田三成说。 “上次就没打下来,这次可以吗?”小西行长问。 “现在对晋州是势在必得,当然能打下来。”石田三成说。 沈惟敬返回了开城,将谈判的结果告知宋应昌和李如松,宋应昌和李如松满口答应,沈惟敬自然欢天喜地。 汉城周围已经缺粮数月,城内饿死百姓成堆,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日军每天把成堆的尸体运到城外焚烧,城内城外哀声遍野,日军也是狼狈不堪,经历一个冬天,冻死、饿死士兵不计其数,队伍中开始出现逃兵和降兵。 四月十九日,日军撤出汉城。撤出汉城之前,日军对汉城部分居民进行了屠杀,并焚烧了大部分房屋。四月二十日,明朝联军进驻汉城,柳成龙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大部分民房被毁,十室九空,房屋内、街道上堆满了尸体,余下的居民面黄肌瘦、形容枯槁,柳成龙看见一个婴儿趴在母亲的尸体上,用嘴含住母亲的乳头找奶吃,那母亲的双乳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柳成龙潸然泪下,抱起了那个婴儿。明朝联军将军粮救济给汉城附近的老百姓,并对汉城四周饿死的人进行焚烧,一直烧了三天三夜。 日军撤出汉城后,柳成龙三番五次要求李如松追赶,李如松说:“倭寇乃外敌,只要驱逐出境即可,此次剿倭只要达到战略上的目的即可,毕竟前方仍然是十几万倭寇,没有必要为了消灭一些倭寇而损兵。” 五月刘铤的五千川军入朝,刘铤赶到汉城后发现日军已经撤走,刘铤大怒,不顾李如松的劝阻,抡起大刀就追,一直追到大邱城外,刘铤手下川兵和家兵中的苗兵、暹罗兵、天竺兵、得愣兵、缅兵迅速击溃驻守大邱的日军。至此,庆尚道大部分被光复,日军也完成了集结,以釜山为中心,东至东莱、西生浦,西至金海、熊川,十余万日军筑营十六座,深沟高垒,首尾相连,延绵数十里。此外,日军海军仍然占据着巨济、加德等近海诸岛。驻守在朝鲜东南角的日军拿起锄头,展开了屯田运动。 相应地,骆尚志、刘铤、吴惟忠、李宁、祖承训也在日军阵营外围筑起封锁线,象几根钉子钉住釜山周围的日军。双方划沟为界等待和谈的结果。 汉城内,李如松跟宋应昌在商讨去日本谈判的人选。 “你看派谁去合适?”宋应昌征求李如松的意见。 “我看就找两个你派在军中的文官。”李如松说。 “谁?”宋应昌问。 “谢用梓、徐一贯。”李如松说。 宋应昌思忖了一下,说:“也只有他们了。” “我总感觉此次谈判前景不妙啊!”宋应昌说。 “怎么讲?”李如松问。 “倭寇是要跟我们贸易,可禁止海外贸易乃我大明根本,你想皇上会答应吗?”宋应昌说。 “是啊,皇上不可能答应。”李如松说。 “那倭寇下一步会怎么办?我总感觉倭寇的能量还没有完全释放。虽然我们跟倭寇屡次交锋,毕竟双方主力并没有在一起决战过。”宋应昌说。 “你认为我会让双方主力在一起决战吗?即使倭寇卷土重来,也不可能像上次那样一跃千里,如果此次去倭国谈判能成功,我打算留下一部分军队在王京,其他军队撤回国内,待在这里我们消耗不起。”李如松说。 “大帅,李德馨来了。”军士来报。 “他来干什么?让他等一下。”李如松说。 “我回避一下。”宋应昌说。 李如松点了点头。李德馨走了进来,双方见了礼。 “现今倭寇据在釜山,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554a." >啊。”李德馨说。 “现在正在甄选谈判人选,倭寇虽然撤退到釜山,但主力仍在,如果强攻会给我军造成不利的损失,还是等待谈判结果吧。”李如松说。 “大帅能不能跟殿下说一下,让柳大人担任领议政,这样可以压倒朝中的北人党和西人党。”李德馨说。 李如松笑了笑,说:“这种事我插手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朝鲜是大明的属国,朝鲜三都都是将军带人光复的,况且此次剿倭,柳大人瞻前顾后,功劳不小,只需将军一句话,柳大人就上去了。”李德馨说。 “好吧,等殿下回到王京,我跟殿下谈谈。”李如松说。 李德馨走后,宋应昌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怎么看?”李如松问。 “柳成龙..应该成为领议政,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宋应昌说。 “可我不喜欢管别人的事情。”李如松说。 “等殿下回到王京,你可以在殿下面前称赞一下柳的功劳,殿下会明白的。”宋应昌笑着说。 “此次剿倭,朝鲜王廷中几大势力已经势同水火,纷纷借着剿倭扩充势力,殿下也担心义军势力过大,会威胁王廷的安全,所以最终能够稳定朝鲜局势的仍是我大明。”宋应昌接着说道。 这时候李如梅走了进来。 “什么事?”李如松问。 “曹公公来了。”李如梅说。 “哪个曹公公?”李如松问。 “曹锟,以前是辽东镇守太监,张鲸被罢后,他被派到了朝鲜,说是方便两国之间的交流,实际上就是个闲差事,可这个曹锟却总是闲不住,经常搜集些没用的情报给朝廷,朝鲜的事情他也爱管,这次倭寇来犯,司礼监派了几百名锦衣卫协助他,后来柳成龙将京畿道的义军交给他,他组织了几次战斗,也都谈不上什么建树,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查大受带人前往龙山途中被一伙日军发现,曹锟让手下一百名锦衣卫前去拖住这伙日军,结果这一百名锦衣卫全部阵亡。”宋应昌说。 “这事我知道,让他进来吧。”李如松说。 曹公公进来后,跟李如松一阵客套。 李如松说:“真没想到在倭寇的后方还隐藏着这么一位人物。” “我所做的事情都不足称道,提督大人才是掌握大局者。”曹公公说。 “哈哈哈!”李如松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我们来到汉城应该前去拜访公公,没想到公公倒先来看望我们,惭愧啊!” “提督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汉城既然已经收复,我也就不必躲躲藏藏了,咱家想来和提督一起谋划全局。”曹公公说。 “好啊!宋经略代表内阁,曹公公代表司礼监,还有个柳成龙不断催我把倭寇赶尽杀绝,三方人马都来了。”李如松说。 宋应昌和曹公公都笑了起来。 “如今打算派徐一贯、谢用梓前往倭国谈判,公公可派锦衣卫保护二人之安全。”李如松说。 “这个没问题。”曹公公答。 第二十二章 使臣东渡 日本,京都,聚乐第。 几名武士正在比武,刀光剑影,一个男人端坐在那里,神态严肃。最终一名武士被另一名武士打倒在地,胜利的那名武士握着刀对着那名倒在地上的武士,那把倭刀迟迟未能砍下,端坐在那里观战的男子厉声喝道:“砍啊!快砍死他。”那名武士仍在犹豫,此时,倒在地上的武士拾起了刀,一刀插向胜利武士的腹部,胜利的那名武士丢了倭刀,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腹部抽搐,不一会血流满地而死。观战的那名男子脸色铁青,一声令下,两旁护卫上去擒住了失败的那名武士,观战的那位男子抽出刀冲99lib?上前去杀了失败的那名武士。杀完人后,手下的人迅速将两具尸体抬了出去,清除了血迹。这时,外面进来一人,那人进去后对那位观战男子说道:“关白,查清楚了,她在柜月坊。” 丰臣秀次看着那沾着鲜血的倭刀笑了笑。 当天夜晚,丰臣秀次带着几名侍卫便装来到了京都柜月坊。柜月坊是京都有名的妓院,此时,笙歌艳舞,人员穿梭。嬷嬷看见丰臣秀次到来,慌忙出来迎接。 “这位大人需要什么样的姑娘啊?”嬷嬷问。 “秀子在吗?”秀次问。 嬷嬷一听秀子,面露难色道:“秀子正在陪客人,直子在,我给你们叫直子。” 说完,嬷嬷就要去叫直子,秀次一把抓住了嬷嬷。嬷嬷仍在那里陪笑脸,秀次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看此情形,嬷嬷的脸色也逐渐难看,终于嬷嬷说道:“你可不要不识好歹,秀子陪的可是左兵卫大志,小心你的……” 嬷嬷话没说完,人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秀次从嬷嬷身体内抽出倭刀对身旁一人说道:“快回去叫人。”那人立刻转身离开。 “杀人了!”柜月坊立刻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往外跑。秀次提着带血的刀和手下侍卫走了进去,此时,左兵卫大志带着手下人下得楼来,跟丰臣秀次正好碰面。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杀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左兵卫大志质问道。 “你敢占有秀子,你的死期到了。”丰臣秀次说。 “哈哈哈!”左兵卫大志笑道:“我看你是个疯子,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 左兵卫大志虽如次说,但感受到的是丰臣秀次越来越重的杀气,左兵卫大志的心中也渐渐没了底。 “他到底是谁?”左兵卫大志在心中默默地问。 眨眼功夫,双方侍卫战在了一起,此时,柜月坊内聘请的保镖已经将大厅团团围住,准备置丰臣秀次于死地。秀次紧紧捏住刀柄,左兵卫大志的人已经被砍得剩下一个了,左兵卫大志越战越胆寒。这时,坊外有人高呼:“里面人听着,近卫军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赶快投降,否则玉石俱焚。” 左兵卫大志和柜月坊的保镖吓得不得了,接着,近卫军冲了进来,缴了左兵卫大志和柜月坊保镖的械。 “杀!”丰臣秀次说。 赶来的近卫军开始对柜月坊的人进行杀戮,妓女、佣人、管家、嫖客、保镖连同左兵卫大志在内全部被杀死。丰臣秀次提刀上了楼,秀次一脚踹开了门,走到秀子的身旁,秀子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真没想到,你会跑到这里,辜负了我这么多年对你的疼爱。”秀次说。接着他把手伸向秀子,想抚摸秀子的脸庞,秀子将脸扭向一边,秀次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啪!”秀次给了秀子一巴掌,秀子怒目圆睁,吐了一口痰到秀次的脸上,秀次抽出了刀,对着秀子,秀子闭上了双眼,秀次的手在颤抖,终于一刀划向秀子的脖颈,秀子倒在地上,鲜血溅满了秀次的衣服。 “啊——”秀次大叫一声,接着便在屋里乱砍乱踢,头发凌乱的秀次双眼布满了血丝,他将刀撑在地上喘着粗气,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紧蹙。 “烧。”丰臣秀次力竭的喊道。 熊熊大火埋葬了柜月坊。 日本江户。 德川家康正在悠闲的品茶,旁边两个琴师在演奏,德川手下家将本多忠胜走了进来。 “什么事?”德川家康问。 “那个杀生又杀人了。”本多忠胜道。 德川家康珉了一口茶,不作声。 “你知道这回死的是谁吗?是个叫秀子的女人。”本多忠胜说。 “秀子?”德川家康问。 “对,这个女人侍奉秀次好几年,据说还跟太阁有瓜葛。”本多忠胜说。 “有点意思了。”德川家康笑着说。 “大明要派使臣来谈判了,主公。”本多忠胜说。 “你看这次谈判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家康问。 “太阁是希望能跟大明贸易。”本多忠胜说。 “大明会答应吗?”德川家康问。 “大明不会答应,但秀吉已经无力西征,我看双方会达成一个城下之盟。主公可要想好对策啊!”本多忠胜说。 “你有什么主意?”德川家康问。 “杀了大明谈判使,这样双方会重新开战,一定要让双方开战。此次秀吉西征,主力部队只损失了两万多人,实力尚存,一定要让双方主力决战,拚个你死我活。”本多忠胜说。 “不行,万一事情败露,太阁会迁怒于我。”德川家康说。 “主公不会借刀杀人?”本多说。 “借哪把刀?”德川问。 “这不现成有一把刀吗。”本多说。 “他会愿意吗?”德川问。 “自从太阁生下秀赖后,朝局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秀次的嗜杀实际上是对太阁的消极抵抗,其实我们这位关白的处境跟主公何其相似啊,这次让秀次杀掉明使,然后再将消息透露给三成,这样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主公,这可是一石二鸟啊!”本多忠胜说。 “你打算让谁去游说?”德川家康问。 “臣有一人,可去办此事,即使他将来招供了,也没人会相信,因为他是主公的仇敌。”本多忠胜说。 “如此便完美了。”家康说。 万历二十一年五月十五日,日本名护屋码头上锣鼓齐鸣、弦乐震天,日本的乐队奏起了中土音乐,欢迎大明谈判使臣。小西行长、景辙玄苏在码头喜洋洋的张望,看着大海那边的船只近了,小西行长作起了手势,乐队加大了奏乐的力量。丰臣秀吉和石田三成站在远处的阁楼上静静的看着。 “使臣来了,如何接待?”三成问。 “先晒他几天。”秀吉答。 “好像有人要杀使臣。”三成说。 “哦?”秀吉惊道。“是谁?”秀吉问。 “好象跟德川家康有关系。”三成说。 “当初我要出兵,他阻拦,现在我要和谈,他又来阻拦,他究竟要干什么?”秀吉道。 “当初他阻拦你出兵其实就是激励你出兵,现在阻拦和谈,正是希望你跟大明拼个你死我活,他好取利,这个人不可不防啊!”三成说。 “我知道,现在还不能与他交恶,这样会断送我的大业。”秀吉说。 “你知道德川家康让谁刺杀使臣吗?”三成问。 “谁?” “秀次。” “这个蠢猪,我非宰了他不可。”秀吉怒骂道。 “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办?”三成问。 “他们要杀就让他们去杀,你在暗中盯着,千万不要让他们得手。”秀吉说。 三成面露疑色。 “给明使一个下马威也未尝不可,但你要控制住局面。”丰臣秀吉说。 三成点了点头。 丰臣秀吉注视着明使的船只渐渐靠近,只见大船上的旌旗招展,上书“钦命倭国招抚使”几个大字,当他看见二十名身穿金飞鱼服,头戴黑色冠帽,佩带秀春刀的锦衣卫镇定冷漠的站在两旁时,丰臣秀吉的心口莫名其妙的堵了一下。 明使们举着“钦命”的牌子,敲着锣鼓登上了日本的土地,谢用梓、徐一贯、沈惟敬看着这热闹的欢迎场面,仿佛置身于中土,恍惚间已经经年。小西行长和景辙玄苏热情的迎了上去,沈惟敬兴高采烈的走在前面,谢、徐两人表情冷漠的跟在后面,一路上都是欢迎的人群,穿着汉服的日本女人兴高采烈的呼喊着,听说中土的使臣来到日本,周围的百姓都涌向这里,争先一睹中土使臣的风采。 小西行长、宗义智将明使一行迎了进来设宴款待。 “这次前来是奉皇帝陛下的旨意以达到双方休战的目的,最终将贵国重新纳入天朝体系。”沈惟敬说。 “今日只喝酒,不谈国事。”宗义智说。 接着,几个身着汉服的日本女子跳起了大明宫廷舞蹈,看起来远不如大明宫女的舞蹈自然、洒脱。吃了午宴又是晚宴,晚上宗义智特意安排三位女子侍奉明使,沈惟敬本想接受,但看着谢、徐二人冷漠的表情,也只好作罢。宗义智看了看谢、徐,只好尴尬的让三位女子离开。接下来的两天里,在丰臣秀吉的安排下,日本西南部的各大名轮番宴请明使,并带着明使到各处游玩。 明使一行被安排在靠近海边的一处阁楼内,谢用梓、徐一贯住在二楼,沈惟敬住在一楼,二十名锦衣卫轮番巡视。这日丑时过后,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几丝残云在天空中飘浮,一波波的潮水拍打着海岸,几艘快船从岩礁丛里驶了出来,船只靠岸后,从船上窜下来几十个拿着刀的海盗向明使居住的别墅奔去,这些海盗行动迅速,如此同时,另有上百人埋伏在别墅的四周,盯着这伙海盗的动静。 这几十名海盗进入院落内,立即跟锦衣卫交上手,四名锦衣卫迅速带着谢用梓、徐一贯、沈惟敬向南撤去。余下的锦衣卫继续跟海盗打在一起,石田三成静静的看着这伙海盗跟大明锦衣卫战斗。 “将军,我们是否要加入?”旁边一位侍卫问道。 石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石田说:“我们撤吧,待会他们会发现我们。” 谢用梓、徐一贯、沈惟敬返回驻地的时候,看到了满地的尸体,还有四名锦衣卫的,沈惟敬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好了!”徐一贯对沈惟敬喝道。 “马上传宗义智。”徐一贯对身边一名锦衣卫说道。 锦衣卫去寻找宗义智得到的答复是小西行长和宗义智去了京都,近期无法返回。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在?99lib.各大名的招待和明使要求尽快举行谈判的声音中结束。 二十三日,谈判开始,双方各有翻译。 宗义智深深低下了头,对发生的行刺事件表示深深的遗憾。徐一贯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提此事。 谢用梓首先发问:“既然贵国一心求和,为何十多万大军仍盘踞在庆尚道南部不肯回国?” 小西行长欲言又止,宗义智接过话说道:“我军仍然受到大明军队和朝鲜军队的威胁,所以要保持兵力在朝鲜。” “先生所说前后矛盾,既然害怕大明军队的威胁,那么贵国军队撤回国内,就不存在此事了。”徐一贯说。 宗义智一时语塞,尴尬的笑了笑:“我们千里迢迢前往大明,就是希望能够跟大明进行贸易,可朝鲜阻拦在中间不让通过,这才发生了误会。” 谢用梓把桌子一拍说:“误会?汝等倭人屠杀朝鲜百姓,在朝鲜推行奴化教育,掠夺朝鲜人口,焚烧朝鲜王室宗庙,我劝尔等速速退去,免得玉石俱焚。” 小西行长和宗义智被说的目瞪口呆,小西行长和宗义智强压住满腔怒火,随后双方又进行了一会不痛不痒的交谈。 随着明使在日本的和谈陷入僵局,日军对朝鲜的一次大屠杀却在悄悄酝酿中。 第二十三章 晋州大屠杀 晋州位于釜山以西六十公里,是全罗道和庆尚道之间的要冲,九万日军已经在釜山集结完毕。消息传到了汉城,朝鲜官军纷纷要求出战,李如松命令众军不得出战。 刘铤大骂道:“倭寇撤出平壤你不追赶,倭寇撤出汉城你不追赶,你到底是在剿倭还是在赶倭,现在倭寇就要攻打晋州了,你却作壁上观,你来朝鲜是干什么的?你不去,老子自带本部兵马前往。” 一直信奉游击战的义军将领郭再佑说:“日军势大,我们不宜跟其硬拼,可让晋州府使徐礼元带领全城百姓撤出晋州,等倭寇撤出晋州后再回来。” 郭再佑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作用,众位朝鲜将领群情激昂,纷纷要跟倭寇决一死战,柳成龙也无法劝说众将。 江华岛义兵将领金千镒最先率领三百义兵奔赴晋州,其他各路朝军纷纷跟进:庆尚道右兵使崔庆会率兵五百,忠清>..道兵使黄进率兵七百,副将张润率兵三百,高从厚率兵四百,金海府使李宗仁率兵五百纷纷向晋州进发。 各路朝鲜义军向晋州开进,众朝鲜将领众志成城、同生共死、群策群力,誓与晋州共存亡,晋州八千军士正在加固城防,作战前准备。此时,刘铤的五千兵马正从南原向晋州挺进,半路上被立花宗茂、小早川秀包截杀,一番恶战后,刘铤部退回,如此同时,加藤清正率九万大军正迅速向晋州推进,途中攻下咸安、宜宁,都元帅权慄兵败退至南原,沿途百姓纷纷涌向晋州,聚集在晋州的百姓已达六万。转瞬间,日军九万军队已经兵临晋州,各藩国旗帜迎风招展,日军迅速将晋州围得像铁桶一般,城外日军开始伐竹造梯,包围圈外日军布置了数路人马防止明军的援军。 六月二十二日,攻城开始。加藤清正带领四万人马开始四面攻打晋州城。朝军在晋州被围之前,在城池周围挖了几十个大陷坑,几百名日军瞬间掉进坑内,被坑内削尖的竹子穿破身体。接着,几万日军提着沙袋塞满陷坑和护城河,前锋日军开始登城,朝军用佛朗机炮对着城下日军猛轰。密密麻麻的日军将竹梯搭在城墙上向城上攀登,朝军的炮火、弓箭、石块抵挡不住,眼见日军就要登上来了,金千镒让人将一捆捆燃烧的柴草点燃向日军队伍中抛去,日军队伍密集,一时间,成片的日军被大火包围,金千镒又让人将成桶的油泼下,城下火势越来越大,日军被烧得四处乱窜,很多日军被同伴连累的烧死,后方日军纷纷后撤,日军阵形顿时大乱。 稍倾,日军组织了第二次进攻,为了防止朝军火攻,日军纷纷用城南的南江之水浇湿全身,金千镒看见后,在城头上“哈哈”大笑。 “拿石灰来。”金千镒喊道。 城上朝军把一铁锹一铁锹的石灰撒了下去,在微风的吹拂下,石灰都沾在了日军的身上,日军立刻跑到南江边上清洗,日军队伍又是大乱。 二十三日,加藤清正指挥日军发起潮水般的冲击,金千镒连夜让人在城上布置好巨石、滚木和装满油的桶,待到日军攻城时,朝军将巨石、滚木全部推下,攻城日军纷纷坠落城下,血肉模糊。待到日军又来攻城,朝军将一桶桶清油自城头泼下,接着便是火把,城下火起,朝军又将一切可燃之物扔了下去,城下日军被烧得嚎嚎大叫,待到大火烧尽,城下尸体已经累积达一尺之厚,此刻,晋州城外已是臭气熏天。加藤清正睁着血红的眼睛撤兵。 二十四日,双方俱疲,加藤清正改变战术,不再派大部队上前,改派小股日军轮番攻城,消耗朝军火炮和箭镞。在加藤清正指挥下,不断有日军攀上城墙,双方开始在城墙上混战,城墙上尸体遍地,一直到下午,日军攻势减弱,才渐渐退去。 二十五日,日军在晋州城东门外用石块垒起了一座高地,高地比晋州城池还高出五米。日军在高地上居高临下,守城的朝军立刻暴露在日军的眼皮底下,守城的朝军纷纷被高垒上的日军用铁炮打死,在高垒上日军的掩护下,城下日军开始攻城。看此情形,金千镒让人拉来一门大将军炮,对着日军的高垒一轰,日军堆砌的高垒瞬间坍塌,垒上日军掉了下来。 二十六日,日军的进攻仍在继续,朝军的炮弹、石头、箭镞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城内民众纷纷拆了房屋,将拆出的砖块拿到城墙上,城内不分男女老幼,皆上城来帮忙,一时之间,众志成城。 二十七日,日军出动龟甲车,日军士兵推着几辆龟甲车不断撞击着城墙,为了防止朝军扔石块,日军在龟甲车上铺上厚厚的木板。朝军又将油泼在龟甲车上,用火烧。 二十八日,日军又以龟甲车撞城门,朝军在城门后堆满了石头、圆木,一直到城门被撞破,日军也无法进入城内。晌午时分,日军从东北城头攻入,朝军慌忙前来抵挡,眼看越来越多的日军攻上城来,忠清道兵使黄进带着十几个士兵拿着刀向攻上城来的日军杀去,一番血战,黄进身边的士兵全部战死,蜂拥而上的日军拿着蘸满鲜血的倭刀将黄进围了起来,黄进从怀中取出一根竹管,拔掉了头,原来是引火.之物,黄进点燃了捆在身上的炸药,方圆五米内的日军全部报销。 傍晚天降大雨,日军退去,城内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二十九日,大雨仍在下,日军冒雨攻城,加藤清正指挥士兵用攻城车疯狂的撞击着东北方向的城墙,攻城车内的日军用锤子和镐头在城墙上凿洞,在不断的撞击和凿击下,城墙的一角塌陷,日军蜂拥入城,加藤清正下达了大屠杀的命令,九万日军对城内六万百姓亮起了屠刀。残存的朝军将士和城内百姓展开了殊死抵抗,老人、妇女、儿童都参加了战斗。 城内所有人都依托房屋和街巷阻击日军,成群穿白衣的百姓拿着木棍、石块向日军呐喊着冲去,一排排的百姓都倒在日军的铁炮之下,百姓们扔出去的石头也给日军造成很大的伤害。为避免自己的亲人被杀害,很多小孩子都死死抱住日军士兵的腿。 义军将领金千镒带着自己儿子金象乾,并崔庆会、高从厚面北跪拜,然后跳入南江,以死殉城。金海府使李宗仁跟日军一路拼杀,退到了南城墙上,日军的铁炮手围了上来,眼看日军就要开火,李宗仁将手中的刀甩了出去,刀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最后划破两个日军的喉咙而落地,李宗仁转身跳下了南江。朝将金俊民挥舞大刀,一人杀死十几个围攻他的日本兵,最后撞墙而死,副将张润一直在城内跟日军血战,最后被铁炮打死。 日本兵从北面和东面杀进城来,城内到处都是日军的喊杀声、百姓的哀嚎声和孩子们的哭声,大量的百姓不愿意被日军杀死,纷纷带着妻子、儿女往南跑,登上了南城墙,望着城下滚滚的南江,百姓们纷纷跳了下去。日军杀戮后,晋州城内六万百姓无一幸免,许多孩童捡起地上的刀慷慨就义,日军放火烧毁民宅,所有树木被砍倒,整个晋州城变成一片废墟。此时,天上的雨仍然在下,天空阴沉沉的,还伴随有雷声,晋州城内尸体遍地,血流成河,雨水浸泡着死尸,南江上塞满了百姓的尸体,整个江水为之所阻。 几日后,天空放晴,加藤清正在南城边的矗石楼举行庆功宴,日军拉来了一批朝鲜伎生前来助兴,席间一位叫朱论介的十九岁女子抱住一个日军将领滚入南江,加藤清正大怒,将所有的女孩全部杀死。第二次晋州之战,朝军阵亡八千,日军阵亡六千。 第二十四章 战争的谢幕 加藤清正屠杀晋州六万平民的消息传到京师,顿时引起大臣们的非议。 二辅张位骂道:“这个李如松狂妄至极,本来平壤已经打下来了,可非要放残余的倭寇出城,还说什么为了减少已方伤亡。” “是啊,李如松刚愎自用,目中无人,汉城倭寇本已粮草断绝,却并不追赶,此番倭寇攻打晋州八日,李如松按兵不动,以致酿成惨祸,反不如晋州朝鲜守军,丢尽我天朝脸面。99lib?”御史丁应泰骂道。 石星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上奏折,淹!淹死他!”众大臣纷纷嚷道。 大明皇宫内。 “皇上,宋大人派人前往倭国和谈了,结果还没出来,前方传来消息,倭寇攻打了朝鲜晋州,杀害晋州百姓六万。”张诚对万历说道。 此时,皇上桌案上参李如松的折子已经堆积如山,万历听完张诚的话,对日军的这一行为讥讽似的“哼”了一声,接着问道:“宋应昌派谁去倭国谈判?” “他下面的两个文官。”张诚答。 “谈判的事情石星交待了吗?”万历问。 “交待了,都交待下去了。”张诚答。 说完,张诚看了一眼堆积的奏折。 “留中吧。”万历说。 仍停留在名护屋的谢用梓、徐一贯听到晋州大屠杀的消息后怒气冲冲去找宗义智。宗义智说:“两国谈判迟迟不能达成协议,我军中有人已经不耐烦了,此次攻打晋州也是为了早日达成和谈,别无他意。” “有这样谈判的吗?汝等小倭欺软怕硬,除了杀良、抢劫还会干什么?汝等这些不.讲信义的东西,我天朝礼仪之邦,却跟尔等这些夷蛮谈判,实是丢人,我看不用谈了吧,我们这就回去,你们就等着给你们士兵收尸吧。”谢用梓怒道。 “大人用不着发怒,现今我大军十余万仍据釜山,大人可以去海边看看,数百艘战舰正在建造中,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给釜山的军队提供补给,大人还是好好思量思量吧。”宗义智道。 谢用梓轻蔑一笑说:“你们千万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达成和议。” “大人还是谈判吧,这样回去,大人脸上也无光啊。”宗义智说。 “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谢用梓问。 宗义智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日本文字,宗义智把那张纸递给了谢用梓。 “我看不懂。”谢用梓说。 “那我就念给你听吧,太阁说:这场战争责任完全在大明,大明实行海禁,不愿意平等对待日本,致使两国人民生灵涂炭,所以………” “好了,说条件吧。”谢用梓打断了宗义智的话。 宗义智正色道:“第一,大明将一名公主嫁给天皇陛下;第二,开放贸易,允许日本商人在大明沿海城市通商、居住;第三,两国交换和平友好的誓书;第四,朝鲜南部四道划归日本,北方四道返还朝鲜;第五,大军撤退之日,朝鲜应派大臣前往日本作为人质;第六,日本送还朝鲜被俘的两位王子;第七,朝鲜向日本递交永远臣服的誓书。” “哈哈哈!”谢用梓大笑起来。 “天下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我大明万历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哪来你们的天皇陛下,此等天方夜谈之事自盘古以来亘古未有,今从汝嘴中嘣出,真是可笑至极。你们这个国家真是好生奇怪啊!”谢用梓说道。 宗义智大概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当天夜里,沈惟敬来见宗义智。 “我们可是带着万分的诚意,奈何你们的那位大人不合作。”宗义智说。 “我看这样吧,你们先把两位王子放回去,然后再派个使臣跟我去大明详谈。”沈惟敬说。 “去大明能谈出结果吗?我们的条件能答应吗?”宗义智问。 “我去跟兵部尚书石大人说,然后让他跟皇上说,你们提出的七条要求总能达成几条吧。你们让一下,我们再考虑一下,这样和谈不就达成了,何必动刀动枪呢?”沈惟敬说。 “好吧,那就这样。”宗义智说。 谢用梓、徐一贯、沈惟敬带着小西行长的家臣内藤如安来到汉城,面见了李如松,与此同时,朝鲜被俘的两位王子临海君和顺和君也被放了回来。 李如松对内藤如安说:“贵国军队必须全部撤回国内,才能继续和谈,不然没有和谈的必要,如果贵国军队驻在釜山不走,天朝即派大军入朝,到时候大军攻打釜山,玉石俱焚。” 在明军的斥责下,丰臣秀吉于八月份下令撤回五万人马回国,余下人马继续驻扎在釜山。看着日军已无北侵的意图,李如松对宣宗说道:“现今战争已告一段落,我等继续待在朝鲜消耗不起,?99lib?我让刘铤率一万人马驻扎王京、大邱,监视倭寇,确保王京安全,我和宋经略先回国。” 宣宗听说李如松要回国,顿感失落无比。 “事情来得太突然,寡人心中毫无准备,还望将军能再停留个一年半载,将剩余倭寇驱回国内。”宣宗对李如松说。 “殿下不必担心,剩余倭寇我们将会通过谈判方式解决,刘将军手下一万人99lib.马皆是能征善战之辈,能确保王京的安全。”李如松说。 临行那天,宣宗率领文武大臣和京畿道百姓亲送李如松大军至开城。 大军行至碧蹄馆处,宣宗和李如松来到战死明军的坟茔前。 “癸巳年正月,大军行至此处,误中倭寇埋伏,致使精锐损失殆尽,我之家将损之八九,想来令人心痛,可恨倭寇未能荡平,朝廷招我还,汝等长眠他国,魂魄不能归故,愿汝等英魂能佑朝鲜百世平安。”李如松念道。念完,李如松挥泪上马。 到达开城后,李如松和李如柏合兵一处继续北上,宣宗拉着李如松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宣宗噙着泪水对李如松说道:“将军乃我国臣民的救命恩人,小王以及举国臣民无不感谢将军之恩。” 李如松握着宣宗的手说:“殿下放心,如果倭寇胆敢再来侵犯,我仍会前来讨之。” 宣宗等人一直目送李如松大军消失在视线之外,李如松大军离去很久,宣宗仍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到达平壤后,李如松和先期到达的宋应昌一起于九月十三日渡过鸭绿江,李如松看着滚滚南去的江水,思绪良久。 第二十五章 党争开始 原州城外,双方人马正在对峙。朝鲜义军首领李元吉和崔礼互相望着对方。 “李元吉,倭寇还没走,自己人倒打起来了,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啊!”崔礼对李元吉说道。 “崔礼,真不要脸,我的将士已经半个月没的吃了,好不容易从北边运过来一批粮食却被你们给劫了,既然不给我们活路,我看你们也不用活了。”李元吉骂道。 “李元吉,说话可得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们劫了粮食,据我所知,倭寇正化装成平民在京畿道搞破坏呢。”崔礼说。 “少废话,大家都给我上。”李元吉说。 汉城郊外曹公公府邸。 大冢对曹公公说道:“李元吉和崔礼在原州城外火拼起来,双方各有死伤,说是崔礼抢了李元吉的粮食。” 曹公公说:“这次是李元吉有意栽赃,现在无论是王廷,还是军中,两帮人都搞得很厉害。” “那我们怎么办?”大冢问。 “看看再说,柳大人现在威望很高,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汉城德寿宫内,李尔瞻来到宣宗面前。 “殿下。”李尔瞻跪在宣宗面前。 “哦,有事吗?”宣宗问。 “殿下,现今倭寇被打退了,可殿下得留心当前的局势。”李尔瞻说。 “什么局势?”宣宗问。 “柳大人现在掌控王廷,众臣的罢立都得通过他,加上李舜臣功劳不小,李俨然就成了朝鲜的一号功臣,李德馨到处跟人吹,说大明军队是他请来的,他们功劳这么大,那置殿下于何地啊!”李尔瞻说。 “局势刚刚稳定,你就来煽风点火,你不觉得内疚吗?好了,你走吧。”宣宗对李尔瞻说。 李尔瞻走后,尹斗寿从内室走了出来。 “你怎么看?”宣宗向尹斗寿询问。 “很正常殿下,目前各地义军主要是三种成份,北人党领导的,以李山海、郑仁弘为代表;南人党领导的,以柳成龙、李德馨为代表;中间派以郭再佑为代表。现在义军势大,经过与倭寇的作战,义军的战斗力已明显比王军强,现在中间派的义军还没什么,明军撤退后,南党义军已遭到削弱,现在有威胁的是北党义军,现在北党义军都在各地滋事,已不大服管束,而且现在义军数量是王军的数倍。倭寇在南部烧伤掳掠,人口锐减,耕地荒芜,粮食供应非常紧张,所以我建议将现有义军数量裁撤七成,让他们耕种,剩下的纳入王军编制,这样既可以解除威胁,又可以多产粮食,而且一旦有事发生,这些被裁撤的义军又可以投入战斗。”尹斗寿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行起来是否有困难,他们都是立过战功的,我怕引起骚乱。”宣宗李昖说。 “郭再佑那里我可以去说,柳成龙向来是忍气吞声,不愿挑起争端,所以关键问题是郑仁弘领导的义军。”尹斗寿说。 “最近他们一直在朝中活动想让李山海重返王廷,殿下不妨以此为砝码,逼迫他们裁军。”尹斗寿继续说道。 “寡人先试探一下群臣的反应,郑澈现在哪里?”宣宗问。 “在下面为义军筹粮呢。”尹斗寿说。 “让他回来吧,给寡人抬抬轿。”宣宗说道。 一日朝堂之上,宣宗对着群臣说道:“去年倭寇入侵以来,诸位组织义军和明军一起打败了倭寇,诸位都为了国家立下功劳,但战后民生凋敝,寡人也是节衣缩食,所以寡人想让义军们回乡耕种,以解燃眉之急。” 宣宗说完,众臣不做言语。 “殿下,倭寇自入侵以来,政府军一直败退,全靠各地组织义军才延缓倭寇攻势,直到大明军队到来,殿下我们不能做那种‘上楼抽梯’的事情。”郑仁弘说道。 “大胆!郑仁弘你置王廷颜面于何地,难道这个国家都要靠那些贱民不成,你们看看现在形势多么危急,大量的饥民饿死,国家却拿不出粮食来赈济,各地义军为了争夺粮食骚乱不断,郭再佑就能够深明大义,郭将军的八千人马大半已经卸甲归田。你们留着那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郑澈说。 “郑澈,你这个被赶出王廷的叛臣,这里容不得你又回来撒野。”北党成员奇自献骂道。 柳成龙看了一下李元翼。 “殿下,臣有一个法子。”李元翼说道。 “哦!快说。” “以万历二十一年正月为界,在此之前参加的义军留下,在此之后参加的义军解散回去,一则大部分义军都是在此之后参加的,二则万历二十一年正月以前参战的义军所立功勋要远远大于万历二十一年正月以后参战的义军。”李元翼说。 “李元翼你这不是党同伐异吗?人人都知道二十一年以前各地组织的义军大部分都是你们的人,郭再佑不也听你们的吗?”李尔瞻说。 “你要知道我们组织的义军牺牲也是最大的。”柳成龙说。 “殿下,他们这个提法不妥,明显是在削弱我们,不利于朝局的平衡,请殿下三思。”李尔瞻说。 “好了,都不要吵了,就按李元翼的建议,新老分开,即刻办理。另外,寡人打算让郑澈担任谢恩使前往大明。”宣宗说。 “既然郑澈前往大明,我看有必要让其向皇上要些粮食,另外,火器也要一些。”柳成龙说。 “对,领议政所言极是,郑澈你即刻出发。”宣宗说道。 散朝后,李尔瞻边走边对郑仁弘说:“赶快通知李大人,把所有人招集起来商议对策。” 汉城城内李山海府邸,入夜后,一拨拨人来到府邸,不一会,书房内聚满了人,李山海让人关上门,四周布了岗哨,众人开始在屋内攀谈起来。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商讨一下对策,老夫离开王廷已有一年,但大家力量并没有焕散,如今他们已经动手了,如果这次我们手下的这点人马被裁撤的话,那么我们只有挨宰的份了,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李山海对众人道。 “这次他们搞的这个新老分开明显是针对我们,郑澈已经重返王廷,双方联起手来跟我们斗,我看我们这次要兵行险招。”李尔瞻说。 “你的意思是说?”李山海问道。 “怂恿义军骚乱,逼他们就范。”李尔瞻说。 “只是会不会被定成谋逆罪,何况还有一万明军在王京。”郑仁弘说。 “大明向来不喜插手我国内部事务,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去管这些事情,到时候追究起来只要没有证据就行,我们只说是义军们不满裁军的旨意。”洪汝淳说。 “另外,可以让各地义军首领联名上书,抵制裁军计划。”南以恭说。 “那就这样办。”李山海说道。 “殿下,昨夜李山海召集了很多人在他家议事,一直议了三个时辰。他们会不会在酝酿什么阴谋。”尹斗寿对宣宗说道。 宣宗捋着胡须思考着,然后说道:“你让人盯紧了,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报告。” 二日后,汉城朝鲜国王住邸。 “启奏殿下,十一名义军首领联名上书。”侍内官奏道。 宣宗看完联名书后,将联名书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他们要干什么?要造反吗?”宣宗怒道。 此时,尹斗寿进来了。 “殿下,北方各路义军已经向王京集结,大约有三万人。”尹斗寿说。 宣宗顿时大惊失色。 “我看殿下还是赶紧召集李尔瞻、奇自献等人,看看他们有什么说法,有一万明军在王京,他们不敢怎么样。”尹斗寿说。 宣宗迅速将北人党成员召了进来。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想造反吗?”宣宗问。 “殿下,臣等皆不知此事,大概是士兵们对裁军的计划不满吧。”郑仁弘说。 “寡人不管,你们迅速去平息此事,如若不然,寡人即刻宣布他们为叛军,剿灭之。”宣宗说。 郑仁弘等人走后,尹斗寿出来了。“此事你看怎么办?”宣宗问。 “我看还是去找刘铤,让他们介入。” 5c39." >尹斗寿说。 “刘铤会管此事吗?”宣宗问。 “维持朝鲜安定这也是明军的职责,现在火都烧到眉毛上了,他能不管,我看此事让柳成龙去说,那个刘铤好酒,给他送几坛去。”尹斗寿说。 从北方来的义军已经聚集在汉城北门外三天,眼看义军随身携带粮食快吃完了,义军越发骚动,似有劫掠汉城之意。 这天清晨数千明军从南面奔过来,架起火炮拿着鸟铳对着城外义军。 “你们都听着,大明军队在此,快快返回驻地,如若不然,玉石俱焚。”尹斗寿骑着马在那里喊着。此时,义军阵脚动了一些。刘铤勒着马缰在那里喊道:“现今倭寇仍盘踞在釜山不走,整个国家破败不堪,急需休养生息,你们还在这里滋事,你们速速退去,回去耕种,以后国家有事还会征用你们。如若不然,你们看看我手中的大刀。”刘铤说完将手中大刀晃了晃。 “刘将军说了,现在国家需要休养生息,急需恢复生产,诸位先回去,等将来国家需要你们的时候还会征用你们,如果你们一意孤行,刘将军只好对不起你们了。”尹斗寿对众军说道。 如此同时,宣宗正跟李尔瞻、郑仁弘还有一些义军首领在宫中讨价还价。 “所有聚集在王京的义军必须撤回去,你们所发展的义军只藏书网保留二成,其他的由户曹统一安排,划出田地,都在忠清道和庆尚道耕种,有不遵从旨意的,明军和王廷的军队已做好准备,全部剿灭。” “殿下,当国家处于危难时,是这些义军用生命和躯体抵挡着倭寇的进攻,现在形式稍有缓解,就要丢弃他们,只怕让民众寒心啊!”郑仁弘说。 “现在整个南部地区田地荒芜,无人耕种,况且这么多义军无事可做,始终不利于国家的安定。”宣宗说道。 “那能不能保留一半?”郑仁弘问道。 “不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宣宗说。 郑仁弘“扑通”一声跪在宣宗面前不断磕头。 “殿下,可怜我在下面辛辛苦苦拉扯的队伍,就这样没了,殿下你要给我保留一点呀,眼看柳大人势力越来越大,我等是没有活路了,殿下。” 宣宗无奈的看着他,说道:“那就留下三成。” “四成吧。” “三成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宣宗吼道。 “殿下,能不能让李山海大人还朝?” “这个不行。好了好了,你起来,赶快办事去。”宣宗不耐烦道。 第二十六章 郑吉出现 一五九三年立冬的来临给汉城带来瑟瑟寒意,整个王京还没有从战争中恢复过来,军士们在散发着米粮,工匠们在修复破损的王宫,寒风挟裹着落叶穿过行人的裤管。城南的一处高楼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身着粗衣。 “一晃三年过去了,这场战争来的匆忙去的匆忙,可我bbr>总感觉它还没有结束,现在形势看起来非常的平静,可这种平静下面暗藏着杀机,我已经感觉到了,三年前我来王京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男子说。 “你是东瀛人,现在竟然投靠大明跟自己的同胞作战,你有何感想?”女子问。 “你兄妹二人不喜欢大明,不喜欢王廷,现在却替大明和王廷做事,你又有何感想?”男子问。 女子面露不悦,欲辩解,却忍住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半晌后,女子问道。 “本来要带源藏和见秀去大明,没想到就一直呆在这里了,如果战争真的结束了,我还是想带他们去大明。”男子答。 “你哥哥呢?”男子接着问道。 “曹公公让他和几名锦衣卫去釜山了,侦察那里的情况。”女子答。 “那个院子你看见没有?”男子用手一指。 “怎么了?”女子问。 “一个月前,那里还没有人,后来被人租了,最近两天不少的人进进出出,曹公公怀疑那里是李山海的据点,让我来查明情况,等夜里进去看看。”男子说。 到了夜晚,大冢和白莫雪翻上了墙头,大冢藏在正屋的屋檐内向内一望,顿时大吃一惊。屋中站立一人正是消失已久的郑吉,只见郑吉在那里吩咐众人,不知道要干什么,然后郑吉拿出一大盘银子分给众人,大冢看了一会便翻上了屋顶。大冢示意白莫雪跟他一起下去,俩人翻下去后便在门口附近守候,一直到屋内的人走了出来。 “你速去通知义禁府抓捕郑吉。”大冢对白莫雪说道。 白莫雪走后,大冢跟踪其中一人来到他的住处制住了他,大冢发现此人是个日本人,大冢迅速将此人带到曹公公在郊外的别墅。 众人连夜审问,连打带烤的一直折腾到天亮,那人终于开口了。 “郑吉说这次大明要运送粮食和火器过来,让我们赶到义州劫取。”那个日本人说道。 “你们怎么去劫掠?”曹公公问道。 “顺川那里的顽军是郑吉的人,我们带着郑大人的手谕去顺川,调那里的人去劫取粮食。”那位日本人说道。 曹公公听完,大惊失色。 曹公公对大冢说道:“你和白莫?t>雪带二十名锦衣卫速速进城,让柳大人帮你们取得兵曹的调兵令符,然后持令符赶往黄州的江东大寨,那里是柳大人的门人傅应龙在主持,让他带兵将这伙人灭掉,然后你再从傅应龙那里调一部分兵马前去义州接应宋大人,一旦宋大人到达义州,你们便护送粮食和火器安全抵达王京。” 此时白莫雪已经回来了。 “义禁府的差役去的时候,郑吉已经不在那里了。”白莫雪说道。 “既然是贼窝,就一定有地道,他们从地道跑了。”曹公公说道。 晌午,大冢和白莫雪带着二十名锦衣卫拿着兵曹签发的调兵符向黄州进发。 第二天夜里众人抵达黄州,傅应龙见到兵曹的令符后,随即拨兵一千交由大冢带走。第二天夜晚大军抵达顺川,大冢带着一千兵马直奔顺川北边的一个山寨而去。 大冢、白莫雪带着二十名锦衣卫冲开了山寨的大门,门口的十几名守卫立刻被干掉,接着外面大队人马冲了进来,经过一番激战,山寨里面五百多人战死三百多,剩下人从山后面逃跑了。 解决了山寨的事情后,大冢带着众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义州,三天后郑澈已到达鸭绿江西岸。大冢骑在马上立在江边眺望对岸大明的土地,此时明军已开始用船将粮食和火炮运到对岸,一共两万担粮食,二百门火炮,三千支鸟铳,四万发炮弹,双方交接完毕后,大冢带着锦衣卫和义军护送粮食和火炮返回王京。行至平原城郊外的一处山凹,天色已晚,天空开始降毛毛细雨,此时从山路后面突然窜出几百个难民,这些难民蜂拥而上抢夺粮食,军士们砍死几个难民,但仍然无济于事,难民们发了疯似的抢粮食。 “大家不要管,让他们拿,反正这些粮食就是为了赈济灾民。”郑澈命令道。 几百个难民一人拉走一担粮99lib.食。 难民走后,众军开始对难民抢乱的粮食进行整理,此时,从两边的山坡上窜出几百名弓箭手向坡下的义军射击,坡下义军纷纷被射倒,大冢立刻组织义军向坡上弓箭手进行还击,这时候从山路前面和后面又涌进来几百个刀手将郑澈和大冢等人包围。 “赶快护送郑大人向南突围,粮食和火炮不要管了。”大冢对白莫雪和身边锦衣卫说道。 山坡上的箭像飞蝗一样射下来,大冢在郑澈身边不断用刀拨走射来的箭,前后的刀手已经杀了进来。众人护送郑澈开始向南突围。经过一番激战,大冢带着众人和不到一百名义军冲了出去。众人向南奔去,跑了一个时辰,众人来到一处村庄附近歇脚。 “你们看这是何人所为啊?”郑澈问道。 “这些人肯定是地方的义军,我估计受日本人控制,背>.99lib.后一定有人指使,回去后再查找,一定要把背后的人挖出来。”大冢说。 “殿下让我去大明要点粮食,却发生这种事情,我有何面目回王京面见殿下。”郑澈说道。 “郑大人莫要悲切,我带几个人去事发地看看。”大冢说。 “那也好,你可要当心。”郑澈说。 “这里就交你了。”大冢对白莫雪说道。 白莫雪看着大冢点了点头。 大冢带着十几个人来到事发地,只见遍地义军的尸体,大半粮食已被拉走,火枪和火炮也剩下一些。 大冢回去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了郑澈,接着,众人将事发地剩下的粮食和火器拉了回去。 到了汉城后,郑澈将粮食和火器被劫的情况告诉了宣宗,宣宗火冒三丈。 “殿下,臣有本要奏。”李尔瞻说道。 “讲。” “郑澈办事不力,导致粮食和火炮被劫,其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臣恳求殿下免其职务。”李尔瞻说。 “这件事跟郑大人没有关系,大明要运送粮食和火器的事情倭寇怎么会知道?一定有奸细。拟旨,着义禁府督察全国朝奸者,有瞒情不报者,以通倭罪论处。”宣宗说道。 “殿下,臣保举一人可查办朝奸之事。”李尔瞻说。 “谁?”宣宗问。 “义禁府知事宋祺。”李尔瞻说。 “殿下,臣保举一人可查办此事。”柳成龙说。 “谁?”宣宗问。 “义禁 5e9c." >府判事安在闲。”柳成龙说。 “那好吧,让他们俩人一同办理此事。”宣宗说道。 大冢、白莫雪和锦衣卫回到曹公公处。 “这个郑吉胆子太大了,竟然调动了这么多人马抢劫粮食和火器。”大冢说道。 “你以为这次抢劫粮食和火器的是郑吉吗?”曹公公问道。 “公公的意思是?”大冢问。 “是李山海,郑吉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曹公公说。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大冢问。 “上回宣宗靠刘铤平息了北党义军骚乱,北党不服,这次劫粮食和军火是想扳回一局,但又不能做得太绝,所以又留下了近一半的粮食和火器。”曹公公说。 “不知道下一步宣宗会怎么做。”大冢说道。 “形势已经很严峻了,打劫粮食和军火已经是造反,只是没公开而已,我已预感到一场政治风波就要来临。”曹公公说道。 第二十七章 朝奸风波 “府尹大人,我是义禁府判事安在闲,现在怀疑你与一宗粮食和火器被劫案有关,请协助我们回去调查。”义禁府判事安在闲在汉阳府尹的生日宴会上将府尹直接带走,其他参加生日宴会的官员们目瞪口呆。 “参判大人,鄙人义禁府知事宋祺,现在怀疑你与一宗粮食和火器被劫案有关,请协助我们回去调查。”兵曹参议在散朝回来的路上被义禁府带走。 “府尹大人我们经过调查,这个月的十三日你派一千人马去平安道,请问这一千人马派去做什么?”安在闲将汉阳府尹带到义禁府问道。 “奉兵曹大人的手谕前往平安道平息骚乱。”汉阳府尹说。 “平息骚乱?平安道有何骚乱需要平息?”安在闲问。 “民众骚乱,哄抢粮食。” “民众骚乱自有当地驻军平叛,为什么要调你北上?” “这个我怎么知道?你可以问兵曹大人。” “平叛结果如何?” “现在还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难道兵曹大人向你询问,也没有结果?” “好了,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是非法拘禁。”府尹咆哮道。 “殿下赋予我彻查朝奸的权利,任何人我都有权利盘问。”安在闲说。 “我再问你,郑吉你知道吧。”安在闲说。 “谁是郑吉,我不知道。”汉阳府尹说。 “少装蒜,郑吉是大朝奸,他们联络的那处宅子就是你的。”安在闲说。 “哪处宅子?”府尹问。 “东巷的。”安在闲说。 “我回王京后一直就把那里空着,从来没有去住过。”府尹说。 “现在住房这么紧张,你会一直把那里空着?你不愿意说,就在这里待着吧。”安在闲说。 “不要让他睡觉。”安在闲走到屋外对守卫说。 此时,跟审讯府尹一墙之隔的地方正在审讯兵曹参议。 “怎么样?还不愿意说。”义禁府知事宋祺正在逼问兵曹参议。 “我真的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参议说。 “那伙山寨朝奸身上的盔甲和劫粮食、火器那伙人身上的盔甲一样,这些盔甲都是从你兵曹发出去的,而签发这批装备的正是你参议大人。”宋祺说。 “装备都是发给北方义军的,至于这些义军领到装备干什么这不是我管的事情,这恰好是你义禁府的职责,你义禁府失职却来问我做什么?”参议反问道。 “何韦申你认识吧。”宋祺问。 “认识啊,怎么了?”参议问道。 “这就对了,我们已经抓捕了他,具他交待,是你把他介绍给户曹大人,让他成了政府向民间购粮最大的中间商,你知不知道在战争期间王京倭寇的粮食也由他供应?”宋祺逼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了,这个人我连面都没见过,也是别人介绍过来的。”参议说道。 “是谁介绍的?”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吧。”参议说。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不要逼我。”宋祺怒吼道。 “怎么?你敢对我用刑?”参议问。 “哈哈哈!真是一介书生,比你大两级的官我们都敢用,别说是你了。快说,到底是谁介绍给你的,免得皮肉受苦。”宋祺说。 “是不是柳大人?”看参议没有反应,宋祺试探性的问道。 “是李山海大人。”参议说。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兵曹参议的脸上。 “用刑。”宋祺说道。 兵士给兵曹参议的两腿上了夹棍,参议咬紧牙,汗粒不断从额头上滚下。 隔壁房间内,对汉阳府尹的审讯仍在继续。 汉阳府尹刚睡着,旁边的差役就在他耳边大叫一声将其唤醒,府尹只好睁着惺忪的眼睛,流着哈欠应付,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天。 “怎么样?府尹大人,说吧,你跟郑吉是不是一伙的。”安在闲问道。 “那处房子是奉常寺长官介绍的,他说他亲戚家的房子被倭寇烧了,没地方住,让我把那房子腾给他亲戚住,至于住的到底是什么人?我就不知道了。”说完,汉阳府尹头一歪睡着了。 “马上抓人。”安在闲对差役说道。 “隔壁怎么样?”安在闲问。 “好像还在审,他们那边并没有派兵抓人的动静,看来我们这边比他们那边快啊。”差役说。 “让他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叫我。”安在闲说。 一个时辰后,安在闲来到汉阳府尹身边,看府尹仍在深睡,安在闲招了招手,差役提来一桶冰冷的水将府尹从头淋到脚,府尹在湿冷的水中只是皱了皱眉,仍.在睡觉。 “啊——”府尹?99lib?大叫一声。安在闲用一块烧红的铁块烙在了府尹的腿上。 “安在闲,你不要幼稚了,你以为在这场风波中你就能独善其身吗?等隔壁的人咬到你的身上,你恐怕就要跟我一样了。”府尹疼醒后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我更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安在闲藏书网说。 “你已经交待了一个,但我们需要从你这里知道五个才能放你回去,我们想让你交待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吧。”安在闲继续说道。 “滚!”府尹骂道。 差役们将一碗汤强行从府尹嘴里灌进去,然后找来棉袄给府尹穿上,再在外面裹了两床厚被子,用绳子拴住,然后在屋内架起六盆炭火,阴暗的墙壁上顿时都是跳动的火苗。 过了一会府尹开始发热,浑身的汗往外冒,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府尹口干舌燥有气无力,室内的差役们都脱了衣服,赤着臂膊。 “你给我喝了什么?”府尹向安在闲问道。 安在闲来到汉阳府尹面前说:“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全身的水份都在外泄,这样下去你全身的水份都会蒸发完,所有通倭人的名单都在我这里,你只要在上面勾四个人的名字,然后签个字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汉阳府尹用颤抖的手拿起毛笔在上面勾了四个人的名字。 隔壁对兵曹参议的审讯仍在继续。 “你们都做好准备,兵分五路,审出一个抓一个。”宋祺对差役们说。 参议的双腿已经被上了两次夹棍,现在两腿正火辣辣的疼,参议只感觉两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 “说吧,参议大人,到底是谁把何韦申介绍给你的。”宋祺问道。 “是曹公公。”参议有气无力的说道。 “哪个曹公公?” “大明司礼监的曹公公,曹锟。”参议说道。 “少往大明身上扯。”宋祺对着参议的腿踢了一脚。 接下来宋祺拿出一把细细的铁丝对参议说道:“你摸摸,这些细丝每一根都是那么坚硬,待会我就一根一根钉入你的手指中,你这双绘画的手将无法再描 7ed8." >绘了。隔壁已经交待了五个,你也交待五个,多一个不好,少一个也不行,我给你说五个人吧,你只要默认然后签个名就行了。”宋祺说道。 汉城郊外曹公公住邸。 “现在整个王廷已经乱成一团,两边人互咬,人人自危,北人党那边已经审出一百三十个,南人党那边审出两百多,已经打死了十多人,听说还在抓人,有的大臣为了不连累别人把自己家人都交待出去了,有的大臣交待了别人,羞愧难当,进而自杀,还有的人都把事情往李如松身上扯,负责此事的宋祺和安在闲的老婆、孩子都被当作朝奸抓了起来,户曹义盈库只有十一人,却被查出二十七个朝奸,连王子和公主都上了朝奸名单,被带到义禁府询问。”大冢对曹公公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倭寇盘踞釜山没走,他们居然这样搞,不行,我要去见见殿下。”曹公公说。 汉城德寿宫内,宣宗跟曹公公正在谈话。 “倭寇被赶走后,寡人的威信已经下降,各地的义军首领拥兵自重,朝中大臣各自为政,不尊旨意,此次借着清理朝奸的机会将他们整治一下。公公放心,局面仍在寡人掌控之中,此次清理朝奸还真的清出来几个,好些寡人不知道的事情现在都知道了。”宣宗说。 “既然一切都在殿下掌握之中,那咱家也就放心了。”曹公公说。 “目前留下的义军已经编入王军,新招募的军队也按照骆尚志留下的《纪效新书》处于训练中,装备、战法都在改进,大部分兵力集中在釜山至王京一线,各处关隘都在加固,必要时打算在大邱一线修筑长城。宋大人、李大人已经回去了,倭寇仍盘踞在釜山,皇帝陛下是什么态度?”宣宗问道。 “朝廷现在财政困难,陛下还是希望和谈解决倭寇问题。”曹公公说。 “那个内藤如安还在平壤,大明那边不让过境啊。”宣宗说。 “我让沈惟敬问问石星,我先告辞了,殿下。”曹公公说。 “好,公公有什么事只管来找寡人,另外,对倭情报工作还需公公多多费心。”宣宗说道。 “一定一定。”曹公公说。 曹公公回到住处后对大冢说:“这次清理朝奸主要是针对一些支持义军的大臣,已有两位大臣和一位义军首领被打死,自杀七人。” “他怎么能这样做?”大冢怒问。 “你不在那个位置,很多事情你理解不了。”曹公公说。 第二十八章 倭城的故事 一五九三年朝鲜的冬天,冰冷的海风沿着南部海岸吹着,一位男子骑着马在东莱附近走动,这位男子身着粗布衣服,脚蹬皂靴,系着头巾,脸庞削瘦,留着胡须,右手捏着一柄短剑无精打采的四处转悠。他沿着东莱海岸向北走,来到一个渔村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日语,该男子慌忙下马伏在石岸后观察,只见一队日本兵用绳子拴着一百多名朝鲜的老百姓,有男有女正往东莱方向押送。这名男子跟在他们后面一直往西走,到了夜晚,这伙日本兵将朝鲜人押到釜山的倭城之内。釜山方圆几十里有大小数座倭城,倭城坚固,内有农田、兵营、瞭望台,倭城与倭城之间有日本兵来回巡逻,防守甚严。 这位男子来到釜山倭城的西南角用带钩的绳索攀上了城头,他向城内张望,只见城内火光通明,日本士兵和被抓来的朝鲜人都在里面热火朝天的干活,有的在做木匠,有的在砸石块,妇女们在纺织,还有的在犁田,这名男子在城头看了一会便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倭城里的士兵们押着一群朝鲜人往外走,来到一个乱石滩,日军开始让朝鲜人采石,一会,一部分日军放下兵器也加入了采石的行列,这时候从远处跑来一个衣衫褴褛的朝鲜人,日本士兵立刻将此人拿住,这个朝鲜人不断做着手势,士兵们终于明白这个朝鲜人没有吃的想加入他们的队伍,领队的那个日本兵非常高兴的拍了拍这个朝鲜人的肩膀。 这名朝鲜人随即加入采石的队伍,他们一直干到中午,几个日本兵从城里抬来了食物,是几篮子黑黑的窝头,朝鲜人每人两个,日本兵每人三个,吃完后从日本兵带的水皮袋里喝上几口水接着干活,新来的这位朝鲜人看着众人面黄肌瘦的样子摇了摇头。一直干到天黑才收工回去,新来的这位朝鲜人随众人回到了倭城,接下来便是吃饭的时间,晚饭仍然是窝头,外加清清的米粥。饭被抬到了朝鲜人住的工棚里,众人都蜂拥而进,但看着食物却不敢动。这时候一个长相凶恶,体格粗壮的人走了过来,他首先盛了一碗粥,然后拿了七八个窝头,众人这才上前分而食之。新来的那位朝鲜人刚伸手拿窝头,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他抬头一看,抓住他手腕的那个朝鲜人正看着他。 “怎么了?”新来的这位朝鲜人问。 “你是新来的,今晚你的饭要留给薛爷。”说完,那个抓他手腕的朝鲜人向那个体格粗壮的人示意了一下。 那个体格粗壮的人装着没看见,新来的这个朝鲜人将窝头往筐里一丢,然后两只眼睛瞪着那位体格粗壮的朝鲜人,那位体格粗壮的朝鲜人似乎感觉到了这位新来的人不买他的账,于是他慢慢的抬起了头,面脸疑惑的看着这位新来的人。这时候,刚才动手制止这位新人吃饭的朝鲜人挥拳向他打去,这位新来的人看都没看一眼就伸出左手抓住对方打来的拳头,然后用力一拧,就将对方手腕拧脱了臼,对方弯下身子在那里哀嚎。新来的这人仍旧恶狠狠.t>的盯着体格粗壮的人,体格粗壮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但他又不能不出手,犹豫了片刻,他挥拳向新来的这人打去,新来的这人一个侧身躲过拳头,然后扭住对方的胳膊将对方制住,接着双手抓住对方下巴,正准备拧断脖子,此时新来的这人突然感觉自己胳膊被人有力的按住,竟不能动分毫,他抬起头看见一名陌生的朝鲜人正两手牢牢地抓着他的胳膊。 “你不能杀他,杀了他倭寇会找麻烦。”突然出手的这位朝鲜人说。 新来的这位朝鲜人慢慢的松开了手,那位体格粗壮的人惊魂未定的走到一边去了。 “谁把刚才的事情向倭寇透露半个字,死——”突然出手的这位朝鲜人向众人威视道。 夜晚,众人都在营房外平整石块,新来的这位朝鲜人向制止他杀人的那位朝鲜人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做什么的?”新来的这位朝鲜人问道。 “玄明,以前是北方的义军,你呢?”对方问道。 “白诚随,跟你一样。”白诚随说道。 “你参加谁的?”玄明问。 “李元吉,你呢?”白诚随问。 “郑仁弘。”玄明答。 “我们并不是一路人。”白诚随说。 “国家归国家,利益归利益。”玄明说。 “你说的很对,至少现在我们是一致的。你来这里干什么?”白诚随问。 “和你一样,来了解这里的情况。”玄明说。 “呵呵,你来的比我早,能否告诉我一些这里的情况?”白诚随问。 “附近村庄的人都走光了,倭人的粮草运送也不顺畅,倭人只好自己耕种解决粮食问题。下个月,他们要送一批俘虏去倭国,我想让你给李舜臣送信,看能不能拦截一下。”玄明说。 “具体什么时间?”白诚随问。 “这个我还不知道,需要进一步打听。”玄明答道。 “大概是附近几个倭城的俘虏聚在一起送过去,有一千多人,这些人都是些能工巧匠,木匠、画匠、造纸匠、纺织匠、陶瓷匠、石匠、砖瓦匠、棺材匠,我们不能让这些人流落他国。”玄明说。 “你说的这个情况非常重要,现在是要搞清楚时间,以及走哪条水路,99lib.我好通知李大人。”白诚随说。 “这件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做。”玄明说。 “知道为什么不让你杀那个人吗?”玄明接着问。 “为什么?” “倭城里俘虏这么多,倭人需要一个人来维持秩序,所以你一旦把他杀了,就是暴露自己的实力,倭人一定会暗地里观察你、试探你,当他们发现掌控不了你的时候,就会杀了你,所以,你待会回去向那个人承认个错误,说几句好话。”玄明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白诚随说。 夜晚,白诚随和其他的朝鲜人睡在湿冷的木板上,没有棉被,寒冷的北风从外面吹进来,白诚随冻的直哆嗦。白诚随躺在那里静静的听着海潮的声音,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大叫,接着一个日本兵在外面大声喧哗。白诚随直其身向外瞅了瞅,只见一个日本兵在外面大喊大叫,这时候一个将官模样的日本兵走了过来一刀将喧哗的那个日本兵砍翻在地。 “这是第几次了?”屋内人议论道。 “好像是第七次了。”有人回答。 “怎么回事?”白诚随问道。 “想知道怎么回事,你去后面看看。”有人说。 折腾到半夜,白诚随实在睡不着,于是走出屋外。此时整个倭城一片静悄悄,只有几队日本兵在来回巡逻,白诚随向倭城后面走去,来到尽头发现有一处营地戒备森严,从里面传来呻吟声,白诚随避过日本守卫的视线来到营地外面向内一看,只见遍地躺的都是日本兵,很多日本兵得了伤寒,还有的日本兵的腿和胳膊都被锯掉,满地的日本兵都在呻吟,还有一排日本兵都被白布遮住,大概已经死去,看完后,白诚随赶紧离开。回到住处后,白诚随暗忖得尽快搞清楚倭寇押送朝鲜人的时间和路线,自己得尽快离开这里,时间久了只怕自己也得了传染病。 第二天清晨,倭城里为死去的日本兵举行祭祀,要求朝鲜俘虏也参加,日军架起高高的柴堆,将死去的日本兵摞在上面,倭城里竖起两幅白幡,上面写着祭词:死者为天下死死亦为生无可叹也,生者为天下生生亦为死无可幸也。日本兵边敲鼓,边吆喝。 祭祀完了以后,白诚随跟众人仍旧在昨日的那个采石场采石头。 三十多名朝鲜人被十几个日本兵押着,采石的过程中,一个小孩子晕倒在地,日本兵们立刻上前去踢这个小孩子。一位年老的朝鲜人连忙上前哀求:“这是老朽的儿子,已经饿晕了,各位将爷行行好,给他点吃的吧。” 日本兵们不理会那套,一脚将年老的朝鲜人踢开,一个日本兵拔出倭刀就要刺向地上的年轻孩子,白诚随从地上拾一块石头砸向那名日本兵,顿时砸的他脑浆崩裂。其他的日本兵拔出倭刀向白诚随杀来。 白诚随看了玄明一眼,道:“时势已变,该变则变。” 听完白诚随的话,玄明拿起地上的倭刀和白诚随并肩作战,很快十几个日本兵被解决,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残肢。 “现在怎么办?”玄明问。 “去李舜臣那里,把倭寇要运送国人去倭国的消息告诉他。”白诚随说。 “可我们并不知道具体时间和航路。”玄明说。 “这个再慢慢打听,李大帅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白诚随说。 “好吧,从这里到丽水要穿过倭寇的封锁线,且釜山沿海的海路也被倭寇封锁,你看怎么走?”玄明问。.. “从这里往西北到昌原,然后往西经晋州到顺天,然后再南下到丽水。”白诚随说。 “那就这样吧,这些人怎么办?”玄明问。 “带上,不然的话,他们很危险。”白诚随说。 白诚随和玄明带着几十个朝鲜人向昌原走去,一路避开两处倭城,傍晚时分众人来到一处村庄,村子里空荡荡的,众人找了半天也没有吃的,只好在村子里拾些柴升起了火,众人围坐在火旁忍受着饥饿。 “明天得找点吃的,这样下去可不行。”玄明说道。 正在此时,白诚随突然听到四周有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向这里围拢过来,白诚随立刻想到是倭寇,连忙让众人熄灭火。火刚熄灭,外面来的人就将白诚随等人围了起来。白诚随扭头一看,发现是一群僧人,打着火把站在那里。 领头的僧人发现是自己人后,作了揖,道:“贫僧惟政。” “你是休静大师的大弟子。”白诚随说道。 “施主认识贫僧?”惟政问。 “当然了,我们曾经并肩作战过。”白诚随答。 “哦?恕贫僧眼拙。”惟政说。 “我是李元吉那里的。”白诚随说。 “原来如此!”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白诚随问道。 “我们一直在这里袭扰零散的倭寇,前方不远处就是明军大营。”惟政说。 “我们能去那里找点吃的吗?”白诚随问。 “你们可去我们那里,我们的营地就在明军大营附近。”惟政说。 “如此多谢。”白诚随说。 众人来到僧兵营地,僧兵煮了五大锅吊饭,又炒了两大盆素菜,白诚随等人狼吞虎咽,吃饱后众 4eba." >人躺在地上抚摸着肚皮,仍然在回味。 白诚随将惟政拉到一旁说:“我要去李舜臣那里送信,这些人能不>?能交给你,他们都是釜山倭城的俘虏。” “他们在我这里不方便,我将他们送到明军大营里,让他们做些杂事,混口饭吃。”惟政说。 “这样也行,那我先告辞了。”白诚随说。 “好,我给你准备些干粮。”惟政说。 白诚随和玄明辞别了惟政,一路晓行夜宿,途中玄明说:“你去李大人那里,我去元均大帅那里。” 白诚随一愣,随即笑了笑:“我能理解,你去吧。” 两人分道扬镳后,白诚随直奔丽水李舜臣大营。见到李舜臣后,白诚随把倭城的情况汇报了,李舜臣沉吟片刻说:“你说那个叫玄明的去了元均那里?” “对。” “战争结束后,元均已经开始跟我有些微妙了。”李舜臣说。 “他为什么要这样?”白诚随问。 “朝局如此,个人又岂能独善其身。”李舜臣说。 “这件事情,元均一定会去抢功,朝中已经有人上书参我了,都被柳大人压了下来,所以我们不能再张扬。”李舜臣接着说道。 “大帅的意思是这件事我们再不管了?”白诚随问。 “派出四艘中型战舰在后面尾随,如果发生不测,也好接应,这样他们不会有异议吧。”李舜臣说。 元均水军大营里,元均听完玄明的述说,顿时大喜。 “这次我们一定要赶在李舜臣前头,截下这批俘虏,到时候,宣宗一定会大喜,李大人还朝也有望了。”元均说。 “只是不知道他们出发的具体时间和走哪条水路。”玄明说。 “派人在东莱、金海、釜山一带巡察,另派出巡逻舰在海面巡视,这样就可以搞清楚倭寇送人过海的确切时间,至于路线,一定是走釜山、对马、名护屋这条线。”元均说。 半个月后,各个倭城都把朝鲜俘虏往釜山的倭城押送,此时的元均已经得到消息,随即率领十几艘战舰向釜山方向驶去。入夜,等候在釜山港海面的元均舰队并没有看到一艘船只向己驶来,元均已经开始发慌。到了后半夜,元均突然听见知世浦方向炮声隆隆,元均连忙率舰队赶了过去。赶到的时候,李舜臣的战斗已经结束,一艘日舰被击沉,另一艘被俘获。元均站在船头,气愤填胸。 李舜臣看见只有二百多个俘虏从被捕获的日船里走出来,便向一边被俘虏的日本军官问道:“剩下的人呢?” 那个日本军官洋洋得意的笑道:“大部分俘虏都从东莱往北绕道去了日本,只怕你们已经追不上了。” 李舜臣听完后大叫一声,一刀将这个军官砍死。 第二十九章 皇帝的态度 冬日的北京清晨,干硬的地面,凛冽的北风,街上早食所散发的氲气,双手拢在袖管里匆忙的行人。一个身材不高,面目黝黑,体型稍胖的中年人行走在街道上。不一会,他来到一处府邸,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他沿着府内弯曲的小桥来到一处平台,一位老者正在那里打太极拳。 “惟敬来了?”老者问。 “是的,大人。”沈惟敬答。 “你不在朝鲜嘛,怎么回来了?”石星问。 “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内藤如安还在平壤,辽东不让过境,朝鲜和倭国都急了。”沈惟敬说。 “朝鲜和倭国都急了吗?”石星问。 “都急了。”沈惟敬答。 “谁更急呀?”石星仍然在问。 “那应该是朝鲜吧。” “这就对了,平秀吉对和谈并没有兴趣,他需要的是时间。宣宗是什么态度?”石星问。 “宣宗当然希望让倭寇下海了。”沈惟敬答。 “朝鲜局势现在怎么样?”石星问。 “双方干起来了,这回是宣宗怂恿他们干,连王子和公主都进了义禁府,另外大量的饥民无力赈济,每天都有人饿死,现在各地义军已就地耕种,剩下的义军编入政府军,加强操练。”沈惟敬说。 “他们是互相干,咱们是大家联合起来跟皇上干,咱们的皇上是个可怜人啊!”石星说。 “那大人为何不帮皇上一把。”沈惟敬说。 “放屁!读书人以安天下为己任,别的事情好说,在这个大是大非问题上决不能含糊,正所谓武死战,文死柬就是这个道理。”石星说。 “可内藤如安还在平壤,宣宗那边也在等回话,皇上是什么态度?”沈惟敬问。 “我也不知道,内阁就此事已递了几个折子了,都被留中,吃完早饭,我进宫再问问张公公。”石星答。 大明紫禁城内,神宗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个小太监正给神宗梳头,张诚站立在一旁。 “湖广、河南、山东、浙江闹饥荒,各地盗贼云起,河南巡抚奏请免除田租,乌斯藏、琉球入贡,使节已于昨日抵达京城,倭使内藤如安仍在平壤,朝鲜宣宗问谈判何时进行。”张诚在一边向万历奏道。 “先不急,让他在平壤待着吧。”神宗说。 “宋、李回来了吗?”万历问。 “回来了。”张诚答。 “倭寇还在釜山吗?”神宗问。 “还在吧,有五万人。”张诚答。 “让他们全部撤回去,必须全部撤回去。”神宗万历说。 “派顾养谦去辽东,让刘铤留两千人,其他都撤回来,如?t>果倭寇再来,再补回去。”神宗继续说道。 太监梳完了头,开始在神宗的脸上涂上一层白粉,再用刷子沾上胭脂,然后对着刷子上的脂粉吹一下,接下来均匀涂抹在神宗的眉梢和眼角之间,然后不断涂抹,加深眉梢和眼角之间的颜色,再在眼角和鼻梁周围涂抹淡淡的胭脂,涂抹好后,一个小太监轻轻凑近神宗的脸颊,对着神宗的脸颊轻轻地吹了口气,将多余的胭脂粉吹去,随着小太监的一口气,神宗的睫毛眨了一下。然后太监用柳碳条描眉,神宗闭着双眼,接下来便用胭脂擦红神宗的双唇,然后用黄色的花汁涂抹神宗的指甲。脸部画好后,便给神宗的头上套上一个假发髻,神宗对着镜子嫣然一笑,接下来神宗穿上一件水绿色的女子戏服,将两缕头发整理在身前,然后穿上一双女子的绣花鞋,站起身走了出去。神宗来到皇宫的一处大殿内,几个打扮成小生的宫女正在那里等待,一个戏班子也准备好了各种乐器。 “咬破指头血斑斑,十指连心痛难言,罗裙当纸指当笔,血书一幅诉苦冤。别郎容易见郎难,遥望关河烟水寒。数尽飞鸿书不至,井台积泪待君看。十六年前容颜改,八千里外心怎安?早回一日能相见,迟来一刻见面难,血纵流尽言不尽,交与将军妥收藏。”万历在皇宫内唱着,神情并茂,凄凄切切。 张诚走出皇藏书网宫来到内阁班房,对石星说:“皇上态度摇摆,我看皇上还是想战,大概想等两年攒点银子,明年几个省还要赈灾。皇上让在釜山的倭寇全部撤回去,这件事你去办吧。” “那倭使那边?”石星问。 “能拖尽量拖,如果倭使现在来京,我们的条件平秀吉肯定不答应,那么战争立刻就会爆发,但现在国库缺银,平哱拜、东征都是皇上从大内拿的银子,但现在大内的银子也所剩无几,所以还是等两年。” “我明白。”石星说。 万历二十二年春,冰雪初融,镇守朝鲜王京的明军将领刘铤来到明军镇守的大邱见到了宗义智。 双方开始交谈,宗义智陪着笑脸。 “日本与大明同文同种,我们一切都来自中土,我们一直想跟大明世代友好。”宗义智说了半天,刘铤鸟都不鸟。 “贵国驻在釜山沿海的士兵必须撤回去,全部撤回去,且对马不许驻军,不然的话,这个谈判无法进行。”刘铤说。 “贵国迟迟不让我方使节前往贵国,这明显没有谈判的诚意,况且贵国还有一万人马驻扎在王京。”宗义智说。 “我大明是宗主国,军队驻扎在哪里,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尔乃海上簇尔小邦,哪有资格提要求。”刘铤说。 日本大阪伏见城,小西行长把刘铤和宗义智 8c08." >谈判的消息告之丰臣秀吉。 “我看还是都撤回来吧,士兵们不习惯朝鲜苦寒的气候,缺衣少食的,部队每天都在减员,保存实力啊,太阁。”小西行长说。 “那就都撤回来吧,再把你训练的新兵补充五千去釜山,这个据点不能丢。”丰臣秀吉说。 四月份刘铤留下二千明军驻扎在大邱,监视釜山方向的日军,刘铤带着剩下人马和一千多名投降的日军返回国内。 四川重庆府。 贵州、四川等地的货物都是通过此地运往汉口、应天、苏杭,江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从早到晚,川流不息。这天傍晚从上游驶来一条官船,停在了江边,从里面出来一个员外模样的人,此人上了江边的一座酒楼,一直来到酒楼的顶层,屋里一人迎了出来。 “王大人。”屋里迎出来的人说道。 来人拱了拱手。 “这里不错啊,三面环江,地势云高,极目远眺。”来人说道。 “这里是整个重庆府最好的地方,今晚有几尾新打来的鲈鱼,大人尝尝。”楼里迎出来的人说道。 “你们都到外面把着,别让人进来。”来人对随从说道。 两人坐定后,来人说:“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商量杨应龙的事情。” “王大人你说吧。”屋内迎出来的人说道。 “杨应龙不买地方官府的账,四川、贵州两省财政困难,皆因于他,所以一定要除掉此人。”来人说道。 “大人想怎么办?”屋里迎出来的人问。 “杨不说他无罪嘛,那就让他的儿子做人质,送到重庆府,然后你就。”来人说。 “bbr>.99lib?那不是逼他造反吗?”楼里迎出来的人问。 “你说对了,就是逼他造反,皇上对他早就不耐烦了,现在差的就是这一步棋。平哱拜的时候,魏学曾的政策是抚,叶梦熊的政策是剿,结果皇上罢魏换叶,从这就可以看出圣上的心思,那就是对坐拥一方的人务必赶尽杀绝。我们皆已半百,再不建功立业,只怕虚晃此生。”来人说道。 “此事倒不难办,只怕会给皇上添乱。”屋内迎出来的人说。 “你以为哱拜造反是他自愿的,还不是巡抚党馨逼迫,现在缺的就是党馨这样的人,看来我俩准备做这个党馨了,而且此次川黔两省对杨态度空前一致。”来人说。 “大人真是奉公体国啊!”屋内迎出来之人说道。 北京紫禁城内。 “什么事情?”万历看见张诚神色匆忙的进来后问道。 “四川巡抚王继光要求杨应龙交出其子为人质以表忠心,杨未允,王继光遂派总兵刘承嗣、参将郭成统兵三千前往讨伐,官兵被杨应龙围在板桥至娄山关之间的白石口,官兵死伤过半。”张诚说。 “蠢猪,他为何没事找事?”万历问道。 “杨应龙说他要去朝鲜剿倭,他剿倭的军队在哪里?”万历接着问。 “去年六月份,朝鲜倭寇已退,杨应龙走到山东,听说倭寇已平,便带着他的军队回去了。”张诚说。 “听说王继光在四川杀良冒功,可有此事?”万历问道。 “这个奴婢不知。”张诚答。 “一个播州,一个朝鲜,还有河套蒙古,各地的流民、叛乱、干旱、地震,年年如此,搅的朕是焦头乱额。”神宗发牢骚道。 “皇上,老子云‘治大国如烹小鲜’,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张诚说。 “你说,播州的事情怎么办?”万历问。 “奴婢以为,兵者,凶器也,不能不用,不可轻用,能不用则不用,能缓则缓。”张诚说。 “拟旨,免去王继光四川巡抚,南京兵部右侍郎邢玠为川黔总督,让邢玠去问问杨应龙到底怎么回事?”万历说。 数月后,张诚来见万历。 “皇上,邢玠命重庆知府王士琦审问杨应龙,杨应龙将黄元、阿羔、阿苗等十二个围杀官兵的苗人头领验明正身交了出来,并愿意交纳四万两赎金以资助采伐楠木,王士琦革去杨应龙播州宣慰使的官职,其子杨朝栋继播州宣慰使之职,次子杨可栋送重庆府羁押以追缴赎金,现在杨可栋已死,重庆知府王士琦令杨应龙交清赎金后方可领回尸身,杨应龙拒绝交纳。”张诚说。 “什么?杨可栋死了?”神宗惊问。 “是的。”张诚答。 神宗跌坐在椅子上。 “拟旨,湖广巡抚支大可增兵川贵,川贵各路兵马移防播州,以防杨应龙有变,另传倭使来京谈判。”半晌,神宗说道。 第三十章 京师谈判 白诚随已从釜山返回曹公公处。这天从北边来了几骑骠骑,来人见到曹公公,对曹公公说道:“平壤府尹让我们来通知,内藤如安身边本来有六名随从,最近来了四个人,这四个人不似普通随从,府尹大人觉得有问题,所以让我等来告知一下。” “好的,替我谢谢府尹大人。”曹公公说完,拿出十两银子赏给来人。 传讯的番役走后,曹公公将此事告诉了大冢。 “那一定是四武士。”大冢说。 曹公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 大冢看着曹公公。 “你说四武士来到内藤如安身边要干什么?”曹公公问道。 “保护他。”大冢说。 “不,没必要让四武士保护他,没人要伤害他,即使害了他,日军那边会继续派使节。”曹公公说。 “四武士是情报人员,他们来找内藤如安,必然要跟他去大明,不能让他们去大明,你跟白诚随、白莫 96ea." >雪带二十名锦衣卫前往平壤,杀掉四武士,如果杀不掉也要阻止他们去大明,记住要智取,不要力敌。”曹公公说。 曹公公交待完后,大冢等人骑着二十几匹快马向平壤飞奔而去。到了平壤后,平壤府尹告诉大冢内藤如安一直住在西郊的望明坡。 平壤郊外的一处地方有一大片湖泊,湖泊旁有两三处茅舍,周围还有竹子,真是一处风月之所。这天清晨来了两个樵夫挑着柴径直往茅舍走,刚走到茅舍前就被一位老人拦住。 “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往里走。”老人说。 “我想问问你们需不需要柴?”樵夫说。 “都放这里吧,这是钱,拿着。”老人说。 “老伯,我们口渴,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喝口水。”樵夫说。 “那里是水缸,去喝吧,喝完就走吧。”老人说。 喝完水后,那两个樵夫来到僻静的地方开始商议。 “你觉得会不会是这个地方?” “应该是,我听见屋内有琴声,还飘出日本产的那种檀香的味道。” “那屋内之人应该是内藤如安,只是不知四武士现在何处?” “应该就在附近,四武士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肯定不会在明处。” “我看不如去行刺内藤如安,逼出四武士。” “这样做没有用,反而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回去另想它法。” 这日平壤城内搭起一座台子,台子上写着两幅对联:刀砍佐吉马踏九郎,拳挥八郎棍打野狗,台子一旁放了许多礼品。不一会,台子前围拢了很多人,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上前来拱了拱手说:“各位,为了防御倭寇,保家卫土,弘扬本国武学文化,平壤府尹搭建此台,实行以武会友,为此特地邀来了咸境北道最优秀的武师——金敏道,在三个月之内,谁要赢了金敏道就可以领取礼品,并获得平安道武师资格以及五百两银子的奖励。”下面顿时一阵骚动。 一个英武的男子走到台上向大家展示拳脚,当他在空中连翻两个跟头的时候,引来下面一阵喝彩声。连续一个月,平安道、黄海道、咸境道会些拳脚的人都往平壤赶,但在金敏道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金敏道的名字传遍了朝鲜北方四道,人人都在说金敏道是朝鲜的英雄,在这个非常时期能够给大家带来信心与力量,大家在农闲的时候自发开始习武,习武之风已经在平安道、咸镜道蔓延。 这天午后平壤城内的比武台上来了一位男子,该男子面色阴沉,寡不言语,来到比武薄上签下了自己的籍贯名字。比武一开始双方就势均力敌,陌生男子一直显攻势,金敏道一直处在守势,随着比武白热化,越来越多的平壤民众开始向比武台奔来,那个陌生男子招招都是杀招,但又都被金敏道化解,金敏道一直处于防守,没有主动进攻,台下看客都替金99lib.敏道捏了一把汉。此时,两人一招过后,双方纠缠在一起,两人眼睛互相盯着对方,突然陌生男子意识到了什么,松开手跳下台,飞快向城外跑去,金敏道注视着陌生男子逃跑的方向,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夜晚天降大雨,那名陌生男子来到郊外一座废弃的民居里避雨,陌生男子坐在地上靠在墙壁上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只有雨声,无风,没有其他的声音。 三天后,这位陌生的男子出现在海边的一个渔村内。 此时,渔村外面两名男子注视着那位陌生男子。 “三天换了十个地方,真够狡猾。” “这个人是不是上次跟你交手的那个?” “不是,跟我交手的叫本加多利,以前是织田信长手下,后被丰臣秀吉收买过来,本加多利是四武士的首脑。” “现在要不要动手?” “我感觉这个渔村气氛不对,没有外嗮的渔网,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赶快发信号让他们包围这里。”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发到了天空,白莫雪和二十名锦衣卫向渔村方向奔来。刚到村口,四武士和十多名高阶武士手握倭刀从不同的房子里冲了出来。大冢正夫、白诚随、白莫雪各跟四武士中的一名打在一起,四武士中的另一名跟两名锦衣卫战在一起,大冢正夫跟白诚随还能对付,白莫雪已经显得有些吃力,一名锦衣卫过来与白莫雪并肩战斗后,才稍缓白莫雪的压力。双方势均力敌,这场打斗异常激烈,双方一直打到海边的悬崖上,锦衣卫和高阶武士各战死三四人,接下来两名锦衣卫将四武士中的一名砍倒,大冢将四武士中的一名手臂挑掉,四武士的首领本加多利吹了一声哨子,众武士搀着断臂的那名武士从海崖上跳下了大海。大冢等人看着茫茫大海将他们吞没。 “怎么办?”白诚随问。 “没有用了,他们中的有些就是海盗出身,水性极好,一旦进入大海则无从寻觅,他们一定会从海边的某个地方上岸,大家沿着海边搜索。”大冢吩咐道。 大冢等人沿着海岸一直搜索到深夜也没有找到本加多利等人,于是便返回平壤,回到平壤后,府尹派人过来通知说:“大明已经宣内藤如安前往京师谈判”。 大冢愕然。 一五九四年十月的京师,正是浓秋季节,凉爽的天气中带着寒意,内藤如安一行渡过鸭绿江,穿越辽东,跨过山海关抵达京师,第一次来到中土的内藤如安心情复杂,他努力的在这片土地上寻找着“唐”的感觉,当他骑着马进入京城的时候,没有欢迎的人群,没有迎接的官员,他自己寻到了礼部,礼部的官员将他安排在馆驿,内藤如安要把带来的礼物交给礼部官员,为礼部官员所拒,内藤如安被安排在馆驿后,一连三天无人问津。三天后在沈惟敬的陪同下,内藤如安见到了石星。 “你们提的几点要求都是无稽之谈,两国若想和谈贵国必须做到以下几点:一,贵国剩下的五千兵马必须限期撤出朝鲜,且贵国军队不允许在对马岛驻扎;二,封平秀吉为日本王,不许入贡;三,贵国必须立誓,永不侵犯朝鲜。”石星说。 内藤如安顿时愣住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四周空洞洞的,无所依靠。 “那,那开放贸易怎么样?”内藤如安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问石星。 “开放贸易一事等我奏请圣上之后再告之,好了,使节大人,大明乃天下藩国..共主,我们提的条件你们必须接受,明白吗?”石星说。 “容我考虑考虑。”内藤如安说。 紫禁城内,张诚对万历奏道:“倭使已来京,石大人提出三点主张,倭使说需要考虑,倭使说大明禁止贸易,他们需要的瓷器、丝绸、茶叶都得不到满足,故而提出两国开放贸易的要求,石大人请求陛下裁决。” “得不到满足,就不要满足。”神宗说。 “如果能开放贸易,大明也能够赚取利润。”张诚说道。 “如果开放贸易,南方的老百姓就会减少粮食的种植量,转而种植其他的经济作物,大量的农业人口也会从事贸易,这样南方的粮食必然减产,一旦遇到灾年,粮食不够吃,百姓就会造反,百姓一旦造反我大明可就岌岌可危了,所以稳定农业,禁止海外贸易乃我大明根本。”万历说道。 “播州那边有什么情况?”万历问。 “没有任何动静。”张诚答。 “没有动静比有动静更可怕,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手将要干什么。”万历说。 入夜,沈惟敬来到驿馆见内藤如安,内藤如安卧床不起。 沈惟敬看了看内藤如安,笑了笑,说:“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啊!” “沈大人来了。”内藤如安起身道。 “特使还在为和谈的事神伤啊。”沈惟敬说。 “我跋山涉水一年半载,却是这么一个结果,我该如何回复太阁。”内藤如安说。 “你好糊涂啊!”沈惟敬说。 “怎么讲?”内藤如安眼睛一亮问道。 “俗话说,权变,变则通嘛。你可以回复太阁,就说大明愿意开放与贵国的贸易,愿意跟贵国盟誓友好,然后我再让石大人做皇上的工作,你也回去做太阁的工作,这样双方都有个台阶下,不就谈成了嘛,我感觉最终和谈的达成一定在开放贸易这点上,这样你们太阁面子上也过得去嘛,鄙人也是殷切的期盼两国能够贸易。”沈惟敬说。 内藤如安顿时精神抖擞。 第二日,内藤如安去见石星。 “怎么样?特使考虑的如何?”石星问。 “我想先回国,征求一下太阁的意思再答复。”内藤如安说。 “不行,现在必须答复,不能再拖了。”石星说。 “那就初步答应条件。”内藤如安说。 “什么是初步答应?必须要全部答应。”石星说。 内藤如安看了看沈惟敬,沈惟敬点了点头。 “那就全部答应。”内藤如安说。 石星将谈判结果具折上奏。 “皇上,..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张诚问道。 “两国谈判,对方使节答应了条件,并且签下字据,那就是谈判已成,如果对方有变,责任也不在我,我倒要看看平秀吉接下来如何。”万历说。 万历二十三年,一五九五年正月,大明钦封李宗诚为册封使节,杨方亨为副使,带着印信、诏书、袍服前往日本册封丰臣秀吉为日本王。 第三十一章 李舜臣被贬 两国和谈达成后,朝鲜王国上下松了一口气,北人党首脑人物李山海重返王廷,出任领敦宁府事兼大提学。此时,南人党已经扳倒了西人党领袖郑澈,南北两党再次被推到前台。 南人党成员的几个核心人物聚集在柳成龙府邸。 “现在北人党已经重返王廷了,最近李山海在多方活动,企图联络各方势力弹劾李舜臣,我们得想好对策。”柳成龙说。 “这可如何是好?”众人纷纷道。 “弹劾李舜臣的奏章我已经压了下来,但李山海控制着言路,恐怕久则生变,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柳成龙说。 “如何出击?”众人问。 “那就从根本上出击,彻底颠覆,釜底抽薪。”柳成龙说。 看着众人疑惑的样子,柳成龙继续说道:“废掉光海君,把临海君推上去。” 众人大惊失色。 “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现在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将来光海君一旦继位,还有我们的活路吗?大家不能再犹豫了。”柳成龙说道。 “柳大人,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众人纷纷表态。 “第一步,他们会怂恿殿下派使臣前往大明请求册封光海君为世子,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派人去大明游说诸大臣;第二步,制造光海君谋反的假象,逼迫殿下废黜光海君。”柳成龙说。 “第一步好说,只怕第二步会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德馨说。 “那好吧,先进行第一步。”柳成龙说。 “今天所说乃绝密,各位切不可透露半个字。”柳成龙接着说。 大明皇宫内。 张诚手捧一大摞奏章来见神宗。 “都是什么东西?”万历问。 “朝鲜派使节来请求我大明册封光海君为世子,群臣纷纷上书反对。”张诚说。 “他们为何反对?”神宗问。 “群臣说临海君是长子,应该立临海君为世子,此乃天道。”张诚说。 神宗一掌击在桌子上,气愤道:“又开始了,他们又开始了,朕这次非要批准朝鲜的请求,立光海君为世子,看他们能如何?” 张诚慌忙跪在地上道:“皇上,切不可如此啊,册封光海君为世子不是难事,但一旦册封,只怕人心思变啊!” “张诚,你怎么也跟他们走到了一起,人心思变,思什么变,你们想做什么?想造反吗?”万历怒道。 说完,神宗抓起桌子上的奏章向跪在地上的张诚掷去。 万历二十三年四月,皇帝突然罢黜张诚,改由田义任司礼监掌印太监。 “皇上,第三天了,众大臣还在宫外跪着。”田义小心翼翼的对神宗说道。 “赵志皋哪里去了?”神宗问。 “通州地震,首辅察看灾情,至今未归。”田义答。 “那就任由石星胡来,这个石星真是可恶,仗着倭战谈判有功,领衔群臣,逼朕下不了台,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人吗?”神宗怒道。 万历的朱笔在朝鲜请求册封光海君为世子的奏章上不停的晃来晃去,神宗长叹一声,终于将朱笔向脑后扔去。 田义瞅了神宗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神宗。 “什么东西?”神宗问。 “这是内库今年的收支情况。”田义说。 神宗一把抓了过去,细细查看。 “年初户部给宫里的预算是二百万两,江南送上来的丝绸、棉、麻折合白银七十万两,各藩邦进贡物品折合白银八万两,刨去宫内今年的各项开支,乾清宫、坤宁宫、皇极殿、建极殿、中极殿修缮后的装饰费用,回赠藩邦的礼品,加上去年的短缺,今年一共短缺三百六十万两。”田义说。 万历将表册扔在桌子上长叹一声道:“钱,钱,离开了钱,朕也是寸步难行。” “奴婢不明白,这么大一个国家,开支为何如此紧蹙?”田义问。 “太祖出身寒苦,大明开国百废待兴,为了休养生息,大明税率一直很低,由于朝中两江官吏多,且多出身于士绅,故而商业税更低,由于文官阻扰,每次增税都难于青天。江南富商巨贾一掷百万,国库却连一万两银子的开支都要争论半天,如此国将不国。”神宗说道。 “那就一点办法没有?”田义问。 “严嵩死后,大明文官从此铁板一块,皇室能依靠的只剩下宦官和武官。人皆憎恨奸臣,憎恨小人,可小人也有小人的好处,那就是你说怎么做,他就会怎么做,现在朕想用小人,可世间已无小人。”万历叹道。 “皇上,其实满朝都是小人。”田义说。 “他们不是小人,而是自私之人,不从全局考虑,故非谋国之栋梁,乃充数者也。”神宗万历说。 “能不能把他们……,然后再换一批?”田义小声问道。 神宗笑了笑曰:“没用,换谁都这样,我大明文官已经制度化,上了轨道,朕已无力跟他们斗,这样斗下去,朕也活不了两年。” “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田义接着问道。 “是需要采取措施了,再不采取措施,我大明朝真要亡了。”万历说。 “陛下打算加税了?”田义问。 “安忍加派小民。”神宗说道。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田义接着问。 “开矿。在各地开矿,然后由宫里派人直接征收,绕开他们,每年矿税收入直接入内廷,余者入国库,如此既能缓解宫内开支窘状,又可增收国库,两难自解。”神宗说道。 “如此他们反对怎么办?”田义问。 “这是内廷的事,他们管的了吗?这大明朝究竟是谁的天下,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人。”神宗怒道。 “朕就担心太监们会贪污。”万历接着又说道。 “陛下,现在司礼监地位已经大不如前,文官们都是自行其是,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太监们都是孑然一身,即使贪污,又能贪污多少呢?”田义说。 “这件事你下去搞个章程,要搞细,今年宫中几大殿的装饰就别弄了。”神宗说。 这日,李山海邀集了几个北人党成员在家里议事。 “你们知道不知道,送到大明去请求册立光海君的奏章被留中了。”李山海说。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问道。 “是柳成龙搞的鬼,他串通大明的一些大臣联合给皇上施压,皇上没法,只好留中。”李山海说。 “真可恶。”众人说道。 “他们对我们搞个釜底抽薪,我们也要对他们来个釜底抽薪。”李山海说。 “李大人你说说,打算怎么个抽法?”南以恭问道。 “扳倒李舜臣。”李山海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众人说。 一日,元均大营里捕获了一名日军奸细,从这名日军奸细身上搜出一张丽水海防图,很快这张图到了宣宗李昖手里。 “这是怎么回事?”宣宗向李山海问道。 “这是李舜臣通倭的证据,是元均从一个倭寇奸细身上搜出来的,具那个倭寇交待,是李舜臣画好交给他的,让他带到釜山的倭城交给松浦镇信。”李山海说。 “这怎么可能?李舜臣在抗倭中立下汗马功劳,他怎么可能通倭。”宣宗说。 “此一时彼一时啊,李舜臣居功自傲,战争结束后,殿下并没有给他实际上的封赏,他心生不满,这也是有可能的。”李山海说。 “这件事需要确凿的证据,光凭这.99lib?个说明不了什么,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我让其他人调查。”宣宗说。 “殿下唤我来有何事情?”接到宣宗召见旨意后,曹公公来到王宫问道。 “元均捕获了一名倭寇奸细,从这名奸细身上搜出一张绘有丽水沿海的军事布防图,这名倭寇奸细交待说是李舜臣所绘,让他将此图交到倭寇手里,寡人认为此事兹事体大,不敢轻下结论,本应交给义禁府处理,但义禁府都是李山海或柳成龙的人,无论交给谁都不合适,故请曹大人来断此案。”李昖说道。 “原来如此,咱家一定秉公断理。”曹公公说。 回到住邸后,曹公公让锦衣卫把这名倭寇奸细从元均大营提了过来,曹公公和大冢随即对这名倭寇进行审问。 “姓名?” “九岛玄正。” “哪个军团?” “小西行长属下宗义智部。” “你说李舜臣把这张图纸交给你,你是怎么跟他联络上的?什么时候?你们通过何种方式联络?”曹公公问。 “宗义智将军让我赶到丽水,拿到这张图纸,然后把图纸交给釜山的松浦镇信,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在哪里拿到这张图的,从什么人的手里拿过来的。”曹公公问。 “从丽水军港外的一名男子手中拿到的。”九岛玄正说。 “那个男子长的什么模样?”曹公公问。 “天太黑,没看清。” “那你为何说是李舜臣所绘?是李舜臣交给你的?”曹公公问。 “宗义智将军告诉我的,那名男子也说是李大人让他把图纸交给我的。”九岛玄正说。 曹公公看着九岛玄正,九岛玄正看着曹公公。 “这是你的供词,你画押吧。”曹公公说。 九岛玄正一愣。 “上面都是汉文,我看不懂。”九岛玄正说。 “这个你放心,一字不会差,我们绝不会在这个上面做手脚。”曹公公说。 曹公公拿着九岛玄正画押的供词来见宣宗。 “这个说明什么?”宣宗问。 “没有证据表明李舜臣通倭。”曹公公说。 “但也不能表明李舜臣没有通倭啊。”宣宗说。 “咱家只能查到这么多,剩下的需要殿下乾坤独断了。”曹公公说。 宣宗拿着曹公公的审问纪录,最终做出了解除李舜臣通倭嫌疑的决定。 议和失败后,李山海再次进宫见宣宗。 “殿下,李舜臣不可不防啊,为了试探他是否忠心,臣有一法。”李山海说。 “何法?”宣宗问。 “让李舜臣出兵攻打釜山的倭寇舰队,看他到底是不是通倭。”李山海说。 宣宗让李舜臣攻打釜山日军舰队的旨意并没有得到李舜臣的执行,李舜臣在奏章上说:目前正是和谈时期,不易动干戈,以免给人口实,况且倭船龟缩在釜山港内不出,无 6cd5." >法攻击。.. 宣宗大怒。在李山海的建议下,宣宗任命元均为全罗道兵使,节制李舜臣。 李德馨得到消息后大为愤怒,前去找柳成龙。 “没想到你如此懦弱,李舜臣是我们最后一张牌,你却如此无动于衷,如此,你没有资格再做我们的领袖。”李德馨对柳成龙说道。 “这都是殿下的意思,我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就是借汤下面。”柳成龙说。 “我不明白,这么一位扭转国家命运的人为什么要受如此待遇?”李德馨说。 “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志气连良图。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柳成龙吟道。 “什么意思?”李德馨问。 “你去让李大人功成身退吧,这样还能免去杀身之祸,这件事情连曹公公都抽身而出,可见已是覆水难收。”柳成龙说。 “如此,我们为何还要效忠于他?”李德馨问道。 “这就是政治,历朝历代如此,不能让一方太强,李大人功高震主啊。让李大人避避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柳成龙说。 李德馨向李舜臣转达了柳成龙的意见。 “不行,我不能走,倭寇仍盘踞在釜山,名护屋的平秀吉仍然虎视眈眈,这场战争并没有结束,我以国家利益为重,纵然粉身亦再所不辞。”李舜臣说。 这日北人党的几个聚集在了一起,酝酿对李舜臣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知道殿下最忌惮带兵之人哪点吗?”李山海问。 “当然是抗旨不遵。”郑仁弘道。 “你们发现没有,李舜臣的每一场战斗都是按自己的意思去打,没人能够左右他,这是他最致命的弱点。”李山海说。 一个月后,柳成龙来到曹公公的住邸。 “柳大人来了,真是稀客啊。”曹公公对柳成龙说道。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公公知道我为何事而来。”柳成龙说。 “最近发生的最大事情当然是李舜臣下狱了。”曹公公说。 “曹公公所说不错,我希望公公能够出面保李大人一命。”?柳成龙说。 “李大人抗旨不遵,我有什么办法。”曹公公说。 “李大人是被人陷害的,他功高震主,所以许多人一心要致他于死地。”柳成龙说。 “柳大人有没有听说过,功高未必震主,李大人今天被下狱,难道他一点责任都没有吗?多方情报显示倭寇的运输船正往釜山运粮,怎么就不能出动战舰拦截一下,作为一个统帅,最重要的就是遵循旨意,李大人难道就没有擅杀不服从指挥的将士?不要事事都按自己的想法来做,因为自己的想法未必都是对的。”曹公公说。 “李大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柳成龙说。 “殿下这么做,也自然有殿下的道理。一个扭转乾坤的人物,为什么会被下狱,可见殿下对之恨之入骨,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那就说明这种仇恨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不是一天两天,那就表明责任在李大人。”曹公公说道。 “如此,公公是不愿意帮这个忙了?”柳成龙问道。 “我是帮不了了,我给你推荐一个人——辽东经略顾养谦。”曹公公说。 一个月后的某日,散朝之后,众位大臣走了出来,李山海垂头丧气,郑仁弘和李山海并肩走在一起。 “他们那边力量太强大了99lib?,竟然说动了辽东经略顾养谦。”李山海说。 “你知道是谁说动了顾养谦。”郑仁弘说。 “谁?”李山海问。 “还不是你那个女婿李德馨。”郑仁弘说。 “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婿啊!”郑仁弘接着说。 “他站在哪边无所谓,只要有出息。庆父不死,鲁难未己,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李山海说。 “他已被罢官充军,还有什么好怕的。”郑仁弘说。 “他一定会东山再起,不信走着瞧。”李山海说。 “光海君册立一事无功而返,李舜臣被贬,你说藏书网说谁是赢家?”郑仁弘问。 “两败俱伤。”李山海说。 “你千万不要有其他想法,这些事情就是你死我活,很多时候由不得你。”李山海接着说。 随着李舜臣被罢,李舜臣手下数十人遭到株连,或罢官、或下狱、或死亡。 第三十二章 丰臣秀次之死 一直在伏见的秀吉,这日回到了京都,他见到了秀次,父子俩进行了一次谈话。 “父亲大人回来有什么事情吗?”秀次问。 “没有事情就不能回来吗?”秀吉说。 “父亲身体这一向可好?”秀次问。 “不好,很不好,头晕、耳鸣、盗汗,每天都是到后半夜才睡着,却又早醒。”秀吉说。 “父亲可吃药?”秀次问。 “吃了,吃了,没有用,根在这里。”秀吉指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哦?父亲胸口不舒服么?”秀次问。 “是你弟弟。”秀吉摆了摆手说。 “秀赖,秀赖怎么了?”秀次问。 “你弟弟尚且年幼,如果我百年之后,恐怕他无人照顾。”秀吉说。 “我可以照顾啊!父亲大人完全不用担>心。”秀次说。 “光你照顾可不行啊!他连一块自己的封地都没有。”秀吉说。 “哈哈!这还不容易,我做主把关西最肥沃的土藏书网地封给他。”秀次说。 秀次突然的大笑,秀吉阴冷的表情使气氛骤冷,秀次的表情慢慢的凝结。 “封了一块地,他岂不是跟其他诸路大名一样难保自身。”良久,秀吉说道。 父子俩之间不再说话。 秀吉回到伏见后,开始指派三成查秀次不法事件,三成派出了大批官吏前往京都查秀次及拥护秀次诸大名的不法事件。与此同时,大批拥护秀次的大名纷纷上书指责秀吉废长立幼。 秀次手下亲信大臣也都忙碌了起来。秀次宠臣熊谷亮直之对秀次说道:“石田三成正在查殿下藏书网纳妾、杀人的事情,现在是剑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么殿下杀了太阁,掌握大权,要么殿下束手就擒,等待杀戮。” “我将关白之位传给秀赖如..何?”秀次问。 “殿下好糊涂啊!即使你把关白之位让出来,太阁一 6837." >样要杀你,因为你曾经是关白,你对日后继位秀赖的威胁还在,你没有第三条路可走。现在伏见兵力空虚,我建议殿下立刻发兵攻打伏见,太阁一定会退守大阪,然后在伏见至大阪的路上埋下伏兵,太阁人马一到便可出手斩杀,如此天下便可传檄而定。”熊谷亮直之说。 “不可,不可,事情还没有到那一地步,我去见见陛下,让他主持公道。”秀次说。 “怎么样?”丰臣秀吉向石田三成问道。 “关白的军队正在整兵训练,关白身着甲胄巡视三军,听人说关白前天送了一万匹丝绸给陛下。”石田三成说。 “一万匹丝绸,他想干什么?想造反吗?”秀吉问道。 “现在外面纷纷谣传关白要攻打伏见,沿途的一些老百姓都跑了。”石田三成说。 “岂有此理,这个畜生到底要干什么?你带几个人去问问他。”秀吉怒道。 面对石田三成等人的质问,丰臣秀次矢口否认造反一事。数日后,中村一氏、堀尾吉晴、山内一丰、宫部善祥房和前田玄以几个辅佐过秀次的老臣来到京都对秀次说:“我们都希望关白能够去伏见跟太阁好好谈谈,毕竟是父子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跟太阁之间很好,上个月太阁还过来看孩儿了,各位何出此言啊。”秀次说。 一行人走后,秀次对家人说道:“把门守好,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第二天,家人来报,有客来访。 “不是说了不见客嘛!怎么回事?”秀次怒道。 “是孝藏主大师。”家人说道。 “快请。”秀次说。 孝藏主尼姑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 “大师怎么来了?这么多年不见,大师可好?”秀次问道。 “好好好,这么多年不见,七郎已经长大成人了。”孝藏主说道。 “大师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秀次问。 “我是为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来的,现在外面纷纷传你们父子之间有隙,我这里放心不下,所以来劝劝你。”孝藏主说。 “大师也许不理解,自从秀赖出生后,我跟父亲的关系就已经很微妙了。”秀次说。 “七郎也许不明白,太阁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秀赖又很小,各大名虎视眈眈,太阁放心不小,七郎应该去伏见见见太阁,跟他讲清楚,秀赖是你的弟弟,你以后会照顾他,这样太阁就放心了。”孝藏主说道。 丰臣秀次沉默不语。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还不相信我么?”孝藏主说道。 丰臣秀次终于被孝藏主说通。等到熊谷亮直之赶来的时候,秀次已然离去,熊谷亮直之大叫一声,拔刀自杀。 夜里,丰臣秀次一行在途中的馆驿歇息,伏见来使道:“不用进城拜谒,落发后去高野山即可。” 秀次终于如梦方醒。 剃完头发的秀次居住在高野山的青宿寺内,每日与僧侣西堂下棋,这日两人正下棋中,突然从门外来了一群人,站在秀次周围,秀次仍在怡然自得下棋,一棋终了,秀次抬头一望,福岛正则正看着他。 丰臣秀次切腹死后,头颅被砍了下来,其他随从和僧人西堂也在青宿寺被赐死。 万历二十三年七月,丰臣秀次妻妾子女共三十九日身着白色孝服被人从家里装上车运向京都郊外的三条河,三条河的河滩上,丰臣秀次的头颅摆在那里,周围挖了一个大坑,最终三十九人的尸首连同秀次的头颅都被埋在那个大坑里。 丰臣秀吉废长立幼后,丰臣家族内部起了微妙的变化,一些忠于丰臣秀吉的家臣开始对其不满,一些忠于秀次的大名纷纷倒向德川家康,秀次的死对秀吉的精神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当年秋天,丰臣秀吉的身体开始每况愈下。 第三十三章 东渡册封 万历二十三年九月册封使节李宗诚一行抵达釜山,这可急坏了内藤如安和小西行长。 “怎么办?明使到达日本,太阁知道此事会怎么办?会不会杀了我们?”内藤如安向小西行长问道。 “我去见见沈惟敬,他足智多谋,看他有什么办法。”小西行长说。 “我最近也是为此事忧心忡忡啊!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小西行长见到沈惟敬后,沈惟敬对小西说道。 “那如今之计?”小西行长问道。 “如今之计就是让李宗诚回去。”沈惟敬说。 “回去?”小西行长疑惑道。 “对,回去,这样一去一来,拖延了不少时间,我们也好操作。”沈惟敬说。 “石大人那边你说话了吗?”小西行长问。 “说了,石大人说这是底线,没有办法。”沈惟敬说。 “那怎么办?”小西行长问。 “我也没有办法,先把李宗诚弄回去,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沈惟敬说。 “怎么弄回去?” “这个我想办法,你不用管。”沈惟敬说。 “如此,就有劳游击将军了。”小西说。 小西走后,沈惟敬立即去.见李宗诚。 “你来了,我正要找你。”李宗诚对沈惟敬说道。 “大人找我何事?”沈惟敬问。 “釜山怎么还有倭寇?不是都撤回去了吗?如此我到倭国去册封有何意义?”李宗诚说。 “大人言之有理,不过这件事情先搁一下,我们现在谈另一件事情。”沈惟敬说。 “什么事情?”李宗诚问。 “大人知不知道你正在走向一条不归路呢?”沈惟敬问。 “何解?”李宗诚问。 “其实这次谈判内情平秀吉并不知道,他以为大人来倭国是宣告皇帝同意两国开放贸易的诏书,并承认与倭国平起平坐的地位,如果他知道皇上封他为日本国王,他会有什么想法?两个月前,平秀吉杀了义子平秀次的全家,这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沈惟敬说。 “此事当真?”李宗诚问。 “千真万确,这都是倭使内藤如安搞的鬼,他自己害怕事情败露才亲口对我说的。”沈惟敬说道。 “那可如何是好?..我若回去,陛下必然怪罪。”李宗诚说。 “大人可说倭寇在釜山还有大量驻军,倭寇并没有受封的诚意,如此这个册封仪式也就没有必要进行了,大人刚才不也这么认为吗?”沈惟敬说道。 “对,这个主意好。”李宗诚说。 大明皇宫内,田义对万历奏道:“陛下,前往倭国册封使节李宗诚已回到京城。” “册封完了吗?”神宗问。 “没有,李宗诚说釜山还驻扎有倭寇,倭酋平秀吉并没有受封之诚意,他认为没有必要前往册封。”田义说。 “岂有此理,我天藏书网朝脸面岂容儿戏,抓捕李宗诚,交刑部论处。传旨副使杨方亨为册封使节,重新前往倭国册封,倭寇必须全部撤回国内,且对马岛不许驻军。”神宗怒道。 “倭寇那边说须待册封完毕后,再行撤退。”田义说。 “让他们协商去吧。”万历说。 万历二十四年九月,明使杨方亨一行抵达大阪,地震后的大阪修缮一新,到处张灯结彩。 九月二日,大阪迎客厅内装饰的金碧辉煌,五大老:德川家康、前田利家、宇喜多秀家、毛利辉元、小早川隆景;三中老:生驹正亲、堀尾吉晴、中村一氏;五奉行:浅野长政、石田三成、前田玄以、长束正家、增田长盛以及丰臣秀吉端坐在大厅内。 丰臣秀吉满脸微笑,不断看着众人。 “四年前我大军兵发朝鲜,所向披靡,全军将士无不用力,如今已经小有成就,大明派出使臣前来和谈,把朝鲜南部四道割给我国,并开放贸易,所以战争还是能给我国带来福祉的,想我发兵之初,诸位有很多都是反对的,看来诸位还是没有认清形势啊!”丰臣秀吉说。 “太阁英明果断,眼光睿智,我等恭喜太阁!”众人说道。 丰臣秀吉捋了捋胡须,“哈哈”笑了起来。 杨方亨、沈惟敬一行走了进来,杨方亨瞅了丰臣秀吉一眼,皱了皱眉头,他站在那里等待丰臣秀吉行跪拜之礼,眼见丰臣秀吉仍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杨方亨不禁好生疑惑。 日本使节接过金印、诏书、冠服,并将冠服展示了一下,众位日本大名不禁“啧!啧!”惊叹,连称“好丝绸!好工艺!” 丰臣秀吉坐在那里微笑的看着明使。 丰臣秀吉穿上大明亲王式样冠服,然后转了几个圈。秀吉身材削小,穿上冠服显得很宽大,众大名赞叹不已。 双方坐定后,秀吉问道:“使节来我日本,我国风情比大明如99lib.何呀?” 一个懂汉语的僧人充当翻译。 “贵国风土与我大明一脉相承,却又别具风格,令人眼界明朗。”杨方亨说。 “使节观我军士如何?可比大明强?”丰臣秀吉问道。 “将军为何喜欢比较?在下认为只有自卑的人才喜欢比较,将军难道自卑吗?”杨方亨问道。 “我国臣民勤劳而智慧,却一直被你们视为异类而遭到敌视和排斥,让我们在孤岛上自生自灭,老天真是不公啊!我国臣民付出了百倍代价,才换得国家一统,民生富强,然贵国大皇帝私自实行海禁,造成千万人失去生计,肆意横行的海盗也给两国人民带来深重灾难,寡人颁布‘刀狩令’,‘海贼禁止令’才使两国恢复和平,寡人本欲西渡大明同大明商谈开放贸易,可朝鲜阻在中间不让过道,这才发生误会,现在好了,两国误会消除,大家又可以坐在一起商谈美好的前景。”丰臣秀吉说。 “将军说笑了,贵国军队在朝鲜肆意屠杀军民,仅晋州就一次屠杀六万,这难道是将军带来的和平吗?”杨方亨反驳道。 丰臣秀吉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向那名翻译僧人招了招手。 那僧人打开诏书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嗣以海波之扬,偶致风占之隔。当茲盛际,宜讃彜章。咨尔丰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国。西驰一介之使,欣慕來同。北叩萬里之关,肯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順,恩可靳于柔怀。兹特封尔为日本国王,赐之诰命。于戏!龙贲芝函,袭冠裳于海表,风行卉服,固藩卫于天朝,尔其念臣职之当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无替款诚。祗服纶言,永尊声教。钦哉!” 随着僧人念道,丰臣秀吉本来微笑的面孔逐渐阴沉,念完后,他仍坐在那里目光呆滞,众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最终他挥了挥手,日方人员示意明使离去,杨方亨甩了一下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沈惟敬慌忙在后跟随,德川家康等人也悄悄离去。 丰臣秀吉走到内室,突然跌倒在地,浑身颤抖,石田三成忙将其扶起。 “老天为何如此对我?”丰臣秀吉念道。 “天亦不公,我亦无情,我誓让那些高傲的家伙付出代价!”稍顷,丰臣秀吉喊道。 说完,他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两滴泪水流了出来。 杨方亨和沈惟敬匆匆赶到名护屋准备乘船回朝鲜。 沈惟敬对杨方亨说道:“杨大人不能就这么回去,这么回去如何向皇上交待?” “那你说怎么办?”杨方亨问道。 “伪造一份平秀吉接受册封的回书,反正隔的远,皇上又不知道。”沈惟敬说。 “胡扯,都是你这祸国殃民之人从中搅和,下官必将此事原原本本奏明皇上。”杨方亨说道。 第三十四章 战争又开始了 “启奏陛下,倭酋平秀吉拒不受封,游击沈惟敬欺上瞒下,视国家谈判为儿戏,请陛下圣断。”皇宫内,田义对万历说道。 “怎么回事?”万历问。 “倭酋平秀吉欲占朝鲜南部四道,并跟大明开放贸易,且让朝鲜对倭称臣纳贡,此乃倭酋谈判之条件,然沈惟敬私自答应这些条件,倭酋平秀吉这才同意我大明派使节东渡倭国。”田义说。 “沈惟敬胆大包天,着锦衣卫立刻赴朝鲜拿人。”万历说。 “沈惟敬乃石星推荐之人,石星力主议和,却议成这样,看来对于叛臣乱藩必须赶尽杀绝,绝无和谈之必要。”万历接着说道。 “陛下,你说的太对了。”田义喜不自禁道。 “平秀吉拒封,损我天朝颜面,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抓捕石星,交三法司论罪。”万历说。 田义领旨出去了。 石星下狱后,首辅赵志皋前来狱中探望。 “石大人受苦了,圣上命我来探视。”赵志皋说。 石星坐在那里一言不吭。 “有人建议将你妻儿发配广西戍边,可圣上不允,圣上还是眷顾大人的。”赵志皋说。 “我看建议之人就是你吧。”石星两眼恶狠狠地瞪着赵志皋。 “石大人何出此言啦?”赵志皋问。 “你以为我下狱是因为跟倭寇和谈一事吗?那是因为别的事情。”石星说。 赵志皋两眼珠子转了转,随即说道:“去年朝鲜来使请求册立光海为世子,你的意思是我怂恿你领衔上书而遭皇上忌恨?你可别忘了今年八月群臣反对开矿,可是我领衔,我也是一样被架在火上烤。” “圣上让你来看我,我知道是什么结局,看来圣上最关心的还是那件事情啊!怪我石星不识时务。”石星叹道。 数日后,石星在狱中绝食而死。 万历二十四年十月,石星妻儿被神宗发配广西戍边,一家老小穿着白衣,戴着手镣、脚镣离开京师,京师的老百姓听说石星跟倭寇议和,纷纷走上街头用石块、萝卜、鸡蛋、青菜向石星家人掷去,石星小儿子的头部被石块砸破,鲜血顺着身上淌了下来,一直流淌到脚跟,小孩子仍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走着,一路上留下了血迹。 万历二十四年底,日军已经开始增兵釜山,二十四年底整个在朝日军已经达到二万人。 万历二十五年,一五九七年春,朝鲜派使臣来大明请求发兵,万历皇帝调动了辽、蓟、陕、川、浙陆军和福建、吴淞水师共计七万五千人。兵部侍郎邢玠升兵部尚书,总督蓟、辽、保定军务,经略御倭,山东右参政杨镐为佥都御史,经略朝鲜军务,前备倭总兵官提督同知麻贵为备倭总兵官提督,统率诸军,杨元、刘铤、李如梅为副总兵官,水师副总兵陈璘提调水军二万五千人分乘三百艘战舰从水路入朝参战,调广东总兵童元镇为浙江总兵,命闽浙和琉球国组织水军,作登陆倭国之准备。 万历二十五年六月,釜山日军突然向密阳方向进攻,朝鲜迅速组织兵力抵抗。六月底明军长途奔袭至全罗、庆尚两道:总兵官麻贵率军一万七千抵bbr>达汉城,陈愚忠率骑兵三千进驻全州,杨元率辽东骑兵三千驻守南原,吴惟忠率浙兵四千进驻忠州,游击茅国器率河南步兵三千驻守星州。得到消息的釜山日军迅速撤回釜山。 大明皇宫内,万历向田义问道:“征倭的各路兵马调拨的怎么样了?” “麻贵的三万大军已经抵达朝鲜,后续部队还在开进。”田义答。 “敦促他们迅速到位,不要贻误战机,陈璘的水军要快,最好将倭寇在海上的补给切断。去年到今年收的三百万矿税银子全部用在对倭战事上,朕要彻底解决倭寇问题。”神宗万历说道。 “南边的杨应龙怎么样了?”万历问道。 “回皇上,老实着呢,东厂的几路人马盯着,就连夜里他跟哪个小妾,在床上说了什么话,我们都知道。”田义说。 “你告诉他们,要小心谨慎,不要逼他,朕担心他趁着朝廷出兵征倭的机会造反。”万历说道。 六月,朝鲜都元帅权慄命令三道水军使元均开动朝鲜战舰前往釜山截击日军的运兵船队。六月十九日,元均率领二百艘战舰从闲山岛出发向釜山方向行进,半路上遇到岛津义弘的巡逻舰,元均立刻调转方向撤回闲山岛。 权慄得知元均返回,来到闲山岛质问道:“为何不交战就返回?” “我军是要摧毁倭军海上运输船,如果让倭军巡逻舰发现了我军真实意图,不利于任务的完成。”元均解释道。 “好了,不要管这些,你明日就出发,只要见到倭舰就给我打,不要管他是运输舰还是巡逻舰。”权慄说道。 “大帅,末将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全罗道右水使李亿祺说道。 “既然说出来了,你还婆婆妈妈干什么?”权慄有些不耐烦了。 “倭寇的水军力量已经今非昔比,据传对方大小战舰已达六百艘,而我军只有两百艘,恐怕难以对付,我看还是等明军水师到来后,再一起出击。”李亿祺说。 “啪!”的一声,李亿祺的脸上挨了一巴掌。“倭寇正在登陆,你现在不去截,难道让倭寇登陆成功后再去截啊!李大人若在怎么会说出你这样的话。”权慄怒道。 七月七日,朝军二百艘战舰向釜山驶去,一路上风平浪静,元均总有种不详的预感。第二天清晨,舰队快到达釜山,此时太阳升起,照在海面上红光灿烂,成群的海鸟飞来飞去。突然海面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船只,再仔细看都是日本战舰,双方都在逼近,到了射程内,双方同时开火,一番激烈的互射后,双方各有几艘战舰被击藏书网沉。此时,日舰正从两翼包抄过来,眼看朝舰就要被包围,元均迅速下达全军后撤的命令。于是,朝舰调转船头,后队改作前队,一起向西驶去。 元均舰队一直向西驶去,藤堂高虎、加藤嘉明、胁坂安治率领六百艘战舰在后紧紧追赶,日舰上装备的大筒射程有限,加上朝舰航速快于日舰,日舰一直追到巨济岛,朝鲜战舰突然不见了,只剩下六百艘日军战舰在原地打晃晃。 元均命人将二百艘战舰开到巨济岛北岸的漆川梁。 李亿祺对元均说道:“漆川梁水域浅窄,不适合大型船只机动,如果倭舰将这里包围,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还是向西去吧。” “你懂什么,倭舰正在外面找我们,一旦出去不是送死吗。”元均说。 “那如果被倭寇发现我们在这里怎么办?”李亿祺问。 “不会的,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停船。”元均说。 一连七天,日军的巡逻舰都在附近水域转悠。 第六天夜里,预感到情况不妙的庆尚道右水使襄楔带着自己的十二艘板屋船驶离漆川梁,向西驶去。 第七天傍晚,一艘日军巡逻船驶到了漆川梁海域,巡逻船上的一名士兵拿着瞭望镜向前望去,看清楚后,他得意的笑了。 第七天夜里,六百艘日舰和二千名日本陆军从水陆两面将漆川梁海域包围,九鬼嘉隆、藤堂高虎、胁坂安治站在巨济岛上,望着前方的熊熊大火,开心的笑了。 是役,留在漆川梁的朝鲜水军全军覆没,元均、李亿祺皆战死,日本水军随即占领朝鲜水军大本营闲山岛。 漆川梁战役结束后,朝鲜王廷重新起用李舜臣,李舜臣被任命为水军统制使,节制朝鲜一切水军,此时的朝鲜.水军只剩襄楔带出的十二艘战舰。权慄为李舜臣接风道:“水军全军覆没皆元均之误,若将军在,断不至此。” “元帅有所不知,倭寇水军这几年来厉兵秣马,数量上已是我军数倍,倭寇战舰上装备的大筒无论数量还是威力都超乎以前,若是我在指挥,也无法取胜,只是元均将所有战舰停靠在漆川梁实在是愚蠢至极,中途根本就不应该停下来。”李舜臣说。 “将军乃明理之人啊!”权慄说。 “大帅放心,虽然我水军遭受重创,制海权丧入倭寇手中,但国家资源还在,恢复起来迅速,况且大明水师即将开到,重夺制海权只是时间问题。”李舜臣说。 随着制海权被日军拿获,丰臣秀吉下达了全军登陆的命令,此次登陆分东西两军,总兵力十四万,陆军十一万,水军三万,丰臣秀吉和小早川隆景十五岁的养子小早川秀秋被任命为侵朝总司令。西路军以小西行长为先锋,宇喜多秀家为主将,兵力四万九千人,沿宜宁、晋州一线进攻南原,东路军以加藤清正为先锋、主将为毛利辉元,兵力六万五千人,沿密阳、大邱一线进攻全州,两路军马采取稳扎稳打的方针,谋求对全罗道的控制权。此时的全罗道正值庄稼收获的季节,小西行长所部连克泗川、南海、光州,日军沿途放火杀人,穿白衣者尽被杀死,沿途百姓纷纷逃亡,很快日军西路军逼近南原,南原保卫战首先打响。 第三十五章 沈惟敬失踪 江原道春川的一个镇子上,一个身材矮小黑胖的男子正在表演杂技,众人在围观。只见他将帽子取下来展示给众人,帽子里面空空如也,然后他戴上帽子,系好丝带,接着弯下腰将头拼命的摇,摇完后他取下帽子,帽子里掉下一堆红枣来,众人都兴奋的鼓掌,然后他便拿着帽子让众人给钱,众人一哄而散,该男子尴尬的站在那里。 “沈游击,别来无恙啊!”该名男子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皆白的干瘦老头站在那里。 “曹公公,你怎么来了?”男子问。 “沈惟敬接旨。”干瘦老头道。 “臣游击将军沈惟敬接旨。”沈惟敬跪下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游击将军沈惟敬,欺上瞒下,通敌卖国,至天朝尊严于不顾,实乃祸国殃民之罪人,今着锦衣卫缉拿京城论处,钦此。”曹公公唱诺道。 “沈惟敬还不领旨谢恩啦!”曹公公道。 “臣沈惟敬谢陛下隆恩。”沈惟敬道。 四名锦衣卫将沈惟敬装上囚车向平壤方向运去。 二日后,大冢对曹公公说道:“全谷里县监来报,押送沈惟敬的四名锦衣卫在全谷里被杀死,沈惟敬失踪。” “什么?”曹公公惊道。 曹公公随即带着大冢、白诚随向全谷里奔去,来到现场一看,只见山路上四名锦衣卫躺在那里,囚车被劈开,沈惟敬不知去向。 大冢看了一下伤口,说:“这应该是四武士的手笔,特别是这道伤痕应该就是四武士首领本加多利所留,他就是这种杀人手法。” “四武士劫走沈惟敬有什么用?沈惟敬有利用的价值吗?”曹公公疑惑道。 “将尸体运回去,再行商议。”曹公公说。 沈惟敬被蒙着眼睛,缚着双手坐在车里,沈惟敬不知道自己要被送到哪里去,从地势的走向看,应该是往西走,两天后,沈惟敬听见了海浪声,他知道到海边了。沈惟敬被摘掉黑色眼巾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港湾内,港湾内建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寨,看周围环境,应该是江华岛,水寨里有数十条大小船只,沈惟敬被领到水寨内,一个身穿朝鲜服饰的人走了出来对沈惟敬99lib.说:“沈游击,别来无恙啊!” “你是?”沈惟敬问。 “鄙人郑吉。”那人道。 “呵呵,我知道,曹公公说你是最大的朝奸。”沈惟敬笑道。 “我不是朝奸,只是王廷反对者。”郑吉笑道。 “何解?”沈惟敬问。 “这个你以后就会知道。”郑吉 8bf4." >说。 “那么你让我到这里来是?”沈惟敬问。 “皇帝要杀你,现在我救了你,沈将军有何感想啊?”郑吉问。 “死而复生,郑大人也一定经历过,何来问我什么感想?”沈惟敬说。 “人说沈将军乃一浑人,今日所见才知另有乾坤,郑某愿意结交像沈将军这样的人。”郑吉说。 “郑首领请我来此难道是来说废话的?”沈惟敬问。 “现今和谈失败,战火重开,这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我知道沈大人一心想让大明跟倭国和谈,所以我想让沈大人继续你的事业,不知你可否愿意?”郑吉问。 “如此我当然愿意,只要能不让大家打仗,就算把这条性命扔出去了又有何妨,如果阁下让我做对不起大明,对不起朝鲜的事,那我劝你还是收回这条心吧。”沈惟敬说。 “沈大人多虑了,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现在各地一定在搜捕你,大人就在这里住下吧。”郑吉说。 “这里以前不是义军基地吗?”沈惟敬问。 “对,王京光复后,他们都搬到陆上去了。”郑吉答。 曹公公、大冢、白诚随回到住处后,曹公公说:“四武士看来没有随内藤如安去京师,那么郑吉也一定跟他们在一起,他们劫走沈惟敬到底意欲何为?” “是不是因为沈惟敬熟悉明军情况,此次开战在即,他们需要沈惟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大冢说。 “如今也就这一种解释了。”曹公公说。 “他们的据点在哪里?下一步将要干什么?”曹公公自言自语道。 “我知道王京有个贵族聚集的场所,北人党曾在那里大肆散布李舜臣通倭的消息,沈惟敬以前也喜欢去那里,我们在那里散步一些假消息,这些假消息必定会传到郑吉耳朵里,然后他们就会做出反应,我们便可以守株待兔。”白诚随说。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曹公公说。 汉城薛老爷的城西宅院一早就被打开,早饭过后,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来。每人自己沏了一壶茶,开始各干各的,有的在喂金鱼,有的在大树下的石板上下棋,有的在斗蟋蟀,有的在闲聊。 不一会儿,一位先生走了进来,众人立即站起身来道:“同知大人来了。” “各位今天早啊。”同知说。 “大人也早。”众人说道。 “各位知不知道最近发生一件大事。”同知说道。 “什么事情?大人快说说。”众人纷纷问。 “元均的水军全军覆没。”同知说。 众人听罢后“嘘叹”不已,接着就开始有人破口大骂。 “现在倭寇已经兵分两路杀奔全罗道、庆尚道而来,前锋已经抵达南原。”同知说。 “这可怎么办?”众人显得很着急。 “明军已经抵达南原了。”同知说。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你们猜猜南原一战是谁赢呢?”有人问道。 “当然是我们赢了,明军已经到达那里,再说又是防御战,还怕什么?”有人说。 “是啊,李如松五千骑兵打得十几万倭寇待在王京不敢出来,更别说现在了。”又有人说。 “这个可不一定,此次防守南原,明军和王军加起来才六千人,而小西行长的西路军有五万人,何况倭寇的战斗力并不差,所以胜负难料啊!”同知说。 同知说完,众人默不作声。 “此战倭寇必败。”突然有人说道。 众人看去,只见池塘边站立一位年轻人正喂鱼吃食,话正是他说的。众人对他议论纷纷。 “他是谁?以前没见过。” “不知道,看他怎么说。” “年轻人你说倭寇必败可有证据?”同知问。 “殿下已经派光海君前往南原督战,可见殿下对此战的重视,都元帅正率大军前往,据说麻贵镇守王京的军队也将调拨一部分过去,大家以为呢?”喂鱼的年轻人说道。 “光海君要去南原,这个我怎么不知道?”同知笑着问。 “你不知道很正常,就连柳大人都不知道,这消息是刚刚从内禁府传出来的。”喂鱼的年轻人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同知问。 “我有我的消息来源。”喂鱼的年轻人说。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同知问。 “我没有让你相信我,你可以当作我开玩笑。”喂鱼的年轻人说。 “那光海君去南原走哪条路?”有人问道。 “当然是从忠州到清州,再从全州到南原,你问这个干什么?”喂鱼的年轻人问。 说完后,喂鱼的年轻人信步走了出去。 第二日,从汉城里驶出一辆豪华的马车,几十名侍卫簇拥着,马车行走到水原至清州的山路上,突然遭到杀手的袭击,几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径直向马车逼去,马车被掀翻,一个面色冷漠的男子端坐在里面,怀里抱着一把刀,那几名掀翻马车的杀手见状大骇,马车内的那名男子一跃而起,一刀劈死一名杀手。此时,从四周奔来很多朝鲜士兵用弓箭向这些杀手射击,马车内的那名男子直取领头的几名杀手,转瞬间这几十名杀手大半都被射死,领头的三名杀手迅速撤退,其中一名断了一只胳膊。车内男子领着侍卫和朝鲜士兵在后狂追,眼看快要追上,一名杀手扔了一颗烟雾弹,马车内的那名男子从怀里掏出金刚索向前掷去,感觉到抓住了一个人,便望后一扯将那人扯了回来,马车内的那名男子仔细一看,正是断臂那人。 马车内的那名男子正是大冢正夫,此时曹公公、白诚随、白莫雪都走了过来。 “带回去。”曹公公说。 回到曹公公府邸后,大冢便开始审断臂之人。 “你认识我吗?”大冢问。 “当然,我这支胳膊就是拜你所赐。”断臂之人说。 “你是四武士之一?”大冢问。 “当然,多此一问。”断臂之人说。 “沈惟敬是你们劫走的吧?”大冢问。 “对。” “你们劫他干什么?”大冢问。 “我们不是劫他,而是救他,因为他比大明的皇帝识时务。”断臂之人说。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的据点在哪里?”大冢问。 “我告诉你也没有用,因为我落在你们手里,他们就会转移。”断臂之人说。 “好吧,我放你走。”大冢说。 “你放我走也没用,我不会回到那里。”断臂之人说。 “你知不知道,我一旦放了你,他们就会杀了你,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大冢说。 “这个很正常,能让他们放心,我死而无憾。”断臂之人说。 断臂之人从曹公公府邸出来后,便向山下走去,刚往北走了不远,便看见前面有五个蒙面人拿着倭刀看着他。断臂之人立刻感觉到心凉了,五个蒙面人拿着刀不由分说向他奔来,一个回合下来,断臂之人的右腿便已挨了一刀,他稍一闪忽,一蒙面人一刀刺入他的胸部,此时,大冢带着人从后面赶来,五个蒙面人撒腿便跑。大冢扶起断臂的那名武士,鲜血染红了他的胸前,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江华…岛,江……华……岛。”然后便死去。 这时,行刺的那五名蒙面人又转了回来,当中一人取下面罩,正是白诚随。白诚随笑着问:“怎么样?他说了吗?” “说了。”大冢答。 “多亏曹公公妙计。”白诚随喜道。 大冢脸色阴沉,稍顷说道:“你买副棺材安葬他吧。” 然后大冢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几日后,李舜臣率领十二艘战舰对江华岛的郑吉水寨进行毁灭性打击,虽然水寨已经人去寨空,但在李舜臣战舰的炮火下,水寨瞬间灰飞烟灭。 第三十六章 南原保卫战 南原城内,从汉城来的信使见到了明军副总兵杨元。 “总兵大人,这是麻提督给你的亲笔信。”信使将信递给了杨元。 杨元拆开了信,信中写道:“倭寇来势凶猛,数量大于我军,我军不宜与其决战,目前是要挫其锐气,所以各部各司其职,我无兵派你,其他各部亦无兵派你,你须抵挡七日,七日后可自行放弃。” 杨元看完信后立在那里,思绪良久。 目前防守南原的明军和朝军各三千,而小西行长的一万四千人马带着收割的庄稼离南原只有一天的路程了,宇喜多秀家的部队还在开进中,最终南原的六千守军将会面对五万日军的疯狂进攻。 杨元和全罗道兵使李福男对整个布防进行了最后一次巡查。此次在南原以南布置了三道防线,连绵三十里。第一道防线由五百名明军和二百名朝军防守,以弓箭、石块防守为主;第二道防线由五百名明军和三百名朝军防守,以鸟铳、弓箭防守为主;第三道防线由一千名明军和五百名朝军防守,以火炮、投石机、近距离搏杀为主,剩余一千名明军和二千名朝军守城,城中百姓数日前已经疏散完毕。 八月八日,二百明军骑兵南下巡哨,途中遇到日军斥侯,有一百人,二百明军立刻将一百人围住,一番射击后,日军斥侯丢下几十具尸体撤了回去,二百明军也撤了回去。 八月九日,小西行长大军在南原城以南五十里路处安营扎寨,小西行长拿出瞭望镜观察明朝联军的工事,然后对宗义智说:“看来他们把战场放在城外啊!” “家督打算如何应对?”宗义智问。 “先拿下第一道防线再说。”小西行长说。 十日凌晨,松浦镇信带着两千日本兵开始向第一道防线发起冲击,联军在第一道防线上筑起一米多高的土墙,土墙外布满了藜障。日军攻上前来,联军一阵弓箭,日军倒下数十人,日军用铁炮一阵射击,打死十几个明军。松浦镇信所部连续冲锋三次都被挡了回来,松浦镇信所部阵亡三百,联军阵亡二百。 午后,宗义智和松浦镇信带着五千人马向第一道防线发起更猛烈攻击。前面日军举着盾牌向前冲,明军和朝军用石块砸向日军,土墙外的藜障阻挡了日军前进的步伐,一轮冲杀后双方各有死伤。日军稍事整顿后,开始抱来干柴焚烧土墙外的藜障,熊熊大火顿时熏得明朝联军睁不开眼睛,等待藜障烧的差不多了,日军准备发动新一轮攻击,此时十里外的地方燃起了信号弹。明朝联军骑上快马开始撤退,临撤退前点燃了三箱火药的引线,日军见联军开始撤退便迅速越过土墙追赶,“轰!”的几声巨响,几十个日军被炸死。从第一道防线上撤下来的联军直接返回南原城休整,第一道防线失守后,明军阵亡三百,朝军阵亡一百,日军阵亡六百。小西行长迅速越过第一道防线安营扎寨。 第二天清晨,日军开始向第二道防线发起进攻。小西行长在中,宗义智在左,松浦镇信在右,数千日军呐喊着向二道防线冲去,接近防线的时候,双方鸟铳、铁炮“霹雳啪啦”打在一起,每个明军都配备有鸟铳,两人装药压弹,一人发射,在明军密集的枪弹和朝军密集的箭镞射击下,成片的日军倒下。 “这样可不行,我军伤亡太大。”小西行长对宗义智说。 “看来只有消耗他们的弹药和箭镞,然后再发动猛攻,一举拿下。”宗义智说。 日军以二百人为一组,轮流上攻,试图消耗明军弹药。战斗一直进行到傍晚,日军已经阵亡九百,明军阵亡二百,朝军阵亡数十人。此时,明军弹药已经消耗殆尽,日军的进攻却刚刚开始,联军都在等待撤退信号的发出。终于一颗信号弹打入天空,二道防线守军迅速向城内撤去。 十二日清晨,小西行长所部聚集在第三道防线前面,第三道防线指挥是副将方时辉,明军在最后一道防线前架起数十门火炮,还有数十台投石机,一场恶仗即将开始。小西行长进行了试探性攻击,很快就被明军火炮打了回来。望着明军黑洞洞的炮口,小西行长犹豫了,双方都在那里对峙着,小西行长终于忍不住了,一声令下,前排日军拿着铁炮,后排日军端着倭刀向前冲去。数十门火炮齐发,爆炸出来的铅块、石子扎入日军士兵的身体内,许多日军倒在地上哀嚎。前面一部分日军离防线近了,朝军立刻用鸟铳和弓箭射击,在明军炮火的猛烈轰炸下,日军纷纷撤退,小西行长拔出倭刀砍翻几名还是制止不住部队的后撤。是役,日军损失惨重。夜里,日军开始来偷尸体,朝军一阵弓箭射击,日军又丢下十几具尸体。 十三日,日军在休整。联军也在加固工事,杨元骑马来到第三道防线,见到了方时辉。 “明日再顶一天,明日傍晚撤离,撤退时把火炮都带走,我把所有炮弹都给你带来了,力争给日军造成最大的损伤,以减缓我们守城时的压力。”杨元对方时辉说道。 十四日,小西行长在第三道防线前集结了全部兵马。清晨太阳升起,第三道防线前一片日军,小西行长亲自擂鼓,众日军呐喊着向前冲,日军冲破了明军的火炮封锁线,直向防线冲来,此时从后面站起一排火铳手扫射过去,冲在前面的日军纷纷倒下。一上午,日军数次冲击,到了中午明军炮弹所剩无几。 中午日军吃完饭休息后又向联军阵地冲来,一个时辰后,有马晴信带着五百名日军终于冲破了联军第三道防锁线,守在前面的几个明军火炮手瞬间被日军砍翻,后面的明军都亮出了腰刀跟日军血刃在一起。镇守南原的三千明军都是辽东兵,单兵作战能力都比日军出色,眼看小西行长的大军都冲上来了,方时辉命三百明军带着火炮后撤到南原城内。剩下的五百名明军和五百名朝军跟小西行长的一万人展开肉搏,经过一个小时的激战,一千名联军包括方时辉在内全部阵亡。第三道防线攻防战,日军阵亡二千人。 十五日,小西行长一万人马来到南原城下。此时留在城内的明军有一千八百人,朝军有二千三百人,杨元已经加固了城墙,重点布防在西、南、东三门。小西行长部并没有进攻,而是在伐木做梯子。到了下午,宇喜多秀家的三万五千大军已经到达,南原周围聚满了日军。傍晚时分,日军攻城开始,近五万日军如蚂蚁一般向南原城奔去,城上联军开始向下扔石头,放箭,将成捆燃烧的柴草扔下去,并用火炮对远方日军猛烈轰击。抵达城下的日军架起梯子往上爬,城上的石头如雨点般砸下来。战斗一直进行到深夜,宇喜多秀家指挥着大军往前冲,城上联军扔下来的石头和射出去的箭已经开始有些抵挡不住日军的进攻,已经有几十个日军爬上城来,城下日军踩着尸体向上爬。此时,南城墙上摆了一排的水缸,水缸里都是油。杨元命令明军将油全部泼下去,地上的油顺着山势往下流,然后明军用火箭将地上的油点燃,顿时南城墙外五十米内的地方燃起了熊熊大火,成批的日军被烧着,城下日军被烧得拼命“哀嚎”,哀嚎声十里外都听得见。 日军停止了进攻,周围都是尸体烧糊的臭味,明朝联军已经十分疲惫。第二天中午日军的攻击又开始了,这回参加攻击的是日军后方部队。日军后方部队一直是以逸待劳,一万日军开始向南门拥去,日军用盾牌顶着头部开始用木桩撞击南城门,其余日军仍旧用梯子往城墙上攀爬,还有少量日军从西城和东城向上攀爬,杨元亲自抡起大刀砍杀爬上来的日军。战斗一直进行到傍晚,城门已经被撞破,城门后有很多障碍,日军暂时不能前进。杨元下达了撤退命令,此时城内明军剩下七百人,朝军剩下二千人,为了保证撤退的成功杨元留下四百明军和三百朝军拖住日军,然后带着三百明军和一千七百名朝军以及火炮离去,李福男和南原府使任铉和明军副将郑文图誓与城池共存亡。 杨元临走的时候,郑文图将几麻袋鸟铳交给他道:“没子弹了,弟兄们说让你带走,不能留给倭寇,毕竟打磨一根枪管也不容易,留着后来的弟兄用。” “你跟我一起走吧。”杨元对郑文图说道。 “我留下,给弟兄们打打气,我不走,他们也不好意思走。你是副总兵,不能死,死了三军士气就会受影响。”郑文图对杨元说道。 杨元挥泪告别。 杨元刚走,日军就攻入城内,七百名明朝联军面对数万日军。 宇喜多秀家骑着马对七百名联军喊道。日军阵营中来了一个翻译道:“我们大帅说,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不用了,你们烧杀淫掠,杀死你们一人就能救活很多的朝鲜百姓。我们大明和朝鲜只有战死的士兵,没有投降的士兵,弟兄们说对不对?”郑文图说道。 “对!”士兵们异口同声喊道。 全罗道兵使李福男也喊道:“感谢大明的弟兄们,朝鲜和大明永远是一家,大明万岁!朝鲜万岁!” “大明万岁!朝鲜万岁!”众人喊道。 七百名明朝联军拿着刀和长枪向日军冲去,最终全部战死。 南原保卫战,明军阵亡二千七百人,朝鲜军阵亡一千三百人,日军阵亡七千人。 明军阵亡将领:副将方时辉、副将郑文图、中军将领李新芳、千总毛承先、千总蒋表;朝军阵亡将领:全罗道兵使李福男、南原府使任铉、光阳县监李春元、接办使郑期远和闵浚、助防将金敬老、蛇龙山城别将申浩、防御使吴応井、顺天府使吴応鼎。打下南原的日军将阵亡明军和朝军的鼻子割了下来。 南原保卫战的战报传到汉城麻贵手里,麻贵惊道:“阵亡二千七百人!不行,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传令陈愚忠撤回王京。” 陈愚忠驻守全州的三千骑兵撤走后,日军右路军加藤清正部随即占领全州,接着日军又占领了黄石山、金州、公州,全罗道大部分已被日军占领。此刻,守卫汉城的麻贵已开始劝宣宗李昖撤到平壤。 九月,杨镐来到王京猛烈批评麻贵的逃跑政策,并带来了邢玠的手谕。 “皇上赋予邢大人先斩后奏之权,邢大人手谕:杨元、陈愚忠王京问斩。”杨镐说道。 临刑前,杨镐对杨元、陈愚忠说道:“倭寇占领全州后,人心思退,为了稳定人心只好对不起二位了。” “我本应该死在战场上,今如此我没有怨言,但愿我之死能提振军心。”杨元说。 陈愚忠无奈的低下了头。 杨、陈死后,杨镐随即命令四位蒙古族将领解生、杨登山、摆赛、颇贵前往阻击,解生带蓟镇铁骑二千,杨登山带骑兵三千驰援稷山。稷山阻击战随即打响。 第三十七章 稷山阻击战 南原会战后,日军左路军小西行长部南下扫荡,右路军加藤清正部则继续北上,右路军占领公州后兵分两路,加藤清正于九月六日占领清州,黑田长政在同一天占领天安,九月七日清晨,黑田长政令黑田图书助、栗山四郎领兵一千北上稷山探听明军动静。 黑田图书助对栗山四郎说道:“没想到此次明军这么不禁打,南原一战,明军精锐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全州更是不战而退,战前的任何估计、猜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小西可被打怕了,打下南原后却往南跑了。”栗山四郎说。 “这个你就不懂了,上次小西在前头吃尽了苦头,就数他的第一军团减员最多,这回你没听说吗?他跑到全罗道南部烧杀抢掠,把朝鲜人运回国内种地,再把国内种地的农民抓来朝鲜当兵。”黑田图书助说。 “听说小西一直想主和,此次作战并不勇猛。”栗山四郎说。 “这种事情你不要瞎说,加藤将军始终跟他不和,两人互掐呢。”黑田图书助说。 “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栗山四郎问道。 “稷山南部的素沙坪吧。”黑田图书助说。 黑田图书助刚说完,只听“砰!”的一声,黑田图书助栽下马来,栗山四郎看去,只见黑田图书助额头上被打了一个窟窿,血泡正从那里冒出来,越来越大,黑田图书助两眼圆睁。栗山听见了马蹄声,他抬头一望,只见数百明军骑马冲了过来,这些明军全部配备三眼神铳,明军抬枪就打,一轮射击下来,日军死伤惨重,接着明军勒住马缰,将鸟bbr>?99lib?铳调转头来向日军抡去,日军抵挡不住明军骑兵的冲击纷纷后撤,此时明将摆赛率三百明军从后冲来,数百名明军骑兵将日军团团围住,明军握着腰刀向日军队伍中砍杀,日军队伍顿时大乱,在骑兵的冲杀下,黑田图书助带着三百多人逃了出去。明军在后追赶,又砍死一百多日军。 正在后方行进的黑田长政听见前方有枪炮声,急令后藤又兵卫、黑田三左卫率兵三千前往支援。后藤又兵卫带着部队刚穿出山上丛林就看见明军在后面追着黑田图书助的部队杀,后藤又兵卫急忙命大军冲下山去迎战,后藤的部队拿着.铁炮向明军射击,追赶的明军看见日军援军来到,急忙退却。后藤又兵卫和黑田图书助合兵一处又向前发起进攻。 后藤又兵卫的大军赶到素沙坪的时候,解生的二千明军已经摆好阵型,此时三千朝鲜军在守稷山城,杨登山的三千骑兵正在赶往稷山的途中。 “大帅可有把握?”摆赛问道。 “我手下这两千骑兵都是戚大帅手下的精锐,当然有把握,而且又是在这样的一片开阔地。”解生道。 后藤又兵卫看了看形势对黑田三左卫说:“此地开阔,我军不易与其骑兵对阵,况且对方阵营中装备有大量火炮,我军更不能发动攻击,你带五百将士去后山上来回走动,让明军以为我有大军屯于此。” “大帅你看那边。”稍顷,摆赛手指向山上说道。 解生拿出千里镜望去,然后道:“山上似有伏兵。” “那如何是好?”摆赛问。 “也有可能是疑兵,不用管了,命令将士做好准备。”解生道。 解生拿出火枪指向天空,二千明军勒着缰绳,马蹄不断在磨擦着地面,人与马都在跃跃欲试,杀红眼的明军恶狠狠的盯着前方日军。解生一枪放向天空,二千明军端着火铳向日军冲去,日军端着铁炮神情紧张的看着前方,前几排的明军端起铁盾抵挡日军铁炮的射击,日军一轮射击后,明军开始用火铳射向日军,射击完毕后,明军将火铳插入腰间,拔出腰刀向日军砍去。双方很快混战在一起,战马的嘶叫声、火铳声、呐喊声、惨叫声,整个战斗场面异常激烈。明军骑着战马在日军队伍中往来冲突,在明军骑兵的机动性下,以步兵为主的日军剩下只有被屠的份,很多日.99lib?军被马蹄踏死。后藤又兵卫眼看抵挡不住,急令撤军,明军在后紧紧追赶,此时,解生也发出了撤退的号令。明军刚退,黑田长政的大军就已经抵达。夜里,杨登山、颇贵三千骑兵从北部抵达稷山,解生和杨登山商议后,决定明日由解生和朝鲜守军正面迎敌,杨登山三千明军绕道敌后进行包抄。 为了应付明天到来的恶战,解生于当天夜里写信向麻贵求援,城外的黑田长政也在写信向天安的毛利辉元求援。八日清晨,黑田长政一万余人的队伍来到稷山城下,明朝联军已经摆好阵势,明军在中间,朝军在两翼,重型佛朗机、轻型佛朗机架在前面。 黑田长政看了看阵势说:“对方数量约为我军一半,但对方多骑兵,此处地势开阔平坦,不利我军啊!” 后藤又卫兵道:“主人所说极是,我看不如诱敌深入,以铁炮击之,可获全胜。” “此计甚妙,明军对其骑兵自负有加,如此可全部歼灭之。”黑田长政笑道。 “主人需做好诱敌之策。”后藤又卫兵道。 黑田长政旌旗一招,日军端着铁炮向联军队伍冲去。 “砰!啪!”一发发的佛朗机火炮向日军轰去,地上的沙子被火炮掀起很高,炮弹爆炸出的碎片穿透日军的身体,看着日军逼近,解生摇动旗帜,摆赛率明军骑兵向日军冲去。素沙坪上一阵混战,明军骑兵像砍瓜切菜一样砍着日军,但日军数量众多,不断有明军被拉下马来,随即被砍死,还有很多日军抡起倭刀专业砍马蹄,战马被砍倒的骑兵随即徒步跟日军展开血战,而此时,三千朝军拿着长枪从两翼包抄过来,黑田长政立即下令撤军。明军和朝军在后面紧紧追赶,骑在马上的明军不断用弓箭射击,少不了很多日军又在逃跑中被明军的骑兵射死。明军一直追出十余里,追到丘陵地区,此.99lib.间道路崎岖,两边都是丛林,突然,日军的伏兵四起,将一千多明军围住,铁炮声四起,明军装弹不及,很多明军被掀下马来,正在危急时刻,杨登山的三千骑兵从南部包抄过来,朝鲜军也从北部赶来。杨登山指挥着明军向两边日军冲去,但山地陡峭,日军机动性强,数次冲锋都被打了回来。漫山遍野的日军端着倭刀和长矛向明军冲来,颇贵带着明军用铁鞭还击,很多日军被打的脑浆崩裂,双方又是一场恶战,此刻战场转移到山地,明军的骑兵优势发挥不出,战斗正转入胶着状态的时候,稷山方向传来了撤退的号角声,杨登山和摆赛带领大军撤退,黑田长政也带着大军撤到木川。 考虑到毛利辉元的三万大军正向稷山逼近,杨镐下达了撤出稷山城的命令,当天夜里,联军撤出稷山向水原转移。第二天,黑田长政占领了稷山城。 整个稷山阻击战,明军战死数百人,日军战死四千人。经过南原保卫战和稷山阻击战,日军伤亡过重,加上后方需要巩固,日军开始由进攻转为防御,稷山阻击战成为大明第二次援朝剿倭战争的转折点。 第三十八章 鸣梁海战 稷山会战后,朝鲜朝野还有驻朝明军都松了一口气。 釜山倭城内,小早川秀秋、宇喜多秀家、毛利辉元商议下一步行动计划。 “杨镐来后,各路明军已经转向进攻,小西行长已南退开始固守,清正部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太阁来信了,让我们先固守一冬。”毛利辉元说道。 “各处新筑的城要加固,没有完工的要尽快完工,从现在起,抓住朝鲜人不要杀了,送到沿海各地筑城。”小早川秀秋说。 “太阁身体已经不行了。”毛利辉元说。 “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宇喜多秀家问道。 “当然不是,我打算彻底消灭朝鲜水军。”小早川秀秋说。 “听说他们又起用了李舜臣。”宇喜多秀家说。 “对,在最近的一次海战中,我军已经败北。”小早川秀秋说。 “你有什么主意?”秀家问。 “李舜臣水军已移师珍岛,我军必须拿下珍岛,一旦拿下珍岛,我们的运输舰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搭载数万将士沿黄海北上,以江华岛为基地而登陆,然后杀向汉城。接下来,小西行长和加藤清正兵分两路杀向汉城,如此南北夹击,朝鲜可定矣。”秀秋说。 “如能成功,倒不失一良策。”秀家道。 “关键问题在于鸣梁海峡,若想拿下珍岛必须穿越鸣梁海峡,鸣梁海峡狭窄,且海潮没有规律,峡内暗流涌动。”小早川秀秋说。 “你打算怎么做?”宇喜多秀家又问。 “一百三十艘战舰,两百艘运输舰,一共三百三十艘,搭载二万名将士,由藤堂高虎、加藤嘉明、胁坂安治率领,趁着顺流的时候穿越海峡,一举歼灭李舜臣的水军,然后二万名士兵直接沿着海路北上,接下来,源源不断的士兵会乘坐运输船北上。”小早川秀秋说。 “阵容很豪华,很强大。”宇喜多秀家说。 小早川秀秋笑了。 作战命令下达后,藤堂高虎拿着作战命令说道:“鸣梁海峡一天四次潮起潮落,峡底暗礁重生,多暗流、漩涡,只有在涨潮的时候大船才能进去,在潮落之前必须出来,所以此战需要速战速决。” “既然如此,我们就带一百艘战舰在涨潮之后冲进去,迅速将其消灭,然后再退出来。”胁坂安治说。 从九月份开始,各处的日军船舰开往兰浦集结,不大的兰浦港集结了数百艘日本战舰和运输舰。 日本水军大举压阵的消息传到了李舜臣驻扎的珍岛,众人听了惶恐不已。李舜臣喊道:“如今我们已是退无可退,就让我们在这里跟倭寇水军展开最后一战,战者生,惧者死!” 九月十五日,日军先头部队六艘关船驶入鸣梁海峡,被李舜臣迎头痛击,六艘战舰调头就跑。 万历二十五年,一五九七年九月十六日,藤堂高虎尽起一百三十艘战舰和二百艘运输舰杀向鸣梁海峡。两个时辰后,日军舰队已经抵达鸣梁海峡藏书网入口处。此时在鸣梁海峡的出口处李舜臣的十二艘战舰和从朝鲜西海岸飘来的一艘板屋船,一共十三艘板屋船严阵以待,为了防止日军攀爬,李舜臣在十三艘战船的周围搭上白布,并在布上扎满铁钉。 “胁坂君对这场战斗有什么看法?”藤堂高虎问。 “听说朝鲜重新启用了李舜臣,你说他真有那么神乎?”胁坂安治问。 “哪里呀?他就是仗着船身大,火炮数量多,现在只有十几条船,还能做什么呢?”藤堂高虎说。 “你看你 770b." >看,潮水涨上去了。”胁坂安治说。 “传令开进去。”藤堂高虎命令道。 刚开进鸣梁海峡,就看见李舜臣指挥着十三艘战舰开了过来,李舜臣的战舰空放了几炮调头就跑。 “看见没有?这就是他们的水军。”藤堂高虎说。 藤堂高虎和胁坂安治“哈哈”大笑。 “追。”藤堂高虎命令道。 李舜臣将许多民船伪装成战船放在海峡深处,藤堂高虎以为那里是朝鲜水军的大本营,更坚定了他追击的信心。 此刻,海流正由东向西,日舰航速很快,越往里走海峡越窄,胁坂加治开始有些担心。此时,李舜臣的十三艘战舰已经驶过珍岛碧波亭,李舜臣看见行进中的日舰有些犹豫,便让舰上朝军擂鼓、摇旗、呐喊、大笑,藤堂高虎顿时怒火中烧。 由于航道狭窄,藤堂高虎将一百多艘战舰每十艘编成一队,徐徐驶过了碧波亭,大批日军战舰威风凛凛的向十三艘朝舰驶来,十三艘朝舰上有李舜臣新招来的二百名水军,这些新人看见日舰驶来吓得不知所措。 李舜臣喊道:“大家不要怕,今日我们是为了国家而战,历史和国家会记住我们,多少父老、多少兄弟、多少姐妹都被倭寇杀害,难道大家还怕死吗?只要我们勇敢就会胜利,惧怕只会失败,为了国家,为了死去的亲人,为了我们的后代,战斗!” 李舜臣随即下令向日舰开火,十三艘战舰一起开火,日舰当中的一艘大型安宅船前庭当场被击中,海水灌了进来,藤堂高虎和胁坂安治立刻乘小船离开。十三艘战舰齐向日舰逼来,双方进行了炮战。朝舰装备火炮的杀伤力远远超过大筒,转眼间,日舰被击沉四艘,朝舰虽然被打得满目疮痍,但并无一艘被击沉。由于航道狭窄,一百多艘日舰无法得到展开,只能由十几艘安宅船在前面打,后面战舰无法上前。 加藤嘉明指挥着后面的战舰向前拥,冲上前去的日舰几次被李舜臣的炮火打了回来,朝舰上的朝军拿着鸟铳和日军互射。日本水军根本没有现代海战的概念,仍然采用落后战法,等舰船靠近后,由士兵攀上朝舰砍人。有些日舰还没有靠近就被李舜臣的火炮打毁,十三艘朝舰四周白布上布满了钉子,日军无法攀爬,有的日军登上朝舰后迅速被朝军杀死。胁坂安治命令火攻,几十艘日舰上的水兵开始向朝舰发射火箭,一时之间万箭齐发,也有很多火箭?99lib.t>落入海中。船身周围的布都被海水浸泡过,火箭射上去迅速被熄灭,朝军船上很多水兵被射死。眼看漫天火箭射来,李舜臣让众人匍匐下来躲在船边,有的战船被火箭点燃,开始燃烧,朝军又连忙灭火。李舜臣让人架起弩机,将一发发点燃的炮弹装在上面向日舰发去,一时间数十发炮弹向日舰袭来,当头的二艘日舰顿时报销。 此时,峡内海流转向,退潮开始,海水开始从西往东灌,日军的一百多艘战舰顿时被潮流冲得七零八落,不成队型,许多前进中的战舰被海流冲得往后退。船板上的日军站立不稳,有的直接倒在地上,大船左右摇晃,舱内水手也无法摇橹,此时的鸣梁海峡已经乱成一锅粥,李舜臣让人放下铁锚,扎稳了战舰。朝军的十三艘战舰对着日舰猛烈开火,处在乱流中的日舰一艘艘被打沉。藤堂高虎急令全线撤退,撤退中的日舰更加混乱,有的日舰由于互相撞击而沉没,一些小的战舰直接被撞翻。李舜臣让人拔起铁锚,十三艘朝舰顺着海流在后追,十三艘战舰万炮齐发,朝军也用弓箭和鸟铳对着日舰上的日军射击,藤堂高虎被鸟铳击中,让人扶了下去。日军战舰的撤退和退潮的洋流又冲撞到了后面的二百艘运输舰,二百艘运输舰不知所措的堵在那里,影响到了前面舰只的撤退,被李舜臣追上后又是一番炮击。好在二百艘运输舰刚进入鸣梁海峡,二百艘运输舰搞清楚形势后,迅速退出海峡,此时的一百艘战舰已经顾不上什么了,争先恐后的往后撤,此时的海流已经开始平缓,剩下的战舰都先后撤出了鸣梁海峡,撤出海峡后,日军战舰和运输舰一起越过兰浦,直接撤到了釜山。 鸣梁海战,日舰被击沉三十一艘,日将来岛通总、得居通年战死。鸣梁海战后,日本水军不敢西进。战后,朝鲜上下振奋,宣宗发动全国动员令:平安道督造战舰十五艘,黄海道督造战舰十八艘,京畿道督造战舰二十艘,忠清道督造战舰十二艘,全罗道督造战舰六艘。 第三十九章 日军南撤 万历二十五年十月,李如梅带领三千骑兵抵达汉城,随即和茅国器率领三千骑兵向星州的谷城发起猛攻,镇守谷城的是小早川隆景的养子小早川秀包和筑紫广门。在明军连续数日火炮的猛烈攻击下,谷城摇摇欲坠,当天夜里小早川秀包和筑紫广门打开南门悄悄溜走,半路上突然遇到小早川秀秋派出的山口正弘、南部无右卫门率领的两千援军,小早川秀包大喜,随即联合援军对城外的李如梅大营进行攻击,李如梅没有料到日军会在夜晚攻击,明军大败,阵亡数百人,李如梅带着人马向北撤去。此刻,日军已经无法固守谷城,小早川秀包便退往原先镇守的倭城——竹岛城。 同月,参将彭友德率领明军五千,朝将金一友率兵三99lib?千向毛利秀元镇守的青州发动猛攻,八千明朝联军将青州城团团围住,青州城内三千日军展开殊死抵抗,毛利秀元组织日军数次突围都被明军挡了回来,经过两昼夜激战,眼看就要破城,第三日凌晨浅野幸长、太田一吉带领二千兵马从蔚山赶到,毛利秀元随即带兵从南门突围,在日军援军的接应下,毛利秀元突围成功,两股日军随即赶往蔚山,彭友德指挥大军在后追杀,日军无心恋战,夺路而逃,彭友德将战死日军首级割下,共得首级一千零八十。 汉城东郊曹公公住邸内,柳成龙和李德馨来见曹公公。 “这场战争真有意思,从南原开始,从稷山结束,前后不到一个月。两次战争,倭寇都是稍遇挫折即退,第一次是平壤战役,第二次是稷山战役,看来平秀吉之流只是跳梁者也,非大将之才。”曹公公说。 “那公公认为倭寇此次后撤的原因是什么?”柳成龙问。 “装备和战斗力的问题,此次稷山之战已经看出来了,只要我军人数稍多,倭寇就难以取胜,再说了,小倭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不撤,难道还让我们请他喝稀饭啊,听人说,日本国王禁止使用车轮,国内人皆是步行、骑马或乘轿,所以他们不知大炮为何物,真是可笑啊。不过倭寇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未来我军打攻坚战未免很辛苦。”曹公公说。 “既然如此,那为何平秀吉还要出兵?”柳成龙问。 “无非是面子,听人说,现在倭国西部的老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不过,从小西行长打下南原就南撤,我感觉此次倭寇是想在南部两道固守,没有北侵的意图,也许他们就是想固守而已,站稳脚跟,然后再图之,果真如此,平秀吉还算是有眼光。”曹公公说。 “公公真是目光如炬呀!”柳成龙说。 “此次倭寇据点都在南部沿海,李舜臣水师又不是其对手,倭寇的补给却也不像上次战争那么紧张,看来他们真是作长久打算了。”柳成龙接着说。 “年底各路大军一到,大明水师再将倭寇退路切断,我看他们怎么固守?”曹公公道。 “大明真是多才俊啊!如此实乃我国之幸事。”柳成龙说。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平倭之决心。”曹公公说。 “看来公公已经在为战争结束作准备了。”柳成龙说。 “我能有什么准备,我已经十年没回国了,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也该回去了,估计不超过今年年底吧。”曹公公说。 “公公回去后,必定荣升啊。”柳成龙说。 “柳大人你错了,咱家回去后,一定是去南京,十年前咱家就要去南京,是我自己要求来这里,十年光阴总算做了一些事情。咱家是南直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怀念家乡的山水,家乡的雨丝,现在好了,咱家要回去了。”曹公公说。 “公公所说未免有些伤感,成就君王天下事,战争结束后,我也许也要走了。”柳成龙说。 曹公公看着柳成龙笑了笑。 “柳大人可不能糊涂,人争一口气,树争一块皮,该争还是要争。”曹公公说。 “听说现在是田义在司礼监,公公跟他熟不熟?”柳成龙问。 “他?我不了解。”曹公公说。 “听人说,田公公为人谨慎,办事禀公。”柳成龙说。 曹公公“哼”了一声,忍了半天终于说道:“田义整天瞎搞,让皇上开矿收税,然后他向全国各地派出太监肆意搜刮,弄得全国乌烟瘴气,据说他现在已经富可敌国了。” “哦!原来如此。”柳成龙说。 “此次倭寇在南部两道的杀戮比上次战争更甚,百姓又该受苦了。”柳成龙悲切道。 “听说倭寇把杀死百姓的鼻子都割了下来,用盐腌好,运回国内向平秀吉报功。”曹公公说。 “是的。”柳成龙说。 “如此杀良冒功,实乃懦夫行为。”曹公公说道。 “此次倭寇南撤,肆意烧杀掳掠,南部两道义军又起,我想让李元吉前往南方领导义军,他想让白诚随随其前往。”柳成龙说道。 “你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不然又让李山海他们控制各地义军,让白诚随随其前往,这没问题,我正想派人南下。”曹公公说。 柳成龙和李德馨告辞出去后,两人向山下走去。 “曹公公人不错,可惜时运不济。”柳成龙说。 “什么人不错?大贪官。以前跟着张鲸胡作非为,肆意贪墨。张鲸被罢后,本来让其去南京,后来他送钱给张诚,才让他去辽东当镇守太监,可他又跟辽东巡抚不和,被赶到这里来的,来朝鲜后,他经常问殿下要银子,连个由头都不给。”李德馨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柳成龙问。 “我听辽东抚镇林世禄说的。”李德馨说。 两日后,李元吉和白诚随带着二百骑兵向庆尚道奔去。 “现今加藤清正正撤往庆州,我们就赶往那里吧。”李元吉说。 李元吉和白诚随从尚州穿出向义城挺进,走到义绝岭的时候,听见岭下杀声震天。白诚随一看,只见岭下朝鲜老百姓正跟倭寇拼杀在一起,李元吉和白诚随带着骑兵迅速冲下去,岭下的几十个倭寇猝不及防,全部被砍死。 李元吉下马上前问道:“你们是哪里的?怎么跟倭寇在这里打起来了?” 一个老者说:“我们是附近几个村庄的,倭寇扫荡之前,我们就跑了出来,把妇女和小孩安置在西边的峡谷里,我们正准备南下寻找义军,却碰到了这伙倭寇。” “南边的义军首领叫什么?”李元吉问。 “好像叫卞论,在义城以南活动,已经聚集了上千人马。”老者说。 “先把妇女和孩子安顿好,我们再去寻找。”李元吉说。 众人向西走去,走了大概五里路,山谷里的风吹过来,风里带着一丝血腥,众人感觉不好,纷纷向前跑去,只见前方一片惨景,妇女和孩子都被杀死,遍地是鲜血,村民们“嗷嗷”大哭,白诚随怒不可遏,拔起刀来大喊大叫。 “还有一部分女人被掳去了。”村民们说。 “先把他们埋葬,然后再救出其他被抓的女人。”李元吉说。 众人挖了一个大坑,把尸首埋好,然后李元吉带领众人下跪叩首。随后,众人沿着日本人留下的脚印寻去,傍晚来到日本人的宿营地,只见有一百多个日本人搭了五、六个帐篷,被掳去的十几个朝鲜女人被捆在那里,日本人在那里烧火做饭。 入夜后,日本人睡去,李元吉观察了一下,每个营帐外有两个士兵在站岗。等到后半夜,站岗的士兵也摇摇欲坠的时候,李元吉、白诚随带着十几个精壮士兵摸了进去,李元吉逐一解决了站岗的士兵,然后将被缚的妇女放了出来。接着李元吉带着二百名朝鲜兵和一百多个村民扑..向正在宿营的日本兵,战斗很快结束,留下了一地日本兵尸首。 李元吉带着众人转悠了一天,终于找到一个隐秘的山谷,李元吉将解救出来的妇女和一些体质衰弱的村民安置在这里,众人又伐木盖了几间房子,又把日军的粮食拉了过来,一切准备妥当后,李元吉带着其他人往南而去。 一路上都是凋敝的景象,被焚烧的村庄,被杀的人,被丢弃的物资。 李元吉一行快接近永川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庄,只见有数百名日军在村庄内,这些日本兵将大人、老人、小孩聚集在一起准备杀害。 “怎么办?”白诚随问。 “这些倭寇装备比我们好,人数比我们多,不能硬来,我带五十人向南跑将他们引开,然后你去救人。”李元吉说。 “那你怎么办?”白诚随问。 “倭寇没马,追不上我们。”李元吉说。 “那好吧。”白诚随说。 白诚随领着一部分人绕道来到村子后面。 此时倭寇将村里的人一字排开,一名倭寇走到一位村民面前,举起刀正准备砍下去。李元吉弯弓搭箭,一箭射去,那箭从举刀倭寇的后脖进去,喉咙出来,倭寇一松手,刀跌落在地,随即扑通栽倒在地。 倭寇顿时哗然,纷纷向后看去。李元吉指挥着五十名朝鲜士兵用火铳和弓箭向倭寇射击,顿时放倒十几名倭寇,然后李元吉吹了一声口哨,众人调转马头向南就跑,几百名倭寇在后紧紧追赶,倭寇一轮铁炮打过去,七八名朝鲜士兵从马上跌落在地。 眼看追不上了,倭寇开始返回村庄,却发现村民都不见了,倭寇开始在周围细细搜索。白诚随带着众人一直向东跑,地势越来越高,倭寇已经发现白诚随等人的踪迹,在后面紧紧追赶。 白诚随带着人一直往山上奔去,山路越来越陡,也越来越窄,朝鲜军士把老人和妇孺放在马上往山上跑,快到山顶的时候,突然出现一座寺庙,匾额上书“普济寺”三个字。白诚随领 7740." >着众人往里冲,此时,庙里走出一个老僧人。 老僧人双手合什道:“施主,贫僧都已知晓。” 白诚随将村民们安置在寺院,这时候从寺院里冲出来二百多个僧人。老僧人指挥众僧将砍倒的大树横在山路上,并搬来很多石头堆在那里,准备打一场阻击战。 数百名日军沿着山路向寺庙奔来,僧人们举起石头向下砸去,朝鲜士兵用弓箭和火铳向下射击,在日军铁炮射击下,不断有僧人被打死。此时已到傍晚,天上乌云渐起,山中刮起一阵阵凉风,稍顷,大雨如注,日军停止了进攻。僧人们将战死僧人和朝鲜士兵的尸体搬了进来,众人都退到了庙内,然后将庙门堵上。这座庙很大,三进三出,两边还有厢房,老僧人将村民们安置在后堂,然后让僧人煮饭给大家吃,同时安排其他僧人做好巡哨工作。 白诚随和老僧人来到中间僧堂。 “大师法号?”白诚随问。 “贫僧往生,前些年组织过僧兵抗击倭寇,一直在普济寺住持。”往生说。 “后山有路吗?”白诚随问。 “后山路陡峭,可以下去,但下去后就到了庆州地界,庆州目前集结了大批倭寇,危险更大。”往生说。 “那如今之计?”白诚随问。 “我已经放出信鸽给义军首领卞论。”往生说。 “如此甚好。”白诚随说。 夜里,白诚随来到大门外,透过门缝向外张望,门外是冷风冷雨,山路下静悄悄。后半夜,白诚随突然被喊杀声惊醒,他提着刀出去一看,只见倭寇已经从四周的围墙上翻了进来,僧人和朝鲜士兵们正跟倭寇搏斗。外面倭寇正在撞门,雨仍在下,双方在黑夜里激烈的拚杀,打了一阵,倭寇没占到便宜,便撤退回去。 第二天清晨,天已放晴,倭寇在铁炮的掩护下开始向寺庙攻击,众人都躲在寺庙内用火铳和弓箭还击,倭寇已经来到庙门口,一部分倭寇在砸门,还有倭寇向墙上爬。墙内站着一排僧人拿着棍子,一旦有倭寇翻上墙,僧人们便用棍子打下去,眼看庙门快被攻破,山下传来呐喊声,只见一支队伍冲上山来,日军队伍顿时大乱,攻打寺庙的日军开始漫山遍野逃窜。 等到这支队伍来到寺庙前的时候,众人迎了出去,白诚随看见李元吉也在里面。往生跟当中一人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此人正是当地义军首领卞论。 “首领接到了贫僧的信?”往生问。 “你的信?没有,我的营地遭到锅岛直茂的攻击,损失惨重,我在北上的路上碰到李元吉李大人,他带我来的。”卞论说。 “原来如此,你部损失如何?”往生问。 “十之去之八九,还余三百多人。”卞论道。 “阿弥陀佛!”往生叹道。 李元吉、往生、卞论、白诚随等人对下一步进行商议。 “此地不可久留,锅岛直茂的三千大军正在向北搜索,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卞论说。 “去哪里?”李元吉问道。 “先去那个山谷吧,我们安置了一些村民在那里。”白诚随说。 众人达成一致意见后,便将尸体草草埋掉,从寺庙里带了一些吃的,往生带着寺庙的僧人随众人一起向那个隐秘的山谷奔去。 到了那个山谷后,卞论看了看地形说:“这里不错,地方隐秘,有水源,远离倭寇,我看我们就在这里建个寨子,再去方圆募兵。” “如此甚好,这样我们在庆尚道就能建立一支队伍,牵制倭寇。”李元吉说。 众人商议全部人马归李元吉指挥,然后进行了分工:白诚随去星州筹粮,卞论去附近村庄募兵,李元吉去附近寻找粮食和草料,往生带领僧人建造营寨。半个月后,山寨已经初具规模,白诚随从茅国器那里搞到了三百担粮食,卞论在附近村庄募了一百多名精壮男子,所有人马凑在一起有七百人。 一日,李元吉对众人说道:“加藤清正已经撤到蔚山,据从浦项逃过来的村民说,加藤清正在浦项北部的山林中设有一个秘密哨所,用来监视明军动静。王京传来消息说,明军准备在年底发动蔚山会战,彻底摧毁倭寇主力,所以上峰命令我们捣毁倭寇的这个哨所。” “这个计划不错,只是如何确定倭寇哨所的具体位置?”卞论问道。 “我打算让白诚随带几个人化装成樵夫前去打探,一旦打探到确切的位置,我们就前往围剿。”李元吉说。 白诚随带着六个人化装成樵夫,在浦项以北的山林中寻找倭寇哨所的位置,一连三天,一无所获。这天,白诚随带着人正在巡山,突然发觉前方有人走过来,白诚随和众人立即隐藏起来。过了一会从东边走来五个人,白诚随向前面一人望去,顿时大吃一惊,此人正是郑吉。 “把前面一人留下,后面四人射死。”白诚随对手下吩咐道。 郑吉带着四个人正走着,突然迎面飞来四支箭,身边的四个人转瞬间就倒下,郑吉正在发愣间,却看见白诚随走了过来。 白诚随站在郑吉的面前,郑吉笑了笑,说:“白兄弟,别来无恙。” “郑兄,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给倭寇送情报的吧。”白诚随问。 “白兄弟来这里做什么?”郑吉问。 “我来这里当然是杀倭寇的。”白诚随说完顿时面露杀机。 “你帮倭寇做事,所以我要杀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白诚随问。 郑吉笑了笑,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白诚随问。 “我是郑汝立的儿子。”郑吉道。 “你是郑伯伯的儿子?”白诚随惊讶道。 “对,我是他跟庶女所生,一直在乡下抚养,当年我爹跟你爹因为反对殿下对僧人的政策而遭到罢黜,全家被贬为庶人,后来奸人诬陷,你爹和我爹又遭到诛杀,你兄妹二人只能落草为寇,这一切都是殿下造成的,我只反殿下,不反国家。”郑吉说。 “你投靠倭寇难道就没有反国家吗?你知道倭寇杀了我们多少子民?”白诚随质问道。 “我不管,只要是对王廷不利的事情,我都会去做。”郑吉说。 白诚随立在那里若有所思,良久,白诚随说:“你走吧。” 郑吉“叹”了一声,便离开了。 郑吉走后,白诚随带着众人沿着郑吉来的路向东搜索,终于发现了倭寇的哨所,白诚随观察了一下,大约有二百多人,一半装备有铁炮。看完后,白诚随便返回营寨。 接到白诚随的消息后,李元吉立即点起七百兵马会同往生、卞论、白诚随一起向浦项北部山林奔去,到达目的地后,李元吉指挥着七百人迅速将日军围了起来,二百多日军悉数被歼,朝军阵亡几十人。 加藤清正的家将锅岛直茂带着三千兵马出庆州向北行进中。 “你说浦项西北部发现顽军?”锅岛直茂询问身边随从。 “对,看见他们正往东移动,有七八百人。”随从说。 “坏了,他们一定是奔观察哨去了。”锅岛直茂说。 “那是不是要去援助?”随从问。 “没用了,在半路上截吧,传令前锋迅速前进,分散寻找。”锅岛直茂命令道。 李元吉带着众人向义城方向撤去,一路上众人都兴高采烈。 “这一仗干的真是漂亮,全歼这伙倭寇,还缴获了这么多铁炮和刀。”卞论笑道。 “还有这么多粮食。”众人齐吆喝道。 远处,锅岛直茂正用千里镜观察着李元吉等人。 “是不是要在这里发起攻击?”手下人向锅岛直茂询问。 “不在这里,在西边那个山谷,通知他们做好准备。”锅岛直茂说。 “出了山谷就可以往北到达义城了。”众人进入山谷后白诚随说道。 “等等。”李元吉突然说道。 “怎么了?”众人问。 “好像有点不对劲。”李元吉说。 “怎么不对劲?”白诚随问。 “太安静了,连一只麻雀都看不见。”李元吉说。 李元吉示意让众人停下来。 “怎么办?”卞论问。 “派几个人到前面去查探查探。”李元吉说。 “砰!”。李元吉刚说完话,一声铁炮声传来,李元吉被打下马来,额头上被打了个窟窿,李元吉两眼圆睁,望着天空,瞳孔里已经没有了光彩。 白诚随只感觉到脑袋瞬间木了,他呆呆的看着李元吉不知所措,这时候,密集的铁炮打了过来,朝鲜士兵纷纷倒地,卞论赶紧把白诚随拉下马来伏在地上。倭寇端着铁炮冲了过来,朝鲜士兵和僧兵纷纷后撤,一时间队伍大乱,战马嘶鸣。 “兄弟们,前方就是倭寇,为亲人们报仇的时刻到了,大家不要后退。”卞论大声喊道。 朝鲜士兵这才醒悟,众人拿着长矛、战刀、火铳向倭寇冲去,双方混战在一起。锅岛直茂将旗帜一摇,山谷两边埋伏的日军站起来向下冲去,顿时满山遍野的日军将这伙朝鲜军队包围,双方在山谷里进行血战。 白诚随拿着一把倭刀四处挥舞,数十个日本兵死在他的刀下,白诚随浑身蘸满了鲜血,倭刀也浸满了血,白诚随一刀插入一个日本兵的肋部,那个日本兵双手紧紧的握着白诚随的刀身,白诚随想拔刀怎么也拔不出来。白诚随将那个日本兵推倒在地,双手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那个日本兵右手在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向白诚随头部砸去,白诚随被砸晕在地,那个日本兵也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卞论拿着长矛在那里跟日本兵拼杀,身上已经有十多处刀伤,鲜血染红了衣服,卞论感觉到头晕眼花,体力不支,最后五六把倭刀一齐插入卞论的胸膛。此时战场上只剩下几十名朝鲜士兵和二十多名僧人,在锅岛直茂的示意下,日军停止了攻击。 几十名朝鲜士兵都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求饶。锅岛直茂一声令下,日本兵拿着刀向这几十名朝鲜军士冲去,这几十名朝鲜士兵重又拿起刀枪跟日本兵战在一起,但已是无济于事。 锅岛直茂微笑的走到往生的面.前,锅岛直茂鞠躬行了礼。往生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将军放过他们吧。” “哈哈哈!”锅岛直茂笑了起来。 “大师愿意跟我回去,我就饶了他们。”锅岛直茂说。 往生低下了头。 锅岛直茂又是一阵大笑。此时,一个日本兵跑过来对锅岛直茂说:“将军,那里还有一个活的。” 锅岛直茂一看,正是白诚随。 “这个人好像是个头领,带回去。”锅岛直茂说。 锅岛直茂带着往生和剩下的二十几名僧人以及白诚随返回了庆州。 第四十章 蔚山会战 十一月邢玠率领的一万大军抵达汉城,众人在汉城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杨应龙已反,四处劫掠,朝廷已决心平叛,陛下希望朝鲜战事尽快结束,所以大家要齐心协力,现在倭寇情形怎么样?”邢玠问。 “稷山战役和鸣梁海战后,倭寇已结束前段攻势,转向防御。”杨镐说。 “蔚山是釜山的门户,拿下蔚山才能拿下釜山,拿下釜山就可以截断倭寇的归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兵分三路向南推进:左路由杨镐、李如梅率领我军一万二千人,朝军四千人;中路由高策率领我军一万一千人,朝军五千人;右路由麻贵、李芳春率领我军一万一千人,朝军三千人。左右两路大军进驻庆州,做攻打蔚山之准备,中路大军进驻宜宁,阻止小西行长部驰援蔚山,消灭蔚山之敌后,等明年刘铤和陈璘大军一到再向倭寇发起总攻,来年春天必须结束战争。”邢玠说。 “我可以派人去小西行长处,说动小西行长不要驰援蔚山。”曹公公说。 “如此甚好。”邢玠说。 明军和朝军共三路大军一起向南推进,日军纷纷南撤,小西行长部退守井邑,后又退守顺天,加藤清正退守庆州,后又退守蔚山,黑田长政退守梁山,岛津义弘退守泗川,从全罗道至庆尚道沿海,日军凭借倭城据守,互为联络。 “怎么样?”曹公公回去后向大冢询问道。 “李元吉战死,全军覆没,没有发现白诚随的尸体。”大冢说。 “那他就没有死。”曹公公说。 “据派去岛山的锦衣卫说,加藤清正正在加固岛山城,里面干活的有被俘获的朝鲜人,还有僧人。”大冢说。 “僧人?”曹公公疑惑道。 “这些僧人正是普济寺的。”大冢说。 “你肯定?”曹公公问。 “肯定。”大冢说。 “白诚随的事情你先不要告诉白莫雪。”曹公公说。 “好的。” “你跟白莫雪关系怎么样?”曹公公问。 “她冷若冰霜,对人很冷淡。”大冢说。 “她小时候的经历造成她没有自信心,你要多跟她交流,我是希望你们俩个能成婚。”曹公公说。 “战争结束后,我要回去了,你有什么打算?”曹公公问。 “我跟你一起去大明,本来我也是打算去大明。”大冢说。 “见秀不小了,等到了大明,我给她找个好人家。”曹公公说。 “现已探明郑吉待的地方,你去那个村子,见到沈惟敬,吩咐他一件事。”曹公公对大冢说道。 水原东郊的一个村子内,几个朝鲜人正在那里劈柴、舂米,一个黑胖的人在那里坐立不安,来回走动,几个日本人模样的人抱着刀立在那里。临近晌午时分,一个人从外面狼狈的跑了进来。 众人忙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我去浦项报信,遇到白诚随了,他差点杀了我。”郑吉说。 “其他人呢?”众人问。 “都被杀死了。”郑吉说。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去顺天,小西将军那里,现在就走。”郑吉接着说。 沈惟敬看着郑吉,郑吉也看着他。 “我实话对你说吧,前前后后都是小西行长的安排,是他让我救你。”郑吉对沈惟敬说。 “原来如此。”沈惟敬说。 “大明和朝鲜你都待不下去,以后你还是跟小西将军去日本吧。”郑吉说。 当天下午,郑吉带着沈惟敬、四武士中剩下的两个,还有几个朝鲜和日本随从离开此地,向顺天进发。夜里,众人露宿野外,沈惟敬去附近方便的时候,突然一把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沈惟敬扭头一看,只见大冢正看着他。大冢凑到沈惟敬耳边说了一番话,沈惟敬点了点头。 当郑吉一行到达顺天倭城的时候,小西行长和沈惟敬紧紧地搂在一起,众人都笑了起来。 “伯牙摔琴以示知音难觅,你们俩人可要好好珍惜啊!”郑吉笑着说。 “我沈惟敬一介商人,可我不甘心只做一商人,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做一件事情,哪怕只是一件事情,我只希望大明、朝鲜、日本能够世代友好,大家进行交流、通商,学彼所长,可惜天不遂人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仍要继续我的理想。”沈惟敬说。 “鄙人何尝不是如此,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脱掉这身战甲,驾着一叶扁舟往来大明与日本之间。”小西行长说。 “你们的想法太理想了,两国要是想和平,能够通商,还是要日本彻底打败大明和朝鲜才可以。”郑吉说。 “看来郑首领是太阁的知音啊!”小西行长道。 夜里,沈惟敬单独来到小西行长的住室内,两人秉烛长谈。 “明军分三路进攻蔚山。”沈惟敬说。 “是吗?这回可有加藤好受的。”小西行长说。 “邢玠大人让我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增援,邢大人保证不会攻击你部。”沈惟敬说。 “增援我是一定不会,本来这仗我就不想打,只想等太阁撤军命令一下,我好回去。加藤清正这个蠢货,这回就让他遭一下报应,只是如果我按兵不动,也说不过去。”小西行长说。 “这个没问题,明军中路军将抵达宜宁阻止你增援,如此就能说的过去了。”沈惟敬说。 “邢大人还说了,如果你能够以和平为大局,战争后可以让你去大明封个一官半职。”沈惟敬继续说。 “官封大明?你不会是开玩笑吧?”小西行长问道。 “怎么会是开玩笑呢?你可以去礼部任职,作为两国友好交流使者,琉球、安南、尼泊尔都有人在大明礼部任职。”沈惟敬严肃的说。 “哈哈哈!如此太好了,我早就不想在日本待了,待在那个岛上总是有发配感,既然能够去大明做官,那也就没有必要征服大明了,真想去大明走一走看一看。”小西行长情不自禁道。 万历二十五年,一五九七年十二月,三万四千明军,一万二千朝鲜兵分三路浩浩荡荡向蔚山杀来,如此同时,蔚山岛山城的工事正在没日没夜进行中,从日本过来的劳工,被俘获的朝鲜人,还有低级的日本士兵正在加固岛山城,岛山城共分三层,成圆形状,一层地势比一层高,加藤清正、浅野长政、毛利秀元率领日军一万六千人镇守蔚山和岛山城。 釜山城内,小早川秀秋和宇喜多秀家在商谈。 “听说明军分三路向蔚山逼近,总督有何打算?”宇喜多秀家问。 “命令釜山、西生浦两处兵马做好准备,你让人去前方观察,等他们双方战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再出击。”小早川秀秋说。 “为何不现在出击?”宇喜多秀家问。 “如果现在出击,我们将被迫与明军野战,现在明军正盛,等到他们衰竭的时候再出击岂不更好,再说,前次征朝,小西部损失颇大,这回就让清正来平衡一下吧。”小早川秀秋说。 “总督的话真不像出自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之口。”宇喜多秀家说。 “这跟年龄没有关系,而是跟你所处的位置有关,汉人有句话:在其位谋其政,我也有句话:在其位才知其政。”小早川秀秋说。 “精彩!”宇喜多秀家鼓起了掌。 “万一蔚山岛城被攻破了怎么办?”宇喜多秀家问。 “所以让你派人监视整个战局的进程,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另外,我对清正还是了解的,他跟行长不同。”小早川秀秋说。 “不过现在不同以往,有些事情你也要权衡一下。”宇喜多秀家说。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步秀次后尘。”秀秋说。 “这些事情你也应该考虑。”宇喜多秀家说。 “既要尽忠,又要自保,为将者难在这里。”秀秋说。 十二月二十二日凌晨,明军先锋部队迅速攻占蔚山城,加藤清正带着蔚山守军随即撤到岛山城,随即各路联军云集岛山城,傍晚时分,联军已经完成对岛山城的包围。加藤清正站在最高处望去,四周战马嘶鸣,数百张日月战旗和“明”字旗帜迎风飘扬,主帅杨镐骑着马立在高坡上望着岛山城,气势非凡。 二十三日凌晨总攻开始,大将军炮、虎蹲炮、佛朗机炮一齐从西北方向向岛山城发射。日军龟缩在工事下不敢露头,岛城里的一些工事和辎重都被大炮摧毁,加藤清正所处的内城也遭到炮火袭击。接着,明军的火炮开始向岛城外部工事开火,朝军的弓箭也射向岛城的外 90e8." >部工事,茅国器率领二千河南步兵,陈寅率一千二百名浙江步兵在火炮的掩护下开始向岛山城的外部工事进攻。浙兵用藤牌抵挡在前面,河南步兵在后面用火枪发射,一齐向外部工事冲去。日军开始用铁炮还击,不断有铁炮穿过藤牌将明军射死,但这并不能阻挡明军攻击的步伐,很快双方开始近战,浙江藤牌兵一手拿藤牌一手拿腰刀跟日军厮杀,从后面赶过来的河南步兵也抽出腰刀跟日军战在一起,此时外围的两千日军正跟明军打的难解难分,岛山高地上传来撤退的号角声,日军开始向城内撤退,明军追在后面掩杀,一城上的日军用铁炮和弓箭进行阻击,此时,杨镐也传令后撤。一战下来,双方各战死一百多人。 杨镐和麻贵骑着马立在高地上看着岛山城。 “此城从低到高,成圆状分布,越到上面越难攻。”杨镐说。 “杨大人有何良策?”麻贵问。 “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建造云梯,准备绳索。”杨镐道。 “那眼前呢?”麻贵问。 “先用火炮对一城进行轰炸,盾牌兵在前,攻城车和云梯居中,火铳手和弓箭手在后,抵达城下后,用攻城车撞击城门,火铳手和弓箭手和城上倭寇对射,盾牌兵掩护。”杨镐说道。 麻贵点起五千明朝联军交给摆赛,摆赛指挥着大军向岛山一城的西北门冲去,一城是由浅野幸长驻守。日军趴在城墙上用铁炮和弓箭向明朝联军射击,前面明军用盾牌架起了五层高,后面的明朝联军跟在盾牌后面向前移动,眼看铁炮和弓箭穿不过铁盾,日军开始用投石机将石块向明军掷去,眼看漫天石块飞来,明军纷纷将盾牌举过头顶遮挡,后面的士兵依托铁盾向一城上的日军射击,到了一城外后,明军将三辆攻城车前后排好开始猛烈撞击城门,日军在城门后垒了很多石块抵挡。其他明军将梯子靠在城墙上开始向上爬,城上日军想掀翻梯子,但被城下明军的火力压制住,于是城上日军便依托工事用火炮向下射击。明军左手拿着盾牌,右手拿着腰刀向上攀登,有的被铁炮击中,当场死亡,有的爬上去被日军用长棍子戳了下来。那边几十个日军在城门后死死抵着城门,城上日军搬来巨石砸向攻城车,两辆攻城车被砸垮。摆赛将战旗一摇,前方联军退了下来,后方二千名明朝联军向一城冲去,几十个士兵一手拿盾,一手抬着巨木向城门跑去,到了城门外,明军开始用巨木撞击城门。这种巨木中间被打了孔,然后用木棍穿置其中,士兵撞击城门时一手抬棍,一手拿盾牌遮挡。在不断的撞击下,一城的城门已经破裂,城下的明朝联军用鸟铳和弓箭向城上日军射击,其他士兵一轮轮向城上攀爬,此时城门已破,明军开始入城,双方在城门口短兵相接,经过一阵拼杀后,日军抵挡不住,纷纷撤入二城,城外明朝联军纷纷涌入一城,来不及撤入二城的日军悉数被杀。二城的日军依托更高的地势向涌入一城的明朝联军射击,麻贵传令众军退出一城,在一城外宿营。然后将战死的明军和朝军的尸体进行清点、登记,受伤的送后方进行医治。 此时,夕阳西下,远处传来静静的潮水声,白天的喧哗已然退去,明朝联军大营里开始冒出炊烟,岛山城上也冒出了炊烟,这种炊烟跟农家的炊烟是相同的,但农家的炊烟透露着安详,此时的炊烟透露的是凄凉,三三两两的明朝联军和日军在那里搬运着尸体进行埋葬。加藤清正端坐在岛山城的最高处,两手按着刀,注视着明朝联军的大营,随从端来了晚饭,加藤摆了摆手。 “给釜山和西生浦送信了吗?”加藤清正问。 “送了,都派出好几拨了。”随从说。 夜里,明军众将在中军大帐内研究明日作战方案。 “二城地势更高,且城墙更结实,所以,明日攻城主要用云梯。通知后方辎重营今夜不休息,二十五日凌晨必须打造出二十座云梯,攀登云梯和攻击云梯各十座,要结实,明日大军休息一天,后日攻城。”杨镐说。 议罢后,众人都退了出去,麻贵还留在那里。 “提督有话说?”杨镐问道。 “末将有一丝疑惑。”麻贵说。 “你说吧。”杨镐道。 “倭寇主力皆在四周,为何不见其前来救援?”麻贵问。 “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事情,那你的看法呢?”杨镐问。 “是不是倭寇不敢增援?”麻贵问。 “果真如此,那就没什么了,只怕事情并非如此。”杨镐说。 “那大帅的意思是周边日军以逸待劳?”麻贵问。 “那也就是这一种解释。”杨镐说。 “如此,我们还攻不攻城?”麻贵问。 “攻,当然要攻,我们不主动出击,倭寇会走吗?你看看他们那架势,都打算待在倭城里不回去呢。”杨镐说。 “那如果倭兵来增援怎么办?”麻贵问。 杨镐沉吟片刻道:“派李如梅带二千兵马,带上火炮前往太和江边埋伏,阻击日军通过水路增援,派卢继忠带三千福建步兵去岛山南部埋伏,阻击从釜山增援的倭兵。” 军队布防命令下达后,麻贵说道:“我总觉得蔚山一战并无意义。” “为何?”杨镐问。 “我们只需将大军屯在南部两道,对倭寇形成威慑之势,等陈璘水军一到,联合李舜臣的水军将倭寇水军消灭,这样倭寇就断了退路,留在两部两道的这十万大军将成了孤魂野鬼。”麻贵说。 “你这主意不错,不过这是邢大人的命令,也是皇上的意思,既然来到了这里,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杨镐用兵从来都是主动出击,在运动中改变战局,我不喜欢守城,可惜李舜臣的水军不是倭寇水军的对手,不然可以由他支援一下。”杨镐说。 “我的意思是如果攻城伤亡太大还不如退兵。”麻贵说。 “连一个小小的倭城都拿不下,你我回去如何交差,如果倭寇大举增援再说吧。”杨镐说道。 “陈璘水军为何迟迟不到?”麻贵问。 “各路水军需要集结,还有钱粮问题,还有陈璘这鸟人做事情总是磨磨蹭蹭的。”杨镐说。 二十四日,大批的士兵开始造云梯,由于行军途中将十部云梯拆卸带了过来,所以这十部云梯拼装起来很快,剩下的需要去周围山林中伐木,二十五日凌晨,二十座云梯打造完毕。 杨镐亲率大军再次向岛山城逼来。杨镐再次选择从西北门攻入,十架攀登云梯放在前面,十架攻击云梯放在后面,明军推着云梯向二城缓缓前进,日军用火箭向云梯射击,二十座云梯都被海水浸湿透了,火箭射过去并没有使云梯燃烧起来,后面十座云梯的顶部站满了明军,这些明军以跟二城相同的高度向二城上的日军射击,其他明军将前面十座云梯靠在城墙上,然后通过云梯向城墙上攀登,还有一部分明军将钢爪束在绳子的一头,然后将绳子扔上去,等钢爪抓牢了城墙,几十个明军拉着几十条绳索,希望能够将城墙拉倒,明军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用,反而被日军将绳索纷纷砍断。双方不断的互射,顺着云梯爬上去的明军随即便被日兵砍了下来。浅野长政、浅野幸长调动重兵防守,双方一直在僵持,日军搬起大石头砸向云梯,终于砸毁了两辆云梯。二城城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日军,眼看明朝联军一批批倒下,杨镐下令撤军。 二十六日凌晨,天刚蒙蒙亮,岛山城周围便传出“隆隆”的炮声,明军将大将军炮摆开,对着岛山二城猛轰,很多蜷在二城上睡觉的日本兵在睡梦中被炸飞。持续半个时辰的炮轰已经使得岛山二城上尸野遍地,杨镐下达攻击命令后,明朝联军呐喊着向二城冲去,来到二城下架起云梯开始向上攀登。几十个明军将带钩的绳索抛了上去,沿着被大炮轰坏的墙头往下拉,终于拉崩了一处墙头。士兵们将大捆的柴草堆积在二城的城门外进行燃烧,日军慌忙搬来石块、石条堵住城门。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联军的攻击一直没有停止过,一城和二城之间已经是尸横遍野,城上日军减员也很严重。 浅野长政在二城上看了看三城上的加藤清正,加藤清正点了点头。 “把所有的食物、水,兵器、石块都拿到三城里,快。”浅野长政命令道。 傍晚时分,日军全部撤到三城,明朝联军随即开进一城驻防。 夜晚,杨镐对众将说道:“三城将是倭寇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地势最高的据点,全军明日进行休整,把损坏的云梯修好,后日开始进攻。为了减少我军伤亡,对于三城的攻击将采用围打的方式,让倭寇们饿死、冻死。” “大帅,如果我们不能够速战速决,一旦釜山倭寇增援怎么办?”麻贵问道。 “这你就错了,如果我们攻的猛,我们损失也会很大,这就会促使倭寇增援,如果我们能够保存实力,釜山倭寇反而不敢增援。”杨镐说。 二十八日,明朝联军开始向日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发动进攻,数百明军顶着铁盾来到内城城墙下,用铁锤敲打城墙根,企图从根基处击毁城墙,日军在城上用石头向下砸,城下明军不顾上面飞来的石块,仍旧在下面用力的砸着。 “传令,不要管了,让他们凿。”加藤清正对浅野长政说道。 就这样明军凿了一天的城墙,“叮当!叮当!”的声音敲的日军是心惊肉跳。二十九日是一天的炮轰,大炮、火炮断断续续的打过来,守城的日军被搅的心神不宁,一天下来,加藤清正也被搞的烦躁不安。二十九日夜里,杨镐将众将聚集在一起。 “我观天象,三十日夜里气温将会骤降,所以明日我军发起猛烈攻击,等到明日夜里气温降低,后日的攻击倭寇一定吃不消。”杨镐说。 三十日凌晨,数千明朝联军向岛山城发动了开战以来最大的攻击,包括云梯在内,联军架起一百多架梯子,把三城围了个转,明朝联军拿着盾牌和刀开始向上攀登,其他军士在攻击云梯上向三城上射击。城内日军大为紧张,加藤清正、毛利秀元、浅野长政、锅岛直茂、浅野幸长亲自上阵督战,麻贵在一城和二城之间指挥联军进攻。明军在二城城墙上架起几十具连发弩机向内城上射击,在加藤清正号召下,城内日军顽强的进行阻击,不断有明军和朝军爬了上来,都被日军的预备队杀死在城内,战斗进行到了中午,联军还是攻不进去,杨镐将攻城的人全部撤换下来,由王问、许国威率领两千生力军继续攻击。加藤清正也将预备队换了上去,双方又是一场血拼。傍晚,杨镐下令撤军。 夜里,寒冷的北风呼呼刮起,气温开始下降,两串孔明灯在明军大营外摇曳,明军士兵在营帐里冻的瑟瑟发抖,杨镐走到营帐外向远处的岛山城望去,远处的岛山城孤零零的笼罩在夜色的迷雾当中。城里的倭寇这时候在干什么?他们有没有吃的?杨镐在心里这样想。 眼看子时快到了,明朝联军大营中燃起了鞭炮的声音,这是庆祝新年的到来。万历二十五年在明军的鞭炮声中结束,万历二十六年在明军的鞭炮声中开始。万历二十六年正月一日清晨,加藤清正走出屋外,沿着内城城墙巡哨,发现一排排的日本兵在昨夜的寒流中冻死,大概睡着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釜山倭城内,宇喜多秀家对小早川秀秋说:“两军已相持八个昼夜,我们是否应该出击?” “还没到时候,从斥侯报来的战情来看,加藤清正还撑的住,反而是明军快不行了。”秀秋说。 正月初一,在杨镐的命令下,联军向岛山倭城发起新的冲击,来到内城下,依旧是架起梯子向上爬,日军在城上发射连发弩箭,联军纷纷倒下,后面的明军顶着盾牌继续向上爬,还有很多明军蹲在云梯顶端向城头上的日军射击,很多日军躲避不及被打死,眼看明军快攀了上来,日军架起了十几个大铁板,铁板上布满了铁钉,后面用绳索拉住,日军不断将铁板放下、拉起,攀在梯子上的明军被布满铁钉的铁板打了下去,有的被铁钉扎死,尸体还挂在铁板上。 明军参将董正谊将手一招,云梯下的士兵将云梯缓缓向城墙推进,十几架云梯上的士兵将一袋袋的油用投石机抛到了城内,然后将成捆点燃的柴草也抛了进去,城头上的几十个日本兵瞬间被火包围,在那里大声喊叫,有的日本兵向城下跳去,抱住了正在向上攀爬的明军,试图同归于尽。 明军趁着城上日军被火烧的当隙迅速爬上十几个人,刚一跃上城头,迎面看见两排日军拿着铁炮在对面瞄准着,明军刚要撤下去,日军手中的铁炮已经开火,十几个明军被打翻在地,日军迅速用沙土扑灭了火势。 董正谊命令明军将几十门火炮架在二城城墙上,对着三城里猛轰,同时几百名明军拿着盾牌和短刀搭着梯子向城内攀爬,还有几十个明军绕到内城南部,企图用绳索爬上去,却被日军发现。在炮火和联军的猛烈攻击下,日军死死的扼守着城池,由于地势太高,联军死伤惨重。 杨镐和麻贵在远处高地骑马观战。 “我军攻击已显疲态,这样下去可不妙啊!”麻贵说。 “从近两日倭城内炊烟的燃起来看,倭寇似乎粮食已经尽了。”杨镐说。 “你的意思是围而不打,让其自取灭亡。”麻贵问。 “对,岛山本就地势高,我军仰攻不易,内城更是建在岛山的最高点,且内城面积狭小,城下更无平坦地势,架设云梯多不方便,如果要拿下此城,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内城的对面筑一城,能够跟内城一齐高,甚至比内城还要高,然后我军在高地上往城内日夜射击,如此射击的精度和力度都比仰射要好。”杨镐说。 “如此甚妙!”麻贵道。 “那就命令停止攻城,从明天起在外围筑城。”杨镐说。 夜里,从岛山内城上放下来一根绳索,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从绳子上溜了下来,踉踉跄跄向明军大营奔来。 麻贵来到中军大帐对杨镐说:“从岛山上下来一人,说是曹公公的人。” “哦!快让他进来。”杨镐说。 军士将那名衣衫褴褛的人搀了进来,杨镐看了看他的样子,说:“快给他拿吃的。” 那人吃完东西后说:“我叫白诚随,在浦项的云雾岭跟锅岛直茂所部激战后被俘至岛山。” 白诚随看了看杨镐的神态,从怀里拿出一块腰牌,说:“这是兵曹的令牌,为了我们在各地行事方便,殿下赐予的。” 杨镐拿过来看了看,问:“现在城内情况如何?” “两天以前倭寇已经断水断粮,城内朝鲜俘虏从二十三日起已经没有吃的了,数千俘虏饿死,我是靠喝自己的尿维持到今天。”白诚随说。 “你是说倭寇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那他们这两天怎么打的这么顽强?”杨镐问。 “加藤清正准备了三批预备队,轮换着打,现在作战部队每天还能分点食物。”白诚随说。 “现在城内还有多少倭寇?”杨镐问。 “我估计有作战能力的不超过二千人,很多都被冻死、饿死,仅昨日夜里倭寇就冻死一千多人,现在每天夜里,倭寇都从南城墙上溜下去,去城下河边打水。”白诚随说。 “这个消息很重要,你去让权慄带领朝军去捕杀。”杨镐对麻贵说道。 “你们带白将军下去休息吧。”杨镐对身边军士吩咐道。 “你看明日还打不打?”麻贵问。 “明日若打,仍然拿不下来,且我军战斗力这两日已经下降,我军休息两日,让双方力量此消彼长一下,如果倭寇不增援,加藤清正的覆灭就在这几天了。”杨镐说。 正月初二,明军停止了攻击,朝鲜领议政柳成龙带着大量慰问品从北方而来,正月初二一天明朝联军大营内张灯结彩,众人在那里欢歌笑舞,柳大人还从北方带过来几个曼妙的女子,夜里那几个曼妙的女子在伽倻琴的伴奏下跳起了朝鲜舞蹈。 杨镐、柳成龙、麻贵、权慄坐在那里喝着酒,欣赏着舞蹈。 “看来倭寇已经放弃岛山了,都这么多天了,也不见来增援。”麻贵说道。 “给李如梅和卢继忠各增派一千兵马去。”杨镐对麻贵说。 “你看能不能跟加藤清正和谈,让其出城投降,如松打平壤的时候就是这样。”麻贵说。 “在我杨镐的字眼里没有‘和谈’二字,我不像李如松这厮放水养鱼,我不会投降,同时也不会让敌人投降。”杨镐说道。 岛山内城已经彻底断水,有的日军开始喝尿,有的日军伤口止血不住,便用烧红的铁块烙,耐不住疼痛的便在疼痛中死去,顶住的便活了下来,还有的日军在城内打井,一锤锤有气无力的打着,看着干涸的井底,却还在那里打着。加藤清正在城内一圈圈的巡视,几日前的内城还熙熙攘攘,现在已经冷冷清清,很多人战死,还有很多人冻死、饿死,成群的乌鸦在岛山城上空盘旋,到处是面黄肌瘦的士兵,有的匐在城墙上盯着联军大营,有的靠着墙根坐着,有的倒在地上,所有人都不愿意说话,加藤清正从他们身前缓缓走过,他们睁着无光的眼睛看着加藤清正,加藤清正看着他们的脸——跟死人一样的脸。 傍晚,加藤清正给杨镐写了封信,要求讲和,为杨镐拒。 正月初三,联军继续在二城外侧搬运石块垒高地,还有很多云梯被集中在二城外,联军似乎已经在做攻城准备,内城上的日军望着城外的明军和朝军,近乎麻木。傍晚,天空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城内日军欢呼起来,夜晚,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雪,日军随即将雪烧成水喝。 正月四日丑时,太和江边传来火炮的声音,似乎还有船只划动江水的声音,躺在行军床上的杨镐知道日军增援了。此时,麻贵跑了进来,杨镐已经起床。 “斥侯来报,日军增援部队来了,小早川秀秋带领三万人乘几百艘战舰从太和江而来,先头战舰已经快要登岸,李如梅正在江边用火炮拦截。宇喜多秀家率两万人从梁山取陆路向岛山杀来,卢继忠正在拦截。”麻贵说。 “给李、卢各增调二千兵马去,把所有的火炮都带上,让他们务必将倭寇阻击住。”杨镐说。 “大帅,我看还是撤吧,毕竟倭寇人数众多。”麻贵说。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就只知道撤,现在撤退是临阵逃跑,回去要被法办的,传令三军立刻对倭城发动攻击。”杨镐命令道。 太和江上的小早川秀秋舰队鸣炮示威,岛城上的日军见增援部队赶到,顿时欢呼起来,所有日军都站起来拥抱、跳跃,喜极而泣,加藤清正跪在地上向天叩首。 正月四日寅时,明军发出总攻命令,明朝联军扛着梯子,呐喊的向倭城冲去。城上加藤清正喊道:“勇士们,我们的增援部队就在下面的江上,成败在此一举,挺过了,大家就能活,挺不过去,大家只有死,为了对的起死难的同胞,为了对的起大家十二天来的坚守,为了让敌人认识到我们的强大,让我们跟明军拼命吧!” 此时有作战能力的日军只剩下一千八百人,这一千八百人全部伏在内城上,或拿着铁炮瞄着远方的明朝联军,或搬运着石块准备跟明朝联军展开最后的血拼。远处明朝联军呐喊着冲来,杨镐亲自擂起了战鼓,明朝联军抵达城下开始架梯攀登,城上日军分三批轮换用铁炮射击,联军纷纷中弹。一时间,城下拥满了明朝联军,日军在城上举起石块砸下去,明军在下面不断用火铳向上射击,中弹的日军不断从城头上摔了下来,没死的随即被人踩死。明军举着盾牌向上攀登,有的明军在梯子上用右手摸出飞刀向城上日军掷去。一轮下来,日军死亡一百多,联军死亡二百多。 与此同时,小早川秀秋指挥着日舰登陆,李如梅将火炮在江滩上一字排开对着登陆的日舰猛轰,几轮炮击过后,击中六艘日舰,两艘沉没,竟使日军无法登陆。小早川秀秋遂用快艇登陆,日军坐在小船上向岸边划来,不断有小船被明军炮火掀翻,有的日本兵就此淹死,有的向岸边游来,有些抵达江岸的日本兵向李如梅军队冲杀过来,李如梅随即命火铳手和弓箭手狙击。小早川秀秋则通过千里镜始终关注着岛山城的战局。日军的另一路援军由卢继忠在陆路阻击,在火炮、鸟铳和弓箭的阻击下,蜂须贺家政的两千先锋军无法前进。 卯时,麻贵从前锋回来对杨镐说道:“倭寇大批增援部队开到,李如梅和卢继忠已无法抵挡,请大帅速速定夺。” 杨镐拿下瞭望镜说:“我军火炮、子弹已消耗大半,士气低落,已无法再与大批援军野战,现今倭寇增援部队已经抵达,即便攻克岛山城已无实际意义,围城十二日来,日军损失大半,也并不是毫无战绩,今形势已变,命令全军速速向庆州撤退,炮营先走,辎重、粮草全部丢掉,李如梅和卢继忠在后阻击。” 明军仍然奋不顾身向城上攀登,此时,突然响起撤退的号角声,董正谊、许国威在底下拼命喊叫,让梯子上的明军都下来,直梯和云梯上的明军愤愤地朝高耸的岛山城上望了最后一眼,丢下梯子,跟随大军向北撤退。 岛山城上的加藤清正看见大批的明朝联军如秋风扫落叶般向北奔去,他仰头望向天空,缓缓的闭上眼睛,两滴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此时,江面上已经挤满了日军的增援船只,小早川秀秋指挥着数万从江上登陆和陆上的增?援日军向北撤的明军追去,撤退时明军骑兵在后,步兵在前,李如梅和卢继忠率领一千明军骑兵和二千明军步兵,朝将金瑞南率领二千朝鲜军在后阻击。 杨镐正在撤退途中,麻贵突然赶到。 “大帅,倭寇追击甚凶,我军阵形大乱,各部之间不能联络,卢继忠已经战死,所部已战死一千多人,朝将金瑞南和两千名朝鲜军士全部战死,李如梅仍在死死抵抗。”麻贵对杨镐说道。 “你手下还有多少人?”杨镐问。 “还有三千骑兵。”麻贵答。 “把你的三千骑兵全调上去,跟李如梅会合,我看他们能干什么?”杨镐说。 麻贵随即带领三千骑兵南下,一路上都是向北撤退的明军和朝鲜军。 此时,明朝联军发疯似的往北跑,小早川秀秋指挥着日军在后没命的追,许多明军被砍杀,断后的朝鲜兵死的更多,一路上都是明军和朝军的尸体。 “看见李如梅将军了吗?”麻贵拦住一名明军士兵问道。 “李将军就在后面,刚打退一股倭寇。”明军士兵说。 麻贵随即带大军向南奔去,刚奔出两里地,便碰见李如梅带着几百骑兵北上。 “怎么样?”麻贵问。 “我刚击退一股倭寇,其他地方的倭寇还在追击我军。”李如梅说。 “我军分成七部分,每部分各五百人,在附近几十里的地方机动击杀倭寇,你觉得如何?”麻贵问。 “如此甚好。”李如梅说。 三千多名明军骑兵分成七股不断寻找日军出击,有效的保障了联军的撤退。傍晚时分,小早川秀秋的一万大军和各路的日军汇聚在一起,总共三万人和麻贵、李如梅的三千多骑兵遭遇了,明军的三千多骑兵立在山坡上,众军左手拿着鸟铳,右手按在刀柄上严阵以待。日军大部分都是步兵,小早川秀秋观察着这三千多名骑兵,只觉得每个人脸上都装满了杀气,三千多人仿佛都在跃跃欲试,战马在低咆着,小早川秀秋的眼睛落在了麻贵身上,他在静静的观察着麻贵,他看见了麻贵的右手正在缓缓抬起,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秀秋突然将左手一抬,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随即向麻贵双手抱拳,做了一个恭敬的姿态。 三万日军哗啦开始后撤,瞬间撤的无影无踪。 “大帅,你为何后撤?”黑田长政问道。 “你知道有多少支枪对着你我的脑袋吗?他们是骑兵,明军中的精锐,来去自如,即便打起来,他们也能够全身而退,我们追不上的。”秀秋说。 夜里,联军撤退到了庆州,接着连夜向汉城撤退。 蔚山一役,明军战死七千,朝军战死四千,日军战死六千,日军非战斗减员四千。 第四十一章 小早川秀秋 大明皇宫内,万历正在阅邢玠送过来的战报,田义拿了一大摞奏章进来。 “什么东西?”万历问。 “都是参杨镐的,由御史丁应泰领衔,还有朝鲜来的奏折,替杨镐说情的。”田义说。 “搁那儿吧。”万历说。 “蔚山一事你怎么看?”万历问。 “杨镐指挥不力,大军围城十二日竟然攻不下来。”田义说。 “杨镐还是不错的,每次战事都是主动出击,战功颇多,此次蔚山败绩也不能怨他,蔚山岛山城有三道城墙,且地势高大,我军仰攻不易,倒是丁应泰之流,小人。”万历说。 万历又把战报拿起来看了一遍。 “你说,围城十二日怎么就打不下来?”万历问。 “岛山周围有数万倭寇援军,杨镐不敢放开手脚去打,其岛山周围数万倭寇援军始终控制着战局,他们不可能让杨镐攻下岛山,况且哱拜反叛时,宁夏镇也是被围了六个月才破。”田义说。 “这话你就说对了,不管怎么说此次大战我军失利,总得有人承担责任,拟旨,免去杨镐朝鲜经略一职,以天津巡抚万世德代之,让杨镐回京反醒。”万历说。 “另敦促刘铤、陈璘兵马速速入朝参战,传旨兵部、户部,火器、粮草速速运往朝鲜,传旨邢玠待各路大军到达,迅速进行反攻。”万历接着说?道。 朝鲜王京东郊。 杨镐来到曹公公处,曹公公正在门外迎接。杨镐随曹公公走进院内,只见青青的鹅卵石铺就的地面,院子里有几颗竹子,竹子下有一张石桌,杨镐走到石桌旁坐了下来,曹公公忙命人上茶。 “来到公公处仿佛置身大明啊!”杨镐叹道。 “杨大人来咱家处所为何事呀?”曹公公问。 “我要回去了,可有一事放心不下。”杨镐说。 “何事?”曹公公问。 “倭兵统领小早川秀秋虽然只有十五岁,可却是我大明心腹之患啊!此次战局完全在其掌控之中,此人审时度势、进退自如,此人不除,我军日后还会受阻。”杨镐说。 “哈哈哈!杨大人放心,此事咱家已知晓。”曹公公笑道。 “公公所知何事呀?”杨镐问。 “杨大人忘了咱家是做什么的吗?”曹公公问。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杨大人此次回京没有事情吧?”曹公公问。 “虽然有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但万岁爷还是有分寸的,公公放心。另外,如果有什么花销,公公可去找邢大人。”杨镐说道。 “这点小事,我曹锟破费又如何。”曹公公说。 杨镐走后,曹公公把大冢召了过来。 “你带重金前往顺天,让沈惟敬不惜一切说动小西行长,让小西行长说动石田三成,再让石田三成说动平秀吉罢小早川秀秋。”曹公公说。 “好的。”大冢说。 杨镐离开朝鲜的时候,宣宗和汉城百姓皆出城相送依依不舍,宣宗又让李元翼上书神宗,替镐说话。时杨镐赋闲于河南商丘藏书网家中,朝鲜使臣在杨镐家中求得杨镐画像供奉于汉城南部的宣武祠。 一天夜里,一个黑衣人来到顺天倭城墙脚下,黑衣人看了看倭城城头,从怀里掏出一根钢爪索,将钢爪索抛向了城头,用力拉了拉,然后黑衣人快速攀了上去。黑衣人来到倭城内,抓住一个日本兵问道:“沈惟敬住在那里?” 日本兵指了指沈惟敬的住处,黑衣人将这名日本兵的手脚捆好,并堵住其口后,便换上日本兵的衣服向沈惟敬住处奔去。 “你是谁?”沈惟敬正准备休息,看见屋内来人便问道。 “是你。”沈惟敬看清是大冢后说道。 “是我,我来找沈大人有事相商。”大冢说。 “何事?” “我们坐下来谈吧。”大冢说。 “你能不能让小西行长去找石田三成,然后让石田三成说动丰臣..秀吉将小早川秀秋调离朝鲜战场,小早川对明军威胁很大。”大冢说。 “这个有难度,中间转了几道弯,我怕事情不好办啊。”沈惟敬说。 大冢从怀中掏出一包金子,搁在了桌子上。 “这些你都拿去,此事对大明来说非同小可,你一定要办妥。”大冢对沈惟敬说道。 “大冢君让我汗颜了,我沈惟敬虽然身在倭营,但仍心系大明,既然是上峰的意思,我照办就是,这些东西我不能收。”沈惟敬说。 “沈将军误会了,这是朝廷对将军办事的奖励,如果将军能够立下功劳,邢大人可以上书皇上,免去将军之罪。”大冢说。 “小西行长去釜山开会,等他回来我跟他说,至于结果如何,我也打不得包票。”沈惟敬说。 几天后,小西行长从釜山回来了,满脸怒容。 “怎么了?”沈惟敬问道。 “他们一帮人至始至终在那里互相吹擂,什么视死如归,什么运筹帷幄,尤其是那个小早川秀秋,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小西行长不满道。 “将军难道没有发现贵军已经分成两派,小早川秀秋、加藤清正为一派,你、石田三成为一派,现在就连宇喜多秀家也逐渐倒向他们那边了,长此以往可对将军不利呀!”沈惟敬说。 “是的,是的,不是你提醒,我还没有察觉到,看来我的政治嗅觉太差了。”小西行长说。 “将军不能坐以待毙,要进行反击。”沈惟敬说。 “如何反击?”小西问。 “趁现在一切还在太阁掌握之中,将军让石田三成告诉太阁,将小早川秀秋换回去,让毛利辉元接替统帅一职>.,只要能争取到这个位置,将军在朝鲜的日子会好过的多。”沈惟敬说。 “对,对,你说的对,是要采取行动了,我这两天就回国,太阁让将驻朝军队运送一半回国休整。”小西行长说。 大阪伏见城。 石田三成听闻丰臣秀吉身体欠佳,前来探视。 “虽然蔚山守住了,但我军已无力北进,为了减少消耗,我打算调一半人马回来休养,现在是骑虎难下啊!这些话也就只能对你说说。”丰臣秀吉说。 “沿海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我军只要能在南部沿海扎住脚就可以,以后再慢慢图之,可现在另一个问题已经浮出来了。”石田三成说。 “什么问题?”丰臣秀吉问。 “继承的问题,现在小早川秀秋在朝鲜掌握兵权,此次蔚山会战后,其声望日隆,且其与大娘娘有血缘关系,太阁想想这其中的关系,未来会发生什么。”石田三成说。 丰臣秀吉的身体猛地一震。 “对,你说的有理,不应该让他再掌握兵权,你看能不能?”丰臣秀吉做了一个手势。 “不可。”石田三成说。 “秀次死后,军中已有人不满,现今朝鲜战争陷入僵局,前锋将士多有怨言,且秀秋新立战功,如果这时候做出什么影响军心的事情会大为不妙啊!可考虑召其回来,并削其封地,以免日后坐大。”石田三成说。 “如果罢免他,你看以什么理由合适?”秀吉问。 “就以屠杀妇女、儿童,身为主帅亲自追杀明军为由,况且蔚山一战,其增援不力,致使清正部损失惨重,不是没有责任。”三成说。 从万历二十六年二月起,大明人员、装备、物资源源不断从辽东、北直隶、天津、山东沿水、陆两线运往朝鲜。 第四十二章 李如松之死 二十六年三月二十七日,大明群臣聚集文华门上书请求允许皇长子冠婚。一直到傍晚时分,田义走了进来,万历向田义问道:“都走了吗?” “一个也没有。”田义说。 田义看了看神宗说:“皇上,他们谁也不敢独自离开,谁离开,谁就是叛徒。” “叛徒?”神宗无奈道。 “世人都说忠君、报国,真是可笑,朕虽然是皇上,可能管的也就是几间房子,几座宫殿。”神宗笑道。 神宗看了看田义问:“你还有事情?” “辽东边报,插汉部布延汗率军进犯辽东,越过沈阳中卫,正向辽东镇袭来。”田义说。 “传旨李如松,全力出击。”神宗道。 李如松、查大受、祖承训、李如柏率领一万明军在虎戌驿严阵 4ee5." >以待,几百门火炮立在那里。稍顷,从远方飞来两骑,李如松搭手一望,是斥侯。 “蒙古兵离此地还有三十里。”斥侯奏道。 李如松拿起千里镜望去,虽然未能见到蒙古骑兵,但从漫天的灰尘可以看出正有骑兵向这里奔来,不大一会,蒙古骑兵出现在千里镜内。 “有多少人?”查大受问道。 “五、六千人。”李如松答。 蒙军离此还有十里路的时候,李如松吩咐炮手和弓箭手做好准备。炮手拿着火把,数千弓箭手搭剑在弓上,等蒙古兵还剩三里路的时候,李如松命令点火。 一排排火炮向蒙古骑兵射去,许多蒙古兵立刻翻身落马。 “弓箭手!”李如松命令道。 数千名弓箭手将弓弦拉满。 “放!” 只见满天飞剑如同蝗虫一样飞来,蒙军连忙用盾牌遮挡,接着蒙古兵的火枪和弓箭也射向明军。一轮互射后,李如松命令祖承训带兵出击,三千辽东骑兵手持火铳向蒙古兵冲去,一番射击后,蒙兵伤亡惨重,接着,双方厮杀在一起,蒙兵不敌向东北循去,祖承训带兵在后紧紧追赶,一直追出十余?.里。 祖承训返回后,众人开始商议。 “这应该是插汉部的前锋,大军必定还在后面,我看先派出几路斥侯搜索,等搞清楚插汉兵主力位置后,我大军再行歼灭。”李如松说。 “蒙古骑兵居无定所,若判断其位置并不容易,对于蒙古兵,我军向来是在运动中予以歼灭。”查大受说。 “先派斥侯往东北搜索吧。”李如松说。 傍晚,斥侯来报,白天逃走的插汉兵夜宿白塔铺,李如松忙拿出地图来看。 “白塔铺东北出口地势开阔,承训带一千人马从奉集堡绕过去,埋伏在那里,我和如藏书网柏带两千兵马今夜猛攻白塔铺,插汉兵必定向东北方向逃窜,我们南北夹击,务必全歼。”李如松说。 当天夜里,李如松、祖承训各率骑兵向白塔铺奔去,寅时攻击开始,李如松大军迅速向白塔铺宿营的插汉兵冲去,插汉兵措手不及被明军刀砍马踏,夜色下的白塔铺马嘶人喊,一片混乱。此时的插汉兵战意全无,慌忙向北撤退,刚走出去就遇到祖承训的伏兵,插汉兵力战,最终只剩几百人向北逃去。 祖承训带兵进到铺子里来,此时天已渐亮,只见遍地的尸体,明军开始搜索幸存的插汉兵。 “接下来怎么办?”祖承训向李如松问道。 “先返回都司,再派人搜索敌军主力。”李如松说。 回到辽东镇后,李如松将战果写成塘报上呈万历皇帝,众人在辽东镇内商议下一步行动方案。 “我看还是派出几路人马四处搜索,搞清楚敌军主力位置。”李如松说。 明军共派出四路斥侯在沈阳中卫附近细细搜索,数日后,斥侯回报没有发现插汉兵踪迹。李如松接着派人搜索,一直派出十五路斥侯,四处搜索,半个月后,各路斥侯回报没有发现插汉兵踪迹,只有最后一路斥侯回报在长勇堡发现小股插汉兵踪迹。 李如松立刻点起八千骑兵带着众将向长勇堡奔去,到了长勇堡却并未发现插汉兵踪迹。 “这样下去可不行,派出十五路斥侯将整个辽东搜索遍了,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看来他们是化成小股了,我们只有分兵在运动中歼灭敌军。”李如松说。 “如果遇到插汉主力怎么办?”张世爵问道。 “如此大规模搜索也没见其主力,看来其力量已经分散,如果真要遇到敌军主力,大家便迅速撤回,不可恋战。”李如松说。 众将下马,摊开了地图。 “我率两千兵马前往抚顺方向搜索,祖承训率两千兵马前往铁岭卫方向搜索,张世爵率两千兵马前往十方寺堡方向搜索,李如柏率兵两千前往散羊峪堡方向搜索。”李如松道。 李如松率两千轻骑经过一天一夜的奔袭于四月十三日凌晨到达抚顺所。随从对李如松说道:“大帅,看来蒙兵已经撤回去了,我军是否应该返回。” “继续往前,直到抚顺关。”李如松说。 李如松率领众军继续东进,刚抵达前甸,突然看见前方赫然排列着蒙古的大军,李如松顿时大惊,坐下战马一声长嘶。此时,布延汗正率军在此进行冲锋演习,布延汗周围聚集了两万骑兵,插汉兵见明军突然杀到,大吃一惊,但随即发现明军人数不多。布延汗正要下达攻击命令,李如松却率军调转马头欲走,此时,从西面又奔来万余插汉兵,将明军归路截断。李如松手持大刀下令全军出击。 二千明军向布延汗所部冲来,东西两面蒙军开始放箭射向明军,明军骑兵用火铳向东面插汉兵射击,眼看明军快奔了过来,布延汗命令一个万人队出击。一万骑兵骑着战马向明军冲去,西面的一个万人队也向明军冲来,两军在前甸的平原上展开厮杀,明军越战越少,最后只剩下李如松和身边的二十几名侍卫,插汉兵阵亡数百人。此时,东西两面的两个万人队骑着马向李如松慢慢走来,包围圈在慢慢缩小。布延汗看着李如松,李如松看着布延汗,李如松此时已身中数箭,腿部、肩部、肋部都有刀伤,鲜血浸湿了李如松的战袍,还有鲜血沿着马背滴在了草面上,李如松握着大刀的手在微微颤抖。李如松扔掉大刀,拔出腰刀对着自己的腹部插了进去,顿时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布延汗和插汉兵都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此时数千张拉满弦的弓对着李如松的二十几名侍卫蓄势待发,二十几名侍卫纷纷自尽。 大明皇宫内,万历正在翻阅奏章,田义走了进来。 “启奏陛下,辽东总兵李如松率领二千骑兵于本月十三日在抚顺跟插汉部三万蒙古兵主力遭遇,李如松和手下将士力战身死。”田义说。 万历的表情僵硬了,他把奏章放了下来,低下了头。 田义瞅着万历,万历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说道:“死就死吧?t>,总是要死的。” “尸首找到了吗?”万历问。 “没有。”田义答。 “立个衣冠冢吧,追封少保宁远伯,另外,让李如梅从朝鲜回来接任辽东总兵一职。”万历有气无力的说道。 田义走后,神宗踱步到窗前,推开了窗门,呆呆的望着殿外。 李如松阵亡的消息迅速传到朝鲜,邢玠在汉城设立了灵堂,朝鲜文武大臣都来吊唁,宣宗下令京畿道所有民众戴孝三日,并亲自前往龙山设祭坛祭奠李如松。 第四十三章 丰臣秀吉 三月的日本正是樱花怒放的季节。从伏见到三宝院的路上戒备森严,丰臣秀吉坐在一顶小轿上往三宝院方向走去,石田三成和宇喜多秀家跟在后面。二日后,德川家康、前田利家、上杉景胜、前田玄以、长束正家都来到了三宝院,秀吉和住持义演在门前迎接。 此时三宝院寺内樱花繁华似锦,众人倘佯其中,丰臣秀吉满脸笑容,领着众人指指点点,众人纷纷向秀吉贺喜。 “太阁手下兵马神勇,大破明军于蔚山,看来朝鲜战局还扑朔迷离啊!” “小早川秀秋小小年纪竟能掌控大局,看来江山后继有人啊!” “这场战争一拖就是七年,大明对我国也是无可奈何,看来大明也是气数尽了。” 众人纷纷议论。 丰臣秀吉一言不发,脸色难看。赏了一会花,秀吉安排众人品茶,秀吉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古诗上虽如斯说,但我秀吉却始终如一,无论是对国家、对陛下,还是对诸位,所以我希望诸位也能像秀吉一样,为了这个国家安定,孩子的幸福而始终如一。” “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太阁就放心吧。”德川家康说。 “哈!哈!太阁多虑了,现今太阁已经有了继承人,未来我们会像辅佐太阁一样辅佐他。”上杉景胜说。 丰臣秀吉已经渐渐的不耐烦了,最后干脆不再说话。 秀吉一连在三宝院住了七天,七天后天空飘起了雨,丰臣秀吉、宇喜多秀家、石田三成撑着伞走在三宝院内的山路上,一阵冷风刮来,如雨的樱花纷纷飘落,秀吉感慨道:“人生虽好,却像这樱花一般如此短暂。” “主公没听说过枯木又逢春吗?我看今年的樱花还有二季。”宇喜多秀家说。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来寺院里住吗?”丰臣秀吉问。 “为何?” “我喜欢寺院的静谧,多少个夜晚我都是在寺院的钟声中入眠。”丰臣秀吉说。 “我们回去吧,天气凉了。”石田三成说。 众人回到屋内,丰臣秀吉坐了下来,已显得气喘吁吁。 “连续两年了,他们没再递交誓书,我知道,他们都在等,等我死。”丰臣秀吉说。 “主公,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今天说出来,主公不要不喜欢。”石田三成说。 “你说吧,佐吉。”秀吉说。 “现在我大军待在朝鲜已毫无意义,明军正在调兵遣将酝酿大的攻势,而今国内各大名心怀鬼胎,还不如将剩下军队全部撤回国内,保存实力。”石田三成说。 “这场战争延续七年,我国劳民伤财,兵士死伤无数,却落个这样的结果,我心不甘啊!”秀吉说。 “主公不要再幻想了,大明是不可能让步,现在撤比将来撤要好,等大明水师来到后封锁海峡就撤不回来了。”三成说。 秀吉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这是什么?”秀家和三成问道。 “这是杨镐给寡人的信,句句打在寡人的心上,看来世人皆洞若观火啊!”丰臣秀吉说。 五月的时候,丰臣秀吉身体越发瘦弱,不断呕吐,无法进食。这两天勉强吃了点东西,秀吉让三成陪着他又来到了三宝院,院内僧人说义演云游去了,秀吉便跟三成在寺院住了下来。 这天天气阴霾,秀吉和三成来到后山上,看见山下有个老和尚走了上来。秀吉看着老僧人觉得似曾相识,便立在那里微笑着等待那老僧人。老僧人上来后,跟秀吉施了礼,然后两人便来到山路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大师高寿啊?”秀吉问。 “六十四了。”僧人说。 “哦,比我长两岁啊。”秀吉说。 那僧人捋着胡须笑着看着秀吉。 “我来此多次,怎么没见到大师?”秀吉问。 “贫僧在后山种菜、打柴,到前院不多。”老僧答。 “大师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秀吉说。 秀吉说完,老僧笑了笑。 “昔日同盟战无敌, “千戈铁马吾自哀。 “若是一心向佛人, “相逢必是曾相识。”老僧念道。 秀吉似乎也没在意老僧讲什么,便继续说道:“寡人一生充满志向,为此历尽艰难险阻,却总感到寂寞空虚,理想似乎已经实现,却又很遥远,寡人已..做了许多,却又得不到别人的认可,一切都是那么实在,却又是那么缥缈。” 老僧笑了笑,说:“施主思虑过重,凡事皆有因果,天地轮回,万物生灭,事事皆可为,事事皆不可为,施主所要做的就是放下。” 秀吉突然圆睁双眼,抓住老僧的手,颤抖的说:“我知道你是谁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信长,你是信长。” 藏书网老僧笑了笑,推开秀吉的双手,双手合什,起身离开了。秀吉在后面追赶,老僧飘然下山而去。 “信长,信长——”秀吉在后面不断的喊,整个山上回荡着秀吉凄惨的喊声。 一连三天,秀吉满山的寻找老僧,却不见其踪影,秀吉精神愈加错乱。接下来的日子里,丰臣秀吉风雨飘摇的生命在神乐和祈祷中度过。 七月十五日各大名送来了跟以前内容相同的效忠誓书,秀吉一份份接过这些誓书,用手抚摸着这些誓书,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阅读,不断露出满意的神色。八月五日,秀吉把五大老、五奉行都招到了伏见城。 秀吉看着众人说藏书网:“我死之后,秀赖拜托各位了,国家大事的决策由大老们商议,具体执行就由奉行们去做,三中老负责监督,凡事要听家康和利家的,另外,我死之后,从朝鲜撤军一事还有劳各位。” 说完秀吉慈爱的久久看着各位,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秀吉是何意思。石田三成铺开一张白纸,拿了一把小刀,将右手食指割开,在纸上写誓书,写着写着手指上的血凝固了,石田用嘴吮吸了一下,继续写。 众人顿时明白了,都笑了起来。稍顷,众人把写好的誓书交给了秀吉,秀吉拿过了一一看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表情。然后,秀吉将五大老的血誓书交给五奉行保管,将五奉行的血誓书交给五大老保管。 八月十八日夜里,秀吉躺在卧榻之上,神情迷糊。 “欲易吾朝风俗于四百余州,施帝都政化于亿万斯年,显佳名于三国。”秀吉喃喃的念道。 “勿使我六万大军作了海外鬼。”秀吉突然大喊一声,随即逝世。 万历二十六年八月十八日,丰臣秀吉病逝于伏见城,临死前作诗一首:随露珠凋零,随露珠消逝,此即吾身。大阪的往事,宛如梦中之梦。 秀吉死后,德川家康和前田利家召开会议,商量从朝鲜撤军一事。 “现今大明水师已经抵达朝鲜西南海岸,如果我军创促撤军,必定会被敌方水军发现,到时候封锁海峡,我军将无法撤退,所以我和利家公商量的结果是在朝军队分两批撤回:东部驻岛山、西生浦、梁山、竹岛各部,先行撤退,在釜山集结,候船回国;西部驻顺天、泗川、南海、固城各部,待东部人马撤离后,分头到巨济岛集结,再乘船回国。撤退的时候分小股进行,以免明军发觉,到时候我们会派水军支援,大家回去后分头准备撤退所需船只,另外,根据太阁临终要求,对太阁逝世暂不发丧,毛99lib?利辉元将军去朝鲜通知驻朝将领撤军计划,太阁逝世一事仅限驻朝将领中极个别人知道。我驻朝大军仍要摆出与明军决战的姿态,万不能让明军发现我军撤退意图。”德川家康说。 第四十四章 锦衣卫南下 万历二十六年六月,神宗调广东总兵童元镇去浙江,集结水师作登陆日本本土之准备;六月,刘铤的一万川军二次来到朝鲜;七月,副总兵陈璘率广东水师五千人,副将陈蚕、邓子龙,游击马文焕、季全、张良率浙江水军八千人,外加琉球水军一百人,乘三百艘战舰从浙江出发。几百艘战舰扯起巨帆,日月战旗和“明”字旗帜迎风飘展,浙江海岸上聚满了欢送的百姓,陈璘举行誓师仪式,海面上万炮齐发,如潮的人群欢呼、呐喊,士兵也在震吼,场面蔚为壮观。陈璘水师与李舜臣水师会师古今bbr>岛,随即封锁济州海峡,并派出战舰前往对马与釜山之间巡曳。 九月,各路大军云集朝鲜,明军的装备、粮草、物资已经补发完毕,此刻聚集在朝鲜的水陆明军加起来已达七万,加上三万朝鲜军队,整个联军已达十万人,在朝日军为六万人,其中水军一万人。兵部尚书邢玠坐镇汉城,拟分兵三路进攻日军据点。东路由麻贵率领二万明军和五千朝军进攻蔚山,中路由董一元率领二万明军,朝鲜都元帅权慄率朝鲜军一万进攻泗川,西路军由刘铤率领明军一万五千人,朝军五千人进攻顺天。 “我看不如集中兵力攻打倭寇据点。”军议的时候,麻贵说道。 “妄议,倭寇兵力分散,我们怎么能集中?一旦集中兵力被倭寇包围了怎么办?蔚山会战的教训你忘了吗?我们不能丧失机动性,这样就会转入被动。”邢玠说道。 一五九八年的中秋节,汉城颇显热闹,到处是桂子飘香,驻朝明军和朝鲜王臣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中秋节。汉城东郊的曹公公别墅内也是热闹异常,驻朝的一百多名锦衣卫欢聚一堂,曹公公、大冢、白氏兄妹、源藏、见秀也在那里。 节后,曹公公说:“现在联军已准备南下,我们要提前行动,摸清倭军据点的兵力布置和火力配备情况,我打算把据点设在南原。” 中秋节后,曹公公带着大冢正夫、白诚随、白莫雪还有一百名锦衣卫骑快马直奔南原而去,此时的南原有一千朝军和一千明军在驻守,整个城市经历战火后已经满目疮痍,逃亡的百姓回来的也不多。为了不给守军添麻烦,曹公公带着人隐蔽在南原西面的一个山村内,村子里的人在日军进攻全罗道的时候被全部杀光,尸骨还在那里。曹公公让人将一村人的尸骨都埋好,又烧了些纸,就这样,大家在这个村子里安顿下来。 第二天,曹公公便安排三十名锦衣卫便衣前往蔚山、泗川、顺天三地侦察,同时吩咐大冢去顺天会见沈惟敬。 这天夜里大冢又一次出现在沈惟敬的房间内,正在睡觉的沈惟敬睁开双眼,看见屋内站着一个人,便知道是谁了。 “你怎么每次像个鬼一样悄然出现在我房间里,每次都被你吓个半死。”沈惟敬说道。 大冢笑了笑。 “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大冢问。 “现在正在四处收割稻子,不过全罗道的居民要么被杀,要么北遁,留下的庄稼已经不多,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各地的倭寇都在拒守,戒备森严,且火器配备充足,从年初开始到现在撤回去一半兵马,撤回去的人把火器、装备、粮草都留了下来,后来大明水师封锁了海面,才停止撤退,估计现在在朝兵力有六万吧。”沈惟敬说。 “那个郑吉呢?”大冢问。 “他飘忽不定,我来这里后,没见过他几次。”沈惟敬说。 “日本国内有什么情况?”大冢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沈惟敬说。 “你了解一下。”大冢说。 此时,窗外有一个人注视着大冢和沈惟敬。 大冢连夜往南原赶。回到南原后,大冢将沈惟敬的话说了,曹公公也没有发现什么新东西。 “我在路上好像被人跟踪了。”大冢说。 “真的吗?你甩掉了吗?”曹公公问。 “应该甩掉了,不过此人的跟踪手法应该是四武士的手法,好像就是那个本加多利。”大冢说。 “这么说,郑吉已经注意到你了。”曹公公说。 “这几天要警惕些。”曹公公接着说。 一日清晨,曹公公起来后在村子里练剑,其他的锦衣卫都各忙各的,有的在挑水,有的在劈柴,有的在筛稻谷,还有几个在村口垦地。曹公公的一轮剑法还没有练完,就有锦衣卫来报,村口发现日军。 “有多少人?”曹公公问。 “三四十个。”锦衣卫答。 “哈哈哈!”曹公公笑了起来。 几十个日本兵正在向前方搜索,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村落顿时兴奋起来,等来到村头却发现有三三两两的朝鲜百姓在耕地,这几十个日本兵顿时警觉起来,那几个耕地的老百姓看见他们似乎也很慌恐。几十个日本兵端着铁炮向村子里走去,到了村子里发现有很多年轻的朝鲜男子在干活,一个老人坐在柳树下吃早饭。 领头的日本兵走过去用朝鲜话向那老者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这里?” “你们又是干什么的?”老者问。 “我们是日本人,从海那边来。”日本兵答。 “来这里做什么?”老者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是出来找庄稼的,你知道哪里有庄稼吗?”日本兵问。 “这里种地的人在去年都被你们杀光了,哪里还有庄稼啊。”老者说。 “我觉得你们这里有,你还是交出来,不然全部去死。”日本兵说。 曹公公站起身来“哈哈”大笑。 “你为什么笑?”对方问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曹公公刚说完,一把利刃从后面穿透这位日本兵的胸膛。 第二天派出的三路锦衣卫陆续返回,带来了蔚山、泗川、顺天三地的日军军事布防图,上面详细标明了日军的军力配备、工事等情况,曹公公连忙让人送往邢玠处。 此时,前往各地收割庄稼的日军陆续返回顺天倭城,日军开始清点人数,当发现少了一队人时,清点人数的日军将官问:“花田哪里去了?” “好像在南原西面搜索吧。”有人回答。 “你带一百人去寻找,顺便侦察一下南原方面的敌情。”清点人数的将官对回答的人说。 一百多个日本士兵抵达南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此时天降大雨,日军不敢进城,便开始抱怨。 “花田跟我们分开的时候是往西去的,我们去找找看。”领头的日本士兵说。 “这个花田,蠢猪一个,就没见过他那么蠢的人。”有人牢骚道。 一百多个日本兵淋着雨一直向西寻去。 “前面有个村子,你们看。”有个日本兵说。 “走吧,进去避避雨。”众人说。 “这个村子我知道,去年我跟二佐他们杀光了村里所有人,我最后杀死的是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我真下不去手,最后我闭着眼睛一刀戳了进去,那女孩没吭一声,我睁开眼睛,她还在那里望着我,嘴角流出了血,两只小手抓着我的刀,身子扑在上面,我知道,她已经死了。”一个日本兵说道。 “你不要把他们当人,只有杀光他们,我们才有出路。”一个日本兵说。 “好了,都别说话,你们看那是什么。”领头的日本兵说。 众人看去,只见村口的旗杆上似乎挂着一个人。 “是什么?你们看清楚了吗?”领头的日本兵问。 “好像是人,又好像不是人。”旁边的日本兵答。 “到底是不是人?” “你让我再看看。” “是稻草人。” “你确定?” “确定,是稻草人,刚才风吹过,摆了一下。” 领头的日本兵招了一下手,一百多个日本兵向村口走去,来到村口,众人将那个稻草人取了下来,只见稻草人用一张白布蒙着脸,画了眼睛、嘴,稻草人身上还蘸有血迹。众人看了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意思。 “老大,你说还进去不进去?”一个日本兵问道。 “走吧。”领头的日本兵说。 一百多个日本兵进到了村子里,此时天上的大雨将火把熄灭,村子里一片漆黑,日本兵在村子里摸索前进。 “老大,我摸到一个人。”一个日本兵说道。 “让我看看。”领头的说。 “这是个死人。”领头的摸完后说。 这时候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周围,只见一个日本兵被吊在树上,众人大惊失色,这时候又是一道闪电,只见四周都是被吊死的日本兵,还有一个老人穿着大明的官服,打着伞站在雨中,闪电过后,四周又重新陷入漆黑。 众人开始慌不择路的向村口跑去,正在这时,无数支箭向这里射过来,日本兵纷纷中箭倒地,接着,周围亮起了火把,许多人举着火把,拿着刀奔了过来,来的这些人对着日本兵一通砍杀。 “都杀完了吗?”曹公公问。 “杀完了。”锦衣卫答。 “都回屋吧,等明天雨停了再说。”曹公公说。 顺天倭城内,郑吉对小西行长说:“两批人马都在南原附近消失了。” “消失就消失吧。bbr>”行长说。 “你觉得是谁干的?”郑吉问。 “你觉得这个问题重要吗?”行长问。 “有人在顺天附近发现锦衣卫的踪迹,这件事情会不会跟他们有关?”郑吉问。 “可能吧。”行长说。 “这帮人一直跟我作对,是时候了,你给我一千人马。”郑吉说。 “你就不怕这一千人跟他们一样有去无回吗?”小西行长问。 郑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我跟这伙人不共戴天,他们一直针对我,难道将军就不想为这些失踪的士兵报仇吗?让我这次把这些锦衣卫全部摧毁吧。” 小西行长想了想,说:“我给你五百兵,你去寻找他们。” 这日,巡哨的锦衣卫回来对曹公公说:“有五百名倭寇从顺天倭城出来,正向南原奔来。” 曹公公听见后立即将大冢、白诚随和几个锦衣卫头领招了过来。 “倭寇又向南原奔来,此次有五百多人,单凭我等势必抵挡不住,我看还是去南原搬兵。”曹公公说。 商定后,众人骑马到了南原城。曹公公见了守城的明军将领,说了来意。 明军将领说:“我们的军马归邢玠调动,朝军归权慄调动,只要倭寇不攻打南原城,我们就不能出击。倭寇来了,你们可以后撤,刘铤大军正向南原进发,估计就是这两天了。”明军将领说。 明军将领看曹公公沉默不语,便说道:“我们这里有七百名没入编的朝鲜义军,可以交给你,我再给他们每人配一张弓,二十支箭。” “如此多谢了。”曹公公喜道。 曹公公带着七百名朝鲜义兵走出南原城。 “你打算怎么打?”大冢问。 “如果硬拚,我们损失一定很大,还是打伏击,我们埋伏好,你带一部分人将他们引入伏击区。”曹公公说。 “那你打算在什么地方伏击?”大冢问。 “就在南原东南部的丘陵区。”曹公公说。 郑吉带着五百日军向南原快速奔去,抵达南原城南的时候,本加多利问:“你打算怎么办?” 郑吉拿出地图看了看说:“先往西边搜索吧。” 郑吉领着五百多个日本兵向西边分散搜索,很快他们发现了那个村子,郑吉在村子里发现了新土,赶紧让日兵挖,大量的日本兵尸体被挖了出来,郑吉看了看,又让人将土填上,然后日本兵放火把这个村子一烧而尽。 在返回南原的途中,郑吉突然遭到大冢带的几十个锦衣卫骑兵的骚扰,锦衣卫拿着火铳对着日军一阵射击,然后又骑马向东而去。本加多利正要追赶,郑吉连忙阻止了。 “怎么了?”本加多利问。 “诱兵之计,不要理他。”郑吉说。 大冢不断带着骑兵骚扰这伙日军,郑吉就是不上当,郑吉干脆停下来不走了,大冢没法只好返回了曹公公埋伏的地方。 “怎么样?”曹公公问。 “他们不走,在南原以西二十里路的地方宿营,估计识破了我们的计策。”大冢说。 “你看要不要改变计划?”大冢问。 “不必,派人盯着他们。”曹公公说。 第二天,郑吉带着人往东走。 曹公公的人马仍然埋伏在那里,中午时分,一位小男孩背着一捆柴来到了这里,小男孩突然看到曹公公还有许多人马,感到很惊讶。小男孩穿着一身破衣服和一双草鞋,两腿细如干柴,面无生气,张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众人。 “这位小孩发现我们在这里会不会坏事?”白诚随向曹公公问道。 曹公公摆了一下手,示意小男孩离开。 小男孩背着柴向西走去,边走边回头看着曹公公他们,快到南原的时候,突然遇到郑吉一伙,小男孩立在那里呆呆的望着这伙日军。 “这里竟然有这么个小孩打柴,证明这附近有村落,我们要不要问问,能弄点粮食最好。”本加多利对郑吉说。 郑吉上前去揪住小男孩问:“你住在哪里?” 小男孩张着大眼睛望着郑吉。 “这附近是不是有村庄,你告诉我在哪里,不然我就杀了你。”郑吉说。 小男孩用手向东南边指了指。 曹公公等人正等着巡哨的锦衣卫,巡哨的锦衣卫来报:“有个小孩领着日军正向这里走来。”众人大吃一惊。 “他们行走速度如何?神色如何?”曹公公问。 “正常行走,神色也正常。”巡哨锦衣卫说。 “看来那孩子是想把倭寇领入我们的包围圈,大家做好准备。”曹公公说。 一会工夫,日军走了过来,小男孩在前面带路。看着大部分日军已经进入了包围圈,一阵哨响,锦衣卫和朝鲜义军一起向日军攻击,锦衣卫拿着火铳向日军射击,还有的锦衣卫用飞镖向日军掷去,朝鲜义军的几百支箭射向日军。本加多利大怒,举起倭刀对着那孩子,那孩子睁着无助的眼睛看着本加多利,本加多利看着那孩子,忍了又忍,最终无奈的放下了刀。曹公公忙命身旁的一名锦衣卫冲下去将那孩子抱了过来。 接着,几百名日军迅速蹲下来,用铁炮还击,两边埋伏的义军和锦衣?t>卫不断被打死,眼看义军弓箭用尽,曹公公命众人出击,高坡上的锦衣卫和义军冲了下来跟日军展开白刃,锦衣卫和义军的攻势如虎,大冢、白诚随、白莫雪更是以一当十,曹公公在高处拿着一把鸟铳瞄着本加多利一枪打过去,本加多利头部中弹,倒地身亡。日军渐渐不支,郑吉忙组织人撤退,大冢带人在后面追赶,郑吉带着残余日军向西狂奔,此时,从西面赶来一支明军队伍将日军围了起来,两边军队一齐向残存日军杀去,残存的一百多名日军瞬间被扑灭,郑吉被活捉。 前来支援的正是南原的明军守城将领。 “刘铤大军已到南原,命令我前来支援。”明军将领说。 “如此甚好,刘将军下一步将怎么办?”曹公公问。 “大军今夜就向顺天进发,明天战争就将打响。”明军将领说。 曹公公看着地上的四十多具锦衣卫尸体,命令众人将义兵尸体、锦衣卫尸体就地埋葬。 “南原我就不去了,带我向刘总兵问好,剩下的义兵兄弟你带回去吧,给他们报个功,这个孩子立了大功,你带回去妥善安置吧。”曹公公说。 曹公公走到郑吉面前,一巴掌打向郑吉,说道:“我把你交给殿下,看他怎么折磨你。” 当天夜里,曹公公等人在南原城郊外宿营,将郑吉捆绑在树上,第二天众人去看时,郑吉不见了,只剩一堆绳子在那里,曹公公把绳子拿起来看了看。 “他跑了?”大冢赶过来问。 曹公公拿着绳子在那里发呆。 “捆这么紧,怎么会跑了呢?”大冢疑问道。 “走吧,我们在附近寻找个住处。”曹公公说。 逃出来的郑吉打算回到顺天,但却发现明朝联军正向顺天进发,却又只好向东北方向奔去。到了安义,却发现另一路明朝联军也到了安义,郑吉看见军中旗帜上书一“权”字,郑吉心生一计向朝军大营走去。 郑吉来到军营中见到了权慄。 “你是?”权慄见到郑吉后问道。 “我是郑汝立的儿子。”郑吉说。 “你是郑兄的后人?”权慄惊讶问道。 郑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权慄。 “这是父亲临终的遗书。”郑吉说。 权慄把那封信接过来看了看。 “原来如此啊!你跟你父亲长的可真像啊!”权慄说。 “贤侄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权慄接着问。 “我漂泊无方,现已过不惑之年,仍然是一事无成,想来权伯伯这里讨份差事。”郑吉说。 “贤侄你早就该来找我了,我和你父亲是故交,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先在我这里做文书,以后再慢慢安排吧。”权慄说。 权慄将郑吉安排好后对下属说:“马上让义禁府调查此人底细。” 第四十五章 泗川之战 万历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二日,麻贵率领明朝联军二万五千人抵达蔚山岛山城,此刻岛山城内加藤清正兵源经过补充已达一万人。 明朝联军又一次把岛山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日军在岛山城外筑了几个工事,几番炮击,明朝联军呐喊着向外围工事冲去,外围的日军迅速撤到了城内,麻贵随即命令撤军。 “这个岛山城又加高了,而且城上还有上次攻打岛山时我们丢失的火炮。”副将李芳春说。 “对,如果攻打起来会比上次更难。”麻贵说。 “提督有何良策?”李芳春问。 “围,围死他,我军粮草充足,怕什么。”麻贵说。 联军开始在岛山城外扎下营寨,一连五天,麻贵并未发起进攻,加藤清正已经不耐烦了。 二十七日夜里,岛城城门悄悄打开,数千日军端着铁炮向明军大营奔去,刚来?到明军大营外,营中一声“长哨”,无数铅子和集束火箭射来,日军立刻趴在地上用铁炮还击,双方“噼里啪啦”打在一起,一番火器的交锋过后,明军军营中响起鼓声,明军抽出佩刀向营外冲去,日军也站起来拔出倭刀,双方战在了一起,黑夜下的岛山城杀声震天,明军出动了骑兵从两面向日军掩杀过来,日军向城内退去,明军乘势掩杀,明军的骑兵夹杂在日军的队伍中砍人,日军退到了一城内,大量的明军也拥入一城内,此时,二城内的日军纷纷出城杀向明军,双方在一城与二城之间又是一场混战,二城上的留守日军也在城墙火把的照耀下对明军进行射击,进入一城的明军只好又退了出来。一仗下来,双方各战死数百人。 二十九日,西生浦方向的七千日军在黑田长政的率领下开始增援岛山。麻贵分兵一万让吴惟忠、牛伯英在东莱以北阻击日军,双方拉锯了数日,黑田长政大军也扎下营寨,跟岛山城互为犄角。 “岛山城城高坚固,易守难攻,且倭寇粮草充足,我军在此已无意义,我看还是撤回庆州,等那两边的进攻有了结果再说。”麻贵对众将说道。 联军退回庆州后,黑田长政的增援部队也撤回了西生浦。岛山城内的日军开始三三两两的撤向釜山,准备回国,不多久,麻贵巡哨士兵发现日军的动作,麻贵便派两千骑兵驻扎在岛山城以西监视日军动向,岛山的日军遂停止向釜山撤退。 中路大军在李如梅赴辽东任职后,由董一元领导。董一元、张榜、权慄、庆尚道右兵使郑起龙率领三万明朝联军沿忠州、尚州、星州一线杀奔晋州而来,晋州的几百名日军在明军的炮火下迅速撤退。明朝联军随即渡过南江,连下望津、永春、昆阳三寨,直逼泗川老城。 九月二十八日夜里,攻击泗川老城的战斗打响。 此时,泗川守军岛津义弘的九千守军分布在泗川老城和新城两处,老城由川上忠实率领二千日军镇守。日将相良丰赖对川上忠实说:“岛津将军让你迅速撤到新城去。” “我正欲与明军决战,何来撤退,鄙人誓与此城共存亡。”川上忠实说。 当天夜里无数的火把从北面而来,马蹄声铺天盖地,明朝联军来到泗川老城外随即展开攻击。本就破败不堪的老城城墙在明军炮火下更是摇摇欲坠,炮声停止后,数千明军扛着梯子向老城奔来,川上忠实指挥着日军在城墙上用铁炮还击,并用石块、檑木砸向正在攀梯登城的联军,川上忠实和相良丰赖在城头上亲自指挥战斗,两千日军死死的守着泗川老城。明将李宁亲自登城战斗,被日军用石头砸中头部而死。明朝联军的攻城一夜都没有停止过,战斗进入胶着状态,不少联军登上城头跟日军血拼,天刚蒙蒙亮,战斗已进入城内。剩下的日军在城内依托各个据点阻击联军,日军的铁炮和弓箭对入城的明朝联军造成很大伤亡,董一元和张榜只好指挥着众军在城内展开巷战,步步为营,在明军火炮轰击下,城内民房、工事成座成座被摧毁。此时,川上忠实浑身都是伤痕,全身衣衫被血染透,无法站立。 “明军火药充足,我军无法抵挡,将军还是撤回新城吧。”相良丰赖对川上忠实说。 “全军战死在这里,决不后退。”川上忠实说。 相良丰赖随即命令几十个日军背着川上忠实撤向新城,自己带着剩下的两百多个日军向明朝联军杀去,很快城内战斗声停止,城内已经没了抵抗,相良丰赖和剩下的日军全部阵亡。 拿下老城的明朝联军马不停蹄的向新城奔去,只见新城是一座新建的倭城,城墙高大坚固,矗立在海边,新城两边有两座小的倭城,三座倭城遥相呼应,并在三座倭城的周围挖下深壕,引海水灌之,作为护城河,新城西面的海湾里停泊着数百艘战舰。明朝联军在泗川新城北面扎下几百个营帐,打算作长久打算。 九月三十日凌晨,明朝联军在新城北面摆好阵营,只见旌旗招展,枪如铁林,将士们骑马跨刀,二十座云梯矗立在那里,八百门火炮威风凛凛的摆在阵前。泗川新城上也是黑压压一片,城墙上已经堆满了各种守城器具,日军的一线部队,第一预备队,第二预备队,第三预备队已经各就各位,岛津义弘在城头上俯视着下面的明朝联军。 董一元、权慄端坐中军大帐前,董一元开始调兵遣将。 “师道立、柴登科你二人各带两千兵马阻击来自两座小倭城的援军,蓝戚芳率领车营协助攻击,彭信古率军三千作为攻城主力,茅国器率兵五千作为预备队。”董一元调遣完毕后,诸将各领令牌前去布置。 攻城命令下达后,明军的八百门火炮开始向新城发去,有的炮弹落到护城河里激起一柱柱水花,拉起来的吊桥很快藏书网被打掉,城上的日军被火炮打的抬不起头来,纷纷龟缩在那里,一车车的炮弹援援不断的运过来,连续一个时辰的炮击,整个泗川新城上空硝烟弥漫,城墙上印记斑斑,守城的日军很多被炸的血肉模糊。 炮声停止后,彭信古、叶邦荣率领明军和朝鲜军向新城北城发动攻击。参将彭信古的军中有几十名非洲人,这些非洲人是葡萄牙人从非洲贩卖至澳门,后又被卖至军中,彭信古将这几十名非洲人编成黑兵营,这些非洲兵忠诚可靠、作战勇猛,精通火器铸造和运用。明朝联军推着云梯或扛着梯子向新城奔去,到了护城河边众军铺上木板开始过河,城上的日军用铁炮射击,城下士兵用盾牌遮挡,在日军的打击下,不断有联军士兵跌入河内。明朝联军过了护城河,开始架设云梯展开攻击,十座坚固的云梯被搭在了城墙上,这种云梯展开后宽度是普通云梯的三倍,将云梯的上半部向两边展开,即形成个三个相连的云梯,除了十座云梯,还有几十架普通长梯,只见泗川新城北城一面摆满了梯子,一队队的士兵左手拿盾,右手拿刀向上爬,城下的军士用火枪和弓箭掩护。 城楼上的日军防守严密,第一预备队全是火炮手,第二预备队全部是刀手,两个预备队全部用来解决攀登上来的士兵。守城的日本士兵疯狂的抵挡着明朝联军的进攻,城墙上从西到东排着一溜抛石机,一堆堆的石块通过抛石机抛了下去,日军轮换着用铁炮和弓箭向下射击,明朝联军络绎不绝的从梯子上跌落,源源不断的联军跨过护城河向城下拥来,还有军士推着撞城车在那里撞击着城门,此时,泗川新城的北城门已经被撞开一个口子,城后的日军又连忙将口子堵上,并在城门口垒石块和巨木。眼看明军的攻势越来越急,城上的日军将成捆燃烧的柴草和稻穗扔了下来,城下顿时烈火熊熊,十座攻城的云梯顷刻间燃起四座,其他的梯子也纷纷燃了起来。董一元急令撤军,众军拖着烧着的梯子退了下来,董一元又命随军工匠抢修。 十月一日,茅国器、方时新率领大军攻城。方时新率领两百明军奔到新城城门外,开始放火烧城门,日军在城头上将石块、檑木放下,明军用盾牌抵挡。明军撤退后,随即推上来一辆攻城车,两名士兵待在攻城车里用铁锥撞击着城门,城上日军抬着大石条向城下攻城车放去,攻城车瞬间被压垮,两名士兵也被压死在里面。 接着,几十个明军提着削尖的圆木奔上来狠命的撞击城门,如雨的石块纷纷落下,正在撞击城门的明军纷纷被砸死,后面的明军跑上前来提起圆木替上被砸死的明军继续撞,有的明军用盾牌遮挡,大的石块砸在盾牌上立刻将举盾的明军砸趴在地,明军爬起来继续撞击,其他明军为了掩护攻城明军纷纷对着城上日军射击。在被砸死几十个明军后,新城城门终于被撞毁一扇,明军将一桶炸药扔了进去后迅速撤退,“轰!”的一声巨响,城门被炸毁,茅国器率着大军往城里冲,日军在城里面用铁炮、弓箭阻挡,城门后是已垒起半门高的石块、巨木,明军只好爬着往里冲,里面的铁炮手“噼里啪啦”往外射,城上日军用檑木、石块往下砸,明军只好又退了出来。 十月二日,董一元从军营中推出三门体形巨大的大炮,炮身长两米,直径两尺,炮架子体积也颇为庞大,两箱子体积颇大的炮弹也运了过来。炮兵装膛、瞄准、撞击,巨大的声音传到了天空,炮弹打向城门上的城墙,巨大的冲击波仿佛使整个新城都发生震动。一发发的巨炮打在城墙上,城上日军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权慄兵营内,一个传信兵从北边骑马而来,进入权慄营帐。郑吉站在营帐后面偷听。传信兵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权慄,权慄拆开信封看了看。 “原来如此。”权慄看完信后说。 “马上抓捕郑吉。”权慄对下属说道。 郑吉听见后迅速向营外走去,走出朝军大营外,郑吉向营内张望,只见权慄的两名侍卫正在向营内军士询问。那两名侍卫向郑吉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看见了郑吉,他们俩向郑吉招了招手。此刻,郑吉心里忐忑不安,远处的“隆隆”炮声更使得郑吉心烦意乱,那两人正向这边走来,郑吉慌忙向明军大营走去,明军大营守军拦住了郑吉,郑吉掏出了军中令牌,守军便放郑吉进去了。 此时,明军大营空荡荡,郑吉向大营后面摸去,大营后面是火药库,成箱的炮弹、铅弹、火炮还有一桶桶的炸药都放在这里。 “看来大明这回是要彻底打胜这场战争”。郑吉思忖道。 正在此时,只听营外欢呼声震天,郑吉向外看去,只见泗川新城北城门上的城墙被轰塌,整个北城顿时塌开一个口子,而权慄的两个侍卫也发现了郑吉,便喊他,并向这边跑来。 “父亲,儿子就要来看你,我十分想念你父亲”。郑吉在心中默默念道,然后他点燃火折,点着了一桶炸药的引线。 明军的三门巨炮不断对着城门上的城墙攻击,董一元在远处用千里镜观望,只见城门上的城墙已显裂缝,隐隐现出塌陷之态。 “给我轰,所有炮弹都打向那里。”董一元命令道。 在董一元命令下,攻城的炮声更加密集,最终城门上的城墙“咚”的一声塌了下来,明朝联军阵营里欢声雷动,一万明军抽出腰刀准备对新城发动最后的攻击。 突然“嘭!”的一声震天响,然后是“嘭!咚!咵啦!咵啦!”的声音响个不停,众人向后望去,只见明军大营中发生爆炸,接连的爆炸声响个不停,军帐都被炸到半天空,整个天空已是黑烟弥漫,爆炸点附近的士兵都被炸死,爆炸声仍然在那里响个不停。联军队伍中立即发生骚乱,攻城士兵的阵脚也发生骚动。 城上的日军也惊呆了,不知明军大营中发生何故。岛津义弘拔出倭刀大声喊道:“全军出击,不留一人,后退者死。” 城内数千日军爬了起来,扔掉铁炮,端着倭刀,睁着血红的眼睛,呐喊着向城外冲去。明军被这种阵势吓呆了,队伍顿时大乱,明军纷纷后撤,日军在后面追杀,前锋明军已经退到了中军大帐,董一元大怒,纵马上前砍死几个撤退的明军,此时,参将方时新、马呈文、郝三聘带头撤退,董一元一刀将方时新砍死,仍然阻挡不了明军后撤的步伐。此时,金海、固城两个倭城内的日军也杀出城来,彭信古、柴登科也带着人马后撤,董一元在那里破口大骂,眼看日军逼近,董一元、权慄也只好丢了火炮、辎重纷纷后撤,日军一直在后追赶,明朝联军无心应战,被杀者甚多,大军一直退到泗川老城。此时,听见前面奔跑声传来,只见是副将张榜和游击卢德功带领五千步兵奔来,这五千步兵分布在后方,并未投入战斗。 “快,堵住他们。”董一元对张榜说道。 五千步兵有三千人配备有鸟铳,五千步兵迅速奔上前去,前面一千人蹲下来跪射,一千支鸟铳对着天空。 “放!”张榜命令道。 一千鸟铳手射完后迅速退到后面装药压弹,其他两千人接着上前跪射,然后两千弓箭兵开始放箭,这样几轮下来后,日军已经冲到面前来了。 五千步兵扔掉鸟铳和弓箭,拔出腰刀迎了上去。双方在海滩上展开厮杀,日军不敌退入新城,明军随后掩杀。 明朝联军当天夜里渡过南江进入晋州,日军随即又占领了泗川老城。岛山日军听说明军在泗川战败,随即出兵袭击驻扎在岛山以西的二千明军,麻贵随即将二千明军撤回庆州。泗川之战,明军阵亡四千,朝军阵亡两千,日军阵亡五千。 明军战败的消息传到汉城,邢玠大怒,执尚方宝剑发布帅令,马呈文、郝三聘斩首,茅国器、彭信古降级并戴罪立功,董一元连降三级。 大军退回晋州后,开始追查军营爆炸的原因,权慄悲切的对董一元说:“我军中混进一个奸细,等我发现正准备捉拿的时候,有人看见他进了明军大营,然后军营中便发生了爆炸。” 董一元无奈的捶了捶桌子。 泗川战败的消息传到了曹公公那里,曹公公将此事对众人说了,未了,曹公公说:“点燃火药库的那个人好像是郑吉。” 白诚随听见后,大叫一声,发了疯似的向外跑去。 “赶快拦住他,不要让他做傻事。”曹公公对大冢说。 第四十六章 顺天攻防战 九月二十日,刘铤、李应轼、监军王士琦率领两99lib?万明朝联军抵达顺天倭城,顺天倭城也是坚固无比,虽然没有岛山城那么高耸,但却显得气势磅礴,整个顺天倭城建在海边上,东面是海湾,里外三层,可以说是易守难攻。 小西行长站在顺天城上看着明朝联军如风卷云舒般驰来,城外日军迅速入城,并关闭了城门,联军在顺天倭城北面扎营,小西行长手下一万三千兵马,俱是精锐,看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二十一日,二十二日,二十三日连续三天的炮击,整个顺天城上空昏天黑地,明军的炮声隆隆,顺天倭城上日军修建的木制哨楼全部被摧毁,日军都躲在房屋和工事内度过这难熬的三天,在硝烟的弥漫下,很多日军嗓子嘶哑,面目漆黑。二十四日,炮声终于停止,刘铤骑着马在军中转来转去,思考破敌之策。 当天夜里,刘铤把李应轼招到中军帐内。 “顺天城内倭寇兵精粮足,且城池高大、坚固,若要强攻,我军必遭受损失,听闻小西行长乃倭军中的主和派,我看能不能诱其出城谈判,然后杀之,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刘铤说。 “此计可以一试。”李应轼说。 二十五日,明军中有一名军士跑到顺天城下,拿着两面黄旗对摇了起来。小西行长跑到城头一看,知道是停战的意思,小西行长纳闷起来。不大一会,顺天城门“咯吱”一声响,一个日军士兵跑了出来,日军士兵跑到摇旗的明军士兵面前,明军士兵从怀里掏出一卷锦帛递给了日军士兵。 小西行长打开这卷锦帛,上面写的都是汉字,小西行长不懂汉语,但大致意思看的懂。刘铤在信中说,为了避免两军伤亡,建议和谈,具体事宜请小西行长亲自赴城外谈判。 小西行长把信递给了松浦镇信,松浦镇信看了看说:“刘铤的话不可信,此人在明军那里是主战派,奸诈无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我们和谈?” “那这事怎么办?”小西行长问。 “我看将计就计,我们不是有四千骑兵嘛,你看明军的队形,前面是炮兵,中军和两翼都是步兵,后面是骑兵,我们带四千骑兵出城谈判,然后乘势砍杀,明军队伍必然大乱,再以步兵掩杀,我军必胜。”松浦镇信说。 “那这事派谁去说?”小西行长问。 “你这里不现成有一个嘛。”松浦镇信说。 顺天倭城的门开了,沈惟敬走了出来,沈惟敬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走向明军大营。沈惟敬来到中军大帐,刘铤坐在那里。 “在下大明游击将军沈惟敬,奉小西行长之托,前来谈判。”沈惟敬说。 “阁下是谁?”刘铤问。 “大明五品游击将军。”沈惟敬答。 “哈哈!大明游击却来自倭营,代表倭寇谈判,说你是倭寇,却又说汉语,姓汉姓。”刘铤笑道。 “刘铤!都说你干脆利落,怎么也婆婆妈妈的?好了,我们谈正事。”沈惟敬正色道。 “你既是代表敌方谈判,那么敌我双方的调侃、蔑视这很正常,沈游击莫要回避这些,你这样会让刘总兵没面子的,也是不尊重刘总兵,若想谈判能够正常下去,游击只要能解释清楚即可。”李应轼说。 “万岁爷要杀我,小西行长救了我,我并没有做出对不起大明的事情,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平。”沈惟敬说。 “你跟他谈吧。”刘铤对李应轼说,随即离开现场。 “气量狭小,看似高山,实则丘陵。”沈惟敬看着刘铤的背影说。 “小西行长要求带一支骑兵出城谈判,以保证安全。”沈惟敬对李应轼说道。 “其中是不是有诈?”李应轼问。 “这个有可能,你们要做好准备。”沈惟敬说。 接下来,沈惟敬和李应轼商量于九月二十八日双方在城外谈判。 二十八日很快来到,小西行长、有马晴信带着数千骑兵从北门出城,明军和朝军的队列仍然很严整,刘铤已经让人在远处搭建了一座大大的看台,刘铤端坐在上面。日军骑兵刚来到平地上,便对明军发起攻击,数千日军骑兵拿着太刀向明军队列冲去,明军和朝军纷纷后撤,刘铤将旌旗一招,明军立刻退到两边,数百名天竺兵和得愣兵冲上前来,端着多发弩机向日军射击,弩剑射完后,二百名缅兵端着火枪又上来,二百名缅兵分成五排端着长长的火绳枪一排排向日军射击,日军不顾箭弩和火枪的射击,径直向中军奔来。此时,鼓点突变,弓弩手和火枪手迅速向两边撤退,三千川军骑兵冲了过来,立即跟日军搅在了一起,这时候两千明军骑兵分成两队从日军后面抄过来,四千日军骑兵顿时被围了起来。刘铤站在看台上变换了旗帜,周围的步兵举着旗帜来回奔跑,明军排成了一个车轮状的阵形将日军困在里面,外围的明军不断派出小股的步兵拿着长枪骚扰日军,骚扰一下又退了回来,其他小股的步兵又接替上去,小西行长不敢恋战,带着众人不顾一切的向南突围,刘铤手下的骑兵乘势掩杀。这时候,城内的日军也赶出来增援,参军吴广带着二千苗兵用火炮和弓弩阻击,援军很快被打了回去,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小西行长、有马晴信浑身是血的带着几百骑突出重围返回顺天城,丢下了一地的日军尸体。 二十九日,三十日,刘铤让人在顺天城下挑衅日军,日军紧闭城门,城上的日军也都躲在碉堡后面。 十月一日天还没亮,顺天城海岸就传来炮声,小西行长在睡梦中惊醒。松浦镇信来报:“陈璘、李舜臣水师已经抵达顺天海湾,正对我城进行猛烈炮轰”。 “明军有何动静?”小西行长问。 “大营中一片静悄悄。”松浦镇信答。 “让他们轰,把我们的船只隐藏好,不要让他们轰了,不然我们都回不了国。”小西行长说完继续睡觉。 辰时,对顺天倭城的总攻终于开始。明军的福船停靠在东边的光阳湾内,福船竟比顺天倭城一城还高,明军在船上用虎蹲炮居高临下的开炮,城上的日军顿时灰飞烟灭。陈璘、李舜臣五千水军已经弃船登陆,五千水军在城下用绳索攀城,攀登中,朝将蛇渡佥水使黄世得被铁炮击中而死。此时,刘铤也做好了攻城准备,一声炮响,明军推着火炮车向丘陵上运动,边前进边开炮,大批的士兵拿着盾跟在后面,还有很多士兵扛着飞梯瞄着腰前进,在火炮的掩护下,明军的先锋抵达顺天北城下迅速搭好梯子,一千多名暹罗兵手持藤牌和弯刀开始登城。日军躲在城墙上的工事后面向城下联军射击,城上工事分两层,底层是暗堡,砌有射击孔,上层站人,专门向下扔石块和檑木。底层工事由于射击孔狭小,里内日军的视野不开阔,对城外联军的威胁并不大,眼看明军攻势越来越猛,底层的日军纷纷跑到上层向下射击。城下,吴广组织了十几?人,全身包裹起来,带着震天雷向上攀爬,爬上去后将震天雷从射击孔里塞进去,然后迅速跳了下来。“轰!轰!”的几声,城上的工事被炸塌,明军迅速登城,日军迅速在城头上组织抵抗,越来越多的明军从北面和东面蜂拥上城,眼看抵挡不住,日军退入第二道城。 二城也建在丘陵上,地势平缓,但城墙高大,刘铤让人在坡下架起火炮,继续往二城里轰,陈璘、李舜臣也赶过来跟刘铤见了面。 “你们还是回到船上去,把出海口堵住,不要让他们逃了。”刘铤害怕陈璘抢功,对陈璘、李舜臣二人说道。 听完刘铤的话,陈璘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十月二日,联军对二城的攻击开始,明军将三架云梯推到二城对面,明军从云梯后面爬上云梯开始在云梯上向城内射击,二城下面的士兵也用弓箭向城上射击,在众人的掩护下,众兵开始搭梯子攻城,上次战争中投降刘铤的一千三百名日军被刘铤编为倭兵营也参加了攻城。小西行长调集重兵防护,冲上来的明军、朝军不断被砍死,刘铤、李应轼、吴广在那里亲自指挥,刘铤让人将三座云梯推上前去,有的明军从云梯上直接往城头上跳,刘铤在那里死命吆喝,城上一日军用铁炮偷偷瞄准刘铤,一炮打来,刘铤的钢盔被打飞,头上蹭破一块皮,众军士立刻把刘铤拉了下去。面对联军频繁的攻城,小西行长命人将二城门打开,几千日军冲了出来,双方在城下展开拼杀,刘铤急令城外兵马进城支援,二城内的日军尽数出动,联军和日军在一城和二城之间展开大血战,刘铤拿起大刀冲了进去,跟日军血拼。 监军王士琦在城外观察着战局,见明军并未占优势,遂鸣金收兵。 刘铤带着众人退出一城,日军随即又占领了一城。 刘铤沮丧的回来了。 “两万人想拿下顺天倭城实属难事,城内本来就有倭寇一万多人,而且我军是攻城战,倭城里外三层,虽攻一座城池,实是攻三座城池,总兵觉得现实吗?即使能拿下来,那部队也会打光。”王士琦对刘铤说。 十月五日,麻贵、董一元撤退的消息相继传来,王士琦对刘铤说:“他们都在自保,你也没必要打下去了,即使把顺天拿下来,他们两人脸上无光,一定会忌恨你,倭寇粮草已经断了,坚持不了多久,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陈璘、李舜臣的水兵封锁住海路,防止倭寇逃跑。” 刘铤无奈的低下了头。 顺天一役,明军战死二千,朝军战死数百人,日军战死五千。 十月六日,刘铤大军撤回南原。三路大军无功而返,邢玠大怒,十月底邢玠和柳成龙来到晋州督军,麻贵、刘铤、董一元、陈璘前来晋州进见。 邢玠见到他们几个开始训斥:“你们三个有什么用?废物,都是废物,连杨镐都不如,你们想想,整个剿倭战争,前后七年,就只拿下平壤一座城池,除了平壤城有哪座城池是我们打下来的?这次水陆大军齐进,朝廷发足了粮草、弹药,三座倭城没拿下一座,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 “够了,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前方将士战死无数,大家都在流血,没有人退缩,倭寇现在补给已断,坚持不了多久,且倭城高大,内部都有数层,如果硬攻,必然伤亡很大,完全没有必要作无谓牺牲。”刘铤驳斥道。 说完后,刘铤还是骂骂咧咧,邢玠被刘铤这么一骂,也就不吭声了。 “此次进攻三地倭寇据点,泗川实际上已快拿下了,只是出了意外,而岛山、顺天两地实是难攻,如果强攻,我军损失必然很大,我看还是封锁外海,困死敌军。另外,泗川失利也暴露了我军应对突发事件能力不足。”董一元说道。 “你怎么看?”邢玠向陈璘问道。 “顺天、泗川两地可以封锁,但釜山不行,战舰数量毕竟有限,且釜山远离我军基地,难以补给,如果分兵釜山,那么顺天、泗川两地的海路封锁也成问题。”陈璘说。 “你们说倭寇下一步有何打算?”邢玠问。 “我看他们有撤回国的倾向,岛山的倭寇曾有小股移往釜山。”麻贵说。 “你们要严密监视,切不可让倭寇撤回国内,这是歼杀他们的最后机会。曹公公那里不是有锦衣卫吗?让他们去,去搞清楚倭寇的动向。”邢玠说。 顺天城内,小西行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将军在想什么?”沈惟敬问。 “现在外海已被封锁,我军无法回国99lib.,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小西行长说。 “将军若想回国,必须把明军和朝军的水军吸引走。”沈惟敬说。 “如何吸引?”小西行长问。 “派人向岛津求援,让他派战舰过来接应,这样联军的水军必然会被吸引过去,到时候将军趁机乘船离开。”沈惟敬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有些太阴损。”小西行长说。 “这你就错了,听人说,泗川到外海的通道也被封锁,岛津义弘即使不来救你,他若想回国,也必须冲破封锁线,所以双方必定有一场海战,现在水军留下的战舰都在他那里,所以他有责任掩护大家撤退。”沈惟敬说。 第四十七章 白诚随之死 为了清静和行事方便,曹公公带着锦衣卫仍旧在南原城郊居住。大冢追赶白诚随回来后对曹公公说:“他说想去泗川探察日军敌情,并说权慄在岛津义弘那里安插了一名眼线,他认识那名眼线。” “让他去吧,邢经略在晋州开了个会,会议大致内容是放弃釜山、西生浦、竹岛的日军,让他们回国,而对顺天、泗川两地的日军用战舰封锁海路然后歼之,目前,日军的战舰都集中在泗川、固城、南海等地,日本国内已无战舰可派,现在有两种情况:要么泗川水军独自回国,那么顺天日军必然会被消灭,而且泗川水军大部分也会在海上被歼灭,第二种情况,泗川水军前往顺天接应小西行长部,那么泗川水军要么穿越露梁海峡,要么绕道南海,北上光阳湾,抵达顺天,所以现在一定要搞清楚地岛津义弘的真实动机,我们不要在这里待了,到晋州去,侦察那里的敌情。”曹公公说。 夜晚大冢喝了点酒,看见白莫雪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过去。 “进来。”白莫雪听见有人敲门说道。 白莫雪正在灯下擦拭佩剑,将一把剑擦的噌亮,见是大冢,白莫雪放下了剑。 “大冢君到我这里来,真是稀客啊!”白莫雪说。 “这是我第一次来白小姐的闺房。”大冢笑着说。 “你一直都可以来,你为什么不来呢?”白莫雪反驳道。 大冢笑了笑,无言以对。 “你有什么事吗?”白莫雪问。 “曹公公说日军正准备撤退回国,战争快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呢?”大冢问。 “我只希望我和哥哥能够平安,回到父亲的乡村,过我们的日子。”白莫雪说。 “你有什么打算?打算带源藏和见秀去大明吗?”白莫雪问道。 “在朝鲜,或者去大明都可以。”大冢说。 “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来朝鲜已经十年了。”大冢说道。 “两个孩子都长大了。”白莫雪说道。 白莫雪看着大冢。 大冢看着白莫雪。 “战争结束后,我们俩成亲,你看怎么样?”大冢突然问道。 白莫雪一愣,随即将目光低了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们不合适,你不了解我。”半晌,白莫雪说道。 大冢的内心仿佛咯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我以前有个女人,叫做英子,后来她不见了,我找了她三年也没找着,渐渐的就不再找了,鸟取城之战,我的父亲、哥哥阵亡,嫂子、侄儿、侄女饿死,全城人都没吃的,开始吃草、树皮,最后开始吃人,我看着他们吃妇女和孩童,我无力的坐在那里,忍受着饥饿,我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像他们那样,城破了,老主人自杀身亡,后来是北条氏政把我从死人堆里拉了起来,从此,我就跟着他走上对抗丰臣秀吉的道路,直到今天。”大冢说。 “曹公公人不错,你就跟着他去大明吧。”白莫雪说。 大冢不再说什么了。 大冢走出白莫雪的屋子,仰望苍穹,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天空飘起了雨丝。大冢看见前方站立一人,仔细一看,是曹公公。 “酒醒了吗?”曹公公问。 “醒了。”大冢答。 “你跟她说什么了?”曹公公问。 “她不愿意。”大冢说。 “不愿意算了,你们可能真的不合适。”曹公公说。 “公公安歇吧,我先回去了。”大冢说。 “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啊!”曹公公看着大冢的背影说。 泗川海边,夜色下海潮声阵阵,泗川新城里仍然是灯火辉煌,突然空中打出一颗黄色的信号弹,岛津义弘看着那黄色的信号弹若有所思。 “你带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岛津义弘对身边随从吩咐道。 后半夜,一人从泗川新城的南城墙上爬了下来,此人下来后便向海边跑去,最后来到海边的一片礁石里。 “你终于来了。”白诚随对玄明说道。 “看见了这颗黄色的信号弹,我想应该是你来了。”玄明说。 “泗川城里怎么样?”白诚随问。 “倭寇正准备撤离,都在收拾东西。”玄明说。 “平秀吉下了撤军命令吗?”白诚随问。 “我不清楚。”玄明答。 “他们打算怎么撤离?”白诚随问。 “现在外海已经封锁,估计他们会强行冲破封锁线,双方必定有一场血战。”玄明说。 “好,你去搞清楚他们下一步如何行动,如果撤退,具体走哪一条海路。”白诚随说。 “好,搞清楚后,我仍然来此地找你。”玄明说。 此时的白诚随居住在岩洞里,玄明看他囤积了不少食物和淡水。 “你给我找一艘快船。”白诚随说。 “水港内戒备森严,无从下手,你去统营,那里有个渔村,有船卖,有些倭寇逃兵跑到那里买船,然后坐着小船往回摇,天知道有多少人尸沉海底,你若想买船就去那里吧。”玄明说。 “倭寇那里现在有多少艘战舰?”白诚随问。 “泗川、固城、南海等地加起来大概有三百艘战舰,再算上运输船,大概有五百艘,年初大部分水军都回国了,所以即使将来双方进行海战,倭寇方面也是陆军在操作,这对我方大大有利啊!”玄明说。 第二天一早白诚随就向统营奔去,第二天下午到达统营的那个靠海边的渔村,整个渔村空荡荡的。白诚随走了进来,四处巡视。 “你在干什么?”前方出现一人问道。 “你们这里有船卖吗?”白诚随问。 “没有,没有,赶快走吧。”此人不耐烦道。 “你们是不是卖船给倭寇?”白诚随问道。 “没有,没有,你快走。”该人对白诚随连推带搡。 白诚随拔出了刀子。 “你想干什么?”该人问道。 白诚随一刀杀了此人,此时,从村子里面跑出来十多个大汉,白诚随一看这些人就知道是亡命之徒,白诚随不管一切,冲上去就杀人,十几个人很快都倒下了。白诚随走到村子后面,发现有几个人正在做船,地上摆着三四艘船,这几个人看见白诚随都非常惊恐。白诚随挑了一艘小型的板屋船,让这几个工匠把船拖到海边,然后一把火把剩下的船全部烧毁。白诚随独自驾船摇向泗川。 顺天倭城内,小西行长对两名士兵说:“拜托了,你们走陆路,到达泗川后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岛津将军,一定要让他来相救,这封信你们藏好了,你们分开走,万一被明军抓获了,就是死也不能透露消息,知道吗?” “知道。”两名士兵说。 曹公公一行抵达晋州后,便派出锦衣卫前往泗川方向打探消息。这日,两名锦衣卫在巡哨途中看见了一人。 “你看那人,走路的姿态很像倭人。”一名锦衣卫指着远处一位正在赶路的人说。 “抓捕他。”另一名锦衣卫说。 两名锦衣卫似风般追了上去,瞬间将此人捕获,带回了晋州。曹公公带人连夜审问,打个半死后,此人终于招供。 “看来的确如此,你和白莫雪带上几个人迅速赶往泗川,探听日军军舰的动向,他们到底救不救顺天日军,如果救的话,走哪条水路。”曹公公对大冢说。 泗川新倭城内,小西派去的第二个人终于见到了岛津义弘,岛津义弘看了小西行长的信。 “信上写的什么?”川上忠实问道。 岛津义弘将信递给了川上忠实,川上忠实接过信看了一遍。 “你打算怎么样?”川上忠实问。 “你说呢?”岛津义弘问。 “小西就是喜欢搞一些商人买卖,让我们拼老本救他,上回清正被围,他始终是无动于衷。”川上忠实说。 “如果我们不去救援,他手下这一万人马必定会被明军屠戮殆尽,文禄之役行长部一直冲在前面,我没理由不救,即使不救,我军撤退的时候也要跟敌军展开海战,所以一定要救。”岛津义弘说。 接下来,岛津义弘将固城的立花宗茂,南海的宗义智都召集到泗川商议行军路线。 “现在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南下绕道南海岛,然后北上抵达顺天海湾,另一条就是直接通过露梁海峡,然后一直往西直达顺天海湾,各位有什么看法?”岛津义弘问。 “走露梁海峡会缩短航程,但是一旦敌军舰队封锁海峡,我军则面临倾覆的风险。”立花宗茂说。 “如果绕道南海会增加航程,而且很容易遭到敌舰南北夹击,到时候我军会更不利,还不如快速穿越露梁海峡,速战速决。”宗义智说。 “好,我的看法也是走露梁海峡。”岛津义弘说。 “什么时候出发?”宗义智问。 “后天,你们俩个这就回去准备,后天丑时出发,大家在露梁以东会师,然后一齐穿越露梁海峡。”岛津义弘说。 岛津义弘似乎感觉到屋顶有什么东西,便仰头向屋顶望去,屋顶黑糊糊的一片。 玄明在屋顶上刚听完岛津义弘的布置后,便将揭开的一片瓦盖了上去,停了一会便溜下屋顶,接着出城向白诚随待的地方奔去。 玄明来到那片岩礁,并没有找到白诚随,玄明四面望去,海边似乎有一艘船,玄明吹了一声口哨,船上立刻回了一声口哨,玄明笑了笑向船上走去。 “你这里布置的挺不错啊,真是一艘好船。”玄明说。 “我把那个村子里卖船的人都杀了,剩下的船我也都毁了。”白诚随说。 “杀了也好,都是些来路不正的人。”玄明说。 “看着你的船,我真想和你一起出海捕鱼啊!”玄明感慨道。 “这还不容易嘛,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们可以一起出海啊。”白诚随说。 玄明将岛津义弘的布署告知白诚随,白诚随说:“事不宜迟,我要迅速告之两军水师。” “陈璘和李舜臣现在驻扎在光阳湾,你直接穿越露梁海峡就可以找到他们。”玄明说。 “你跟我一起走吧。”白诚随说。 “不,我必须留在倭营,以防倭寇计划有变,如果倭寇计划有变,我直接奔联军水师大营再告之。”玄明说。 白诚随和玄明握手言别,然后扯起帆向西驶去,玄明目送白诚随的船飘远。玄明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感觉到心口一阵灼痛,好像有个冰凉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支箭,玄明喉咙“咕噜”了一下,倒地气绝。 后面跑过来两个日本兵,用手摸了一下玄明的脖子,一人说道:“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果然有问题,那人驾船走了怎么办?” “赶快回去,安排人追赶。”另一人说道。 正在庆州的麻贵突然接到岛山日军撤退的奏报,麻贵立刻点起全部人马向岛山奔去,来到岛山城外,只见大部分日军已经撤离岛山,只剩下约两千日军正在运送辎重,麻贵立刻下令攻击。眼看明军压过来,剩下的日军迅速往岛山城里撤,明军骑兵迅速跟了进来,一城、二城迅速被明军占领,三城里的几百个日军迅速关上了城门,明军在外面亮起了屠刀,三城外的一千多日军迅速被屠杀干净,接着明军步兵开始展开对岛山城最后一道城的攻击,四千多明军搭着梯子向岛山内城攀登,内城迅速被攻破,城里剩下的几百名日军交出兵器跪在地上求饶,麻贵下达了全部格杀的命令。 万历二十六年十一月,釜山海边聚满了日本士兵,有两万之众,众人欢呼、跳跃、拥抱、亲吻,德川家康派来接送日本兵的大船已经在黑夜中徐徐驶来,毛利辉元、加藤清正、黑田长政、锅岛直茂以及两万日军乘坐大船向着对马岛驶去,加藤清正站在船头,眺望黑夜中的釜山,心情复杂。 白诚随驾着那艘板屋船正在穿越露梁海峡,身后两艘日舰紧紧追赶,不时的有铁炮打过来,白诚随驾着船在月色下拼命往前冲,终于看到前方有无数的船只,船上的旗帜被风吹的“呼啦啦”的飘,旗帜上书一“明”字,白诚随异常兴奋,将船摇的更快了。此时天已快亮了,快接近明军船队的时候,大明水师立刻鸣炮示警,白诚随拿出一面朝鲜旗帜拼命摇..晃,“嗖!嗖!”后面射来两只箭,正中白诚随后背,此时明军战舰上立刻发射两发炮弹将后面的两艘日舰击中,明军大船上放下梯子将白诚随拉了上来。 “我要见李大人。”白诚随有气没力的说道。 军士忙将白诚随送到李舜臣大船上。 “岛津义弘纠集一万五千兵马,分乘五百艘船将于明日清晨通过露梁海峡,前往顺天支援。”白诚随对李舜臣说道。 说完后,白诚随倒在了船上,李舜臣摸了摸,已经死去。 李舜臣将情况通报给了陈璘,陈璘迅速召集众人进行布置。 陈璘将地图摊在桌子上,对众人说道:“倭寇一万五千人,分乘三百艘战舰,二百艘运输舰即将通过露梁海峡,我水师必要合围倭寇水军,务必全歼,为此做出如下布署:邓子龙率兵四千,乘八十艘战舰埋伏在露梁海峡北侧,看见倭寇放其过去,李舜臣率领一百艘战舰埋伏在观音浦,宋希立率五十艘战舰埋伏在猫岛,阻击顺天方向的逃兵,我率兵七千乘一百七十艘战舰屯扎在水门洞,正面阻击倭寇水军,陈蚕率兵二千乘五十艘战舰作为预备队在光阳湾巡曳,倭寇一旦与我正面交战起来,邓将军立刻率舰队西进,李将军率舰队北上,三面夹击倭寇。” “都清楚了吗?”陈璘问道。 “清楚了。”众人答。 第四十八章 露梁海战 一五九八年十一月十九日,岛津义弘率领三千人乘三百五十艘船,南海的宗义智率领五千人乘八十艘战船,立花宗茂从固城方向开来七十艘战舰载七千人,三军会师于南海岛海域,并对战舰上的人员配备进行了一下重组,然后一起向西挺进。几百艘日舰扯满了帆,望着前面的夜色,岛津义弘下令全速前进,刚走出露梁海峡,前方开阔的水域上黑压压一片,从南到北全是明军战船,日军大骇,岛津义弘命令全体出击。 几百艘日舰向明军舰队冲来,明军舰队中间是二艘大福船,大福船有几层楼高,像座小山似的矗立在波涛骇浪之上,船上是一排巨大的木质船帆,几十个人吃力的摇着船帆,木质船帆发出巨大的“咯吱,咯吱”响声,几百名水手在舱内摇橹。 在陈璘的命令下,二艘福船径直向日军舰队压去,福船上装备的虎蹲炮向日军舰队猛轰,两艘福船上的明军居高临下的向日舰射击,日舰则用船上装备的大筒还击,大筒打在福船上完全是瘙痒。其他的日军纷纷用铁炮向福船上的明军射击,两艘福船冲到日军舰队中,成片成片的日舰被撞翻,其他日舰上的士兵纷纷用绳钩向福船上攀登,明军赶到船边砍断日军的攀登绳索,并用喷筒、碗口铳阻击攀登上来的日军,还有的明军跳到日舰上跟日军拼杀。陈璘立在船头上,指挥着大将军炮向日舰纵深方向打去,并命令二艘福船继续向日军舰队的中心挺进,其他的一百多艘明军战舰正从两翼对日军舰队实行包抄。眼看大福船将日军舰队阵形搅的大乱,岛津义弘忙命人将数十艘冲锋舟上的柴草点燃并把冲锋舟向大福船推去,这些燃烧的冲锋舟刚抵达福船底部,就见福船中层水箱里的水如雨般喷洒下来,不一会儿就将冲锋舟上的火浇灭。一百多艘日舰围着二艘福船,日舰上的士兵用铁炮和火箭向福船密集的射击,大福船上有些地方开始着火,木制的船帆也燃了起来,一些明军忙着灭火,其他的明军仍然在顶层向下射击。此时,外围的明军战舰也开始向里面的日舰开炮,李舜臣藏书网的一百艘战舰也向交战地开来,日军看见南边来了一艘船队,旗帜上写着“李”字,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岛津义弘急令船队往东北方向靠岸。 日军在海上跟明朝联军打的正起劲的时候,小西行长带着三千人乘五十艘船正在驶向猫岛,小西行长的船队还没到达猫岛就遭到朝将宋希立拦截,小西行长命令众船全速前进,避免跟朝舰纠缠,宋希立的舰队在后面紧紧追赶,一发发炮弹打到日舰上,最终小西行长带着五、六艘船,三、四百人,以及松浦镇信、沈惟敬、有马晴信、内藤如安等人逃出了光阳湾,水手们在舱内拼命摇着船向对马岛划去。 沈惟敬站在舱头望着茫茫大海,若有所思,小西行长在胸前不断的划着十字,仿佛是在感谢上帝的救命之恩。 “你就跟我去日本吧,等过几年你想回来,还可以回来。”小西行长对沈惟敬说道。 “我沈某为了这场战争倾注毕生心血,却仍未达成所愿,看来我等小人物终是无法掌握乾坤啊!”沈惟敬叹道。 “是啊,可惜我那留在顺天的五千属兵都要作了刀下之鬼。”说完,小西行长跪下作祭祀状。 此时天色已亮,岛津义弘率领日军舰队向露梁海峡北岸靠去,刚接近北岸,对面立刻有炮弹打了过来,邓子龙率领两艘福船冲了过来,其他的战舰纷纷跟进,日军舰队无法登岸,被迫后撤,陈璘和李舜臣在后紧紧追赶,岛津义弘命令舰队向东驶出露梁海峡,此时,陈璘的舰队从西面驶来,李舜臣的舰队从西南面驶来,明朝联军舰队正在形成对日舰的包围,邓子龙率领两艘福船冲在前面反而被日舰包围,日军开始拼命的往福船上攀登,船上明军跟日军搏斗起来,二层的火炮手继续向炮膛里填弹对日舰进行轰击。外围大明水师的大海苍、小海苍不断往里冲,希望能将两艘福船救出来,邓子龙在船舱上亲自指挥明军跟日军拼杀,日舰上的日军用弩机和铁炮纷纷向两艘大福船上射去,邓子龙胸前连中数箭身亡。越来越多的日军登上两艘福船,两艘福船上的明军全部战死,两艘福船被日军夺了过来,日军在船上欢呼雀跃。 此时,陈蚕也率领..舰队赶到,明朝联军的战舰已经对岛津义弘的战舰形成合围,陈璘下令夺回两艘被抢的福船。此时天色大亮,明朝联军万炮齐发,打的海上翻起一道道水柱,整个场面声势浩大、蔚为壮观,日军的船只不断被掀翻,日军只得依靠大筒和铁炮还击,李舜臣的水军出动了二十多艘龟船向日军舰队中撞去,龟船在前面开路,明军的几十艘海苍跟在后面,眼看离被俘的福船近了,明军纷纷向两艘高大的福船扔出带钩的绳索,铁钩钩在了福船上后,海面上无数的明军腾空而起,向福船上登去。 此刻,被包围的日军舰队阵形大乱,一桶桶的火药、火砖通过抛石机抛向日舰中,还有的明军手持点燃的震天雷扔向日舰中,日舰中的爆炸声不断传来,还有的船只被炸起的水浪掀翻。此时日舰已经被击毁一百多艘,岛津义弘眼看形势万分危急,便命令九鬼四郎掩护,自己和宗义智、立花宗茂带着一百艘安宅船向东突围。 九鬼四郎带着二百多艘战舰阻击联军,在铁炮的掩护下,日军开始乘着小船向联军大船上爬,日军刚爬上联军船舱的一半,船舱里的水手将活动木板转了过来,船舱上立刻布满了铁钉,攀爬的日军只好纷纷撤了下去。还有一些水性好的日军水手拿着长长的铁锥潜到水下去凿联军的战船,陈璘在船上听见船下有凿船的声音,便让人将毒弹扔到水下,毒弹遇到海水融化,船下凿船的水手纷纷溺毙而死。 眼看岛津义弘的舰队就要突围出去,李舜臣心中大急,带着几艘板屋船向岛津义弘追去,九鬼四郎急忙命人阻击,日军密集的铁炮打到了李舜臣的船上,一颗炮子正中李舜臣的前胸,李舜臣捂着前胸倒在了船板上,李舜臣的儿子李皋 8fde." >连忙俯下探视。 “不要管我,快追上去,不要让他们跑了。”李舜臣对李皋说道。 李皋忙命人将李舜臣抬到舱下处理,然后指挥战船继续追赶,李舜臣被抬到舱里不大一会便气绝身亡。 岛津义弘带着舰队不顾一切突围,终于冲出包围圈向东逃去,联军舰队在后紧紧追赶,大将军炮、大发虎蹲炮、大佛朗机和火箭不断攻击着岛津义弘的舰队,一艘艘日舰被击沉,最终岛津义弘、宗义智等人带着五十艘战船,三千多人逃了出去,驶离南海岛后直向对马岛驶去。 剩下的六千日军被联军战舰团团包围,日军拿着铁炮和弓弩仍在顽强还击,朝将方德龙、李英男、高德蒋相继战死。联军战舰收紧了对日舰的包围,大量的烟罐被抛到日舰当中,在硝烟弥漫下,日军铁炮手失去了射击的能力,联军的火炮、集束火箭、鸟铳不断向日舰打去,九鬼四郎战死,饭田角带着两千多日军窜到了南海岛,陈璘随即命令陈蚕、季金率军登岸追剿,窜上南海岛的日军很快被消灭。 海上剩下的日军已经放弃了抵抗,无数的火箭射向日军船只,日军舰船一只只的被焚毁,剩下的日军要么跳海自尽,要么被联军射杀,到了下午,露梁海战已经结束,热闹了一天的海面渐渐的平静下来,海面上漂浮着船骸、尸体,还有被血染红的海水,李舜臣和邓子龙的尸体被放在了一起,陈璘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两人。露梁海战,日军阵亡一万两千人,损毁船只四百多艘。 露梁海战爆发之后,晋州城里的董一元率兵向泗川新城奔来,此时,曹公公、大冢正夫、白莫雪以及其他的锦衣卫也都来到泗川新城下,川上忠实带着几百名不愿意撤退的日军在城上据守。 川上忠实在修复好的泗川新城上堆满了石块、擂木,还准备了好几箱铁炮弹,几百人饱餐一顿,打算做最后的抵抗。此时的日军衣不蔽体,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望着城外蜂拥而来的明军,几百名日军的心凉到了极点。 董一元拉出大将军炮对着新城开始轰,新修补的城墙很快被轰塌,明朝联军开始了攻城,城上日军将石块、檑木扔了下来,并依托铁炮阻击,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倭城很快被攻破,明军撞开了城门,大批明军开始入城,很多日军奔到西城墙上跳海自杀,明军骑着马提着刀在城内四处搜索幸存的日本兵,城内遍地尸体,马蹄踏在淌满鲜血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带血的蹄印,冒着热气的鲜血渐渐冷却下来,只至干涸。 “大人,这里还有倭寇。”一位军士对董一元说。 董一元走过去一看,一间大房子的地铺上睡的都是伤兵,有的已经死去,有的还在呻吟。 “放火。”董一元说道。 董一元、张榜、权慄、曹公公、大冢正夫、白莫雪等人骑着马来到海边,眺望大海,希望能够得知露梁海战的战况。 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突然数支箭向董一元射来,眼看董一元躲避不及,大冢扑过去一把把董一元推开,一支箭正中大冢胸部。此时,十几名埋在海边沙里的日本兵冲了过来,其中有川上忠实,这十几名日本兵只取董一元,大冢、白莫雪,还有曹公公身后的几名锦衣卫立刻跟这伙日本兵打在了一起,董一元、权慄、曹公公、张榜骑着马迅速向后撤退。大冢带伤跟川上忠实打在了一起,几个回合后,大冢一刀插进了川上忠实的左胸,川上忠实左手抓住??了大冢的刀,右手挥刀砍在了大冢的左肩上,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此时,一个日本兵跑过来从后面一刀插进了大冢的身体内,大冢长喷一口鲜血倒在地上,这时候更多的锦衣卫赶了过来,十几名日本兵迅速被砍死,川上忠实最后身中六刀而亡。 曹公公、白莫雪蹲在大冢的身旁,白莫雪握着大冢的手,不断的哭泣,大冢看着白莫雪,看着曹公公,想说什么话又说不出来。 “你放心,源藏和见秀我会好好照顾。”曹公公对大冢说道。 大冢笑了笑,头一歪,死去,曹公公也是老泪纵横。 董一元也来到大冢身边,站在那里看着大冢,蹉跎不已。 另一路,刘铤听说小西行长已经逃跑,便和王士琦尽起兵马杀奔顺天倭城而来,此时的顺天倭城留守有五千日军,留守的日将大村喜前对众军喊道:“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船供我们撤退,我们誓必战死在这里,但我们是勇士,临死前也要杀够明军,国家和人民会记住我们,会祭奠我们,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太阁的伟大事业,让我们成为英雄吧!” 守城的日本士兵纷纷响应。 刘铤在城下拿千里镜观察了一下城上的情况,说道:“看来他们还是准备死守啊。” “那你准备怎么办?”王士琦问。 “先炮轰,然后强攻,我不能让人再看我笑话。”刘铤说。 “里面可有三道城墙啊。”王士琦说。 “那就一道道攻。”刘铤说。 几轮炮轰过后,明朝联军登上丘陵开始了攻城,五千日军在城上殊死抵抗,一直到下午,仍然没有攻下来,明朝联军死伤惨重,刘铤急得骑着马在城外跑来跑去。此时,结束露梁海战的陈璘率领战舰来到了顺天海湾,明军弃舟登岸,开始从顺天倭城东面攀登,东面防守薄弱,明军很快攀登了上去。此时,北城的日军开始奔到东面来阻击陈璘水军,如此又减弱了北面的防守,北城刘铤的攻城部队很快攻陷了北城。 城破后,几百名日本兵从南门逃窜到曳桥,其他日本兵纷纷撤入二城,刘铤派一千骑兵随即攻破曳桥。刘铤与陈璘合兵一处开始了对二城的猛烈攻击,二城内剩下的三千多日本兵展开了最后的抵抗,明军的数次攻击都被打了回来,城下城上尸横遍地。 刘铤急的在城下破口大骂。 “刘将军切莫急切,千..万别以为到了最后就势如竹破。”陈璘说道。 刘铤将一万多人分成几拨,昼夜不停,轮番攻击。二十一日清晨,二城上的日军已经筋疲力尽,弹药、箭镞消耗殆尽,陈璘让军士把几艘大船拉上岸搭在二城下,一万明军顺着战船跑上了二城。看此情形,大村喜前自刎而死,一些日军纷纷自杀,剩下的日本兵全都投了降,刘铤命令投降的日本兵都蹲在那里。 “总兵大人,内城内发现二千多名劳工,有的是倭人,有的是朝鲜人。”一名军士跑过来对刘铤说。 “对这些人进行甄别,朝鲜人放走,倭人带到这里来。”刘铤说。 傍晚,明军将俘获的三千名日本士兵和日本劳工用绳子拴在一起,解送到海边进行了集中处理。 刘铤来到了海边,眺望着远方的大海,海风吹拂着他的战袍。 第四十九章 兵发播州 三路大军消灭完各地留守日军后,邢玠带着三百名日军俘虏以及其他各路兵马返回汉城。宣宗和柳成龙在汉城犒劳三军,并在龙山设立祭坛,用于祭奠在战争中死去的大明和朝鲜的将士。 灵牌上朝军阵亡将领有:李舜臣、郑拔、李庭宪、尹兴信、宋象贤、洪允宽、赵英珪、宋凤寿、庐盖邦、申吉元、申砬、李宗张、张智贤、申硈、刘克良、金百寿、金光铗、洪凤祥、白光峯、李之诗、李光仁、郑渊、元豪、郑湛、高敬命、赵宪、灵圭、高因厚、柳澎老、安瑛、李鹏寿、李希唐、许大成、韩百禄、元喜、洪彦秀、金虎、郑运、尹思恭、张土珍、高彦伯、金时敏、沈岱、崔庆会、黄进、徐礼元、李宗仁、金千镒、沈友信、金俊民、姜希辅、金轴、安弘国、元均、李亿祺、崔湖、斐兴立、李福男、任铉、金敬老、申浩、吴応井、李德恢、李春元、吴応鼎、郑期远、闵浚、金瑞南、郭浚、赵宗道、白土霖、李元吉、卞论、黄世得、白诚随、李英男、方德龙、高得蒋。 明军阵亡将领:邓子龙、史儒、戴朝弁、王守官、张世忠、马世隆、李有异、方时辉、郑文图、卢继忠、李新芳、毛承先、蒋表、李宁、大冢正夫。 在曹公公的多番交涉下,王廷终于答应将白诚随的灵牌也供奉其中,算是为白诚随的父亲白之川平了反。 “启奏陛下,今倭乱已平,东征首尾七年,费银五百万两,我军历大小十余战,共阵亡二万七千人,朝军阵亡五万一千人,倭寇阵亡九万八千人,朝鲜百姓直接或间接死于倭寇之手有三十万人,朝鲜八道以全罗道在第二次战争中受损失最严重。”万历二十七年正月,朝鲜战报传到京师,司礼监掌印太监田义向神宗奏道。 神宗把奏章接过来看了看,只见奏章后面对各方阵亡人数进行了注解。 大明方面:两次平壤战役阵亡五千人,碧蹄馆阵亡三千人,南原保卫战战死三千人,稷山阻击战和星州战役阵亡一千人,蔚山战役阵亡七千人,泗川战役阵亡四千人,攻打顺天新倭城前后阵亡三千人,露梁海战阵亡一千人,一共二万七千人。 朝鲜方面:釜山保卫战阵亡四千,多大浦战死一千,东莱保卫战战死三千,尚州阻击战阵亡一千人,忠州阻击战阵亡四千,临津江会战战死二千人,延安保卫战阵亡四百人,两次锦山战役战死四千人,两次晋州战役战死一万一千人,咸镜道义军战死二千人,庆尚道义军阵亡一千人,平壤光复战阵亡八百,幸州战役战死一千三百人,漆川梁海战阵亡五千,南原保卫战战死一千三百人,蔚山会战阵亡四千人,泗川攻击战阵亡二千人,顺天攻击战阵亡六百,露梁海战阵亡四百,其他零星战斗阵亡二千,一共五万一千人。 日本方面:小西行长部从釜山至平壤减员二千,加藤清正部在与咸镜道郑文孚义军的四次战争中阵亡二千,玉浦港、赤珍浦、泗川港、唐浦港、唐项浦港五场海战中阵亡二千,闲山岛、安骨浦海战阵亡二千,釜山港海战阵亡一千,延安之战阵亡一千,梨峙之战阵亡一千,庆尚道 65e5." >日军在与义军战斗中阵亡二千,江原道、忠清道、京畿道三道驻防日军与义军战斗中阵亡一千,两次晋州战役阵亡一万人,平壤会战阵亡一万,碧 8e44." >蹄馆阵亡七千,幸州阵亡三千,南原阵亡七千,稷山战役阵亡四千,青州战役阵亡一千,鸣梁海战阵亡一千,两次蔚山会战阵亡一万二,泗川之战阵亡五千,顺天倭城的日军前后死亡一万二,露梁海战战死一万二,一共九万八千人。99lib? 另外,日军冻死、饿死、病死、投降者近两万人。 朝鲜百姓死亡情况:釜山百姓被宗义智屠杀三万,多大浦镇百姓被小西行长屠杀一万,汉城百姓被宇喜多秀家屠杀两万,加藤清正从釜山登陆至咸镜北道一路屠杀百姓五万,晋州百姓被加藤清正屠杀六万,第二次战争期间全罗道和庆尚道居民被小西行长和加藤清正屠杀五万,两次战争期间,各道逃难百姓饿死、病死者有十万人。 万历看完奏折后,背向椅子上一靠,浑身舒展了一下。 “不错。”神宗说道。 “传旨,让邢玠留下一万人马,其他人马迅速返京,并除去东征加派的田赋。”神宗接着说道。 “我听说此次我军胜利是因为平秀吉病死导致倭寇撤军。”神宗说。 “妄议,就算平秀吉年轻二十岁也不行。”田义说。 “为何?”神宗问。 “我大明水师再增派二百艘战舰就可以完全封锁海峡,到时候他既不能增兵又不能撤兵,他能做什么?再说了,稷山战役倭寇只是小小失利,他怎么就南撤不敢打了呢?去年年初的时候平秀吉并没有死,他为什么要撤军六万呢?其实倭国已经穷到极点了,他们再打下去,百姓就会造反了,而我大明的人员物资仍会源源不断的运到朝鲜。”田义说。 “哦。”神宗哦了一下。 万历二十七年,一五九九年,贵州局势已经如火如荼,杨应龙在两年内已经攻打川贵多处屯卫,杀死守官。 贵州巡抚衙门内,一名传信兵走了进来。 “大人,四川巡抚王大人的信。”传信兵对贵州巡抚江东之说道。 江东之拆开了信,只见信中说道:“东之兄,杨应龙掌控川黔,税收、交通、征兵皆控制其手,现今倭寇已平,正是朝廷对其用兵之际,希望兄能打此头阵,以达到朝廷对其用兵之效应。” 江东之看完信后沉思一会,随即吩咐道:“让都司杨国柱来见我。” 二月,江东之派都司杨国柱、指挥李廷栋率兵三千向播州进发。 “杨都司,你说我们三千兵马前去打杨应龙,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李廷栋对杨国柱说道。 “中丞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去试探一下杨应龙的虚实,看他敢不敢对抗官军,如果胆敢对抗官军,那么朝廷必然会派大军围剿。”杨国柱说。 “我明白了。”李廷栋说。 官军进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播州宣慰使城,听到官军进攻的消息后,杨应龙默默不语。杨应龙弟杨兆龙和长子杨可栋都聚集在大厅内看着杨应龙。 “只派三千兵马,朝廷想干什么?”杨应龙自言自语道。 “干脆杀他个片甲不留。”杨可栋说。 “不可,那样正中他们下怀,你跟兆龙带六千兵马将杨国柱阻在飞练堡即可,切记不可杀戮官兵。”杨应龙说道。 杨兆龙、杨可栋带着六千播州藏书网兵向飞练堡进发,前锋哨马来报官军已经接近飞练堡。 杨兆龙立刻命令五百人充当先锋前去阻击官兵。 五百播州兵抵达飞练堡的时候,官兵已经占领飞练堡,五百播州兵只好屯扎在飞练堡以北的三百落,三百落是个囤子,地势不是太高,三千官兵迅速向北逼向三百落。 杨兆龙、杨可栋带着兵马渡过乌江,正向飞练堡行进途中,前方哨马来报五百兵马在三百落被官军尽数消灭。 杨可栋大怒,立刻就要前去迎战,杨兆龙劝住他说:“我们可在天邦囤设伏,然后将官军诱至此处歼灭。” “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杨可栋说。 杨兆龙随即命令随军将领何汉良率兵五百前去诱敌。 都司杨国柱攻下三百落后,率军向北走,遇到何汉良的五百播州兵后,官兵呐喊着冲了过去,何汉良掉头就跑,官兵在后面追赶。 天邦囤位于飞练堡东北方向,地势险峻,中间有一道狭窄的通道,杨国柱率领官兵一直在后追赶,不知不觉已经进入这道狭窄的山路,突然一道山风迎面吹来,杨国柱猛然抬头,看见了高耸的峭壁。 “撤,赶快撤。”杨国柱拼命喊道。 这时候,山上的箭弩和石块纷纷向下飞来,官兵一片哀嚎。杨国柱急带部队向回撤,此时,播州兵从前方掩杀过来,潘汝资断后,最后,杨国柱、李廷栋带领六百多人逃到了西边的一个废弃堡内,其他官军包括潘汝资在内全部在天邦囤战死。天邦囤的山路上都是官兵的旗帜和尸体,路旁的岩石都被染红。官兵逃入土堡内,几千播州兵迅速将土堡围了起来。 杨兆龙随即命令对土堡发动攻击,六百官兵在废堡内用弓箭阻击,播州兵在外顶着藤牌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土堡被攻破,播州兵蜂拥而入,杨朝栋指挥众兵与官兵在堡内展开决斗,李廷栋战死,杨国柱自杀,六百官兵全部被杀。 贵州巡抚衙门内,江东之将战况写成奏折,六百里急递京师。 皇宫内,田义将贵州奏章递给了神宗,万历打开来看了看。 藏书网“全军覆没!”万历惊道。 “只派三千兵马,他是怎么想的。”万历怒道。 “贵州局势已经无法挽回,陛下需要早作圣断。”田义说。 “拟旨。”万历对田义说。 “免去江东之贵州巡抚一职,改由郭子章接任,任命李化龙为兵部侍郎,持尚方宝剑节制川、黔、湖广三省军务,坐镇重庆主持平播事务,加征四川、湖广田赋,调集大军二十万,兵分八路:刘铤出綦江;马礼英出南川;吴广出合江;曹希彬出永宁;童元镇出乌江;朱鹤龄出沙溪;李应祥出兴隆卫;陈璘出白泥,会剿播州。”万历说道。 第五十章 午门受俘 露梁海战后,众军返回了汉城,陈璘率水军从水路先行回国。此时的汉城,众人都在收拾行装,准备回国。 曹公公和锦衣卫们也在收拾行装。 “你跟我们一起去大明吧。”曹公公对白莫雪说道。 “朝鲜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离开了朝鲜,我什么也做不了,战后整个国家百蔽待生,所以这里更需要我。”白莫雪说。 “也好,我打算留下二十名锦衣卫,你跟他们在一起,府上的内务就由你管起来,除去以前聘用的几十名佣人外,另外收留了一百多名难民,这些人暂时就在这里。”曹公公对白莫雪说道。 万历二十七年,一五九九年四月,东征军在邢玠、麻贵的率领下开始返回京师,宣宗和朝鲜的文武大臣,还有汉城以及汉城附近的百姓一直送明军至平壤。 “大明再造之恩,吾国永不敢忘!”宣宗对邢玠说道。 明军临行前将数万担粮食赈济给朝鲜各地的饥民,留在朝鲜的最后一万人马于二十八年八月返回大明,还有一部分军士和文官留在朝鲜成家立业,有的还在朝鲜官府中任职。 白莫雪和留守的锦衣卫也将曹公公和其他的锦衣卫送至99lib?开城,此时的源藏和见秀早已长成小伙子和大姑娘。源藏抱着大冢的骨灰坛和见秀一起跟随曹公公返回大明,源藏和见秀不停的回头望着白莫雪,白莫雪一直等到望不见众人了,才跟二十名锦衣卫回去。 曹公公临走前留下两箱银子给白莫雪,曹公公的别墅继续作为大明皇室驻朝鲜的联络点。 大军回来后,神宗对东征的将士进行了擢拔和奖赏,并于当月在午门举行了受倭俘仪式。 万历皇帝端坐在午门城楼上,锦衣卫分列两旁,文武大臣站立在门楼下面,六十一名日军俘虏面朝神宗跪在门楼下,田义拿出诏书念道:“朕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属者东夷小丑平秀吉,猥以下隶,敢发难端,窃据商封,役属诸岛。遂兴荐食之志,窥我内附之邦,伊歧对马之间,鲸鲵四起,乐浪玄菟之境,锋镝交加,君臣逋亡,人民离散,驰章告急,请兵往援。 “朕念朝鲜,世称恭顺,适遭困厄,岂宜坐视,若使弱者不扶,谁.其怀德,强者逃罚,谁其畏威。况东方为肩臂之藩,则此贼亦门庭之寇,遏沮定乱,在予一人。于是少命偏师,第加薄伐。平壤一战,已褫骄魂,而贼负固,多端阳顺阴逆,求本伺影,故作乞怜。册使未还,凶威复扇。朕洞知狡状,独断于心。乃发郡国羽林之材,无吝金钱勇爵之赏,必尽弁服,用澄海波。 “仰赖天地鸿庥,宗社阴骘,神降之罚,贼殒其魁,而王师水陆并驱,正奇互用,爰分四路,并协一心,焚其刍粮,薄其巢穴。外援悉断,内计无之。于是同恶.99lib?就歼,群酋宵遁,舳舻付于烈火,海水沸腾,戈甲积于高山,氛浸净扫,虽百年侨居之寇,举一旦荡涤靡遗。鸿雁来归,箕子之提封如故,熊罴振旅,汉家之德威播闻,除所获首功,封为京观,仍槛致平正秀等六十一人,弃尸稿街,传首天下,永垂凶逆之鉴戒,大泄神人之愤心。 “于戏,我国家仁恩浩荡,恭顺者无困不援;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戳。兹用布告天下,昭示四夷,明予非得已之心,识予不敢赦之意。毋越厥志而干显罚,各守分义以享太平。 “凡我文武内外大小臣工,尚宜洁自爱民,奉公体国,以消萌衅,以导祯祥。更念彤力殚财,为日已久,嘉与休息,正惟此时,诸因东征加派钱粮,一切尽令所司除豁,务为存抚,勿事烦苛,咨尔多方,宜悉朕意。” “万岁,万岁,万万岁!”田义念完后,众臣跪在地上三呼“万岁”。 “拿去。”神宗说道。 然后神宗身旁的两名锦衣卫说道:“拿去!” 接着,二传四,四传八,最后几百名锦衣卫一起喊道:“拿——去——”,整座紫禁城声威大震。 然后六十一名日军俘虏被押往西市斩首。 文臣最后排有两名进士站在那里,两个人交谈了起来。 “大家都说有七年没见到皇上了,上次他们见到皇上还是万历二十年受宁夏俘的时候,那年咱俩还没进来呢。” “是啊!下次再见皇上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快了,现在要打播州呢。” “听说楼上那个不是皇上。” “怎么回事?” “听人说皇上去武当山出家了。” “我听人说皇上去蓬莱山了。” “这个事很重要,必须要搞清楚。” “是啊!是得搞清楚。” 参考资料 《惩毖录》,柳成龙 href='1374/im'>《万历十五年》,黄仁宇,中华书局bbr> 《万历三大征考》,茅瑞征 百度丰臣秀吉吧之万历朝鲜战争贴,发贴人id:玉敷之庭 日本战国史话,区胜著,连载于新浪网读书频道 《明实录》 《龙战三99lib.千里》,高拙音,花山文艺出版社 《李朝实录》之宣祖实录 朱存福视野,黔途网 href='985/im'>《丰臣家的人们》,司马辽太郎,外国文学出版社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