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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脸》
第一章
婚礼在一片快乐的气氛中进行着。
新娘竹村英子是刚满二十岁的演员,以艳丽出名,可是,由于演技平平,所以参加演出的机会不多。
聪明的英子,立刻放弃演员生活,嫁人为妻。
新郎是“加藤宝石”的长男,有花花公子之称的加藤章太郎。
加藤以娶到美娇娘为荣,英子也认为嫁给企业家不错。
加藤所以选在一月十五日成人日举行婚礼,是因为英子刚好在这天年满二十岁,他想以这个做为送给妻子的礼物。
举行婚礼的场所是在新富西口的一家超高层旅馆。
这栋大楼一共有三十八层,十楼以上是旅馆,他们是在这家旅馆的大厅举行婚礼。
加藤和英子所以选在这里举行婚礼,除了抱着新的出发从新的大楼开始的理念外,另外这栋“朝日旅馆”的社长跟加藤的父亲是好友也是原因之一。
有将近三百名财政界和演艺界的人参加这个花费二千万圆的豪华婚礼。
年轻的电影导演西冈贤次也是宾客之一。
说是年轻,其实已三十七岁的西冈,跟他的太太佳子感情并不怎么好。
佳子在五年前演出西冈的第三部电影后,跟西冈结婚,他俩结婚时,相约定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佳子也不用辞掉工作。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西冈夫妇的感情逐渐冷淡下来,或许是没有孩子的原因吧!西冈本人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他俩一见面就争吵。
佳子说“主要是我们对彼此感到厌烦”,但有人说是肇因于西冈太太有外遇。
西冈99lib? 也知道佳子跟年轻的柳泽贡一郎很要好,柳泽是最近走红的年轻演员,西冈导演的电视剧也是由他出任男主角。
西冈并不知道佳子跟柳泽好到哪种程度,他也不太关心这件事情,对于这种事情,他一点嫉妒心也没有,实在也让他自己感到讶异。
由于夫妻间感情冷淡下来,使得西冈也感到有些寂寞。
在接到请帖时,佳子对西冈笑着说道:“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参加宴会。”
西冈也这么认为。虽然他报以微笑,可是,内心里却感到苦苦的。
西冈和佳子一起来参加这对新人的婚礼。明天就要分手,现在却是来祝福这对新婚夫妇的,实在是讽刺到家。
当他看了佳子一眼时,司仪杉村说道:“现在?99lib.请西冈导演向这对新人说几句祝福话,西冈导演曾提拔新娘参加电影的演出。”
上台致辞的时间比预定的来得早,西冈连忙站起来。在一阵掌声中,西冈向着麦克风走过去。就在这个时候,电灯突然熄掉。
第二章
大厅内,刚刚除了灯火辉煌的彩灯外,照相机的闪光灯也闪烁个不停,所以停电的那一瞬间,西冈眼前一片黑暗,无法往前走,只好暂时停下来。
“怎么啦?”
“喂!是不是停电?”
在这种问话声中,夹杂有年轻人的嘻笑声,他们好像认为停电是宴会的余兴节目之一。
可是,过了两、三分钟,电还是没有来,嘻笑的年轻人也就沉默下来。
“我想电马上就会来,请大家稍待一会儿。”杉村在黑暗中大声说道。
由于停电,无法使用麦克风,所以靠近角落的.99lib.人因为听不到杉村的话而发出骚乱声。
西冈拿出打火机,一点火四周就稍微明亮起来,由于到处点点火光,乍看起来像鬼火一样。
西冈心想在这种情形下,大概无法致辞,于是一面用打火机照看脚边,一面返回自己的座位。
当他一回到座位,佳子紧紧抓住他的手说道:“好可怕啊!”
她的声音有点发抖,西冈想起佳子有极端害怕黑暗的惧黑症,如果他俩感情很好,停电的那一瞬间,大概会立刻想起她有惧黑症而替她担心吧?西冈一面这么想,一面说道:“你放心好了,电马上就来。”
“可是,已经停电十二、三分钟了呀!”
“由于这栋大楼有紧急发电机,所以你不用害怕。”西冈这么安慰佳子时,有二个人接近来过。
“嘻嘻嘻。”是年轻女人的嘻笑声,接看是窃笑声。
“竟然也有喜欢停电的人。”西冈苦笑着。
又经过二、三分钟后,电灯终于亮了,可是,没有刚才那么明亮。
司仪杉村一副得救的表情,拿起麦克风说道:“由于已启动发电机,所以婚礼可以继续下去,现在就请西冈导演——”
杉村话还没有说完,电灯又熄掉。
“啊!”打从会场的二、三个地方发出几近惨叫的叫声。
虽然马上又亮起来,但又很快暗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佳子以发抖的声音问道。
“或许发电机发生故障也说不定。”
“那么,电灯再也不来了?”
“不,只要知道毛病出在哪里,马上就可以修好。”
西冈为了安抚佳子的心情,再度点燃打火机放在佳子的面前。
西冈很庆幸在临出门前,将打火机灌满瓦斯。
“这只打火机是你送给我的。”西冈在藏书网打火机的火光下,向一脸苍白的佳子说道。
“是吗?”
“是的。在我们结婚一周年那天,你送我这只都彭打火机。”
服务生拿来粗大的蜡烛放在各张桌子上,看来这次停电不是可以很快恢复正常的。
在五、六十支蜡烛的烛光照耀下,大厅又恢复明亮,佳子也因放心而放开手。
“或许这样比较罗曼蒂克也说不定。”佳子说道。
“好奇怪呀!”西冈一面熄掉打火机,一面说道。
“哪里奇怪?”
“纵使这栋大楼停电,可是,由于这栋大楼位于东京正中央,在四周的灯光照射下,应该也没有这样的黑暗呀!”
西冈离开座位,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果然如此。)
打从三十八楼的窗子往外看,不要说是新宿车站四周,就连克王线的明大前一带也可以看得到。
若是平时,应该是非常漂亮的夜景,街道灯火如昼,车水马龙。
可是,现在一片黑暗,新宿车站一片漆黑,唯一的灯光是在马路上行驶的汽车车头灯和红色的车尾灯。
虽然现在已快八点,可是,就好像塞车般,车头灯和红尾灯一动也不动,红绿灯也好像熄掉。
“好像整个东京都停电。”突然有人在他的旁边说道,西冈觉得那声音听来很熟。
原来是柳泽,西冈眼望别处说道:“好像是。”
“对不起。”
“什么事?”
“我跟尊夫人的事,引起莫名其妙的传闻。”
“你不是跟佳子很要好吗?”西冈不悦地说道。
“没有那回事。”
“若是这样,你不是不用向我道歉吗?”
“可是,我给先生造成很大的困扰。”
“好啦!”西冈好像很不耐烦的说道:“你不要左一句先生,右一句先生好不好?因为你叫得我全身起鸡皮疙塔,汗毛直竖。”
“对不起。”柳泽好像很迷惑的,再度向西冈点了一下头后离去。
比起柳泽的事,西冈更注意突然停电的这件事。
以前他曾想到如果超高层大楼突然停电,不知人们会有什么反应?
如今变成事实,西冈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情上面,那是很自然的事情。
他想拿这次的体验来拍电影,由于大厅聚集二百人,不但年龄不一样,而且又有很多有权有势的人,很适合做为实验。
西冈再度环视着大厅。由于司仪杉村无法使用麦克风,所以正在和人商量该怎么办才好。
其他的人并不特别感到不安,看来他们好像很喜欢这种烛光晚会。
他们何以会那么镇定呢?理由很简单。
首先是没有一个人认为这次停电会停很久。
其次是有暖气开放,今天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天,或许到了半夜会下雪也说不定,像这种寒冷的天气,如果没有暖气,一定会让人受不了,幸好暖气还正常运作。
第三是每张桌子摆满佳肴美酒,有食物,人们就不大会发生恐慌。
西冈一回到自己的座位,司仪杉村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扩音器说道:“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刚刚打电话跟东京电力公司联络过,这次停电遍及东京四周,看样子不会很快恢复正常,虽然本大楼有发电机,可是,由于引擎发生故障,以致于无法供电,我想在烛光下继续婚宴,不知各位有无异议?”
出席宴会的人全都以鼓掌表示无异议。
“谢谢,新郎和新娘今晚要住在本大楼,没想到今晚停电,我看他俩要在烛光下度过今晚了,请各位以鼓掌方式送这对新人入洞房。”
大家又再度鼓掌。新郎和新娘站起来,在烛光中离开会场。
“真是罗曼蒂克。”
佳子喃喃道:“好悠闲呀!”
“悠闲?”
在摇曳的烛光中,佳子的脸色也变得有点怪异。
“你没有听到杉村所说的话吗?这次停电遍及东京四周呀!”
“我听到了。”
“虽然我不知道停电的原因,不过,停电的范围这么大,我想不可能会很快就修复,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恢复正常。”
“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佳子仍然很悠哉的说道:“如果回家睡觉,一定可以一觉到天亮。”
“可是,你要怎样回家呢?”
“纵使电车停开,还有汽车可坐呀!我们可以搭乘计程车回家。”
“不,我指的是离开这间大厅的方法,这里是第三十八楼,如果经由楼梯一步一步走下去,准会把人给累死。”
“啊!”佳子发出惊叫声,因为她这才想到,一停电电梯就停摆这件事。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西冈这么想,只注意到眼前的事情,而把其他的事情给忽略了,停电时也是如此。
跟佳子一样,还有很多人没有注意到电梯已停摆,这些人走出大厅不久,又一面大叫“电梯不动”,一面走回大厅。
由于楼梯非常黑暗,摸黑走下去很危险,所以他们才又回来。
留在大厅的人也开始焦急起来。
“看来我们只好在这里待到天亮了。”
坐在西冈附近的那个人很无奈的说道:“幸好这里有酒有食物。”
“我们也待在这里吧!”佳子点燃叼在嘴上的香烟后向西冈说道。
“我想明天电梯可以恢复,如果要在这里睡觉,可以向旅馆借毛毯。”
“不,我想回去。”西冈说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去。”
“可是,你不是说电梯停摆吗?”
佳子很不高兴的睨视着西冈,西冈觉得对方的眼神很陌生,不像是他太太的。
“我不想待在这里。”西冈说道。
“你想摸黑走楼梯下去?”
“是的,我是这么打算。”
“你真糊涂。”
“是吗?”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呢?”
“害怕。”
“哼!你也会害怕?”
“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
“你老是冷眼观察,由于你是电影导演,冷眼观察事物是很自然的事情,可是,你连在家里也是如此,我不是扮演妻子的演员,而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你仍然以那种眼神观察我。”
“这跟回去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关系,我提这件事,是想提醒你注意自己而已。”
“你真的以为我冷眼观察你?”
“是的,我是那么认为。”佳子说道:“刚才你也是兴趣盎然的在观察四周围的人,这像是害怕吗?”
“我是突然害怕起来。”
“为什么呢?”
“暖气呀!”
第三章
“暖气怎么啦?不是好好的吗?”
“如果暖气停了呢?”
“暖气跟停电没有关系吧?”
“听说这一带的大楼是采取暖气集中管理方式,意即不是每栋大楼安装暖气机,而是在某个地方燃烧锅炉,然后用管线把暖气输送到每栋大楼,要把暖气输送到各大楼,必须要有压力才行,虽然我不知那是什么设备,可是,我不认为这次停电不会影响到那种设备的运转,因此,有必要先考虑到这件事情。”
“如果暖气停了,该怎么办才好?”非常怕冷的佳子脸色大变问道。
“这栋大楼是用纲筋水泥建成的,冷却的速度势必很快,何况听说到半夜会下雪。”
西冈注视着窗子,打从窗帘的空隙看到白色的东西在飞舞着。
“已经下雪了。”
“下雪啦!”坐在邻座的年轻人大叫出来。
“在下雪的夜晚举行烛光晚会,实在太棒了,来。干杯!”
“这些人竟然一点也不着急。”西冈感到有点吃惊。
佳子扳着脸孔问道:“你真的认为暖气会停掉?”
“是的,你最好要有这种心理准备,所以我才想摸黑下楼。”
“那么,我也要回去。”佳子也站起来。
可能窝在一角感到无聊吧?男歌星开始唱歌,马上变成大合唱,成为名符其实的烛光晚会。
“年轻人为停电高兴。”佳子一面向出口走过去,一面很羡慕的说道。
西冈右手拿看蜡烛,一面走一面说道:“暖气停掉时,看他们还高兴不高兴?”
司仪杉村和工作人员聚集在入口,人群中摆了一台袖珍型收音机,播音员以兴奋的口气报导有关“异常停电”的新闻。
“打从上空往下看,东京一片黑暗,象征美丽东京夜景的霓虹灯全部熄掉,东京电力公司正在调查这次大停电的原因,由于还未查出停电的原因,所以无法很快修复,由于红绿灯全部故障,各地相继发生车祸,造成严重的交通阻塞,在这种情况下,纵使发生火灾,消防车也动弹不得,停电期间,请各位市民小心行动——”
“杉村兄,还有没有蜡烛?”西冈向侧耳倾听的杉村问道。
杉村抬起头,叫了一声,“啊!西冈先生。”然后说道:“很遗憾,只有这些而已,不过,一楼的大厅和地下室还有一些。”
“这样就可以了。”
“你想干嘛?”
“我想回去。”
“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因为不但楼梯一片黑暗,而且想爬完三十八层楼的楼梯非花一个小时不可,那些想离去的人还不都回来。”
“这个我了解。”
西冈说罢,走出大厅,走廊一片漆黑。
佳子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没有问题吧?”
“楼梯应该是在走廊的尽头。”
西冈高举蜡烛向前走着,但没有走几步路,又突然停下来。
“怎么啦?”佳子问道。
“不好。”
“什么事不好。”
“你没有感觉到比刚才冷吗?”
“走廊不是比较冷吗?”
“就如刚才我所说的,这栋大楼是中央暖气系统的全馆暖气,不可能走廊会比较冷,你拿着这个。”
西冈把蜡烛交给佳子,然后走到墙边,把手放在送风口前面。
毫无热气,看来.99lib.暖气停了,为了小心起见,他又走到对面的墙边,把手放在送风口前面,结果也是毫无热气。
“不错,暖气停了。”
“这该怎么办才好?”
“这一来,我们不能下去了,因为会被冻死在楼梯上。”
就在他这么说时,气温逐渐下降。
“好冷呀!”佳子浑身颤抖着。
“回大厅去吧!因为大听比较暖和点。”
他俩又回到大厅。
由于大厅聚集了很多人,所以比起走廊来,大厅的确是暖和多了,不过,大厅的温度也在逐渐下降。
尽情享受烛光晚会乐趣的年轻人也开始骚动起来,平时过惯夏天吹冷气、冬天吹暖气的这些年轻人,大概无法承受寒冷吧?
“好冷呀!到底在干什么?”年轻人怒吼着。
杉村拼命打电话,结果很失望的放下话筒,说道:“没有用啦!”
“你打电话给谁?”佐藤议员问道。
“由于不知道打给谁好,所以只好打一一〇和一一九,对方说S大楼和K大楼也断了暖气,他们也无能为力。”杉村很无奈地说道。
西冈一回到自己的座位,喝了一口酒。
“你也喝一点吧!”他向佳子说道:“因为可以使身体暖和起来。”
“好冷呀!”佳子又这么说罢,喝了一口酒。
大厅的温度确实在下降,这栋超高层大楼是用钢筋和强化玻璃建成的,散热一定很快。
西冈搓着两手。聚集在这里的人全都衣衫单薄,因为大衣全都寄放在一楼的大厅。
西冈拿着蜡烛走到窗边,一靠近窗子,更加感觉到夜晚的寒意。
一拉开窗帘,雪光反射进来,外面的积雪大概有二、三十公分厚吧?一摸玻璃,冷得叫人直打颤。
大厅的温度已下降十度,向着窗子呼出来的气是白的。有五、六个人站起来做体操御寒。
身穿和服的年轻女人开始哭泣起来,因为气温越来越冷,蜡烛也越来越短的缘故。
西冈竖起西装领子,点燃香烟,这样下去,温度不知会下降到几度,一看手表,现在才九点,如果不及时来电,到了半夜,温度一定会下降到零度,也有可能是零度以下。
二、三十分钟后,大厅的蜡烛将会燃烧殆尽吧?
若是那样,将会因寒冷和黑暗而造成大恐慌,不,现在都已有点恐慌了。
人一旦处在黑暗中,将会感到不安,因为不知道在黑暗中会发生什么事情,何况寒冷会让人行动变得迟钝,目前聚集在这里的人全都陷入不安中。
突然有五、六个人拿着二根蜡烛向出口走过去,他们都是K传播公司的演员。
“你们要去哪里?”司仪杉村问道。
“下楼去呀!”K传播公司副社长渡边回答道。
.99lib.他的脸色本来就很苍白,现在更加苍白。
“楼梯比这里还冷呀!”杉村一面搓着两手,一面提醒渡边。
“可是,比待在这里好多了,如果能下到一.99lib?楼,就可以搭车回家。”
“蜡烛藏书网 在楼梯上熄掉就不好了。”
“你看看她。”渡边指着一个身穿长袖和服的年轻演员说道。
那个年轻演员一脸泪痕。
“她害怕得哭出来,很自然吧?气温越来越冷,唯一发光的蜡烛也逐渐缩短,才只有二十岁的她哭出来,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与其待在这里担惊受怕,倒不如下楼去,爬楼梯或许很危险,可是,一定可以抵达楼下,因此,我们要冒险下楼去。有没有多余的蜡烛?”
“很遗憾,没有。”
“那就算了,我们走吧!”渡边催促着年轻的演员。他们打开门,走出大厅。
第四章
气温更加下降,现在只要一开口就呼出白气。蜡烛一根接一根的熄掉。
有个肥胖的男人猛然站起来,把他所坐的椅子向地板砸下去,当场砸成碎片。那个人是以豪放出名的时代剧演员诸井。
虽然大家都知道诸井想干什么,可是,没有一个人防止他。那是因为大家都冷得难以动弹。
诸井把碎片堆成一堆,用打火机点燃。
立即冒起黑烟,杉村连忙跑过来说:“请不要燃烧木材,不然的话,发生火警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下去,大家一定会被冻死,燃烧木材不是可以使气温暖和点吗?”
“无论如何请不要燃烧木材。”杉村说道。
诸井置之不理。
由于气温非常寒冷,使得坚固的木材只冒出黑烟,无法起火燃烧,急性子的诸井感到非常焦急,把威士忌向木材浇下去,非但没有让木材起火燃烧,反而把黑烟给浇熄了。
“畜牲!”诸井很生气的把堆成一堆的木材踢散开来。
又有几根蜡烛熄掉。有人在烟灰缸内燃烧纸张。一起火燃烧,连忙用手围住,但还是很快熄掉。
“冷得叫人受.99lib.不了。”佳子一面浑身发抖,一面向西冈说道。
虽然她穿着皮衣来参加宴会,可是,她把皮衣寄放在一楼的大厅,只穿单薄的衣衫出席宴会。
西冈脱下外衣给佳子穿。当他身上只剩下汗衫和衬衫后,冷空气立即笼罩住他,虽然他没有叫冷,可是,牙齿却“咯吱咯吱”直打颤。
(宛如在冷冻库内。)西冈这么想,气温还会再下降吧?
诸井又砸坏一张新椅子,在这个人的字典中,没有“灰心”这两个字,杉村不知是否冷呆了,所以不再阻止他。
西冈在无法忍受寒冷的情形下站起来。
“你怎么啦?”佳子问道。
“我要提议一件事。”
“提议什么?”
“再这样下去,我们准死无疑。”
西冈一面搓着两手,一面向杉村走过去。
“你不能想个办法吗?”西冈向杉村问道,由于寒冷,说话不免有点粗鲁。
“你不说,我也知道要想办法,可是,我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你有良策吗?”杉村也以粗鲁的口气说道。
以和霭可亲出名的这个人也有点焦急了。
“再不要多久,蜡烛一定会全部烧光,温度也会再下降,到时该怎么办才好?如果让诸井燃烧木材,其他的人也会跟着做,如果处理不当,一定会发生火灾烧死人。”
“若是那样,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里是旅馆吧?这一楼跟下一层楼有房间,房间内不是有棉被吗?大家进入房间,钻进棉被里面应该可以御寒。”
“我们也是这么想。”佐藤议员向西冈说道。
“那么,为什么不趁着还有一点烛火时,让大家进入房间呢?”
“因为没有钥匙,每个房间都上锁了,钥匙放在一楼的柜台,如果你能下楼把钥匙带上来,就可以打开房间让大家进去。”
“把房门破坏怎么?”
“那种事情——”
“这种时候不要考虑那么多,如果发生火灾怎么办?”
九九藏书“可是,你……”
佐藤皱着眉头这么说时,大门冷不防被打开来,刚才出去的传播公司人员步履蹒的走进来。
“快来帮忙。”副社长渡边大叫道:“这位小姐在楼梯上跌倒了。”
身穿长袖和服的那个女演员了无生气的依偎在渡边的怀中。
“你们之中,有没有人是医生?”杉村用扩音器问道。
有一个男人站起来,向他走过去。
“我是医生。”那个男人说道。
“若是这样,请你看看一下这位小姐,这位小姐的身体一向不很好。”渡边以发抖的声音说道。
杉村把桌上的蜡烛拿过来,不过,由于太短而掉下来。
烛光也随之熄掉。
西冈点亮打火机。在打火机的火光中,医生量着昏倒的小姐的脉搏、检查瞳孔。
“无论如何,温暖一点比较好,不然的话,一定会死去。”
“没有伏特加酒吗?”诸井在黑暗中怒吼,这次他想以烈酒伏特加点火。
又有几根蜡烛熄掉,大厅一片漆黑,在黑暗中有人发出惨叫声。
突然间,“啪”的一声,燃起一阵烈火,看来诸井终于用伏特加酒点燃破裂的椅子。
大厅立即明亮起来,红红的火光让人感到温暖。
“怕冷的人都到这里来!”诸井好像很得意的吼叫着,有几个人向火光靠过去。
虽然火势很大,可是,冒出来的黑烟也大。
由于大厅是封闭的,再加上天花板很低,所以黑烟马上笼罩住整个大厅。
到处有人在咳嗽。
“混蛋,赶快把火扑灭。”
“浇水。”
“烟怎么办?”
怒吼声和惨叫声此起彼落。吼叫声夹杂着打架声,看来好像有人在跟诸井打架。
“以这种情形看来,只好把房门撬开来。”西冈向杉村说道。
在杉村回答前,他在浓烟中回到佳子的身边。
佳子也被浓烟呛得直咳嗽。
“要不要跟我走?”西冈向佳子问道。
“去哪里?”
“你只要跟我走,不要问那么多。”
西冈抓起桌子的一瓶酒之后,马上就走出大厅。
走廊不但一片漆黑,而且非常寒冷,冷得牙齿“咯吱咯吱”直打颤,西冈点燃打火机,喝了一口酒。
佳子也紧抓着西冈的衬衫走出来,与其说她对西冈的爱情复活过来,倒不如说留在大厅让她感到不安。
“那怎么办?如果待在这里,准会被冻死无疑。”佳子尖着声音说道。
“我想溜进房间里面。”西冈借着打火机的亮光找寻写有号码的房间。
“就是这一间。”西冈试着转动房门的把手,就如佐藤议员所说的,房门被锁起来。
西冈把打火机和酒交给佳子,然后用身体撞房门。虽然发出很大的一声“砰”,西冈的身体被反弹回来,可是,房门丝毫无损。
“畜牲!”虽然西冈一连撞了二、三次,身体都有点暖和起来,可是,依然没有撞开房门。
“打不开呀!”佳子在背后说道。
“真伤脑筋。你在这里等一下。”
“你要去哪里?”
“去找工具。如果你觉得冷,就喝点酒。”
西冈带着打火机在走廊上走着。
在打火机的亮光下,看到“消防用”几个字。
(有啦!)
西冈这么想。因为有一把红色斧头跟消防用品放在玻璃箱内,那把斧头是前任海员,并且也是这栋大楼所有人所有。他把斧头陈放在消防用品的玻璃箱内,并不是做为消防用,而是做为装饰品。
西冈打破玻璃箱,拿起那把斧头。
第五章
一回到原地,佳子用西冈的外衣盖着头蹲在地板上。西冈把打火机交给佳子,用斧头破坏房门的锁。
电影中,主角一出手就把房门的锁破坏,没想到现实不是那么一回事。
五、六分钟后,西冈的手有点酸痛的,才好不容易把锁破坏掉。他俩进入房间,房间内也跟走廊一样寒冷,不过,床上有棉被。是双人床的房间。
西冈一把打火机放在桌上,打火机的火光就微弱下来。西冈爬上靠窗的那张床,钻进棉被里面。
“哇——”西冈忍不住发出惨叫声,没想到棉被是那么冰冷。
佳子也爬上另一张床,钻进棉被里面。
西冈躲99lib?在棉被里面向佳子呼叫道:“喂!”
“什么事?”佳子也躲在棉被内答道。
“你来我这里。”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今天的宴会一结束,我们就要分手。”
“混蛋。”
“你说什么?”
“你误会我的意思,我认为我们一起躲在棉被里会比较温暖。”
“那样也不行。”
“混蛋!”
就在西冈这么吼叫时,打从走廊传来一阵吵杂声,按着是“咚咚”的敲门声。
“他们在干什么?”佳子以发抖的声音问道。
“他们也跟我们一样,想进入房间,那个胖议员说不定会爬上你的床。”西冈威胁道。
佳子沉默下来。
不断传来敲打房门的声音。
佳子爬上西冈的床,当她钻进棉被后,突然“啊!”的一声发出惊叫。
“你脱光衣服?”
“你也赶快脱光吧!”
“不要说这种无聊话,我呀,今天的宴会——”
“你打算在今天的宴会结束后跟我分手?我不会阻止你,你也不用多心,由于脱光衣服会比较温暖,所以我才脱光衣服,如果你不脱光衣服,待会感冒,得肺炎。”
西冈在棉被内脱佳子的衣服,佳子抓住他的手说道:“你不得无礼。”
就在那时,这间的房门不但被打开来,而且还有人走进来。
佳子立即僵住。西冈趁着这时候脱掉佳子的衣服,然后抱着一丝不挂的佳子。
“啊!”有人发出声音,是女人的声音。
“不要发出声音。”西冈小声说道。
“不是我呀!”佳子连忙否认。
又听到年轻女人的喘息声,西冈有如乌龟般,打从棉被内伸出头来。
放在桌上的打火机的火光已经熄掉,在蒙胧的亮光中,看到隔壁床摇动着。
西冈又把头缩进棉被内。
“是隔壁床的人。”西冈在佳子的耳边说道。
爬上隔壁床的好像是一对情侣,声音越来越大,不仅是喘息声,也听到不堪入耳的做爱声。
在黑暗中听别人的做爱声,实在是有点刺激,比起西冈,佳子更感到刺激,虽然她的身体仍然僵硬,可是,却主动向西冈靠过去,西冈也更加用力抱住佳子的身体。
西冈99lib?已好久没有拥抱妻子。
因为他俩各忙各的事业,少有聚在一起的机会,虽然最近有较多机会聚在一起,可是,双方都没有这个念头。
“你的乳房好像比以前大点。”西冈一面抚摸着佳子的乳房,一面说道。
“是吗?”藏书网由于佳子缩着身体,面向西冈的脸躺在棉被内,所以一开口说话,热气就骚得西冈心痒痒的。
隔壁床仍然不断地发出声音,佳子也哈哈的笑出来。
“隔壁床的人实在是精力充沛。”
“我们中年人能输给他们吗?”
“傻瓜蛋。”佳子又笑出来,不久,她也说不能输给他们。
第六章
这次东京大停电,99lib.t>一共三天才结束。原本发誓宴会后要分手的佳子,不知怎的,竟然没有提?99lib?出分手的要求。
一个月后,佳子突然向西冈说道:“我已经怀孕了。”99lib.
“是那时吗?”
“是的,这是很好的纪念,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佳子以坚定的口气说道。
这一天,某周刊对这次东京大停电做一个专辑报导,在这篇专辑报导中提到,停电的三天中,东京发生了七件自杀事件,五件杀人事件,六件窃盗事件,比平时少多了。
第一章
炎热的日子。
上午十点就已经高达摄氏三十二度,据说是今年以来的最高温。到了下午,也一直没有下降的倾向,本来还吹着一丝丝的微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都停下来了。
“好热啊!”才刚从警察学校毕业的年轻警察榥原,一边用手帕擦着脖子上流的汗水,一边自言自语着,“畜生,真的好热啊!”
站在窗边,抬头看着天空的老警察田中,也这么自言自语着。他点上一支烟,皱着眉头,边吐烟边说:“真希望能下一场雨,但偏偏天上一片云都没有!”
就像田中警察所说的,晴朗的天空不99lib.但连一片云都没有,此时还正射进强烈的夕阳。
在被烟熏得漆黑的天花板上的那台陈旧的吊扇,仿佛没劲儿似的,正发出嘈杂的声响,但对笼罩在房间里的热气,丝毫没有发挥驱散的作用,只是使人更加心浮气躁而已。
“像这样的日子,是不是犯罪发生的比例会比平常来的高?”
榥原如此请教着田中警察。他从警察学校毕业以后,便被分发到这个S町的警察署来,这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他满怀抱负和干劲地来到此地,但这两个月来,并没发生可以一展长才的案子。若九九藏书说到榥原曾经手的案子,只是两件微不足道的小案子,包括:送一些零用钱给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并送他回家,另外则是逮捕一个白吃白喝的男子。当他说出他的不满的时候,有二十年办案经历的田中警察,仅能苦笑着对他说:“我们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日子,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榥原虽然明白这个道里,但却还是没办法消除内心深处的不满情绪。他实在好想有那么一次机会,能办个像杀人事件这般大案子,或亲自逮捕通缉中的犯人。他的这种期盼,与其说是想提升办案绩效,不如说是因好奇的心理作祟,以及想趁年轻,多尽一己棉薄之力于整个社会。
“对于夏天里会出现较多穷凶恶极的犯人的这种说法,我也曾听说过呢!”
正当田中警察如此含糊地回答着的时候,他眼前的电话响了起来。田中警察便伸出他那肥 胖的手臂,拿起了听筒。
电话内容很简短。放下电话听筒的田中警察,眯着眼睛,望向榥原。
“要出任务晴!二丁目有栋公寓发生事情。”
“是凶杀案吗?”
“很遗憾,好像不是喔!是有人死了,可是不是被杀的,而是殉情事件。”
第二章
发生事情的那栋公寓,是粗制的木造建筑物。它有一个规模宏大的名字叫“和平庄”。当榥原和田中警察进入公寓的时藏书网候,那个打电话来的中年妇女,脸色苍白地迎向两人。她说她是这栋公寓的管理员。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明事情的经过,一边带领他们两人去位在二楼角落的那个房间。在那个房间的房门口处,聚集了好几个看来像是公寓住户的男男女女,脸上充满了好奇的神情,正交相窃窃私语着。当榥原他们一走近,那些人就自动从门口处散开,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当他们两个人一走进房间,田中警察就忙不迭地狠狠的将门关上。
榥原环视着整个房间,是个差不多四坪半、面积狭小的房间。榻榻米在夕阳的照射之下,变成黄色的,而就在这变色的榻榻米上,正躺着两具人体。其中一具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她身上所穿的衬裙下摆零乱地皱成一团,露出她肥胖的两只脚。她虽相貌端正,但却因嘴唇上殷红的口红脱落,竟让人觉得她内心似乎很痛苦,而且使她的脸变丑了、变歪了。
榥原转移他的视线至男孩子的身上,男孩正俯卧在离女孩子不远的地方。田中警察弯下身来,将那名男子抱起来,等到那名男子脸朝上的时候,榥原不禁深感纳闷。因为男子的脸孔看来十分年轻,榥原猜想他顶多不过十七、八岁,是张稚气末脱的脸庞。
“赶快叫医生来!”田中警察对那正呆立在房间一角的管理员,如此命令道。
“女孩子已经死了,但男的脉搏还在跳动呢!”
管理员马上慌慌张张地飞奔出去。田中警察一把男孩的身体好好放在塌塌米上之后,就拿出小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好奇怪的殉情事件啊!”田中警察边擦边说着。
榥原瞧着这两个躺在他脚旁的男孩和女孩之后,便说:“他们的年龄有段差距呢!”
“这是其中一个奇九九藏书怪的地力,但更奇怪的是:女孩子吃的是氰酸钾,男孩子吃的却只是安眠乐!”
榥原再一次细细查看两人的脸孔,这才发现——女孩子的脸上确有因氰酸钾而死特有的淡红色斑点,但男孩的脸上却没有这样的斑点,而且表情看来并藏书网不痛苦。
“他是伪装殉情吗?”
“还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吃下的安眠药量有多少?不过或许他是个跟着殉情的家伙也说不定。”
田中警察开始在房间中仔细的查看着。在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任何的家俱,只在中央摆着一张折叠式的矮饭桌。
在那张桌子的桌脚处,放着两只杯子,杯子还留有一点点茶水。田中警察注意到杯子的旁边,有张小纸片,便把它拾起来。藏书网
“那是什么?”榥原马上凑近问。
田中警察小心地将那张方形纸片放在矮饭桌上面之后,才对他说:“好像是用来包药的纸。或许就是用来包氰酸钾的纸也说不定。”
差不多又过了五分钟,医生才赶到。是个身材矮小、六十岁左右的医生,他迅速地作一番诊断之后,以一种仿佛十分自信的口吻说:“他还有救唷!”
第三章
男孩脱离险境了。当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这位十八岁的少年恢复意识的时候,似乎对自己被救的事感到不满,不仅皱着眉头,还突然流下泪来。
据少年说,他名叫铃木晋一,从两年前开始,就在公寓附近的一家小型铁工厂做事。
榥原留在医院继续讯问少年。晋一虽然已经可以从床上坐起来,但脸色还是十分苍白。
“你为什么会有殉情的想法呢?”
榥原一边看着晋一的脸,一边这么问。对他来说,他实在不能了解少年的心情。死掉的那个女孩子,是在市中心的酒吧工作,虽然人长得漂亮,赚的钱也比别人多,但却每天在男子出入频繁、丑闻盛行的环境中打滚,是个标准的欢场女子。榥原实在不能了解,他为何会和那样的女子一起殉情呢?不但不了解少年的想法,也无法理解女孩的心情。或者,这并不是殉情事件也说不定。在榥原的心中,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榥原心中的疑惑,不料却满符合事实,因为原本垂着头,似在思考事情的少年,一会儿之后突然说:“不是殉情,是我把那个人杀了!”
“你杀人?”榥原茫然地望着少年的脸庞。
原本一直认为:这个案子不是强迫对方一起自杀,就是伪装殉情的榥原,却突然从少年的嘴听到“杀人”这样的字眼,一时反应不过来,还觉得他说的话很不真实地回响在自己的耳边。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许因为他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或者因为看我很年轻,才故意说这句玩笑话吧?
铃木晋一抬起头来,以阴郁的眼神看着榥原。
“就是这样,是我杀了那个人的!”晋一以坚定、沙哑的声音重复着那句话。
榥原以困惑的表情俯视着少年。如果晋一说的都是真的话,榥原现在所面对的少年,就是杀人犯罗!榥原一直希望自己能碰上凶杀的案子,也希望自己能亲手逮捕犯人。现在,这个梦想不是就要实现了吗?这个案子原来是个假装殉情的杀人案件,而凶手现在也全部都招供了,真是再完美不过的事了。
榥原这么告诉着自己,要自己相信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自己已经破了这个案子了,但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相反的,反而更加提不起精神。他在心里反复的自问:这个少年真的是杀人犯吗?为什么他看来像受害者似的,脸上充满阴郁、悲伤的神情呢?
榥原缓缓地拿出一本记事木。
“我想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
他不禁和少年一样,眼神充满了忧郁。
——我和井崎美佐子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井崎美佐子的家就住在我家的隔壁。将井崎美佐子当一个异性朋友来看待,差不多是从我上了高中的时候开始。那个时候,井崎美佐子已经在百货公司当专柜小姐了。那时化着淡桩的她,在我看来,就像天使一般的美丽,即使到现在,我还很清楚地记得她当时的样子。不只是我有这种感觉,住在附近的人也都曾称赞过她的美貌。说她像某位女明星的,更是不乏其人。但就我而言,我觉得她比任何女明星还要漂亮。对我来说,井崎美佐子就是天使的化身,是我的公主。
我对井崎美佐子究竟是抱持什么样的态度,就连我自己都不十分清楚。我想,刚开始我是把她当成姐姐看待吧!我没有姐姐,母亲则在我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就是因为这样,我很希望能有个像井崎美佐子这样美丽的姐姐来疼爱我。但是,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对她那种盲目的憧憬和崇拜反而淡化了,却在不知不觉间,把她当成一个同辈的女孩子来看待。我开始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告诉自己:井崎美佐子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现在想来,那只不过是种儒弱、又自欺欺人的想法。但当时我却强迫自己这么想。我想理由有好几个,其中固然有因:觉得井崎美佐子的美已遭亵渎了;但真正的原因,是因我不甘心、又不服输的个性。我一直觉得:对那个只因男人们的奉承、拍马屁,就变得服服贴贴的井崎99lib?美佐子而言,我只不过是个有点脏的高中生,恐怕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为了使自己已摆脱因被忽视的心痛感,我反而下意识的对井崎美佐子怀抱着一种精神式的爱情,如此一来,才能把自己从自卑感中拯救出来。像这样子逞强的做法,本来就不能持续太久,所以每次我看到井琦美佐子被男人们送回家的时候,我就深深为心中强烈的妒火所苦。
当我念到高中二年级的时候,井崎美佐子突然离家出走了,听说她还辞掉了百货公司的工作。而根据附近人们的谣传,她是因跟男孩子发生了关系,而没办法再待在家里。井崎美佐子失踪了之后,我就觉得自己七魂好像已去了六魂。那是我第一次窥探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但同时我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对她存有任何幻想,然后硬要自己相信,自己只不过和其他男人一样,对她只有生理上的欲望而已。其实若说到自己那时心里真正的感觉,可说是充满了对那个带走井崎美佐子的男子,无限的嫉妒之情。
从那以后差不多经过两个月,我也离开家里,找到目前的公寓房子,就住下来了。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不想再念书,而且家里也发生一些事情,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讨厌住在没有井崎美佐子的地方。于是我到学校办理休学,便到铁工厂工作。也许因为工人难求的缘故,所以待遇相当不错,好歹维持生活的开支不成问题。我虽一直记着井崎美佐子,但却也一直设法找到她,日子就这样子过下去。直到三个月前的某一天,在我做完工厂的工作之后,我到新宿去看了一场电影,就在那个时候,我见到了睽违了一年没见的井崎美佐子。一眼看到的井崎美佐子,她像个妓女似的穿着鲜艳的服装,看来似乎十分忙碌地在赶路着。我刚一叫出声,她似乎觉得奇怪,并皱起眉头,等到她认出我之后,马上笑眯眯地叫了我一声:“是晋呀!”井畸美佐子接着带我去一家位在小巷的小型酒吧。我因为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场所,一定表现出十分惊慌失措的样子。井崎美佐子一边笑,一边为我点了柠檬苏打果汁。之后我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已不太记得了。我只知道,那时的井崎美佐子比以前多了种洗练、成熟的美感,而我正被那种美感所征服。我好像跟她谈了些我离开家住在公寓的事。我想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今天井崎美佐子才会出现在我的公寓。当我看到井崎美佐子的出现,我只能呆呆地望着她。
井崎美佐子.99lib.跟我说,她只是来玩而已!然后我们一起谈论着离家以前的往事。正当我们谈论得兴高采烈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件事情:井崎美佐子似乎不把我当成一个成年男子看待,只见她边喊热,边将上衣脱掉,只穿一件衬裙,而且还显出毫不在乎的样子,那时我突然感到有股莫名的屈辱感,同时也感到自己对井崎美佐子的肉体,有种强烈的欲望。井崎美佐子却不关心我有什么样的感觉,继续展现她那美丽的肉体,并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几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拼命地抑制着自己紫黑色的欲望。但是所有的努力都只是白费力气,只是更加激起自己强烈想抱住井崎美佐子身体的欲望。不只是这样,甚至还涌现了更不可告人、更可怕的欲望。总而言之,是股强烈的独占欲。每当我一想到,这么美丽的肉体竟让除我以外的其他男人随意享用的时候,我就不能忍受。但井崎美佐子却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般的看待。我想,如果我把实情告诉她,说我爱她的话,恐怕她会因此而大笑出声。即使她并没笑我,也会感到十分困惑吧!正当我这么思考着的时候,突然有种恶毒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那个声音告诉我,要想占有井崎美佐子,除了杀掉她以外别无他法。如果井崎美佐子真的死去的话,就不会再投入除我以外的男人怀抱,而我也不会再因嫉妒之心而痛九九藏书苦不堪了。当然,这都只是我自私自利的想法。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想抑制自己阴郁的心,但却没办法。
当井崎美佐子问我有没有胃药的时候,我想起以前曾在铁工厂担任管理氰酸钾的工作,那时感觉有趣地曾偷了一些出来,然后用包药的纸片将那些药片包起来。于是我将那个药包拿出来,告诉她那就是胃药的时候,井崎美佐子竟一点也不怀.99lib.疑,马上就吃下它。到最后,她毕竟还是对我不持任何怀疑之心。但井崎美佐子死了,是我杀的!我开始变得极度的惶恐,于是我吃下安眠药想自杀,但我却没死成。我想,也许这就是我杀了井崎美佐子应得的报应吧!现在我想通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刑罚,我都愿意接受,即使是死刑也没关系。现在你要我再说几次都可以。我杀了人了,是我杀了井崎美佐子!
第四章
榥原从文件之中抬起头来?99lib.t>,并用手背搓揉充满红色血丝的眼睛。他反复地阅读有关铃木晋一的调查记录,到此为止,已经是第三遍了。
调查记录最重要的是能正确无误的陈述,每多检查一次,榥原就会发现有些原本认为用得很正确的字眼,还是含有相当嗳昧的意味在里面。想将说话用的语言,以文体表现出来的时候,不是就会丧失几个百分比的正确性吗?即使是相同的字眼,用嘴巴说出来的时候,因有表情、声音的语调等的辅助,意思可能就不相同了。想将此种微妙的语感上的差异,以种种文字来完全的表现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例如说:在铃木晋一的调查记录中,有这么一句话:“我杀了井崎美佐子”。铃木晋一确实已承认他自己杀了井崎美佐子,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个样子。
他是说:“我杀了那个人”。不只是这种情形,晋一凡是谈到有关井崎美佐子的字眼,就必须改成井崎美佐子的名字,这是为了使调查记录更加正确无误,必须做的一些修饰。像“那个人”或“她”这样的代名词,确实在某个意味上来讲,太过于含糊不清,一旦案子呈上法庭的时候,恐怕就会招来无意义的误解和混乱,这种例子以前就曾发生过。因此榥原在写这份调查记录时,特别注意到这些事情。榥原也知道,要想百分九九藏书 之百正确无误的记录下来是不太可能的事,只能要求自己,尽量做到不要失去其准确性的程度。
榥原怎么也无法忘记,当晋藏书网 一在讲“那个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在那个时候,榥原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纯粹的精神式恋情的原貌。像这样微妙的语感变化,若是改用“井崎美佐子”那样坚硬的文字来表现,不是就失掉了它内含的韵味了吗?铃木晋一终将因杀人罪而被起诉,到那个时候,当那位并未参与审问工作的法官第一眼看到这份调查记录时,会是以何种角度来看它?这一点,榥原实在觉得很不安。从“我杀了井崎美佐子”这句话,法官大概就单纯的认定嫌犯杀人的这项冷酷事实吧!事实上,法官确实应该就其犯罪事实来加以裁定量刑,但同时,接受审判的人却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不也是事实吗?如果把调查记录中所有暧昧的陈述都去除掉的话,不就失去了裁判调查记录应有的一种价值?
榥原之所以一直拘泥于这份调查记录,固然是因为对他而言,这个案子可说是他亲手办理的第一件像样的案子;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总觉得晋一实在不像是这个杀人事件中的凶手。
“铃木现在怎么样了?”榥原一边取出香烟,一边问着田中警察。
今天和昨天一样,是个令人难以忍受的炎热天气。田中警察一边愤愤地看着天花板上那终究停止不动的风扇,一边小声地叹了一口气说:“应该在明天就可出院了。署长说:要我们在他出院的同时,办理好起诉的手续。没办99lib?法,谁叫他是个杀人的嫌疑犯!”
“但是,我总觉得铃木晋一并没有杀那个女的。”
“你认为他所招供的,都是在说谎?”田中警察看起来好像有点嫌麻烦地说。
“事实上,井崎美佐子已经死了,而铃木晋一又招供说是他杀的。我承认,这整件事情确有奇怪的地方,就是那个少年看起来不像是凶手。但是这种事不用我们来操心,自有律师或法官会仔细的衡量,为他提出申诉的。”
“是吗?或许吧!”
榥原含糊地点点头,视线则再度移到调查记录上。确实,为已招供的犯人考虑太多,已超过身为警员应有的职责范围。第一线的警察应有的职责,就仅止于逮捕犯人、问口供、并写成调查记录,还有就是搜集证据。至于应不应该起诉,则是由检察官决定。而事后是不是要申诉,如田中警察所说的,也许应该委托律师或法官办理。反正不管怎么说,都不关警察的事。以这件案子来说,警察所要做的就是作成一份调查记录,以及搜集证物这两件工作。从掉落在现场的包药纸片上,确实查验出有氰酸钾反应。榥原即使对这个案件仍存有疑问,但却无法提出确实的反证来支持自己的想法。
但是,还是没办法消除心里的疑问。
榥原从调查记录书中抬起头来,对着田中警察的脸。
“我想再去见铃木晋一一面……”
“还是无法理解,对不?”
田中警察不禁苦笑着,但在他擦完汗后,还是站起身来,前去请求署长的同意。
第五章
当榥原进到病房的时候,原本横99lib.躺在病床上的铃木晋一,慢慢地从病床上坐起来,眼神呆滞地望着他。
“觉得怎么样?”榥原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晋一的脸孔。
“谢谢!”晋一以低沉,似乎嘟嘟嚷让的声音说着,然后一直不断地小声咳嗽。榥原觉得99lib.t>好像在晋一的眼里,看到了自虐且阴郁的心思。榥原不禁想起晋一的自白,一直反复、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句话:“我杀人了”。而现在,又在铃木晋一的眼神里,看到好像又极度希望自己是受刑犯般的自虐神色。
“有些事情我实在想不通。”榥原边说边窥视着晋一的眼睛深处。晋一却直往别处瞧。
“我调查了一些你的事情唷!不管是学校,或是工厂,都很称赞你。你似乎是个个性温和,又极富正义感的少年。我能理解你爱井崎美佐子的心,但你说,你就是因为这样,而起了杀害她的念头,这一点我是怎么样也不能理解的。”
“是我杀了那人的!”
以一种带点愤怒又坚定的口吻说着,那种说法就好像在念咒文似的,而且似乎就是为诅咒自己而念的咒文。
“我不相信!”榥原故意以一种冷淡的语气说。
“为什么你不相信?人是我杀的,请处罚我吧!”
“我倒要问你,为什么你要说谎?”
“我没有说谎,我……”
“不,你明明说谎。你说,你在新宿和她碰面的时候,她请你喝一杯柠檬苏打果汁。于是我到井畸美佐子服务的那家店调查这件事,但据她同事们所说,你那天不是应该和井崎美佐子发生口角吗?你和她已经是不同路上的人了,她已变得十分堕落九九藏书。而你却希望她能回复到以前的她,你不是就是这么说的吗?她的同事都可以证明我今天所说的话!”
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回答。晋一以阴郁、混浊的眼睛直盯着榥原,然后突然低下头去。
“我想我太骄傲了,其实我并没什么资格批评那个人。”
“你没错!井崎美佐子本来就是那种私生活极不检点的女孩子,她还跟流氓集团串通好,大搞仙人跳的把戏呢!”
“请你不要再说那个人的坏话了!”
晋一突然发出尖锐、歇斯底里的声音,使榥原吓了一跳。榥原知道铃木晋一对井崎美佐子存有一份幻想式的爱情,所以他能理解少年袒护她的心情。但是,榥原却老觉得怪怪的,因为他觉得少年突然变得歇斯底里的心里面,似乎隐藏着某些内情。
“还有氰酸钾的事,我也不能理解。”榥原继续说。
“你说,你是从工厂偷出来的,是在觉得有趣的情形之下。但你的个性,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也就是说,你绝不是那种会因恶作剧的心理,就做出偷取危险毒药的类型的人。而且你说,你把它们用包药用的纸包起来,这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吧!”
“真的是我杀了那个人,你怎么还不了解我所说的话?”
“如果我通通能理解,我自然会相信。但你说,井琦美佐子跟你要胃药,这不也是谎言吗?因为据我调查,她的胃应该就像铜墙铁壁般的强健才对!”
“是我杀了那个人!”
“我不相信!”
榥原改以不理不睬的说话方式。他虽对铃木晋一的供词持有疑问,但他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晋一是无罪的。他之所以改以不理睬的态度,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少年的反应如何。
他看见了晋一的脸上,出现了狼狈的模样。
“我会被逮捕吧?我会被处罚吧?我真的杀了那个人,所以我……”晋一端着气说。
但榥原表情严肃地摇摇头说:“值得庆幸的是,今日的刑法规定,不能只因犯人单方面的供词,就定他的罪。另外原则上也规定,若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就不能定罪。而你的情形,好像正符合上述的条件呢!”
“我会变得怎样?”
“不怎么样。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至于你会不会被定罪?根据你供述的内容,以及似乎并不可靠的证据,我想你既不会被拘捕,也不会被定罪。你可以回到你原来的生活,继续过下去。就是这样!”
榥原话说完了,便看着铃木晋一的眼睛。晋一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视线则游移不定。由他的眼神就可知道,榥原说的话对晋一本身,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榥原从椅子上站起来。
“明天你就可出院了。”
榥原又再重复一遍。他之所以一直想借机观察铃木晋一有些什么反应,是想也许可以使真相更明朗化。但照这样看来,到了明天,铃木晋一还是会被逮捕、被起诉。而铃木晋一大概会像个闷葫芦般,一言不发地接受法院给他的判决吧!
榥原在病房的门口处停住脚步,再次回头看看铃木晋一。少年还是保持和刚刚一样的姿势,眼神呆滞地望向半空中。
榥原走出了病房。
(为何铃木晋一希望受到刑罚的处分呢?)
第六章
榥原绕道到铃木晋一住的公寓去看了一下之后,回到了警署。当他刚要坐下来的时候,只见田中警察相当惊慌失措地朝他走过来。
“你到底跟铃木晋一说了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医院刚刚打电话来,说铃木企图自杀,好像情况很危险的样子!”
“自杀……?”
榥原反射作用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一直在期待铃木晋一能有些反应,如今果真有反应藏书网了,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形式的反应。
“我立刻到医院去看看。”
榥原话还未说完,早已自S署飞奔出去。
医院的窗户上,都已点上小灯。榥原抓住迎头碰上的护士,劈头就问晋一的病况。
“医生说很危险!”年轻的护士以疲倦的声音回.99lib.t>答着:“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
“失血过多……?”
“他打破了药水瓶,然后用瓶子的碎片切断手臂上的静脉血管。等到发现的时候,有点迟了……”
“没有人看护他吗?”榥原以责备的口吻问说。
护士好像颇感为难似的稍微眨眨眼睛。
“因为他明天就要出院了,所以才疏忽的。而且因为他病房的钥匙一直挂在门上,所以没想到他会逃跑……”
“他成功脱险的可能性如何?”
“我也不知道……”护士好像深表遗憾地说。
榥原去见医生时,医生几乎也是说同样的话,至于脱险的可能性,医生表示:几乎没有!
“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救活他!”榥原疲倦地说着。
同时榥原的心里也在想:如果铃木晋一真的死去的话,我可能会受不了那种自责念头一再折磨。
但他到底为什么想要自杀呢?
“我们会尽全力的!”
医生以坚定的语气告诉他之后,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将小小的且折叠起来的纸片拿给榥原。
“这张纸就放在患者的枕头旁边,是要给你的。”
在榥原的脑海,突然闪过“遗书”这两个字,随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打开那张纸,只见在粗糙的纸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小型的铅笔字体。
我真的杀了那个人。虽然你不相信我,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我真的杀了那个人。
就像你说的,我确实在那个人工作的店里,把那个人痛骂了一顿。对我来说,那个人是个天使,因此当我亲眼瞧见那个人奔走于男人之间的生活方式时,我觉得她堕落了。但现在想起来,是我太过任性、自大,也可以说是因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的缘故,才会和她起那么大的争执。
想起那时侯,当喝醉酒的我看到被男人拥抱着的那个人的时候,顿时冲动地走到那个人的面前,骂她是个堕落的女人,还说她除了死以外,已无药可救了。说话的语气就好像自己是个尊贵无比的神仙似的,以不屑、骄傲的言词说她。即使是如此,那个人却没有生气。那天以后差不多过了四天,那个人来我住的公寓找我,然后以严肃的表情告诉我:“我确99lib.实如你所说,是个堕落下流的女子。”另外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无望了,只希望你忘掉现在的我,永远记得以前的我!’接着她就饮药自杀了。她在临死以前,还对我说了句:“如果能再次被善良的你瞧得起,就算死,我也觉得值得!”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我并没有一颗纯洁的心地。我之所以痛骂她一顿,只是因为我嫉妒而已。她却误会了,还选择了自杀这条不归路,以期盼我的谅解。不,那不是自杀。是我的骄傲以及卑鄙的嫉妒心杀了她的。于是我跟着她自杀了。但我自杀却没成功,因此我转而希望能受到法律的制裁。我想唯有如此,我?99lib?才能心安吧!但是,你却粉碎了我的期望。现在我必须再一次靠自己的力量自我了断,唯有如此,才能使自己脱离那痛苦的深渊!
第七章
“我做错了吗?”榥原眼神忧郁地望着田中警察。
“如果铃木晋一真的就这样死去的话,是我杀了他!”
“为什么你这么说?”
“为什么?如果不是我多管闲事的话,铃木晋一应该不会想再次自杀才对!”
“但如果你真的昧着良心,什么也不去查清楚的话,也许他就会受到严厉的判决惩罚。”
“如果是那样的话,说不定那个少年会觉得很幸福呢!因为他想到只要接受几年的刑责,说不定就可不再感到内疚、不安。虽然他的正义感可说是十分幼稚,但这却是唯一可以使他好过的方法,而我竟毫无察觉地就阻断了他唯一的生路,使他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再度以自杀寻求心灵的解脱。”
“我不这么想。”
田中警察一面以湿毛巾敷在额头上,一面说:“光服刑是不能医好隐藏在他内心的那道伤口。而且,铃木晋一现在还没死。另外你必须要认清的一点是:铃木晋一之所以会再度企图自杀,是因为他对井崎美佐子的死十分自责,才会再随着她寻死。但是我.99lib.却有一个疑问,那个女的真的是像铃木晋一所想的,是自杀的吗?”
“但是,井崎美佐子不是自杀,就是被铃木晋一所杀,只有这两种可能性。如果不是自杀的话,难不成真是铃木晋一所杀?”
“但是你想想看,井崎美佐子是那种常和情夫串通好,大搞仙人跳骗局的女子,她会因充其量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子的责骂,就轻易自杀吗?而且如果是自杀的话,为什么身上穿着衬裙?另外还有,如果她真想自杀的话,应该没有必要非要跑到铃木晋一的公寓里去。她这样做,不就好像有讽刺的含意吗?”
田中警察走到房里的一个角落,拧一拧手上的毛巾。水滴落在铁水桶的声音,在静悄悄的房间里造成很大的震撼。
“我认为还有再调查一次的藏书网必要!”
“我懂了!”
榥原脸上重现了光彩,从椅子上站起来。事情确实就像田中警察所讲的那样,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终究还是要试一试。
榥原一走出S署,就到位在闹市中那家井崎美佐子所服务的酒店,再做一次查访工作。
酒店的女接待们一看到榥原出现,就皱起眉头问道:“还有什么事?”榥原则问她们,有谁和井崎美佐子特别亲近?女孩子们彼此对望了一阵子之后,才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榥原于是拜托服务生把那个女孩子给找来。
有张长脸、并带点忧郁感的女子,便来到了榥原的面前。女孩有个像源氏时代的名字“良江”。榥原请这个女孩喝啤酒。
“我想多了解井崎美佐子的事!”
“那个女孩已经遇害了,报纸上不是有刊载吗?”
“好像是自杀的吧!”
“自杀……?”女孩突然夸张地大笑出声,是那种毫不客气的笑法。她裸露的双肩前后大力地摆动着。
“有什么可笑的吗?”
“因为我想到之前她曾提过要假装自杀的事。”
“我不懂你的意思!”
“铃木这个小子到店里来的时候,不是把她大骂了一顿吗?她对这件事可是气得不得了,还跟我说,她决定要好好吓吓这小子。当我问她打算怎么做的时候,她说她要出其不意地到铃木住的公寓去,戏言她要自杀,然后假装喝下毒药。”
“但她却真的喝下氰酸钾毒药。”
“嗯,我想她大概是搞错了她所喝下的东西。她可是迷糊的很!”
榥原突然有种感觉,觉得横在眼前的障碍,正在慢慢地瓦解。
井崎美佐子戏言要喝下的药物,会不会不是她自己搞错的,而是被谁暗中更换了?
“她应该有男人吧!”榥原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兴奋,继续问说。
“有,就是三郎唷!在昨天以前,他一直在店里吹小喇叭,但听说他好像得了一笔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的本名叫做榎本三郎。”
“得了一笔钱?”
“确实的情形我虽不清楚,但听说,好像是一笔大数目。”
(一大笔钱,会不会就是人寿保险赔偿金?)
刚一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榥原就飞奔出去。一走出闹市,榥原便找个电话亭,按照电话簿上的电话号码,一个个地打电话给保险公司。果然在打到第三家公司的时候,传来了预期的反应。
“榎本三郎先生昨天已从我们这里领走了钱,是保险金额一百万元整。被保险人是井崎美佐子。因为她不是自杀而死,而是死于他杀,所以我们按照规定付了钱。我想他是在四天前才参加这个保险的吧!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是四天前的话,不就是铃木晋一到井崎美佐子店的同一天。她想戏弄晋一的计划,会不会就是榎本这个男子所设计的?他看到井崎美佐子气愤的模样,便代她办理了百万保险,然后想出一个名为假装自杀的计划,事实上却在当天把药给换成氰酸钾。
对他那种人而言,可以轻易弄到迷幻药,就是氰酸钾这种毒药,要想弄到手应该也不是一件难事吧!
榥原挂了电话之后,打电话给S署的田中警察,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对田中警察说明了一遍。
“那么无疑的,凶手就是.99lib.榎本这个人!”田中警察大声地对着话筒说。
“我们赶快办好拘捕的手续,只要能逮住榎本这个人,一切就能明朗了。”
“希望如此!”
“但,对于那个女孩身穿衬裙一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想我知道。恐怕她也是想以此来戏弄铃木晋一,她整人的把戏可真多啊!”
榥原挂了电话,走出了电话亭。
“少年有救了,不是吗?”榥原带着感恩的心情,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第一章
从那个人一进到店子里,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个什么上等顾客。
他的服装不体面,脸上还带着点乡下人的“土”劲儿。看样子也就是最近一两个月才来东京的。恐怕手里攒了那么点儿钱,便想到这儿来体会体会大都市的夜生活的吧。
我肯定没有猜错!
美佐子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力。这家夜总会,以收费高而闻名。因此,这样的地方太不适合他这样的人了。他应当去那种收费低廉的低级夜总会去玩才对。
男待们像嘲讽般地、脸上挂着瞧不起他的笑容看着这个乡下人;而女招待们看样子也没有得到小费的希望,所以也都故意离他远远的,根本不去靠近他呆的那张桌子。
一看到这种情况,美佐子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因为她在这个店子时间最短,资历也最浅,所以,明知挣不到“外快”,也得她去招待。
要快点把他打发走。美佐子想着。这样对他也有好处。
美佐子来到了那个人身旁,弯腰坐了下来。这个人是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一脸孩子气,只穿了一件衬衫,领带打得整整齐齐。可领带的颜色式样却显得那么俗气。美佐子的到来使那人感到耀眼夺目。他不住地打量着美佐子,动作有些笨拙、僵硬。
“您要点什么?”美佐子问道。
“什么都行。”那人怯生生地答道。
“什么都行?那我可不好办呀!”
美佐子笑了笑,她知道,要是真的随便给他订点什么的话,一到算账时,肯定要把他吓坏了的。于是,美佐子给他订了一瓶最便宜的啤酒。与其说是为他,倒不如说是为她自己,因为按店里的规矩,如果客人付不起钱时,就要由陪伴的女招待来负担了。
男招待端来了啤酒,并还上了一盘酒菜及水果。那个人看了以后吓了一跳。
“这个店服务得真周到。订了啤酒还白饶这么多酒菜和水果呀。”
听了这话,美佐子便对他说,这些酒菜和水果并不是白给的,最后一块算账时,你可能就会吓一跳的。
这个男的顿时羞红了脸。大概是不常喝酒吧,他人有点醉意而兴奋起来,话也多了:
“我以后还要再来一次这个店子的。”
“我还没有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呢!”
他一句接一句地说着,似乎很健谈的样子。出于应酬,美佐子有一搭无一搭地随声附和着。但当这个男人开始提出再上酒时,她多少有点担心了。
“我看你该回去了吧?”美佐子说道。
“再……再等一会儿,不……不刚……刚过一个……小时……吗?”
这个男人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情。这块手表也是一只没有名的便宜货,大概还是塑料机芯的呢。于是她更加坚定了尽快把这个人劝走的决心。
接着,美佐子似乎是强迫般地去到柜台上给这个男人算账。
一看账单,这个男人高声喊了起来:“我只要了三瓶啤酒就五千日元,这也太贵了吧?”!
“这不光是啤酒钱,酒菜、水果和服务费也都在里面呢!”美佐子坚定地说道。她认准了这是个没来过这种地方的乡下人,当然也决不会得到小费了。
这个男的都快要哭了。然后,他无可奈何地把口袋翻了个遍,总共才找出了四千九九藏书
八百日元,放在了桌子上。并说只有这些了。
“真倒霉!”美佐子愤愤地说道。就是把他手上那块手表摘下来作抵押,也不会够的。
这个男人像完全被价格吓醒了酒似地,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这个店子。美佐子虽然觉得总算把他打发走了,心里踏实了一点儿,但一看到那个男人一副颓废、失望的神情,也多少有点儿同情。她想,应该还给他剩下点儿坐车钱,于是就追出了门外。
那个男人在大街的路灯下,正呆呆地望着霓虹灯呢。
第二章
美佐子很快就忘记了那个男人的事情了。而那个男人也再没有来过这个店子。也许他知道了凭自己的身份,是不配到这种店子里来的吧。
一个月之后……
美佐子上班走到了店堂时,被一个中年人叫住了。这是一个个子不高、但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样子的男人。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一名律师,叫中村康一郎。
“您认识叫金田晋吉的男人吗?”中村问道。
“不,不认识。”
“可他却认识您99lib?。”
“那也不认识。金田什么——这是谁,我确实不知道。”
“金田晋吉。他说他来过这个店子,你对他非常和善。”
说着,中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就是这个人。”
“啊!”
她想起来了。一个月前来过的就是这个男人。那天夜里,美佐子追了出来。然后又交给他了五百日元坐车费。这个男人出于感激之情,问了一下她的名字。美佐子心里得到了一种安慰,便趁着高兴,告诉了他。
可现在这个律师来找她了,不会是有了什么坏事了吧?想到这一点,美佐子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他干了什么事?那个人?”
“他因杀人嫌疑被逮捕了。”
“杀人?!”
“是的。我接受了他的辩护。”
“可是,不是已经定他是杀人犯了吗?”
中村苦笑了一下,“一个月前,也就是六月二十一日夜里,从这儿乘电车两站地的地方,发生了一件杀人案件。一个商事公司的董事被人勒死在了车里。随身携带的现金和进口手表被人偷去了。”
“真的?”
“三天后,一个叫金田晋吉的人到委托商店去卖表时,被逮捕了。”
“那么,他不就成了杀人犯了吗?”
“是的。警方也这样认为。但金田说那手表是当天夜里在电车道(日本的电车系有轨电车——译者注)走着的时候捡到的。当然警方根本不信。”
“这话我也不信?”
“噢?为什么?”
“拾到的东西应该上交呀!”
“是应该上交。可那天夜里,金田晋吉在这个店子里花掉了所有的钱。虽然你又给了他五百块坐车的钱,可这点儿钱还用不到他的开工资日子呢!”
“……”
“不,你不必介意。只是他不应当到这种地方来随意挥霍。所以他并未上交拾到的这块表,而是打算用它来换点儿钱花。”
“那么您还找我干嘛?”
“目前,对金田晋吉的不利条件很多,除了这块手表的事之外,还有他当年在秋田的时候,因和对方吵架而动手打人,以伤害罪被逮捕过。因为当时他还不到十八岁的成年人年龄,便未被起诉,但这毕竟对他极为不利。”
“所以,您来找我。但我……”
“证明他当时不在现场。”
“不在现场?”
“对。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六月二十一日夜里九点至十点钟。而金田说他在这个时间里,正在你这个店子里喝酒。”
“为什么刚被捕的时候不说,到现在才说?”
“他说不想因这事给你添麻烦。而且,他认为不是件大不了的事,很快就能释放回家。但现在不行了。除了你的证词,否则就救不了他了。所以……”
“可是,时间我记不太准确了。”
“请回忆一下。”中村律师用犀利的目光盯着美佐子,“只有你的证词能够挽救金田晋吉了。”
“虽然这么说……”
“他确实是那一天来这儿喝酒的吗?”
“嗯。”
“喝了多长时间?”
“我想也就一个来小时吧?”
“那么不正好是九点到十点之间吗?他从这里出来,应当是十点。你如果承认是十点之后他离开这里的,金田晋吉就有救了。”
“……”
美佐子感到十分为难,如果如实地说,这事肯定要麻烦了。她害怕自己要承担因一个字、一句话而决定一个人有罪或无罪的重大责任。
“我……不清楚。如果我实在回忆不起来当时的时间,那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如果时间上正好,那么金田晋吉将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杀人抢劫,至少要被判二十年徒刑。”
“二十年……”
美佐子低声唠叨着:二十年、二十年。
“请让我考虑一下。”美佐子说道。
“想想看,那天的时间。”律师说道,“你一句话可关系着金田晋吉的命运。”
第三章
让我在想一想——美佐子说道。但她心里很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回忆起那天准确的时间了。过了一个月,而且又无什么特别需要记忆的。那天又不是只有金田晋吉一个客人。尽管她在印象中记得这个追出去给了他五百日元的客人,但回来的时间早忘了,也没有必要去记的。
美佐子意识到自己将要作为证人而会被传唤到法庭上去。但是,只有她——用中村律师的话来说——能够挽救金田晋吉的生命,在这种场合下,她也无法拒绝出庭作证。
如果出庭,就必须回答问题。她可以说她根本记不得当时目来的时间,也就是金田晋吉离开店子的时间,这样回答十分容易,而且也是最诚实的回答。
可是……
美佐子在想着。如果真的这样回答了,那么金田晋吉将被判为有罪。律师说至少要二十年。二十年,几乎是美佐子的年龄那么长呀!
如果金田晋吉真的杀了人,这也没有办法;可是,万一他是无辜的呢?
美佐子又回想起金田晋吉进店子时的情景来。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佬”,他那花个钱谨小慎微的样子,一看要了啤酒还带出那么多酒菜来,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而且,当最后一算账,要花去他的全部积蓄时,那副垂头丧气的神情;后来,美佐子追出来又交给他五百元车钱时,他那懊丧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明快和感激的情景,美佐子记忆犹新。
那个男人会去杀人?
美佐子不相信金田晋吉会去杀人。如果他是那种图财害命的人,那么当她去向他收取五千元饭费时,还不在店里打翻了天!
如果金田晋吉是无辜的,就应当救他。美佐子在心里多少萌生了一点责任感。对金田晋吉来说,错就错在他不该来这种店子,以致使他钱财一九九藏书空。而且拾到了手表之后,无论如何也应当交到警察那里去。这样就不会卷到杀人事件中去了。美佐子这样想着,就感到当时收取了他的五千元饭费,店方也过于“黑”了点儿。她心中不禁有些沉重起来。
下了班,回到了公寓,美佐子还在思考着。由于过于兴奋,她怎么也睡不着,在她的手中掌握着一个人的命运,这个沉重的负担,使她一夜未眠。
第二天,中村又来到了店里。他看到了美佐子憔悴的样子,十分吃惊。
“除我以外,还有没有能对金田晋吉说出有利的证词的人了?”美佐子用坚决的口吻问道。她希望尽可能由别人来承担这个沉重的负担。
但律师摇了摇头,“除你之外,再没有人能帮助他了。金田晋吉在一家小铸件工厂干活。那个工厂的人都说他不是那种能杀人的人。但这些话在法律上是不起任何决定作用的。如果你承认金田晋吉是十点钟离开这个店子的,就完全可以挽救他了。”
“……”
“能作这个证词吗?”
“可是,如果要我说实话,那我确实记不清当时的时间了。”
“请好好想一想。”
“如果我实在回忆不起来?”
“就像昨天说的那样,金田晋吉将被判罪,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
结果都是一样的。无论如何自己也逃不掉了。这个律师把自己推到了证人席上了。美佐子一旦站在那儿,就必须说出证词。如果诚实地说,自己记不起当时的时间了,金田晋吉将被送进监狱;如果说十点钟他离开了店子,那么他就会得到无罪释放。两条道路,她必选其一。
“无论如何,你将要作为藏书网证人被传唤到法庭的。”中村说道,“对我来说,除了你我再没有别的‘王牌’了。”
“可是,如果抓住了凶手,我的证词也就没有必要了吧?藏书网
”美佐子似乎又发现了一线希望。
但中村只是耸了耸肩膀,“我相信金田晋吉是无辜的,我决不相信这个人会去杀人!但是,警方决定把他作为凶手进行起诉。尽管我反对,提出凶手是别人,但警方却无动于衷。我个人没有找出凶手的力量,而且判决一个月后就要执行,在抓住凶手之前,当务之急是要先把金田晋吉从有罪的判决危险中解救出来。”
“一个月……”
美佐子像走投无路般地念叨着。再过一个月,无论是否情愿,自己都将要被传唤到法庭上去。
于是,她努力地回忆着一个月前,即六月二十一日时的事情,金田晋吉戴着一块廉价的手表,就是卖了也不值五千日元。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但当时那块表的指针指在什么地方,她是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了。也许是九点?但也许是十点之后了。
美佐子追到电车道旁,递给他五百元钱时,轨道对面就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塔表,但她实在是回忆不起那大表上的指针指在什么地方了。
第四章
一个月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美佐子一直被烦恼所缠绕着。她实在没有办法,就想辞去工作,一走了之,但她又不能这样,逃走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肯定还会为自己的逃走感到后悔,良心上说不过去。
八月末,在一个严酷的残暴的日子里,那件凶杀案的公判开始了。
美佐子作为律师的证人出庭了。那是公判会的第三天下午。
那天是个无风的热天,在休息室里等候的时候,美佐子擦了好几次汗。她想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但是徒劳的。如果这个样子站到了证人席上,会不会顺嘴说出什么不利于金田晋吉的话呢?
时间到了,表情庄重的法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刹那间,美佐子突然觉得自己倒成了将要受到审判的被告人了。
法庭中一片寂静,但对于一个女证人的出庭,坐在大厅中的人们还是不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在旁听席上,坐着大约二十来个男女。其中美佐子看到了得知她要出庭作证而特意赶来旁听的夜总会的老板娘。她一看到美佐子走了出来,便抬起了手,意思是让她稳住神儿,不要慌,但美佐子根本无法注意这些。
她往证人席上一站,法警便让她看了一下印有“宣誓书”字样的一张纸,并要求她按内容大声朗读一遍。
“我以良心起誓,我将说真话。我决不说假话和隐藏事实。”
誓词印得清清楚楚。当让美佐子拿起笔在这份“誓词”下边署名时,她感到了自己的手在轻轻发抖。由于被法庭中沉重的气氛所压抑,她完全机械地做着法警要求的事情。她的意识还没有糊涂,老实说,在这份“誓词”上签名,她在心里还是紧张的,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今天要作到什么程度。
她好容易才签完了字,然后朝坐着的被告金田晋吉看了一眼。
他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包含着乞求挽救的神情。两个月前第一次见到的金田晋吉,虽然也是今天这种“乡下佬”的样子,但那时他毕竟还是个健康的年轻人;可今天坐在被告席上的金田晋吉,看上去成了一个胆怯和衰竭了的病人一样。
“辩护人,请开始提问吧!”
坐在正面的审判长,用微微提高了的声调说道。金田晋吉的目光也随着这声音向对面扫去。
中村律师从辩护席上站了起来,他的表情与流露着焦燥不安的美佐子相比,更充满了期待。他所担心的就是在今天的审判会上,也许会作出不利于金田晋吉的判决。当然,这决定于美佐子。
“证人认识被告吗?”中村律师问道。
“认识。”美佐子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由于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证人和被告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金田晋吉先生在我工作的店子里来喝过酒。那时是我接待的。”
“被告是什么日子去的?”
“六月二十一日。”
“这么说,是事件发生的当天?”
“是的。”
“被告在你的店子里呆了多么时间?”
“我想有一个小时吧。”
“被告是六月二十一日什么时间离开店里的,你记得吗?”
当问道这里时,中村律师的脸,似乎也被一下子染红了的美佐子的脸映红了一般。
如果回答是十点以后,那么被告席上的金田晋吉就会被救了,律师这样说过;但是,老实说美佐子早已记不清是什么时间了。“我向良心起誓,我将说真话”。这句“誓词”一下子闯入了她的心中。作为证人,必须说真话。但是,如果说“记不清了”,那么金田晋吉将要被判有罪。
美佐子再一次向被告席那边扫了一眼。
金田晋吉用乞求的目光,在紧紧地盯着她。美佐子理解,这个目光中在诉99lib?说:“只有你能救我。”
“记不清了吗?”
当律师平静地问了这句时,美佐子反射般地摇99lib.t>了摇头:“不!我记得。”
“是什么时间?”
“我肯定是十点以后了。大约是十点十分的样子吧!”
美佐子感到法庭内一下子响起了一阵阵地交谈声。
检察官的颜色一下变得十分狼狈;而在他对面,中村律师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微微的嘲讽笑意。
“你有理由认定是那个时间吗?”
“有的。”
“什么理由?”
“金田先生没有赖账,但我看他确实没有带什么钱。我们是招待,凭直觉能够看出来的。于是我就注意看一下他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当时我就看了一下他的手表,那时手表指针正好指在10点钟。”
“还有别的吗?”
“金田先生走后,我发觉他掉了东西,便追了出来,在店子外面就是电车道。我在那儿把东西交给了他。在那儿有一座大塔表,当我把东西交给他时,无意中看了一下那个表,正好十点钟刚过。所以我记住了那个时间。”
“提问结束了。”律师放心地说道。
第五章
当律师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坐下来的时候,美佐子站在证人席上也感到了一阵轻松。但她心头却渐渐地涌起了一阵阵由于说谎而产生的悔恨感,然而,她又马上意识到,这也是出于无奈,不这样回答是没有办法的。
当美佐子的证词讲完时,审判长宣布时间已到,检察官方面对证人还有什么反对的讯问将在明天进行。
听了这话,美佐乎一下子慌了。因为为了回答刚才的问题,她已经耗尽了全部精力。如果再要回答检察官方面的询问,她可没有信心能坚持下来。
当然是疲劳感,但比起肉体上的来,精神上带来的压力更加巨大,几乎无法承受。
当她被法警催促着从证人席上离开时,美佐子再一次向被告席上的金田晋吉扫了一眼。金田晋吉好像被两名法警铐着双手,正带出法庭。手铐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刚才好像没有看到,大概在法庭里被摘去了吧?
金田晋吉也猛然抬起头来,正好也朝美佐子这个方向看着。刚才他脸上那乞求的目光不见了,双眼充满了放心和感激的神色。
虽然说了假话,但还是做了好事。
美佐子一边朝法庭外面走去,一边自己对自己的举动做着解释。那张脸,绝对不是杀人犯的脸。金田晋吉是无辜的。为了挽救一个无辜者,不是不允许说假话的。
而且……
美佐子来到了法庭外面的走廊上,她继续对自己宽释道:虽然自己并不记得金田晋吉离开店子的准确时间,但也没有不是十点之后的证据。所以,就说是“十点十分”,也不一定是完全是说了假话呀!
她一走出法院大门,冷不防被两名新闻记者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个人迅速地为她照了一张相。闪光灯的刺激,使美佐子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你和金田晋吉的关系,不仅仅是女招待和顾客的关系吧?”其中一位记者问道。
她认为这问话显然不怀好意。美佐子十分气愤,“他是第一次来的客人,连99lib.他的名字我也是在这次才知道的。”美佐子恼怒地答道。
但对方却深深怀疑似地歪了一下头:“是吗?”
“从我们来看,你在今天看被告的眼神并非寻常,会不会有什么更深的关系?实在令人不能理解。”
“没有那么回事!”
“那么说,金田晋吉十点以后离开店子的是真的了?”
“不是真的,又是什么?”
“不,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么说,你不是为了救被告而作伪证了?那么我们误解了,实在对藏书网不起。”
这两个记者虽然对自己的错误猜测十分惊奇。但在他们的脸上,仍然残留着满腹疑惑的样子。
美佐子像是要赶快甩开这些记者的纠缠似的,快步走开了。
在她内心,刚才那种坦然的解释顿时消失了,代之而产生的是不安向她心头袭来。
不是做伪证了?——记者们这样说过。也许我会因伪证罪而受到起诉的吧?美佐子一下子又想起了“宣誓书”中的话。由于说谎而产生的不安,会不会在明天的检察官的追问下,忍受不住呢?在美佐子的心中,渐渐地担心起这一点了。
如果可能,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这么一想,那个在明天的检察官的追问下有可能说走了嘴的担心更加厉害了。
她开始憎恨那个叫中村的律师了。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受这个罪,整日担惊受怕。而且,不光今天,明天还要胆战心惊地站在那儿。
不,也许不仅仅是明天呢!
美佐子突然意识到,金田晋吉会无罪释放,那么,自己将一生都为在法庭上作过伪证而陷入自疚之中。
我真心希望金田晋吉的确是无辜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算是我作了伪证也不应感到后悔和不安的。
美佐子一边走着,一边朝天空望去。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真想逃走!
正当美佐子这样想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如疾风一般从她背后向她袭来。当美佐子意识到这是一辆汽车时,她已被无情地推倒在马路边上了。
第六章
当她恢复了意识时,最初的感觉就是剧烈的疼痛。她情不自禁地大声喊了起来,并紧紧地皱着眉头。
美佐子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张白布单子。
她突然看到了几张脸。有大夫的,有老板娘的,还有中村律师的。
“不要紧吧!”老板娘首先问道。
“放心吧,很快就能起床了。”
“审判呢?”
美佐子看了看老板娘,又看了看律师问道。也许因自己受伤还要推迟开庭吧?
“真正的凶手抓住了!”站在旁边的老板娘兴奋地对美佐子说道,“开车撞你的人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这是我们设下的圈套。”
律师仍然平静地说道,“只是瞒着你一个人。”
“怎么,我成了你们的诱饵?”
美佐子十分惊讶。她又重新看了一下律师的脸。中村律师的脸上露出了狼狈的神色。
“让我从头告诉你吧!”中村律师说道,“当初,我们只掌握了一个重要的嫌疑犯,就是那个被害的董事的秘书。半年前,由于他品行恶劣被这个董事开除了职务。但这个案件发生后,他却突然有了一大笔钱财,挥金如土。于是我们就怀疑是他杀死了董事,抢劫了钱财。但苦于没有证据。正好警方以杀人嫌疑为名逮捕了金田晋吉,并进行了公诉。而且,前景对金田晋吉来说的确不利。这样的结果,只能是判处金田有罪,凶手逍遥法外。于是,我们便找上了你。”
“……”
“那个秘书的名宇叫大塚。如果他是真正的凶手,他就一定非常关心这次审判,也许会到旁听席上来。我们想利用这次机会碰碰运气。如果你作出了有利于金田晋吉的证词,那么大塚一定会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也就是说,如果金田晋吉无罪释放,警方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他的身上。他肯定要采取什么行动,我是这样分析的。”
“那么就是说,你们在等待我被车撞的吗?”
“不!”律师慌忙摇了摇头,“我并不认为大塚会真的采取什么行动的。只是考虑到他会给你打什么威胁的电话;或由于害怕,他逃离东京。昨天我看到大塚来到了旁听席,就认为我的分析是正确的,不过,没料到他能这样干,实在是对不藏书网起了。不过,由于你,挽救了一个无辜者。太感谢你了!请你原谅吧!”
“……”
“您生气了吗?”
“不,我有一事不明,想问一下。”
“请吧。”
“如果我站在证人席上,说我记不清金田晋吉.99lib.先生离开店子的时间,到底会出现什么后果?你的打赌不就失败了吗?而且,说实在的,我真的记不清金田先生离开店子的时间了。”
“可是,你已经承认是十点之后离开的了。”
“那是……”
“我明白。我是在打賭。准确地讲,我在打着两个赌:一个是把真正的凶手拉进这个圈套中去,如果成功了,他就必然要承认杀死了董事。因为有人看到了撞你的那辆车的车牌号码;另一个就是你的心。对于两个月前初次来的客人,是记不清他什么时候离开的。”99lib?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没有考虑到我在作伪证吗?”
“尽管我知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这样做。金田在出了店子之后,你还追了出来,交给他五百元车钱,当我从金田那里听到这件事时,我就产生了要赌一下你的心的想法。尽管这是件十分危险的‘赌博’,但我还是充满了信心。”
“可是,如果检察官方面一旦追问我时,我就会丧失信心的。我肯定会从实招来的。”
“是呀!”律师竟也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而且也知道在第二天的追问中可能会露出马脚,因为我看得出,你不是那种善说假话的人。不过,对于真正的凶手来说,是看不出你在说假话的。”
“那么,我不会因作伪证被起诉了吧?”美佐子担心地低声问道。
律师笑了笑,“审判已经结束了。检察官方面,决不会再耗费稍力去审理这件毫无意义的‘伪证罪’案了。”
一个星期后,美佐子出院了。
在公寓休息了三个月后,她便步履蹒跚地来到了店里。当她来到广告牌底下时,她又看到了中村律师。
“金田晋吉已经回乡下去了。”律师说道,“这件事后,他说东京这个大城市的事情太令人可怕了。”
对!美佐子深有同感。那个男人应该回到美丽的大自然中去。他是不应当到东京这个地方来的。
“今天早上,金田来了一封信。说因为害怕东京而不得不和你告别。”
“……”
美佐子默默地笑了笑,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还要我交给你一件小包裹。本来他要直接送给你,但他说不好意思。”
说着,中村律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然后放到了店里的桌子上。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小木偶人。这做工简朴的木偶,使美佐子回亿起了故乡的景色。美佐子不想像金田晋吉那样重新返回故乡去。即使回去,她也早就被都市的空气染透了。
我出来好多年,也没有给父母写信了。
美佐子一边看着这个木偶,一边想,今天下班,一回到公寓,头一件事就是要给乡下的父母写封信。
第一章
“我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可能是因为面对摄影机吧?江日金子张嘴大叫着,镶着的崭新金牙闪闪发光。
“从结婚到今天的二十年间,我任劳任怨的为先生工作,才使事业进展得很顺利,至今公司有四十名员工。结婚时,我和先生为三餐奔波劳碌,如今事业成功了,他却在外面金屋藏娇,身为妻子的我怎会不生气?”
“因此,你打算跟先生分手?”电视节目主持人注视着金子问道。
这个中年演员不论相貌或声音都很吸引家庭主妇。
“是的,我是打算跟他分手。公司职员都在金屋藏娇,他也不例外,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事情。”
“你先生已答应跟你离婚了吗?”
“没有,我知道他在想什么。由于他把钱看得很重,不舍得给我赡养费,所以正在等我待不下去离家出走。”
“一提到赡养费,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情。你写信要你先生付你二亿圆赡养费,你是根据什么要求这个数目呢?”
主持人这一问,金子从手提袋内拿出一本记事本说道:“就如刚才所说的,我家的财产是我和先生共同赚来的,这件事你可以去问我的左邻右舍,因此,我希望分到一半的财产,经我约略计算财产和不动产,大约有四忆圆,一半就是二亿圆。”
“金井律师,你对这有什么看法?”主持人向特别来宾金井律师问道。
金井律师身体有点肥胖,有一张99lib?方形脸,以女性的救星闻名,不过,他的个性很冷静、理智。
老实说,金井对江日金子这个三十九岁的中年女子并无藏书网好感,虽然她一脸端庄,可是,总让人觉得有点不检点,一开口说话,崭新的金牙闪闪发光,让人觉得有点轻浮,手指还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可是,为了不破坏女性的救星的名誉,金井只好向她笑着说道:“如果她所说的属实,离婚的理由即可成立,也就可以向对方要求赡养费。”
“你接受她的委托吗?”主持人问道。
由于主持人是照99lib?着脚本进行录影,所以金井笑着说道:“是的,我接受她的委托,因此,我想再多了解一些她先生的事情。”
主持人转向年轻的记者问道:“你调查她先生的结果如何?”刚满三十岁的年轻记者以有点高亢的声音说道:“就如这位太太所说的,大约在一年前,她的先生在新宿酒吧认识二十五岁的A子小姐后,金屋藏娇,另筑香巢,起先他是偷偷摸摸的去那个香巢跟那小姐幽会,最近公然住在那个香巢里。”
“你去见他时,他怎么说?”
“我跟他说,请他务必要参加这个节目,因为我们想听听他的意见,可是,他以工作繁忙,且又要去看牙医师为由拒绝参加,比起太太来,治疗蛀牙好像比较重要点。”
“他就是那种人。”金子很不屑的说道。
“这该怎么办?金井律师。”
主持人注视着金井。刚才记者所说的事情,金井早已知道,不过,为了节目进行,才再让记者叙述一遍,金井因为对这个事件稳操胜算,才答应受理。
“没有问题,交给我来处理好了。”金井面对看摄影机拍胸脯说道。
第二章
事件非常简单。可是,金井为了慎重起见,再请私家侦探去,查查客户的先生江口功一。
可能是偶然巧合吧?江口功一跟金井同一年龄,由于念小学时碰上战争、被政府疏散开来,所以称作“被疏散的一代”也很适合吧!
二十五岁时,跟小三岁的金子结婚,那时他是町工场的员工,她是柏青哥店的店员。婚后,他俩在公寓住了五年,省吃俭用的积蓄一笔钱后,开了一家小小的中华面店,之后店面逐渐扩大,现在已有四家连锁料理店、二家柏青哥店,可以称得上是踏上了成功之途。
他俩没有小孩,可能因为这个缘故吧?江口功一才经常跟女人鬼混,起先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可是,后来好像是在玩真的。
记者所说的A子就是三田丽子,二十五岁,毕业于s大英文系,以这种学历在酒吧当服务生是有点奇怪,可能因为这样,只有高中程度的江口才很迷恋三田丽子吧?
若是这样,打官司必赢无疑,问题是要怎样才能拿到金子要求的二亿圆赡养费呢?如果江口爽快支付就好,如果不答应,官司就有得打了。
金井心想在打官司前,先跟江口功一见一次面,因为他想在交谈中,如果江口答应离婚并支付二亿圆赡养费,不但会让客户金子感到很高兴,也可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金井在新宿三下目的江口料理店社长室跟江口功一见面。
江口个子矮小,身体非常粗壮,金井递给对方一张印有职衔的名片后说道:“前几天的电视你有没有看?”
江口寒着脸说道:“我看了,因为电?99lib. 视台也要我参加。”
“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呢?如果你去电视台说出你的意见,可以澄清一些事。”
“因为我去看牙医。”江口按看右脸颊说道:“何况那种事情很无聊。”
“怎会无聊呢?”
“不会吗?逢场作戏是男人的天性,不是吗?我好不容易从一文不值挣脱出来,跟一、二名喜欢的女人要好,这算过份吗?”
“可是,尊夫人不那么想,她因为再也无法忍耐下去,才想跟你离婚,并向你要求二亿圆的赡养费。”
“向我要二亿圆赡养费,可真要我的命。”江口耸看肩膀说道。
“可是,根据我调查的结果,以你目前的财产,支付二亿圆赡养费后还剩余很多。”
“你的意思是要我卖店来支付赡养费?门都没有,店是我的命,何况也要为员工着想,因此,我绝不会支付二亿圆。”.99lib?
“不过,尊夫人说就是打官司,也要从你这儿拿到二亿圆。”
金井用打火机点燃烟斗后,注视看对方。
“好吧!”江口虚张声势说道:“我不付看她能怎样?你是优秀的律师,我也聘请日本一流的律师来应战。你就跟我老婆这么说吧!”
“那不是我的希望。”金井笑看说道:“打官司是最后的手段,我希望在诉请法律前,你能同意离婚,并且支付二亿圆赡养费。我是为你好,才这么跟你说。”
“叫我支付二亿圆赡养费,怎会是为我好?”
“如果打官司,你必输无疑,因为我们已知道你跟名叫三田丽子的酒吧服务生同居,就算你聘请日本一流的律师,也打不赢这场官司,何况事情不光只是这样。”
“还有什么呢?”
“你是做生意的人,一旦打起官司,一定会流言四起,对你的生意可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会呢?法院不是有保守秘密的责任吗?”
“是的,法院是有保守秘密的责任,不过,我大学时代的朋友中,有个人是《女性周刊》的总编辑。”
“那又怎样?”
“上次我跟他见面时,他正为没有女性读者喜欢的题材大伤脑筋,如果我打电话告诉他有关二亿圆赡养费的事情,他一定会飞奔过来,如果让他在周刊上报导太太为了先生的事业,任劳任怨的工作,如今事业有所成,太太竟被遗弃,一定会引起女性读者的愤怒,大99lib?力声援那个太太,周刊杂志的影响力有多大,你应该十分清楚,在你得罪全国的女性后,或许有人会呼吁抵制你的店也说不定。”
“你在威胁我?”江口脸色大变的睨视看金井。
“不敢,我只是把我预料的事情讲给你听而已。”
“一旦打起官司,你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女性周刊》?”
“目前尚未做决定,不过,为了让我的当事人赢得这场官司,或许我会告诉《女性周刊》,因为我认为那样做最有效。”
“——”江口把手放在额头上默然沉思看,好像是在考虑打官司的利害关系。
金井向.99lib.正在沉思的江口游说道:“你不想跟三田丽子分手吧?”
“是的,因为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江口抚摸着脸说道。
“那么,你最好答应尊夫人的要求。二亿圆的确是一笔大数目,可是,只要你努力工作,还是可以赚回来,而且还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三田丽子来往,娶她为妻,这不是很好吗?”
“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好吧!不过,要尽快下决定才好,因为尊夫人说她想立刻向家庭裁判所提出离婚要求。”
第三章
一个礼拜之后,这次是江口功一来金井的事务所拜访金井,金井认为这是好现象,果然被他料中。
江口一面抚摸着下巴,一面说道:“我再三考虑的结果,认为照你的话去做是上策。”
“尊夫人一定会感到很高兴。”
“可是,我会哭呀!因为二亿圆可是一笔大数目呢!”
“我很佩服你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金井夸赞般说罢,江口接着说道:“我已调查你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说什么话?”
“周刊的事情。由于我想确定是不是你在唬我,所以我聘请私家侦探加以调查,结果证实《女性周刊》的森总编辑是你的N大同学。”
听完江口所说的话后,金井忍不住苦笑着,因为他没有料到对方会去查证,如果是他在胡扯,对方大概会请律师应战吧?
“总之,像我这种生意人不能得罪客人,不能给客人留下坏印象,周刊的威力最为可怕。”
“你决定付尊夫人二亿圆赡养费?”
“是的,付她一半行不行?”
“不行,因为尊夫人要求的是二亿圆。”
金井这么一说,江口功一耸了一下肩膀说道:“好吧!我就照她的要求付她二亿圆,因为她是个说一不二的女人。”说罢,又再度咋了一下舌头。
半个月后,99lib?江口一收到离婚判决书,立刻付给金子二亿圆。
就如金井预料的,对于这次的大功告成,电视台感到非常高兴,马上提出“二亿圆赡养费事件的回顾谈”的企划案,不管对电视台或是金井来说,这个事件大大提高了知名度。
一个礼拜、二个礼拜后,金井为了其他的事件,把江口功一和金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六个月后——九月十七日。
这天,风非常强大,好像台风即将来临,金井正在事务所处理刚接办的离婚诉讼事件时,桌上的电话机突然铃声大作。
由于秘书小野由纪子已去家庭裁判所,所以金井只好暂时放下手中的文件接电话。
“你是金井律师吗?”是粗胖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金井用一只99lib?手点燃叨在嘴上的香烟。现在是下午三点刚过。
“我是涩谷警署的合木刑警。”
虽然对方报出姓名,可是,金井还是想不起是什么人,因为他专门处理民事事件,很99lib?少跟警方打交道。当他一沉默下来,谷木刑警又问道:“你认识江口功一吗?”
“江口功一?”
金井在口中念了二、三遍这个名字后,才想起那个个子矮小、精力非常充沛的中年男子。
“他怎么啦?”
“99lib?他已经死了,手上握着你的名片。”
第四章
江口功一陈尸在涩谷区室塚某栋十五层大楼的高级公寓的一个房间。
是四个房间中的一间寝室。
金井在高个子谷木刑警的带领下,进入寝室查看尸体。
死者身穿睡衣裤躺在地板上。
“这个人是不是你所说的江口功一?”谷木刑警以慎重的口气问道。
“是的,这个人是以前跟我见过面的江口功一。”
“那么,请看这个。”谷木刑警拿出一张捏得皱皱的名片给金井看,正是江口的名片。
“这张名片紧握在死者的左手里,由于用力过大,才会满是皱折。这真是你的名片没有错吗?”
“是的,是我的名片。”
“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给他的吗?”
“我接办这个人的离婚事件,大约是在半年前,我记得是在那时候给他的,这是杀人事件吗?”
“这个目前还不知道,不过,已知道二件事情,一是死者是氰酸钾中毒死亡,二是枕边的电话听筒掉下来,左手紧握你的名片,由这点来推断,他好像要打电话给你,你知道他是为什么事要打电话给你吗?”
“不知道。”
“被害者没有找你商量什么事情吗?”
“没有,我也只在他跟太太离婚时,跟他见过一次面而已,不,是二次。”
“以后连一次也没有再见面吗?”
由于谷木刑警以怀疑的口气说道,使得金井苦笑着问道:“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谷木刑警默然。金井突然有股不吉祥的预感,虽然对方没有言明,可是,他看得出警方正在怀疑他。
“目前你的名片是唯一的线索。”谷木刑警说道。
“可是,不是还没有确定是他杀的吗?”
虽然金井以抗议的口气说道,可是,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他的抗议是多余的,也很愚蠢。
因为绝不会有人紧握着律师的名片,拿下电话听筒自杀,这一定是他杀,因此,才会出动搜查一课的刑警调查吧?
谷木刑警以冷静的口吻说道:“十之八、九是他杀。”
“可是,如果他是被杀,凶手是怎样向他下毒呢?经过调查的结果,不是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迹象吗?不是没有找到他饮用的饮料吗?”
“关于这件事,我们目前正在调查。”
“有没有被偷走什么东西?”
“不知道。不过,这绝不是单纯的强盗杀人事件,因为我没有听说过强盗会毒杀被盗的家人,衣橱抽屉内的存折和六十万圆现金也没有被拿走。”
谷木刑警以沉着的声音说明后,又这么说道:“那么,你能不能说明一下今天你做了什么事情?”
虽然谷木刑警的说话口气很平静,可是,可以听出来是在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
金井的脸色不禁.99lib?红了起来,说起话来也就不自觉的有点大声。
“我早上八点起床,吃完早餐后去事务所上班,上午十一时,我的客户伊东律子来事务所跟我商量离婚诉讼的事情,十二时三十分,我去常去的那家西餐厅‘七叶树’吃午餐,下午在事务所看有关诉讼事件的文件。以上就是我今天藏书网的行程,证人是我的秘书小野小姐,如果你不相信,大可去问她。总之,半年前解决他的离婚事件后,再也没有跟他见面,连一次也没有。”金井故意说的很快。
第五章
翌日,报纸的社会版大大的报导这件毒杀事件。金井在家里一面吃早餐,一面翻阅报纸。
江口料理店老板死亡
江口料理店老板江口功一(四十二岁),十七日上午被来接他的职员田岛五郎发现死在涩谷区室塚的“室塚公寓”自己的房间里。.99lib.t>
根据警方调查的结果,江口是氰酸钾中毒死亡,死时,身穿睡衣裤,左手紧握着一张名律师K氏的名片,警方认为有他杀的嫌疑,一面向K律师了解案情,一面缉拿凶手。
又,江口在半年前跟太太金子(三十九岁)离婚,付给金子二亿圆赡养费,此事某电视台曾加以报导。
这是此报的新闻内容,其他各报的报导也都大同小异。
例如有些报纸影射金井是嫌疑犯,事实上,目前也只有他一个人有嫌疑。
如果金井不是律师,或是有前科,或许会直接了当的报导“嫌疑犯K”也说不定。
虽然这种报导让他感到有点不悦,可是,在没有找到真凶前,这种令人不悦的报导大概会继续下去吧!
金井放下报纸沉思着:第一个问题是江口死时,何以手上握着99lib?金井的名片呢?
会是毒杀他的人想嫁祸,才把金井的名片塞在被害者的手里吗?可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这样做未太做作,把名片放在电话也可以达到嫁祸的目的。
(这一来,会是江口想打电话给我?)
会是他在拨电话号码时毒发身亡吗?金井又这么想着。
可是,这种情形又衍生出两个问题。
第一、毒性非常强的氰酸钾何以会那么慢发生毒效呢?会是江口服用装着氰酸钾的胶囊吗?如果是,江口到底是在哪里服用的呢?
第二、江口为什么想找金井呢?由于金井是民事律师,所以江口绝不会是想找他商量跟警察有关的事件,又,由于他跟太太离婚已有半年之久,所以也不可能是为这件事。
(九九藏书会是为了那个女人?)
金井想起那个女人的名字,那个女人是造成江口夫妇离婚的祸首。
“三田丽子。”那个女人应该是叫这个名字,金井决定去拜访她。
第六章
下午二时,金井去拜访三田丽子,跟半年前一样,三田丽子仍然住在原信附近的公寓。她身穿睡衣裤跟他见面。虽然她人很美,又是大学毕业,可是,总让金井觉得一点气质也没有。
金井被带到客厅,丽子在沙发上坐下来后,睡眼惺松的连连打哈欠。
“对不起,因为过夜生活的关系。”
丽子点燃香烟后,一面向天花板喷出烟,一面说道,声音有点沙哑。
“你还在酒吧上班?”
金井这一问,丽子皱着眉头说道:“还在?”
“因为我以为你已跟江口结婚了。”
“为什么我要跟江口结婚?”
“因为你的介入,江口夫妇才会离婚呀!江口曾向我说当他跟太太分手后,要跟你结婚,你应该知道江口夫妇已经离婚了吧?”
“是的,我知道。”
“江口没有跟你说要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
“好奇怪呀!”
“事实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一来,你跟江口的感情如何?”
“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为什么呢?”
“是他要跟我分手的,我也没有办法。”
“江口是在哪时候跟你分手的?”
“大约在半年前。”
“那是在他跟太太离婚之后了。江口还跟你说什么?只说要跟你分手吗?”
“是的。他说要付我五百万圆赡养费,以便跟我分手,由于他付给太太二亿圆,只给我五百万圆,让我觉得有点过份,可是,一想到对方是他太太,又相处二十年,气也就消了。”丽子搔着头说道。
“江口真的没有跟你说他跟太太离婚后,要跟你在一起吗?”
“为什么你特别追问这件事情?你是律师,不是刑警吧?”
“是的。由于江口被杀,所以我想知道跟江口有关的各种事情。”
“那个人被杀?这是真的吗?”
“你没有看报纸吗?”
“我都是在晚上看报纸,是日报和晚报一起看。那个人被杀是真的吗?”
“是的,是被毒杀,你有没有凶手的线索?”
“没有,你干嘛问我?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因为你跟江口有关系。你得到五百万圆的正确日期是哪时候?”
“是三月初,他直接汇进我的户头里,就如刚才所说的,那是赡养费。”
“以后再也没有跟江口见面吗?”
“是的——不,还见过一次面,是我去他的料理店吃东西时见面的,以后再也没有见面。”
“那时你们谈什么事情?”
“也只不过是‘你好吗?我很好啊!’这类应酬话。”
“你知道江口有新的女朋友吗?”
“我不知道,他真的有新的女朋友吗?”
“我也不知道,由于他跟太太和你都分手,所以我才想他可能另结新欢,新交女朋友。”
“原来如此。”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有关江口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
“这个嘛……你谈谈他的性格好了,也可以谈谈你跟他在一起时所谈论的事情。”
“这样吗?他是个平凡、热心工.99lib.作的人,就是上床睡觉也谈论工作。”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虽然我认识好几个男人,可是,只有他比较特别,其他的男人在床上绝口不谈工作的事情。”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有人恨他?”
“这种事情连一次也没有听到,我只听到他年轻时如何努力工作,如何开店做生意,如何做料理等事情,老实说,跟这种人在一起是有点无聊。”
丽子说罢,又打了一个哈欠,看来这个女人好像跟江口的死没有关系。
第七章
金井告辞离开三田丽子的公寓。他这次拜访三田丽子,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江口在说谎。
江口跟太太金子离婚时,曾问金井说当他跟太太分手后,打算跟三田丽子在一起。
可是,那句话是假的,因为他跟太太离婚后,立刻付丽子五百万元以求分手。
“真搞不懂诶。”金井回到自己的车上后,还是不停的摇着头。
江口在半年前,为了跟太太分手,付给太太二亿圆胆养费,之后又立即跟造成他俩离婚的女人分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又,这件事跟这起杀人事件有没有关系呢?
金井沉思了一会儿后,朝着新宿的江口料理店开过去。一抵达料理店,金井跟店员铃木见面。
“警察刚刚走,是个大个子的刑警,名字叫做——”
“谷木刑警吗?——”
“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事实上,江口死前曾打电话给我。”
金井扯谎说道:“他说有事想跟我谈谈。可是,话还没有说上两句,他就毒发身亡,所以我想知道他到底想跟我谈什么事情。”
“你问我那种事情,我也回答不出来,因为我只不过是被江口社长雇用的职员。”
“可是,江口不是跟你商量过各种事情吗?”
“是的。可是,也只不过是工作上的事情而已。”
“最近生意好吗?”金井这一问,铃木管理员立刻浮现出迷惑的神情。
“这种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请说,你有跟警察说过吗?”
“有。事实上,最近生意并不怎么好,因为受到不景气的影响,但最大的原因是资金不足,而资金所以会捉襟见肘,是肇因于支付太太二亿圆赡养费。”
“江口很后悔支付那二亿圆?”
“也许吧!不过,由于社长是个很好强的人,所以纵使不满,也不会形之于色。他说不久会好转,可是——”
“可是什么?”
“最近社长经常发牢骚,对象是离婚的太太。”
“他说什么?”
“社长说被骗,付二亿圆是大傻瓜。”
“被骗?”金井不解的注视看对方的脸。
“?”
“你九九藏书认识三田丽子吧?”
“是的,我认识,她是酒吧服务生,因为她会来本店用餐。”
“你知道江口也跟她分手吗?”
“知道,因为社长曾告诉我,为了跟她分手,他花了五百万元。”
“因此,我才想他可能有新的女朋友,你真的不知道?”
“是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的。这二、三个月来,由于工作非常忙碌,我想社长没有时间去结交新的女朋友。”
金井又不懂了:既然没有结交新的女朋友,何以江口要跟三田丽子分手呢?
“你跟江口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十六日,跟以往一样,我们是在店里见面。”
“你说十六日,是发现他的尸体的前一天了?”
“是的。”
“那时你们谈些什么事情?”
“主要是谈工作上的事情,例如料理店有必要大刀阔斧改革啦!资金不足啦!最后提到那二亿圆赡养费时,社长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们何时分手?”
“我想大约是在下午四时左右,因为他说要去一个地方,所以提早离去。”
“他去哪里?”
“刚才警察也问过这个问题,可是,由于我不知道社长去哪里,所以无法奉告,社长从未把他要去的地方告诉我。”
“平时江口是几点离开店?”
“不一定。不过,最近由于资金周转,每天都留到很晚,有时直到半夜才回去。”
“也有很早就离去的时候吧?”
“只有要去看牙齿时才提早离去,不过,社长的牙齿已在二个月前治好了。”
管理员这句话让金井想起他承办江口夫妇离婚事件时,江口已在看牙齿,看来他的牙齿治疗花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江口到底去哪里?跟什么人见面呢?如果能解开这个谜,或许可以找到凶手也说不定。
第八章
一回到事务所,发现谷木刑警也在等他。
一看到金井回来,谷木刑警有点不悦的说道:“这种时候你还到处跑,真是伤脑筋。”
金井把疲倦的身体埋进沙发后说道:“为了自卫,这是不得已的事情。”
“自卫?”
“很明显可以看出来你在怀疑我,为了证明我是清白的,只好亲自去把真凶找出来。”
“喔!”
谷木刑警既像佩服,又像不屑的说道:“那么,你已找到真凶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打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不能讲,除非你先把调查的结果告诉我。”
“你在跟我give and take?”谷木刑警苦笑着说道。
“是的。因为你我都想抓到真凶,互相交换意见和消息也不坏吧!”
金井这么说罢,谷木刑警考虑了一下说道:“好吧!反正报纸迟早都会刊登出来。今天已知道解剖的结果,死亡的推定时间是十六日下午九时到十时之间99lib?。”
“知道他是如何被下毒的吗?”
“目前仍然不知道,所以很伤脑筋。由于胃中没有啤酒、咖啡、果汁这类饮料,所以我不认为犯人把氰酸钾掺在饮料里面。”
“那么,果然是装在胶囊里面给他服用了?”
“我想这种可能性最高,问题是江口功一没有吃药的习惯,在他的房间里也没有找到胶囊,我也问过店员,他们都说江口功一的身体健康得很,不可能会服用药物。”
谷木刑警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后,向金井说道:“那么,你打听到什么事情?”
金井把拜访三田丽子和铃木管理员的结果讲述一遍后说道:“这些或许跟这次99lib.的事件没有关系也说不定,不过,奇怪的是江口功一的行动。”
“你是指他跟太太离婚后,立刻跟情妇分手这件事?”
“是的。因为没有必要分手呀!如果他又另结新欢,还说得过去,可是,他并没有。”
“然后呢?”
“没有了,只有这些而已,我打算明天去跟他离婚的太太见面,或许可以知道一些事情也说不定。”
“我刚刚跟那个女人见面,正确说是他的前妻。”
“查出什么吗?”
“没有。她是清白的。九九藏书”
“她有不在场证明?”
“是的。十六日那天,她跟隔壁的夫妇打麻将,从傍晚打到深夜,那三个人也证实这件事情,江口功一也没有来找她。”
“她有没有提到江口功一的事情?”
“看她的样子,好像并不悲伤,也不痛恨江口,可能她得到了二亿圆赡养费,才不痛恨他吧!”
谷木刑警这么说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金井一拿起电话听筒,立刻交给谷木刑警,说道:“是找你的。”
“谢谢……”
说罢,接过电话听筒,放在耳边一听,脸色突然大变。
“知道了,我立刻赶过去。”
谷木刑替很快说罢,挂断电话后,以锐利的眼神注视看金井说道:“跟江口功一离婚的太太在自宅被杀。”
第九章
金井跟谷木刑警一起匆匆忙忙的赶往东京郊外的公寓。这次不是毒杀,她被人勒死在沙发旁。
江口金子,不,由于她已离婚,应该已恢复本性,所以应该叫做佐野金子才对。
金子身穿毛衣和长裤躺在地毯上,细长的脖子绑了一条丝袜。桌上有一滴威士忌,二只玻璃杯,以这种情形来看,好像有人来拜访她,大概是哪个客人勒杀她的吧?
“没有找到凶手的指纹。”
鉴识课员对谷木刑警摇着头说道:“玻璃杯和门的把手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有没有被偷走什么东西?”谷木刑警向先来的刑警问道。
“房间没有被弄乱,十六万圆现款也没有被拿走,可是,重要的东西不见了。”那个刑警回答道。
“重要的东西?”
“就是做为赡养费的那二亿圆呀!这藏书网笔钱没有放在房间里面,存簿里面也没有这笔钱,有可能她拿这笔钱去购买土地,可是,也没有找到土地所有权状。”
“这一来,她的被杀是肇因于那二亿圆了?”
“也许吧?说真的,这可是一笔足以叫人心动的金额。”
金井一面倾听这两个刑警的对话,一面沉思着。
那二亿圆不见了。多半如刑警所说的,为了那二亿圆,佐野金子才被杀害吧?可是,如果真是这样,这跟江口功一被杀会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杀害这二个人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杀害金子的动机是为了那二亿圆是可以理解,可是,无法说明江口功一被杀的原因,因为这二个人已正式分手,那二亿圆是她个人的,江口功一无权支配,99lib? 因此,就算杀人才能得到那笔钱,也没有必要连前夫也杀害。
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这二个人离婚都已半年,在这半年内,都没有发生什么藏书网事,何以半年后才双双遇害呢?
谷木刑警看看金井:“江口真的给她二亿圆?”
“真的,这点我可以确定。”
“是现金?或是支票?”
“是支票,新日本银行的支票。”
金井这一回答,另一个刑警立刻冲出去,恐怕是要去新日本银行调查支票有没有被兑现吧?
二十分钟后,那个刑警回来向谷木刑警说道:“已被兑现,分三次提领。”
“是金子本人去兑现的吗?”
“是的,好像有一个男人陪她去,可是,银行员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只记得那个男人年约三十五、六岁,身材高大。”
“三十五、六岁,身材高大?”谷木刑警这么念了一遍后,凝视着金井说道,“不会是你吧?”
“不要乱开玩笑!”金井大叫道。
“我也只有在她跟江口功一离婚时,跟她见过几次面而已,以后再也没有跟她见面,二亿圆支票被兑现,也因听那个刑警说才知道。”
“这一来,她跟江口功一离婚后,又交到新的男朋友了?”谷木刑警向他的同事说道。
“那个家伙多半是为了那二亿圆才跟她交往。”谷木刑警的同事好像很不屑的说道。
“为了侵占那二亿圆才杀害她吧?”
多半是那样。金井也这么想。
不过这么一来,江口功一何以会被杀害呢?因为她已无权支配那二亿圆,根本没有必要杀害他。
第十章
警方彻底调查被杀的佐野金子的男女关系,金井也请私家侦探调查金子的异性关系。
忙了一天,一脸疲倦来到金井事务所的私家侦探日下,用秘书小野由纪子拿给他的湿毛巾擦脸后说道:“她也真会搞秘密交际,实在难以调查,不过,还是被我查到一条线索。”
“你查到什么?”
“我找到金子以前的女朋友。在金子还没有发迹以前,那个女友住在她家附近。”
“大约在二个礼拜前,那个女友遇见已有十年没有见面的金子,那时金子很高兴的告诉她最近要结婚。”
“有没有提到结婚的对象是谁?”?99lib.
“没有,不过,金子说她的另一半刚好跟江口是完全相反的人。”
“只有这样吗?”
“很遗憾,只有这样而已。”
这好像是一场不着边际的谈话,不过,“正好相反的男人”这句话倒是一条很好的线索。
以金子的年龄来看,那个人不会很年轻,多半有三十五、六岁吧?
由于江口个子矮小、身体肥胖,只有高中的学历,所以那个人大学毕业,身材高挑的可能性非常大。
(可是,身材高挑,大学毕业的中年人非常多呀!这可就难查了。)
“可是,这不是有点奇怪吗?”
金井不解地说道:“如果金子很高兴地说她最近要结婚,必然会经常跟那个男人见面,怎会找不到那个人呢?”99lib.
“我曾问过公寓管理员和住同一楼的人,他们都说没有看见有男人来找她。”
“可是,我认为是她把那二亿圆交给那个男人,找不到那个人,不是有点奇怪吗?”
“我也那么想,可是……”平时很有自信的日下,难得说出这种没有把握的话。
“你再试着仔细想一想。”金井向日下说道:“她有要跟她结婚的亲密男朋友,这点可以确定,可是,没有发现那个男朋友来公寓找她,为什么那个男朋友要那么小心呢?”
“会不会当她得到二亿元赡养.99lib.费后,害怕让江口知道她有男朋友,惹来麻烦,才不要她的男朋友来公寓找她呢?”
“也许吧?还有一个问题。由那个男朋友没有来公寓找她来看,必然是她去看男朋友,可是,为什么我们也查不到这件事呢?”
“我也注意到这件事情,所以曾加以调查,可是,并没有打听到她去找男朋友的传闻。”
“全然没有?”
“这不是有点奇怪吗?男朋友没有来找她,她也没有去找男朋友,那他俩是怎样联络的呢?”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
“她的再婚对象不会是分手99lib?
的江口吧?”
“我也这么想过,可是,不是,因为她连一次也没有跟江口功一见面,不过,奇怪的是,听说江口功一曾说他俩夫妻即将破镜重圆。”
“真的吗?”
“这是住在金子隔壁的人说的。据说在二、三个礼拜前,有个中年男子来找她,跟她谈了很久,结果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那个邻居曾跑去问金子发生什么事?金子笑着说她的前夫跑来要求破镜重圆,结果被她拒绝了。”
“那个男人的确是江口功一吗?”
“那个邻居曾在走廊跟那个男人擦身而过,曾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的脸,跟金子形容的一模一样,所以那个邻居说那个男人一定是江口功一。”
“其他呢?”
“那个男人向她怒吼道:‘你要遵守约定!’”
“遵守约定?他俩约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想问也无从问起,因为他俩都已经死了。”
“约定?——”金井沉思着。
离婚的这二个人到底有什么约定呢?在发生杀人事件后,突显出他俩之间隐藏有什么秘密。
仔细一想,半年前的离婚是有点奇怪。这次的离婚,不但如金子的意,也让金井声名大噪。
(可是——)
金井这么想:为什么江口功一会那么爽快支付二亿圆瞻养费?就算打官司打不赢,也可以在赡养费上讨价还价,可是,金井拿要在周刊上发表要胁他,他就连忙答应支付二亿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如果是一般情形,男方请私家侦探调查太太的异性关系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如果查出太太有男朋友,就可以拒绝给付赡养费,江口也曾请私家侦探调查金井跟周刊的关系,可是,好像没有调查金子有没有男朋友,如今仔细想想,是有点奇怪。
第十一章
警方好像在调查那二亿圆的下落,金井也知道有那二亿圆的人就是凶手。
可是,警方好像调查不出那二亿圆的下落,金井雇用的私家侦探日下也追查不到那笔钱的下落,不过,金井在检讨这次的二件杀人事件.99lib?后,逐渐解开谜题。
这次的二件杀人事件是肇因于半年前的离婚。如果不弄清楚他俩的离婚真相,一定无法解决这次的事件。金井这么想。
金井前往搜查本部拜访谷木刑警。谷木刑警一面迎接金井,一面以半信半疑的表情问道:“已经查出凶手是谁了吗?”
“没有,目前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金井连忙摇着手说道:“不过,我已知道发生这次杀人事件的原因。”
“那么,请说来听听。”谷木刑警搬一把椅子给金井坐后,注视着他的脸。
“我在半年前受理江口夫妇的离婚。”金井平静的说道。
“这件事情我知道。”谷木刑警点着头说道。
金井趁着谷木刑警讲话的时候,点燃一支香烟。
“周刊不但有报导江口夫妇离婚的事情,也报导江口很大方付给太太二亿圆赡养费,现在想起来,总觉得江口夫妇的离婚有点蹊跷。虽然二亿圆是一笔大数目,可是,很出人意外,江口二话不说就支付了,这实在是很耐人寻味的事情。还有,半年后,这二个当事人相继遇害,我想这半年一定有什么含义。”
“是什么含义呢?”
“离婚半年后99lib?才可以再结婚。”
“可是,我的朋友离婚才三个月就再婚。”
“男的可以马上结婚,可是,女的一定要等上六个月才能再婚,这是民法上的规定,因为女的有妊娠问题,如果女的在不知道自己怀孕下跟别人结婚,一定会很不幸。”
“六个月跟杀人事件会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江口夫妇的离婚会不会是假离婚?”
“这话怎么说?”
“这种案例非常多,由于最.99lib.近经济不景气,为了逃税,假离婚的人大为增加,离婚时,丈夫付给妻子一大笔赡养费,这也可以算是分财产,可是,分财产,纵使自己可以减税,可是,对方却要被课以很重的赠予税,如果是离婚的赡养费,就不会被课税,因此,才办假离婚,分财产,等经济复苏后,又在一起。”
“半年前,江口夫妇也那么做?”
“是的。至少江口功一是那么想的,所以才会很大方的付给太太二亿圆赡养费,也为了跟造成他俩离婚的罪魁祸首三田丽子分手,付给她五百万圆。”
“原来如此。那么,六个月后太太变心了?”
“是的。对江口来说,他是想出分产逃税的妙计,可是,对太太金子来说,她得到了二亿圆,再加上又交到新男朋友,所以不再留恋江口,江口在二、三个礼拜前去拜访她,怒骂她‘这跟约定不符’,我想多半是指这件事而言。江口打算假离婚,可是,得到二亿圆的金子在六个月后,想跟男朋友结婚,这实在是很出江口意料之外,可是,由于在形式上他俩已完全离婚,所以江口也拿她没有办法,才想跟我商量。”
金井很有自信的说着,因为他不做他想。
谷木刑警不知是否在脑中衡量着金井所说的话,所以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这种推理的确很有道理,可是,如果你的推理正确,凶手会是谁呢?如果说江口因为金子不履行约定而杀害金子,我还能了解,可是,江口最先遇害呀!如果是金子杀害江口,又会是谁杀害她呢?我实在搞不懂。”
“金子没有必要杀害江口,尽管江口恶言相对,她都可以置之不理,不还那二亿圆,六个月后,也可以自由跟任何人结婚。”
“那么,你想是谁杀害江口?”
“当然是金子想再婚的那个男子,那个人为了侵占金子的二亿圆,也就把金子给杀了,那二亿圆一定在那个人的手里。”
金井说罢,谷木刑警苦笑着摇着头说道:“我们警方也认为向金子侵占二亿圆的那个人是凶手,可是,不管我们怎么调查,都查不出跟她要好的男人,我想多半是他俩交往得很秘密。你知道那个人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吗?”
“不,我全然不知道。”金井摇了一下头后,又点燃一支香烟。
“不过,可以推理得出来。”
“请说说看你是怎样推理出来的?”
“替金子保管二亿圆的那个人,金子不但相信那个人,而且还跟那个人见过好几次面。”
第十二章
金井注视看天花板沉思着:“不管怎么调查,都查不出那个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会是那个人跟他见面,别人也不会认为他俩是在约会呢?例如她搭乘电车时,跟车票剪票员见面,别人也不曾认为他俩是在约会,还有其他类似的那种职业吧?”
“有,如送报员、送牛乳员、美容师——”
“是的。此外,还有一条线索很值得去加以追查。”
“哪一条线索?”
“毒杀江口的方法,江口在毫不知情下被下毒后,回到家想打电话给我,当他拿起电话听筒拨号码时,毒发身亡。”
“可是,凶手是如何延缓氰酸钾毒性发作呢?又藏书网如何让江口不知道被下毒呢?江口又没有服用胶囊这类的药物。”
“这点我知道。在一般情况下,是有点困难,不过,如果藏书网
是牙医师,就能够在对方不知情下,让对方服下氰酸钾。”
“牙医师?——”
“是的,牙医师。如果是牙医师,江口就会安心张开嘴巴,牙医师也才能够把包着氰酸钾的药物填装在蛀牙的地方,当他回到家后,因体温的关系,包住氰酸钾的药物溶化,人也就毒发身亡。”
谷木刑警眼睛发出光彩。
“可是,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呀!”
“没有关系,因为如果牙医师通知他去检查蛀牙,他必然会立刻赶去医院;另一方面,金子也为了镶假牙而去看牙医师,因为我受理她的离婚藏书网事件时,看到她满口闪闪发光的金牙,难怪她去看牙医师,别人都不会认为他俩在约会。”
“那时牙医师已跟金子搭上关系了吗?”
“多半是吧!可是,由于江口没有注意到,才会找同一个牙医师治疗蛀牙。牙医师是为了钱才接近金子,由金子心甘情愿把向江口骗来的二亿圆交给牙医师保管来看,牙医师应该非常有吸引力,那个牙医师一定是身材高大,很斯文,很有学识的人。”
金井话一说完,谷木刑警连忙冲出搜查本部。
那天,名叫森田伸夫的四十岁牙医师被逮捕。坦承杀害江口和金子,森田所以要侵占金子的二亿圆,是为了将来购买土地扩建医院。
就如金井的推理,他跟金子的交往是从她来镶假牙开始,杀害江口的方法也如金井的推理,不过,金井的推理也有不对的地方。
那个森田伸夫牙医师并不是身材高大的人,而是像江口一样,也是个矮个子,被杀的金子向昔日朋友说她的男朋友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多半是中年女人的虚荣心吧?九九藏书
第一章
发自新宿西行的N电铁的末班电车,于凌晨0点45分驶离了新宿。这趟电车常常是满员的。乘客之间似乎也都成了“半熟脸”。
车厢里有喝醉了酒的公司职员,也有散发着香水气味的女招待,疲惫面容的年轻人说着打麻将的事,大概一有时间他们就去麻将屋吧。
离开新宿时车厢内满员,但每到一站就减少一些乘客。
由于是末班电车,因此从中途上车的乘客几乎没有。当驶过一半路程时,车厢内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末班车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变得异常寂寞了。
一名醉汉不停地吐在车厢里,使人感到.99lib.他们在人生的战场上力不从心了。其他乘客半闭着眼睛,像是沉睡了一样。
这一天的N电铁末班车的车厢里也和平日一样藏书网
。
在快要到达终点站K车站时,六节车厢的电车里已经没有多少乘客了。
电车一驶入站台,那名醉汉骂了一句什么站了起来,睡着的公司职员们也揉了揉眼睛,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车门一开,大家就陆陆续续地走下站台,车厢里还有没有起身的乘客,也有的一下电车就倒在站台上,于是列车员和站台服务员便要负责帮助这些乘客。
列车员铃木和往常一样从最后一节车厢看起,并用报纸把呕吐物先盖上。
(今天好像没有没睡醒的乘客)他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走着。
(哎呀,还真有一个!)
铃木有点失望地怔了一下,走近这名脸上盖着报纸、一动不动的乘客。
(要是醉成这个样子可不好办)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算叫这名乘客醒一下。当他来到这名乘客身边时停下了脚藏书网步。
他使劲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在那九九藏书张报纸下面好像露出了一把匕首的柄。
铃木用力摇了摇头,用力睁了睁发困的眼睛,又仔细看了一下:是刀柄,而且那张报纸已被染红了。
在这名公司职员模样的乘客两腿之间还有一大摊鲜血。
铃木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张被血染红的报纸后,露出了一张苍白的男人脸。这是一张死人的脸。
第二章
尸体被放在了电车的地板上。流出的鲜血把车厢地板都染红了,地面上有些黑红污渍,血已经干了。
这是一名40岁左右的男性。在他那件蓝色的西服胸前,戴着一枚银色的公司徽章。对于这名死者,也许有什么价值吧。
十津川蹲在死者身边,掏了掏他的口袋。口袋里有一个装有1600日元的皮钱包和一张定期月票。
这是一张在新宿转车,到达地铁大手町的定期月票,月票夹中还有一张T物产公司职员的工作证。
他叫坂西宏。年龄38岁。他家的住址位于距K车站以北三千米远的住宅小区。
“马上通知他的家。”十津川说着,把这张定期月票交给了一名同行的年轻刑警。
“用报纸是为了防止血溅回来吧?”宫本刑警看了看十津川问道。
宫本是一位不苟言笑的男人。他长了一张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庞,并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因此大家都称他“茶色蒲扇”。但他对十津川来说,是一名不可替代的出色搭档。
“这是凶手杀人的惯用手法?”
“不是的,但凶手似乎掌握了杀人要领。这是凶手的一种方式。看来这是一个老手。”
宫本撇了撇嘴。
“还没有完吗?”站长一进到车厢,便朝十津川他们问道,“这辆电车要快点进车库检修。可以把尸体抬下去吗?”
“再等一会儿。”等拍完照片后法医点点头,尸体被抬到了站台上。
不一会儿,死者的妻子就九九藏书和那名年轻的刑警来了。
“这是坂西孝子。”这名刑警对十津川小声说道。
孝子呆然地看了看地下的尸体,忽然双腿一软,跪在了站台上哭了起来。
她有三十五六岁,看上去是个很普通的妻子。
十津川顿了顿才问她:“请节哀。为了抓住凶手,希望你全力配合我们。他肯定是你丈夫?”
十津川用有些结巴的口气问道。用这样的口气询问可以使死者的家人不至于感到生硬。
“对,是我丈夫,是什么把他……”坂西孝子用哭泣的眼睛看了一下十津川。
十津川也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实际上是个大个子女人。
“你丈夫往常这么晚回来吗?”
“有半个月了吧,每天都是坐末班车回来。”
“因为工作?”
“嗯,他是这样说的。说是半个月前有了一项新的工作,特别忙。”
“是什么样的工作,他对你讲过吗?”
“没有。我丈夫从不和我谈工作上的事情。”
“对你丈夫被杀一事,你有什么线索吗?”?99lib?
“没有。我丈夫这个人不会遭人恨的。也从没和别人吵过架,也从九九藏书不说别人的坏话。”
坂西孝子不停地左右摇着头,似乎很不愿意让十津川往坏里说她丈夫,拼命地否定着。
由于尸体就放在脚下,看来再多问下去不太合适。
这个女人走后,宫本问十津川:“从这个女人身上可以很容易判断出他99lib?们夫妻的生活。”
“什么样子?”
“典型的公司职员夫妻。丈夫是公司的骨干。工作第一,勇于献身;就算是去酒吧或高尔夫球场也不会举止轻浮。她的老婆也是一个一心培养孩子,干不了什么坏事的女人,典型的贤妻良母型老婆。尽管家庭生活单调,却很稳固,他们.99lib. 夫妻间每个星期要是只有一回夫妻生活她也不会生气的,她不会开这个口子。家庭的存款也不会多,她会常常想搬出小区,住进一幢别墅的。”
“你的解说还挺有意思。”十津川笑了笑,“所以你认为一定有他被杀的理由。”
“对,而且这个理由不在家庭内,而是来自外部。”宫本有些愤怒地说道。
第三章
宫本的话从表面看起来是对的,被害的坂西宏和孝子于十一年前结的婚。
他们是典型的工薪阶层婚烟。婚后又一块儿工作了三年。生了长子之后孝子便辞职在家。现在家里有一个8岁的长子和5岁的女儿,邻居对他们家的评价还是不错的。
“和你讲的一样呀!”十津川对宫本说道。
两个人为了寻找被害原因,第二天去了死者工作的T物产公司。他们见到了坂西宏的上司管理部长。
这位看上去40多岁就可见白发的管理部长很明显对部下的死亡和警察的来访感到不解。
“我不认为是公司的原因。会不会是流窜作案?抢钱?”
“不。他的钱和手表都在。”宫本依旧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怎么想也想不出坂西君被害的线索来。他工作认真、勤恳,和任何人的关系都好。”
“听说半个月99lib.前公司又给他了新的工作任务?”十津川盯着部长问道。
“啊,是我让他接的。”
“听说这项工作很忙,他每天都要深夜回家?”
“啊,也许很忙,可不能说99lib?t>是由于工作而他被杀了吧?”
“他干的是什么工作?”
“噢,是经济方面的事。”
“他是会计吗?”
“对。”
“可现在不是决算期呀?为什么坂西先生每天要那么忙?”
“还有其他的许多事情。”
管理部长的回答有些暧昧,虽然他强调级西的死与工作没有关系,但他又不说明是什么工作。
(为什么呢)十津川想。
看样子宫本也有同感。他皱了皱眉毛说道:“我们希望能把坂西先生这半个月来的工作内容说清楚一些。”
“嗨,就是临时性的工作。”
“这样讲不行。”
“可我认为这和坂西君被杀没有关系的。”
看样子他要回避这个问题,但越是这样越让十津川他们怀疑。
十津川干咳了一下施加了一点压力:“如果你不讲实话,那我们只好采取我们不愿意采取的办法了。”
果然这位管理部长的脸色一变:“那、那会怎么样?”
“只好请你到警察署去一趟。你们公99lib? 司的职员被杀,报社记者对此会感兴趣的。而且你要正式作出证词。”
“这样可就不好了。”
“那就请讲吧。”
“我希望二位保守秘密,.99lib.这可是涉及到公司的家卫。”
十津川表示同意之后,管理部长说了如下的事情。
管理部会计科的工作是采购T物产公司的用车和办公用品。由于这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因此每年的办公用品费用在二千万日元以上,车辆现有32辆,每两年要购买一次新车。
最近有人传说会计科长有不法行为,即与被采购产品的生产企业之间有非法交易。这位科长50多岁了,是公司里的老职员,由于干了十多年的会计工作,所以要调查账本,就要从十年前查起。
被任命于这项工作的就是死者坂西宏。由于要尽快拿出结沦,所以他每天都要于到很晚,回家时就只能赶上末班电车。
第四章
“发现非法行为了吗?”十津川问道。
管理部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账面上看,有账目数字不平衡的情况,当然也许是漏记了。99lib? 而且由于还没有看到全部的账目,因此也无法对会计科长下一个准确的结论,这是很遗憾的。”
“那会计科长现在在干什么呢?”
“现在他正在接受停职检查的处分。大概会被免除职务吧。”
“能不能告诉一下他的名字和住址?”
“但不要让记者们知道,因为一旦他们知道,对公司的形象可就太那个了。”
“我们不会传出去的。”十津川严肃地说道。
会计科长叫田村晋太郎。住中央线三鹰市。十津川眼睛一亮。
从案发的区车站到三鹰站,乘车仅需要十二三分钟的时间,乘出租车更方便了,步行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九九藏书“让他停职的理由对他本人讲了吗?”宫本向来就是这样有些唐突莽撞地问问题。
“没有说得很清楚,只是说外面有些传说,他应当不知道最后的决定。让他停职他也没有问理由。”
“坂西先生调查账目的事情田村先生知道吗?”
“不特别清楚,但也许会传到他耳朵里去的。”
说到这儿,管理部长又连忙对十津川他们说:“所以田村君是绝对不会杀死坂西君的。你们会考虑这一点的吧?”
“我们会考虑的。对所有有关人员进行调查是我们的工作。”宫本说道。
他仍然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于是,十津川他们决定去一趟三鹰市。
“.99lib?怎么样?你的判断?”在开往三鹰的电车中,十津川问宫本。
“还不明白。”
“从动机上看,是不是不太明显?”
“为什么?”
“因为死者被谁记恨,不应当是调查了田村晋太郎的账目一事。要是因为这个田村杀了坂西,这明摆着会招致怀疑。”
“有道理,不过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也许田村会在一怒之下杀死坂西的。”
虽然什么都没弄明白,但宫本认为田村起码是一个重要的嫌疑人。
田村的家从三鹰车站步行,在靠近K站二百米远的地方。这是一栋二层的本制建筑;但庭院狭窄,房间也小。
田村晋太郎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那么好。当然,大体上几人对曾在找上门来都不欢迎。十津川对这类的事经历的太多了。他几乎就没遇上过笑脸相迎的人。
但今天这个田村一看就给人一种阴阳怪气、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关于公司里的违法事情,坂西宏知道没有必要对第三者讲,自己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分人的。
“坂西先生于昨天夜里在末班电车里被杀一事您知道了吗?”十津川开门见山地问道。
“啊,我从新闻里知道了。”
田村没有好气地看着天花板,勉勉强强地答道。他矮矮的个子,长了一副扁扁的脸,怎么看怎么难受。
“他被杀的时间大体上是凌晨1点15分吧。那个时间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在干什么?”
“睡觉。”
“有人证明吗?”宫本用生气的口吻问道。
田村一边摸着长着稀稀拉拉胡子的下巴一边回答:“没人证明。我一个人睡觉。”
“你家里人呢?”
“因为我受到了停职处分,内人带着孩子一块儿去了福岛的娘家。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坂西先生的事吗?”
“是的。因为他不是会计科的人。”
“可都归同一个管理部嘛。”
“是的。可我对本科以外的人不感兴趣。”
“你上下班也坐N电铁吗?”
“是的。”
十津川环视了一下室内,这间房子里的摆设都是很一般的物品,家具也是很便宜的一类。看来即使有非法收入数额也不会太多,也许人们是站在他在会计科工作了“十年”这个概念上推测出来的吧。
访问结束,十津川他们告辞了。
“我看百分之八十是他干的。”
宫本说道,“不过,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很难抓住漏洞。”
“问题是目击者,如果有人证明昨天晚上田村也坐了那辆末班车就可以逮捕他了。”
十津川虽然这样说,但他知道寻找目击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一,列车员发现尸体时,车厢里的乘客都下光了。
第二,从终点站K站到前一个站S站相距有七百米,电车要运行四五分钟,凶手也许是在K站下的,但也许是在S站下的电车。
两个人只好从经常乘坐末班电车的乘客中开始调查。
幸好K站的剪票员记得经常乘坐末班车的一对男女。
“女的是在新宿干女招待的,二十七八岁。”
这位20来岁的年轻站员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边对十津川和宫本说道。
“那个女的曾经因为喝醉了酒倒在剪票口,是我帮了她一把。第二天她还送了我一盒外国烟呢。”
“叫什么知道吗?”
“知道,我还和朋友一块儿去过她的店呢,是一家在新宿的‘夜赛’酒吧。她很漂亮,不过性子也挺倔的,我可拿不住她。她在店里干活时叫雪子。”
“男的呢?”
“是和我一个高校的同学,他也在新宿的一家酒吧干活,是酒吧间招待。他有辆车,开车上下班。后来因为车祸被吊销了执照,就常常乘末班车下班了。他叫伊东功一。这个人看上去有点轻浮,但的确是个好人。”
“店的名字?”
“‘松叶!’。不过我不相信伊东是杀人凶手。”
“可那个女人也不一定是凶手,我们是在找目击者。”
于是,十津川两个人当天夜里就去了那两家酒吧。
他们先去了“松叶!”,但没有见到那个叫伊东功一的招待。因为在两天前店员全都去疗养胜地伊豆温泉了。
“夜赛”的雪子他们都如期见到了。
她大大的眼睛,性格明快,说话时她会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上去果然是很自信的女人。
“能不能先问一下你的本名?”十津川坐在柜台上以后开口问道。
“堀本美也子。要点什么?”
“别太贵的。好歹我们是赚工资的。”
十津川笑了笑之后问道:“常坐N电铁的末班车?”
“嗯。坐电车不错。给你苦艾酒。”
“昨天也是坐的末班车?”
“是的。而且今天看了报纸吓了我一跳,那趟车上杀了人!”
“在第一节车厢里,一名公司职员被杀了。”
“我就坐在第一节车厢!”
“那太好了,把你看见的全都对我们说一下吧!”
“怎么说呢?”
“什么都行,你是从新宿上的车?”
“是的。但经常是在中途有了空座后才坐下来。昨天也是那样。”
“你坐在了哪儿?”
“靠近司机的地方。”
“快到终点站的时候还有多少乘客?”
“噢,我那节车厢里也就五六个人吧。我在快到终点站时睁开了眼,因为是随便扫了一眼,觉得稀稀拉拉的。”
“你睁开眼时,S站过了吗?”
“啊,过了。”
“那死者也许已经被害了。”
“真的?”
“请你回忆一下。你睁开眼时,看了一下周围。对吧?”
“是的。不过我是无意识地扫了一眼。再来一杯苦艾酒吧。”
“注意到一个被打开的报纸盖住脸的人吗?”
“不记得。”
看来这是一个没法合作的“证人”了。
“见到过这个男人吗?”宫本把田村晋太郎的照片,递到美也子眼前。
美也子看了看后说道:“这么没劲的中年男人,他是凶手?”
“还不能这么说,我们只是想知道这个人在不在昨天夜里的那辆末班车里。怎么样,记得吗?”
“啊,也许在吧,反正我不记得了。如果是一个再年轻点,有风度的男人也许我还会注意。”
说完美也子“嘿嘿”地笑了起来。还真是个没用的目击者。
十津川和宫本对她说,如果以后想起了什么再打来电话后,便离开了这家店子。
第五章
美也子说末班电车到达K站时那节车厢里只有五六名乘客了。也就是说里面包括死者,美也子和其他乘客。
这次事件以“末班电车杀人案”为题,登在了报纸上。
十津川希望末班电车的乘客在看到这条消息后会打来电话,因为说不定会有目击者呢。
但是过了两、三天,也没有任何消息。
“恐怕人们都讨厌自己被卷了进去。”
“可就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十津川十分为难的样子。
当然,警方对坂西宏的周围也进行了严密的调查。调查来调查去,越发证明坂西宏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公司职员了。同事们都认为他是一名工作过于认真、生活上没什么情趣的人。
“他吸烟,但不喝酒,也不看赛马和打麻将。就是一干工作就没完没了,所以这一点上司才特别信任他。”同年进公司,已经当上了股长的同事向十津川证言。
也就是由于他本人的这个原因,所以他一直没能得到提升。但他也没有招致多少人对他有意见。
他的家庭也和宫本想像的那样,平稳而没有生气,也许两口子都属于那样性格内向,没有活力的人,结婚十年来一直过得平平淡淡、无论问起谁都认为没有人会去杀他。
他的妻子孝子也一点没有要致丈夫坂西于死地的线索。如此看来,只好从会计科长田村晋太郎那儿去找线索了。
对田村也进行了更深入的调查。九年前他因炒股失败,也许这就九九藏书是他要利用会计科长的职务进行非法活动的原因吧。
邻居对他的评价不太好。这个人不大合群,也不见 有人去他家串门。他的妻子回了娘家是事实。自从他停职在家后,夫妻之间就断不了吵架,仅仅这一点,就可以成为他憎恨圾西的原因。
十津川和宫本也让K站和S站的站员们看了田村的照片,了解他在案发那天是否在末班电车上。
不过哪一个站员都记不清了。但是十津川认为这也不能排除对田村的怀疑。
因为一个人可能会因为戴上了一副太阳镜而给人一种很大的形象改变。两个车站的剪票员和其他站员对田村没有记忆,无法断定田99lib.村上没上末班电车。尤其是S站是个小站,站员总共才两个人,加上车站两侧都是空地,一个人下了车后能够很快地消失,而且凶手不走剪票口也可以逃走的。
搜查总部全体的意见认为应当按凶手是田村晋太郎这条线索查下去。
但由于没有目击者就不能逮捕田村。
“要是那个叫堀本美也子的女人看见了田村就好了。”
十津川多次念叨着这句话。果然在案发后的第五天下午,美也子给搜查总部打来了电话。
“请马上来一下!”她失声喊叫道。
“出了什么事?”十津川觉得美也子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
“还是马上来我这里一下吧!”她只是反复地重复这句话。
因为宫本正在给T物产打电话,所以十津川只好一个人去了K站附近的公寓,到506号看美也子。
这套两居室的房间收拾得宛如姑娘的房间一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和十津川的房间有如天壤之别。
在门口的鞋箱里有男人的鞋;在三面镜的化妆台上也摆放着男用香水。这说明她有一个固定的男友。到了美也子这个年龄,有男友也是正常现象。
美也子急匆匆地将十津川领进有窗户的房间里交给他一封信:“请看这个。”
一封白色的信封上写着“堀本美也子小姐”几个字,既没有?99lib.写地址,也没有贴邮票,看来是有人送到她楼下的邮箱里的。
信封的背面也没有写寄信人,里面只有一张信纸。
(电车中所见,不要时任何人说,如果报警就杀死你)
只有这么两句。
第六章
“今天我12点起床,到楼下打开信箱就看见了这个。”美也子面色苍白地说道。
“有写信人的线索吗?”
“凭这个哪有什么线索!”美也子气愤地说道。
“很明显,这是电车上的凶手写的。”
“可我根本就没有看见凶手的脸啊!就算是他杀了人,我也没有看见啊!”
“可凶手认为你看见了。”
“为什么,那时车厢里还有五六个人哪!为什么偏偏写信威胁我?!”
“也许他调查了其他乘客,也都写了恐吓信呢。再一点,也许你比他们都显眼呗。你确实在接近K站时睁开了眼,看了一下周围嘛!”
“嗯。”
“或者那时你的目光正好和凶手碰上了。”
“可我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哇!”
“但凶手不这么想,他认为你看见了。”
“可为什么今天他才写来威胁我的信?”
“大概那时他不知道你是谁吧。凶手拼命地调查,才查清你的住址,把信放进了你家的信筒里。”
“也许是这样的。那我算是被卷进来了!”美也子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到底为什么——”
十津川看了看窗外。从这里可以看到K车站。他又无意说了一句下面有一辆出租汽车。
“有谁?”美也子颤抖地问了九九藏书一句。
“不,车里什么人都没有。也许凶手认识我,看我进了这栋楼吧。”
“完了,他要认为我对警察说了什么的话,他就要杀死我。但我在电车里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呀!”
“可凶手不信。”
“那我怎么办?”
“最好能回忆起凶手;再有,警察会保护你的。”
十津川借用她的电话和搜查总部联系了一下,决定派警察来。
一名年轻的警察来了,十津川吩咐他在走廊上进行监视,自己则带着那封恐吓信回搜查总部了藏书网。
对于一愁莫展的搜查总部来说,这封恐吓信无疑是一个大大的刺激。
笔迹明显是很标准的,这对于查出凶手的笔迹有一定的困难,但这肯定是出自凶手之手就是收获。
“堀本美也子是一个很倔的女人?”搜查主任问十津川。
“对,她的性格很坚强,拿到这封恐吓信时仅仅有些紧张,但还没有吓得走不动了。”
“不是在演戏?”
“为什么?”
“凶手认为她看见了一切。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她就不会收到这封恐吓信,而应当立即九九藏书 杀她灭口了。”
“我也这样想,凶手应当能做得到。要是末班电车的常客,相互都比较熟,如果那天在那节车厢里,并被看见过,就成了致命的弱点。”
“例如田村晋太郎?”
“对。”
“仅此而已。除非堀本美也子完全看清了凶手,不然她也不敢肯定并且报警的。”
“那你认为凶手为了保险起见会杀死堀本美也子的吗?”
“除非尽快抓住凶手。这一点看来我们都不敢下结论。”主任说道。
第七章
要给凶手下一个诱饵。诱饵就是堀本美也子。不过,如果考虑不周全,也许她真的会成了牺牲品。
十津川和宫本去三鹰监视田村的家。到达三鹰时,太阳已经西下。田村的家里已经亮灯了。
在这期间,搜查总部的主任会见了记者,宣布警方已经找到了目击者,而且目?99lib?击者将提供证词,抓住凶手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电视台在新闻节目里立即播发了这条消息。田村看到这条消息后,肯定会杀掉堀本美也子灭口。
十津川在黑暗中看着手表。
“主任和记者们谈了30分钟哪!”
十津川说着,突然宫本看着田村家说道:“有点不对劲呀!”
“怎么啦?”
“田村不是一个人在家吗?怎么一层二层都亮着灯?”
“他这个人讨厌黑暗嘛。”
“可浴室里的灯亮了好半天了。”
“真的——”十津川也一下子不安起来。
于是两个人立即赶到了田村的家。他们来到大门口,按了半天门铃没有人回答。
(逃走了?)十津川推开了大门。屋里的灯都亮了,但似乎没有一个人。
两个人一下子急了,他们没脱鞋就进了房间,但居室、浴室,还有二楼一个人影也没有。
在同一时间,在站前公寓里保护着堀本美也子房间的警官,也正和前来采访的记者、摄影师们乱作一团。
他们强行进到堀本美也子的房间,闪光灯噼了叭啦地闪个不停,问题也劈头盖脸地不停问。
不知所措的警官连忙和总部联系。于是搜查总部的主任自己开车朝公寓这儿赶来。
当他到达时,采访结束了的记者还三三两两地从公寓里走出来。其中一个人看见了主任,对他大声喊道:“隐匿目击者是反民主的!”
“倒底是谁传出去的?!”
“谁传出的不要紧,问题是她是否真的看到了凶手?”
“她都对你们说什么了?”
“她对警方特别生气,她只把恐吓信给你们看了一下,你们就向新闻界通报了!她认为太过分了。”
主任一听立即上了五楼。等在走廊上的警官正不停地擦着汗:“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挡也挡不住。”他向主任报告了当时的情形。
“堀本美也于没事吧?”
“啊,不要紧。”虽然警官这么说,主任还是不放心,他敲了敲506的房门。
身穿和服的美也子也有些兴奋,她打开房门,把主任让了进去。
“吓坏我了,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拍照。”
“来晚了一步,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间?要是店里把我开了,可就麻烦了!”
“我想今天,顶多明天就抓住罪犯了,请你再思一下吧。”
“要是不快点抓住凶手,我可受不了了,警官,这几天的工资是不是可以补偿?”
“这个回头再商量。”主任苦笑了一下回到了走廊上,正好和赶上来的十津川、宫本碰上了。
“田村不见了,也许逃走了。也许来这儿杀堀本美也子。”十津川严肃地向主任报告。
“你们来了太好了。”主任说道。
十津川和宫本在管理员室等着田村,另外在五楼的走廊上布置了一名警官,在公寓周围还有三名警官待命。
现在只等田村露面了。半夜过去了。但田村仍没有出现。
偶尔传来脚步声,总是让十津川他们一阵紧张,但基本上都是这栋公寓的住户。
凌晨两三点。但因村仍没有出现。为了不打瞌睡,十津川他们吸的烟头有如一座小山包。
天亮了,由于离车站很近,都听到早班的电车声九九藏书
了。
“看来没事了。”宫本一边把一盒空烟盒揉成一团一边嘟哝着。
“这么说,田村是逃走了。”十津川说着揉了揉眼睛。
彻夜的监视还不觉得怎么样,但一旦没有情况出现,一下子就涌出了疲劳感。由于抽烟太多,嗓子有些疼。
“她不会死了吧?”突然宫本这样说道。当然他这是在开玩笑,但十津川心里还是打了个激灵:“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吧!”
然后他又对宫本笑着说道:“要是你不放心,去给她问个早安吧!”
说完,两个人还真的上了五楼。在走廊监视着的警察走了过来:“没有异常。”
“明白了。”说着,十津川按了一下.99lib.506的门铃。里面铃声响了,但没有人回答。
“还睡着呢吧?她们这种职业的人都很晚才起呢!”宫本说道。
“对,不过,昨天她没有去上班,我想她应该醒了。快7点了。”
十津川说完又按了一下门铃,但仍没有人回答。
“好奇怪呀!”
十津川一说,宫本顿时变了脸色。也许她讨厌这么早就被人打搅而不开门吧。
门是锁着的。十津川从管理员那里要来钥匙。
“你们可别挨骂,她常常起得很晚哪!”管理员一边把钥匙递过来一边嘟哝着。
“不要紧,要是她骂我们,我们还要感谢她呢!”十津川说道。
门开了。十津川第一个走了进去。堀本美也子倒在美丽图案的地毯上,穿着睡衣死了!
第八章
十津川他们呆然地站在那里。
“氰酸钾中毒!”宫本倒吸了口冷气。
十津川也马上明白了,氰酸钾中毒死亡特有的桃红色,已经在美也子的皮肤上显露出来了。
同时她的脸上表现出了痛苦的表情,手指都呈“〈”样曲屈着,两个嘴角向两边撇着。只是在她的咽喉处和睡衣的胸口处有几点挠痕,那是由于极度痛苦而自己抓的伤痕。
在枕边放着一个小药瓶,旁边还有滚倒着的玻璃杯。
回过神儿来的十津川连忙取出手绢包住了玻璃杯,又盖上了已经剩了一半药片的瓶盖。这时,宫本已给搜查总部打完了电话。
法医和主任立即赶来了。所有人的面色都十分苍白。
“整个都砸了!”主任冲着十津川发火。
从那个药瓶和玻璃杯中都出现了氰酸钾的反应。
“我第一次来她家时,看到那个药瓶是放在卧室的书架上的。凶手一定是悄悄进来把氰酸钾放了进去。这样她在睡觉前服用时就会误服而死亡。”
十津川对主任说道。
“你认为凶手是田村?”
“只能是他。”
“可他怎么进来的?”
“因为那会儿的那帮记者呀。田村肯定也混在了里面进到了房间里。如果他挂一块记者姓名牌,穿一件运动衫,再带一架照相机不就和记者一样了吗?而且那会儿天也不亮了。”十津川解释道。
警方立即询问负责报道社会新闻的记者,是如何知道堀本美也于是目击者的。记者们闻讯便赶到了现场。
“是电话。一个男人打来的。他说他找到了杀人案的目击者,住址是K站前的公寓506室,名字叫堀本美也子,所以我们就赶来了。”
“我们也是。”从各新闻媒介传来的情况都是一样的。
“多?99lib?大年龄的人?”主任问道。
“不清楚。又像是年轻的,又像岁数很大——”
“你们在采访堀本美也子时那个人也许混在了你们当中,是不是这个人?”
主99lib?任拿出田村晋太郎的照片在记者手中传看着。
“不记得了,我们当时都拼命地注意问问题呢。”记者们几乎都这样回答。
当时聚集在堀本美也子房间的记者共有23人,而且大家都争先恐后地采访;如果混进一二个人是不会被大家所注意到的。
记者们走后,主任看着十津川生气地说道:“本来想设个圈套,不料我们却掉了进去!”
一个重要的证人被杀,事态将会向严重方面发展,十津川也意识到警方将会处于十分狼狈的境地。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纵然是抓住了田村,警方也大大地丢面子了。于是,田村晋太郎的全国通缉令马上发出了。
主任对田村老家的长野县警方和其妻娘家的福岛警方特.99lib?别进行了关照。但是,仍然没有找到田村。
第九章
在发出全国通缉令的第十天早上,有人发现了田村晋太郎的死尸。地点是深大寺附近的杂木林里。
在这个晚秋寒冷的早上。住在附近的一名画家带着狗散步,突然这条狗吼叫着冲进了杂木林里。画家紧随其后,看到一名像是被落叶掩埋着的40多岁的男人死在那里。
画家大吃一惊,连忙去附近的派出所报警。99lib.
从死者的西服口袋里装着的身份证才知道他就是受到全国通缉的犯罪嫌疑人田村晋太郎。
接到报告,十津川和宫本立即赶到现场。
从K站开车十二三分便可达到深大寺。这一带还残留着日本著名风景区武藏野的风采。一走进深大寺后面的杂本林,当地派出所两名警官连忙迎了过来给他们带路。
落叶很多了,田村晋太郎仰面朝天躺在一片落叶之上。
“发现的时候他好像是靠在那棵大树上。”一名警官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柞树对十津川他们说道。
“肩膀上还有几片落叶,所以死了很长时间了。”
没有外伤。
“又像是氰酸钾中毒。”宫本喃喃道。
在落叶中找到了一只空的啤酒罐。是把氰酸钾搀在啤酒里的吧。
尸体马上送到了大学附属医院,啤酒罐也送回了鉴定科。
解剖结果和十津川他们估计的一致。死因系氰酸钾中毒。死亡推断时间大体为10天前,也就是全国通缉令发出的时间。
从空啤酒罐里也出现了氰酸钾反应。于是搜查总部首先占上风的是“自杀说”。
田村晋太郎在N电铁末班电车内杀死了坂西宏,动机源于怨恨。
而且他认为同一车厢的堀本美也子发现了这一行为,鼓动记者们采访堀本美也子时趁乱下毒杀死了美也子。
后来得知自己受到全国通缉,自知走投无路,便将毒死美也子的氰酸钾(肯定还有剩余)自己服用自杀身亡。
道理上说得通。而且如果认定自杀,那么本次案件就以凶手自杀而告结束。
但是十津川对占上风的“自杀说”持否定意见。
田村的确受到了全国通缉。但他并没犯罪的证据。没有必要乱逃。但为什么他在杂本林中自杀?
但有人反驳说,田村是由于受到公司的停职处分而感到绝望自杀的。加上他杀了人,迫不得已只得自杀来解脱精神压力。
“但我还是不能理解。”十津川对主任说道。
“这么说,你认为田村是被害?”主任笑着对十津川问道。
“对。”
“那你说是谁杀死了田村?”
“这个我还不知道。”
十津川为难地挠了挠头,宫本你帮助他们地在一旁插了一句:“我也反对田村的‘自杀说’。”
“你为什么反对?”
“我当然有理由,而且我还认为堀本美也子不是田村杀的。”
“噢?”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田村会去杀她。”
“他混进记者里不可以吗?”
主任问道。
“不,不会的。当然,由于记者人多,又忙于采访,混进一、两个生人是有可能的。”
“为什么你说田藏书网村不会去杀堀本美也子?”
“是杀她的方法。”
“毒杀不自然吗?”
“毒杀不是不自然,但那个场合不好理解,田村拿着氰酸钾进到公寓里,但就算他把氰酸钾放进了堀本美也于喝的酒里,又怎么会知道她会喝掉而死的呢?”
“你是怀疑田村不会有机会把氰酸钾放入堀本美也子的酒瓶里?”
“对。”宫本坚持说道。大家有些沉默了。
搜查主任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考虑了一会儿:“你们坚持反对田村的‘自杀说’?”
“对。”十津川果断地答道。
“那好,我给你们两个人48小时时间,再去调查一下这个案件。如果田村不是自杀,那一定还有凶手。如果48小时找不到凶手,搜查总部就以‘田村自杀’结案。因为搜查总部不可能无限地存在。”
第十章
十津川和宫本一块儿出了搜查总部。
“坦率地说,我坚持反对田村‘自杀说’,但对谁是凶手我心里一点没有情心。”十津川一边走着一边对宫本说道。
“我也一样。”宫本也点了点头。
“可为什么你那么坚决地反对呢?”
“也许我们刚刚入门。”宫本少有地笑了笑:“你说没有信心,怎么想的?”
“我想对这次的案件换个角度再想一想。”
“你讲下去。”
“我想我们的出发点可能不对。一个公司职员在末班电车里被杀,而且出现了一个嫌疑人田村晋太郎,如果顺着这条思路走下去,99lib? ‘田村自杀’就是完满的了。所以我认为杀死坂西宏不应当是田村。”
“可杀死坂西宏的动机,似乎只有田村。”
“问题就在这里。”
两个人说着说着,来到了可以看到N电铁线路的地方。
六节车厢相连的绿色车体从两个人面前轰鸣驶过。
“我把自己摆进这个案件里想了想。自己要杀的对方是末班电车里的常客。如果是我,我绝不在末班车里杀他。靠近终点时乘客少了,所以就有被其他乘客发.99lib.现的危险。而且一旦调查动机,马上就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这样一来,在末班电车里杀人的理由不就站不住脚了吗?”
“可凶手的确在末班电车里杀了人,这是为什么?”
这时又驶过了一列电车。十津川掏出烟点着了火。
“凶手在末班电车里杀人,有他的利益所在。所以要冒这个风险。”
“是什么样的利益?”
“现在还不清楚,如果仔细想一下,没有什么利益。因此只能考虑场所对他有利。”
“只有一点。”宫本一边盯着闪光的铁轨一边说道。
“什么?”
“不被怀疑,没有动机的情况下。”
“没有动机就不会杀人了嘛。”
说完,十津川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藏书网头。
(有一种情况下要杀死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明白了!”
十津川冲宫本“嘿嘿”笑了笑。
“明白什么了?”
“什么都明白了?”
“说说吧?”
“时间还有富裕。走,一边喝茶一边说吧。”
第十一章
两个人走进了K站附近的一家吃茶店。
十津川要了两杯咖啡后对宫本说道:“我们一直在寻找杀人动机。真正的凶手却一直躲在这个‘动机’里。”
“可你一直不认为是有动机的杀人。”
“不能这么说,凶手杀死了乘坐末班电车的坂西宏。但凶手并不恨坂西宏。反过来说,凶手要杀的不是坂西宏,而是在那节车厢里的另一个人。”
“等一下,我明白了。”宫本绷紧的嘴唇张了张,“凶手要杀的是另一个人,但一旦真杀了那个人,自己就马上会受到怀疑。因此他就先杀了一名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对,是这样的。于是凶手先杀死一个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人,再杀死自己想杀死的人。这就是这个狡猾的凶手的策略。而他要杀的人也是N电铁末班车里的常客。”
“是堀本美也子?”
“是的。如果直接杀死她,那么自己就会受到怀疑,所以他先杀死了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坂西宏。反正只要是和她一节车厢里的任何人都可以。这样一来,警察肯定先来藏书网查具有杀人动机的人。这次就是这样的。田村晋太郎正好就是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应当说正中凶手下怀。接下来凶手就杀死了他真正的目标堀本美也子。但直接杀死她仍然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于是他便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即将她做为目击者而杀死。在末班电车里她作为了第一名死者的目击者被杀,那么嫌疑人当然就成了田村。”
“这样一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帮了凶手的忙,因为我们一直把崛本美也子当成凶手要追杀的目击者。”
宫本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神色。
“很遗憾,是这么回事。”
十津川D苦笑了一下之后又继续说下去:“真正九九藏书的凶手认识堀本美也子。这样说就可以解释你的疑问,即毒杀的问题。真正的凶手没有必要混在记者当中。顺便说一句,田村不可能预测到我们不在现场面贸然混进记者中去毒杀堀本美也子。可以这样认为,真正的凶手是可以随意进入到崛本美也子的家中的。由于这个原因,他也应当知道堀本美也子有在睡觉前用威士忌酒吃药的习惯。”
“所以我坚持说向新闻记者通报堀本美也子是目击者的不是田村。”
“对。刚才我说过了,田村不敢贸然混入记者中闯到堀本美也子的家中,因此我对田村是凶手这一论点表示怀疑。但我们终于进了凶手布置的圈套里。”
“当崛本美也子被毒杀的时俟,凶手肯定已经把田村骗了出来,并囚禁在什么地方。”
“是的。啊,这咖啡味道不错。”
两个人喝完了咖啡后走出了店子,他们要去堀本美也子的家。
他们通过管理员进到了她的房间。又看到了门口的男鞋和梳妆台上的男用香水。
“这都是凶手的藏书网。”十津川说道。
“是谁还不知道,但鞋是25号,香水是法国牌子的。”
于是他们便在屋子里找关于这个男人的“影子”。拉开梳妆台抽屉、衣柜、凡是放东西的地方全找了,但根本没有男人的照片和书信什么的。
“这是个非常谨慎的男人。”
宫本一边拉着抽屉一边说道。十津川也说道:“也许他有家室,所以办事才这么小心谨慎。”
“喂,看这儿哟!”宫本突然叫了起来。
在一个抽屉里有一本烹任书,书中夹着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堀本美也子和一名中年男子依偎在一起的照片,奇怪的是照片被一条道明胶带斜着贴成了一个“×”形。
“这是她和他吵架后干的,但因还是恋恋不会才没有撕碎。”宫本分析道。
“也许是这个男人要甩了地,为了纪念或防备万一也藏的一张。”
十津川补充了一句,不管怎样,堀本美也子肯定和这个男人有着微妙的关系。
这个男人40左右岁,身材魁梧、健壮。从照片上看他的服装得体。
“这个男人的胸前也有一枚徽章哪!”宫本盯着照片大声说道。
于是,这张照片马上送到了搜查总部,放大照片后认明徽章的名称。经技术门部鉴定,这是日本五大银行之一的99lib.一家大银行的徽章。
以后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
立即查明,该男子是该银行新宿分行的副行长,叫柳沼明,40岁。当然他有妻子和孩子。
十津川和宫本决定也给柳沼明下个圈套。一封匿名信很快寄给了柳沼明。
信中这样写道:
我在新宿酒吧工作。
家住K站附近,经常乘坐N电铁末班车回家,而10月7日夜里,我正巧看到了一名乘客在末班电车中被杀。
警察判断凶手是田村。
但我没有受骗。我看到了你用匕首杀死了那人。到现在我一直未报警,因为报了警我一分钱也得不到。
但我昨天去K银行新宿分行时看到了你。我很惊讶你是副行长,那么,从你那里弄500万日元是小意思了吧。
另外,我也知道是你毒杀了堀本美也子和田村这两个人。
要想让我对此事保持沉默,27日夜里10点,在K站附近的八幡神社,带500万日元来。
虽然这不能说是正面进攻,但十津川他们也的确因为在这次事件中为柳沼明的奸计而气恼了。堀本美也子和田村都先后被他杀死,为柳沼明设一个圈套也算是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27日夜里10点,在黑暗的八幡神社里,十津川和宫本悄悄地隐藏起来。
这个季节的夜里已经可以感受到丝丝凉意了。比指定的时间略早五六分钟,听到了石阶上的脚步声。
月亮从云间露出了脸,照在一个身穿大衣的男子身上——是柳沼明。
十津川迎了上去:“是柳沼明先生?”
十津川主动打了个招呼。柳沼明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十津川的脸,然后又看了看周围。
“就你一个人?”柳沼明低声问道。
“啊,我一个。500万带来了吧?”
“在这里面。”柳沼明说着,把手中的一个提包放在了地上。
十津川蹲下去打开了提包,像是等着这个机会似地,柳沼明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把搬头,举过了头顶。
正当他要朝十津川的头部砸下去的时候,宫本大喊一声冲了出来:“还想再杀死第四个人吗?!”
十津川蹲在地上向上看着柳沼明“嘿嘿”一笑:“到此为止吧!”
第一章
傍晚六点,街道上依然明亮如昼。
田岛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尖利的警笛声,慌忙看了一眼车中的时速表,只见指针正在八十公里的数字上晃动着。显然,车速已经完全超出了规定。田岛急忙踩下刹车,但为时已晚,一辆白色的警用摩托驶到轿车的前面拦截,驾车的警察来到车旁严肃地说道:“请出示你的驾驶证。.99lib.
”
看到警察紧绷的脸,田岛一时不知所措。
“你怎么啦?快出示驾驶证!”
在警察的催促下,田岛愈发慌乱。他的驾驶证平时总放在上衣的口袋里,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就是找不到那本驾驶证。
“你没有驾驶证吗?”警察的声音越来越刺耳。
这时,轿车的四周已围上了不少路人。有人甚至幸灾乐祸地讪笑道:“原来他是无证驾驶啊。”
田岛嗫嚅道:“平时总把驾驶证放在上衣口袋里的,今天好像留在家里忘了带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田岛急忙取出名片递给警察。
“东西食品公司,营业课长……”
警察低声地读着名片上写的职务,突然改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田岛。也许他觉得此人担任课长实在太年轻了,一定是受到他人的极大关照了。
其实,二十八岁的课长也无可非议,况且田岛为了坐上课长的交椅也付出了极大的辛劳。
“你这样超速开车第几次了?”
“当然是第一次。我是无意中一时疏忽踩重了油门。”
“一时疏忽?”
“刚才的确是想工作走了神。因为我碰到了一件好事,和美国的客户即将签订交易合同。”
“我又没问你的工作。”警察依然不为所动,继续声色俱厉地训斥,“如果你每次工作上遇到顺心的事就开快车,不怕给别人造成危害吗?”
“今天99lib?的情况有点儿特殊……”
“不要再狡辩了,总之你这次严重违规,不但超速,还无证驾驶!”
警察说着,把一张写着处罚违规事项的纸片交给田岛。然后带着一阵摩托车的排气音扬长而去。
田岛在车内再次寻找自己的驾驶证。虽说平时是个懒散之人,但最近好容易才把车子和驾驶证搞到手,所以对此特别小心。至于刚才说把驾驶证忘在家里只是敷衍的托词,绝不可能有这种情况。谁知经过反复寻找,还是没有找到那张驾驶证。
第二章
田岛一人住在郊外的公寓里。那是幢独立式的居所,配有设施完备的停车场,属于高档公寓。不过,租房的五十万日元押金是由他的父亲支付的。
田岛回到公寓后,立刻拉开抽屉仔细搜寻驾驶证,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他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听朋友说,补办驾驶证的手续非常麻烦,况且现在不但遗失了驾驶证,又出现了违规超速的问题,这会带来一些严重的后果。
就在他躺在床上,喝着威士忌浇愁的时候,心情突然开朗起来。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和美国客户谈判成功的喜事。今天,住在N旅馆的美国客户给公司打来了电话,说明天即来签订交易合同。这无疑表明谈判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一旦合同生效,东西食品公司的股票就会大幅上涨,自己的前途也将如公司事先承诺的那样一片光明。田岛想起自己和竞争对手的公司曾经围绕着这个合同经过非常激烈的争夺和交锋,光凭这一点就足以使自己倍感自豪。刚才驾车时就因为过度兴奋才出现了违章超速的情况。
田岛放下手中的酒杯,又叼起一根香烟,正要拿起打火机点烟时,突然响起了门铃声。一看手表,已将近午夜十二点。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香烟,不满地嘟哝着下了床。来人真是个不识相的家伙。
田岛没好气地打开了房门,只见暗淡的灯光下站着两个男子。他们个子不高,却很结实。
“我们是警视厅的警察。”
其中的一名男子这样说着,随即在田岛的眼前出示了黑色的证件。
那人问:“你认识高登·巴克吗?”
田岛点点头,“当然认识,他是美国食品公司的副社长。今天刚给我们公司打来电话,说要和我们签订出口合同。”
“他的电话是什么时候打来的?”
“下午两点左右。”
“你后来和高登·巴克见过面吗?”
“没有。因为我们明天就要签订合同。请问,藏书网
高登先生怎么啦?”
“今天晚上,他在N旅馆被人谋害了。”
“被人谋害了?”
田岛听了大为惊诧,但很快又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笑容。他认为这两个警察只不过在开玩笑而已。高登·巴克有着职业摔跤手般的强壮身躯,无论谁见了都不相信他会被人杀害,而且他的浑名就是“钢筋铁骨的高登”。
“你笑什么?”那名警察面露愠色,说话也更加不客气,“听到他被人谋害了还感到可笑?!”
.99lib.“被害的真是高登先生吗?”
“谁和你开玩笑?而且你就是杀害高登的嫌疑人。还想笑吗?”
田岛当然笑不起来。
“我不相信。”田岛呻吟般地回答。
那个“钢筋铁骨的高登”被杀了,这怎么可能呢?
“你说什么?是不相信高登·巴克被害的事,还是说自己没有谋害的嫌疑?”
“两方面的原因都有。不仅他不可能被人谋害.99lib.,而且你们凭什么说我有杀人的嫌疑呢?”
“你的驾驶证就可以证明。”
“驾驶证?”
“你的驾驶证就掉在死者的身边。”
第三章
田岛被带到警视厅的搜查本部。不管他同意与否,看来只要不戴上手铐已藏书网经是谢天谢地的幸事了。虽说他还是案件的证人,但警方完全以嫌疑犯的方式对待。三个月前,位于市中心的一家旅馆同样发生了一起外国人被害事件,据说也许出于一时未能抓到凶犯的焦虑,警察的态度很坏。所以从田岛现在受到的待遇来看,除了乖乖地就范别无他法。
一个身材瘦削、名叫矢部的警官前来询问田岛,问他晚上八点到十点这段时间里人在何处。
“我在家里。”田岛据实回答。
“谁能证明?”
“没有人证明。我现在独身,而且居住在独立式公寓里。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家读书、看电视。”
“你的驾驶证怎么会掉在死者的身边呢?”
“我不知道。自己也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如此说来,你仍旧否认自己杀害了高登·巴克,是吗?”
“那是肯定的。因为我根本没有杀害高登先生的理由。好不容易和他谈判成功,明天就要和他签订合同,我为什么要杀害这样重要的大客户呢?”
“你有证据吗?”
“证据?”
“是的,我们要的是证据。你刚才说双方已经谈判成功,明天就要签订合同了,有证据吗?”
“今天,他给公司来过电话……”
“光凭这一点不能成为证据。”矢部警官冷冷地说道。
“可是他确实打来过电话,而且在电话里说明天就来签订合同。”
“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听到这个电话吗?”
“没有,这个电话是我一人接的,但是……”
“那就不能作为证据。我们除了你的驾驶证,还掌握了对你不利的实证,足以证明你有犯罪动机。”
“犯罪动机?”田岛惊异地看着矢部警官的表情,“我确实没有必须杀害高登先生的理由。”
“不,你有。我们在发现高登·巴克遇害的尸体时,还看到书桌上的打字机上有一封打了一半的书信。这是高登写给美国总社的信,主要汇报了决定和太阳食品公司签订合同的事。”
“太阳食品公司?”
“确切地说,那家太阳食品公司不就是你们公司的竞争对手吗?这次围绕着与美国客户的交易合同,你们两家公司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只要谁在这次竞争中取胜,谁就能稳坐食品业老大的交椅,所以九九藏书
你的公司肯定会拼命努力,志在必得。你作为公司的营业课长当然责无旁贷。但没想到美国的客户此次选择的合同签约对象是太阳食品,并不是你的公司。于是你就萌生了杀机,认为只要杀了高登·巴克,一切就会回到原点,可以从头再来。难道不是吗?”
“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田岛大声地反驳,“是高登先生选择我们公司作为合同的签约伙伴,你完全说反了。”
“可是打字机上那封打了一半的信中明确表示高登·巴克将选择太阳食品作为合同签约的意向。”
“那一定是打错了字。因为高登先生确实打电话来说要和我们东西食品公司签约的。”
“你没法说清,而且还有驾驶证的问题,这些都是对你不利的证据。”
矢部警官似乎已经下了结论,他对田岛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客气,显然对田岛印象越来越差。
“这是圈套!”田岛铁青着脸大声嚷道。他无法想象还有其他的可能,“不知是谁给我设下了圈套,他不仅偷走了我的驾驶证,还故意放在案发的现场。”
“你觉得驾驶证是被偷走的吗?”
“我现在才想到这一点。”田岛沮丧地回答。
第四章
“事情是这样的……”
田岛那浑浊的眼睛仰视着屋子的上方,似乎在竭力回忆着什么。
两天前的夜晚,田岛喝得酩酊大醉,路上偶然搭识了一个女人,然后去旅馆开房鬼混。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了,如果说驾驶证是被人偷走的话,只能发生在那个夜晚。
“就是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偷走了我的驾驶证。”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名字?”
田岛一时语塞。他根本记不起那个偶然搭识的女人的名字。
“你不知道吗?”矢部警官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田岛,“你这样编故事也太辛苦了。”
“我说的是真话。那晚我在酒吧喝完酒,回到自己的车里,发现有个女人坐在座位上。她真是个美人,我禁不住她的诱惑,于是……”
“告诉我旅馆的名称。”
“那家旅馆在代代木,叫什么‘日出’旅馆。我当时就觉得这家旅馆的名称好怪。对了,是那个女人把我带到那家旅馆去的。你们只要去问那家旅馆的老板娘,就能知道她是谁了。要是抓到了那个九九藏书女人,请把她偷我驾驶证的事也审问一下。”
“你说的只是一面之辞。”
矢部警官表情严肃地说道。显然他并不相信田岛的话。不过,到了第二天早晨,矢部警官还是带着田岛一起去了代代木的那家“日出”旅馆。
田岛站在那家记忆中的廉价旅馆的前面,依稀记得那晚的醉眼里好像看到了旅馆的上方亮着廉价的霓虹灯,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萨沙式紧身衣的年轻女人。而今天自己却和一个严肃的警官并肩而立。
当他们一起走入旅馆后,肥胖的旅馆老板娘睡眼惺忪地过来接迎。田岛还记得这张脸。当时,醉意朦胧、喘着粗气的田岛曾往这个女人圆滚滚的胖手里塞入了一千日元的纸币。他清楚地记得那副满脸谄笑的嘴脸。
矢部警官向老板娘出示了警察的证件,并指着田岛发问:“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老板娘依然用睡不醒的眼神看着田岛,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我不记得了。”
“你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田岛怒声叫道,“前天晚上,我不是和一个年轻女人来你这儿吗?当时我喝醉了,还给你一千日元的小费,你乐颠颠地管我叫社长,难道都忘记了吗?”
“我不记得有这事,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你。”
“你怎么会这样?我前天确实住在这儿,就是二楼的10号房间。对了,我还记得房间里电视机的外壳上留着一个被人用小刀刻下的情侣伞图案。我是在调试电视机频道时发现的,当时还在想是谁这样恶作剧呢?”
“现在再去看看。”矢部警官说道。
于是,二人在老板娘的引导下,走进二楼的10号房间。田岛还记得这个房间,自己曾在房间里抱着那个女藏书网人求欢。他一进入房间就直接冲到放在屋角的电视机边上察看。
“那图案还在吗?”
“没有了……”
田岛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矢部警官。电视机被调换了,已经不是当时见到的那台电视机,当然也看不到留在外壳上的刀刻图案了。
“编造这样的谎言是你的本性决定的。”回到搜查部后,矢部警官冷峻地看着田岛说道,“还是老老实实地坦白自九九藏书
己杀害外国客户的经过吧!”
“巴登先生不是我杀的。”田岛脸色苍白地叫道,“一定有人故意让我掉进这个圈套里。那家旅馆的老板娘也在说谎。我前天晚上真的住在那家旅馆里,房间里的电视机也肯定被调换了,这一切都是圈套。”
“你说的我都无法相信。所谓的圈套证据更是子虚乌有。第一,那家旅馆的老板娘应该和你没有利害关系,她有必要撒谎陷害你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老板娘确实在撒谎。前天,我和那个年轻女人一起去了那家旅馆,她是圆脸的可爱女人,我的驾驶证一定是她偷走的。”
“这也许是个虚构的女人,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直到现在也没找出一个对你有利的证据,难道不是吗?”
“……”
田岛摇着头,心情糟透了,显然无法从茫然若失的情绪中缓过神来。现在他承受着高登之死和自己被警方怀疑的双重打击,要从中重新站立起来相当困难。况且都是些对他不利的证据,也没有人为他作出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最糟糕的是,警方在现场发现了他遗失的驾驶证。那驾驶证……“啊!”
田岛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他从驾驶证上想起一件基本上已经忘却的事来。
“我想起一个对我有利的证据。”田岛对矢部警官说道,“就在发生杀人事件的几个小时之前,有一个人能证明我已经遗失驾驶证的情况。”
田岛终于想起了那个驾驶白色警用摩托的警察。他立刻拿出那个记入违规事项的单据放在矢部警官的面前。
“请你仔细看看这个单据。我在那天晚上六点,因违章超速被交警查扣,在那时就发现驾驶证遗失了。当时我翻遍了衣服上所有的口袋也没找到驾驶证。那个驾着白色警用摩托的交警当时正扣住我查问,他应该知道这事。高登先生是在几小时后才被谋杀的。所以那个掉在现场的驾驶证一定是有人为了嫁祸于我,故意放在高登先生尸体旁边的。”
矢部警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默默地凝视着那张单据,脸上略显尴尬的神色。也许对田岛提供的单据99lib.甚感意外,他沉吟了半晌后才,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直接和交通科联系,看来,他要亲自确认这张记录违章超速的单据。
电话很快结束了。
“你确实在那天晚上的六点被驾着白色警用摩托的交警查扣,但是这件事未必对你所持的立场有利,依然没人能为你作出不在现场的证明。所以那张掉在尸体旁的驾驶证无法作为你被人设圈套陷害的证据。”
矢部警官撂下电话后对田岛这样说道。尽管如此,他的话音里失去了刚才的自信,而且脸上的表情也似乎显示:这个单据成了原先破案思路的障碍。
那天傍晚,田岛暂且被警方释放了。由于未能完全排除怀疑,矢部警官对此还耿耿于怀。田岛也明白这一点,对他的释放不过是拘留时间不能超过四十八个小时的缘故。警方一定会为了收集新的证据,对他的周围展九九藏书开密集的调查。
田岛刚离开搜查本部,看到公司的营业部长青木正在大门口等着他。青木是个五十出头、举止沉稳的人。他见了田岛阴沉着脸说:“你的事麻烦大了。”
“那是有人设下圈套陷害我。”
“这个我知道。不过高登一死,原先说好的交易合同又回到了一张白纸的原点。而且公司里的人对你被捕之事也有很多非议。现在的人都是光凭表面现象来作出判断的。”
“这我明白。”田岛依然心犹不甘,“我会马上向公司提交辞职书,然后去寻找那个设下圈套陷害我的坏蛋。”
第五章
夜深了,旅馆的大门口如往常那样闪烁着红色的霓虹灯。田岛一走进旅馆,就看到那个老板娘明显地露出厌恶的脸色。
“你到底拿了多少钱?”田岛凶狠地问老板娘。
“你说什么?”
“我问你,为了否定我和那个女人住旅馆的事,你收了对方多少钱?”
“请不要说这些没影儿的话。”
“你一定拿了钱,并且受别人指使在警察面前故意撒谎。你必须对我说出真相。”
“我从来不说谎。”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人总该认识吧?告诉我上哪儿去找那个女人?”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你想要多少钱?五万还是十万?!”
“说什么蠢话!”
老板娘轻声地嘀咕着,准备向前台走去。田岛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的人生就要被你毁了。如果运气不好,还会以杀人罪受到起诉。总之,我也许无法洗清自己的冤情了。既然这样不如干脆横下一条心,不听我的话就把你杀了。”
“你在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我是认真的。”
.99lib?老板娘的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她看到了田岛的认真态度,但是并没有说出田岛期待的话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的。如果不想说,我有办法让你说实话。”
田岛说着,冷不防松开抓住老板娘手腕的手,给她一个满脸开花的大耳光。只听得肉体间猛烈碰撞的“叭”的一声,紧接着响起了老板娘“嗷嗷”的哭叫声。她那肥胖的身躯倒在了地板上。田岛并不就此罢手,他也许已赌上了自己的人生,索性豁出去了,所以依然对老板娘痛打不止。
老板娘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脸上充满了恐惧。她嗓音嘶哑地说道:“是那个女人叫我这样做的。”接着,又用手护着被打的脸补充道:“电视机也是她叫我调换的。”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我真的不知道。”
“可是她却熟悉你的旅馆。”
“因为她以前来过这儿。”
“以前来过?什么时候?”
“在两三个月之前。”
“是一个人来的吗?”
“我绝不说谎,单身的女人是不会来我们旅馆的。”
“那么她是同某个男人一起来的,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年纪和你差不多。皮肤很白,是个美男子。那女人好像非常听他的话。”
“你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吗?”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她看起来像个吧女,但不是随便和男人上床的那.99lib.种女人。”
老板娘口口声声地说只知道这些99lib.,看来也不像说谎。田岛拿出两张一千日元的纸币扔在她的面前,“钱是少了点儿,就当作挨我打的补偿费吧。”
“如果是补偿费,三张一千日元也不够。”
老板娘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话语中还是流露出贪婪的本色。
第六章
田岛觉得现在大体上已经搞清楚了。一定是那个诱惑自己来这家旅馆的女人偷走了驾驶证。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不会特意收买旅馆的老板娘,而且那个二三个月前和她一起住宿这家旅馆的男人极有可能是这事的主谋。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呢?旅馆的老板娘说是个白皮肤的美男子。能由此联想到的只有一人,他就是作为田岛竞争对手的太阳食品公司的营业课长高木。田岛曾在酒宴上和他见过两三次面。难道真是他吗?
如果真是高木,倒有作案的动机。也许为了太阳公司,为了自己,他会处心积虑地设法破坏东西食品公司和高登·巴克准备签订的合同。
田岛思考了片刻,直接走向一家小型的私家侦探社。一个五十岁左右、略显倦容的男子接待了他。
田岛道:“我想请你们调查一个名叫高木的男子和他的女人。出多少钱都可以,只告诉他俩的姓名也行,但速度要快。”
“这样的事太简单了。”
那名男子爽快地应承道。也许他说这番话为了使对方相信,但田岛还是感到心里没底儿。
第二天下午,侦探社突然给田岛打来了电话。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对方在电话里自信满满地说道,“那个女人名叫神田美智子,现在是新宿的一家名叫‘外乡人’酒吧的吧女。”
“有她的照片吗?”
“很遗憾,没有弄到手。不过我们已经藏书网知道了她的体貌特征。听说她长着一张圆脸,身高一米六左右,穿着萨莎式紧身衣。”
“唔,是那个女人。”田岛对着电话说道。
挂断电话后,田岛马上走出了公寓。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
田岛很快找到了那家“外乡人”酒吧。当他推开沉重的门扉,进入昏暗的酒吧时,一个衣着半裸的吧女把田岛引到了里面的一张酒桌。
田岛要了一瓶啤酒后,环视着酒吧,对吧女问道:“你们这儿有个叫神田美智子的吧女吗?”
“您说的是美智子?”吧女声音甜美地应答,“她已经辞职了。”
“辞职了?!”
“大概是两天前吧,她说要结婚了,心里特别得意。”
“她住在什么地方知道吗?我想见她。”
“想和她结婚的话,您可晚了一步。”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曾经借钱给她。”
“什么?您借钱给她?”
“是的,所以无论怎样都想要回这笔钱,你能告诉我她的地址吗?”
“听说是阿佐谷二丁目的绿庄公寓。”
那个吧女像在朗读课文般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田岛走出酒吧,立刻乘上出租车向阿佐谷方向驶去。这时,天上仍在下雨,他突然感到了一丝寒意。
那个绿庄公寓就在火车站的北出口附近。田岛到了绿庄公寓,向公寓管理员打听神田美智子的情况。
管理员回答道:“她昨天已经搬走了,说是去结婚的。”
“已经搬家了?”
田岛痛感自己晚来一步。一时内心十分焦燥,不由得瞪起眼睛又问:“她搬去什么地方了?”
“我不知道。”
“她搬家时,有谁来帮忙吗?”
“没有,只有搬家公司 的车子来过。”
“有没有男人来过?”
“有个年轻的美男子倒是经常来的。她不就是和那个男子结婚的吗?”
田岛心想那个美男子一定是高木。他轻轻地自语:“我一定要追查到底!”
第七章
田岛接着向搬家公司打听神田美智子搬家的新址。对方回答在深大寺的旁边。于是田岛再次乘出租车赶去深大寺。这时,雨还在下,外面一片昏暗。森大寺的树林在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黑影。附近虽然有几幢新建的楼房,但这一带总体上还留存着武藏野的风貌。在这黑暗、静寂的夜晚。一棵高大的榉树拖着长长的树影,好象坟茔的墓碑。田岛在杂树林的一角下了车。他看到这儿悄然建有一幢小房屋,虽然是新建的模样,但外形很粗糙。此时,小屋里正亮着灯。
田岛走到屋檐下,眺望着挂在这幢小屋门口的名牌。只见那块崭新的木制名牌上大模大样地写着“高木”两字。
田岛用手帕拭去脸上的雨水,顺手按响了那幢小屋的门铃。少顷,只听得小屋里有人轻轻走动的声音,门打开了。明亮的日光灯下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脸上还带着似乎期待已久的微笑。但她一看到田岛立刻胆怯地躲到黑暗之中。
“我不是高木,你不开心吧?”田岛语中带刺地说道,“为了找到你我好辛苦啊。‘日出’旅馆的老板娘死活不肯告诉我你的地址。”
“请你回去吧。”
神田美智子嗓音嘶哑地说道,她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不行!”田岛断然拒绝,“我要把你带去见警察。你到那儿去坦白偷我驾驶证的事吧。”
“我不认识你。”
“‘日出’旅馆的老板娘能够证明你和我的关系,而且还能证明你和太阳食品公司高木的关系。”
“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唱这出戏?!我知道是高木指使你这样干的。为什么要在卖身投靠之前偷走我的驾驶证呢?难道是高木以结婚为诱饵,唆使你做的吗?”
“我已经和那个人结婚了,我不认识你。”
“把我投入监狱99lib?,你们两人就可以快快乐乐地过上新婚生活吗?你们现在一定过得很快活吧?”
“那个杀人事件和我没关系。对我来说,那个人就是我的一切。”
“你是不敢杀那个高登·巴克,是高木杀的吧?可是你担当了帮凶的角色。”
……
“和我一起去见警察吧。”
就在田岛冲上去抓住那个女人手腕的时候,杂树林的一角突然亮起了灯光。田岛感到有车开来,也许就是高木的车子。就在这一瞬间,他手上的力气突然消失了。
神田美智子猛地一把推开田岛,冲出家门,飞向似的向外逃去。田岛的后背被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叫声。但他很快重新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地尾随着那个女人追去。
黑暗中,那辆汽车越驶越近,车前灯亮出两条炫目的光柱。神田美智子面对着灯光一边大声地叫喊着,一边狂奔。在后面紧追不舍的田岛只听到“救救我!”、“你不要过来!”的叫喊声,也许还有别的话语一时未能听清。
就在这一瞬间,两条光柱照在那个女人的身上。田岛看到那个裸足女人的黑影在雨中如舞蹈般地跳跃着。但是,接着却发生了田岛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许是雨水让汽车司机看花了眼,也许是司机故意所为,只听得前面传来汽车急刹车的声音和惊叫声。刹那间,田岛的眼前藏书网就像出现了一组慢镜头那样,那个女人的身体被车子弹了出去,倒在被雨水濡湿的地上。
可是,没有听到那个女人发出痛苦的悲鸣声。
第八章
汽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瘦削的高个男子下了车,极其缓慢地走到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身旁。此时,车前灯的灯光正好照在那个男子的侧脸上,田岛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部,。没错,他就是高木。
高木呆呆地俯视着神田美智子。那个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她好像已经死了!”
田岛从黑暗中发出了声音。高木似乎先前并不知道田岛的存在,他如触电般地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整个脸因过度的惊愕、恐惧而变了形。
“你是谁?”高木心悸地叫道。
“我就是被你设下圈套陷害的人,东西食品公司的田岛。”
“田岛……”
“你以为开车轧死了那个女人,斩断了尾巴就完事了吗?”
“不!”高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没想杀她,真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个被车子撞飞的人就是美智子。”
高木的身子奇怪地摇晃着。田岛走近时,微微地闻到一股酒味。
“你喝醉酒了?”
“啊,是喝醉了。我不但酒后驾车,还轧死了人。”
“看来你还算有点儿良心。但是你杀死高登·巴克为什么不内疚?设圈套陷害我为什么不内疚?!”
“内疚?”
高木呆呆地重复着这句话。突然咧着嘴笑了起来,“我没有什么内疚,只是讨厌自己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难道你不知道后果吗?”
“我当然知道。也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到这儿来找她的。但我没有其他办法可想,我已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在这个合同上了。公司对我下达了命令,说无论采取什么卑鄙的手段都要取得这份合同。反过来说,如果这次争取合同的事失败了,我的营业课长位子就危险了。我为了坐上课长的交椅,不知吃了多少苦。这一点你是不知道的。我既没学历也没门路,只有通过挤掉竞争对手才爬上课长的位置。如果一旦从课99lib?长的交椅上掉下来,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人生的毁灭。前几天,高登那个家伙对我透露了他要和你公司签订合同的消息。也许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消息足以毁灭我的人生。所以我就通过那个女人偷走了你的驾驶证,然后我再杀了高登·巴克。打字机上那封打了一半的信也是我干的。对我来说,这是唯一能使自己逃脱毁灭厄运的办法。”
“可是……”田岛睨视着对方的眼睛,“应该还有不杀人也能达到这个目的的办法。”
“你这不是空洞的说教吗.99lib.?”高木气得嘴角也歪了,“如果我能签约成功,也许会像你那样想,不会作出杀人的下策。但是我在这次合同竞争中失败了,我当时受到这种打击的心情你明白吗?公司的营业部长一定会把失败的全部责任推在我一个人的身上。社长也会暴跳如雷地对我发出开除的怒吼。我的部下们也会对我失去信心,转而去拍其他课长的马屁。面对着这样的处境,我的心情你会理解吗?”
“你以为杀了高登·巴克就能解决问题吗?”
“我不知道。”高木茫然地摇摇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断言,如果你在合同竞争中失败的话,也一定会像我一样杀了那个高登·巴克。”
“你胡说!”
“你能断言不杀他吗?”高木用阴暗的目光注视着田岛的脸,“你应该明白企业间的竞争意味着什么。那份合同对公司而言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是绝不允许在竞争中失败的,这一点想必你也清楚。尽管我不喜欢这样,但也不能违抗公司的命令。当然,公司不会明着叫我去杀人,但是后果是一样的。把人逼到去杀人的地步,一定是那种看不见的无形压力所造成的,我想你也该明白这一点。”
“你这样说是要我同情你吗?”
“不。”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如果你什么时候也站在99lib. 和我同样的立场,也会这样做的。我想这样的时候一定会来的。”高木咧嘴笑道,“到了那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情。”
……
“好了,我们一起走吧,我去证明你的无罪。你也许会因为这次成功的签约得到晋升的机会,恭喜你。也许我进了监狱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高木看了一眼神田美智子的尸体,慢慢地朝黑暗处走去。田岛目送着高木瘦削的背影,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没有一点儿胜利后的激动,却有着自己遭受沉重打击的忧郁。
田岛跟在高木后面走着,感到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无论如何看不出像个罪犯。高木承认自己杀死了高登·巴克, 还在自己眼前开车轧死了那个女人。但是,这个垂头丧气地正在慢慢行走的男子真能叫他罪犯吗?他自己不也是一个受害者,不也是企业间不良竞争的牺牲者吗?
田岛这样想着,突然感到后背袭来一阵寒意,也许他此时想到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像那个高木一样,最后不得不沮丧地走向黑暗。
田岛停住了脚步,环视着包围着四周的黑暗。此时,夜色更浓了。在这黑暗中,刚才看到的那棵高大的榉树仍然象黑色的墓碑那样依稀可见。
田岛胆怯地眺望着那座墓碑。
第一章
她默默地冲着他笑着。她的脸庞上还有一对圆圆的酒窝。
“和你陪伴在一起很长时间了。”他在心里对她说道。
(你身穿和服的样子很美,可我还不知道你穿比基尼的样子呢!)
他努力不使自己去迷恋她,因为这样会伤害自己的感情。
她有她喜欢的男人。那是个很普通的公司职员。虽然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但任何一个男人也许都有吸引女人的长处吧?
所以他不想做徒劳的事情,不想去为这个女人伤神。但无济于事。他不能不去想她。因为他无法拒绝她的微笑。他更不能拒绝她身穿比基尼时的挑逗。
(不能没有你。)
他歪着头唠叨了一句。
(早川京子,我不能没有你!)
第二章
早川京子这天夜里从很少有人下车的车站下来时,突然认为应当让白井送一下就好了。
这一带都是新建的住宅小区,但离市中心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到了这会儿的夜里10点多钟时,就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京子的家九九藏书更远一些,从车站步行要走15分钟左右才能到家。去年这一带就发生了一起案件:一名新婚的妇女受到了一名流氓的袭击,被强奸后杀害。从那以后道路的两旁就安上了路灯。但这条道依然冷清、寂寞。
一块儿下车的有五个人。但他们的家都很近。走到这会儿时只剩下京子一个人了。
京子自然加快了脚步。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胆子算是大的了。但自从发99lib?生了去年的事件后她也害怕了。她又一次后悔当时干吗要拒绝白井送自己?正当她心中懊悔不已的时候,突然从一个电线杆的阴影里跳出一个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矮个的男人。京子害怕地“啊”了一声。
“是藏书网早川京子小姐吗?”这个男人问道。
京子心中一惊:看来对方认识自己。这样的话,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但是京子还是作好了防备的姿势。
“嗯。”她点了点头。这个男人露出了笑容。
“我非常了解你。”
这个男人又说一句。
“我什么都知道。知道你的事情。去年你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比基尼游泳衣去伊豆游泳,今年的新年你还梳了一个日本古代式的发型。”
“啊——”
京子默默地盯着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的确,去年夏天自己和白井一块儿去了伊豆大海。自己也的确带去了一件粉红色的比基尼游泳衣;而且在今年的新年时,自己特意去做了一个日本古代的发型。不过为什么这个男人都知道?我不记得在哪儿见过这个男人呀!
“我非常了解你,我每天都要把你——”
这个男人的口吻越来越放肆。京子害怕地一边向后退去一边说道:
“不过,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
这个男人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了,他撇了撇嘴:
“不认识我?”
“不认识!我不认识你!”
京子的声音大了起来。也许这是个精神病人。深更半夜地蹿了出来,说自己有一件粉红色的比基尼游泳衣,肯定是一个精神病人。
京子又后退了几步,大声喊了起来:
“救命啊——”
她想大声喊,但由于害怕,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99lib?嘶哑了。
这个男人的脸色突然一99lib?变,怒气冲冲地瞪着京子,然后大喊一声“住口”便向京子扑了上来。
京子拼命地喊着“救命”。这个男人也连着说了好几句“住口!住口”。他扑上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个男人的脸部表情一会儿发怒,一会儿悲伤的样子,口中还唠唠叨叨地说着:
(你不认识老子、你不认识老子——)
渐渐地,京子停止了反抗。这个男人的手一松,京子的身子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早川京子死了。
第三章
田岛警部从巡逻车上下来,看着车灯照着的这一片杂木林。
“东京还有这样的地方?”他向同行的铃木刑警说道。
“东京也很大呢!八丈岛都属于东京呢。”年轻的铃木刑警答道。
田岛又默默地把目光移.99lib.向看热闹的人群。这时当地的一名警官走了过来,用紧张的口吻对田岛说道:
“尸体还是发现时的样子,我们没有动。”
田岛走到看热闹的人群里看着那具尸体。
(好年轻呀——)
也许只有25岁吧,而且人挺漂亮的。不,应当说“应当漂亮”。因为这时她的这个样子并不漂亮。她活着的时候一定非常漂亮。
“是掐死的。”铃木说道。
田岛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仍然没有留下凶手的痕迹。凶手是因为受到了她的反抗才杀死她的吗?
他抬起了头,正巧看到了旁边的电线杆上钉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红笔写着“严防歹徒”四个字。看上去是那样的具有讽刺意味。田岛又问了一下刚才那名当地的警官,得知死者是住在附近的早川京子,是一名公司的职员。
“听说马上就要结婚了。碰上这样的事情,真够可怜的!”老好人一样的警官十分惋惜地说道,“这是我们的失职呀藏书网 !”
“无论怎么防范也会出事的嘛!”田岛安慰般地笑了笑,“问题是要尽快抓住凶手。这一带有没有有前科的男人?”
“有两三个。我打算马上调查一下。”
“那就请吧。”
田岛说道。他认为这很明显是一起流氓犯罪。应当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
“死者经常回来这么晚吗?”
田岛又问道。这名警官马上摇了摇头:
“平时7点肯定回家了。今天晚回来的原因是她和未婚夫商量结婚的事情。”
田岛认为也许是这样的。她的未婚夫是同一个公司的年轻人。田岛记下了他的名字,打算明天去找他谈一谈。
第四章
死者的未婚夫白井哲也在田岛的面前不停地挠着头。
“都怪我。”白井呻吟般地说道,“就像被我杀了一样。她是那么的温柔。”
田岛看着他平静地问了一句:“能说说理由吗?”
“理由?因为我没有送她回家!”白井激动地大声喊道,“如果我去送她,就决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昨天夜里没有去送她?平时都送吗?”
“是的。昨天她怕我回来太晚了就坚持一个人回去。可再晚我也应当送她呀!我知道那个地方平时很少有人。”
“你或早川京子有没有仇人?”
“仇人?”
白井哲也一下子懵了的样子,吃惊地看着田岛。
“仇人?为什么?”
九九藏书“对你不怀好意。”
“可不是说她是被流氓——”
“我也这样认为。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应当问一问。因为也许有人会装成流氓犯罪呢!”
“我们没有仇人。”
白井哲也说道。被害的早川京子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公司里的人都这么认为。而且人已99lib.经死了,白井哲也不想对她再说三道四。
但是田岛也不认为是仇杀或是情杀。他也认为是一起流氓犯罪。也许这时当地的警方已经抓住了什么线索了吧。
田岛在等待着这个消息。但收到的报告不令人满意:当天警方调查了辖区内所有有前科的人员,但他们都有“不在现场证明”。目前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真是流窜作案吗?)
田岛看完了这份报告书后陷入藏书网了沉思中。也许是某个歹徒偶尔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看到了被害者单身一人,心起歹念而行凶作案?如果是流窜犯罪,由于凶手无具体居所,那就不容易破案了。
第五章
她挺着的那对丰满得几乎要突出乳罩的乳房似露非露,冲着他微笑着。这是挑逗的笑。像藏书网个妓女一样的荡笑。她的乳房比一般的姑娘要更丰满、浑圆。她以此为骄傲。所以她才这样大胆暴露。特别是在她所爱的男人面前,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吧。
“这么漂亮的身子。”他不由得说出声来,“你到底被几个男人玩儿过?”
她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她的笑似乎是在向自己献媚,让你心急火燎。99lib?t>
他的脸扭曲了,心中的欲火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99lib.别笑了!”
他火了,拿起身边的一只烟灰缸朝她狠狠地砸去。
“别笑了!芭露!”
第六章
田岛警部把目光从死者的身上抬起来,看着对方。
“她叫什么?”
“芭露·滨田。本名叫金田时子。”剧场的经理低声答道,“她是我们这儿的台柱子。不知道是谁杀了她,明天我们的观众肯定会少好多!”
这个经理发愁地叹了一口气。田岛苦笑了一?99lib.下,他又向周围看了看。
这是一条狭窄和昏暗的胡同。据说剧场的背后都是很少有人通行的黑胡同。而且时近半夜,一个人影都没有。
死因是扼死。似乎临死前她进行了拼命的反抗。她的外衣和高跟鞋都被扔在了一旁的地上。
“很像呀!”年轻的铃木小声地对田岛说道,“杀人的方法和没有抢走钱。”
“我也有同感。”
田岛点了点头。在看到这名死者的一瞬间,田岛记起了三天前在相模湖一带发生的那起杀人事件。那名叫早川京子的姑娘也是被掐死的。
但是他还不能马上下这个结论。
首先是地点相距太远。三天前的案件发生在相模湖附近的杂木林里,而今天的死者出现在东京的市中心浅草。仅从这一点来看,似乎不是同一凶手作案。
田岛的目光又回到了经理的脸上:
“被杀的芭露·滨田有男朋友吗?”
这个经理露出了一口大黄牙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何止有,数都数不清。”
“和她关系最好的有吗?”
“最近她和与四郎的关藏书网系最好。”
“与四郎?”
“啊,也是艺名。本名叫长昭正治,也是我这儿的演员。不过最近老在电视台露面,要不怎么辞了我这儿了呢!”
“他住在哪儿?”
“四谷的一个什么公寓。不过他可不是凶手。”
“为什么?”
“最近他和芭露·滨田两个人搭档在电视台挺叫座儿的。和她当然也挺那个的,难道他会杀了她?”
“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田岛不冷不热地给了经理一句。
他把记录好的笔记本装进口袋里时,铃木递过来一个东西。
“请看一下这个。”
这是放在一张纸上的一根小草。
这是开着小红花的杂草。田岛不知道叫什么。
“怎么回事儿?”
“这叫马蓼草,也叫‘红妈妈’草。”
“我对植物外行。”
田岛笑了笑。但年轻的铃木仍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它粘在了死者的衣服上。可这一带没有开花的马蓼草。”
“说下去。”
“我现在住在奥多摩。那儿的地里、路边长了特别多的这种草。这会儿正开着花呢。特别漂亮。”
“是吗?”田岛点了点头,“相模湖附近也有吗。”
“那我不知道。不过要是三天前这种花也开了,也许这两个案子就有联系了。当时杀死早川京子时,凶手的衣服上粘上了这种花,在这次作案时掉了。”
“还不能马上证明这一点,你明天再去一下那个案子的现场吧99lib? !”
田岛说道。
第二天铃木就去了上个案子的现场,回来时他两眼兴奋地放着光。他一见到田岛就激动地报告说道:
“那里也有很多的马蓼草呀!而且被踩得乱七八糟的!”
第七章
铃木的兴奋是因为这两个案件也许有一定的联系。这样的结论有一定的冒险,但田岛认为不能忽视这个判断。如果要认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那就要在这两个死者的.99lib.
身上找到共同点来。找到了这个共同点,就会抓住凶手了。
但是,这个共同点有吗?
田岛分析了一下这两名死者的全部特点。但却让他失望了:被害者除了性别一样外,完全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住址、职业不同,年龄也不一样,芭露·滨田28岁,而早川京子刚刚23岁。
两个人的出身也不一样:芭露·滨田生于东北的农村;而早川京子生于名古屋。当然两个人毕业的学校也不同99lib.t>。也就是说,根据田岛目前的调查来看,两个人没有任何一点相同之外。两个人的经历也没有相互认识的可能。
“真是不可思议!”田岛冲着铃木苦笑了一下,“怎么也找不出凶手的线索呀!”
“那就是两个凶手了?”
铃木沮丧地说了一句,但田岛突然说了一句“等一下”。
“作案的手法和那个‘马蓼’案子是一样的,所以很显然是一个九九藏书
凶手干的。”
“可被害人之间没有一点共同之处呀!”藏书网
“问题就在这里。”
田岛的双手握在一起说道。
也许凶手是一名,对死者没有特别的选择。如果这样,对凶手来说,除了对方是一名女性之外就不会有别的共同点了。
但两个作案的地点相距也太远了,为什么第一次去相模湖附近,而第二次又到浅草杀人呢?这两个地点的距离,乘车也要两个小时。
再有一点,如果凶手是两个人,他就不会只杀两名女性,还会有其他的受害者出现的。
“到底哪一点是对的呢?”坦率地讲,此时的田岛也拿不准主意。
就在调查期间,两三天后,第三名被害人果然又出现了。
第八章
田岛和铃木赶到现场时,天正下着毛毛雨。
现场在多摩川的河滩。四周昏暗,从河面上吹来的风已经.99lib?有些凉意了。在灯光下,这名死者俯卧在地上,也是一名年轻的姑娘。
法医将其翻过来,不停地拍照。她的脸庞很俊秀,但由于痛苦已经扭曲了。
“是掐死的。”法医对田岛说道,“死了三个小时。”
田岛默默地看了一下手表:9点10分。这名女子是6点被害的。
从死者书包里的身份证、月票上得知,她叫佐佐木铃子,22岁,在涩谷的一家进口商品店工作。
田岛看了一下铃木说道:“一样的。”
在得知死者死于扼杀之后的一瞬间,田岛99lib.直觉想到了是同一凶手杀害的第三名被害者,已经没有必要查看现场有没有马蓼草了。肯定是同一名凶手所为。
田岛看了一下死者的身份证,住址是池袋。与这个现场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是凶手把她叫到这里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田岛的眼睛一亮:凶手是认识死者的,那就不是流窜罪犯。
这样一来——前两名死者也是凶手“选择”的。所以她们之间才没有任何共同点。第二天田岛就去了佐佐木铃子工作的涩谷的那家店子。
这是一家相当大的商店。开始问店老板死者的情况时,店老板只是回答说佐佐木铃子是个纯朴的姑娘。“当今社会上这样纯朴的姑娘可太少了呀!”店老板无不惋惜地说道,“而且现在姑娘结婚的费用可真不得了。”
“佐佐木铃子小姐最近要结婚吗?”
“对,她的未婚夫是附近N银行的小伙子。”
店老板把那名青年的姓名告诉了田岛。田岛又环视了一下这个店子。
“你这里什么时间关门?”
“8点。”
“那佐佐木小姐是提前下班的了?”
“对。5点钟时她说有急事想提前走一会儿。”
“那时她什么样子?”
“现在想起来,她的脸色挺难看的。而且刚接过电话,会不会是那个电话把她叫出去的?”
“电话?”
“对。5点前有一个电话找她,是那个姑娘接的。”
于是店老板把一名小个子的女店员喊了过来。
这个姑娘的嗓门特别大。她回答说:
“是个男的打来的。因为他说是佐佐木小姐的男朋友贺原先生,我就把她叫来了。”
“后来呢?”
“他们说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反正接完电话后佐佐木小姐脸色不好看,还提前走了。”
目前只了解到这些情况。但是田岛已经非常满足了。死者是被凶手叫到多摩川以后杀害的。看来凶手的话对她很有说服力,也就是说,凶手对她非常了解。连她的未婚夫的名字都知道。
田岛离开了这家店子,去了N银行,见到了叫贺原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青年。他表情黯淡地来见田岛。
“凶手利用你的名字把佐佐木小姐骗了出去,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线索吗?”
贺原听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有谁恨我和她。”
“知道一个叫早川京子的人吗?”
贺原听后一怔,他看了看田岛反问道:
“是谁?”
“叫芭露·滨田的脱衣舞女呢?”
“不认识。”
“那么,白井哲也、长昭正治这两个名字有没有线索?”
“不,不知道。这些人都怎么了?”
“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些人吗?”
“没有。”
田岛有些泄气了,也就是说仍然没有共同点。
(这样一来,在没有找到凶手的线索时,说不定又会有被害者出现了。)
第九章
田岛的担心成了现实。凶手又进行了第四次作案,所幸的是这名女性没有死。
她被凶手勒住了脖子,很快昏了过去。但那时正好有一辆汽车从那里通过。大概凶手害怕被车灯照到,顿时慌忙逃窜了。
田岛接到这个报告后欣喜若狂。他认为这名连续作案的凶手马上就要露出马脚了。田岛马上见到了.99lib.这名被巡逻车刚刚送来的女性。
她叫掘越节子,一副非常“暴露”的打扮。原来她在一家酒吧工作。今年30岁。
“看到凶手了吗?”
田岛一问,她便一边摸着脖子上的伤痕一边用嘶哑的声音答道:
“看见了。正好有路灯。”
“认识他吗?”
“不认识。”
“真的?”
“是的。干我们这行的记人是最牢的,我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他什么样?”
“三十来岁,个子很矮。看上去样子挺阴郁的——”
“可那个男人认识你吧?”
“我也觉得奇怪。”
“奇怪?”
“是呀,他还知道我好多不好的事情。”
“噢?”
“他是从黑影里冲出来的。他说我了解你,所以你要成老子的人。我说我不认识你,他就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说他知道你好多不好的事情,知道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常到你的店子里喝酒那样的客人才知道的程度?”
“比那还多,所以我非常吃惊。”掘越节子瞪大了眼睛说道,“比方说他还知道我身上的一些事儿。”
“什么样的事儿?”
“他说我的奶子旁边有一个黑痣。”说完她也笑了起来,“除非我脱光了衣服他才会看的见呀!”
“那你肯定是第一次见到他了?”
“是的。”
“我再问你点儿别99lib? 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这几个人的名字:早川京子、芭露·滨田、佐佐木铃子?”
“不认识。”
因为她是立即回答的,所以田岛不认为她在说谎。于是田岛又问了一遍刚才那三个姑娘的男朋友的名字,她也同样不认识。白井、长昭、贺原,她说她不认识这些人。
“你结婚了吗?”
田岛换了一个话题。掘越节子一听笑了笑:
“你们怀疑他?”
她没有结婚,但有一个同居多年的男友。他们在同一个酒吧工作,叫汤浅五郎。她叫他“五郎”。
掘越节子的线索就这么多。
“我们再从一开始研究一下吧。”田岛警部在搜查会议上对部下们说道,“三个女性被害,一名未遂。被救的掘越节子看到了凶手。不可思议的是凶手非常熟悉她,而她却说是第一次见到凶手。”
“虽然说被害的是三名女性,99lib.但关键可能就在这里。”一名刑警说道,“比方说是不是可以这样考虑:凶手也许是一名邮递员,他利用送信的机会认识了这些被害者。当然也就知道了她们的名字。如果他再偷看过信件,也当然知道了一些她们的秘密。再比如他去送信时正好碰上她们在洗澡,就可以看到乳房上的黑痣。而她们不太注意邮递员,尽管见过几面也不会特意去记的。”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不对。”田岛笑了笑说道,“四个女性的住址太分散了。早川京子住在相模湖附近;芭露·滨田住在浅草;佐佐木铃子住在池袋,这也过于分散了。不会有一名邮递员负责这么大片的投递范围的。而且邮员每天都要经过她们的住处,不可能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的。那名被害而未遂的掘越节子应当有印象的。”
“这么说,您认为这些女性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凶手吗?”
“反正掘越节子是这样说的,我认为她说的是可靠的,而且那三名死者我也认为会是这样的。”
“可这就怪了。”铃木歪着头想了想,“凶手非常了解这四名女性,而她们却对凶手一无所知?”
“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应当再查一些她们的共同点。”
“可她们除了在性别上共同之外,别的全都不同呀!”一名刑警这样说道,“住址、年龄、职业都不同,恐怕她们相互之间都不认识呢!不会有共同点的。”“是啊。”田岛.99lib.双手扼腕,四下看了看大家,“除了性别一致之外,还有一点共同之处。”
“什么?”
“都有男朋友。其中两个人要结婚了,另外两个人是和他们同居在一起。”
“警部,您认为那四个男人有共同之处?”
“要是从四个女性那里查不出什么来,那?99lib. 也只好从她们的男友那里查一查了。”
“可他们也没有什么共同点吧?”一名老刑警说道,“这四个女性的基本条件不同,那四个男的也不同呀!年龄、职业都不一样,相互之间也不认识。”
“不是四个。”田岛更正道,“据我们了解,被害的三名女性的男朋友我们见过了,掘越节子的男友我们还没有见过。”
“您认为能了解到什么吗?”
“不知道,也许和前三名一样一无所获,但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田岛说道。
第十章
第二天,田岛带着铃木刑警去见掘越节子的那个“他”。这会儿酒吧还没有开门。田岛和铃木问了汤浅五郎的住址后开车前往。
这是一栋位于四谷附近的木制结构的公寓。汤浅五郎住在一间四张半大小的房间里。他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皮肤白皙。他像一个大男孩儿一样,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比他大七八岁的掘越节子看中了他。
“凶手找到了吗?”
汤浅五郎看到田岛他们的到来,不高兴地问道。
“过去我干了不少招人恨的事情,但还不至于有人要害我的。”
“今天我们来是让你看几件东西。”
说着田岛拿出了几张照片,是那三名被害者的照片。
“你认识她们吗?”
“不,从来没有见过。”
“这几个人呢?”
田岛又把那三个男人的照片让他看了看。公司职员的白井哲也、银行工作人员贺原、电视演员长昭正治。汤浅五郎也摇了摇头。他说他只见过长昭正治,不过是在电视上。
田岛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非常沮丧。难道找不到这个凶手的任何线索了吗?难道这个凶手是个透明人?凶手应当就在这四个女性“身边”。因此他才选择了她们下手。可为什么就找不到呢?
田岛和铃木离开了公寓,回到了巡逻车上。除了回去没有别的办法了。正当他们发动汽车时,铃99lib?木看一眼窗外小声地“啊”了一声:
“那不是贺原吗?”
“贺原?”
田岛扭过头看了一眼人行横道。的确是那个死了的佐佐木铃子的恋人贺原。
“快停车!”
田岛大声喝道。司机一停车,田岛立即从车上下来,一把抓住了正在行走的贺原。贺原吓了一跳,他一看是田岛和铃木。
“是来找我吗?九九藏书”
他问道。田岛发现他穿了一双木屐。
“不。你住在这儿?”
田岛问道。
“是的。我住在附近的大伯家。是借宿。”贺原答道,“在银行见面时我没有讲过。”
“嗯。”
田岛点了点头,但他又突然发觉了一个重大问题。他看了一眼铃木,铃木也一副发现了这个问题的样子。
“那个电视演员长昭正治也住在四谷的公寓里。”
田岛一说,铃木也顿时两眼发光:
“我想的也是这件事!”
“那白井哲也也一定住在这里!”?99lib.
“啊——”
田岛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就是共同点。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田岛一时还不明白。
田岛看了一下贺原说道:“明天劳驾你来一下警察署。”
第十一章
第二天,那四名男子全都在警察署集合了。他们都是那四名女性的男友。由于都不知道为什么被叫来,所以相互偷偷地打量着,眉头紧皱。
田岛说了一句:“请大家高兴点儿。大家都是初次见面吧?”
于是这四个人又重新相互看了看,然后都默默地点了点头。田岛又笑着说道:
“你们全都住在四谷呀!”
“可是——”
白井哲也马上说道:“那我们也不一定认识呀!国铁的四谷每天不知上下多少人呢!”
“是的。”田岛点了点头,“不过这次事件和你们都住在这一带有重大关系呀!”
“有什么关系?”
“还不知道,但凶手一定在某一点上和你们有共同点。”
“共同点?”
长昭正治笑了笑:
“我们相互都不认识,说我们和凶手在某一点上有共同点,这太奇怪了吧?”
“也许奇怪,但不能不这样认为。”田家伙!车站前彩扩店的人!”
第十二章
她们都默默地冲着他微笑着。可怜的姑娘们在他的想像中成了裸体的模样,袒露着乳房冲着他笑着——
但他知道她们都不是在冲他笑。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几个男人——他们每次来冲扩照片时都要向他炫耀自己的女友。有时拿来她们的裸体照片向他吹嘘这些女人们在床上如何如何。所以他知道了这几个女人的好多事情:姓名、职业,连乳房上有一个黑痣都知道了。他用他的手把她们放大成等身大小的照片。她.99lib.t>们都冲着他微笑。任何时候看到她们时,她们都向她妩媚地笑着。
他没有钱。没有爱他的女人。所以他选择了在暗室里工作的“孤独”职业。但这样可以有许多的女人在房间冲着他微笑。.99lib.
因此他可以拥有许多的女人。但当他见到这些“真人”时她们都厌恶地扭头走开。但在暗室里她们却向他大胆、顺从地袒露着身体的一切,并向他微笑着。
所以他要杀死她们。所以——
门外的铃声响了。是顾客来了。一定又来冲洗自己女友的照片了。
他从暗室里走了出来。来了两个男人。
“来了。”他对他们“职业”地打着招呼。其中一个男人把手伸进了口袋里,但取出的不是胶卷。
那是一个警察常用的黑色的笔记本。
第一章
3月7日,十津川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自称是山形县警搜查一课课长木村。
“你认识本警局的三浦吗?”对方冷不防这么问道。
“是的,两年前,共同搜查时见过面。他怎么啦?”十津川问道。
两年前的秋天,因为在东京杀人的犯人逃回故乡山形,又在山形杀人,所以由.99lib.警视厅和山形县警共同侦办。那时山形县警实际负责调查的是现年45岁的三浦警部。
那时,十津川跟三浦警部见过两次面,当时的印象是三浦警部有点狷介。坚持自己的主张虽然是刑警所必备的要件,可是,一旦走错一步,不但会被孤立,也会妨碍搜查。三浦警部就是这样让人担心的人。
“昨晚你有没有打电话给三浦警部?”木村问道。
“昨晚吗?”
“是的。是昨晚8点30分左右,你有没有打电话给三浦警部,叫他去山形车站接你?”
“那通电话不是我打的。”
“你知道他家的地址吗?”
“知道,因为那个事件后,他曾寄贺年卡给我。不过,昨天我没有打电话给他。”
“果然如此。谢谢你。”木村说道。
十津川觉得事有蹊跷,所以这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没事,知道十津川兄没有打电话,那就好了。”木村说罢,挂断电话。
十津川因不明就里,所以一脸惘然。龟井刑警有点担心地问道:“怎么啦?”
“刚刚接了一通奇怪的电话。”
十津川把山形县警打电话询问的事约略叙述一遍。
“如果是三浦警部,我也认识。虽然很能干,可是,却树敌不少九九藏书。”龟井刑警说道。
“我的声音没有很明显的特征吗?”十津川问道。
“是的。乍听之下,是不知道那是警部的声音。由于我跟警部每天在一起,可以立刻听出来。”
“如此一来,是谁使用我的名字把三浦先生叫出来了?”
“或者是三浦警部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使用警部的名字。”
“不好的事情?”
“是的。三浦警部有时也会想去拈花惹草吧,那种时候,为了跟太太有所交代,才使用朋友的名字。”
“因此,才使用我的名字?”
“是的。比起使用身边的人的名字,使用远方者的名字不是较不会穿帮吗?因为太太不方便打电话到警视厅找警部求证。”龟井刑警说道。
“为这种事情使用我的名字,那还好。问题是,打电话来问的人是山形县警的搜查一课课长呀!”十津川有点担心地问道。
他跟三浦并没有交恶。三浦的确是有点自以为是,就如龟井刑警所说的,他具有容易树敌的性格,在近代干搜查课,这种性格大概不合适藏书网,可是,十津川反而对他有好感。
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才好——十津川这么想。
第二章
不妙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山形县警的三浦警部接受调查。理由是他涉嫌杀人。
被害者是山形市内“海市蜃楼”俱乐部的25岁女侍。名字叫做广田弓,跟三浦很熟。3月6日深夜11时左右,发现她被勒死在停在国道112号线旁的车内。
车子是白色的青鸟,由车牌号码查出是三浦的车子,于是县警暗中寻找他的行踪。过了半夜,发现三浦在霞城公园的护城河畔步履蹒跚地走着。警方立即询问他这天的行踪。
以下是三浦的谈话:两天前,妻子牙子回娘家探望生病的姐姐,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6日晚大约8点30分左右,我接到一通电话,对方自称是十津川。起先我并不知道十津川是何许人也,后经对方提到警视厅,我才想起两年前,他曾跟我共同搜查某个事件。”
“十津川说他搭乘21点20分抵达山形的新干线,有事要跟我商量,要我开车去接他。”
“我开车在国道112号线行驶时,有个年轻女子向我挥手。由于那个女子好像受伤,我就把车停下来。下车一问,那个女子说被车子撞了,要我送她去医院。”
“由于还有时间,我就让那个女子上车。可是,当车子发动时,那个女子却从背后用布蒙住我的脸,我闻到一股强烈的哥罗仿香味,然九九藏书后失去知觉,以后的事就不记得了。当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躺在霞城公园的护城河畔。”
可是,逮捕他的两名刑警说,他被逮捕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精味比哥罗仿香味更浓。
正确说,是山形的“日本晴”烧酒的气味,是酒精浓度很高的烧酒,三浦很喜欢喝,在车上的驾驶座旁边也有日本晴的空酒瓶。
上司木村一课长打电话给警视厅的十津川警部,确认3月6日晚上,有没有打电话给三浦?结果得知十津川没有打电话给三浦,三浦的处境也就急遽地恶化。
不用说,对被杀害的广田弓也加以调查,查出三浦很迷恋她。
“可是,她很害怕三浦的强烈追求呀!尽管害怕,由于他是县警的刑警,无法不理会他。”俱乐部的老板娘说道。
三浦没有否认跟她的关系,也坦承跟她有肉体关系。
“可是,3月6日的晚上,我没有跟她见面,也没有杀害她。”三浦说道。
可是,县警的高层主管却不那么认为。他们是持如下的看法:妻子回娘家,变成孤家寡人的三浦,那晚强行把感冒请假在家休息的广田弓带上车。
在车上,三浦一面喝烧酒,一面强行拥抱广田弓。由于广田弓强烈抗拒,他在盛怒下,就把她勒死。当三浦清醒过来后,发现已闯下大祸,感到很惊骇,就在他漫无目的地在霞城公园的护城河畔走时被逮捕。
这种时候,三浦平日的态度和性格造成负面的效果。虽然也有拥护三浦的人,可是,在县警内是少数派。
大部分的人.99lib.都认为是三浦在盛怒下杀害了广田弓。就连县警内部,也有很多人持这种想法。
如果是三浦,一定下得了手。——他们这么想。
在搜查时,他独断独行,毫无妥协性,喜欢喝酒,心情不爽就骂人。这是三浦给人的印象。
不用说,也有人认为他是优秀的刑警,因为县警本部长曾好几次颁发奖状给他。
可是,比起优秀刑警的印象,同事们更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粗暴的男子。
当地的传媒也对这个事件采取严厉的批判。两个月前,现职警察耍流氓被逮捕的事件,更是加重这个事件的严重性。
首先县警延迟发表这桩杀人事件,等事件无法掩饰时,发表此事件跟警察无关。县警的这种做法,除了是在庇护三浦外,也是为了保护全体警察的面子。也因此,激起传媒强烈的批评。
电视和报纸口径一致地攻击“县警官官相护”,记者追查三浦。
有一个记者查到三浦在25岁时,曾喝醉酒殴打服务生,于是拿这件陈年旧事来攻击三浦。在此情况下,县警.99lib.再也无法庇护三浦,只好把三浦逮捕起来加以调查。
第三章
警视厅被告知此事。十津川听闻此事后,向上司说道:“我想去山形。”
“去做什么?”本多一课长问道。
“这次的事件,我的名字被冒用,关于这点,我认为我有责任。”
十津川这么说罢,本多苦笑着说道:“或许那是县警三浦警部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才使用你的名字也说不定。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去,不是会让事件更加复杂吗?你只要作证说没有打那通电话,也没有去山形,不就结了吗?”
“这得是三浦警部是以说谎作为前提才能成立。”十津川说道。
“你认为他的证言是事实吗?”
“不知道。如果是事实的话,是真凶使用我的名字把三浦叫出来。我想知道为什么要使用我的名字。”
“我有跟对方的搜查一课长通过电话,好像认为三浦警部有很大的嫌疑。”本多说道。
“那是对方课长的擅自判断吧,我认为是他个人的想法。如果有证据,我想他就不会那么说。”十津川很执拗地说道。
本多轻轻耸着肩膀,说道:“看来纵使我阻止,你也打算去山形了?”
“因为那是我的责任。”十津川说道。
“实在拿你没办法,你要去就去吧,只是你要避免被卷进那个事件。”本多叮咛道。
那天十津川前往东京站搭乘山形新干线。
是15时12分从东京出发的翼185号,抵达山形的时间是18时10分。一坐下来,十津川开始思索着。
不管99lib.
山形县警三浦警部是真的杀害女侍,或是掉进陷阱被嫁祸为凶手,都是三浦个人的问题,跟十津川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自己的名字被冒用,不但让十津川感到很不爽,也成为十津川的问题。
特别是拿他的名字去陷害三浦,更是让十津川感到不爽,因为这等于拿他的名字去杀人。
三浦掉进陷阱——十津川试着这么思考着。
犯人一定知道三浦和被杀害的广田弓女侍的关系,也知道三浦认识十津川。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无法使用十津川的名字,晚上打电话给三浦,把他约出来。
由于两年前的事件报纸有报道,警视厅和山形县警共同搜查,应该有很多人知道。
可是,警视厅是由十津川负责,山形县警是由三浦负责,一般人应该不会知道,因为日本警察是团体行动。
然而,犯人不但知道,而且还算计出如果使用十津川的名字,就能够让三浦开车去山形站迎接。
十津川打开带来的山形县地图。县警已把事件的详情用传真传过来,十津川一面看着传真,一面核对地图。
根据传真的叙述,三浦的车子停在国道112号线,女侍广田弓被杀死在车内。
从位于山形市郊外的三浦家前往山形站,是沿着这条国道112号线北上。接着,在霞城公园护城河畔茫然散步的三浦被发现,被逮捕。
霞城公园是最上藩57万石城主最上义光所建筑的霞城古迹,现已改为公园,残留着壕沟和石墙。从山形站到霞城公园,走路的话,大约十五六分钟就可以到达。
在审问时,三浦这么回答:“为了迎接21时20分抵达的十津川警部,我开车前往山形站。途中,有个年轻女人因受伤向我求.99lib.救,我停车,下车问她,由于她说被车子撞了,我就让她上车,想送她去附近的医院,没想到她却用沾有哥罗仿的布蒙住我的鼻子,我也因而昏迷过去。当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躺在霞城公园的护城河畔。为什么我会烂醉,我也不知道。我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着时被逮捕。”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将会怎样呢?至少欺骗三浦的犯人是年轻女子。
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犯人,或是共犯,可是,那个女人熟知三浦的事情,或许也知道十津川的事情也说不定。
可是,推理到此触礁。三浦无法很清楚地叙述那个女子的相貌,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十津川认识的女人。
十津川稍微小睡片刻。当他醒过来时,黑暗的窗外有白色的东西飞舞着,仔细一看,是在下雪。
窗外是一片雪景。东京已是春天,东北依然是冬季。
列车很准时地在18时10分抵达山形站。一下列车,冷气立即笼罩住十津川。走出检票口。虽然雪已停,可是,市区到处是雪堆。
十津川搭乘出租车直奔县警本部。首先跟县警本部长见面,然后跟木村一课长会面。
这两人对十津川的来访好像感到很迷惑。对县警来说,断定三浦是犯人一定是很痛苦的决断。在痛苦的决断后,警视厅的人一来,又要重来一遍,大概让他们感到很伤脑筋吧。
十津川当然也很清楚他们的感受。
可是,就十津川而言,自己的名字被冒用,不能默不作声,县警本部长和木村一课长大概也不便叫他回去吧。
“可以让我跟三浦先生见面吗?”十津川向木村问道。
“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问他有人冒用我的名字打电话给他,是不是真的?”
“我知道那是他在说谎。”
“也许吧,可是,我想直接听三浦先生的说法。”十津川说道。
木村一脸莫可奈何的表情,说道:“好吧,请到侦查室。”
十津川一进入侦查室,三浦一脸疲惫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两年前见面时,是多么充满自信和傲慢的表情。十津川这么想。感觉到这次的事件给他很大的打击,一定是上司和周围的人无法保护他的冲击。
“两年没见了。”十津川说道。
三浦以黯然的眼神问道:“你为什么来呢?”
“因为我也有责任。”十津川说道。
“可是,十津川兄没有打电话给我吧?”
“是的。”
“也因此,我被认为是在说谎。”
三浦以那是十津川的责任的口气说道。这种时候,他大概被人所厌恶吧。
“三浦兄,你是因为接到我的电话,才去山形站迎接我吧?”
“可是,上司不相信,他们认为那是我胡扯的不在场证明。”
“你是中了别人布下的陷阱。”十津川说道。
“我也是那么认为,可是,没有人相信。我感到很绝望,是对我置身的这个组织感到绝望。”
“真凶很巧妙地为你布下陷阱。”
“十津川兄,你相信我所说的话吗?”
“相信。”
“为什么相信?”
“如果你是犯人,大概不会拿两年前一度共事的我作为你的不在场证明,应该会让最亲近你的人作为证人。”
“可是,没有人相信我所说的话。”三浦一脸愤然的表情说道。
由此看来,周围的人平时对他是敬而远之。虽然十津川这么想,可是,并没有说出来。
“反过来说,我想三浦兄所说的话是真的。因为如果我在东京杀人,想要制造不在场证明时,不会考虑使用三浦兄。”
“尽管十津川这么说,可是,目前我什么事也无法做。虽然我想找寻真凶,可是,人被关在这里,根本无法行动。”三浦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没有可以信赖的部下吗?”十津川这么一问,三浦陷入沉思中。
“我是急性子的人,看不惯年轻刑警的慢吞吞,所以经常痛骂他们。”
“可是,应该也有尊敬三浦兄的刑警吧?”
“会有那种刑警吗?”三浦又陷入沉思中。
“我认为吉田刑警很有前途,打算对他好一点,可是,以我的个性,像抚慰人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因此,他反而被我叱责,跟其他的刑警比起来,我对他更为严厉,他真能了解我的用意吗?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因为自认有前途,对我的叱责的心情能否了解,我没有自信,或许恨我也说不定。”
“我会跟他见面。”十津川说道。
“就算吉田尊敬我,可是,单凭他一个人,又能怎样呢?因为木村课长和本部长都不相信我。”
“最好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要怎么才能改变他们的想藏书网法?”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个事件的真正凶手找出来。”
“直到目前,我负责侦办过几件案子,我的信条是对犯人绝不宽恕。照理来说,应该对事不对人,也就是憎恨罪,不憎恨人,可是,我无法做到。因为我连犯人也憎恨,所以,我想有很多人讨厌我、憎恨我,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只是遇到这种事情,是谁布下陷阱陷害我,由于恨我的人太多,无法列出特定人选。”
“这点我也会跟吉田刑警谈。”十津川说道。
第四章
十津川随后跟吉田刑警见面。是现年28岁的刑警,浓眉大眼,给人坚强的感觉。
十津川把他带到当晚投宿的市内旅馆。他俩在大厅的咖啡室谈话。
“三浦先生说,在他的部下里面,最让他信赖的人是你。”
十津川这么一说,吉田刑警苦笑着说道:“多半是他认为我的性格跟他很相似的缘故。”
“你也那么想吗?”
“是有相似之处,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我是那么想。虽然我不讨厌三浦警部,但也不喜欢他。”
“那样很好。”十津川说道。
“你说很好,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说没有偏见,是很好的事情,尽管是好的偏见,也会妨碍搜查。如果一开始就对三浦先生寄予无限同情,认为他是无辜的,反而难以搜查。关于这点,因为你很冷静,所以很有帮助。”
“被称赞冷静,这还是第一次?!平时被说冷淡,这点或许跟三浦警部相似也说不定。”
“如果能那样自觉的话,非常好。”
“十津川先生,你认为三浦警部是无辜的吗?”这次是吉田刑警问道。
“不,我不那么认为。”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你前来帮助他呢?”
吉田刑警好像责备般注视着十津川。
“因为这个事件,有人冒用我的名字,我想知道其理由,所以才前来这里,希望能亲自解决这个事件。为此,首先假定三浦是清白的来调查,如果调查的结果有可疑,三浦先生就是犯人。我只是这样想而已。”十津川以冷静的口气说道。
“那么,你打算从哪里开始调查?”吉田刑警双手捧着咖啡杯向十津川问道。
“大概做过调查吧?”
“由于是杀人事件,当然已做过调查。”
“结果呢?”
“目99lib?前请容我说一句话。本部长和一课长一开始并没有把三浦警部当成嫌疑犯,这是为了顾全山形县警的名誉,才把三浦警部当成清白的来调查。”
“这我知道。”
“可是,一直无法证明三浦警部是清白的。三浦警部说他跟年轻美女见面,被欺骗,可是,脸上完全不是那种表情。”
“为什么呢?”
“深夜,.99lib.他被发现在公园的护城河畔漫无目的地走着,那时他烂醉如泥,连自己的名字也都说不清楚。因此,年轻女子的记忆应该也模糊才对。”
“可是,那是由于他被哥罗仿迷昏后,被强灌烧酒吧。”
“此事无法证明,因为哥罗仿的气味已消失,只闻到烧酒的气味。何况在三浦先生的车内,除了广田弓的尸体外,还有空的烧酒瓶。”
“酒瓶上的指纹呢?”
“只有三浦先生的指纹。虽然我们认为是犯人抓住昏迷不省人事的三浦先生的手按酒瓶留下来的,可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跟尸体在一起的是空酒瓶是不争的事实。”
“每个人都往坏的方面想吗?”十津川说道。
“一想到三浦先生的平时行动,不得不那么想呀!”
“平时的行动?是什么行动?”
“跟周围的人无法协调,独断独行,对女性也不温柔。”吉田刑警说道。
十津川一脸怃然的表情,说道:“这个社会会有那种人吗?”
“是有那种人。”吉田刑警以领悟的表情说道。
为了打听被杀害的女侍广田弓和三浦的关系,县警曾去跟她的同事和俱乐部的老板娘见面,她们的证言对三浦很不利。
因为三浦平时的态度对她们很傲慢,才完全得不到对他有利的证言。
“传媒也一样。三浦先生对新闻记者不予理睬,认为只要把事情做好就可以,没有必要去取悦记者,这是三浦先生的信条。在没有事的时候,坚持这种信条还好,可是,一旦发生这种事情,报纸、电视就毫不留情地攻击三浦先生。”吉田刑警说道。.99lib.
稍微维护三浦,立刻被批判为“警察在保护自己人吗”?吉田刑警说道。
第五章
“目前不用去理会那种批判。”十津川向吉田说道。
“可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三浦是清白的,会被传媒批评是在保护自己人呀!”吉田刑警皱着眉头说道。大概县警已惨遭传媒修理吧。
十津川摇着头。
“因此,我不是已说过吗?首先假定三浦警部是清白的来调查这件杀人事件,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我们的看法是正确的。”
“如果是相反的结果,将会怎样?”
“三浦警部就是犯人呀!”十津川说道。
“那么,要从何处开始才好?”
吉田刑警问道。他之所以了无生气,大概是同样的作业已进行过,得不到预期的结果吧。
“我想问题是出在那通电话,因为打给三浦先生的是我的电话。”十津川说道。
“可是,应该没有那通电话才对。十津川先生没有打那通电话吧?”
“是的。3月6日的晚上,我没有打电话给三浦先生。”
“那不就结了吗?”
“可是,我们是站在三浦先生是清白的立场来推理,换句话说,是站在3月6日的晚上有那通电话的立场呀!三浦先生因为接到我的电话,才开车去接我。”
“这我知道。就算有那通电话,可是,并不知道是谁打的呀!一旦出庭审判,会被判定三浦先生在说谎,瞎掰出那通电话呀!就算说是误听为十津川先生的声音,大概也没有人会相信吧。”吉田刑警有气无力地说道。
“由于两年前,我只跟他见过两三次面,谈过话,如果打电话的人自称是十津川,他以为是我,也不奇怪呀!”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先生,你认为那是陷阱吗?”
“如果三浦先生是清白的,你不认为那通电话是陷阱吗?”十津川以坚定的语气说道。
“可是,犯人为什么要使用十津川先生的名字呢?那是两年前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的名字,应该还有几个可以让三浦先生相信的人呀!”
“例如是谁的名字?”
“同样是搜查一课,少数跟三浦先生要好的青木警部的名字。”
“可是,想模仿那样亲近的人的声音,大概很难吧?”
“可是,要模仿青木警部的声音很容易,只要压低声音,像怒吼般讲话,就变成青木警部的声音,我就可以轻易模仿青木警部的声音。”吉田刑警说道。
“可是,犯人是使用我的名字,我想一定有他的理由。”十津川说罢,拿出记事本,把他想到的理由写在记事本上。
①使用亲近的人的名字,容易被三浦警部拒绝,使用两年前事件只见过两三次面的警视厅的人的名字,三浦警部就难以拒绝。
②从声音被发现是假冒的危险性较低。因为两年前只见这两三次面,就算记得名字,也不见得连声音也记得。
“还有其他吗?”十津川把笔放下来,注视着吉田刑警。
“此时我也是那么想,可是,这对三浦先生一点帮助也没有呀!”
“这我知道。”
十津川点着头说罢,再度看着自己所写的文字,突然眼睛亮出光彩。
“还有其他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
“犯人知道我的事情,所以才使用我的名字。”
“这话怎么说?”吉田刑警不解地问道。
“也就是说犯人认识三浦先生,也认识我呀!”
“你是说犯人交游广泛吗?”吉田刑警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
十津川苦笑着说道:“犯人使用电话让三浦先生上当受骗,我也是。”
“十津川先生也上当受骗吗?”
“是的。也因此,三浦先生成为杀害女侍的嫌疑犯,而我成为陷害他的罪魁祸首。总而言之,我们两人同时中了人家的圈套。”十津川说道。
“可是,十津川先生并没有成为嫌疑犯呀!”
“这是心情的问题呀!自己的名字被冒用,让我感到很不爽,接下来,一想到为什么要拿我的名字来陷害三浦先生,我就感到很苦恼。对我来说,这件事让我感到很痛苦,因此,犯人同时痛击两人。”
“不厌其烦这么做的人会是谁呢?”
“是同时憎恨我们两人的人呀!”十津川说道。
“可是,三浦先生跟十津川先生是因两年前的事件才初次见面吧?以后再也没有见面吧?”
“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应该没有共同的敌人。”
“不,有。”
“是谁?”
“两年前的事件被逮捕的犯人呀!”十津川说道。
“可是,那个家伙目前在监狱里面吧?”
“不,不在监狱里面。”
“被释放了吧?”
“的确是在两个月前死在宫城监狱里面。”十津川说道。
“怎会这样呢?”
“去我的房间。我需要一块小黑板。”
“可以向这家旅馆借?”
吉田刑警说罢,前往柜台借了一块小型黑板和粉笔,然后进入十津川投宿的七楼房间。
十津川把黑板靠墙立在桌上。
拿起粉笔,首先写“黑川信介”四个字。
“54岁的这个男子是两年前事件的犯人,你还记得吗?”
“因为我在三浦警部指挥下调查那个事件,所以记得很清楚。”
“黑川在东京杀害一个男子后,又在山形杀害第二个男子。”
十津川在黑板写两个人的名字——川田裕之(23岁)井上操(23岁)
“在东京被杀害的是川田,在山形被杀害的是井上。”十津川说道。
事件很简单,同时也很凄惨。
黑川信介在上野经营脚踏车贩卖店,是有七名从业员的小店,生意不错。
妻子在三年前去世,只有一个女儿,名叫美花,18岁,是短大学生。他很溺爱这名掌上明珠。
他的女儿突然死掉了,事情是发生在两年前的5月26日。那天深夜,她从在甲州街疾驰的车上掉下来,被后面的车子撞上,当场死亡,死状惨不忍睹。
交通机动队寻找推她掉落的那辆车子。目击者说是白色的丰田可乐娜。在刑警的努力搜查下,终于查出那辆车的车主。车主是在杉并速食连锁店工作的川田裕之,23岁。
川田出生于山形市,毕业于市内高中,高中时代,他是小混混。他的混混伙伴有两个人,一个是井上操,另一个是近藤秀。
川田高中毕业后,前往东京。他在东京做过各种工作,可是,都做不好,直到进入速食店,工作不但顺利,而且还晋升到分店长。
两年前的5月,两个混混伙伴前来东京游玩,跟几年没有见面的川田见面。
他们去喝酒,一喝醉,昔日的坏本性就显露出来,决定去找乐子。井上和近藤说想玩东京的年轻女人,于是那晚开着川田的车子去物色。
被看上的倒霉鬼是黑川的独生女美花。
那晚,她在朋友家过生日。回家时,她经由甲州街向最近的车站走过去。
他们三人开着车子接近她的背后,然后故意去撞她,把她撞倒后,以送她去就医为由,把她带上车。
之后,他们三人边开车,边侵犯她,她激烈抵抗、大叫,无计可施的川田等人勃然大怒,就打开车门,把她推下车,结果被后面的车子撞个正着,当场死亡。
警察以过失致死的罪名把他们三人移送法办。
可是,在审判时,他们三人坚称是黑川美花自己打开后座车门跳下去,那时他们三人曾拉住她,可是,被她挣脱。
检察官认为是他们三人把她推下车,可是,苦于没有证据,最后只好无罪释放他们三人。如此审判的结果,让父亲黑川勃然大怒。
黑川年轻时玩过飞镖射击,他首先用常用的枪射杀在东京的川田。十津川负责侦办这个事件,认为黑川会去山形狙击井上操和近藤秀,于是赶往山形。
十津川在县警本部说明东京的事件,然后跟县警共同保护井上和近藤二人。
虽然他俩很害怕,可是,并不跟警方合作。因为他俩认为跟警方合作,等于坦承是他们杀害了18岁的短大生黑川美花。这对黑川很有利。
在川田被杀的第六天晚上,井上操在山形市郊外被射杀。十津川和三浦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近藤秀,绝不能让他遭到毒手。
那时三浦提议设陷阱让黑川上钩。十津川和三浦让近藤秀假装前往有名的山寺,黑川果然中计。当他持枪出现在山寺时,立即被警方包围、逮捕。那时黑川曾持枪向刑警射击,拼命地抵抗。
十津川和三浦为了压制黑川,也开枪还击,其中一发打中黑川的左大腿。黑川被逮捕,以杀害川田和井上的罪名被判处十年徒刑。
黑川被关在宫城监狱。他撕开被单做成绳索,然后悬梁自尽。
“我想黑川一定感到很遗憾,因为还有一个杀害女儿的人没有被他做掉。”十津川说道。
“可是,黑川在监狱上吊自杀,还会有谁替他报仇呢?”吉田刑警凝视着黑板上的文字问道。
“当然是憎恨三浦先生和我的人。”
“可是,是谁憎恨三浦先生和十津川先生呢?黑川因独生女被杀,才杀害二人复仇。黑川只有父女两人,如今两人都已死亡,应该没有其他的亲人可以替他报仇呀!”
“是吧。可是,有人呀!因此,三浦先生才会中计,而那个人就是使用我的名字去布置陷阱的人。”十津川以严肃的表情说道。因为他也不知道陷害他的人是谁。
“我还有一事不明白。”吉田刑警说道。
“什么事?”
“如果那个人想替死去的黑川报仇,为什么不杀害三浦先生和十津川先生呢?就算无法杀害你们,直接找你们谈判,不是也很好吗?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先杀害三浦认识的女侍,然后嫁祸给三浦呢?我觉得这实在是太拐弯抹角了。”
“的确是拐弯抹角。”
“可是,对方却那么做。”
“我可以想到几个理由——”
“请你告诉我,因为我也想知道。”
“例如犯人能够杀害女人,可是,没有能力杀害像我和三浦先生这种身强力壮的男人。”十津川说道。
“这么说来,犯人是女人了?”
“而且是很有力气的女人。”
“其他的理由是什么?”
“或许犯人认为与其杀害三浦先生和我,倒不如用这种方法让我们感到痛苦也说不定。因为杀害,只是把对方杀死,不会让对方感到痛苦。”
“原来如此。”
“你了解了吗?”
“我懂了。可是,肚子饿了吧?”
“是的。”
“那就利用房间服务。你想点什么?”吉田刑警说道。
两人点了排骨饭和饮料,因为吉田刑警说这家旅馆的排骨饭很好吃。
他俩利用休息的时候吃送来的排骨饭,的确如吉田刑警所说的,排骨很柔软,很美味。吃完饭后,十津川点燃香烟。
他茫然注视着紫色的烟有一会儿后,突然站起来,拿起室内的电话筒,打给在东京警视厅搜查本部的龟井刑警。
“我想知道宫城监狱的电话号码。”
十津川这么一说,龟井刑警立刻这么说道:“是为了黑川信介的事情吗?”
“不愧是龟老,你知道得很清楚。”
“因为我们跟山形县警共同侦办的事件,也只有那个事件。”龟井刑警说罢,把宫城监狱的电话号码告诉十津川。
虽然十津川觉得时间有点晚,不过,还是试着打打看。
所长已回家,是三木副所长接听电话。十津川说出自己的名字后,这么说道:“我想请教你有关黑川信介的事情。”
“关于那件自杀事件没有任何问题,看守是根据规则来处理,没有任何责任。”副所长说道。
十津川苦笑着说道:“我不是跟你讨论责任归属问题,而是想知道有没有人前来跟黑川会面?因为我认为他没有亲人——”
“是有人来跟他会面。”
“是什么人?”
“是律师和年轻女人。律师姓野平,审判时担任黑川的辩护律师,年轻女人名叫黑川绿。”
“黑川?黑川还有99lib?其他的女儿吗?”
“一起来的野平律师说她已被黑川承认,由于的确已被承认,才允许她跟黑川会面。”副所长说道。
“何时被承认的?”十津川问道。
“是在黑川被逮捕后承认的。”
“真是奇怪的女子,特地想要有前科的父亲。”
“据说是她想被承认。”副所长说道。
“是她想传为美谈呢,或是有其他的企图?”
“所长也感到很不解。”
“可是,她被承认是黑川的女儿后,你们才允许她跟黑川会面吧?”
“是的。”
“我想知道她是怎样的女人?也想知道她的长相。”
“等一下我把她的照片传真给你。”副所长说道。十津川把旅馆的传真号码告诉副所长后,挂断电话。
大约一个小时后,接到从宫城监狱传过来的传真,传真过来的人头照好像是从驾驶执照翻印下来的。
关于黑川绿,本所所知的大致如下:她的经历是得自野平律师。
她现年25岁。是黑川信介结婚前,跟相原美代子所生的孩子,黑川好像不知道美代子替他生了一个孩子。美代子自己经营咖啡馆,独自一个人抚养女儿绿。
美代子在绿22岁时去世,之后绿成为职业女郎,过着上班族的生活。
黑川信介因涉嫌杀人被逮捕,野平律师担任他的辩护律师。绿突然造访野平的法律事务所,出示她的出生证明,说她是黑川信介的女儿,目前对黑川先生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亲人的力量,希望黑川务必要承认她这个女儿。
黑川本来想承认她是自己的女儿,可是,目前他有前科,如果承认她的话,她会很辛苦,所以暂时不加以承认。可是,当他被判有罪后,他突然改变心意,承认绿是他的女儿。
黑川在监狱内自杀,只留遗书给绿,遗书上写什么呢?因为没有看,所以不知道。
此外,还对黑川绿的外貌,做如下的叙述:身高168厘米,以目前女人的平均身高来说,大概可以称得上是高头大马吧。
绿的住址是东京都杉并区的公寓。虽然夜已深,可是,为了慎重起见,还是打电话叫龟井刑警去查看。
一个小时以后,龟井刑警来电,说绿已不住在那栋公寓,目前人下落不明。
“如此一来,我们往前推进了一步。”十津川向吉田刑.99lib.警说道。
吉田刑警也以稍微理解的表情说道:“的确是往前推进了一步。欺骗三浦先生,并用哥罗仿把他迷昏的人,大概是这个黑川绿吧。”
“我不做他想。”
“可是,有人使用十津川先生的名字把三浦先生叫出来,是男人的声音?除了黑川绿,大概还有男的共犯吧?”吉田刑警问道。
“也许有也说不定,不过也有可能是使用变声器。”
“变声器?”
“透过变声器讲话,女人的声音会变成男人的声音,再加上使用电话的话,我想更容易被骗。”十津川说道。
很难想像她有共犯。当然啦,黑川绿已25岁,一看照片,是个美人儿,纵使有恋人也不奇怪。
可是,她所从事的是杀人,恋人就算非常爱她,大概不会跟着去杀人吧。
由黑川绿的个性来看,她不讨厌有前科的男子做她的父亲,不,是她自愿当有前科男子的女儿。像这种女人,应该不会把自己的恋人卷入杀人事件才对。
十津川把传真交给吉田刑警。
“你把这张照片拿给三浦先生看,问他假装受伤,搭乘三浦先生车子的女子是不是这张照片中的女人?”
“好的。”
“如果是的话,我们又往前迈进了一步。”十津川说道。
“明天早上,我再来拜访。”吉田刑警这么说罢,告辞离开十津川的房间。
第六章
翌日上午10时,吉田刑警如约前来旅馆。
“三浦先生的答复是什么?”十津川问道。
“他说不知道,因为他觉得有点像,又有点不像。”
“是吗?女人只要改变发型,看起来就像别人。”
“他说他只记得对方是高头大马的女人。”吉田刑警说道。
“三浦先生不是很高大吧?”
“是的,因为他的身高是一百六十二三厘米。”
“若是那样的话,168厘米高的黑川绿在他看起来是高头大马的女人也不奇怪。”十津川说道。
“是的。根据三浦先生的证言,那天晚上,他开车前往山形站途中,帮助受伤的女人。他把那个女人抱上车,觉得对方好高大哦。”吉田刑警说道。
若是那样,大概不会错吧。身高部分应该是黑川绿不会错。.99lib.
“接下来该怎么办?”吉田刑警像在商量般,看着十津川的脸。
“最好是找到黑川绿。”
“由于她很成功地让三浦先生掉进陷阱,我想她已离开山形。”吉田刑警说道。
“已经不在这里了吗?”
“如果我是她的话,我会那么做?因为她的计谋已成功,很巧妙地让三浦先生变成杀人嫌疑犯,再加上利用十津川的名字也成功了,如此一来,只要远离山形,一边笑着,一边注视事情的发展就可以。我想或许她已逃亡海外也说不定,因为这样最为安全。”
“问题是遗书呀!”
“你是指黑川信介的遗书吗?”
“是的。黑川在宫城监狱自杀前,有留遗书给绿,所长说他没有看遗书的内容。”
“十津川先生,你想他会写什么呢?”
“这只是我的想法。如果考虑到绿的将来,他大概会写什么也不要做,只要考虑自己的幸福吧。”
“不会是写设计陷阱,陷害三浦先生吧?”
“不会,因为黑川是父亲,我想他不会那么写。不过,我想由于他在遗书中写考虑自己的幸福吧,反而激起绿要替父亲报仇的念头。”十津川说道。
“不知道遗书的内容,实在让人感到焦虑呀!”
“我要返回东京。”十津川突然这么说道。
“你认为绿已返回东京吗?”
“不是,我是要去跟野平律师见面。”
“我该怎么办才好?”
“还有一件事情让我蛮担心的,那就是近藤秀。”
“是黑川狙击的第三个人吗?”
“是的。或许绿也想杀害他也说不定。”十津川说道。
“她会那么做吗?”
“对绿来说,死去的黑川美花是她世上惟一的妹妹呀!或许她想杀害近藤秀,替妹妹报仇也说不定。”十津川说道。
“近藤的确是住在山形市内,听说他跟年轻女子同居。”
“如果是那样的话,为防万一,你要保护近藤秀。”
“如果能设法把他关进监牢里面,那是最安全不过了。”吉田刑警说道。
“那你就去试试看吧。”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在旅馆柜台结账后,跟吉田刑警告辞,前去搭乘山形新干线。
回到东京已过中午。十津川前去拜访位于新桥的野平法律事务所,跟野平律师见面。
“现在在山形发生了奇妙的事情,县警的三浦警部因涉嫌杀人被逮捕。”十津川单刀直入地说道。
“此事我有听闻,可是,这跟我没有关系呀!”野平皱着眉头说道。
“是有关系,因为我认为三浦警部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而布下圈套的人,我认为是黑川绿呀!”
十津川把跟吉田刑警所想的事情讲给野平听。
野平摇着手,说道:“没有那回事。”
“黑川绿小姐目前在哪里?如果你知道她的住所的话,请你告诉我,因为我想跟她见面,以便确定有没有那回事。”
十津川这么说罢,野平突然现出不安的表情,说道:“我不知道她的行踪,我只知道她需要一个人冷静思考,而出去旅行。”
“不知道她的行踪吗?”
“是的。因为我没有一一地问。”
“黑川的遗书到底写些什么呢?你知道吗?”
十津川这么一问,野平爽快说道:“我知道。”
“那么,你看过遗书的内容吗?”
“是黑川绿小姐拿给我看的。”
“写了什么呢?”
“是父亲关照女儿的话。他在遗书上这么写着:你还年轻,希望你考虑自己的幸福,好好地活下去,为了妹妹美花,更需要坚强地活下去。”
“果然是那么写吗?”
“果然?”
“因为父亲写得很感人,让看完遗书的绿小姐想为父亲和妹妹做些事情呀!”
“你的意思是说,因此,才设计陷害逮捕父亲的三浦警部吗?”
“我是持那种看法,而且也有可能在山形杀害近藤秀。黑川绿一定有那种想法。”十津川说道。
野平沉默下来。
“她是怎样的性格?”十津川问道。
“以我看,她是很专心的人,而且是行动派。”
“那样很危险呀!”十津川说道。
“真是阿弥陀佛。”野平好像失去了镇定。
“黑川绿在山形杀害女侍,嫁祸给三浦警部,让他成为杀人嫌疑犯,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可是,我不希望她犯下更大的错,近藤秀已被警察处罚过。九九藏书因此,我不希望黑川绿向他下手。”十津川说道。
“我也是那么想,遗憾的是我真的不知道她目前在哪里?”
“如果她跟你联络的话,请你劝她不要一错再错,我会返回山形保护近藤秀。”十津川说道。
那天,十津川再度搭乘开往山形的新干线。
十津川在列车上小睡片刻。当他醒来时,窗外有白色东西飞舞着。东北还是冬天。他再度这么想。
冬天的心情……十津川这么喃喃自语着。黑川绿这个年轻姑娘大概像这片冬天的景色一样,内心充满严肃的心情吧。
吉田刑警驾驶巡逻车前往山形站迎接。十津川一上车,问道:“近藤秀没事吧?”
“没事,听说今晚他在朋友家打通宵麻将。由于有三个朋友跟他在一起,我想应该不会有事。”吉田刑警一面开车,一面说道。
他把十 津川带到上次投宿的那家旅馆。
十津川跟吉田刑警一起在旅馆内的料理店吃中华料理。十津川一面吃,一面叙述跟野平律师谈话的内容。
“看来黑川绿好像也要替妹妹报仇。”十津川说道。
“这么说的话,她还在山形县?”
“最好是那么想。”十津川说道。
“身为县警的我绝不能放任近藤秀被她杀害。”吉田刑警说道。
“我也不希望黑川绿一错再错。”
“这该怎么办才好?”吉田刑警问道。
“如果能查出她的住所,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果无法查出的话,那该怎么办才好呢?无限期地保护近藤秀实在没有意思,也让人感到不愉快。”
“我也有同感。”吉田刑警微笑着说道。
十津川沉思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近藤秀逮捕起来。
他跟川田、井上一起杀害黑川美花,审判时,因为证据不足被无罪开释。可是,是他们三人断送一个女人的一生,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把近藤逮捕起来关进监狱,就能够阻止黑川绿再度杀人,她本人也会感到满意。
可是,以目前的状况,是无法逮捕近藤的,因为无法用同样的罪去处罚同样的人。
如果要逮捕近藤,必须99lib.以其他事件来逮捕,遗憾的是,想不到其他的事件。
“黑川绿目前到底在哪里呀?”
“十津川先生,你想她还在山形吗?”
“我是那么认为,因为她接着要杀害近藤,完成完全的报仇。”
“她跟父亲黑川和妹妹美花的感情那么好吗?可是,从她出生以后,没有跟父亲和妹妹见过面吧?”吉田刑警好像很不可思议地说道。
“可是,反过来说,不是反而会让绿对父亲和妹妹产生无限的感情吗?她一直跟母亲相依为命,感到很孤独,一直期望有父亲和妹妹。因此,或许她会对夺去父亲和妹妹的人产生无限的憎恨也说不定。”
“如果无法逮捕近藤的话,我希望找到黑川绿,将她拘留起来。”吉田刑警说道。
翌日下午,十津川在旅馆接到野平律师从东京打来的电话。
野平很紧张地说道:“今天早上我接到黑川绿的电话。”
“她说什么?”
“她说想尽姐姐的责任。”
“尽姐姐的责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是要向害死妹妹美花的人报仇,因为我问她是不是要替妹妹报仇,她沉默不语。”野平说道。
“也就是说,她要在山形杀害近藤秀??”
“是的。因为目前只剩下他一个人。”
“此外,她还说什么?”
“我问她诸多问题,比如如果你布置陷阱陷害山形县的三浦警部呢?为了陷害三浦警部,你杀害无辜的女侍吗?”
“她怎么回答?”
“她说是的,她也感到很痛苦呀!为了复仇,她才陷害三浦警部,也杀害女侍,接着,她想杀害近藤秀。可是,她的内心感到很后悔,特别是杀害无辜的女侍,让她感到很痛苦呀!她想纾解内心的苦闷,才打电话给我。”
“我想律师不得泄露客户的秘密吧。”
“我也不想泄露秘密,因为律师有保守秘密的义务。”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打电话给我呢?”十津川问道。
“虽然我了解她的心情,可是,我也不能让无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我帮助县警三浦警部,其实也是为了她,因为三浦警部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川田、井上和近藤绝对不能原谅。”
“原来如此。”
“因此,我想帮助三浦警部,就把她的电话加以录音,这样对三浦有没有帮助?”
“有帮助。”
“虽然我不要求代价,不过,我有件事想拜托十津川先生。”
“什么事?”十津川问 道。
“如果她被逮捕的话,大概会以杀害女侍的罪名被起诉吧。不用说,我当然会担任她的辩护律师,可是,我希望警方能稍微考量她的心情。”野平说道。
“我了解。”
“还有,是关于近藤秀的事情。我很清楚同样的事件不能二度审理,可是,我无法原谅那个人呀!能不能麻烦警方想个法子,把他关进监牢里面?如果不能的话,她会杀害近藤,罪也就更加的重。”
“这我知道。我们也在设法把他关进监牢里面。”十津川说道。
“如果你让我的希望实现的话,我就把她的电话录音带送给你。”野平律师说道。
第七章
“黑川绿的确是在山形。”十津川向吉田刑警说道。
“是为了狙击近藤吗?”
“是的。除此之外,她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这该怎么办才好呢?难道真的无法逮捕近藤吗?”吉田刑警说道。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不希望以微不足道的事情逮捕近藤,而是以轻犯罪法逮捕他。”
“我也是那么想。”
“此外,我也想知道黑川绿目前在哪里?”
“我会禀告木村一课长,请他动员县警去调查。”吉田刑警说道。
吉田刑警为了让木村一课长动员县警去调查黑川绿,所以返回县警本部。
大概会把影印的黑川绿的人头照交给县警的刑警,叫他们去市内、市外的旅馆搜查吧。
第二天早上,吉田刑警前来旅馆,向十津川说道:“目前正在搜查各家旅馆,以期能找到黑川绿。”
“最好能找到。”
“从昨晚到今晨,近藤秀在友人家打通宵麻将,然后睡到中午。”
“近藤秀目前是从事什么工作?”
“没有职业。”
“什么事也不做吗?”
“他的父亲在市内开了一家有名的料理店,他偶尔会去帮忙。可是,由于他是游手好闲的人,我说他没有职业比较适当。特别是他的伙伴川田和井上被杀后,他更是无心工作,只是到处鬼混。”
“你曾说他有女人。”
“是的,是市内俱乐部的女侍,名字叫做冲宫子,现年26岁,人长得很漂亮。由于他的父亲很溺爱他,给他很多零用钱,他有钱去玩女人。他好像还有其他的女人,不过,目前最要好的是这个名叫冲宫子的女侍。”
“他应该还没有结婚吧?”
“是的。目前是住在市内的高级公寓。”吉田刑警说道。
“如果能让近藤杀害那个女人,我们就可以以杀人罪逮捕他。”
“请不要说那种不吉祥的话。”
“那是玩笑话啦!”十津川笑着说道。
就在那时,吉田刑警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来。吉田刑警听完电话后,向十津川说道:“已经找到黑川绿所投宿的旅馆。”
二人立刻搭乘吉田刑警的巡逻车赶往那家旅馆。
县警的年轻刑警向吉田刑警报告道:“她在昨天傍晚结账离去。”
“不知道去哪里吗?”
“是的。不过,听说她向柜台人员询问去三日町该怎么走比较好。”
“三日町?”吉田刑警的脸色大变。
十津川问道:“怎么啦?”
“三日町是近藤秀的公寓所在地。”
吉田刑警这么说罢,十津川的表情也变得很严肃。
“去看看吧。”
“我带路。”吉田刑警说罢,二人搭乘巡逻车赶往三日町。
公寓坐落在巴士站附近,是最近才盖好的八层楼公寓,顶楼的99lib?805号房挂着“近藤”的名牌。他还没有回来。
“大概还在朋友家睡觉吧。”吉田刑警笑着说道。
他俩返回巡逻车,在车内监视着,等待近藤回来和黑川绿出现。
可是,近藤和黑川绿迟迟没有出现,四周也逐渐黑暗下来。
吉田刑警拿出记事本,打电话到近藤通宵打麻将的友人家,问近藤是不是还在那里,结果得到的答案是他在两个小时前回去了。
“好奇怪呀!照理说,他应该早就到家了呀!”吉田刑警说道。
“去他的房间看看。”
“可是,那不是非法侵入吗?”
“或许他已死在房间里面也说不定呀!”
十津川像叱责般说罢,从车内跳下来,朝着公寓走过去。他把警察手册拿给管理员看,叫他打开805号房。
管理员用万能钥匙打开房门,十津川和吉田刑警进入二房一厅的房间。十津川走到电话旁边,按下留言电话的按钮。
出现女人的讲话声。
是我啦!今晚10点请你来山寺,不然的话,我会被杀害。是害怕的声音。
“多半是近藤的女人冲宫子。”吉田刑警说道。
十津川看了一下手表,已是晚上8点。
“去看看吧。”十津川说道。两人一回到车上,立刻朝着山寺出发。
“山寺是我和三浦警部设陷阱逮捕黑川信介的地点。我们叫近藤前往山寺,把黑川引诱到那里加以逮捕。”十津川在车上这么说道。
“黑川绿知道那件事情,才特地把近藤引诱到山寺吗?”
“多半是吧。我想近藤大概从外面打电话回家听电话留言,因此,才没有回家,直接前往山寺。”
“黑川绿以近藤秀的女人为诱饵,把他引诱到山寺,到底有什么意图呢?”
“多半是要替妹妹报仇吧。”
“也就是说她想杀害近藤??”
“是的。”十津川说道。
看到位于右手边的仙山线山寺站,向左边一拐弯,可以看到被称为山寺的立石寺。
整座山都在立石寺的境内。由于太阳已下山,四周一片昏暗。月光朦朦胧胧地照出寺庙的形状,到处都是一堆堆的残雪。
二人从巡逻车下来,冷气立即袭面而来。
“你有携带手枪吗?”十津川小声向吉田刑警问道。
“有。你想会使用到吗?”吉田刑警也小声反问。
“也许会也说不定。”十津川说道。
他俩从山脚下的根本中堂开始往内院拾级而上。直到内院的如来堂,有1015级的石阶。
近藤和绿到底在哪里呢?他俩一面环视着四周,一面慢慢爬石阶,可是,看不到人影。
突然从上面传来人的讲话声,他俩驻足倾听着。的确是人的讲话声。不是一个人,是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声音很小,所以不知道在说什么。
“赶快爬吧。”吉田刑警说道。
爬石阶实在很辛苦,十津川和吉田刑警全都气喘如牛,心脏猛烈跳动。随着往上爬,男女的吵架声听得更清楚。好像被吵架声催促般,他俩加快速度爬石阶。
男女的吵架声突然停下来。声音是从五大堂里面传出来的。从那里所看到的景色堪称绝景。
他俩经由石阶向五大堂的建筑物迈进。在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空荡荡的建筑物里面站立一个男子。
是近藤秀,右手拿着一把大刀子。有一个女人倒在他的前面,另一个女人蹲在角落里。
“近藤!”十津川大声吼叫着。
近藤好像大吃一惊般地转过身来,十津川按下手电筒的开关,朝他的脸照射过去。冷不防被照射到,近藤的脸扭曲着。
“把他逮捕起来!”十津川向吉田刑警大叫道。吉田刑警抓住近藤的手。
十津川接近倒在地上的女人,用手电筒照射着。是在照片上看到的黑川绿。从腹部流出鲜血,沾湿毛衣和外套。
“振作点!”虽然十津川这么说道,可是,对方没有回答。十津川以行动电话呼叫救护车。
“那个女人实在太可恶!”近藤扭着被扣上手铐的身体大叫道。
“你在胡说什么?”十津川转身向近藤怒吼着。
“那个家伙绑架宫子,把我叫来这里。那个家伙是绑架犯!”近藤说道。
十津川用手电筒照射蹲在角落里的女人。那是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女人,无声地颤抖着。
“看起来不像被绑架呀!”十津川说道。
“宫子!你跟刑警说,那个女人用刀子威胁你。”
虽然近藤几近大叫般说道,可是,不知.99lib.t>道是不是发不出声音,宫子依然沉默不语。
“是你刺杀黑川绿。”十津川向近藤说道。
“那是正当防卫!”近藤大叫道。
“什么正当防卫?”
“那个家伙用刀子威胁我和宫子,因此那是正当防卫,不信可以调查看看,她带着刀子。”近藤说道。
十津川从倒在地上的黑川绿旁边捡起一样泛出白光的东西,向近藤问道:“你是指这个吗?”
“是的,她用那把刀子威胁我和宫子,如果我不杀她,她会杀死宫子。因此,那是正当防卫!”
“你给我仔细看清楚,这是刀子吗?”
十津川把拿在手上的东西递到近藤的鼻子前面。那是一支刀子形状的细长梳子。
近藤的脸更加的扭曲着。
“看起来像刀子呀!”
“在法庭上,你这种说法管用吗?”十津川说道。
近藤一时间哑口无言。十津川蹲在黑川绿的旁边,注视着她的脸。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她的脸失去血色,变得很苍白。
太迟了!十津川在内心里这么大叫着。救护车还没到。
“不要紧吗?”吉田刑警也很担心地问道。
“怎会不要紧!”十津川忍不住大声叱责道。
终于听到救护车的警笛声从远处传过来。
救护车一停下来,抬着担架的救护队员就爬着石阶。
救护车来得太迟,实在叫人心急。终于出现身穿白色制服的救护队员。
“请立刻把她送去医院。”十津川说道。
救护队员把黑川绿抬上担架,然后抬着担架下石阶。
十津川和吉田刑警拉着扣着手铐的近藤走下石阶,胆怯的冲宫子紧跟在后。
把他俩押上巡逻车,送去山形市内的县警本部。
十津川和吉田刑警首先在侦讯室讯问近藤秀。
“昨天我在友人家打通宵的麻将,今天为了慎重起见,听留言电话,结果听到宫子以颤抖的声音说要我今晚10点去山寺,于是我就在那个时间去山寺看看。原来是那个女子绑架宫子,在山寺埋伏,以便攻击我。”近藤说道。
“你有听留言电话?”
“有呀!我是从外面打自己的电话听留言。”
“那么,你再打一次看看。”十津川说罢,把行动电话交给近藤。
近藤拨自己家的电话号码,倾听留言电话,不久,脸色突然大变。
“好奇怪呀!”
“什么事让你感到奇怪?”
“我的留言电话没有宫子的声音呀!”近藤说道。
“会不会是你打错电话?”
“不会,我拨的的确是我家的电话号码,其他人的留言都还在,只有宫子的留言消失掉了。”
“不会是一开始就没有她的留言吧?”
十津川这么一问,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
“或许是你们把宫子的留言消掉也说不定。”近藤说道。
“为什么我们要把她的留言消掉呢?”
“是为了让我的正当防卫无法成立,好把我关进监狱里面。不对吗?”
“真是无聊。”
“你们一开始就憎恨我,希望我有罪。”近藤几乎吼叫般说道。
就在这时,年轻刑警走进来,向十津川和吉田刑警说道:“刚刚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黑川绿已经死了。”
十津川凝视着眼前的近藤,说道:“如此一来,你不是杀人未遂,而是杀人,所以你的罪变得很重。”
“我是正当防卫。”
“没有人会相信你这种说法。以前你在东京跟你的伙伴一起杀害黑川美花,这次是第二次杀人,你一定会被处极刑。”十津川说道。
第八章
山形县警以杀害黑川绿的罪名起诉近藤秀。野平律师从东京前来跟十津川见面。
“我照约定带来那卷录音带。”野平说着把绿的电话录音带交给十津川。
对于野平的质问,绿说是她设下圈套.99lib.,让三浦警部成为杀人嫌疑犯。那卷录音带录下这段谈话。
如此一来,三浦警部的嫌疑大概可以洗清吧。
“只是很遗憾黑川绿被杀害。”
十津川这么一说,野平摇着头说道:“我不那么认为。”
“为什么呢?”
“她为了陷害三浦警部,杀害无辜的女侍,她一定感到很后悔。因此,我想她为了完成向最后的近藤秀报仇,决心牺牲自己的生命。”野平说道。
“你是说一开始她就想让近藤刺杀自己,以便把近藤送进监牢里面吗?”
“是的。所以才会准备看起来像刀子的金属梳子,我想她一定算准了如果晃动那把梳子,近藤就会刺杀她。”
“原来如此。”十津川也点着头。的确是有那种可能。
“她的遗体做完司法解剖后,我打算运回东京。”野平说道。
“然后怎么处理?”
“多磨灵园有黑川家的墓园,应该把她跟黑川信介和美花的遗体葬在一起,我想她的父亲黑川先生也是那么希望。”
99lib?“那样很好。在墓园中,黑川绿应该会跟不曾在一起的父亲和妹妹变得很亲密。”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特地没有跟三浦警部见面就返回东京。
因为对三浦来说,向十津川道谢大概会感到很不好意思吧,纵使是对十津川来说,他前来帮助三浦,其实是为了自己。
吉田刑警开车送他到山形站。十津川一上列车,吉田刑警递给他一封信。
列车开始行驶后,十津川打开那封信,拿出信纸。
谢谢,谢谢。
上面只是这么写着,字有点向右扬,也不好看。很像三浦警部。十津川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一章
这第一封信与其说是充满了谦恭,还不如说是满纸的哀求。
我有一事相求,伏望垂怜,请务必通过警方之力找到她。她的名字叫波多乃香,今年27岁,身高1.59米,体重50公斤,皮肤白皙,长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我一人在这偌大的都市,实在难以找到她。为此,只能向警方求助,请一定在这个月的月底找到她,我相信日本警察的能力。至于详情恕我暂不能直告,等到找到她后再说。待到这月月底我再来联系,但愿届时会收到好消息。九九藏书
K
3月1日
这封信是写给警视厅和田总监的。当然,总监不会直接收到这样的信,信会从收信处转到搜寻部门去。
然而,警方并没有查到叫作波多乃香的女子。由于写信人只署名K,所以,信中内容是否真实,也一时难以判断。
第二封信一改前一封信的风格,变得十分激烈,收信人依然是警视厅和田总监。
警察的义务不是为国民服务吗?我个人尽管微不足道,可我也是守法的公民,是正儿八经纳过税的。此前,我从未麻烦过你们,这是我头一次求助警方。我想寻找一位行踪不明的女孩,对于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你们为什么不给我回应?
我确信她住在东京的某处,我再次恳求你们的帮助。由于某种原因,现在我不便向你们公开我的名字和住处,我只希望她能够幸福。如果不尽快找到她,她就会有性命危险。请务必在月底前找到她,本月30日我再打电话过来。
接着的第三封信是在5月2日收到的。收信人依然是警视厅和田总监。但与前两封最终转到负责搜查失踪人员的部门不同,这次是转到搜查一课,与前两封信的复印件放在一起。
信的内容如下:.99lib.
给我寻找波多乃香!快找到她,这是命令!倘若不执行命令,我就炸掉东北干线,这绝不是什么威胁,我说到做到。关于她的一切情况我早已告诉了你们,如果在10日前还不遂我愿,我会弄些小爆炸来警告你们。在20日前还没有消息,可不要怪我,我会制造几人乃至几十人死亡的爆炸事件。这是对无视纳税人请求的警察的警诫,你们咎由自取。找到她后,你们可在五大报纸寻人栏上登载“香已找到,速来联系”的广告。我已震怒了,请不要忘记我的话!九九藏书.99lib.
K
第二章
搜查一课的本多课长将这三封信交给十津川,“对此事你如何看?”
“这得弄清写信人的真正意图。”十津川的目光落在信笺上。“嗯,要弄清写信人的意图,必须得采取某种对策。”
“从这三封信的内容来看,显而易见写信人的愤怒情绪是越来越强烈了。我不认为这是恶作剧,这个叫K的人真的一心一意要寻找那个叫波多乃香的女孩。”十津川分析道。
“那你认为他要炸掉东北干线也是真的了?”
“这,我还不能说什么,也许这仅仅是他对警察的反应表示不满与焦躁发出的威胁而已。”
“唉!恐怕是这样吧。”
“三上部长打算如何处置?”
“还不知道,所以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我们不能屈服于威胁,特地为他去寻找波多乃香。”
“那样的话,就不要去管他了?”
“确实如此。但是这个叫K的人,如果真的较真,麻烦就大了。所以要大家来讨论一下策略。”
“那我们还是去寻找波多乃香,怎么样?”九九藏书十津川探询道。
本多只是一味苦笑,“你也知道离家出走或失踪者的搜寻情况。据说全日九九藏书本有2万多个失踪者,如果全日本所有警察都专门负责这事,要想将这2万多人一一寻找也难以完成,更何况这个叫K的人没有正式提出搜寻的申请。如果就因为他出言威胁,警察就优先为他寻找,岂非不正常?”
“我也有同感。”十津川点了点头。
“如果不去理他可能有些危险,那你就去做些调查吧。”
“也许K是个危险人物。就像刚才我说的,K真的想寻找到波多乃香。此前他来电话时,是如何回答他的?”
“接待处要求他提出书面申请,没有多说什么。”本多回答道。
最后的决定是,不要多理会这第三封信,当然也没必要向媒体披露。
然而,十津川的脑海中还是留下了些许不安的情绪。
就在本多说这话的第二天,5月3日上午6点刚过,在池袋西口的大楼之间的小巷里,发现了年轻女性惨死的尸体。十津川开始负责侦办此起杀人案件。
女尸被发现时,全身已被雨淋透。女子的颈部被勒,俯伏地倒在地上,一件迷你裙被撩起,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短裤。一只香奈尔手提包掉落在离现场3米远的地方,里面的皮夹已经被搜罗一空。
十津川在名片夹中发现了几张名片,名片上印着“池袋迷迭香”弓子的字样。几张名片相同,均有迷迭香的电话号码。
“这是浴池的名字呀!”站在一旁的龟井刑警说道。
“龟井君,你去过那里?”十津川问道。
龟井连忙苦笑着用手指着前面,“你看那儿,不是挂着招牌吗?”
果然,在小巷深处,有一张画着箭头的标牌,上面赫然写着“欢迎你来到梦中乐园——迷迭香浴池”。
“这贵男(日语中‘你’的另一写法)的说法就出自这种地方吧。”十津川不无嘲讽地咕哝着,与龟井朝着箭头方向走去。
这里共有三家浴池,它们与小酒店、咖啡吧并排坐落在一个角落里。此时已近凌晨时分,店家的霓虹灯都熄灭了。入口处大门紧闭,周围黑漆漆一片,显得鸦雀无声。
“看来只好下次再来了。”十津川说道。这当儿,尸体由于需要解剖,被送到大学附属医院。
池袋警署设立了搜查本部。十津川本打算晚上去“迷迭香”了解一下情况,可是该店的经理在新闻中听到报道,主动来到警署。经理自称田崎,是一位40岁左右的男子。在看到尸体后,他确认这是在自己店里打工的弓子。
田崎带来了弓子的履历书。弓子全名井上弓子,出生在宫城县石卷市,28岁。她在当地读高中时中途退学,只身来到东京。先在品川的中小企业任业务员,后又在咖啡馆当过招待,三年前来到了“迷迭香”工作。
“她是个酷爱工作,待人热心的姑娘,业绩经常排在前三名。”田崎介绍道。
“这么说来,她赚了不少钱?”十津川问。
“是啊!听说她的存款近1000万日元呢。”
“她是否有相好?”龟井问。
田崎皱了皱眉头,“新闻中不是说这是一起因金钱引发的偶然性杀人事件吗?”
“这可能只是表面现象。”十津川解释道。
“噢,她有些常客,但没有听说她与特定的男子交往。”
“她的皮夹里通常放多少钱?”
“很多,二三十万日元总是有的。”
“昨天,贵店也照例营业吧?”
“是的,我们全年没有休息。”
“她昨天什么时候离店的?”
“我们是凌晨2点打烊的,所以,离店时应该在2点15分左右吧。”
“她住在哪里?”
“东上线下赤塚的寓所。”99lib?
“那时,电车已经没有了,她是坐出租车回家的吧?”
“没错,我们店里有些姑娘自己有车子,有些是坐出租车,也有些是男朋友驾车来接的,而她总是坐出租车回去。”
“既然那样,她为什么死在狭窄的小巷里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前面的那条路很窄,出租车开不进来,她总是步行到大路上才打车的,可能在途中她遭到嫌犯的袭击。这之前,小店的姑娘也有遇袭的,所幸都只是些皮肉伤而己。”田崎解释道。
解剖结果出来了,死亡时间推定在凌晨2点到3点之间。由此可以证明,弓子是在出店门后不久便遭到了袭击。
为了慎重起见,警方调查了她的常客以及与她有交往的男子,他们均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两天后的5月5日,搜查本部收到一封打印的快信。这封信还被寄到了各家媒体。
信的内容如下:
杀害浴池女服务员的是我。对于给家乡带来耻辱的女人,人人都可以杀之。下一个就轮到你。那样的女人快觉悟吧!?99lib?
当然,各家报纸的社会版都刊登了这封信,电视台也做了报道,各家媒体都对这件事津津乐道。而十津川他们则担心,如果写这封信的人真是杀害井上弓子的嫌犯,那极有可能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受害人。
第二次侦查会议上,十津川在三上部长征询自己意见时,认真分析道:“现阶段,说什么都是白搭,也许写这封信的人就是嫌犯,想趁机做一个轰动社会的人。”
“可是,倘若写这封信的人就是嫌犯,那还得有多少女子被害?”
不久,三上部长的这句话应验了。
一家叫作“粉色陶庐”时髦沙龙的女老板被人发现死在新宿西口的中央花园内。
女老板久保子,26岁,在店内的名字叫广美,石川县轮岛人。与第一位受害者一样,也是颈部被勒窒息而死,皮夹内现金被搜罗一空。
两天后的10日下午,搜查本部又收到一封打印的快信:
我又杀人了,对于那些不知反省的女人,我只能格杀勿论。下一个就轮到你,是你。
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在那天的搜查会议上,三上部长不客气地指出了这是十津川的责任,十津川默默地点着头。现在摆在眼前的任务是尽一切可能找到嫌犯。
会议途中,又传来了在宇都宫车站的卫生间里发生爆炸的消息。
第三章
十津川突然想起了业已忘记的那第三封信的内容。(哦,今天正好是10日。)
那个署名K的人,在第三封信中,确实写过如果找不到波多乃香,为了警告警方,他要搞些爆炸的事来。
十津川飞快地跑到本多一课课长那儿,此时课长正伏在办公桌上看着三封信。看到十津川后,他忙道:“看来这小子是来真的了。”
“在20日之前再搜寻不到的话,将制造几人或者几十人死亡的事件。”
“你认为他会这样干?”
“会的。”
“将这三封信电传给枥木县警署。问题还是出在那个叫波多乃香的女子身上。”
“为了防止爆炸伤人,我们必须找到她,见到她后我们才能弄清那个K究竟是何许人。”十津川说道。
“是啊!但是,你现在手上还有一堆连续杀人案子,我也不想搞得声势太大。如果成立波多乃香专案组,媒体马上就会觉察到。所以我想让田中刑警与北条早苗刑警过来帮忙。”
“你说北条君?”
“是,因为搜查对象是一个女性,我们让一个女刑警去办理会更好些。”本多解释道。
“由她来帮忙,我也放心。”
“你帮我叫他俩到我这里来一下。”本多吩咐道。
十津川回到办公室,向二人传达了这层意思。龟井忙凑上来搭话:“要搜寻波多乃香?”
“是啊!课长打算让我们在私下里秘密寻找。”
“可是,这太难了呀。目前我们掌握的只是她的年龄与名字,身高1.59米,体重50公斤的女人太多太普通了。至于说皮肤白,眼睛大,那也只是K的主观看法吧。”
确实,龟井说得没错,在偌大的都市里要搜寻一名女子可谓大海捞针。
要是到了20日还未找到她,K肯定会丧心病狂地制造出大规模的爆炸事件。
看来,只有让田中与北条尽快找到波多乃香了。
前两起杀人案,尽管在事发现场周边竭尽全力搜寻线索,但两起命案均发生在深夜,没有找到目击者,从嫌犯所用的打印纸入手,也没找到线索。十津川一下子陷入到焦虑与不安中,他生怕嫌犯会制造出第三起杀人事件。
5月13日,在淅淅沥沥的细雨中,令人担惊受怕的第三位受害者还是出现了。
早上5点30分,在浅草寺院内发现了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女子的颈部被勒,俯伏地横卧在院内。与第一位受害者相同,迷你裙被撩起,露出了里面色彩艳丽的短裤。
十津川捡起掉在一旁的手提包,不出所料,皮夹被洗劫一空。手提包内还有口红、手帕、钥匙圈、避孕套等,最后还发现了一本驾照。这下可以弄清死者的身份了。凑近一看,十津川顿时感到一股寒意掠过背脊,驾照上赫然写着波多乃香的名字。
“龟并君!”
他忙招呼龟井,将驾照递给不远处的龟井看,龟井的脸色也为之一变。
“这就是那个叫波多乃香的女子?这太糟糕了。”龟井吃惊地说。
“对此K会怎么想?如果他认为正是由于警察没能尽快找到她,才导致她惨遭杀害的话,也许,不到20日他就会在东北干线制造爆炸事件。”十津川忧心忡忡地说道。
“从K来信的语调来看,他是干得出来的。”
“干得出来。”
“那如何才好?”
“用三天时间,不!要在两天时间内尽快弄清受害者的情况。”
“为什么这么匆忙?”
“在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照例一封打印出来的信就会发送来,想必是嫌犯发送的。我担心他会向媒体披露。”
“言之有理。”
“所以我规定两天时间。在这两天内,我们必须从波多乃香追查到K。弄清了K的真面目,就能在他引爆东北干线之前及时制止他。”十津川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十津川个人没有决定权,于是他去与三上部长商量。三上部长历来做事小心谨慎,他不安地反问道:“两天瞒得了吗?能行吗?”
“既然这样做了,就必须得行。”
“以后,出了问题呢?”
“有这种可能,但是,为了防止爆炸事件的发生,这是我们不得不采取的措施。还望能理解、支持我。”十津川恳切地请求道。
“恐怕这也是办案顺利的必要措施吧?”
“是。”
“今天,必须得举行一场记者见面会,届时如何说好呢?”
“会上肯定会提到连续杀人事件中的第三个受害者,你就说受害者身份暂且不明。”
“前两位受害者都是娱乐行业的女招待,这次的波多乃香情况怎么样?”
“情况基本相似。现在西本刑警与日下刑警正在她的住所根岸调查,我想情况会弄清楚的。”
“你说两天时间?”
“嗯。”
“两天时间能摸透情况?即使我们不声张,你不认为媒体也会马上察觉?先前两起案子的受害者都是在附近的浴池或时髦的沙龙里工作的,因此这次的波多乃香也在附近工作的可能性极大。”
“是的,多数是在吉原的浴池附近上班。”
“既然如此,记者们也会这样想,会在附近转悠。由于是年轻女子的连续杀人事件,他们会拼命抢新闻,力盖别家媒体。不过,兴许你们会在今天抢先获得波多乃香的具体情况。”最后部长宽慰似的说。
十津川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想尽可能地赢得时间,虽然K在信上说20日之前还找不到波多乃香,就要制造爆炸事件,可我觉得他在得知波多乃香被杀的瞬间,还来不及制造爆炸事件。现在我们对K还一无所知,要阻止爆炸事件的发生,殊为困难。好在离K制造爆炸事件还有一段时间,尽管时间不长,我想应该能了解到K的情况。”
“倘若说K明天要在东北干线上制造爆炸事件的话,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三上面有难色地看着十津川。“老实说,我也没有把握。东北干线从上野到青森路线非常长,嫌犯袭击的目标,可以是车站、列车或者是隧道、桥梁等。因为不知嫌犯在何处下手,要保卫铁路线就难上加难了。”
“倘若我们稍稍掌握些K的情况,就能阻止他了?”
“还不可说能完全阻止,我们将想方设法与K斗到底。”
“这我知道。今天的记者见面会上,我就说嫌犯具体情况尚不清楚。”
“谢谢,我会尽快搞清K的情况。今天我没时间,就不参加见面会了,我是在与时间赛跑呀!”十津川有些感慨地说道。
第四章
十津川回到搜查本部不久,西本刑警就打来了电话:“波多乃香工作的地方,我已经摸清楚了。是吉原地方的浴池,店名叫‘哈莱姆苑’,相册上的照片是在该店前拍摄的。”
“驾照上的原籍是青森市,有从青森寄来的信吗?”十津川问道。
“有几封。房间里的照片与书信已经全部拿来了。”
“见到媒体记者的身影了吗?”
“没有见到。”
“那你给我悄悄地回来。”十津川吩咐道。
西本与日下回到搜查本部后,十津川将他们带到屏风后面的里间,与龟井一起听他们的汇报。办公桌上并排放着书信与照片。
让十津川最先关注的是从青森寄来的三封信,信封上没有“根岸”的字样,只有四五年前的邮戳。这是她以前住在赤羽时收到的信,是她母亲等人寄来的。
乃香,身体好吗?请你常常写信或打电话来,好吗?雪也很担心。下个月的7号,是你父亲的忌日,请你务必回来,我想好好听听你的情况,好吗?
母亲
这封信中的“雪”好像是被害者的妹妹。三封信中也有妹妹寄来的明信片,住地为青森县的弘前市。她妹妹现在姓青木,恐怕已经结婚,从夫姓了。
姐姐,你好吗?我总算一切均好。母亲很记挂你,望你常打电话来。
雪
这第三封信是一个叫石田美津子的女子写来的。
昨天,我们举行了一次S高中同学见面会,有14位同学参加。男生们都问起你,因为当时你可是男生心目中最受欢迎的人。大家都想知道你的消息呀!明年3月我们还将举行一次同学会,届时还望你能前来参加。如果你顾虑自己是中途退学的而不愿来,那是大可不必的。明年的同学会决定由去了东京的加藤哲二君发通知,请务必回复。另附,你的好友绿已经结婚了。
美津子
照片有50张左右,这对一个27岁的女性来说并不算多。问题是这些照片中是否有K。
十津川反复看了这三封信后,感觉K是一个中年人。当然K是一个20岁的男子,或者干脆是一位女性也未可知。他们一张张地细看照片,一时难以判断。
田中与北条早苗在得知波多乃香已经遇害后,也自然而然回到了十津川的身边。
十津川叫来了北条早苗,下令道i“马上直飞青森!”
当然,原来这事可打电话让青森警署去办理,可是十津川又生怕会在什么地方泄露秘密,所以派了部下去。
“你去会会波多乃香的母亲、她在弘前的妹妹以及高中时期的伙伴,通过她们我想可以找到些线索。”
“明白。我是否可以告诉他们波多乃香已经死亡?”早苗请示十津川。
“不能,这样不好,这事在刑警内部也是保密的。我只是想听听他们如何说。”
“那么,我以波多乃香朋友的身份去。”
“那你要将这些东西作为信物带去。”十津川说着,将西木他们从波多乃香寓所搜到的普通银行存折交给了早苗。存折上还有560万日元的余额。
“我带这些存折去?”早苗一脸困惑。
“因为印章放在别处,谁都取不走钱的。你就说自己是她的朋友,是波多乃香将存折放在你这里的,现在她突然失踪了,你十分为难,不知如何处理。你可以将存折交给她母亲。当事人死了,她又没结婚,可以将遗物交给她母亲。”十津川解释道。
北条早苗携带了银行存折、波多乃香母亲的地址和她妹妹的书信,匆匆离开了搜查本部。因为是搭乘11点30分从羽田机场发往青森的航班,她在下午l点之前到达了青森。
下午1点,东京举行了一场记者见面会。这时,十津川与龟井悄悄地溜出了搜查本部,向波多乃香在根岸的寓所进发。
这是一幢10层楼的建筑物,波多乃香就住这幢楼的项层。这是一室一厅的房子,看起来还算宽敞,一间卧室就有20榻榻米大小。房间位于最高层,向外眺望视野特别开阔。
“这个方向是上野。”龟井手指窗外看出去的方向。
“这我知道,可是看不到上野车站。”
“我也是出生在东北,刚来东京那会儿,我总是从寓所往上野方向张望,想家啊!好像通过上野可与家连接起来似的。”
“难道波多乃香也是如此想的?”
“我想是的。”
“可是,她似乎并没有向母亲与妹妹透露自己的新住址,我们找到的信都是寄往老地址的呀!”
“是以前的住所赤羽。”
“是呀!”
“赤羽也好,根岸也罢,都离上野车站很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在躲避着母亲与妹妹……”
“也在躲避着K。”
“嗯。尽管这样,她仍然在上野周围活动。她一定感到不安,似乎离开上野过远,就再也回不到故乡了。”龟井在一旁分析道。
“这对于像我这样出生在东京的人来说,是不能理解的。”
“可是在东北出生的人,便容易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尽管现在坐飞机回去很方便,但仍然有人认为上野是回故乡的起点,而在羽田就缺少这种感觉。”
“波多乃香尽管不回故乡了,但依旧对故乡怀有难以割舍的情愫。”十津川说道。
两人在房间内搜索着,尽管这里早已被搜索过,十津川他们还是指望能找到一些关于K的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未发现。“什么线索都没找到。”龟井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呀。”十津川答应着。“那,接着我们还得做些什么呢?”龟井进而问道。
“我们不妨从波多乃香身上的服饰入手,她那香奈尔服装和香奈尔手提包。”
“哎哟,那可得每月赚上两三百万日元,才够花费在自身的服饰上呢!”
“可是她那只手表却是日本产的电子表,只值一两万日元,而且还是男式的。”
“哦,这只手表可是比镶上宝石的表更准确呢。”
“噢!难道在浴池里干活的女人需要以秒为单位的时间准确度?”十津川说着,连忙用房间里的电话与搜查本部联系,嘱咐西本刑警将那只问题手表拿过来。
西本来了后,将手表放在桌子上。
“这只手表有多种功能。可报时,显示世界各地时间,还有地址簿功能。”
“地址簿功能?藏书网那么,姓名、住所与电话号码都能显示出来了。”
“倘若地址簿内存有备忘录,也许K也在里面呢。”十津川有些欣喜。
按下键后,姓名、住所、电话号码一一显现出来。共有12人,都是男性的名字。十津川他们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在记事本上。
“这些大概都是些常客的名字吧?”龟井开腔道。
龟井说藏书网的也许没错。他们分别试着向这12名男子打电话。
12个人中,有大公司的部长,中小企业的老板。其中最让十津川感兴趣的是一个叫堀内卓也的男子,该男子经营着一家侦探所。
十津川孤身一人戴了副墨镜,去会这名男子。
堀内的侦探所位于神田的一幢杂居的大楼里,一位20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坐在接待室里。
“请问你认识一位叫波多乃香的女子吗?”十津川一见到堀内,冷不防地以骄横的口气问道。
“你是?”堀内愣了一下。
“S组的井上,我借钱给了那个女的,她却逃跑了,500万日元呢!这钱是否是你给藏起来了?”十津川亮出这个确实存在的暴力团的名字,吓唬着对方。
“什么?我?”
“那个女子的记事本中有你的名字。”
“我,我只是为了工作……”堀内脸色苍白地分辩道。
“工作?”
“真的,波多乃香作为我的客户,我只与她会过一次面。”
“我不相信。”
“真的,你请看!”堀内说着,拿出一份调查委托书放在十津川面前。在委托类一栏果然写着波多乃香的名字,在委托事项一栏还有如下的文字:关于黑井××的调查。
“这是什么?”十津川盯着堀内。
“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委托申请。她委托我寻找一名男子,姓黑井,名不知。该男子年龄在40至45岁之间,身高1.8米左右,个子瘦削,好像生在青森市,具体地点不详。总之是些模模糊糊的信息。”
“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去年12月。”
“为此,你寻找过?”
“寻找过。当然不会找到。你想全名不知道,余下的信息又不明确。结果,寻找就不了了之了。”
“以后再没有找过?”
“到了今年,就是上个月吧,她突然来要我们再次替她寻找,还丢下了20万日元。”
“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这信息……”
十津川突然抓住了堀内的前衣襟,“你撒谎!收了钱以后却什么都不做?”
“对不起,我是稍稍做了调查,可是什么都找不到呀!”“将这男子的资料统统拿出来!”十津川厉声命令道。
崛内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个大纸袋,放在十津川面前。
“你要老实说,那个女的为什么要寻找叫黑井的人?”
“我曾经多次问过她,可她始终不肯说。”“如果找到了,她说过带她过去吗?”
“没有,只说过如果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就通知她。”堀内怯生生地回答。
第五章
波多乃香委托私人侦探寻找的叫黑井的男子是否就是K呢?
这名男子姓的首字母就是K,但还是难以确定。
十津川粗略地看了一下堀内保存的资料,感到了堀内的苦心孤诣。如果知道全名,就可在东京的电话簿上找到。只知道姓,就难以寻找了。殊不知这可是1000万人口的大都市呀!仅仅叫黑井这一姓,要一个个寻找,工作量实在太大了。
好在堀内在青森市的电话簿上曾经查找过。青森市人口只有28万,在这里意外地发现姓黑井的人分外少,仅有12人。从中他又选出了40多岁的中年男子三人。
他们是:黑井均,41岁;黑井一郎,46岁;黑井邦夫,48岁。
堀内的调查在这里结束了。这以后,也许是他不知道如何深入?或者他是有意识地中止调查,想从波多乃香身上诈取更多钱财?总之,在这三人中是否有K还不清楚。
过了下午5点,北条早苗从青森打来电话:“我已见过她母亲了。她母亲叫良子,51岁,一个人在青森车站附近开了家土特产商店。”
“你还了解到其他什么情况?”十津川追问道。“她是否与K有关系还不清楚。良子说直到去年,她还经常接到女儿的电话,但是从去年年末开始,女儿突然去向不明,再也联系不上了。”
“去年年末?”
“是的。早在去年年初,她曾说过要回青森,母亲自然很高兴,但到了年末,她却音讯全无,又联系不上她,母亲十分担心。”
那会儿,波多乃香正在委托私人侦探寻找黑井××。接着,到今年3月,K就向警视厅投书,要我们寻找波多乃香。这一切都相互有关联吗?十津川心中思忖着。
“今天上午,我还想去弘前会会她妹妹。”早苗说道。
“在这之前,我还想了解一下青森市内的情况。”十津川说完,将黑井均、黑井一郎、黑井邦夫三人的名字告诉了早苗。
“要调查这三人的什么情况?”
“这三人一定在青森的电话簿上有记载。查查其中有谁来到了东京,或者是谁经常来东京。那三封信的邮戳都是东京中央邮局。”
“那三人中有K吗?”电话那头,北条早苗刑警的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
“现在还不知道,可无论如何我们还得保密。即使搞错了,我们都不能向本人询问,也许那家伙就是K呢。”十津川坚决地说道。
电话一挂上,十津川回过身子看着西本。
“从波多乃香寓所里带来的书信中,寄信人有没有叫黑井的?”
“没有。”
对此十津川早有所料,也没有什么失望。倘若有的话,波多乃香在委托书上也不会写上黑井××了,会写上全名的。
时近半夜,北条刑警第二次打来电话:“我现在在青森市内的宾馆里,我没有去弘前,你说的三个人,其中有两个如今就住在东京。”
“两个?”
“嗯,黑井均与黑井邦夫。”
“这两人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黑井均是做餐饮的,至于黑井邦夫嘛,是做咨询服务业的。他们在东京具体做什么,尚不清楚。”
“如可能,我需要这两人在东京的住所,还有这两人的照片。”
“明天,我会努力去调查。”早苗说。
十津川又忙道:“先别忙着去。”
“那,明天我去弘前……”
“你暂时不要去会她妹妹,你就留在青森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摸摸两位黑井的底细再说,只是你得随时与我保持联系。”十津川吩咐北条。
第二天14日,是久违了的初夏晴朗的日子。十津川他们紧张地浏览着早报。所幸报上并没有登载丝毫的消息,他们才松了口气。过了中午,吉原“哈莱姆苑”浴池的经理来到了搜查本部,他递上印有“川中广志”的名片后,向警方报告说昨天在浅草寺内发现的尸体有些像自己店中的女员工。
“看看尸体我就能辨认出来。”
十津川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尽管自己工作繁忙,但也得对市民尽义务前来协助警方的做法表示欢迎。?99lib.“谢谢你的协助,实际上今天有位自称母亲的人将过来确认死者的身份。”十津川立马编了个谎言。
川中顿时显得很颓丧,“我确定她好像是在我浴池打工的女员工。”“如果今天来的母亲不能确定死者身份的话,我们再拜托你。”十津川说完,就把来人打发走了。
十津川一边擦着额头沁出的冷汗,一边回过头看着龟井,“这事,明天就会闹得沸沸扬扬。”
“是啊!这将会引起媒体的极大关注。”龟井也不安地说。
“你也飞到青森去。”十津川吩咐道。
“你肯定想知道这黑井均与黑井邦夫究竟谁是K吧?”
“是啊!可我心中没底。只是不管是谁,我们都得想尽办法与之斗智斗勇。”
“我明白。我与北条一起去调查这两个人。”
“好吧!那就拜托了,去助她一臂之力吧。”
龟井离开后,十津川点起一支烟,陷入了沉思。
十津川隐隐觉得,恐怕在明天之前,被害人的身份就弄清了。刚才来的“哈莱姆苑”浴池的经理肯定会对媒体说受害者与自己店里的女员工长得很像。但愿明天报上不要登出来。
下午4点,龟井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青森,“我去和北条君会面,一起去调查。”
“在那里,你要待到什么时候?”
“顺利的话,要到明天上午。”
“明天上午?太棘手了。”
“从嫌犯那儿还有信来吗?”
“嫌犯的犯罪声明还未收到。”
“前两封是用快递送达的,这次恐怕今天就能收到吧。”
“应该是吧。”十津川判断着,放下了电话。他问年轻刑警是否有信件,回说什么都没有收到。从时间上看,今天的快递是来不了了。十津川不由思忖着:这可能是嫌犯发出晚了,或者是撰写犯罪声明比较麻烦罢手了。
半夜时分,龟井再次打来电话:99lib?“我与北条分头行动,去调查两个叫黑井的人,看来问题出在那个做咨询工作的黑井身上。”
“龟井君,为什么这样认为呢?”
“市内搞大众餐厅的黑井钧与太太及5岁的孩子住在一起,最近正为筹款去了东京,因为事情进展不顺利,迄今还滞留在东京未回。”
“那个黑井邦夫呢?”
“这人两年前就离了婚,去东京的理由不明。我真想去寻找他的前妻。”99lib?龟井汇报道。
“他与波多乃香有关系吗?”
“还不知道。我还不能直接问她母亲是否知道黑井邦夫这个人,因为不管怎样,这问题似乎对她母亲是过于敏感了。”
“那让我伺机问问看,我99lib?想母亲对女儿多多少少会有所了解的。”电话旁的早苗自告奋勇地说。
“我想也是。我这里还没有收到例行的犯罪声明,还好媒体也没有些许的报道。”
“也许他会停手不干了吧?”龟井问道。
“有这种可能。可是我认为他还不知道已遇害女子的事情。”
“这就有些奇怪了。我想嫌犯一定知道她在一家浴池工作,也知道她赚了不少钱,所以才去袭击的。”
“我想也是这样,嫌犯可能去过三名受害者干活的店里,在那里还逍遥快活过呢。”
“如此说来……”
“所以我认为那些犯罪声明不会是嫌犯写的。”
“那另有他人?”
“对,是K所为。”十津川推断道。
“为什么是K?”
“K想拼命寻找波多乃香,理由尚不清楚,但可以说他具有异乎寻常的偏执心理。也许波多乃香是从K手上逃脱的,K让警察帮着寻找未果。而在这个时候,正好发生了第一起谋杀案,一个在浴池打工的东北女子被杀。于是K趁势着手发表犯罪声明,声称人是他杀的,他将杀死所有抛弃故乡的女子。他盘算媒体肯定会发表自己的声明,其目的是在威胁生活在东京的波多乃香。”
“可是,他在声明上写过‘下一个是你’呀!”
“这正是写信人要的效果。如果他憎恶所有抛弃故乡来到东京的女子,说下一个将轮到你岂不比寄给特定的女子更好吗?第二个受害者并不是东北人,而是出生在石川县的。K只是利用同样是抛弃故乡这一点,再次趁机搭上这趟车,故意在声明中写上下一个轮到你,意在威胁去向不明的波多乃香。”十津川分析道。
“K是用圆珠笔,而犯罪声明却是打印出来的。”“这仅仅是使用工具不同。可是K的信函,特别是第三封信与犯罪声明的笔调异常相似。”
“因为我们刻意隐瞒了第三个受害者的身份,K不知道死者出生在哪里,无法趁机以抛弃故乡为由进行威胁,所以至今没有犯罪声明寄来?”
“是这样。我认为真正的杀人嫌犯只是为了敲诈钱财,才去杀了在浴池打工的女子。”十津川又说道。
“那么,这个利用他人杀人而趁势威胁波多乃香的K究竟是什么人呢?况且我们也需要了解他的作案动机。”龟井也说道。
“这件事尽管迷雾重重,但也得弄明白啊。”十津川一副无奈的神情。
第六章
第二天白天,电视新闻中突然提到了波多乃香的名字:连续杀人案的第三位受害者,是在吉原浴池工作的波多乃香,今年27岁。
播音员在详细播九九藏书出她的出生地以及在店内的表现等后,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警察不知为何要隐瞒她的身份。
顿时,搜查本部内弥 漫着一股沉郁的气氛。(倘若K没有听到这则新闻,可能还会赢得些许时间。)
十津川心中不免萌生出这样的焦虑。果不其然,新闻报道结束不久,K便打来电话,藏书网这样,十津川心中这种微小的期待也被无情地击碎了。
十津川拿起了电话,一个男子的声音猛地直冲他的耳膜。
“这事,你们警察应该负责!”
十津川急忙从办公桌抽屉下拿出录音机接在电话上。
“你说什么?”
“你们应该知道,我已经那样地请求你们,可是你们却置若罔闻,最终导致她惨遭杀害,你们要负责!”男子气呼呼地吼叫道。
“你便是寄信来的K?”
“你们没有看到我的警告信?”
“你指的什么信?”
“不要装疯卖傻了!我说到做到,等不到20日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见面谈谈怎么样?我们想了解你的想法,我们对波多乃香的被害深感歉意。现在你不应该做犯法的事,我们见上一面,好好谈谈吧99lib?!”
十津川拼命想说服对方,然而对方却怒吼着,像要压倒他的声音似的。“死人!不管死多少,都是警察的责任!”对方啪的一声摔掉了电话。
十津川立刻去见三上部长。
“K给我们下了宣战书。”
十津川一说完,三上部长顿时一脸忧色,“这能预防吗?”
“必须做好预防工作。”
“他说过要炸东北干线,但也有可能袭击其他铁路啊。如果他憎恨警察,他也会破坏警方的设施。”
“不会,K是一个有偏执狂的人,他必定会袭击东北干线。”
“东北干线的哪一段?”
“这不清楚。”
“那他为什么不破坏东北新干线呢?”三上有些担忧。
“是这样的,东北新干线是1982年才开通的,当时波多乃香要从青森去东京,只能乘坐东北干线,所以K要袭击的是东北干线。”
“这样说来,他是憎恨她去东京了?”
“是的,K对波多乃香离开家乡深恶痛绝,所以将愤恨迁怒于东北干线。真是不可理喻。”十津川说道。
第七章
即使知道K要袭击的是东北干线,但此线路特别长,一时很难戒备。十津川立即打电话联系在青森宾馆的龟井,他还未提到K,龟井就开口说道:“我在电视上看到了,知道了波多乃香的身世。”
“刚才K打来了电话,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你不要有顾虑,大胆去查,马上去见见黑井邦夫的前妻。”
“他前妻目前住在东京,可以让北条君去调查。前妻已经恢复了原姓,叫小田惠子。东京的住址是三鹰市井之头附近的公寓。”
十津川立即记下了公寓的99lib?名字。并吩咐龟井:“好!我马上去拜访她。你也回到东京来,北条君继续留在青森寻找线索。”
接着,十津川拿着录音机,与年轻的西本刑警一起去小田惠子的公寓。
在井之头公园附近有家叫旭庄的二层公寓,这里就是小田惠子的家。正巧,小田惠子说要去涩谷酒吧上班,所以她边化妆边接受讯问。
“你问黑井啊,他可是一个古怪的人,好在我们早已分手了,我也松了口气。”惠子平静地回答。
“你说他古怪,古怪在什么地方?”西本问道。
惠子微微地耸了耸肩膀,“他认为只有自己是最正确的,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算了,他还喜欢将自己的怪想法强加于人。”
“那你也被他强加过?”
“是呀,真令人难以接受。”
“他究竟采取什么做法呢?”
“是这样的,我生在青森长在青森,但我不喜欢青森,当然,在这里说我不喜欢青森,其实说我不喜欢东北更贴切些,所以我高中毕业后,不顾父母反对,只身来到了东京。”
“你与黑井是在哪里相识的?”
“四年前,我母亲去世了,我回青森奔丧。由于有好几年没回去了,所以我打算在青森多逗留一个星期。就是在青森我认识了黑井。然而让我惊愕的是,我们相识不久,他便对我说教起来,说他对放弃故乡的女子非常不屑,对于离开生育她的故乡的女子绝对不能容忍。”
“你们结婚了?”
“没有,我逃回了东京,心想被这样怪僻的男子缠住那还得了。”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怎么搞的,半年后,他追到我在东京的住所,自称寻遍了整个东京才找到我。后来他半强制地将我带回了青森,我们结了婚。真的,他是用水果刀胁迫我与他结婚的。当时,我害怕得要死,如果不答应,他会杀死我的。”
“可是,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这一年半来,我整天烦躁不安,被搞得焦头烂额,总算离了婚,为此,我还聘请了律师呢。”
“我想黑井的性格因为与你离婚而变化了吧?”
十津川一问,惠子连忙停止了涂脂抹粉,点上了一支烟,“我认为他不仅没有变化,反而会变本加厉,对离开故乡的女子更仇恨。”
“我这里有一盘磁带,你听听。”
十津川拿出与K对话的录音带让惠子听,听完后,十津川还未开口,惠子忙说道:“是他。”
“不会听错吧?”
“不会,不会听错,是他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声音,我就感到恐惧,大概是我的心理因素造成的。”惠子一副胆怯的神情。
“不,这与你没有丝毫关系,这与一位离开青森到东京从事卖淫的27岁的女子有关。”
“肯定是他紧追不舍想让她回青森。”
“是这样。”
“那个女人真可怜。他性格怪异,全然不听别人劝告,神经质地要别人一味顺从。”
“他很痛恨东北干线?”
“是,他曾经跟我谈到过那些坐火车去东京而不想回来的人。”
惠子说着,拿起了手提包,“快到上班时间了,对不起。”
入夜,龟井面色紧张地从青森返回。十津川将录音磁带放给龟井听。
“他的前妻已经证实这是黑井邦夫的声音。”
“可是,时至今日,我们还没有弄清他究竟在哪里。”
“这个电话是从上野车站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来的。”
“又是上野!”
“这可是东北地区的大门。”
“那,他还在东京?或者为了实行爆炸已回了东北?”龟井担心地问道,“现在还没到20日。”
“是呀!可是K已经向我们宣战说要进行爆炸!”
“嗯,说要制造爆炸事件,那在这之前,恐怕早就带着爆炸物出发了。”
“是这样,我认为他会将爆炸物藏在某个地方,到引爆时,再装上定时装置。”
“这时,或许他正将自己关在公寓或宾馆内组装炸弹呢。”十津川顺着龟井的思路说道。
“我认为不会在公寓。”
“为什么?”
“因为黑井邦夫很厌恶东京,他对离开故乡青森,对东京趋之若鹜的女子非常憎恨,所以他不会在东京买公寓或借住公寓的。”
“这样说来,他必定会在旅馆内。”
“是的!他必定会入住费用相对低廉的商务旅馆,因为他不可能带很多钱来东京。”龟井进一步分析道。
“那赶快彻查上野周边的商务旅馆。没有黑井邦夫照片,可向其前妻打听绘出模拟画像来。”
他们让擅长制作模拟画像的刑警,来到位于涩谷酒吧的小田惠子那儿,绘了黑井的画像,复印以后,分发到刑警手里。
刑警们逐一地搜遍了上野附近的所有商务旅馆。整个晚上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们在精疲力竭中迎来了黎明。上午8点刚过,在池袋附近的商务旅馆里出现了情况。十津川与龟井急急忙忙地赶到了离上野车站步行15分钟的商务旅馆。
十津川与龟井看着“上午9点起本店住宿费八折优惠”的告示牌进入旅馆,会见了经理。
“这个模拟画像的男人,在小店住了一个星期左右。”旅馆经理说着将他们引入六楼的客房。
“他已经离开了?”十津川有些失望。
“昨天晚上10点刚过,他便匆匆忙忙结账离了店。”
在一间6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台电视机和一台冰箱。恐怕他是在这里看到波多乃香遇害的电视新闻的。
“他好像要到什么地方去,说是去找人。”经理补充道。
“他带着文字处理机吗?”
?99lib.“这个我没有注意,不过有一次他问过我什么地方有卖的。”
“附近有吗?”
“在这前面有一家大型文具店,那里什么文字处理机、复印机、传真机等都有租借。”
“我去打听一下!”龟井飞快离去。
十津川仔细地端详起放在房间一角的废纸篓。黑井离去后,这里看上去还未清扫过。十津川从纸篓里找到了剪下来的几根电线,还有橡胶带以及弄坏了的开关。这些可能是黑井在客房中装配定时炸弹留下的东西。
龟井回来后与十津川一起离开了商务旅馆。
“黑井借过文字处理机,机子的型号,我已查过了。”龟井边走边说道。
“黑井在那家旅馆里,也许是在制造炸弹,然后,带着炸弹在昨晚10点刚过,就结账离店了。”
“他现在在哪里呢?”
“我们去上野车站看看。”十津川说道。上野车站与平时一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列车一到站,就从车上下来许多操着东北口音的旅客。
问题是黑井究竟去了哪儿?
十津川用车站的公用电话与留在青森的北条早苗联系。“波多乃香初次离开青森去东京坐的是哪趟列车?你给我调查一下。”
一小时后,早苗来电说:“据她母亲说,十年前,波多乃香是乘夜间列车去东京的,当时她17岁。”
“那趟列车的名称你知道吗?”
“她母亲说,已经记不得了。”
“你认得出黑井邦夫吗?”
“我收到了你寄来的模拟画像,所以能辨认。”
“那好!你去青森车站监视,看看黑井邦夫是否现身。”
“他会现身吗?”
“他肯定对波多乃香当时去东京乘坐的列车十分憎恨。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没有那趟列车,她便不会离开青森去了东京。”
“这人肯定精神有问题,迁怒于列车。”
“可黑井不是这样想的。”十津川解释道。
“去东京的夜行列车有好几趟呢,有从青森发车的,还有从札幌发车的……”
“从札幌发车的北斗星号可不在考虑之列,就考虑从青森发车的夜行列车。”
“那还有夕鹤号与白鹤号两种系列。”
“那你查查在青森车站坐夜行列车的有没有黑井,我与龟井则监视从上野车站发出的夜行列车。”十津川说完后,看了看手表,时针正指着上午10点50分。这段时间,行驶在东北干线上的夜行列车(特快卧车)只有一趟。那就是行驶在大宫与上野之间的从札幌发车的北斗星6号。十津川列举奔驰在上野一青森间的夜行列车(特快卧车),上行与下行各有三趟。
“这以后,倘若黑井要炸毁列车的话,我们还有充分的时间加以制止。”龟井松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先到站长室打听一下,今天上下行六趟列车是否发生过爆炸事件。”如果已经发生了,现在采取警戒措施则为时晚矣。
还好,六趟列车均行驶正常。十津川从站长室出来,径直与三上部长取得联系。
“今天我想让刑警们分别坐上这六趟列车。从东京发出的列车由我们负责,青森发出的列车由青森警方负责。”
“好。我今天知会青森县警署,一部列车两个人够吗?”
“对方是一个人作案,两个人足够了。由于白鹤号与夕鹤号列车上还没有装电话,让我们带上手机以备联络。”
“在青森的北条君,让她乘上行列车?”
“不,我让她留在青森车站,可以随时联系。”十津川汇报道。
十津川率部下一行六人,来到了东京上野车站。
十津川决定让西本与日下乘坐夕鹤3号列车,清水与田中乘坐白鹤1号列车,自己则与龟井乘上最早发出的夕鹤l号列车。如果今天发出的列车没有发生爆炸事件,那么下次十津川他们就乘坐上行线列车回东京,而青森县刑警则乘坐下行列车回青森,只能这样反复乘坐,别无他法。
20点57分,传来了青森县警署的两位刑警已乘坐夕鹤2号列车出发的消息。21点33分,十津川与龟井乘坐夕鹤l号从东京上野车站出发。但是,上下行车站上都没有发现黑井邦夫的身影。可能他会从中途上车,所以刑警们都不敢掉以轻心。就在即将发车之际,黑井邦夫手提旅行包,行色匆匆地登上了列车。
夕鹤1号列车渐渐驶离月台。十津川与龟井经过列车中间的过道向黑井邦夫所坐的2号车厢逼近。
1号车厢是女子专用车厢,这时黑井正在朝2号车厢走去,在2号车厢的过道里,十津川他们将黑井截住。
“你是黑井邦夫吗?”十津川厉声问道。
对方却淡然地回答道:“是呀。”
“你打开旅行包让我看看。”
“为什么?”
“因为你宣告要炸掉东北干线。”龟井在一旁怒目而视。黑井突然笑出声来,“真是对不起,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杀了,不由自主地讲了一句气话呀!难道警察将这话当真了。”
“你不要哕嗦,快打开旅行包!”
“好吧。”黑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龟井仔细地将包内检查了一遍,包内除了东京土特产偶人蛋糕、替换衬衫和裤子外,并没有发现爆炸物。
“这回好了吧!”黑井一副嘲弄的神情。
“今天你去青森干什么?”十津川厉声问道。
“不是去青森,是回青森。我厌恶东京,我再也不想去东京了。”黑井脸上的嘲笑顿时消失了,发誓般地回答道。
十津川催促龟井去了3号车厢。
“可以逮捕黑井吗?”龟井询问道。
“以什么名义?对警察出言不逊的人有许多,难道将他们一个个抓起来?”
“可是,这家伙明明不是回青森而坐这趟车的。”
“这我知道,可是他并没有携带爆炸物呀!”十津川反驳道。
十津川站在列车过道上,凝视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夜景。(这家伙肯定是怀有某种企图,不!他正在努力实施爆炸东北干线的宣言。)十津川坚信自己的判断,可是他又是如何实施爆炸的呢?(他想炸掉夕鹤1号,使自己成为最大的嫌犯?不!他恐怕想炸掉其他的特快卧车,而同时又制造自己不在爆炸现场的假象。)
十津川来到3号车厢门口的走廊上,拿出了手机与在青森车站旅馆的北条刑警联系。“黑井在青森开设的咨询事务所有没有与他一起干活的人?”
“有,是一位刚刚高中毕业的19岁女孩,帮助他搞收发。”
“你去会会那位姑娘。见面后,问问她是否知道黑井今夜乘坐夕鹤l号列车回来。”
一小时后,早苗回电:“她人不在事务所。”
“不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与父母亲住在一起,听她母亲说她去了东京。”
“去了东京,什么时候去的?”
“今天。”
“为什么事去东京?”
“听说待在东京的黑井所长打来电话,说急需一些东西让她带去,所以她今天去了东京。”
“一些东西!什么东西?九九藏书”
“不知道,她去事务所拿了东西,径直去了青森车站,登上了去东京的列车。”
“你知道她乘坐的是哪趟列车?”
“不知道,听说是明天早上将东西交给在东京的所长。”
“这样说来,是坐的夜行列车。”十津川不禁大声叫了起来。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叫平野茜。”
“你现在在哪儿?”
“已经回到青森车站。”
“很好,你去跟站长说,赶快联系开往东京上野车站的三趟夜行列车,要列车长在车内广播,呼叫平野茜。待到她现身,立即检查她所带物品,这些物品极有可能是制造定时炸弹的零部件。”
“好!我明白了,我马上去站长室。”早苗颤声回答。
第八章
黑井邦夫昨天晚上离开了池袋的商务旅馆后,那时恐怕就带着装有定时炸弹的爆炸物。他可能坐上了前往青森的特快卧车,哪怕乘上最后一班夕鹤3号列车,也应该在今天早上8点21分到达青森。然后,他去设在青森的咨询事务所,在那里安装了定时装置,并将它放在箱子里。这以后,黑井又坐飞机回到东京,不动声色地给在事九九藏书务所内的平野茜打电话,说由于急需,让她将留在所内的箱子带到东京,又说因一早急需等不及,叫她乘坐夜行列车赶来。于是,毫不知情的平野茜带着箱子坐上了夜行列车。
“那么,黑井为什么又要乘坐这班回青森的列车呢?”龟井不解地问道。
“他是要制造不在现场的假象呀!他想亲眼确认东北干线被炸的惨景。”
“那他如何确认呢?”
“如果上行列车爆炸,那下行列车也不得不临时停车,由此便可确认。”十津川推断道。
“那什么时候爆炸呢?”
“大约过了凌晨2点吧。”
十津川一说完,龟井一脸惊愕地打量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夕鹤l号列车走的是常磐线环线,23点58分到达平车站,然后约行驶两小时进入东北干线。患有偏执狂的黑井会等到列车进入东北干线时实施爆炸。这样,上行列车被炸时,自己就在下行列车离爆炸点最近的位置上。”十津川进一步推理道。
列车在经过水户时,北条刑警打来了电话。
“现在情况非常不妙,三趟列车都没有反应。尽管列车长反复呼叫了多次,平野茜始终没有出现。”
“那个女的叫平野茜,你藏书网没有搞错吧?”
“没弄错。是叫平野茜。”
“要不,她在列车上睡着了?”
“不会吧。晚上12点还不到呢!”
“那太糟糕了。”
十津川挂断了电话,顿时感到一阵困惑,难道平野茜没在列车上?
随着时间毫不留情地逝去,夕鹤1号到达平车站。列车在此停了一分钟后,继续行驶,很快就会驰入东北干线。这时与其说是进入危险地带,还不如说是进入危险时刻了。
如果此时不采取措施的话……十津川焦虑地想着。倘若在列车内发生爆炸,就会有人死亡,这样,即使抓住了黑井邦夫,对警察来说,已是一大失败。
十津川再次打通北条刑警的电话。
“听说平野茜今年19岁,这可是玩兴正浓的年龄啊。”
“是啊。”
“也许,她为了有时间和男友在一起,可能花钱托朋友代她去东京呢?”
“可是要寻找她拜托的朋友不是更难吗?”
“是呀,况且我们也没有寻找她朋友的时间了。”十津川焦虑不安地说道。
“请列车长再广播一次,让平野茜的朋友马上到列车长室去,平野茜有重要事情来联系。语气可再重些!列车马上就要进入危险时刻了!”十津川怒吼似的大声命令道。
挂断了电话,十津川无奈地静候结果。
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北条刑警还没打来电话。十津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象着被大火吞噬的车厢内血肉横飞的惨景。
终于,十津川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喂!”十津川紧张得大声叫道。
“我是青森县武田刑警。”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什么情况?”
“在上行的白鹤列车上,查到了爆炸物。”
“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现在我们难以处理,只有让列车停下,把爆炸物安置在离铁路线百米之遥的河滩上,引爆炸弹。”
听了对方的一番话,十津川才如释重负。
“恐怕是平野茜的朋友在车上吧?”
“是,她朋友名叫铃木广子,今年21岁,此前也曾在黑井的事务所干过,所以平野茜委托了她。听说广子拿到了钱,感到反正还可乘机去东京游玩,于是便一口答应。据说一开始听到车内广播呼叫平野茜的名字时,她认为平野茜还拜托了其他人,觉得很不爽,所以一声不吭没有回应。”
“现在列车情况怎么样?”
“已经发车了,我留在河滩上,打电话通知了宫城县警,过不了多久,宫城县署的爆炸物处理班就会赶过来。”
在武田讲话的当儿,电话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99lib?。
“怎么了?”
“已经引爆了,比想象的威力要大得多,真令人胆战心惊。”武田回答。
“不要紧吧?”
“被一块小石子擦伤了,不过无大碍,请放心吧!”武田宽慰似的说道。
第九章
“那,犯罪声明也是你写的?”
“是呀!我的声明,倘若在报纸上刊登出来,她一定会害怕的,也许会回到我的怀抱,我是为了她好才这样做的,现在看来我是对的。”黑井振振有词。
“你知道波多乃香曾委托私人侦探调查你的情况?”
“调查我!她为什么要那样?”
“因为你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你用黑井的名字威胁她,似乎离开家乡便是十恶不赦。”
“混蛋!我是在帮她呀,这简直是好坏不分。”黑井怒气冲冲地叫嚷。
“这是你的看法。你给对方造成麻烦,这难道不令人恐怖?”十津川反驳。
“绝没有这样的事。”
“与你分手的前妻也是这样说的。”
“那个贱货理应受到惩罚,她是要倒霉的。”
“我们不久前会过她,看上去她不要太幸福哟!”十津川说完,斜睨了他一眼。
“现在与我们列车擦身而过的是上行特快卧车白鹤号。”
“白鹤号?”黑井的脸色倏地一变。
“怎么啦?”十津川故意问道。
“白鹤列车真的爆炸啦,还死了人?”
“是真的。”
“你骗人吧?”
“是爆炸了,不过是在列车外爆炸了。”十津川嘲弄地说。
“你被捕了。”一旁的龟井声色俱厉。
“逮捕,你们有什么理由逮捕我?”
“你是爆炸列车的嫌犯。我们还想让受你欺骗的平野茜来作证。你认为她必定被炸死,你想杀人灭口。”十津川也斥责道。
第十章
黑井邦夫被捕后,接下来是搜查连续杀人的嫌犯了。十津川马不停蹄地回到东京,与龟井一起竭尽全力地搜捕在东京的杀人嫌犯。
从事风俗行业的年轻女子,接二连三地被杀,引起媒体的极大震动。十津川深信这些案件的侦破并不难。嫌犯连续杀了两名在浴池工作的女子,还杀了时尚沙龙的女藏书网老板。这几桩命案都是为了抢夺财物。案发现场离三家店均非常近,况且,没有留下受害者拼死抵抗的痕迹。十津川判断,嫌犯就是这三家店的常客。是一个经常光顾浅草、池袋以及新宿的浴池与时尚沙龙的男子。
十津川让部下在这三家店内寻找线索,不久,一个男子浮出水面。这名男子名叫立花,年龄在三十五六岁。因为这男子的笑法颇有特点,所以三家店的工作人员对他记忆犹新。他平常总是笑眯眯的,可是这种笑却令人疹得慌。
在池袋的浴池,这名男子成了井上弓子的客人。不多久,井上弓子就惨遭杀害。另外两起杀人案情况也基本类同。
十津川命人画了这名男子的模拟画像。十津川不禁心中暗想,这名男子是个游手好闲之徒。他去了池袋、浅草附近的浴池,在新宿又去了时尚沙龙。为了劫财,他往往会不断地改变作案场所。这样的话,他抢了钱,必定还会在别的热闹场所现身。于是,十津川继续在涩谷、六本木、上野等地布控。
果然,如十津川预料的那样,两天后,在涩谷一个叫“道玄坂会所”的休闲中心,他们抓到了模拟画像中的男子。此人随身携带着驾照,他的名字叫近藤信一郎。令人吃惊的是这人还是某大企业的股长,妻子也是某公司里的精英。他是家庭中的模范丈夫,一个父亲,在职场中也是为数不多的优秀职员。.99lib.藏书网
“我现在正有病。”近藤对审讯他的十津川与龟井辩解道。
龟井听后勃然大怒,“你不要装疯卖傻!你好色,这需要钱财,于是,你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这件命案因与东北那件案子交藏书网织在一起,作为生在东北长在东北的龟井,心中难免感到十分郁闷。
“你恐怕出生在东北青森县吧?”
“不是,我出生在东京的世田谷。”
听到近藤这样回答,龟井的心情才好受了许多。
第一章
“这太不正常了。”妻子祐子冲着他的后背,哇哇地大声叫嚷起来。
井上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手上没有停止,将换洗衣服塞进了背包。
“有什么不正常?”
“在福岛建立了分公司,我怎么没听说过?”
祐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气愤,这时她的眼梢肯定向上翘了起来。
井上也对着她的后背吼道:“一个月前就已经建立了,我是人事部负责人,要去那里联系工作!”
“你撒谎!”
“你不信,可以去公司问!”
“这个时候谁会在公司里,你明明知道这一点,还说这样的鬼话。”
“反正我是为工作才去福岛的,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我不相信!最近你变得很不正常。以前你不是非常讨厌出差吗?现在你经常出去,对我说话也是恶声恶气的,是不是要去见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这我很清楚,你对我说话恶狠狠的,肯定是要与那个骚货会面。”
“你指的是谁?”
井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每次他离家时,祐子就像例行仪式似的开始吵闹。
这种情况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七年前他俩结婚时,受到周围人好一阵子羡慕。她是副社长的女儿,正可.99lib.谓是“有钱人的千金”。当时就有井上的朋友戏称他可要成为“妻管严”了。但是结婚后,也许祐子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性格比较豪爽,整天乐呵呵的,很讨人欢喜,因此井上对自己的婚姻十分满意。更何况,岳父是实力派人物,现年40岁的井上,早已在这个家族色彩强烈的公司当上了人事部部长。但是岳父在两年前去世了,仔细想来,正是从那时起,祐子的性格一下子变了,嫉妒心也重了起来。倘若岳父还健在的话,井上相信他是能够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的,如今失去靠山,他的前途可就难料了。
然而这样一来,井上反而感到压在心头的巨石搬走了,他终于可以轻飘飘地在外面寻花问柳起来。他觉得祐子的嫉妒与气恼越发厉害了。.99lib.
“随你怎么说!”井上今天也勃然大怒地站了起来。以往总是祐子唠唠叨叨地发着牢骚,抓起什么东西就随手乱掷,给人一种粗俗的感觉,一般也不会阻止井上外出。只是今天有些异常,她突然叫起来:“你走呀!你去会那个贱货呀!”她抓起放在餐桌上的水果刀对九九藏书准了井上。这时,井上不是对水果刀,而是对祐子的眼神感到胆战心惊。以前,他俩不管发生怎样激烈的争吵,祐子的眼神与态度总是带有某种恃宠和故意作态的样子,井上也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今天妻子的眼里只有憎恶和愤怒。
她要杀人!井上不寒而栗。
是的,这次出差,他真是决定带一个女人同去,说好在东北一家温泉旅馆会面。内疚使他倍增了一种恐惧感。
“你要干什么?”他大叫着用手拨开眼前的水果刀。
也不知道怎么了,祐子突然发出一声哀鸣,她紧握的水果刀割到了自己的手。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滴落下来,祐子的眼神显得极度狂躁。
“杀人了!”她狂叫着,哭喊着,继续用刀戳着自己的手。
如何阻止这种行为,井上一下子也没了主意,他感到六神无主。等到回过神来,他发现屋子里一下子寂静下来,妻子大吵大闹的声音也消失了。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左手腕一阵疼痛,一看,鲜血正从手腕上流下来。他慌忙用手帕压住伤口,环视了一下周围,只见妻子已经仰面躺倒在地上,口微张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天花板,左手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血,沾满血的水果刀跌落在房间一角。
“祐子!”他大叫着,可是妻子没有回应。井上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喂!你这是怎么啦?”他摇晃着妻子的身子,可是妻子的身体已经瘫软,没有了鼻息。(她死了。)井上一阵战栗。
第二章
他发现按妻子的喜好而装潢的大理石壁炉的边角上沾满了鲜血,顿时吓懵了。可能是妻子倒下时,后脑勺正好撞到了壁炉的边角。(一切都完了。)井上恐惧地思索着,跌坐在地毯上。(杀妻)这个念头蓦地闪过了井上的大脑,他只感到阵阵口渴。因为害怕再看到妻子的尸体,他慌乱中径直去了厨房,对着水龙头咕咚咕咚地狂喝起来。待到稍稍冷静下来,他心中的绝望感才渐渐消失。(到警方自首的傻事,他才不会干呢。)
他既不愿意去警察局自首,也不愿意失去现在的地位。井上拼命地考虑着对策。今天他去福岛分公司之事,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新干线的车票等手续都已准备就绪,9点半秘书冈林还会开车来接他。井上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离9点半还有10分钟时间。如果让冈林看到这一幕,那可就全完了。他衬衫的左袖已被水果刀划破,鲜血正从里边渗出来。慌乱中,他脱下衬衫,用绷带包扎了伤口。井上将沾上血迹的衬衫卷成一团,塞进背包,换了一件新的穿上,然后套上外衣。他想伪装成一种假象:自己出差时,有窃贼潜入家中,祐子发现后大叫,窃贼凶相毕露,祐子用水果刀拼死反抗,最终被窃贼撞飞致死。为了伪装逼真,井上将客厅、卧室等处故意弄得乱七八糟,还将抽屉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弄得一片狼藉。他从抽屉里取出妻子所有的金银首饰放入背包。这时,门铃对讲机响了起来,是秘书冈林来接他了。
“我是冈林,我已经过来了。”冈林稍稍提高了嗓音说道。
“哦,你辛苦了,我马上出来。”井上回应道,并再次环视了一下房间,也许还会有什么纰漏,可是,已经没有时.99lib.间了。
他拿起手提旅行包,走到玄关边,在外边等候的冈林谦恭地接过旅行包。井上特意对着室内大声吩咐道:“家里你当心点,门不要忘了上锁,一到福岛,我就会打电话回来。”
井上钻进车子后,对驾驶座上的冈林说道:“我一说要出差,太太就显得不高兴,连人都不出来送一送。到了这个年纪,我想夫妻感情已经淡薄了。”说到这里,他感到戏演得有点过了,于是心虚地闭上嘴巴。
冈林似乎对上司的私事并不关心,只是“嗯,嗯”地应了两声。
到了上野车站,冈林恭恭敬敬地向井上鞠了一躬,说了声“你走好”,便离去了。
井上苦笑着经过检票口,来到新干线的站台上。他出示了10点50分去盛冈的包厢车票,进入列车的包厢后,列车出发了。井上紧紧地关上包厢的车门,这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身子埋进了沙发里。之前他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中,这时才稍稍松弛下来;不过,紧接着,一种不祥之感又袭上他的心头。
(我对房间的伪装能掩人耳目吗?)他心里默默想着。
他并没有感到对妻子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两人之间只是关系不融洽而已。他将房间弄得一片狼藉,将现金与金银首饰搜罗一空,伪造了窃贼入室抢劫的假象。(哦!存折也没有拿……)
警察对此是如何看的呢?找不到印章,存折即使被盗也取不出一分钱。警察会认为是窃贼有意丢弃,然后潜逃的吗?再说,冈林这小子看出了自己的拼命伪装,会到警察局去告发吗?
(血……)一想到此,井上顿时面色苍白。
他想起自己的左腕被妻子挥舞的水果刀戳伤,鲜血跌落在地毯上的情景。
警察肯定会检查血型,祐子是B型血,而自己是AB型血,AB型的人是少之又少。(不妙。)他想道。警察相信是入室抢劫倒好,但是只要稍微怀疑上自己,他们就会调查他的血型。(糟糕,太糟糕了。)井上禁不住感到后背掠过了丝丝凉意。他脱下外衣,卷上衬衫袖口,心中一阵惊慌。绷带上浸透了血迹,变得一片殷红。伤口是不可能一下子消失的,被警察发现后,一切就完蛋了。(一早起来,为争风吃醋之事而吵架,不小心撞在了太太挥舞的水果刀上。这样解释如何?)
井上在煞费苦心地思索着,可是,也许在冈林面前所做的蹩脚表演是一个致命伤。因为在吵架中手腕受伤后,自己还大声嚷嚷说什么到福岛会立马打电话回来等等,这不合情理。(真是糟糕透了。)而且,要是警察认定地毯上的血都是从祐子伤口滴落下来的,就自然会想到他有作案可能。反正,妻子的尸体倒在房间里,她的左腕又有伤口,地毯上的血都是从伤口流出来的,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到一个半小时,列车驶入了福岛车站。出站口,分公司的田浦店长已恭候多时。这是一位比井上年长10多岁的长者,他向井上毕恭毕敬地鞠躬说道:“欢迎光临。”
井上故意大大方方地说:“给你添麻烦了。”然后又说,“我想打个电话到家里,出门后家里总是放心不下,所以到达目的地后,我必定会打电话回去。”
“哦!真是一对恩爱夫妻,令人好生羡慕啊!我对贱内可完全不放在心上。”田浦不得体地说着奉承话,领着井上去?99lib.了公共电话亭。
井上插上电话卡,拨打了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来接,看来祐子的死还未被人发现。井上假装已经接通了,“喂!是我呀,刚到福岛,分公司的店长来接我了。”他说着,向等在附近的田浦笑了笑,“是呀!三天后回来,我会带回你想要的土特产的,好,我给你讲一声。”井上说完,挂断电话。如果用硬币,没人接便会哗哗地退出,被人察觉,使用电话卡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井上镇定自若地拔出电话卡,回到田浦的身边。
田浦将他引到车旁,井上坐上车子。田浦继续讨好地说道:“副社长健在的时候,我可没少得到他的照顾。今晚,您打算住在哪儿?温泉旅馆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不要了,朋友为我在天童预订了旅馆,他让我务必住在那儿,我今晚就不麻烦你了,非常对不起。”井上解释着。实际上,井上是要在那儿与工藤裕美幽会。
田浦有些遗憾地说:“哦,那就没有办法了。”
“从这里到天童,坐特快列车两小时能到吗?”
“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司机回答道。
“就用这车送您去吧。”田浦说。
井上连忙婉言拒绝:“不了!不了!我还是喜欢坐火车去。”
这天,他们只是简单地碰了碰面,早早地用了晚餐,权作对井上的欢迎会。其间,井上反复想,这时会不会从东京打来妻子已经死亡的电话,到时显示什么样的表情为好。可是东京一直没有电.99lib. 话过来。晚餐途中,井上还用餐厅走廊里的公用电话向家里拨打,电话铃响了后,始终没有人来接。(尸体还没有被人发觉?)对此,他尽管感到一丝安慰,但同时心中依然有些许的焦躁。席间,他总是心神不定,但又无可奈何。接着,他又往天童温泉一家叫“桂”的旅馆打电话,工藤裕美似乎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电话,“喂!喂!你什么时候过来呀?”
“8点之前还得与分公司的同事见面,晚上10点左右才能到你那儿。”
“你太太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怀疑到了我?女人,可是最最敏感的哟!九九藏书”
“放心。你什么时候到天童的?”
“下午3点左右,人家可是等你四个小时了,你尽可能早点来嘛!”裕美娇嗔地说道。
“我知道。到了我径直去旅馆,你等着。”井上小声地说完,挂上电话,回到座位上。结果,那天过了8点还未成行。井上差一点耽误了晚上8点20分从福岛出发的“飞翼13号”特快列车,而下一班开出的“飞翼15号”只到山形县。
井上上了列车,随即展开了从车站小卖部买来的晚报。整份报纸都没有东京杀人事件的报道,妻子的名字也没有出现。倘若晚报的截稿时间是下午2点,那么至此,妻子的尸体还未被发现?(究竟怎样才好呢?)井上一阵困惑。只是几个小时无人接电话,就坐立不安起来,也许反招人怀疑。正常的话,应该若无其事,气定神闲才是。瞬间,一个奇怪念头袭上他的心头,不会是妻子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发现了吧?尽管自己拼命伪装,但警方依然认定自己有作案嫌疑,他们有意不事张扬,等待他自我暴露。如果这样,弄得不好,他就会眼睁睁地陷入警方的圈套。这时,井上像在寻找答案似的将目光投向窗外,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尽管已是3月底,但外面还是覆盖着皑皑白雪。此时的东京已经洋溢着春天的气息了,然而,在这奥羽本线的沿线,却是一派北国风光。列车经停米泽、赤汤、上山、山形后,于晚上10点02分到达天童。
天童是将棋的故乡,也是有名的温泉镇。直到今天早上,他还认为偕情人旅游的最佳地点就是这里,然而现在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要是不与裕美见面,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妻子被杀,自己却与别的女人在东北幽会,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不过,这总比因杀人而被逮捕来得强,因为裕美可以为自己作“不在现场证明”。
天童的街道与一般人们所说的温泉街的景色截然不同。
一般说起温泉街,人们就会联想到沿着山谷的溪流而建的宾馆与旅馆。可是天童不同,宾馆和旅馆星罗棋布地建在普通的街道两旁。在超市附近,位于十字路口,有一家叫“桂”的旅馆。井上预订的就是这家旅馆。
裕美很快迎了上来,两人一起进入客房,待服务员一离开,便气喘吁吁地拥抱在一起。在热烈的搂抱中,井上一会儿被压在下面,一会儿又翻了上来,两人在被褥下翻滚。
“你太太还没有觉察到我们的事吧?”两人的嘴唇刚一分开,裕美就凝视着井上的脸庞问道。
井上不禁恼怒起来,“这你用不着操心。”
“可是,你太太好像已经发觉我们的事了。”
“这没关系。”
“你有什么事吧?”
“有什么事!”
“我总感到你有什么心事,这次你与以前有些不一样。”
裕美皱起眉头,看着井上。井上一阵惊慌。尽管他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不知怎的一种不安与怯懦,仍然在他脸上和态度上显露出来。
“什么也没有!”井上加重了语气。
可是裕美一副蓦然醒悟的眼神,“唉!如果要分手的话,你就说一声,我可不喜欢被人家玩弄。”她一字一顿地说。
“哪里呀!没有的事。”井上哄道。
“可是,你与平时是两样嘛,有什么事这么恐怖呀,你总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事吧!是你太太,还是你公司察觉了你与我交往的事,影响了你的前程?”像决堤的洪水,裕美连珠炮一般向井上发问。井上没有答理,她猛地从被窝下钻了出来,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说什么呢,我可不想与你分手!”井上对着她后背说道。裕美也没有答理他,只是伸手打开了电视。她似乎没有打算看电视,所以虽然打开了电视,眼睛却望着窗外。
(……今天,东京都世田谷区,N兴业人事部部长井上先生的妻子祐子,被人发现惨死在家中……)
第三章
裕美脸色苍白地回转身子看着井上,“是你杀的?”
“没有!这绝对不是我干的。”
“那……”
“你给我闭嘴!”井上看着电视,突然大声叫嚷起来。屏幕上出现了妻子祐子与他笑容满面挨在一起的照片。这些照片大抵是从房间里搜到的。
(……今天下午12点20分左右,N兴业管理部部长青木勇先生接到井上先生的电话,井上以紧张的口吻告诉他杀害妻子的情况,青木先生听了将信将疑。下班后.99lib.,他顺道去了位于世田谷区驹泽的井上家,发现玄关的门没有上锁,进门后,在卧室里看到井上的妻子祐子倒在血泊中,青木先生慌忙向警方报警。据警方勘查,死者系被水果刀割破手腕,后脑勺遭到重击死亡。其丈夫井上先生因公司事务正在东北出差,警方将以井上作为重要嫌疑人加以侦查。)
井上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自己精心伪装的窃贼入室抢劫的把戏被警方识破了,但他并没有打电话给朋友青木呀。
“是你亲手杀死你太太的?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裕美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井上。
“我没有办法,她手持水果刀直刺过来,我刚要躲开,不知怎的,她的头部却撞上了壁炉……”
“警察可不愿意听你这样解释,他们可不是这么好骗的。”
裕美是银座一家俱乐部的女招待。之前,她因为与另一个女招待吵架,伤害了人家,曾经被警察抓过。
井上不知所措,一声不吭。裕美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我们快逃吧!”
“逃跑!我们往哪儿逃?”
“我们这地方,恐怕你们分公司的人都知道吧?”
“我只说是住在天童,并没有告诉他们这家旅馆的名字,也没有用井上的名字入住。”
“这些马上就可以查清楚的,再不马上逃走,可要被抓了。”
“但是逃到哪里去呢?再说,这会儿火车都没有了。”
“你慢吞吞地想等到天亮,让警察来抓吗?坐出租车或者步行都可以,总得想一切办法逃掉。你带了钱九九藏书没有?”
“带了,带了200万日元。”
“这就好了,得马上离开,快去穿衣服。”裕美着急地说道。
井上感到被人拽起来似的,从被窝里钻出了身子。穿好衣服,两人走出房间,这时已经过了深夜11点。
旅馆的大门还开着,他们蹑手蹑脚地来到外面,凛冽的寒风一下子紧紧地裹挟着他俩的身体。外面国道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因为天气寒冷,路面已结了冰。井上踏在上面,滑溜溜的差点摔倒,裕美赶紧扶住他。“唉,当心!”裕美不满地训斥他。
“火车已经没有了,就打出租车吧,瞧,那是辆空车。”
“那辆,不行。”
“为什么?”
“那辆车挂着山形的牌照,警察必定会详加盘查的。”裕美以冷静的口吻分析着。她紧紧地盯着马路,终于发现了一辆挂宫城牌照的出租车,赶忙招手。井上感到裕美完全掌握了主动权,此时,他一点也不烦恼,反而有了一种轻松感。
坐上出租车,裕九九藏书美稍作考虑后,对司机说:“去鸣子。”
“鸣子?”
“你是宫城牌照,这路很熟吧?”
“很熟,但到那里很远!”
“那没有关系。”裕美说完后,出租车就启动了。
天童镇在渐渐地远去。(这完全是警察追捕造成99lib?的。)井上不禁想道。
出租车里,井上闭上眼睛,将头紧紧地靠在座位头枕上。尽管他没有看到刑警的身影,但心中依然十分胆怯。只是令他稍微宽慰的是眼下坐在出租车里,只要车还在行驶,他就似乎感到不会被抓住。
“不要紧的。”裕美在他的耳根轻轻地低语着。
“为什么不要紧?”
“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抓到你。潜逃!我们可以到处逃亡。”
“那要逃到什么时候?”
“逃到失去法律时效为止。”
“……”
“没关系的,我可以一直守着你。”裕美面露微笑地安慰他。
第四章
时间已经过了0点。在世田谷警署的搜查本部,十津川收到了山形县天童警署打来的电话。
“终于弄清了叫井上的男子入住的旅馆。井上是用津田守的假名入住‘桂’旅馆的,同时入住的还有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待到警察驱车赶到旅馆时,他们已经逃走。”一个叫林的刑警操着浓重的乡土口音说道。
“他们是什么时候逃掉的?”十津川一边看着奥羽本线沿线的地图,一边问道。
“那名男子是在晚上10点半左右入住旅馆的,应该是那以后离开的。”
“去向你们不知道?”
“那时已经没有了火车,我认为他们是坐出租车走的,现在我们正在寻找出租车司机,至今还未找到。”
“那名女子给人什么印象?”
“就像刚才我说的,年龄在二十五六岁,据旅馆的人说,身高在1米7左右,人长得漂亮,打扮也很妖艳,像夜总会的女招待。她是先于井上,在下午3点之后入住的,用的是山中绿假名。”林刑警回答。
十津川挂断电话,点上一支烟,在大脑里梳理着目前了解到的案情。井上是乘上午10点50分从上野开出的“山神号”列车,去N兴业福岛分公司出差的,列车到达福岛是12点18分。他打电话给青木管理部长说杀了太太,是在12点20分左右,也就是说他到了车站立即打电话给青木。井上在福岛分公司办完事后,晚上去了天童。这样,他杀了妻子祐子是在他离家之前,按照N兴业公司的说法,井上的秘书冈林是9点30分开车去接他,送他到上野车站的,所以作案时间应该在9点30分之前。
将近凌晨2点,大学附属医院的尸体解剖报告出来了。推定死亡时间在上午9点到10点之间,原因是后脑遭重击,头盖骨凹陷致死。
“是否可以申请签发逮捕证了?”龟井刑警催促着十津川。
“事情是这样!”
“嫌犯有意将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这种让受害者慢慢死去的手法实在令人发指。”龟井进一步说道。
“确实是太过分了,是十足的拙劣伪装。”
“恐怕他是时间紧迫,担心事情马上会败露而为之的,可是这是骗不过警察眼睛的。”
“这样看来,他应该是一时六神无主,才打电话向朋友坦露杀了太太的吧?”
“我想是这样。他是与待在天童的那个女人幽会后,由于担心被抓,才决定一起潜逃的。”
“那他的杀人动机,大概也是与女人有关吧?”
“他让那个女人在出差目的地附近等他,但是被他太太察觉,于是夫妇俩发生激烈争吵,因为现场有太太挥舞水果刀留下的痕迹。”
“那造成这种局面的是那个女人了!”
十津川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这案子有些麻烦。
“问题是凶器。我认为凶器不在家中,所以找不到。可以考虑嫌犯井上带走了凶器,想在出差途中处理掉。”
“你认为凶器是什么?”十津川问龟井。
“这我也不知道。可是,有一件事总是在我心头盘旋。”
“什么事?”
“井上好像是抽烟的,在客厅与卧室里都放有香烟,可是在现场客厅里并没有发现烟灰缸。”
“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莫非凶器是烟灰缸。”
“我也这样想,如果是分量重的烟灰缸,是完全可以作为凶器的。”龟井回答。
卧室里的烟灰缸,如果是用很重的铁制成的,完全可以作为凶器。
第二天早上,十津川他们开始了井上夫妇材料的搜集。9点,N兴业总部刚上班,十津川与龟井就到了总部去会见井上的上司。
佐伯部长也是社长家族的人,99lib?他以疑惑的神情接待了十津川他们。
“发生了这样意想不到的事,社长与本人都感到是公司的耻辱。”佐伯说道。
“听说死去的井上妻子祐子是前副社长的女儿?”十津川问道。
“是啊!正因为如此,他的前景很看好呢。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非常气愤。”
“现在,井上已与那个女人潜逃了,这个女人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她多半是银座一家俱乐部的女招待。”
“女招待?”
“嗯,我们曾经听到过传闻,说她是一家叫什么‘子夜’俱乐部的女招待,叫工藤裕美。对此,我们也很不放心,所以曾经问过井上,他说,已经断了关系。”
“她好像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年龄、身材高挑的美人。”龟井在旁插言道。
佐伯连忙频频点头,“那样的话,我确信她是叫裕美的女招待。我也见过她两三次99lib?。”
“福岛分公司有什么联系?”
“至今还未有过联系。我们认为他还是早点自首好。”佐伯说道。
十津川他们会见了报警的管理部部长青木。青木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倘若他再来电话的话,我会劝他前来自首的,我等着他来联系……”青木对十津川说。
“他是昨天12点20分打电话给你的?”
“是的,那时,我真的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他肯定在开玩笑呢。”
“你与井上平时关系似乎很好吧,所以他只跟你通电话?”
“关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我与他是同期进入这家公司的。”青木回答。
“你知道银座子夜俱乐部一个叫裕美的女招待吗?大概井上是和她一起逃跑的。”
“有可能,她长得与影视明星K很像,井上迷恋上了她。听说他与太太相处得很不好,他太太曾多次叫他自重。”
“她是个美女?”
“嗯,极富魅力。她生性好强,或许这次井上君是被她牵涉进去的也未可知。”青木说道。.99lib.
“井上的老家在东北?”
“不是,他是在东京出生的。裕美的老家不知是否在东北,然而她自诩是典型的东北秋田美人。”
“这样的话,她对秋田县的地理是非常熟的了?”
“也许是吧,可是我不知道她是生在秋田县的什么地方。”青木又说道。
“看来,你对裕美小姐也很熟悉?”
青木忙不迭地摇了摇头,“我曾跟着青木去过子夜俱乐部,井上君对我介绍过她。”
“井上抽烟吗?”
“抽的。因为彼此都已步入中年,我曾说过要注重身体戒掉香烟,但他说戒不掉。”
“他客厅里的烟灰缸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烟灰缸?这个,我可从没到他家去过。”青木进一步回答道。
“非常冒昧地问一句,青木先生,你结婚了吗?”
“结婚了,有一个孩子。”
“对不起,我还想问一个失礼的问题,你太太也是与社长家族有关系的吗?”
十津川刚一说出口,青木就不悦地回答:“没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普通的办公室文员。”
“那样的话,在家族式公司——N兴业内要出人头地是很难的了。”
“你这样说太唐突了。在我们公司只要做出成绩,都能获得晋升的,即便我,不是已经当上部长了吗?”青木说完瞪了十津川一眼。
“这倒是的。”十津川频频点头,但心中并不相信青木的话。因为此前在对N兴业的调查中,他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传闻。比如,与社长家族无关系的人,无论你做出什么成绩,最多只能升至部长。
“听你说,你是与井上同期进入N兴业公司的,那么,其他一起进公司的员工应该还有吧?”
“有,确切地说有60人之多。”
“那,他们中做部长的还有几人?”
“只有我与井上两人。”青木的脸上闪过得意的微笑。
“这样说来,你应该是同事中最有出息的人了。”
“可以这样说吧。我40岁就当上了部长,这在别的公司是不可想象的。”青木补充道。
十津川道了谢后,与青木告别。
回到搜查本部后,从福岛县警署发来了传真:
关于嫌犯井上在我处行踪报告如下:
井上于12点18分乘“山神号”列车到达福岛,由福岛分公司店长田浦前去迎接,在车站中央大厅,井上往家里打了电话。田浦亲耳听到,井上满面笑容地提到他太太要买土特产的事。其实那时,他太太祐子已经死亡。所以,他那通电话明显是在做戏,他在制造他太太12点以后还活着的假象。我们认为打电话的时间是在12点20分到25分之间。这以后,井上去了分公司,与田浦商讨工作后,下午5点去市内饭店参加了为他举行的欢迎晚宴。其间,按田浦的说法,井上有点心不在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回应。晚上8点,他去了在天童预订的旅馆。
十津川与龟井交换了一下眼神,“你怎么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已经充分说明井上就是嫌犯。在福岛车站,井上不是打电话到家里,而是打给了朋友青木。因为这在时间上是完全吻合的。”龟井开口说道。
“你说是井上打电话给青木,说妻子是自己杀的?”
“嗯。”
“可是,挂断电话后,他不是告诉分公司店长,受太太嘱咐,要带些土特产回去吗?”
“是啊!”
“我总感到他情绪上有很大起伏。”
“这是因为杀了太太后,井上一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缘故。他认为闯下大祸,慌乱中打了朋友青木的电话,向他诉说了杀妻之事。然而,一放下电话,他还是感到不安。也许他还想起了伪装成窃贼入室抢劫的假象,玩弄起了太太仍活着的把戏来。”
“倒也是。”十津川含糊地接过话,又以难以完全认同的口气说道,“那我们出去一下。”
第五章
鸣子也披上了厚厚的白雪。
从天童坐出租车出逃后,到达鸣子已是黎明时分。天童是一座建造在平缓盆地上的小镇,宾馆与小旅馆散落在各处。而鸣子则不同,让人感到是建在一个斜坡上,镇上的人熙熙攘攘。此时还不到旅游旺季,两人很快找到了旅馆入住。接着,他们在房间内待了整整一天。每当有人来敲门,井上就会害怕得浑身发抖;即使知道门外是服务员,他也不能自持,总是疑神疑鬼,担心服务员身后会有刑警出现。吃饭时他也不出门,裕美不是叫服务员送饭菜进屋,就是自己出去买。
房间从里面上了锁,他们的眼睛始终紧盯着电视,从新闻里得知,警察已经追踪井上到了天童,那以后的行踪警察似乎还没有掌握。
然而,警方对裕美的情况已十分清楚,报纸上已登出他们两人的照片,她是作为重要嫌疑人被追踪的。
只是令井上不解的是,自己并没有打电话给青木,为什么青木要向警方撒那样的谎呢?
裕美出去买东西时,井上熬不住了,打电话给公司找青木。
电话打通后,过了一会儿,青木来接电话。
“喂,是青木吗?”
“哦,井上。现在你在哪里?我可为你担心死了。”青木满含怒气地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撒谎?”井上反问道。
“哦,你指那个,我也是为你好,才向警察撒谎的。”
“为了我?”
“是啊,你好像玩了一些小把戏,可警察是那么好欺骗的吗?你这样做,给人印象很坏,还是早点自首吧!”
“你说这是为了我,可还是没说清楚呀!”
“你逃是逃不掉的,对你来说,被抓时是否有悔意,在判决时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谎称你在杀了太太后曾来过电话,声音颤抖着表示悔悟。这在我看来,至少是为你好。如果你悄没声息地潜逃的话,只能说明你的杀人动机是恶毒的。你还是快来自首吧!”青木劝说着。
井上并不想向警方自首,于是挂断了电话。
裕美正好买了热乎乎的盒饭回来,这时已经日近正午。
“外面很冷,正飘着细细的雪花。”裕美脸色苍白地说道。
井上没有心思吃饭,将盒饭放在一边。
“我们还逃得了吗?”他问裕美。
“胆小怕事的话,自然逃不掉。”裕美大声斥道。
“可是,我俩的照片都在报纸上登了出来,在电视上也播放过,这里的服务员很快就会注意到。不!也许已经注意到了,还打了110报警呢。”
“没有的事,刚才我从大堂经过时,不是什么也没发生吗?”裕美说完后,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要是待在这里时间长,可能有危险,今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去哪里呢?”
“去秋田。”裕美自信地说道。
“秋田县?这以后又怎么办?难道在全日本四处逃窜!”
“你不要这么凶,杀妻的又不是我,是你啊!”裕美有些恼怒。
“这我知道。我是吓得没有主张了。”
“反正,我们逃得掉。只要逃掉一个月,这次事件就谁也不会记得了,人是很健忘的,这样我们再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一个月,只要逃掉一个月,便万事大吉了。”裕美大声地鼓励着井上。她拿起饭盒的筷子,随手打开了电视,午间新闻已经开始。井上和裕美的头像突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照片下方打着?99lib.嫌犯井上刚的名字。井上顿时脸色发青,裕美只是死死盯着电视屏幕:
据东京报道,杀害妻子井上祐子的嫌犯井上刚,已受到警方通缉。他与同行的女人工藤裕美已经从天童的“桂”旅馆销声匿迹,行踪不明,警方正在寻找载过他俩的出租车司机。另外,警方认为两人不可能逃得很远,他们还是在周边温泉地带藏匿。目前,警方正在山形县、秋田县以及宫城县等处的温泉旅馆进行搜查。
“快逃吧!”裕美马上说道。
“就现在?”
“当然啦!我们待在这家旅馆里,弄不好警察马上就会来盘问的。”
裕美关掉电视,站了起来。
她去大堂结了账后,两人走出了旅馆。
“还是坐出租车?”井上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问道。
“还要坐出租车?你刚才不是看过新闻,警察已经想从出租车司机那里了解我们的情况吗?”
“那我们怎么办?”
“这会儿,最安全的当然是火车了。我们可以混入乘客中,万一有危险,还可以下车。”裕美提高了嗓音。井上在她的引领下,踏着落满积雪的向下坡道,向国铁鸣子车站走去。坡道的两侧建有排水口,温泉的热水从排水口缓缓流出,升腾起一股股热气。
到达鸣子车站后,两人买了去秋田的车票。
他们准备乘坐陆羽东线到新庄,然后从那里回到奥羽本线,去秋田。至于到了秋田后怎么办,他俩谁也不知道。只因为裕美出生在秋田市附近,所以她才说要逃亡到那里。
他们乘上了12点54分从鸣子出发的普通列车。内燃机车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响,两人相对着在硬席上坐下来。
井上一言不发,看着车窗外。雪花越飘越大,这好像让井上宽心了很多,因为他似乎产生了一种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更能藏匿自己的错觉。
第六章
十津川回来后,龟井便对他说:“从勘查师那儿传来了新发现。”
“新发现?”
“是,现场卧室里不是有壁炉吗?”
“是的,大理石面饰的壁炉。”
“在壁炉的边角上,隐隐约约有血迹。”
“那血型呢?”
“与被害人井上祐子的血型相同,是B型血。”
“这就有趣了。”
“还有地毯上也星星点点地溅落了血迹。开始大家以为都是被害人一人的,但是后来发现还有别人的。”
“别人的血迹?”
“是的,据说还是AB型的血迹。”
“是谁的血迹?”
“是业已潜逃的井上的AB型血迹。”
“这样说来,井上也受了伤。”
“我也这么认为。案发那天早上,行将出差的井上与妻子祐子发生了争执,祐子一时火起,挥舞起水果刀,不小心割伤了自己的左手腕,井上也在什么地方被戳伤,于是井上勃然大怒,用铁制的烟灰缸猛砸祐子的后脑,杀死了祐子。”
“那,壁炉边角上的血迹呢?”
“我想这大概是井上受到祐子攻击时,他猛力将她撞向壁炉的边角上,使其后脑受到冲击造成的。”龟井推断道。
十津川打断了他的话,“这样,那为什么勘查师开始没发现呢?”
“据勘查师说,有人对壁炉的边角动过手脚,擦拭掉了上面的血迹。当我们到达现场时,也未注意到大理石壁炉边角上沾有血迹。”
“确实如此,所以我们现在迫切需要找到凶器。”十津川分析道。
“可是,事情变得奇怪起来。”龟井又说道。
“不,应该说变得有趣起来。”十津川纠正道。
“变得有趣?”
“是的,不是很有趣吗?井上在出门前,杀害了妻子祐子。然而是如何杀害的?你认为是井上用铁制的烟灰缸。可是壁炉的边角上,有后脑遭强烈碰撞的痕迹,难道说是井上先将妻子撞倒在壁炉的边角上,在她昏厥后,用烟灰缸加以最后一击?”
“嗯。”
“那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擦拭掉壁炉边角上的血迹呢?”
“那是为了伪装成入室抢劫的假象。”
“但是,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必要擦掉血迹,只要将沾有自己指纹的凶器藏起来就行了。”十津川一说完,龟井马上点了点头。
“这样,与其说是撞向壁炉边角上的,倒不如说看上去更像是入室抢劫。”
“是这样。”
“可是,那样做的理由我不明白。”
“龟井君,你知道昏厥过去的人,要多长时间才能苏醒?”十津川问道。
“这个嘛,前些天我正好听医生说过,曾经有昏死30分钟后,用电击等器具,还可使人苏醒过来的事例。”
“也许是吧。”十津川说道。
“祐子挥舞着水果刀,看到自己出血后,肯定会歇斯底里大发作。”
“是这样。”
“井上扑向妻子,祐子受到冲击,后脑重重地撞到壁炉的边角上,一下子昏死过去。这时,井上惊慌失措,尽管祐子并未真死,但他深信自己已经杀死了她。”
“说得有理。”
“因为9点半秘书冈林要开车来接他,所以井上慌慌张张地将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的模样,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家门。这时他恐怕没有擦去壁炉上血迹的时间,何况,我认为他没有必要这样做。”
“如果这样,井上离家后,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这以后,井上的妻子可能慢慢地苏醒过来。”十津川补充道。
“那,应该说是别人杀了她。”
“是的,井上是不可能的,因为秘书已经开车送他去上野车站了。”
“是这样。”
“杀死井上祐子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擦去壁炉边角上的血迹,藏匿起凶器烟灰缸呢?”
“是呀,这人为什么要做那样的麻烦事呢?”龟井紧锁双眉,问道。
“假如我们仔细考虑的话,还有一件紧要事必须得想到。”十津川神情严肃地说道。
“是关于井上的?”
“是,如果我们的推理是正确的话,井上并没有杀害妻子祐子,他只是伤害了妻子。然而,他本人却误以为杀了人,从最坏处想,他有可能自杀。”
“与那个女人在一起,是有可能双双殉情的。”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防止这一点,我们得尽快与井上见上一面。”
“你感到还有一些事没有弄清?”
“是,因为今天我们说的,无论如何只是推测,我还想在井上身上找到确证。”十津川补充说明。
“但是井上已潜逃在外,我们怎么来传达我们的意思呢?”龟井问道。
“这确实是个难题。如果我们发布井上并没有杀人的消息,即使电视台、报社都报道了,井上是否会轻易相信?也许他会认为这是警察下的圈套。”十津川说道。
“是啊,如果能够知道井上他们的去向,我真想将他们抓来,问清事情的真相。”龟井说道。
“好吧。我们去向部长汇报,决定将我们的推测在记者见面会上发布。”十津川下了决心。
“部长会同意吗?他一向做事谨慎。他必然会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单凭推测能随意发布吗?”
“那我们尽量想办法说服他。”十津川不甘心地说。
两人决定去见搜查本部的三上部长。
十津川将事情向三上汇报后,果然,三上连忙摆了摆手,“这样的推测恐怕不便在记者见面会上发布。更何况在这起事件中,井上原本是作为嫌犯被通缉的,这记者们都知道。而现在要去纠正,又是以这样的推测,难办啊!”
“壁炉上沾藏书网
的血迹被抹去,这便是推测的证据。”
“那也许是井上自己擦掉的?”
“他没有这个必要。”
“那,谁有这个必要呢?”
“杀害苏醒过来的井上祐子的那个人。”
“你这个只是猜测而已。”
“现在只能这样推理!”十津川点着头,继续说道,“当下的现状是井上与那个女人继续在逃,如果我们追捕得紧,可能会导致他们自杀。这以后,要是真凶弄清楚了,不是给人以警方胡乱追捕人的口实吗?”
“你这不是在胁迫我吗?”三上苦笑道。
“没有的事。我们只是考虑不要有无谓的死亡,要知道日本媒体对出现死人反响是非常强烈的。”
“倘若传说是因为警察追捕而令井上自杀的话,那后果极其严重。”
“是这个道理。”
“但是,由我们出面解释警察先前断定的嫌犯并没有杀人,这不太合适。”
“可是……”
“当下警方对于井上是嫌犯的看法无论如何不能改变,但是又必须防止他自杀,所以在现在的情况下得请媒体协助,决定设个‘圈套’,怎么样?”三上微笑着说道。
“圈套?”
“是这样的,你可以发表井上没有杀人的‘谎言’,并且呼吁他尽快来说明情况。这只是一种策略。”三上得意洋洋地说道。
“好吧,我试试看。”十津川附和着,心想当务之急得防止井上和那个女人自杀。
一小时后,十津川召开了记者见面会。三上部长对记者们表示,我们设个“圈套”,让井上站出来,希望报社给予协作。十津川也在一旁补充道:“请在媒体上一个字也不要提这是‘圈套’,同时还请媒体不要大肆炒作。如果让井上感到这是圈套的话,恐怕他会陷入比现在更为绝望的境地。拜托了。”
第二天,各家报纸同时登载了呼吁井上现身的报道:
井上先生,本来警方认为是你杀了你太太,但经他们多方侦查,确认当时你太太只是一时昏厥,她的死与你无关。警方希望你能尽快露面来说明情况。
还有报纸以冷静的措辞,作了如下的报道:
搜查本部对这起事件再次做了深入侦查,认为受害者井上祐子是后脑猛撞壁炉的边角而昏死过去的,之后,她苏醒了过来。结论是丈夫井上并未杀死祐子。警方希望井上先生赶快现身,说明当时的情况。
“为了准备井上来联系,请将录音设备接上电话。”十津川向部下刑警下达了指示。
不少记者对警方所说的给嫌犯下套的做法表示疑惑,他们再次打电话向十津川询问。十津川毫不避讳地回答道:“这与其说是‘圈套’,倒不如说我们现在对井上犯罪持有疑问,所以我们想同他见面,听听他对具体情况的说明,这是我们的真意。总之,我们想了解事件的真相。”为了杜绝井上耳畔隐约出现的圈套、圈套的声音,十津川已无意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报纸上登出该呼吁的当天,井上没来联系。第二天早晨,电话铃响了。十津川拿起电话,录音设备的开关也随即自动开启。
“我想找负责人!”电话里传来一名男子的紧张声音。
“我是十津川警部,是搜查部的负责人。”十津川应答道。
对方喘了口气,顿了一下,突然暴跳如雷起来,“收起你卑劣的把戏吧!”
“你说什么?我们可没打算玩什么把戏。”
“还没玩把戏!你们抓不到我,所以才求助媒体,想将我引出来,不是吗?”
“井上先生!”
“怎么啦!不是吗?”
“总而言之,我们想与你见上一面,听听你对问题的看法,就像报纸上说的藏书网那样。你也有可能并没杀死你太太,所以你用不着逃亡。还请你能站出来,将当时的情况讲清楚便是。”
“照你这么说,你没有将我引出来的意图,你不要骗人了。”
“是谁说这是把戏?”
“嘿!那不是把戏,是圈套怎么样?我明白的。”
“请不要激动!听我们讲一下。我们压根儿都没有想给你下圈套,你与你太太吵架,冲撞了手持水果刀的她,使她的后脑撞向了壁炉的边角,令她一时昏厥,慌乱中你错以为你太太已经气绝身亡。然而,实际上你太太当时并没有死。”
“为什么你们一下子又这样认为?我可是被你们当作嫌犯而在亡命天涯。”
“所以要对此作些说明嘛!请你先来一下。倘若知道你在哪里,我们定当前来接你。现在你在哪里?在东北的什么地方?”
“去你妈的!别唠叨了,怎么,你想通过电话来逆向追踪我,我难道会上你的当?”井上咆哮着,哐啷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七章
“是谁对井上说这是圈套的?”龟井气鼓鼓地叫了起来。
“不会是记者。因为在与记者会面后,他们曾问过,这真的是圈套吗?部长沉默了一会儿后,已经加以否认。”
“那么是谁呢?”
“谁也没有,是井上越.99lib.来越感受到追捕的压力才这样想的。我们得想方设法与他见面,如果他得不到帮助,可能……”十津川有些担心地说。
“但是怎样做才能找到井上呢?通过电话逆向追踪又不顺利。”龟井一脸无奈。
“还是来听听刚才的电话录音吧!”十津川提议道。他们又重新听了一遍电话录音。
录音中,井上大声地叫嚷着。可是,十津川他们一竖起耳朵仔细听,尽管声音很低,但还是听到了另一男子的声音。
“是电视新闻节目。”十津川判断道。
“啊!很像。主持人正在报道新闻。大概是井上从宾馆或者旅馆里打电话来的,房间里的电视正在播报新闻。”十津川的双眼顿时一亮。
“可是,光凭这一点,井上究竟在哪里依然搞不清呀!”
“不!不能这样说。”十津川再次仔细地听录音带,磁带里模模糊糊地传出主持人的播音声:秋田市大町三丁目K大楼里的电梯,从昨天下午5点后,发生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故障。在该大楼工作的人员陷入一片惊慌,特别在位于最高层的餐厅里,顾客们……
“东京电视台对秋田的这类事故,应该不会报道。”
“是呀!这仅仅是一起电梯故障而已。”
“可是,特意在早上7点的新闻中予以报道……”
“这莫非是秋田的电视台?”
“没错。我们立即起程去秋田。”十津川对龟井说道。
两人急忙赶到羽田机场,搭乘了10点30分飞往秋田的航班。
在飞机爬升至高空平飞后,龟井卸下了安全带,对十津川说道:“我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
“在会见了青木之后,警部曾经被派出去过?”
“是的。那是在接到福岛县警署的报告之后吧。”
“让你去了什么地方,警部是否对我说说?这一点我总是放心不下。”
“对不起,我没有对你讲。井上和青木是同期进入N兴业公司的,所以我找到一些与他们同期进入公司后又辞职的人。”
“倒让你找到了。”
“我去N兴业公司打听后,找到了他们。”
“有什么收获吗?”
“这个要等找到了井上后才能说,如果找不到,那任何作用都不会有的。”十津川回答。
两人乘坐的波音767客机比预定时间迟了七八分钟到达秋田机场。机场跑道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两人叫了辆出租车,去了秋田县警署,请求对方协助。一个叫森的警部帮助他们一起工作。森警部带他们去了秋田电视台,向担任今天上午7点那档节目的主持人要来了录音带。一听就像预料的那样,录音带放出的声音,正是主持人的。十津川划定了电视波的发射范围。
“在这个范围内的宾馆、旅馆应该是井上与那个女人待的地方。”十津川判断道。
“那么,就从秋田市内的宾馆、旅馆开始寻找吧!”
十津川接过森警部的话,“请从温泉旅馆开始查找吧。井上他们会选择天童、鸣子的温泉旅馆藏匿的。现在他们一定还在秋田县内的温泉旅馆里待着。”
“秋田县内旅馆很多呀!”森答道,“这里有十和田、汤濑、志张、玉川、御生挂、大淹、日景、森岳、男鹿、汤泽、秋之宫等很多家温泉旅馆。”
“那就有些麻烦了,还请悉数调查一下。”十津川拜托道。
三人回到县警署本部,森警部打电话给各个温泉的警署与派出所,命令他们寻找井上与那个女人入住的宾馆与旅馆,十津川与龟井则静待结果。
可是,从温泉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过来。
四个小时过后,一家叫男鹿温泉的宾馆打来电话,说酷似井上与裕美的两人住在他们那里。
“是否能带我们去看一下?”十津川对森警部请求道。
森警部发动了警车,载着十津川与龟井从县警署出发。
警车加快速度在已清扫过雪的公路上向男鹿半岛疾驰而去。
“到男鹿40公里。”森警部开口说道。
他们行驶在沿海公路上,经过有名的八郎潟围海造地的南端,进入男鹿半岛。沿着公路右转弯,一进入半岛的腹地,公路就变得高低起伏不平,成了险峻的山道。到了另一侧海岸,便是男鹿温泉,这里崭新的宾馆鳞次栉比。由于近海岸的缘故,这里的积雪很少。警车在宾馆门前停下,十津川他们飞快地跳下警车,进入宾馆。森警部向前台出示了警察证,询问井上与裕美的情况。
“哦!他们早已走了。”前台工作人员说道。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十津川也出面问道。
“去向?他们可没说。.99lib.”
“那他们什么时候结账离开的?”
“上午9点。”
“他们叫了出租车?”
“嗯。”
“我们想呼叫出租车司机,向他问话。”
“好的。”前台工作人员赶紧打电话与那位司机联系。
这是一位中年出租车司机。“哦,他们坐到了奥羽本线的能代车站。”司机回答。
“从那里两人上了火车?”龟井问道。
“不是,他们去.99lib.了站前租车营业点,那个女人租了辆车。”司机说道。
第八章
十津川他们一路开着警笛,奔驰在八郎潟围海建成的公路上,向能代市疾驶而去。
大约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了能代车站。到站前租车营业点一打听,正如那名出租车司机所言,井上他们是以裕美的名字租了一辆白色丰田轿车。问了车牌号后,森警部立即通过车载无线电,布置通缉。
“他们为什?99lib?么要租车呢?坐火车我们抓捕起来不是更困难吗?”森警部不解地问十津川。
“也许他感到反正都得死。”
“都得死?”
“因为井上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被追捕的压力。”十津川说。这时租车点的工作人员走了上来。
“这个,”他开口说,“租车的是名女子,可她是与男人同乘的。”
“谢谢,知道了。是两个人同乘的,是一对吧?”
“不是,车内有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
“是的,开始时女子让一个男人上了车,后来又让从车站出来的另一个男人上了车,恐怕这人是坐奥羽本线来的。”
“接下来他们开车往哪儿去了?”森警部问道。
“他们一直向北开去,是向能代市的方向。”
“反正是去了能代市。”森警部向十津川说完后,警车又开始上路。
“另外的男人是谁?”后座上的龟井小声地问十津川。
“多半是井上的同事青木!”
“为什么青木要到这里来?”
“是想千方百计帮井上忙。”
“帮井上忙?”
“表面上是这样,从东京过来的。”
“那么实际上是为什么呢?”
“如果我推测得没错,他是为了导演一场井上与那个女人因被穷追猛打而自杀的丑剧。”
“自杀的丑剧?”
“是这样。”
“青木为什么要这样做?”龟井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
“在来秋田的飞机上,我曾经回答过龟井君想打听的事情。我去会过与井上、青木同期进入N兴业公司而后辞职的两个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青木这人功利心极强,曾经追求过副社长的女儿。”
“那就是井上的妻子哟!”
“是的!他是为了出人头地才这样做的。可是后来,祐子却与井上结了婚,青木受到极大打击。”
“但是,青木在那家公司不是同井上一样,40岁就当上部长了吗!即使不与副社长的女儿结婚,他不还是登上了部长的宝座。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青木失去了门路,似乎只得拼命努力才行呢。我会见了他原先的朋友,得知了许多事。那人说青木是多么地努力,他耻于像普通人那样,对上司阿谀逢迎,说这事时,那人还模仿了将自己的恋人让上司拥抱的动作。而井上不做什么努力,35岁便轻而易举当上了部长。青木呢,直到去年40岁时才好不容易做了部长,而且做到部长已经到顶了,在那家公司再没有升迁的可能。可井上与社长有关系,听说两三年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位置在等着他。”
“哦!是这样的,家族公司的弊端就在这里。”
“所谓人,总是胜者对人宽宏大量,败者对人忌恨冷酷的。所以,井上总是视青木为好友,而青木呢,却将井上看作是靠着门路晋升的,对他充满了轻蔑、嫉妒与憎恨。”
“然而,警部,青木在那家公司已经做到部长,也算不上是失败者了。”
“这只是形式而已。在家族公司N兴业内,如果不是社长家族的人,就很难得到重用。与两人一起进入公司的很大一部分人已纷纷离开,即使留下来的人也已早早地知道升迁无望,个个都得过且过地混日子。对于青木来说,井上才是前途无量的人。”
“因此青木的看藏书网法与其他人不同?”
“正是。在N兴业公司,青木拼命想出头。如今,形式上晋升了,可是,他深知没有与社长家族的关系,他只能做到部长。就这点而言,他相对井上依然是个失败者。”
“所以青木一心想战胜井上?”
“嗯,是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陷入了不能自拔的功利泥潭,所以不管怎样,他想打败井上的念头非常强烈。”
“青木对井上的太太还未断了贼心?”龟井插话道。
“哦,这只不过是与社长家族连上关系的手段。井上在外面有情人,所以他与妻子祐子的关系自然就不融洽,青木九九藏书就乘机再次与她接近。”
“但是,青木自己也有妻子啊!”
“是这样,听他朋友说,他们夫妻关系最近变得十分冷淡,甚至已经分居了。如果祐子与井上分手,青木就会与妻子离婚,与祐子走到一起。”
“就是为了在那家公司担任高职?”
“是的。倘若这样,他就能战胜井上了。”十津川解释道。
“案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就像我前面说的那样,井上出门前,对现场进行了拙劣的伪装,然后坐上接他的车子离开了家。后面发生的情况则要问青木了。”
“问青木?”
“是,青木自然知道井上要去福岛,也知道9点半接他的车出发。所以9点半后,他去拜访祐子,不用说,他是去引诱祐子的。”
“是为了与社长家99lib?族搭上关系?”
“嗯,是这样。当时昏晕过去的祐子刚刚苏醒过来,她对过来的青木讲述了他们夫妻吵架的事情。青木正好利用这次机会劝说她与井上分手,还说自己始终热恋着她。青木心想她丈夫要杀害她,这次她肯定会投向他的怀抱。令人想不到的是,祐子冷冷地拒绝了青木的勾引。一气之下,青木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痛砸祐子的后脑,正是这种重击导致了祐子的死亡。”
“这以后,青木又擦掉了沾在大理石壁炉上的血迹?”
“是这样。”
“那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必然会这么做,因为他想让井上死。井上即使因杀妻而被捕,但由于是祐子挥刀在先,接着被意外撞到大理石壁炉而死。这可以说是意外死亡,即使判刑,也可能是缓期执行。青木要的不是这一九九藏书点,自从进入公司以来,他一直视井上为眼中钉。如果用烟灰缸杀人,就不是什么意外伤人,而是蓄意谋杀,毫无疑问,罪犯必定会被判死刑。所以井上哪怕不擦去血迹,青木也会这样做的。”十津川分析道。
“被检出留着隐隐的血迹,这不是老谋失算吗?”
“是呀,如今我们能检出肉眼看不见的微量血迹。青木原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然而却让我们凭此弄清了井上并不是杀害他妻子祐子的真正凶手。”十津川说道。
第九章
说着说着就到了.99lib.能代。
这一带不愧是木材集散地。车站站名写在一块大木板上,随处可见装载着木材的大卡车。
进入能代警署,正好关于那辆租赁车的信息接二连三地传了进来。
那辆车正在101国道上朝北疾驰。根据地图,轿车沿着日本海,穿过秋田县进入青森县。
“请借一辆车给我们。”十津川向警署借了车后与龟井一起向101国道驶去。五能线与日本海并行蜿蜒向前伸展。公路左侧的日本海辽阔无边,公路也修得十分平整。在路上驾驶是一种享受,几乎没有迎面驶来的车辆。
龟井渐渐加快了车速,可是那辆租赁车仍然不见踪影。一会儿,海岸的景色显得萧瑟荒凉起来,拍打着岩礁的波浪涌起阵阵白沫,路面也渐渐呈现出起伏不平。然而,依然没有发现井上他们驾驶的白色丰田车。
这时,周围的天色已经渐渐昏暗。
“他们究竟在哪里呢?”十津川的面部表情变得严峻起来。到了晚上,搜索就会异常困难。
前方出现了两辆青森县警署的警车,十津川急忙刹车向他们招手。对面的警车停了下来,十津川打开车窗,向他们出示了警察证。
“我是警视厅的十津川,我们正在追赶杀人嫌犯开的丰田车。”
“我们也是应.99lib.秋田警方的请求,搜寻那辆白色丰田车。”青森县的刑警大声地回应道。
“途中没有遇上吗?”
“没有遇上。”
“不会出什么差错?”十津川认真地问道。
对方刑警立刻不悦地说:“如果遇上,我们会一路拉响警笛紧追不舍的。”
“那,他们究竟在哪儿,怎么会不见踪影呢?”十津川与驾车的龟井面面相觑。
“也许,我们追过头了。”龟井小声说道。
“好,往回开!”十津川大声说道。他们掉转车头,向南疾驰而去,青森县警署的两辆警车也紧随其后。
十津川他们放缓了车速,仔细地搜索着周围,紧随其后的两辆警车也放慢了速度。这里的公路两旁都是餐厅和别墅样的建筑,由于还不到旅游旺季,家家大门紧闭。
“瞧那间99lib?
餐厅的后面!”龟井大声叫了起来。
公路旁有一个广场,可以看到那里有一家二层楼的餐厅,这家店也是大门紧闭,但在餐厅的后面,停着一辆白色丰田车,与要寻找的车完全一样,但无法辨清车牌号码。
“快停下!”十津川命令道。龟井从车上下来想去看个明白时,那辆车突然开动了,渐渐加快,但驾驶座上看不到人影。如果以这样的速度笔直走的话,那辆车不一会儿便会穿越国道,飞入日本海。
十津川立马跳上驾驶座,猛踩油门,警车如箭般向前疾驰。十津川紧紧握住方向盘,向冲入国道的白色丰田车追去。十津川将警车斜撞上丰田车,只觉一股冲击力直逼他的全身。
就这样,他一个劲地紧逼丰田车,另两辆警车这时也驶出国道。前面是断崖绝壁,下面就是日本海。
“混账!”十津川边大骂着,边转动方向盘。然而,那辆白色丰田车却没有向右转弯,而是像慢镜头似的向断崖边逼近。
十津川加快了.99lib?速度,警车车头拦腰向丰田车撞去。丰田车整个翻转过来,车底朝天,四个轮子打着转。丰田车撞上了公路护栏,终于停了下来。
十津川跳下警车,来到丰田车旁,蹲下身子,从歪曲的车窗向里张望,只见井上与一个女人正瘫软地挤在一起。龟井也走了过来,两人合力猛拉车门,已经变形的车门只是嘎嘎作响,一动也不动。龟井用脚狠狠地踹着门,车窗上破碎的玻璃纷纷散落。两人再次合力拼命拉门,车门终于打开了,先是拖出裕美,然后将井上也拖了出来。
“还有气息。”龟井兴奋地叫道。
青森县警署的警车也折了回来。十津川举手叫住警车,拜托他们呼叫救护车。
“情况怎么样?”刑警问十津川。
“弄得好的话,在警方的穷追猛打之下,他们恐怕会与汽车一起殉情了。如果从断崖上坠落下去,他们的身体就会伤痕累累,被殴打的痕迹也便难以察觉了。”
“你是说弄得好的话?”
“是,对嫌犯来说是这样。”
“那么,这嫌犯又在哪儿呢?”县署的刑警环视着四周。
“就在对面建筑物的后面。现在,他大概已经拼命逃掉了吧!”十津川轻声地笑道。
县警顿时面露慌张的神情。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不抓紧搜索的话,可要给他逃掉了。”
“没关系。嫌犯只想出人头地,他不是个性格顽强能四处逃亡的人。”十津川自信地说。
救护车急驰而来,将井上和裕美送往医院。
第十章
对青木的通缉在青森、秋田二县跨县进行。入夜以后,追捕罪犯确实有些困难。然而正像十津川预料的那样,临近深夜,青木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出现在能代警署。尽管青木知道井上与裕美已经获救,他依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知道他们得到救援,我感到很高兴99lib?,我也是担心他们因为绝望而自杀,为了阻止他们才找到他们的。”
当然,警方不会相信他的鬼话,立即以东京杀人与青森杀人未遂为由,将他逮捕。
井上和裕美在弘前医院恢复了意识。根据井上证言,当报纸上呼吁他出面时,他将信将疑,于是跟青木通了电话,青木说那是针对他的圈套。当青木知道了他的隐藏地后,还约他在东能代会面。裕美租了辆车,三人一起向青森进发。途中,由于遇上警车,他们在公路边的餐厅后面躲了起来。那时,井上突然受到青木从背后的猛击,接着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裕美的证言也与井上相同。99lib?藏书网
青木以杀人罪和杀人未遂罪遭到逮捕。井上也以对妻子祐子构成伤害罪受到起诉。法庭上,法官认可了祐子挥刀在前,井上正当防卫在后的主张,将其无罪释放。但是,在家族公司N兴业内,却是另外的情况。井上既然与副社长的女儿结婚,理应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而井上的行为损害了公司声誉,这是公司绝不允许的。为此,井上被解雇,同时也被逐出家族。
一个月后,井上偶遇十津川。井上故作轻松地说:“我妻子的娘家给了我些许的精神安抚金,我正打算用这笔钱做生意。”十津川想起与他一起逃亡的裕美,便道:“她,怎样了?”
井上唉了一声,故作不解地问:“她,你指的是谁?”
第一章
新宿警察署里有位刑警,人称武士。他本名叫堀江卓,五十五岁,是位老资格的刑警。
其实,他并非柔道剑术高手,枪法也平平常常。人们怎么会称他为武士,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他的同事们总是异口同声地告诉提问者:“你不妨同他一起干上一昼夜试试,到那时候,不管你愿意与否,准会承认他是武士的。”
语气中既带有对他的尊敬,好象也含着讽刺和.99lib.困惑的味道。
二十五岁的刑警小牧,初上第一线遇到的合作伙伴便是这位堀江。
“我是小牧,请多关照!”
可是堀江没有作声只是严肃地瞅了他一眼,目光咄咄逼人。这冷冷的一瞥,小牧顿时将目光移开,用力站稳了脚跟,借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体格不太强壮呀!”堀江不紧不慢地这样说。
“没有的事!在警察学校里打橄榄球,我是当前卫的,总是担任垫底的角色,我自信体格上不亚于任何人。”
“侦查犯罪,可比不得体育比赛!”
“不过——”
“你知道,打橄榄球,对方是堂堂正正地打球。可我们的对手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手里要是有枪,会毫不留情地射击的。问题是关键时刻,你作为我的同伙,能不能靠得住。”
“我将全力以赴。”
“谁都会这么说。紧急时刻,你能射中对方吗?”
“我以为能。”
“但愿如此。”堀江板着面孔说:“别忘了到时候你稍有犹豫,连我也会跟着送命的。”
这人真可怕!正当小牧这样想的时候,侦查一科科长走进来大声说道:“新宿摩天旅馆岀事了,谁去一趟!”
小牧因为头一次遇到案件,浑身哆嗦了一下,他喊道:“堀江先生!”
可是这时,不胖不瘦的堀江早已跑出房间,小牧急忙追了上去。
堀江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地顺着楼梯往下走,小牧追上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案件?”
堀江紧皱双眉,气呼呼地瞥了他一眼。问题提得糊涂,不到现场怎么知道是什么案件呢?小牧羞红了脸。不过,他依然觉得这人太可怕了,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第二章
新宿摩天旅馆距警察署不过三百公尺,是座三十六层的超高层大厦,除摩天旅馆外,其它有名的商店也设在其中。
二人赶到时,旅馆前已经停着两辆消防车和三辆救护车。
堀江走进去,向在场的一位消防队员问道:“出什么事啦?”
“一部电梯在三十层爆炸了。好象是定时炸弹,死伤了好几个人。没起火,可算是不幸中……”
没等他说完,堀江便朝着并排着的六部电梯中的一部走去。
“谢谢!”小牧向消防队员道谢后,急急忙忙跟在了堀江后面。
来到三十层上,只见电梯前的走廊里一片混乱。血腥味、火药味扑鼻,伤员的呻呤声不绝于耳。白色的烟雾尚未消散。伤员由担架抬走,全身裹在毛毯里的大概是死者。
被炸的是最左端的电梯。厚厚的铁门,向外卷曲着,说明了爆炸的严重程度。里面的地板上,到处是粘糊糊的鲜血。
小牧往里一看,禁不住“呕!”地一声,差一点吐出来,他急忙用手堵住嘴。原来电梯间角落里扔着一只被炸断的人手。
堀江蹲在鲜血染红的地板上,拣起一块块炸得粉碎的手提皮包破片端详着,最后轻轻抓起那只扔在地板上的人手,说了声:“丢东西了!”交给了救护队员。
“炸弹是装在手提包里的吗?”
“大概是吧!”堀江微微点点头。
爆炸当时,电.99lib.
梯里共有男女十五人。电梯恰好在升到三十层时爆炸,因为门还没有打开,爆风憋在里面,加重了这起惨案。共有六人死亡,九人受轻重伤。
“你快去一趟!”堀江突然说。
“啊!”
“去医院,打听一下幸存者,我在这儿等你。”他向反问的小牧申叱似地说。
小牧觉得理应如此,便向开动着的电梯跑去。伤员收容在附近的K医院,小牧要了部计程车。
堀江先生也许会瞧不起我!年轻的小牧心情有些沉重。去医院取回被害者的证言,这本是侦查的常规,可自己竟让现场那副凄惨景象搅忘了。
能够开口讲话的只有三名轻伤员,.99lib?t>可是他们的证言暧昧不清,全然没有什么价值。出事的电梯,层层都停,事件发生当时,几乎每层都有人上下。
“看没看到有人提着皮包?”
小牧问道。三人都摇了摇头,说是没有发现行九九藏书迹可疑的人。
人们走进电梯,都自然而然地脸朝着门的方向。因此,不会发现可能放在最里面角落的手提皮包。而且,那是一家有客房七百间的大旅馆,假如住宿的客人在一楼服务台拿到钥匙后走进电梯,拿手提皮包或皮箱的人一定不少,人们不会一一注意到的。实际上九名伤员中,有六名是住宿客人,三名是从业人员。小牧没有得到象样的收获,返回了现场。
堀江还在检查被炸的电梯。望着他那张严肃的侧脸,小牧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为了掩饰自己的这一心情,他夹杂着个人的分析喋喋不休地说:“打听了半天,也没有得到象样的证言。有位年轻女伤员,说她看到过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戴着墨镜在二十五层上下去了,象是罪犯,可是靠不住。我觉得戴墨镜,形似可疑的人反而不可能是罪犯。因为罪犯不论是男是女,服装和举止肯定不会引人注目的。”
“用不着多余的解释!”堀江毫不客气地说。
“不过,我想让您听听我的看法。”
“你的看法?”堀江苦笑着说:“你认为罪犯穿的是不引人注意的服装,对不对?”
“是的。”
“这算不上是什么看法。因为它和一无所知没有什么两样,不对吗?”堀江声色俱厉地说。
第三章
新宿警察署挂起了《新宿摩天旅馆电梯爆炸案件侦查本部》这一长长的牌子。动员刑警二十一名,由老练的矢部警部担任指挥。
“这次事件,首先值得怀疑的是过激派。”矢部警部向集中起来的侦查官们阐述了自己的想法,“新宿摩天旅馆与过激派的攻击目标M物产,资本同属一个系列。这是我认定是他们所为的原因。请首先按着这条线索进行彻底调查。”
矢部说完后,刑警们纷纷起身向街上散去。小牧也跟着站了起来,可是一看堀江一动不动,便又满脸狐疑地坐了下去。
“我想按照另一条线进行调查。”堀江凝视着矢部警部说。
“什么线?你是不是以为有人要杀害电梯中的某一特定的人,而装上炸弹的?”
“不,电梯中有六人死亡,其他九人保住了性命。如果是要杀害某一特定的人,这种方法把握性太小。”
“那么,你认为是炸弹狂干的?”
“我也不这样认为。如果是炸弹狂,将会选择更有效的场所。”
“那么,你认为是什么呢?”
“恐吓,请允许我按这条线调查。”堀江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小牧看到堀江不仅对自己,而且对上司也同样是这么一副锐利的眼神,感到很惊奇。这位老资格的刑警,对任何人都毫不妥协。
“那好吧,我相信你。”矢部警部迟疑了一会儿说。听他那语气,似乎并不是赞成堀江的想法,而是对他那毫不妥协的态度让了步。
新宿摩天旅馆的前厅依然一片混乱。新闻记者和摄影师来来往往,住宿的客人心神不安地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堀江穿过笼罩在慌乱气氛中的前厅,乘坐电梯直接来到最上层的经理室。经理室在铺着绿色地毯的走廊尽头,门上挂着“现在开会”的牌子。
怎么办?小牧询问似地看了看堀江。只见他毫不迟疑地推开了门。年轻漂亮的女秘书露出一副责怪的眼神,瞪着两位不速之客。
“经理正在开会,请出去!”
“没有.99lib?这个时间!”堀江生硬地说着,将警察手册往她眼前一亮,趁她稍一犹豫的瞬间,推开了里面的门。
宽敞的房间里,靠窗摆着一张大写字台,一位六十岁上下的穿着考究的男子正坐在那儿。他就是经理佐桥健作。
“干什么的?你们是……”佐桥大声喝叱道;“没看到挂着正在开会的牌子吗?”
“您这旅馆,经理一个人开会吗?”堀江挖苦似地说。佐桥的脸色顿时红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太不懂礼貌了!”
“我们是新宿警察署的,我叫堀江,这位是小牧刑警。”
“是警察啊!不过,有关爆炸事件的情况,无需来问我。去问警卫人员好啦!旅馆的安全由他们负责。我一无所知。”
“您的话我无法相信。”堀江这句话使身旁的小牧大为震惊。
“你说什么?”佐桥的脸色又一次红了起来。
“我要直截了当地问您,请您也坦率地回答我!”
“问什么?”
“是不是有人在恐吓您?起初以为是恶作剧,没加理睬,结果罪犯诉诸行动炸毁了电梯,是不是?”
“不,没有人恐吓我。”
“是吗?”
“因此,请你们回去。我很忙。这次事件,虽然警卫方面委托了保安公司,但是死者和伤者的抚恤金,还要和有关人员商量。”
“明白了。”堀江爽快地点点头,同小牧走出了办公室。
堀江的这个态度使小牧感到十分意外。因此一边顺着走廊朝电梯走着,一边说:“堀江先生,那位经理显然在说谎。他听到您提到恐吓时,脸色都变了。”
“我知道。”
“啊?”
“我知道他在说谎。”
“那为什么还要就此返回呢?”
“我并没有说要返回呀?”堀江心平气和地说。
第四章
堀江下到一楼前厅,沉甸甸地坐在沙发上。小牧无可奈何地也跟着坐下来。他不知堀江下一步会怎么办,心神不安地望着堀江的面孔。
堀江掏出香烟,悠闲地吸着,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他看了看表,突然站起来说:“时间正好。”
“什么?”
“跟我来就知道了。”
堀江又一次走进电梯,直奔三十六层的经理室。
经理室门上依然挂着“现在开会”的牌子。堀江毫无顾忌地推开门。刚才的女秘书惊奇地喊了一声,挡在了他们面前,堀江推开了她,打开了里面的门。
佐桥经理正和一位四十五六岁的男子站在里面,低声说着什么,桌上放着一只巨大的皮箱。
佐桥惊奇地回过头来。堀江一言不发,走上前去,望了一眼敞开的皮箱,里面装满了用旧了的万元券。
年轻的小牧禁不住吃惊地低声“啊!”了一声,但堀江始终用冷静的目光望望佐桥,又望望另一个男人。
“银行已经下班了,这是旅馆金库里的现金吧!这就是罪犯要求的金额吗?”
听堀江一说,佐桥无可奈何地说:“是的,不过,你怎么知道会计科长田中君会凑好钱拿来?”
“凭我的直觉。”
“直觉?我看不出来。你怎么知道的,请务必告诉我。”
“为什么呢?”
“只有你说出来,我才能决定该不该相信你。我不相信只凭直觉的刑警。”
“那好,我告诉您。”
堀江坐在一张空椅子上,盘起腿望着佐桥说:“您挂出正在开会的牌子,看样子正在等着什么。如果是有人恐吓,您等的只能是两件事。”
“等一下,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在等着什么呢?”
“因为您同我说话时,不时地偷偷看表。因此,您等的两件事只能是罪犯的联系或者钱。可是,电梯爆炸后已经过去一小时四十分钟。假如罪犯要敲诈钱财理应在爆炸之后立即打来电话,因为在那种时候,恐吓起来可以收到最佳效果。因此,我认为金钱上的要求已经提出,正处在凑款阶段。您正在等着送钱来。按照一般常识,不会前不前后不后地要求部属在六点三十六分或者七点十七分以前送上来。应该指定在七点钟以前,或者七点三十分以前。我们进来时是七点四十二分,因此我认为您一定是指示在八点钟以前送来,因为心里总惦念着这个时间,才不时看表的。所以,我们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情况就是这样。”堀江淡淡地说。
佐桥专心致志地听后说:“看来你这位刑警可以信赖,那我就全告诉你.99lib.。”
他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放在堀江面前。
“这是前天收到的恐吓信。”
“我看一下。”堀江拿起这封没有写收信人姓名的信,抽出里面的信纸——
如果不想让旅馆爆炸,就准备好一千万日元。报告警察也无济于事,钱准备好后,就在三十六层经理室的窗口挂起一块红布条!
爆炸狂
“我以为是恶作剧,没有理睬,因为这种信件常常收到。”佐桥说,“于是就发生了这起爆炸事件。而且如你所说,爆炸后马上有个男人打来电话,要求金额也一下子增加到了二千万日元。这座旅馆平时有五六百名客人,外国游客也不少。考虑到人们的安全,只好答应了罪犯的要求。”
“果然如此。”堀江点点头将恐吓信交给小牧。小牧将恐吓信装进口袋,走出了经理室。
侦查本部听完小牧的汇报,立即紧张起来。恐吓信马上送去作指纹检查,可是外出的侦查员们还没有一个人回来。
矢部警部一再叮嘱小牧:“等人一回来,就去支援你们。在此之前,你和堀江先坚守在那里。请一定转告堀江君,就说是我说的,绝对不许单独行动。不论情况如何紧急,也要等支援的人赶到后再行动。”
“堀江先生有单独行动的毛病吗?”
“他是位优秀的刑警,可以说胜过任何人。不过,他往往只按自己的信念行动。如果是他自己,那他的行动无可指责,他忠于自己的信念是可贵的。可是我们是个整体,他擅自行动,即使导致罪犯被捕,也是危险的。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派你这位新手跟着他,就是有意要拖住他,使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堀江先生的所谓信念,是什么呢?”
“这你去问堀江本人好啦!”矢部警部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小牧回到新宿摩天旅馆,见到堀江后,突然觉得矢部警部的嘱咐很难说出口来,只告诉他支援的人可能要晚来一些时候。
堀江反而好象求之不得似地微笑着说:“光我们就足够了。”
佐桥经理露出放心不下的神色问道:“就你们二位,能行吗?”
“请相信我。”堀江说:“我和他都是刑警。豁出性命来防止犯罪是我们的工作。我们会保证旅馆和客人们的安全的。”
“罪犯也许是两个或者三个呢?”
“那也没有关系。”堀江用极其沉着的口吻说。声音里充满了自信。小牧因为知道矢部警部的叮嘱,反而越发担心起来。
“堀江先生”小牧附在对方耳边低声说:“矢部警部让我告诉您……”
恰在这时,经理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了尖锐的铃声。小牧失去了机会,闭上了嘴。
佐桥经理打开装在电话上的磁带录音机,拿起话筒。
“你是经理佐桥先生吧?”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啊,是我。”
“钱准备好了吗?”
“两千万日元已经准备好。怎么送去?”
“那么,能不能在十五分钟后送来?”
“十五分钟?”佐桥的目光象是征询似地望着堀江和小牧。好象是在问十五分钟后支援的刑警能不能赶来。
堀江满怀信心地点点头。看他的表情,不是因为十五分钟后有人来支援,而是表示仅我们就够了。小牧又想起矢部警部的提醒,可是,经理已经开口了。
“送到什么地方去呢?”
“我先问你,没有报告警察吧?”
“没有,警察到旅馆来了,不过是为了调查爆炸事件。”
“那好,如果把我的事讲出去,旅馆还会再次挨炸的。”
“你说什么?”
“你也不必惊慌。定时炸弹已经安在了旅馆里,仅此而已。两千万元送到我手里后,我会告诉你地点的。”
“什么时间爆炸?”
“时间还很充裕。你就放心地送钱来吧!”
“送到哪儿?”
“2416号房间。”
“哪儿的2416号房间呀?”
“还用问吗?新宿摩天旅馆的2416号房间。十五分钟后送来,时间绰绰有余。”
第五章
电话挂断后,佐桥满脸困惑地望着堀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电话中不是讲了吗!”堀江说。
“可是,这么一来,罪犯不就等于告诉我们快去房间抓人吗?真有些令人发惧。”
“那房间的住宿客人是……?”
“我马上让人查一查。”
一问前厅马上便查到了。根据住宿卡片,客人名叫田所秀人,四十岁,大学副教授,家住世田谷区,今天午后二时办的住宿手续。
“所谓的大学副教授是骗人的吧?”佐桥说。
“我去一趟。”堀江若无其事地说。
“不过,如果那人是罪犯,认识我,可就麻烦了!”
“不,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假如这个田所是罪犯,就当场逮捕,即使是受人指使,也同99lib.样要逮捕起来顺藤摸瓜追查下去。”
“听你这么说,事情倒很单纯。”
“事件本来都是单纯的。”
“可是,如果旅馆里果真装有定时炸弹怎么办呢?”
“爆炸物处理班马上就会来的。”
堀江拿起话筒,简要地向本部作了汇报。听他那冷静的声调,仿佛这一案件即将迎刃而解,令人不可思议。
堀江看了看手表说:“白费了九分钟。我去会一会田所秀人,请把皮箱给我。”
“不要紧吧?”
“请放心吧!”
堀江对着佐桥微微一笑,接过装有两千万日元的皮箱走出了经理室。
小牧跟着他一边沿走廊往前走,一边说道:“矢部警部再三嘱咐万事要谨慎行事。”
堀江看也没看小牧一眼。
“我是在谨慎行事呀!”
“可是——”
小牧刚要开口,堀江已经走进电梯。看到他紧闭着的嘴唇,小牧什么也不敢讲了。因为他有些害怕堀江,而且,知道即使说出来,堀江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行动。
来到2416号房间,敲了敲门。不一会,门开出一条缝,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孔。堀江趁势抓住把藏书网手,强行把门打开。
“啊!”中年男子受到突然袭击,惊叫了一声。堀江快步走进房间,将身穿衬衣的男子推倒在床上。
堀江目不转睛地盯着仰在床上的男子,厉声向小牧喊道:“检查浴室!”
小牧正在目瞪口呆地望着堀江的行动,听到喊声立即象触电似地检查了浴室,连衣柜里也瞅了一遍。
“一个人也没有。”
“好。”堀江将皮箱放在地板上,对好容易从床上爬起来的男人说:“你来讲一讲吧!”
“请救救我。”男子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地说。
“怎么回事?”
“我若不将钱拿回去,妻子和孩子会被人杀死的。”
“被什么人?”
“不知道是什么人。昨天夜里,突然有两个人闯入我家,抓走了我妻子和独生女儿,让我今天住进这家旅馆,接到装在皮箱里的钱后拿回去,就释放她们。否则,妻子和孩子就会被他们杀死。求求你啦!把那个皮箱交给我吧!”
“他们相貌有什么特征?”
“两人都在三十岁左右,戴着墨镜、白口罩,相貌看不清楚。”
男子答话的时候,走廊里突然骚乱起来。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男子露出惊讶的神色问道:“出什么事啦?”
“大概是客人在开始撤离。罪犯好象在这家旅馆装了定时炸弹。”
“定时炸弹?”
“是的,不过,不要紧。罪犯不会干出让两千万日元钞票同这家旅馆一起飞上天去的蠢事的。”堀江说。
可是,小牧却有点放心不下。即使爆炸物处理班赶来,当真能从这偌大的高层建筑中,找出不知安装在什么地方的定时炸弹吗?
“把皮箱给我,不马上送去,妻子、女儿就都没命了。”男子苦苦地哀求。
“送到什么地方去?”
“我说出来,家属们会被杀死的。”
“你照罪犯的安排去做,就能保证家属得救吗?”
“不知道。可是,如果反抗,他们肯定会杀害我家属的。”
男子面色苍白,拿起外衣,从里面的口袋里取出身份证明,让堀江看。身份证明上果然写着田所秀人的名字。
“请看,我在S大学教授物理学,决不是可疑的人物。”
“我并没有怀疑你。不过,我是刑警,逮捕罪犯是我的工作。你不告诉我在什么地方与罪犯见面,这钱是不能交给你的。”
“明白了。在丰岛园入口处。十点钟以后,我带着钱到那儿去。请警察不要跟来,否则,家属会被杀死的。”
“好吧!我们先走一步。”堀江放下装有两千万元的皮箱,同小牧走了岀去。
旅馆的走廊上、前厅里,到处是避难的客人和维持秩序的警察、警卫人员,一片混乱。
堀江和小牧穿过人群,回到停在旅馆前的汽车里。小牧坐在驾驶席上,精神抖擞地说:“我们抢先一步去丰岛园吧?”
“别说傻话啦!”堀江叱责道:“如果那位副教授的话属实,他担心家属的安全,能将真正的地方告诉我们吗!”
“这么说,丰岛园是他信口开河胡诌的啰!”
“那还用说!”
正在堀江说话时,只见田所提着那只皮箱,从旅馆里快步走出来,马上叫了部计程车。
“追!”堀江说。
夜幕中的追踪开始了。已经过了九点。东京大街完全笼罩在茫茫的夜幕之中。正如堀江所说,田所乘坐的汽车,朝着丰岛囩相反的方向驶去。
“是不是和本部联系一下。”小牧说。可是,堀江没有伸手去开无线电报话机。
“联系上也无济于事。”他气忿忿地说。
第六章
田所搭乘的计程车,在井头公园入口处停下来。田所走下汽车,竖起大衣领子,手提皮箱,向公园里走去。速度相当快。尾99lib?随在后面的堀江他们也自然地迈开了大步。
“奇怪!”堀江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
“看他的背影显得十分轻松。”
“怎么看出的?”
“你仔细看田所的背影,明明在担心家属的安全,却显得那么轻松快活。”堀江十分肯定地说。
可是,年轻的小牧并没有看岀来。
“手枪带了吧?”堀江在黑暗中说:“听到我让你射击,一定不要犹豫!”
突然,田所站住了。一个黑影走过来。是位三十岁左右的高个子男子。正当田所要将皮箱交给那个男子的时候,堀江大声喝道:“不许动!你们两人都把手举起来,否则,就开枪了!”
“刑警先生!”田所发出尖锐的叫声:“你那么干,我的家属会被杀死的。凶手另外还有一个呢!”
“另外一个就是你。”
“你说什么呀,刑警先生!”
“别演戏了!这是你和他两人策划的!”
堀江斩钉截铁地说。这时,高个子男子突然抓住皮箱逃跑。堀江正要举枪射击,田所扑上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小牧,射击!”堀江一边推开田所,一边喊道。
小牧拔岀手枪,正要射击,可是枪机扣不动,慌忙中忘了打开保险。
堀江叉开双腿,冷静地瞄准射击,一道闪光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啊!”田所发出一声近乎哀嚎的喊叫声。
大约在六十公尺前方,罪犯的身体倒栽葱似地倒在地面上。
“你杀死了吗?我弟弟——”田所呻吟似地说道,两眼恶狠狠地瞪着堀江。
“我打的是他的腿。”堀江用沉静的声调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返回旅馆把定时炸弹安装的地点告诉我!”
第七章
新宿摩天旅馆周围设立了森严的警戒线。
旅馆住宿的客人及从业人员已全部撤离完毕。空旷的超高层大楼里只有十名爆炸物处理班人员和十五名新宿警察署的刑警,为了找到定时炸弹在各层奔忙。
担任总指挥的新宿警察署署长玉木警视正面临着最后的抉择。因为定时炸弹不知何时爆炸,不能眼看着自己的部下被炸死。
“没有办法,让全体人员撤离吧!”玉木向身边的部下发出指示后,向矢部警部问道,“堀江君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真伤脑筋,擅自行动……”正在矢部皱着眉头咂舌时,堀江他们乘坐的汽车风驰电掣般地驶来。
“刚才到什么地方去了?”矢部生气地大声说。可是堀江却好象没有听到他的斥责,将带着手铐的田所往矢部面前一推,说道:“他就是罪犯田所秀人。”
“他不是被害者之一吗?”
“是伪装成被害者的罪犯。定时炸弹就是他装上的。”
“装在什么地方?”矢部盯着田所问道。可是,田所面色苍白,面对着旅馆,自言自语似地说:“晚上十一点就要爆炸了。这座摩天大楼将会怎样,很有意思。”
小牧看看手表,还差二十分钟。刑警和爆炸物处理班人员从旅馆里飞奔出来。
“装在了什么地方?”矢部抓住田所的肩膀,摇晃着问道。这时出人意外,田所反而目光镇定地说:“我不想告诉你。我想看看这座旅馆会变成什么样子。”
“请把报话机借给我!”突然,堀江对矢部说。他接过报话机,抓住田所的胳臂。
“走,快走!”
“到哪儿去?”
“当然是去旅馆,去爆炸的地方,看得更清楚些!”堀江用力拖着田所往旅馆走。
“站住!”矢部警部大喝一声。
小牧条件反射似地从二人后面追上去。在旅馆入口处追上后说:“堀江先生,请返回吧!再有十六分钟就要爆炸了!”
“你回去,没有必要三个人去死。”
“你如果以为我会害怕,告诉你炸弹安装的地点,那是打错了算盘!”田所被堀江拖着,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并没有这么想。”堀江说着,走进空无一人的前厅,让田所坐在沙发上。
“就在这.99lib.儿等待爆炸吧!”
“你也会死的,难道你不知道吗?”田所嘴唇颤抖着说。
“知道。”
“你不怕死吗?”
“不怕。”
“为什么?”
“这大概是因为我与你不同,无所牵挂的缘故。不论我什么时候死,都不会有人悲伤。”
“我孩子只有十一岁,得了癌症花了大笔钱,一个月就花费了上百万日元。因此,我才和弟弟策划了这起事件。”
“堀江先生!”小牧面色苍白地说:“还有十二分钟,往外跑吧!”
“你回去!”
“堀江先生也请回去.99lib.吧!没有必要为这种人去死。”
“让他一个人去死太凄凉了,因此,我想陪他一同死去。”
“明白了,我认输了。”田所突然耷拉了肩膀。“在地下的埃尔姆茶室,装在那儿洗手间的天花板上。”.99lib.
第八章
堀江用报话机呼叫爆炸物处理班。
小牧也松了一口气。好象瞅准了这一瞬间的疏忽,田所突然向小牧冲过去。小牧倒在了地板上,正要站起来,下颚被踢了一脚,只觉得头有些麻木。这时,田所的手抽岀了小牧的手枪,将枪口直指堀江。
“死的将是你们二位,我要逃走了。”
听到呼叫赶来的爆炸物处理班的人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呆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这毫无意义的行动还是停下来的好!”堀江正面凝视着田所。田所脸色苍白,两眼瞪着堀江说:“快把你的手枪扔到地板上!”
堀江掏出手枪,往地板上一扔转瞬间又朝小牧身边踢去。自己则站在田所和小牧之间。
“小牧!”堀江挡在田所面前,向身后的小牧喊道。
“在。”
“拾起那只手枪!”
“是。”
“如果我遭到射击,你就还击!”藏书网
“是。”
“该死的!”田所仿佛有些害怕,一边往后退,一边开了枪。扑通一声,堀江的膝盖触到了地板上。
“射击!”堀江喊道。小牧不顾一切地扣动了扳机。
“啊!”田所发出一声哀鸣,倒了下去。手枪从他手里滚出去。尽管如此,小牧仍然不顾一切地开了第二枪,第三枪。
“好啦!”堀江说。
听到堀江的声音,小牧好象才苏醒过来。
田所一动不动地99lib?倒在地板上,小牧跑到堀江身边。
“不要紧吗?我马上去叫救护车。”
“不要紧。”堀江用手按着左肩说。鲜血从他手按的地方流出来。
“这种事,我已习已为常了。”堀江歪着嘴说。
爆炸物处理班人员“笃!笃!”地响着脚步声,从他们身旁跑过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