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都往我这儿看》 序 反抗无趣 谢有顺 我并不适合给方舟的书写序,或许,任何成年人都不适合。在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面前,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惶恐,因为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作为成年人的贫穷。尤其是以写作为生的人,最终会痛苦地发现,自己努力多年才能稍微领略的文字秘密,今天已被一个十三岁的女生轻易地掌握,甚至比自己做得九九藏书更好,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沮丧的呢? 每个人都经历过十三岁,但在那个连造句都捉襟见肘的年龄,多数的人是在享受文字对自己的敌意:每次作文,那些美妙的词句好像都在联合起来远离我们,使我们面对作文题目,有一种被语言抛弃的感觉。但读了方舟这些简洁、跳跃而妙趣横生的文字之后,我顿感语言是有生命的,它原来喜欢居住在像方舟这样自由的心灵中——可我们做学生时,何曾给过语言一点的自由?每次作文,几乎都是一个模式,“记一件有意义的事”,“我最难忘的人”,还没有开始写,便已经知道该如何开头,如何结尾,如何表达中心思想,如何升华和感叹,完全是“文以载道”、“诗言志”一路的传统,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尽管是天真的孩子,也早已在文字表达上习惯不用自己的头脑和感觉,而尽力迎合老师和考试的标准。 在学校里,方舟或许也是这样写作文的(为了分数和升学),但在私人的笔记本上,她却捍卫了属于她这个年龄才有的自由的思想、感知、想象和说话方式。这种早熟的文字觉悟在我们中间实在是太少了,以致方舟和她的《正在发育》出现的时候,几乎整个国家都为此感到讶异:这是她写的吗?——多年来僵化、机械的教育,使我们已经不再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写出自由、机智而生动的文字。 或者说,我们已经不再相信常识。阅读方舟时我常常问自己:她究竟写了什么,会让这么多人喜欢和恐慌?其实不过是些孩童眼中的常识而已。在那些短小的篇幅,精巧的构思,夸张的细节里,有一点调侃,有一点游戏,用说话一样的简朴方式,堆积出了一个成年人难以想象的世界:喜欢的人,会为她的幽默而哑然失笑;苛求的人,会担心她的心灵过早就被扭曲。也有些人,看到方舟这么小就出书和卷入大众传媒,便断定是她妈妈禁不起利益的诱惑使然,甚至为此预言神童从此必将走向平庸,证据是《伤仲永》;还有的,抓住方舟书中写的“早熟的苹果好卖”、“我找男朋友,是大大地有标准。要富贵如比哥(比尔·盖茨),潇洒如马哥(周润发),浪漫如李哥(李奥纳多),健壮如伟哥(这个我就不解释了)”这几句话,就推测方舟是一个阴暗、做秀、视生活为儿戏的怪孩子…… 所有这来自成人世界的大胆猜测,都暗含了方舟不该写作或不该这样写作的命令,因为十三岁的孩子在他们看来更适合撒娇、看小人书或吃冰淇淋,而不是写作。在这个不该盛开的年龄,方舟却怒放了,于是,那些复杂的眼神迅速地把她包围。直到几个月前,我见到了方舟,一个牵着妈妈的手腼腆地微笑的健康女孩,完全没有外界传闻的那种刁钻和古怪,当时我就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对这样的孩子多一点宽容?99lib??为什么不能让她任性一点?为什么不能让她在文字的现实里面为所欲为一回? 写作永远是现实的代偿。往往在现实里谨慎而认真的人,才会在写作中像方舟这样大胆而张扬。如果方舟完全服从于当下的教育,甚至连私人文字的写作也循规蹈矩,不敢自由表达,那她即便聪明,也很快就会消失在平庸的人群里面。但时代记住了方舟,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存教育方式和语言制度的反抗。尤其是她的幽默、调侃和游戏精神,的确有力地改写了我们对新一代孩子的印象:对于方舟和她的同龄人来说,生活和写作的首要问题并非看它是否有意义,而是看它是否有趣。 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改变。人从刻板到自由,生活从无趣到有趣,这无疑是历史的飞跃。我一直认为,只有生活的趣味真正得到尊重之后,人的自由和尊严才得以建立。南方都市报主编程益中先生说:“人生最大的敌人是无趣。”写作的敌人又何尝不是呢?方舟能长期成为南方都市报的专栏作家并大受欢迎,大概跟这张报纸反对无趣的努力有关。王小波也说:“假如一个社会的宗旨就是反对有趣,那它比寒冰地狱又有不如。”如今,方舟成了新一代中第一批从无趣的文字中突围出来的人,困扰他们的首要问题再也不是意义的焦虑了,而是如何把无趣的生活从自己的文字里面给解放出来。 我觉得方舟的写作喻示着一个重要的方向,一个反抗无趣、走向自由的方向。她还那么小,还有无穷的可能性供她选择;自然,她的成功也将是巨大的。 阅读方舟和她的文字,我总想起萧纲在《诫当阳公大心书》中的一句名言:“立身先须谨慎99lib?,文章且须放荡。”方舟或许不一定知道这话,但她在十三岁的时候便已经试图这样做了,确实不简单。 2002年4月22日,广州 家丑外扬 胡婷打电话来问作业,末了,哧哧地笑道: “今天,我在学校门口,就是那个卖臭豆腐的旁边,卖口香糖的前面,售咸鸭蛋的后面看到你妈了!” 我个人以为我妈并非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所以只是要死不活地“哦”了一声,她在电话那头却笑得更猛了: “我看到她摸她的那个部位了,肚脐以上,脖子以下的那个位置。” 我陪着她嘻嘻哈哈笑了一会,便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我谨慎地告诉胡婷: “家丑不可外扬哦!” 她却愈发放大了声音,狂笑不已说: “我第一次看到个老师这样不顾形象,不对,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这样……我一想到这件事就好笑!哈哈哈!” 听她的语气像是我妈裸奔似的。其实,不就是个摸奶嘛,只不过动作大了点,手指不小心在摸的过程中活动了一下,表情丰富了些,引人注目了一点。 回家,我找我妈核实情况,我多么希望是胡婷看错了人哪!这样我就不会有把柄在同学手上了,我妈回忆了半晌,兴奋地说: “是啊是啊,我看到你们班同学了!” 我像老太太一样拿拐杖(扫帚)磕地,抖着脸上的肉说: “孽障啊!作孽啊!” 我妈无所谓地说: “看见就看见了呗!一点小事,她又能把我怎样?” 谁知过了一个晚上,我妈忽然变得神经兮兮地,将.99lib.一个问题问了二十遍以上: “谁看见我了?” 我看她脸色苍白,嘴唇抖动,以为她要杀人灭口,赶紧坚毅地把手往身后一剪,头微微扬起,说: “你先告诉我,你要对她干什么?” 我妈说:“我到你们班上去见见她,让她不要到处乱讲。” 我暗暗地吃了一惊:我妈平时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做了一个那样的动作,已经够给我丢脸得了。现在竟然要到学校里找胡婷吵架,我妈本来唾沫星子就多,胡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旦吵骂起来,在她们二人周围,我班同学一定围成一个正规的圆圈,而且不断地有人加入,打听她们在吵什么。不管她们吵什么,同学们都会当做是自己的事,主动参与,为某一方帮腔。如果优势在我妈这边,围观的就会说:“胡婷坏死了的,平时就喜欢说三道四……”,如果优势在胡婷那边,围观的人就会说:“蒋方舟的妈妈真是的,自己摸了一下哪儿,还不许别人说……” 想到这儿,我拽着我妈的胳膊,做出将跪不跪的姿势说: “求求你,不要到我们班上去好吧?” 我妈笑道: “你不让我去也行,那你告诉我是谁,我给她买个笔记本,或者请她到我们家吃顿饭,叫她不要乱讲,我只是抠了一下痒痒而已嘛!” 我个人认为,这谎话编得实在不像。 我脑袋里冒出了几个圈圈,圈圈里画出了我妈请胡婷吃饭的样子:我妈谄笑着给胡婷倒了一杯草莓汁,并不断地往她碗里夹红色的大虾仁,等胡婷撑得歪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我妈给她端来一杯龙井茶,并吞吞吐吐地说出请她吃饭的缘由。 这事更干不得啊!胡婷的为人我最了解,有名的“嘴上没把门的”。我妈的糗事,要是没有人提,胡婷可能忘光了;要是买个笔记本,上面写着:“赠胡婷小友,请记住我们之间的诺言!”或者请她吃饭,让她有了平生第一次受贿的经验,那就更不得了!她一定对我妈印象深刻,终身难忘! 我能想象出她以后见到我妈妈时的情景,一定会悄悄地对身旁的女友说: “这个人就是蒋方舟的妈妈,她曾经摸过那个地方!” 后一句成了我妈的招牌动作,是我妈唯一的特点。 比较好的情形是:胡婷忽然想起了和我妈签订了攻守同盟,忽然捂着自己的嘴说: “这个阿姨才好玩!她曾经……不说不说,她请我吃饭,叫我不要说出去!” 要是胡婷全部说清白了也好,怕就怕她说一半藏一半,事情就更复杂了,透过胡婷的表情,加上我们班同学的丰富99lib.想象力,不出两天,就一定能把我妈的故事编造得神乎其神,匪夷所思。 忽然,我妈哭丧着脸,下垂着嘴角和眉梢,向我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说: “大姐!求求你了!告诉我是谁吧!” 正当我苦于无法对付我妈越来越频繁的诱供之计的时候,形势有了转机。 第三天,在我踏进教室的刹那,胡婷忽然塞给我一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信封,上面写着:“回到座位再打开”。 我打开纸袋,看到里面的信: “Miis方:这次竞选文娱委员,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挂’的,所以希望你在班会上主持竞选的时候说: “‘胡婷同学这次不参加了,她自己说的。’ “我知道很多girl会很happy,很多boy会nohappy。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要说这句话。如果你帮了我的话,我一定不会把你妈妈……的事说出来的。Thank you,very much(非常感谢你) “Your friend TingHu(你的朋友胡婷)” 暗恋我 我是美女!这不用说;我是万人迷!这一点相当有争议。 放学的时候,龙超的一张俊脸突然凑到我面前,含笑说道: “我们班同学除了我以外,全都暗恋过你!” 面对这句“非礼之言”,我皱了皱眉头,说: “乱说个甚!” 也许有人暗恋过我,不过方式太奇怪,太蹊跷,太叫人难以意会了! 第一招叫做:“一望二看三回头”。 招术如下:当有人在课堂上忽然惹出个笑柄。如:突然大声地、开放地打出一只五香螺旋饱嗝,或者忽然向身边人诉说自己想解裤带的欲望……趁着教室里笑得兵荒马乱的时.99lib.候,那人的头微微左倾,眼梢不住地往我这边扫,嘴角边的一抹笑意僵僵地,我在花枝乱颤的同时,感觉到右前方有一道目光朝我射来,同时也用眼梢扫他一眼,这“两扫”刚一相撞,就被他单方面毁约——收回视线。 细分析起来,那男生所谓深情的目光不太正宗,比较畸形,两个眼珠一起朝鼻尖挤去。难道是因为那男生的座位风水不好,只能瞅见讲台黑板和老师,甚是寂寞,于是趁着乱世,突破前沿阵地的封锁,看一看我左边的龙超——他的生死难友,以及我右边的蓝娟——我班的班花,不想他两边眼球想左右分工,各看一人,反而对在一起,聚焦到我的身上? 第二招是不是属于喜欢我的方式,我犹豫了很久,因为分明是怎样惹女生讨厌的办法嘛!它叫:“打你个死人头”。 且看慢动作回放:我唱着“大雁排成排,飞呀飞”,阳光灿烂地从厕所里走出来,背后的草丛忽然一动,我一颦眉,一斜眼,吼道: “兄台,明人不做暗事,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何必……” 突然,一99lib?t>只爪子从我的头上呼啸而去,并伴随着配音: “飞机过草坪!” 边喊边跑,不时回头看看我有没有追上来。 这招就更奇怪了,因为全班女生都享受过他的这等待遇,所以只能理解.99lib.成他有攻击病。 第三招是“终南捷径,进贡大法”。 方法是这样的:激动地撕下一张作业纸,包在贡品上,上面写着“蒋方舟收”,再扭捏地托人送到我的抽屉里。可是他们送的东西,大都是不要钱的。如果妈妈是卷烟厂的,就送烟盒;爸爸是造纸厂的,就送牛皮纸。他曾向我吐露过,他们家的烟盒和牛皮纸,堆了两人高。 昏官当政 同学是多么期待班会课啊!因为这是唯一没有老师参与的课。所以一到星期五,就有同学拽着我的辫子问: “快说!这节班会课干什么?” 到了班会课,我强做笑脸,走上讲台,不知是不是刚做眼保健操,同学们的眼睛闪闪发亮,期待地看着我。 “我是个昏官!我对不起你们啊!我辜负了人们对我的期望啊!”我在心里说。 我的忘性大,总是“屎到临头才入厕”,想起还要主持班会时,已是上课铃打了。只见我急急忙忙地奔向讲台,在黑板上龙飞凤藏书网舞地写上班会的主题: “故事会” “故事会”是我临阵磨枪的应急策略。 不必说主题的无聊与单调,班会课的内容也着实催眠。范都都在我们班有“故事大王”之称,主要是从体重和讲故事的次数上来评判的。范都都最喜欢在故事会上抛头露面,他的一只胖手,在沉默的人群中格外突出。我几乎是感激得热泪盈眶,赶忙护驾,请这位救场的英雄上讲台。 没想到啊想不到,他一上讲台就赖着不下来了! 此人内功甚高,总喜欢自己编故事,由于故事的内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以他讲着讲着,就嘻哈乱笑起来,要是他单纯地笑也罢,可他在笑的同时,仍坚持不懈地讲,把吐沫喷了前排同学一桌子。他编的故事不仅血腥、冗长,其荒诞程度也令人肃然起敬。台下同学总是不满地嘟囔道: “那谁谁不是已经被压成肉饼死了吗?怎么又被压成肉酱啦?” 范都都给了同学一个满意的交待: “叫什么叫?又活了不行?!” 等故事里所有出现过的人都死过5遍以上,终于盼来了范都都的那句: “我的故事讲完了,谢谢大家。” 可他又继续说道: “我再给大家讲个笑话!” 我忽发其想,干脆玩一个“招聘主持人”,想为自己找一个继承人,让自己不失体面地下岗。 范都都又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问他擅长主持什么节目,他说: “小品。” 说完,又和台下的人说起悄悄话,好象是“你演公公,我演老婆婆”。他站了好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台词来。这时同学们就吵闹起来,我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安静”,因为老师一般都是采用这个办法,可令我气愤的是,同学们不怕我,因为我每次发脾气之后总要乱笑一阵。99lib? 等到我终于觉悟到“要办好班会课”的时候,同学已经领悟到“蒋方舟主持的班会课是永远不会出彩的了”这个道理了。 所以当隔壁班的人前来求经:“要是班会课气氛过于热烈,太闹了怎么办?你们班的纪律怎么那么好啊?”时,我总是鼻子一酸,紧握着她的双手,小声说: “千万别跟我学,我们班纪律好是因为我们班有个别人在老师办公室罚站,其他的人都在睡觉,嘘——小点声,别把他们吵醒了。” 前来求经的人往我们班教室里瞄了一眼之后,高兴地对我说: “看来我们班的班会还不是全年纪最差的嘛!” 少女四大悲哀 我老觉得上天欠我一个“金色的童年”,每天都悲哀得不行。 第一大悲哀:忽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想当年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长相不把人吓坏已纯属不易,但现在,我没逃过古训:“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每当在电视里看藏书网到一个美女,我就阴恻恻问我妈:“她好看还是我好看?”这时,我妈就用无可置否的口气说:“你比她好看一千倍一万倍一万万倍!”说着,她让我摆一个“回眸一笑”的姿势,然后迅速被我的美色电晕。这样的闹剧上演了几十出之后,我当仁不让地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有一回,我挺严肃地对同学说:“我觉得
我长得特别漂亮。”她当场笑成了个大虾米。当我被我妈捧晕的时候,实在无法勇敢地面对镜子,只是偶尔在深夜上厕所的时候,忍不住向镜子里迎面而来的那个胖子问好。 第二大悲哀: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妈却没买菜。 我小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落下个毛病,一睁眼就问:“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明天呢……”现在改进了:一定要在清晨的肚子响起第一声之前,看到眼前有饭菜。这回吃午饭时,我兴致勃勃地参观了厨房,并问主厨我妈道:“中午吃什么?”我妈低眉顺眼地说:“忘买菜了……”只听晴天里响了个霹雳,我.99lib?倒退三步,泪水已涌上眼眶:“你,你,你说什么?”还好我妈觉悟高,立即请命出门买菜。怎奈我在家里痛苦而颓废地滚来滚去,煎熬呀! 第三大悲哀:没人喜欢我的皮。 我不是很白——我一直怀疑我是我妈和三轮车夫嫁接而成,或者是我爸和非洲女佣的结晶。皮也不是很嫩——和河马皮有异曲同工之妙,抹了珍珠粉也不见起色。我妈还对我的一身皮进行强烈地打击:“你的皮没人会喜欢的,又老又黑,只有嫁给鳄鱼,你的婆婆才会夸你的皮嫩。”她的话把我柔嫩的小心灵割得鲜血淋淋,使我总在深夜,一边暗自饮泣,一边抚摸着我的皮,安慰它:“别哭,起码还有鳄鱼喜欢你的皮。”可怜我小小年纪,就要为自己的皮寻找生路。 第四大悲哀:没人相信我的悲哀。 根本不相信我每天为这些事情柔肠百转,顶多抚摸着我的脑袋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呀!”就像他们不明白一个小孩为什么会因为忘记戴红领巾而号啕大哭。 上学了,就别来找我 当学生的,特别怕自己的“亲友团”到学校来慰问自己。这种怕,不敢与人谈起,怕人家说:“没良心”“狼心狗肺”“忘本”。但这种怕,是发自内心,出自肺腑,有来头,有缘由的。 范都都的妈妈最喜欢到学校来,且每次的服饰,都花样翻新,有成熟型,天真型,歌女型。一次,她戴着一顶水晶镶钻的公主冠,手捧两只烤红薯,一见她的儿,就把经过多重保温措施保护的红薯,爱护地塞进他嘴里,我们指着范妈妈肥胖的背影,议论着: “你觉得她好看吧?” 因为评论的是同学的母亲,我们谨慎地推让着: “你先觉得,你觉得完了我再觉得!” 结果我们一致觉得范妈妈的妆太浓。 妈妈们已到了“女人四十一朵花(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的说法是“女人四十烂茶渣”)99lib?”的年龄,普遍发胖,在自己家里看,倒也亲切。到了学校,我们的身份从儿女到观众,好像在看自己的妈妈演戏一样,这才发现她演得蹩脚,《樱桃小丸子》中,大家到花轮同学的家中参观,看到花轮同学的妈妈在弹钢琴,班长丸尾同学回到家里,悲痛欲绝地抱着他妈妈哭道: “花轮同学的妈妈才25岁,小丸子的妈妈也才40岁,妈妈呀,你为什么就60岁了呀?” 我非常理解丸尾同学对妈妈的复杂感情。同学们如果穿上校服,远看就像一个娘生出来的。妈妈一来,就完全彻底地泄漏了家庭背景,可是,不管自己的妈妈怎样不如别人的妈妈,比如打扮不入时,不会讲普通话,也是不能更换和退货的,还必须要爱妈妈,不然就不道德。 其实,最最叫人魂飞魄散的,是妈妈的妈妈,或者爸爸的妈妈驾到,她们从校藏书网门口开始,就一路呼喊着孙娃子的乳名: “毛毛,你在哪里?” 每一层教学楼都找遍了,仍然不见毛毛的身影,随便撞开一个教室门就问: “毛毛在这个班上吧?”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应当认识她家的毛毛。老师问: “你说的毛毛在几班?” 奶奶一下子愣了,她只知道他们家有个毛毛,其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好在她马上找到了些线
索: “她说在刘老师那个班,对!刘老师。” 相比之下,爸爸爷爷们就比较出得了厅堂。爸爸们视野宽阔,不会一到学校,眼里只有自己的儿,也不会有什么过于亲昵的称呼和动作。 妈妈们到学校,一般干三种事:送衣服,送早餐,送文具。虽然很温暖,但没一件是体面而且受到亲生儿热烈欢迎的。 送衣服的家长提着装满棉裤棉袄的塑料袋,出现在教室门口,因为不想打扰老师讲课,所以用微弱的声99lib.音,罗嗦地介绍自己的儿,早晨怎样走得急,身子骨是怎样地弱,自己怎样料到将有大风雨,怎样在百忙之中抽身前来种种送衣服的原因,往往只说到一半,就被老师猜中了八九,打断她,直接叫来她的儿,家长一得到儿女,急忙扒下他们的衣服裤子,怕耽误上课,动作格外粗暴。搞完了之后,还要做些琐碎的动作,比如挽裤脚,系鞋带,总之都需要跪下来才能够完成,儿们不知所措地戳在同学们视线里,不知是该一块儿跪下来,还是该直愣愣地等着这些工序快点结束,于是赫然变成了一副冷峻的脸孔。 送早餐的家长一般赶在上课之前,提着面包或者小笼包送饭来啦!偶尔也可以看到超级温暖的场面:妈妈提着温饱瓶,里面装着野鸡人身鹿茸汤,99lib?妈妈把孩儿叫到假山后、树荫下,总之是一些避人耳目的地方,急急忙忙地催她的儿,快点把独食吃下去,因为上课时间快到了。同学们嗅到了食物的味道,都围上去,形成一个包围圈,议论着: “我已经吃过饭了!”“我妈妈五点就起来给我做饭!” 围观者既馋人家的伙食,又羡慕别人的妈妈体贴到家,又鄙视这娇惯的场景,还想起自己妈妈的好处,种种感情无以言表,化做一口清痰,狠狠地射向垃圾筒。 送文具的家长理直气壮,因为没带文具的全部责任都在小孩一方,于是戳着他的太阳穴: “你个小迷糊蛋!” 完成送货任务后,还要磨蹭一会儿,胆大的甚至溜达一圈,看看墙报上有没有自己孩儿的名字,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场考察其儿的真实状况。 还有另外的缘故来的,比如跟小孩要钥匙的,喊小孩看牙的,更有相当一批人,又不喊小孩出去,又不进教室来,只是趴在窗台上,手搭凉棚,是纯粹的观光客。总有一些眼睛奇尖的同学发现有人,总有一些记忆力奇好的同学,只看到一个后脑勺,一个裤腿,就能判断出是谁的妈妈光临了,并大声喊出来: “谁谁谁!你妈来了!” 公仆VS公敌 当了小辈子官,我认识到:跟人民关系越密切的官越难当。这个意思不是说,跟人民关系不密切的官就好当。一年级的时候,我因反应迟钝而突出——别人挨了打一秒钟就哭,我要十分钟才能感觉到疼——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老师误以为这是我老实的具体表现,所以就派我当班长,后来因为我的无能和懦弱深受同学的喜爱,所以我一直当着班长。 班长就是那个每节课喊“起立”和“坐下”的人。必须掌握某些老师的怪癖,工作才会变得简单。生物老师必须吐口痰才肯喊上课;历史老师学过“孙子兵法”,每次都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喊“上课”,所以我喊“起立”的声音近似于被吓到的尖叫,充满了恐慌和惊惧;很明显的,音乐老师不满我低微苍老的声音,每次都要?99lib?在我喊了“起立”之后,教训道:“以后要喊清脆一点,要用嗓子的后半部分发声,跟我唱一遍‘啊——’。” 每个同学要交1元钱的班费。大家可能认为我在乱收费,可是收了费,我才能开展人民公仆的工作啊。扫把断了,要买新的,洒水壶破了,要买新的。运动会,要给长跑的人买汽水…… 挨家挨户收班费的时候,我不认为自己是理直气壮的,反而认为自己是人民公敌,所以表现得小心翼翼,好像倒欠了人家二十两银子。我超级小声超级礼貌地说:“请问你带班费了吗?请问你交过了吗?请问你下午能不能带来?”这时候,班上的同学都露出了丑陋的嘴脸,打架的打架,说话的说话。我偶尔崭露一下被音乐老师训练出来的声音,就遭到起哄:“真是一鸣惊人啊!”说罢,全班同学一阵哄笑。被我点名无法装着听不见的人,叹着气说:“你怎么又来了呀?!明天再收你会死啊?” 当时,我多么想抽出一把千古第一剑,刀光一闪,他们就全部嗝儿屁着凉死翘翘。但是,我不能抓狂,我是人民公仆,依然要保持良好的仪态。 我设想过多个提出辞职?99lib.的场景,最满意的一种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这一点是最重要,免得他们以为我是发生了什么丑闻,被撤了——我强忍住眼泪,别过头去,说:“请你们另选一个比我强的班长吧!” 虽然我为自己的幻想深深地感动,但至今仍没有辞职,到底不忍心把自己忍辱负重收来的班费,亲手递给下一任班长。 方舟姓名观 从小时候起,我在姓名界就很有名气,也有一定的研究和见地。 刚上幼儿园时,我就疯狂地爱上了一位女同学的名字“王美美”。后来,标准竟降低了,喜欢“王红花”,“李绿叶”这一类的名字,特女性化,是那种男生叫不来的名字,只要是女生专利就行,因为我曾经有过被误解的沉痛经验。 记得刚上幼儿园的时候,要领园服,男生的园服上有个男娃娃头,女生的园服上有个女娃娃头,就像国际标准厕所的标志。为省事,老师把全班同学分成男女两队,老师一念完名字,就立刻凭直觉说出该分到男队还是女队,比如:九九藏书 “王美美——女队!” 奇怪的是,这招百试百灵,真的光凭名字就可以猜到是男是女,终于,到了最后一个——我了。 当老师念完“蒋方舟”这个名字时,犹豫了半天,终于把我划到了男队,所以我幼儿园的园服,一直是男生的。那时我的头发被剪得奇短,而且园服是不能换的。好在幼儿园是男女同厕,才使我免受女性同胞的驱赶和攻击。 到了小学,虽然我的名字没变,由于我长得比较女性化了,所以被误会的机会比较少了。这时候的我就变清高了,喜欢“王冰清”、“李玉洁”这种名字,藏书网虽然也是男生叫不了的,但是却美得多,一听就是纯洁少女,圣女贞德。反正就必须带上“冰”啊,“雪”啊这类的字眼。我最喜欢一个名字,叫“白如冰”,既美,又有“冰”字,而且还吉利。 我特别喜欢“白”啊,“钟”啊,这一类的姓,总之就是“蒋”以外的所有姓,因为“蒋”这个姓实在是太男性化了,一听,就是充满阳刚之气,实在不好。 但是我们班同学关
九九藏书
于名字的趣事却如滔滔江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们班有几个全年级之最(不知道可不可以申请吉尼斯记录),他们的名字就非常有趣。 第一最,就是全年级最矮,最小的男生,他矮得让我难以用语言表达,不过他能从众多小矮人中脱颖而出,也是相当不容易了。他姓高,叫做“高游达”,本来这名字也挺好的,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是太容易让人联想起“高又大”了,实在叫人啼笑皆非。 第二最,就是全年级最男生的男生,这里的“最男生的男生”,指的是99lib?那种“硬派男生”,那种高仓健型的,对女生不屑一顾,而且长得又黑又壮,实在当之无愧。可惜的是,他的名字叫做——邓波儿。据说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又白又嫩,不知招来多少小媳妇的抚摩。 第三最,就是全年级最瘦的男生,他真是“身如柳絮随风飘”,来了一阵风,他就像要倒似的,必须有一个支撑物才得以生还。他姓熊(这姓一听就是长得壮的人的专门姓),叫熊壮。当我知道这个名字属于他时,差点昏过去。 所以,名字的重要性是不可低估的。而且,把字组合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记得有一阵,我们班特别流行画“三八线”,每张桌子上都有一道印藏书网。由于我们课桌上的“三八线”,都是老一辈留下来的,所以总有人觉得不满。就像我的同桌,整天拿尺子量来量去,就是为了证明我的位子比他多,鸡蛋里实在是找不出骨头了,就以老一辈刻得不直为理由,要重新划分版图。他竟然徒手刻起来,把他刻得波浪线,尽可能地往自己那边偏。 我的这个同桌叫陈石,凑起来就正好是“蒋介石”,因为左边是蒋方舟,右边是陈石,中间一条界限,合起来不正是蒋介石吗? 他谁都喜欢 班里新转来了一个大刀疤,名叫范都都。据说因为小学没有成功毕业,而退货到我们班。他不像书上描绘的坏孩子,不叫“强”或者“磊”,他不高大,也没有鼻涕,他有娘99lib?。不过,在老师的关怀下,他没有茁壮成长。 范都都在我们班倍受歧视。其一,他成绩差,数学最高61(抄别人的)。其二,他色,动不动就胳叽女生(我也遭此待遇)。其三,他是留生。其四,他赖不唧唧。鉴于这些原因,我们动不动就吓唬他: “再搞,以后就不带你玩了!” 据他描述,他被一名身高八丈的同学撞倒在地,从此就落下了这块永垂不朽的刀疤。他在老师中“人缘”很特别,每次因为没交作业站起来时,老师总是谅解地看着他,偶尔还拍着他圆鼓隆冬的脑袋说: “是你呀,算了吧,坐下。” 凡是有“接龙”的口头练习,老师干脆空过他,好像没有这个学生。算最低分时,永远都不算他。有一次,他竟然回答出了一个问题,激动得我们当场鼓掌。不过
看他的样子,不像有升学的希望。 大刀疤喜欢我,所以我怕他。我知道这说法不成方圆,但我有证据! 他上学时整天站在巷子口等我。只见他双手握着书包带,站在电线杆下面,憨笑着,望着我家的方向。等到我过来了,嘴就咧得更开了,朝我招手。于是我走在前面,他一路小跑地撵在后面,好象“小姐和流浪汉”。好不容易跟上了,就给我讲: “我姐姐学校喝别人的水中毒了。你别喝我的水,哦?” 要不就说:“现在的小偷好厉害啊,防盗网都能拿剪刀剪开,你们家别安防盗网,哦?”这倒罢了,因为没有人看见。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有桃色新闻传出来。 电脑课,要换拖鞋进去,拖鞋都摆在九九藏书白瓷台子上,这些拖鞋只有三双是白色的,软的,看起来干净点,其余的,要么是把脚底搞得生疼的按摩拖鞋,要么是断跟的,豁口的,像我这样不善于抢东西的,就只能穿一顺边的鞋,两只都朝左,或者都朝右。 大刀疤充分发挥他的拼抢能力,钻进柜子里,尽管里面已经塞满了抢拖鞋的九九藏书人,但他们怎是大刀疤的对手呢?只见他从别人怀里、脚上,硬是拽出了几只拖鞋,并拔开人群,踏过一个个被脚臭熏晕的身体,向我走来。他衣冠不整,连跑带颠地高举着白色软拖鞋,高叫着: “蒋!拖鞋!蒋!拖鞋!” 叫我名字的时候,居然像文艺电影中的热恋情人一样,只叫一个字。我一听,赶紧掩面离去。 我跟杨非雪说起大刀疤喜欢我的事,杨非雪不屑地说: “哼!他谁都喜欢!” 老师有个干儿子 听说要春游,我们很兴奋,老师在同学的“耶——”声中问了一句: “谁愿意跟老师一组呀?” 我们冷场了一下,同座的来“石头、剪子、布”,输了的就99lib.t>跟老师一组。 其实我们并不是不喜欢和老师在一起,只是有了老师,就难以自在,不能讨论我们最热衷的八卦新闻,不能对某个特别骚的女生进行背后的“圈点”,得要围绕老师喜欢的话题说,既不能冷落了老师,又要让每个随从都有发言的机会。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还得立刻进贡给老师。 老师成一组。休息的时候,老师99lib?们坐在只有一棵小树的土坡上,方圆十米之内,都好象有孙悟空用金箍棒画出来的保护圈,没有学生敢接近。我们经过的时候,只敢远远地说声“老师好”,有什么剩下的食物,就“嗖”地一声,扔到老师的脚下或怀里。 突然,众目之下,一只胖胖的40码的大脚迈进了保护层,这人正是那范都都! 只见
他左手抓一黄中带白的不明物,一脚一坑地上了土坡,老师热情地把自己带来的食物分给他吃。 老师带的东西,也和我们颇有代沟,老师带的都是臭豆腐、沙丁鱼罐头、馒头,以及从家里背来的不要钱的开水;我们却带些虽然吃不饱,但可以不停地吃的东西,饮料也越喝越渴,亏本啦! 原来范都都攥的是一只卤鸡蛋,这只鸡蛋我认识,他曾想强行
.99lib.
把这只鸡蛋塞进我嘴里,我看出这只鸡蛋上颇有一些爪痕和牙痕,就让他的鸡蛋另谋出路,老师也看出了这只宝贵的鸡蛋多次虎口余生,客气地拒绝了。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老师把好吃的东西,都堆到范都都面前,还把他的脑袋摸来摸去,把他的肩膀晃来晃去,土坡上不时传来我们这一摊不具备的笑声。 一个探员穿过各个组传递着消息: “老师认范都都为干儿子啦!” 我们诧异地奔上土坡,确定消息的真实性,一旦进了保护圈,就再也没有同学出来了。 范都都成为老师的干儿子之后,并没有他所期待的特殊待遇,却盼来了魔鬼训练。做作业的时候,老师总喜欢趴在他桌子上批评指点,忘情处,还象征性地捏着他的脸,咬牙切齿地“恨铁不成钢”。放了学,老师还要单独与他切磋。范都都做老师的“干儿子”,直到小学毕业考结束。 送我一匹马 我想买马。宝马(车)买不起;小马(哥),养不起;只好买两只眼睛四条腿的吃草.99lib.的真马了。 我集了一些马的资料,以便自己挑选: 夏尔马,足足有1米80,在马家族里面算得上是巨人。不过地位不高,是用来拉货的。淘汰,下一个!设德兰小马.99lib.,还不到一米,适合咱小孩,不占地方,吃的也应该不多。但是如果我不小心胖了,压死了它,尸体还不知道往哪里扔呢。唉!只好忍痛淘汰。蒙古马,库存多,肯定便宜。不过长得太谦虚了,跑起来也不够帅,而且发了福,长了啤酒肚。阿拉伯马,还行,1米5左右,脾气好。它还是混血的,而且混了好多血,几乎和所有的马都有血缘关系。我出国的时候,就可以说: “我是来探望我的马的媳妇的外甥的。” 美中不足的是,它的毛是白色的。骑一骑就脏了。接下来要隆重介绍的,是我最爱的马——英国纯种赛马。你看它的毛啊,倍儿亮,一看就想摸,简直完美无暇。 其实到目前为止,我只骑过两次马。 第一次是让马驮我下山,那是只老马,老也罢,她却老得其丑,长得特别像我们班劳动委员;老得奇臭,身上的汗骚味叫人想起我前排——我市建筑大王的儿子。老得老年痴呆,口水顺着马的下颚流了一路。山路又颠,让我不禁怀疑自己的膀胱还是不是完好的。 第二次是在公园骑马遛圈,那只马跑得奇慢,慢悠悠地,走一阵,随地大小便一次。连旁边推着婴儿车的妈妈都比我们的马走得快。和我一块坐在马上的同学,还小资地摸着马的脖子说: “马儿啊,你走慢点儿,别累着了。” 早知道它那么慢,我还不如去玩那个转马呢! 坐自行车.99lib.的时候,我想象着自己骑着马上学。我把马栓在教室门口的水龙头上,那个水管接触不良,一年四季都流个不停,正好方便我的马喝水。趁着还没上课,我在草坪里拨一把青草,放在它的脚下。上课时我看着我的马温柔地吃饭,下颚一动一动地。加餐的时候,我留下不爱吃的火腿肠,从窗户里递给我的马,我的马用它那极长的嘴,把火腿肠顶来顶去地耍宝。下课了,有人对我说:“借你的马用用,上一趟小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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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我不同意,在马蹄上栓了一个防盗锁。 放学了,我骑着我的高头大马,马头上栓着五音不全的铃铛,马身上披着七色阿
拉伯大毯子,马腿上缠着缎带,我俯视着坐在三轮车里,摩托车上,自行车上和菜筐里的小孩,马轻盈地踩着飞燕和满地被遗弃的塑料袋,跑远了,身后只留下滚滚红尘。 被孤立的焦点人物 杨非雪荣幸地在7月过12岁生日,我们这届同学大都是90年生的,所以知道者无不感叹: “好老啊!” 杨非雪请客,在最高级的餐厅。我们刷洗下身上十二年风风雨雨留下来的污垢,早上8点不到,就奔到杨非雪过生日的地方,我们以为她连早饭一块儿请。 在大酒店门前,我们咬着指甲,对着“爱女杨非雪生日快乐”的红纸牌笑了半天,感觉杨非雪像婴儿一样被她爸妈抱在怀里。而“爱×”的说法,我只在寻狗启事上才见到:“爱犬毛毛昨晚不甚走失……” 杨非雪穿着差几层就会透明的裙子,乱笑着把我们引进饭厅,挨着她的时候,我感觉到她的身子抖得厉害。 我们一到,招待就给我们派了活——吹气球。当我们把早饭都吹进气球里的时候,主持人来了,杨非雪赶紧扑倒在他身上,请他指导自己在生日会上发表的讲话。杨非雪参加过很多次大队长竞选,念惯了发言稿,从此落下了个病根子,什么场合都要发表讲话。说起这发言稿,可是我写的呀!看着主持人在我的发言稿上乱写乱画,我着实心疼啊! 杨非雪的生日十分隆重,医院的、卖菜的、学校、无业的,社会各个阶层各个部门的人都来吃饭,其中有穿着花裤衩,大背心,牙还没刷就匆匆赶来的民工叔叔,也有收拾得像要去上议院发言的西服党,更有带着全家老小十七口人,一家人就能占一个饭桌的超级蹭饭队。 长得像个猩猩的主持人十分抢眼,虽然穿着夏威夷海滩衫,但难掩猩猩本色,他带着大熊猫墨镜,脑袋后面留着一根黄小辫,他可是本市身价最高,生意最好的当红偶像派主持人哩。因为在家排行第七,所以花名“洪七公”。他一到会场,就急忙找厕所,小辫一晃一甩的。 他先说七月里最平凡的这一天怎样地不平凡,雨后飞彩虹,凤凰落枝头,遭到我们的集体起哄之后,洪七公又把杨非雪叫上台,夸她漂亮。看着杨非雪羞涩地低头窃笑,我们对肚里仅剩的早饭再也不吝啬了,全都夸张地做呕吐表情,只是不敢发出声音。洪七公竟然把吐理解成了笑,把笑理解成了赞同,我们真的不知道怎样表示自己的不满了。 杨非雪使出了镇宴之宝——发言稿。她对自己的嗓子十分自信,声音尖得让人不得不放下筷子捂着耳朵,一下子又忽地沉了下去,这就是杨非雪理解的“有感情”,我们这桌全是她的同学,事前有个约定:杨非雪发完言,谁都不许鼓掌。所以杨非雪微笑地等待掌声时,只是邻座传来几声: “哥俩好啊!五魁手啊!” 我对自己写的精彩发言稿抑制不住自豪,鼓了一下掌,就被同席的人指责为“叛徒”。 看到杨非雪眼睛红红的,我开始检讨:我们的不捧场是有原因的,杨非雪在学校里一向想当引人注意的、不同凡响的、受异性青睐的中心人物,同学对她早就看不惯了,我们就在这个杨非雪是名副其实的。 祝寿四怕 我在大街上看到饭店前有一张大红的纸牌: “恭贺李志刚和王九九藏书冬梅(看到这,我以为是结婚)的爱女(看到这,我以为是过12岁生日)满月(原来如此)” 我本能地拐得99lib?远远的,我被各色各等的寿星吓怕了。 第一怕:买礼物。 我天生是条守财奴的命,每次都固定拿10块钱买礼物。可这年头,10元以下,还能够送人的东西就只剩下像框了。于是,寿星每打开一个包装,都疲倦地兴奋着: “呀!又是像框!” 我也不似同学那么有创意,买狗肉干,买有蜥蜴爬出来的盒子。我曾试过用家里现成的布娃娃来送人99lib?,结果它一登场就受到了寿星的注意: “哟!它好脏啊!” 如今,我更是意识到:选礼物不能像选驸马一样仔细。我也曾买过一只畸形玩具狗当礼物,玩具狗的下面有四个轮子,走起来“卡塔卡塔”响。我拖着它走向寿星家的过程中,却发现它能帮我赢得200%的回头率(平均一人回两次头),在将它送出去的3天之后,我仍在唠叨: “早知如此就自己留着了。” 第二怕:比我更小气的寿星。 我和几位同学一起贺寿,寿星替我们点了几杯饮料,见我们没喝完就有要走的趋势,叫道: “不能浪费我的钱哪,剩下多少就要交多少钱。你!说你呢,回什么头啊,只喝了三分之一,交5块,你!喝了三分之二,交3块……” 寿星已经向我逼来,我做不到“一拍大腿:我只有一条命了,你要拿便拿吧!”的豪放,只好把那杯至今仍令我后怕不已的“青苹果之恋”一饮而尽。 第三怕:寿星妈。 寿星妈们聚集了一切“能干”女人的要素:泼辣,极其锐利的笑声。她们打听我的出生年月,然后说: “你比娟娟还小一点吧!” 拽着我的辫辫说:“哟!你的头发比我们家娟娟还粗呢!” 或是说:“你没有娟娟高吧?” 自己的孩子似乎成了一种标准,提到年月,说:“是在娟娟出生的第二年。”提到高度,是:“比娟娟还矮了一个头。”提到亲戚,是:“娟娟的舅舅的孩子。” 第四怕:搞气氛。 为了证明自己孩子的朋友之多,为了加些余兴节目,使现场的气氛喜庆活泼,生日宴会上总会请来一群搞气氛的小鬼,这就是我们。搞气氛大法之一:踩气球。 生日宴会上,主持人把我们请上舞台送礼物。不料,“送礼物”的后面还有阴谋,主持人和寿星爸妈绑架性质地拽着我们踩气球。不仅如此,寿星爸妈还有明显的偏袒思想,让寿星当裁判。而且,台下的观众并不赏脸,像是没看见我们,照样数他们的“六个六”,做他们的“哥俩好”。 不是我不明白 99lib.每次我上女厕所的时候,总能看见一群一年级的男女小鬼。女小鬼们成群结队地躲在厕所里,朝外面探头探脑,而厕所外面总有一两个男小鬼拿着根树枝,坏笑着等着她们。看到这群脏兮兮的孩子们,我顿时感伤起来,回忆起自己上一年级时的事。 像我这种长得还不算惨不忍睹的女生,在一年级的时候还是人气很旺的,下了课唯一的游戏就是被男生追来追去,然后在一帮女朋友的拥护下,躲进女厕所。在上课铃打响之际,才从女厕所里冲出来。这种无聊的.99lib?游戏,就是我至今为止干过的最开放的事。 女厕所旁边有个男厕所,远比女厕所干净。男厕所外也有两个一年级的男生女生,那女生长得珠圆玉润,颇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风韵。于是,我特意留意他们的动作:那男生拽着女生的辫辫,准备把她往男厕所里拖,“幼儿版的我”自然不从,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挣扎着。幸而上课铃及时打响,才避免酿成一个触目惊心的惨案。 上了二年级,也渐渐懂得了人事,老老实实地保守了一年。岁月如流,镜头晃一晃,就来到了三年级的走廊上,在我的印象中,三年级的男生们对一切都处于好奇的状态,所以三年级属于小学的青春叛逆期。 只听三年级的走廊上传来男生琅琅的骂声: “我戳爆你的奶咪!” “小心我把你先奸后杀。” 三、四年级的男生们,说话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气魄,一口一个“他妈的”,若是品德再败坏点,说“强奸”啊,“先奸后杀”啊,“杀后奸”啊这些词语时候,就像是说“铅笔”“橡皮”一样流利自然。99lib? 镜头转向走廊,一名色鬼一边说着: “我要戳破你的奶咪!”一边用手中的铅笔,狠狠地往对面女生的胸部上戳去。99lib?虽说“女生不能向男生的恶势力低头”,可遭到袭击的女生,表现也太激烈了吧!只见她飞起一脚,使出一招“动感连环踢”,就往男生下半身的一个地理位置踢去。这可是断子绝孙的狠招啊! 更令人感慨的是,上了五年级,班里竟然多了一群女流氓!下了课,我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散步并锻炼身体,忽然见到田瑶和一个男生正在笑骂调情,我赶紧低着头从他们身边走过。 “蒋方舟!等一下!” 我一惊,摆着手说: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喊我的田瑶嫣然一笑,亲昵地拉着我。忽然,手势一变,转而向我的胸部抓去!我心中一惊,慌忙挣脱出双手,呈交叉状护住前胸。但到底还是被她在我的胸部上按了一按。 谅她和我的交情不错,我只打算狠狠地打她一巴掌,再啐她一口就罢了。不料,那个刚才和田瑶聊天的男生,也难逃厄运,被她的玉手在脂肪厚重的胸脯上按了一按,他竟一点不在意,呵呵地傻笑着。田瑶对我笑道: “还是你的乳头弹性大!” 摸过我手余温还在,又去摸她的男朋友,等于我间接地被她的男朋友摸过,我带着被占了便宜的悲愤,落魄地走了。 不是我不明白,只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嚼剩的渣子 我的网龄已经有两年了。但上网时间最长的是5分钟,最短的是37秒。多半时候,我只能脱机浏览。换言之,就是看我妈看过的网页,玩我妈玩过的游戏,嚼我妈吃剩的渣子。 原因是这样:我家的因特网虽然像冰箱里的苹果,随取随用。但我上网时,我爸都用降调说:“在上网?没事没事,继续上。”让我非常有犯罪感。我又有严重的自虐倾向,喜欢遏制自己的七情六欲。觉得自己脱机浏览,是为家里省钱,总是高兴地想:我好懂事呀! 能够脱机浏览的地方有个小手手标记,点击一下,就可以看到内容,这就是我妈看过的网页;要是有个圆圈加斜杠,就是我妈不感兴趣的内容。 通过吃剩下的渣子,我深刻地感受到了一个监视者的乐趣。我是一只“特洛依木马”,能够像蛆一样钻进我妈的身体内部,检查她的趣味和行动。末了,还可以在心里说: “我算是看透你了,什么都瞒不过我!”并发出诡秘的微笑。 我妈过不了关,她的欣赏水平太差,很少去“国际聚焦”而常常去“情感广场”。她总是随大流,看一些点击量最高文章,例如《我的初恋是一夜情》《我要告别丈夫》这一类的低俗东东,叫我非常之不愉快。她还喜欢看稀奇古怪的贴图,比如胖达400斤的女人,公众人物出糗的“玉照”,看她们抠鼻孔,打哈欠,时装秀的时候因用力过猛而胸衣滑下,走光露点。 吃玩了脱机大餐,我还有饭后甜点——查看聊天记录,检查她有没有和人家私定终生,了解她有没有背地说我的坏话,更期待着,有识趣者能提到我。我还发现过她和我班同学的聊天记录: “蒋方舟在学校表现好不好?” 结果我发现聊天其实很枯燥,几句客套话玩笑话,就说声: “我下了,886(拜拜了)。” 不过,比起我妈这只老资
格木马来,我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我竟不知道她也在监视着我。 她每次回家后,马上检查文档的快捷方式,看看我有没有调出什么内容私自观看。并回过头来教训我: “《毛片是怎样拍摄的》你也敢?99lib?看?叫你写东西,你又玩了一遍‘地下阶梯’是不是?” 但“道高一尺.99lib.,魔高一丈”,我开过文档,吃过残渣以后,总是悄没声地把快捷方式删掉,使我妈对着莫名其妙变空的文档,斜眉龇牙地望望我,再望望电脑,琢磨着到底是谁出了故障。 脚臭也有尊严 人家都道我妈是个好妈,把我培养成了一个颜若春花的美少女,而其中的内幕却只有我知道,待我向各位客官一一揭密: 我最看不惯我妈的一点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揭穿我的卫生习惯。这是所有妈妈辈的长老们的通病,她们仗着自己给小孩穿衣洗澡,知道自己孩子的生活习性,便利用职务之便,在众人面前拆孩子的台,我就经常遭遇这样的惨景。 同学找我出去玩,虽然在我们家只停留了一分钟,但我妈下定决心,排除万难,见缝插针,不放过这宝贵的一分钟,立刻面带得色,马不停蹄地数落起我来: “出去玩啊?怎么不换双鞋子?要不就换双袜子吧?你的脚臭不臭啊?有三天没洗脚了吧!” 这“母爱”未免也太不招人喜欢了吧!同学只得发出细小的笑声。 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客人到我家里要换拖鞋,而我的拖鞋上印着红白相间的小格子,在众多黑不溜秋,暗不拉唧的拖鞋里显得格外现眼,所以总是被客人一脚选中,每当客人的脚踏进小红白格子里的时候,我妈总是得意地笑着说: “不要穿她的鞋,她的脚特别臭,所以鞋子也特别臭!穿了她的鞋子,你的脚会连续臭三个月!” 客人的脚赶紧抽了出来,其动作之快,使人想探进拖鞋里,看一看里面有没有蝎子蛰了他们的脚。客人饥不择食地胡乱找了只鞋踏进去。 一个花季少女有脚臭。无论是道德修养多高的君子都要在脑袋里幻想一下这脚的模样:它一定是骨节粗大,还是湿漉漉的,脚指头的正上方,有三条曲线,代表散发出来的臭气。此事要是传出去,叫我蒋某人以后怎样立足于社会呀!我不禁幻想我以后考大学时,校长对我说: “我们不能录取你,因为你是汗脚,而且三天没洗脚。” 我的脏不仅体现在脚上,噢!不对,是我妈不仅说我的脚脏,她还经常借着其他的机会来损坏我的声誉。大家都知道,我长得非常漂亮,所以每每有人来我们家做客,都要忍不住惊叹道: “唉呦喂!蒋方舟越长越漂亮啦!” 我妈听了这话之后,并不像其他妇女一样低头微笑,或是“哪里哪里”,而是一脸嫌弃地看着我,用奇怪的语气强调说: “你别看她面儿上干净,其实脏死了,有几个星期没洗澡了,身上都发馊了,身上都是垢痂,她每次睡觉的时候都在身上搓,能搓好几斤。” 那几位客人赶紧一声惊呼,便跳得远远的,连吃饭都不敢和我坐在一块。切!垢痂又不传染!于是我知道我的垢痂身子,一定在他们心目中烙上了深深的印记:全身都被黑乎乎的泥覆盖,一只手在身上搓来搓去,凡是我搓过的地方,都99lib?露出了一道白印。 众所周知,人脏久了是要洗澡的,你们一定以为洗了.99lib.澡我就干净了,既然干净了就能找回尊严了,其实不然不然,非也非也,就连我洗澡的时候,就要变成一个白白嫩嫩的干净宝宝的时候,我妈仍不放过我,把我本来就没剩多少的自尊又削去了几分。 由于我年纪不大,胳膊不长,所以每次洗澡都是由我妈担当“主洗”,我的任务只不过是转来转去,以便她搓洗方便。然而在洗澡的过程中,我忽然感觉到我妈不爱我了。 我妈在给我洗澡的过程中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耐烦,不断地催促道: “往那边转一下!快点呀!” 悟性再高的人也不知道我妈所指的“那边”指的是“东南西北”之中的哪一边,而我看到妈妈眉目中透出一股极强的煞气,心里好生害怕,赶紧胡乱转身到北边,我妈却丝毫不顾我们一场母女,不停地批评我的智力: “这么笨,连转.99lib.身都不会。” 一边说,一边用几只手指从后面抵住我的背,然后迅速地加强手指上的力道,搡了我一把,使我面对西边,她用力过猛,导致我不幸一个趔99lib?趄,随着我那一弯腰,尊严就像真气一样全部泄光了,常言说得好:一个没有尊严的躯壳不是一个好躯壳。虽然我的真气,噢,是尊严,随着她的那一搡而丢失,但我仍想挽回一点自尊,不想让尊严流失得那么爽快,又往北边小小的、悄悄的移了那么一小步,并尝试回到原来的造型,不料却迎来我妈的当头一喝: “你转哪儿去了?” 小孩的尊严实在是太容易遭到伤害了,因为他们所接触到的“社会”,一大半是学校和家庭,范围非常之小,他们只得把情感全部倒在同学和父母的身上。因此,同学和家长对他的态度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们立刻就能察觉出来。所以俺们幼小的心灵,能不容易受到伤害吗? 我只希望自己立刻为人母,尝尝欺辱孩子尊严的滋味。 谭米病毒 刚开学时,推荐班长候选人。一位黑瘦的女孩举起手,说: “我推荐我自己。” 她可能是《思想品德》“对自己有自信”这一课学得特别好。殊不知,这句话,要想不引来喝倒彩,就只能在竞选劳动委员这类吃力讨好的职务时说,否则,只会被一片“嘘~~就她!”之声淹没,果然,“嘘”声四起,比我预想的要大许多。其中一声特别响亮和明确: “她才脏!” 谭米喜欢举手发言,且都是在《思想品德》课,老师让我们说自己见过的“助人为乐”“诚实善良”等高尚的事例时,在长久的沉默中,总能听见谭米的话: “我要说的是我自己……” 但是她做的好事太典型了,叫人实在难以想象她竟然会“亲切地俯下身,向流浪儿问‘你的爸爸妈妈呢?你到我们家住一阵吧!’” 由于同学们的反映“热烈”得不够正常,所以老师不轻易点谭米发言。当谭米动作实在太大,无法装作没看见时,才一再询问: “你想好了没?真的想好了?是真的发生的?想好了再说!” 谭米喜欢大声唱歌,在《音乐》课上尤为突出,她的嗓子尖、利,符合一切不讨人喜欢的、张扬的人嗓门的特点。谭米也喜欢用她刀片似的嗓子放肆地大笑,正在浪笑的同学马上收敛起笑容,瞪着同样正在浪笑的谭米,嫌弃地道: “有什么好笑的?神经病!” 同学对谭米的厌恶演变成了避而远之,又传说谭米身上有“谭米病毒”(我猜是她身上的细菌、跳蚤、虱子),谭米挨不得,谭米的东西碰不得。谭米从教室门口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待遇就和皇帝一样,一路上的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差一点就与谭米相碰的人,拍着胸脯说: “哇塞!好险!” 与谭米擦肩而过的人,就像得了绝症一样,八字着眉吊丧着脸,指着谭米与自己“有染”的部位九九藏书念咒语: “一百年传不上,句号。” 谭米发本子时总引起一阵骚乱,凡是谭米经手的本子,都成了狗不理的东西。本子的主人拿起两只铅笔当筷子,夹着本子扔到垃圾堆去了。 谭米真是我们班最看得开的人,故意横冲直撞,看着一路上99lib?为了给她让道而摔倒的人拍手大笑。有一次她帮我捡笔,我说了声: “谢谢。” 她脸上立刻呈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谢谢”。 谭米的爸爸因为面相和实际年龄都超老,所以被刻薄的同学人身攻击为:谭米的爸爸=谭米的爷爷;谭米的妈妈因为体型较胖,所以也形成以下相等关系:谭米的妈妈=煤气罐。谭米因为受到歧视,所以她的爸爸妈妈都未能幸免,这在中国99lib?历史上叫做“株连九族”。 尊严牌盾牌 我的后座是一个非常多愁善感的女生,姓许,叫许多欢。她的业余爱好是趴在桌子上哭。她虽然学习很差,每当看到卷子上的分数低于60分,就像“黛玉焚稿”一样哭着,缓慢地把考试卷撕成几十段,所以她的卷子没有一张能够保留下来。但对学习跟她一样差的人,却又极度鄙视,用孔对着他们,仍然对他们摆出落魄贵族的傲慢。 我是一个“率先通过国际标准检测,卫生过关”的倾听者,许多欢瞅准了这一点,常常把她最新受到的悲惨遭遇讲给我听。 当她伏在桌子哭了一个钟头之后,我用铅笔戳戳她,问她为什么要哭,她目光下垂地说了几声: “没什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一边说“没什么”,一边立刻向我诉起苦来: “胡婷俞艳她们,动不动就对我说:‘你死开!’她们可能认为没什么,我听了之后很难受的!我知道我学习不是太好,但是我也有尊严哪!” 我一听,这问题可严重了,涉及到深刻的“尊严问题”,我不敢说什么,恐怕说出来的话与许多欢的“尊严”犯了冲,只好说些“看开点”之类不咸不淡的废话。 班里有个脏女孩,盛传她身上有一百零八种病毒。不巧我碰了脏女孩一下,迫切地想找一个人把“病毒”过到他(或她)身上。这本是同学之间流行的恶意的玩笑,我顺势拍了许多欢一掌,笑道: “一百年传不上!” 谁知她嘴唇翕动着: “我是有自尊的!” 又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有围观者指着我的鼻子笑道: “你肯定也是没给她尊严吧!” 从此,许多欢养成了每日一哭的习惯,每当受了什
么“委屈”,就缓缓地喃喃地强调: “我也是有尊严的!” 一次考试,班里的数学尖子只打了78分,老师说: “天那!你怎么只得了这么一点分?你都是这样,那其他人咋办哪!” 我们依旧木愣愣地做题,并没有嗅出有什么不妥。背后忽.99lib.然传来惊呼: “许多欢又哭了!” 扭头一看,她红着眼问我: “老师说的‘其他人’绝对是指我!我知道我学习不是太好,但是我是有……” 在学校,没有人的尊严不会被伤害。我的后座许多欢太过敏感,什么型号的伤害都用尊严来挡,也难怪她的尊严伤痕累累。 我猛然发现,班里多了个罚站都能笑得猛烈的人,多了一个被骂“神经病”依然经久不衰地笑下去的人,那个人她就是已经走到维护尊严反面的许多欢。 大概是因为她的“尊严牌盾牌”已经被彻底戳破,报废了。 月下小人(1) 上初中之后,我分在了二班,我的前任绯闻男主角龙超分在五班。 在五班,流传着一个美丽的“现代版牛郎织女”的故事:我俩劳燕分飞,相思成祸害。对这个愈传愈奇的故事,我颇有感想:说到我在小学时的非人的绯闻生活,我还是想发第101次牢骚:我是清白的呀! 五班有一群“月下小人”——即未老先衰,急于当“红娘”,急迫地撮合别人的人。每次一见到我,就一把拽住我,三分得意,三分激动地给我讲起我的绯闻前男友的优秀事迹: “龙超在书上画了各种各样的裸女,恶心死了!” “你知不知道,龙超在他的《生物书》上写了你的名字呢!不过呀,你得小心点,你有了一个情敌哟!” 听了这话,我震撼了: 1.我的前男友竟有如此之魅力,在新班级中竟然迅速地“把”上了一个新“马子”。 2.虽然我对龙超没有什么感情,但我还是希望他为我守身如玉,所以我牢牢地记住了“情敌”的名字,叫林小鸰。她是龙超的新同桌,他俩没事就碰碰胳膊肘,借借橡皮擦。绯闻的三大原则之一,就是绯闻男女最好为同桌,这样比较容易捏造证据。 3.我和前男友的绯闻传播面积之广,当长舌妇长舌男把我介绍给其他同学时,他们总是久仰道:“哦!蒋方舟啊,我知道。就是龙超的那个……嘿嘿!” 4.五班同学的活泼开朗不怕生,我只要踏进方圆10米之内的五班的势力范围,就会忽然有一双陌生的手蒙住我,说: “你是蒋方舟吧,我给你讲讲那个龙超吧……” 她们所阐述的犯罪事实无非是3种: 1.裸女事件。 2.生物书事件。 3.情敌事件。 从此,我时常留心着避开五班以及五班人,过了几天舒服日子。五班是一个“地方保护主义”严重的班级,他们教室的领地领水领空,都洒有赤蝎粉,旁人只要一跨进他们的地盘,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脚气中毒,必须在五班开班会的时候,送一斤瓜子过去。那日,我不幸失足,跌在四班和五班交界的国境线上,忽然,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把我拽了起来: “蒋方舟啊!你找龙超吗?” 我一转脸,那张脸却是相当陌生,但鉴于《小学生守则》第82条、第6款、第8行的规定,我还是点点头,笑道: “大姐,您好!” 她像是已经抓
住了我的犯罪证据,指着我说: “承认了不是!真的是来找龙超的!” 我自认文化程度还不低,可比起眼前这位大姐算得了什么,她竟能把一句礼貌用语当做我来五班的目的,这叫什么人?这叫奇人哪! 说话间,这位大姐已经招来了一大群月下小人: “瞧一瞧来看一看,蒋方舟来找龙超了呀!” 经她这一叫,五班人马在一秒钟之内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其主要成分为八婆。她们现身多为身未到,脸先到,也就是把一张脸凑到我面前,大叫一声: “蒋方舟!” 再压低嗓门: “龙超,龙超!嘻嘻嘻!” 由于五班同学海拔普遍较低,所以我只得以俯视的状态来招待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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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如此,五班女生的开朗好客和腿力之强令小女着实佩服,刹那间,已经把我全全包围住,我一边向各位同学打招呼:“二嫂子,你身体可好?”“五姐,好久不见!哪里哪里,你倒是漂亮多了呢!”一边注意留心有没有什么能够让我逃脱这个“脂粉圈”的活路。 忽然,我鼻翼一动,瞧出来了点不对劲:这帮月下小人虽然一直在陪我聊天——无外乎是: “龙超可想死你啦!” “你有没有变心呀?” “你和龙超的事情我们全班都知道了!” 我心里暗骂道: “眼前这几个八婆真够讨厌,亏她们还有文化,却整天在这些风花雪月的无聊事情上纠缠!”但我面子上仍然客气说: “我和龙超真的什么也没有,是谁造的遥,讨厌死了!” ——但那群月下小人们暗地里却悄悄吩咐剩下的女生: “快点把……叫来!” 我见她们表情相当怪异。神情里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激动,说一阵便从牙缝里挤出几堆笑,最毒不过妇人心呀!且她们说完之后,还向其他不知情的月下小人汇报她的事迹,等待着听者拍手叫好,事实上那人也这样做了。不多会儿,那报信的“丫鬟”大声向这脂粉圈叫道: “龙超他不出来!” 月下小人们见事情败落了,并没有一把将“丫鬟”扼死,而是暗暗加强了手劲,像老虎钳子一样夹住我身上衣服的任何部分,想想吧,几十只玉手牢牢地捆住我,叫我往哪里逃呀!哇呀呀呀!月下小人们面子上却笑嘻嘻地等着我表扬她们,我的胳膊由于受到强烈的压制,所以无法作揖,只得把手微微抬起,虚做个揖,只听我道: “各位大姐,你们都是明白人,知道我和龙超没什么,何必苦苦相逼呢?难道,难道让我以死来证明我的清白吗?” 说着,暗自在手背上掐了一把,使自己看起来泪光盈盈。不得不承认,五班牌月下小人的反应够快,我原以为我这话可以让她们惭愧好一阵子,不想她们立刻就作出了反应: “人家龙超暗恋呢了十年,你总得给人家一个交藏书网待嘛!” “又不让你以身相许,只不过见见面,聊聊天,相相亲……”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哟! 我本以为可以感化她们,没想到她们中毒特深,我只得从鼻子里哼出一口冷气,欲抽身离去九九藏书,不料,那群娘们却是狠下心来,要让我和龙超来一个“牛郎织女会”。 月下小人(2) 她们虽然一直处于微笑的状态,但我知道她们
99lib?
已经铁了心地要让我和龙超相亲,她们的激动程度已经达到了没有什么事物可以改变她们意志的地步,悟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觉得眼前这几张脸万分狰狞。 此时,我的意志竟也坚定下来:就算豁出这条小命,我也一定要逃出去。于是,我一边用力抽出手臂,一边倒挂着眉毛向大姐们撒谎: “我们班下节课是英语考试,我九九藏书还没有复习嘞!” 月下小人们一怔,大概这是一个在她们意料之外的严重理由,有大姐见我说得如此之真实,动摇了信念,小声说: “要不然,就把她放了吧!” 这时候还不跑,那还叫个人吗?于是我发动了全身的力量,拖着自己的身子和身上的几十只手,艰难地向远处跑去。唉!跑得了一米,跑不了两米呀!刹那间,我的身子又迫于玉手的的力量一点点被拽了回来,向五班的教室迈进。围观的群众指着我因为用力挣脱而歪曲的脸,悄声说: “什么年代了,还抓壮丁。” 但见五班的教室里,龙超也被十几只金刚大力臂拽着,马上就有被拖出教室的危险,而他唯一的作战方法就是张开一张大口,疯狗一样朝拽着他的手上咬去。对付我的这帮子月下小人更是武林高手,无论我怎样抓住一棵树以控制自己的前进速度,还是向围观人员哭诉求助,她们都能使出更大的力量拉着我往前走,只见她们把自己想象成一头老黄牛,把我想象成犁耙,闷不吭声地拖着我往前走,似乎她们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和龙超破镜重?99lib.圆。按照这样的速度,只会发生两种情况:1是我被拖进五班教室,2是龙超被拖出教室。而这两种情况都是将酿成一桩严重惨剧:我也曾充当过“红娘”的角色,且还是主谋,所以了解“牛郎织女相会”的程序,通常两人相见之后该干的事情就是:被八婆、八伯推到一起,并强行挤压到一块。此后的十年之中,绯闻男女都将活在人言可畏之中。 为了防止惨剧的发生,我把中心向下转移,使脚注上千斤,使其移之不动。双手再死死地抓住门框,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我支持了一分钟之后,不禁内力尽失,只觉腰酸背痛腿抽筋,不是盖的,经过月下小人们的不懈努力,地上已经被我烙上了几厘米深的一双脚印,门框子上也已经印上了一对九阴白骨爪。 而那几位月下小人也没有了刚见到我时的激动与兴奋,并不打算在我身上赔上毕生的内功,此时已兴趣大减,不再全心全意使用蛮力,而是极不耐烦地用力撕扯我的衣服,只想快快地把我打发到龙超怀里。 忽听众人举臂一齐欢呼: “龙超出来了!耶!” 这时,我明显感觉到臂上的力量有所减小,赶紧抽出臂膀,转身就跑,倒也奇怪,不知是那群月下小人忽然心存善念,有意放我归去,还是自以为任务已经完成,让我放放风。总之这回我逃脱得极为轻松,全然没有先前天罗地网的势头。 我在前面跑着,感觉到她们诧异的目光正朝我射来,心里却忽然怜悯起她们来,白忙活了这么半天,受她们“恩惠”的非常男女对她们却心生憎恨。忽然,我意识到同情月下小人的思想很危险,赶紧换了一副嘴脸,恶生生地想: 她们都是坏人! 正当我扭扭曲曲地抵御着撕扯时,忽然窜出来一个女生,我料想她也一定是来参与“月下小人”活动的,为他们班上的“龙光棍”献上一份心意,我当即懒洋洋地指着自己衣服上仅存一小块地方,道: “这是给你分配的地方,不许拽别人的地盘噢!” 她却怯生生地举起手中的笔记本,道: “你帮我签个名儿好吧?” 我当下聚起内力,往那女孩的书上一顿狂草。没想到包围圈之外,还埋伏着一大群小女生,我刚一签完名,她们就以雷电之速,冲破了脂粉圈,全部拥到我的身边,形成了另一个包围圈: “姐姐,给我们签个名吧!” “姐姐,你给她签了,也要给我签!” 我一边点头微笑,一边在她们的作业本上一一签名。此时,上课铃响了,我正欲向本班教室狂奔,听到那帮年幼无知的女孩辨认着我的字迹说: “她到底是谁呀?” 领头女孩说: “不晓得,我看到很多人围着她,我还以为是名人到我们学校来了呢!” 花痴队 我被迫冠上了“鲜花(假花罢了)”的称呼,我班的总称:鲜花队。我们的使命是在运动会那天挥着假花喊: “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只见我抱着臂,哆哆嗦嗦,楚楚可怜,像一只白衣女鬼一样走在通往学校的道路上,只觉得冷风呼呼地从衣襟和飘逸的空档里漏进来。忽然看到对面走来一只挺胸,抬头,收藏书网腹,提臀的贵妇狗,平时我阅狗无数,所以并没太在意,可是当她和我擦腿而过的时候,我才发觉她竟然大逆不道地穿着毛线背心。换言之,她穿得比我还多,换换言之,此时的我,比狗还可怜! 学校规定的服装是白衬衫黑裤子,这.99lib.打扮虽然土,但是同学们尽量在土的基础上加上洋的气息,比如在黑裤子上扎条卡通皮带,在白衬衣外面露一颗骷髅头项坠,总之都是些不保暖的东西。有人向我传授地球人都知道的秘笈:“要想帅,衬衣穿在裤子外。”我急忙把衬衣扯出来,仿佛真的变得飘逸了。不料,背后传来一声吼: “把衬衣扎到裤子里!” 我赶紧把裤腰扯远,给衬衣留下空挡,老师一走,我就赶忙松手。 男同学比较尴尬,带玫瑰花,遭到女同学的斜眼攻击: “你要送给谁呀?” 宇文宇带的是二十年前传下来的文物:塑料花(估计是他妈当年当知青的时候挥过的)。一抖,就下了几斤的灰尘。有的家里没有假花,只好偷偷地从别人的花上拽下一朵最不起眼的。聪明的从学校花坛里摘一把野菊花,好虽好,只是树大招风,引来我们学校的土特产——蜜蜂。 挥舞的时候,个子矮的还能确保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胳膊也敢于伸直,个子高的男同学有的已经长九九藏书到一米七,已经变声了,既不敢喊,又不敢按规范边挥舞假花,边向观众席投去灿烂的笑容。 不仅服装,动作要一致,步伐也要一致。老师喊着口令: “左,左,左右左!” 老师的踏步规律甚是奇怪,怎能踏三次左脚,才换右脚?我们只好使出跳房子的那点本事,整个队伍如波涛汹涌,此起彼伏。队伍里不时传出: “后面的已经踩我二十九次了。” 另一人更是口出狂言: “你已经把我踩成粉碎性骨折了!” 我们学校的操场处处有宝藏,稍不留神就会踩着牛粪马粪的,所以我们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切黑黑的,成盘旋状的牛粪嫌疑犯,不料我们这副缠绵的模样被围观的社会闲散人员调戏成: “给谁送葬呢?” 听了这话,我们班内部的团结也开始动摇了,同学纷纷对自己的装束、道具和动作表示愤慨: “整个把我们包装成‘小花痴’嘛!” 我们虽然已经起了内讧,可绝不能被外敌看出来,于是我们班同学装作有集体荣誉感的样子,对他们怒喝道: “呸!呸!呸!.99lib?” 学校离家属区仅一围墙之隔,所以很多没事干的老太太,笑容满面地趴在阳台上看我们走路,我为被人白看而气愤,嘟囔道: “看什么看,要给钱的!每位老太太起价一元!” 活动靶子 我不喜欢照相,因为受到过这样的品评: “蒋方舟这张脸呀,不上相。显得老相。” 他们的话致使我在相机面前愈发呆滞,害怕进去的是一个面团脸,出来的是一个核桃脸。 我被押进了影楼,摄影师兼化妆师热情地迎上来,看到我,忽然加快脚步,抢上一步捧住我的脸,我以为他要亲我呢,赶紧闭上眼睛,谁知他把我的头扭到各个方向,好像检查哪边贴着防伪商标,说: “你这张脸长得完全不对头!” 他把墙上贴着的模范照片指给我看,言下之意,这些就是我将模仿的动作。这些女孩儿不是上凳子,就是爬梯子,她们的动作可分为几类:牙疼(托腮)、肩疼(抚肩),腰疼(叉腰)、腿疼(撑腿)。她们的额上统一点了一颗朱砂痣。摄影师特别推荐给我一副题为“天真瞬间”的得意之作,那是个刚满月的婴儿,笑得口水像涓涓细流挂到了肚脐上。 说话间我已被按在化妆台前。鸡血红颜色的唇膏在我的嘴唇上擦来涂去,我欲哭无泪,镜子里的分明是一个红嘴唇的滇金丝猴嘛!摄影师见我无论如何也活泼不起来,也快哭了,他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向日葵形状的头花,在我头上摆来摆去,力图找到一个画龙点睛的最佳位置,并使他的头花完整地在照片上展现出来,并一再强调: “这个头花是刚买的,第一次用哪!” 我和摄影师拐进了阴暗的摄影室,摄影师躲到相机后面,对我说: “你随便做个动作吧!” 我几乎快哭出来了: “我不会!” 他咬牙切齿地搬来了一个弯弯曲曲的凳子,径自昂首翘臀.99lib?地趴了上去,我在一旁看呆了:他的屁股为什么能蹶那么高? 换我趴了,我听见他不停叫道: “屁股再往胳膊肘那块蹶一点……眼睛朝上翻……好好好……不许动……你举手投降干啥?好,咔嚓!” 摄影师三番五次地启发我做鬼脸,他自己也做了不少,多是俏丽型的,吐舌、翻眼,却不知我只会做夺命姥姥式的千年僵尸型的真正的鬼脸,我斗胆做了一个鬼脸,暗想: “吓死你!” 摄影师果藏书网然应声倒下。 摄影师不喜欢我,我能感觉得到。他嫌弃我不活泼,打乱了他的摄影计划,他本想让我尽情胡闹,他用相机一直瞄准,时机一到,就一阵乱枪点射。这样,就显出了摄影师的高超:能打活动的靶子哩! 女朋友之间 五年级以前,我深信不疑我是全世界最受欢迎的女生,全世界最招人喜爱的女生。那时我走路都倍儿精神,整天担忧的是:“假如我死了,亿万水深火热的人民谁来救哟?!这世界可怎么办哟?!”还有:“假如我死了,我那些朋友们该有多么伤心难过哟!” 后来我的一次遭遇,使我体会到了:世界上出了问题让超人救就可以了,不用我多事; 800c." >而女朋友之间的人际关系真是太复杂了,经常勾心斗角,无事生非。只要女朋友的团体超过4个人(含四个人),就一定会破坏铁三角,出现“你要是跟谁玩,我就不跟你玩了”之类的话语。不会像刘邦的几个拜把子兄弟一样亲如手足。 冯圆对我说: “跟你说个事儿。” 我已经准备好了“知心大姐”的所有行头:深沉又不失温和的嗓音,慈祥却没有皱纹的脸,整洁又干净的衣冠。 她又招呼来了蓝娟,我当时咋就没注意她们俩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呢?我见她二人面无表情,眉宇间却甚是凝重,我知道她定是有沉重的事情要和我说,立刻会意道: “美国打伊拉克的事我会解决的。” 冯圆却将表情过渡成笑脸,摇头说: “不是这个事,我们是想给你做个心理测试!” 虽然我做过101次心理测试,已经让我充分地了解了自己:一个略有神经质的人;不善于发表自己的想法;财运亨通;发迹于晚年。但我仍装得很高兴,拍手做欢喜状: “好啊好啊!好紧张哦!” 她严肃地说: “假如我们……是假如哦,不是真的……假如,我们春游小组不要你了,你怎么办?假如哦,假如。” 天真的烂漫,无知的可爱的我,忽然用哀伤的眼神望向不是很蓝的天空,轻笑一声道: “如果真的不可挽回的话,那就算了呗!大不了我跟老师一组去!” 解释一下,既然“跟老师一组”用“大不了”来强调,就足以证明其严重性,不走到悬崖边上,没见到阎王爷在眼前,是决计不会“跟老师一个组”的,因为只有被全班同学孤立,才会和老师一个组。 然后我迅速换了一张呵呵傻笑,憨态可鞠的脸,摇晃着蓝娟的胳膊,说: “该你了,该你了,你会怎么办?” 冯圆以为我发了神经,粗暴地拽开了我的手,叫道: “蒋方舟你别激动!不是蓝娟说不要你的,不关她的事。” 冯圆的话,就像一枚超级核能巨无霸的无敌原子弹,把我打得要死要活。我忽然理解了电视那些四肢残废,却老是不知好歹乱发脾气的人——因为我们都被抛弃了! 我像那些听说自己的老公搞外遇的女人一样: “什……么?你说什么?” 请组织相信我,如果当时我手里有一个杯子,我一定会把它掉到地上,从而显示我悲痛欲绝的心情。 冯圆只得把“蒋方舟是怎样被抛弃”的过程说给我听: “杨非雪说她跟你谈不来,我们的春游小组有你就没有她,有她就没有你。” 这话也说得太绝了吧?决斗前才说这话呢!杨非雪啊杨非雪,你摸着胸口说我对你咋样?是谁没事和你蹲在土堆里用树枝写字玩?是谁告诉你来 6708." >月经后的生理卫生?做人不要太狠哦! 冯圆见我大喘气的频率越来越高,眼眶也渐渐湿润,不时发出磨牙的声音,问: “你打算怎么办?不要想不开呀!” 我想不开啊99lib?,我就是想不开,这么美丽可爱又温柔的我怎么会被人抛弃呢?虽然我妈一直说我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但那是因为我的“生父生母”眼神不好,没看出我是个有出息的胚子,现在蒋家有女已经初长成了,为什么我还会被人抛弃呢? 我都快哭出来了,只有趴在脏兮兮的栏杆上眺望远方,凄惨的一笑后,把刚才说的那番强装勇敢的话再说一遍: “那就算了吧,我跟老师一个组去。” 我个人认为我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得>藏书网虽然不能算是“若无其事”,比之“轻松自然”也有差距,但说是“悲苦凄凉”总可以了吧。想象一下,我被一只狠心的狼狗叼到了学校厕所旁边的垃圾堆里,站在一大堆饭盒和塑料袋里面,冷得直打喷嚏,不行,喷嚏太不美了,我应该像一块绣着一株素梅的丝绸,迎着秋风瑟瑟地抖动。而把我抛弃的杨非雪,事后还向旁人翻着白眼说: “我只不过说春游不和蒋方舟一组,她就哭起来了,真是娇气……” 忽然,冯圆的话像一只白玉般的纤纤素手,把我这个可怜没人爱的孩子从垃圾堆里拣了回来: “没关系,我已经和杨非雪说了,如果她不和你一个组的话,我也退出那个组,和你重新99lib?凑一个组!” 说完,和蓝娟一对视,同时坚定地一点头。 哎呀妈呀!高兴啊高兴,想不到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还有人要啊。我当时感动得差点“扑通”一声跪下——跟她们结拜。 三天之后,我和杨非雪玩了一次“老鹰抓小鸡”,此后又交换了一下关于“这次考试难不难”的看法,就“床头吵架床尾和”了。 宠物机器人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为我们班的土特产——机器人做个广告: “机器人,物美价廉(一分钱也不要),携带方便(走哪跟哪),美观大方(长得各有特色),乃居家旅行必备良药。限女生专用。无需担心故障,一切尽在掌握。” 机器人是个甚?他姓男,名生。乃是我们女生年轻时候,容貌最鼎盛的时期才能享受到的东西。如果女生凑巧长得太谦虚,那她一辈子可就与机器人无缘了。 女生一喊: “机器人过来!” 得到指令的机器人,就走着机器步,说着机器话过来了。每个字的发音都是平声,声音像铜片震动: “主人,你叫我干什么?” 机器人也是有等级之分的。长得丑的干粗活,比如替女主人寻仇,帮女主人扫地,都他干,谁叫他长得难看呢!和女主人追逐打闹的美差,就安排长得好,衣服勤换,指甲勤剪的机器人。干完活,高等机器人可以吃主藏书网人赏赐的牛肉干(一块钱),低等机器人只能吃土豆片(一毛钱)。主人给狗起名字起多了,上了瘾,给机器人也起了花名:“点点”“花花”“强强”,较有文化的主人便起“乔丹”“迈克”。 机器人会想办法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跟女主人近乎。 他们发一阵羊癫疯,抽一阵筋,眼睛发一阵直,就势往女生身上倒,并解释说这>99lib?是电力不足,要女生从背后给他发功,姿势就像武林大侠给女朋友疗伤去毒一样。 有的人当久了机器人,已经接近了机器人习性,脑袋秀逗了,见到所有不是主人的女生都上去打。女主人们因此得罪了不少女朋友。她们便像教小朋友认字一样,指着自己的朋友说: “以后你见到她就不许打哦,你也要听她的命令。” 少数机器人白吃不干,还不停地要求加薪,但没有一个女生抛弃自己的机器人。因为机器人已经演变成了女生证明自己魅力和权利的象征。 我的机器人有三个:小白脸,爆牙苏,大眼梁宽,我比较“宠”梁宽,因为他做事踏实利落。有一次,爆牙苏看到我借笔给梁宽,就bbr>99lib?生气了,于是明珠暗投,投靠了别人。 后来机器人界出了一件大事:我们班的著名富婆嫌自己手下的机器人太少了,就利用玩具“变形金刚”这致命的诱惑,从别的女生那里挖走了一大批好看的机器人人才,到后期,甚至用钱来收买机器人。从此,机器人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是也标志着,再也没有男生自觉自愿的当机器人了,用矫情的话来说:再也没有人为自己的真爱而奋斗了;用难听的话来说:他们的性质更接近微型小“鸭”。 机器人跟科幻片上的情节一样,跟人混久了,混出了思维,混出了自尊,混出了闲话。他们 4e5f." >也不甘堕落成一个苦工,造反的方式是在自己身上乱按一阵,假装程序乱了。回过身子攻击女主人,后来男女生有了界限,机器人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贱不等于聪明 数学老师对宇文宇说:“你的聪明劲有一百,但是你不学习,所以是-100,结果还是零。” 语文老师训宇文宇说:“你要是把你的聪明劲用到学习上,你一定会超过我们班某些同学。”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使劲地往我这边瞟。 于是,聪明不勤奋的人,成了宇文宇的商标,这大概是因为老师看他是我们班的帅哥中唯一不属于诚实憨厚型的。他瘦瘦高高,目光溜溜,眼珠转得像抹了润滑油一样,而且转动的范围广,看上去就是典型的反映灵敏,鬼灵妖气的聪明学生。其次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认真听讲过,但考试的时候,总能打个70来分,于是留给老师遐想的余地比较大,老师总是戳着他的太阳穴说: “你哪怕是再认真一点,就能把这30分给补上。” 我对自己到底聪明不聪明,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因为老师总是说: “人家蒋方舟虽然不漂亮,也不聪明,但藏书网人家学习好!” 说着,声调愈发升高升高,强调“学习好”,但入我耳的,却只有老师说的那句“不漂亮,不聪明”。我本来还以为我“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一下子受到了严重打击。我99lib.就观察起宇文宇的言行,研究他所谓“聪明”的举动。 宇文宇曾经像宣布自己得了绝症一样对我说: “我怀疑自己有多动症。” 事实也证明了他对自己下的判决书。我在火车上就观摩到了正版的,不买票的好戏:宇文宇英勇地,从第一车厢爬到了第十车厢(硬座车厢),不知道多少人的脑袋当了他的垫脚石,但那些人被踩之后,总是99lib?笑眯眯地望着他远去的爬影说: “这个小孩聪明还是聪明的……” 偶尔遇到强壮且对他虎视眈眈的垫脚石,宇文宇便向他发出决斗的邀请,等那人摆出拳击的架式,宇文宇却使出了他那招武林绝学“猴子捞月”,照着人家的裤裆一把抓去,将要被抓的人,边闪开,边说: “这个小孩聪明还是聪明的……” NO,NO,NO,他只是比别人贱一些而已。聪明,它不像跑步、跳高那样用肉眼就可以测量出来。智商像是贴在羊毛衫上的标签,不过是贴在脑壳里面(我猜的),谁也无法用肉眼判断出人的聪明与否,所以宇文宇到底聪不聪明,到 73b0." >现在仍然是个悬案,而且似乎永远是个悬案。藏书网 不要钱的惊吓游乐 人不仅要显示自己的帅和酷,更要表现自己的富。龙.t>超是有名的地主,一个月前就说要请我们到大酒店喝早茶,素闻早餐乃人生第一大餐(听健康课的老师说的),我攒着肚子就是为了这一餐哪! 谁知,见到了龙超,他带我们到了一个生意红火的路边面摊,问: “想吃牛肉面还是热干面?” 这面摊以前我也来过好几回,但这回,我对它格外鄙视,眯 7740." >着眼睛把桌子擦了好几遍。虽说吃面前我们曾集体签署了罢吃协议,但看到龙超呼啦呼啦地吃热干面时,我们的斗志还是被腐蚀了。龙超就这样只花了一块八就满足了三个人的食欲。 龙超总算把我们领到了真正的目的地——大酒店。进门时,龙超是我们之中最不紧张的一个,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一进门就和服务员打招呼: “生意怎么样?工资高不高?有没有男朋友啊?” 被服务员姐姐骂了一顿之后,龙超把我们拽到了最大的那张桌子。虽然后来还是遭到服务员如同赶鸭子般的驱赶,把我们哄进了一张最小,离冷气最远的桌子上。 龙超打了个响指,一下子跑来了七八个服务员,问: “先生你要点什么呀?” 龙超对这点也相当迷惘,想了半天,自己的确不需要什么?99lib?东西。他向我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介绍这里的“特色菜”——竟是电梯。龙超坦白道: “其实我就是请你们来玩电梯的,比游乐园便宜多了。” 说着,带着我们曲里拐弯地钻进了电梯,电梯一上升,我们纷纷表示自己头晕腰疼,且高兴地尖叫起来,这么做都是为了给龙超面子哪! 电梯上升到最高楼——十四楼便停了下来。十四楼阴森.99lib.恐怖,绿色地毯镶着白花,服务台空空荡荡,忽然,服务台的电话响了,恍如凶铃,楼道尽头快步走来一个白胡子老头,是个外国人,腮帮子已经垂到了胸口。为了晚上不做恶梦,我们返回一楼,又见那老头从旁边的电梯钻了出来,我们要彻底避开这白胡子老头,又来到了我们唯一的游乐场所——电梯里。 只是每到一层,都有一个服务员来干涉,虽然他们有的端盘子,有的倒垃圾,说的话却都是威胁我们以后再也不要玩电梯。他们被我们认定为“小怪”(游戏中一招就解决的小怪物)最后终于出现了“老怪”(游戏中的终极大怪物)经理,他使出的必杀武器是告诉我们电梯里有监视器,我们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我们像电视上拒绝曝光的人一样,一只手遮脸,一只手捂着不知道安在什么地方的镜头。 “” 客气地说,童星星在我们班不算个品德兼优的好孩子。不客气地说,童星星在我们这个安静好学的班,是个标准的不爱学习的坏孩子。 因为怕他影响我们这些积极向上的好孩子,所以老师特意把他安排在最后一排,且左右两茫茫——全班只有他一个人坐最后一排,惹得他天天下课唯一的游戏就是拼命逮住同学愤怒地诉苦。这孩子跟谁学不好啊?没事儿学什么怨妇啊!他道: “风水轮流转啊!今年轮到我坐最后一排,真是火背(指运气不好),最后一排啊同志,连范都都,都,都不坐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虽然通风畅快,也可以依靠为某些耐热能力不够强的朋友开门通风,来赚取一些小费,但对有严重“多动症”倾向的童星星来说,这里没有人烟,与世隔绝,孤独难耐,独孤求败,没人唠嗑。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成为焦点,无疑给他的生产和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 音乐课考试的时候,他终于排除万难,成为了一周一度的“焦点人物”。 情况是这样的:音乐老师要指定一组同学先考试,按竖排的顺序,每个人挨个唱歌。鉴于三个原因,谁都不希望老师的玉指指向自己所在的竖排。 原因之一:我们班同学没有一个像我一样看得开的,我每次都是以“早死早超生”的战略方针,指导自己奔向战争的最前沿。他们则能躲就躲,能退就退,能闪就闪,正如我们家楼上的女人所骂:完全是一只缩头乌龟。 原因之二:在同龄人面前唱歌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有失尊严。若是你的嗓音离“余音袅袅,绕梁三日”还有差距,那你千万不要展露你那“美妙”的歌喉,否则台下一定会传来阵阵欢快的窃笑声。 原因之三:同学们的声带发育普遍不完善,大致分为“破公鹅嗓子”和“张口不出声”两种类型。在没有听我们优美歌声之前,音乐老师曾兴致勃勃地要在我们班组建一个“小黄莺合唱团”,听完我们唱歌之后,音乐老师就对此事绝口不提了。 恢复了正常的叙述顺序之后,该说那音乐老师的金手指了,话说老师的那只“大力金刚少林食指”在教室的8个竖排之间凌空左右移动,大家都很紧张地看着那根手指,生怕落到了自己头上。有人只要看见手指有向自己所在的竖排扫荡的趋势,便立刻低头作捡笔状,这叫什么精神?这叫“明知躲不过还要躲”的精神。 在这个紧要关头最得意的就是童星星了,因为他的位置不明确,不属于任何竖排,也就是说属于任何竖排。 只见他搬着他的桌子,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而移动变化。这只是达到他的野心——惹人注意的第一步。他先招呼自己的好朋友来观赏自己创造的奇观: “都往我这儿看!” 再让朋友叫朋友的朋友来观赏……依此类推,总之沿用的就是搞传销老鼠会的办法。 我也曾欣赏过童星星创造的“幽默”。只见他把桌子高举过头顶,横着走路,俏脸一红(劲儿使的太大了)死盯着老师的手指,表情让我想起了打游击战时的样子。 后来由于童星星开发的这个“举桌搬家”的项目大受欢迎,为了增加它的可看性和喜剧性,童星星又对这个动作做了一些改进。例如:以一种由螃蟹开发,痞子叔叔流传,四小天鹅发扬光大的步伐——“花步”运行;破相演出,让自己的眼睛逐渐变成对眼…… 忽然,音乐老师大叫一声: “童星星!99lib?” 他立刻停住了花步,无辜地看着音乐老师,那双眨巴着的会说话的眼睛分明在说:我没犯事。音乐老师又在一片寂静中说: “你愿不愿意当音乐课?” 童星星朝四周看了看,又用手指头对准自己,张大的嘴巴,说:“我?” 音乐老师妩媚地点了点头。童星星在满堂掌声中,像答应求婚一样羞涩地点了点头。 经过我的分析,音乐老师任命童星星有两个方面的理由:一是童星星长得白白胖胖,鼻孔朝天,耳朵招风,挺招人稀罕的。二是老师总喜欢把纪律不好的同学任命为一个小官,老师认为拿一个官职压住他们,不仅可以安抚他的情绪,他还会因为当了官而严格要求自己,从而重新作人。 当童星星用“花步”转移到了自己所在的那一组,大家的反应马上就变了——就是因为音乐老师对他的喜爱,大家生怕老师一稀罕他,手指头一定格,就指到了童星星,也就是自己所在的竖排。 ——大家纷纷斥责童星星这不顾他人安危的行为: “走开走开,不要害我们组遭殃,拜托你移到别的组好不好?!” 也有很多曾经和童星星结下解不开的疙瘩的人,趁机在嘈杂的骂声中搅和道: “还钱!还?钱!还钱!……” 童星星这一切刻意惹人注意的举动,都只因为他太寂寞了,没有人道的寂寞,身旁别说温香软体了,就连可以听他说话的痰盂都没有。 愤童 “愤青”的“愤”指愤世嫉俗,叫他走东他走西,叫他打狗他撵鸡,对一切都持怀疑态度。 “青”,是青年,多指70年代落地的,80年代的就叫“愤少”,俺们90年代的就叫“愤童”了。 我们班的“愤童”并不干瘦,说起话来并没有把唾沫喷到人脸上,也不会在作文里大?99lib.骂: “红嘴唇的娼妇!” 但是……他是愤怒着的。 “愤童”是童星星,他肥到痴肥的境界,体育课上,每每看到他摇摇摆摆地出现在卷起的尘土最后面时,我们总要对他的卖力“演 51fa." >出”指指点点。我夸他: “你可真是艰苦朴素,连裤子都是自己家做的。” 他翻了翻眼睛,似乎没听见,走了。我恍然大悟:外面卖的裤子根本没有他穿得下的。这也许是促成他进化成愤童的浅显原因:把受到的嘲笑双倍奉还出去。 童星星用爸爸妈妈的私房牢骚话拼成了一篇周记—— href='/article/634.htm'>《猫和老鼠》,他把警察比作猫,把犯罪分子比作老鼠: “现在的警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猫脱了警服就是老鼠,和老鼠窝在一个黑屋子里数钱。”我很吃惊他的世界观的灰暗,太绝对太偏激。这是祖国的花朵不应有的思想,我猜想愤怒儿童是从愤怒中年(他的爸爸妈妈)身上吸取愤怒的。我每每看到动画片 href='/article/634.htm'>《猫和老鼠》时,都会忍不住笑,想起童星星那张愤怒的脸:吹弹可破的粉嫩脸上,小眼睛朝眉毛的方向翻着,眉毛因为太淡,总归是看不见了,但仍能感觉到,他皱着隐形眉毛。这副表情似乎从没有松懈过。?藏书网 童星星能看破所有的借口,有同学因为看不清黑板而免于回答问题时,他总是摆弄着自己的笔嘟囔着: “绝对是假的,他不就是不想回答问题嘛!耍懒!” 有同学生病免于长跑,他不满地嘀咕: “让他们呆在教室里,东西丢了找谁算帐啊?” 有同学谈自己见过的助人为乐的事迹,他皱着眉头向旁人宣传: “绝对是假的!听她吹吧!要是真的,我马上去死!” 英语老师让他介绍自己的朋友,他哼唧了半天: “My friend is嗯,嗯……” 愤童是没有朋友的,因为他天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同时还愤怒着别人的不愤怒,而且他坚信只要大家一起愤怒,这个世界一定会更加美好。 当老师遇到队礼 厕所,是我们学校历史最悠久的文物,门口有个血淋淋的“女”字。内墙上的书法作品更是上厕所最好的消遣,比较典型的是“王翠花喜欢李二狗”,“3+2=7”,“张三是个王八旦”,美术作品也值得一看,低年级的比较单纯,画她们只会画的花儿朵朵和由几个圆圈组成了脸,高年级的则画“两个心心穿一个箭箭”。 我上完厕所,正欣赏墙上的壁画时,忽然发现老师正站在我身边! 我们学校只有两个厕所,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所以老师只得屈尊与我们共享一个厕所。但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在厕所里见到过老师。今天,总算让我遇到了! 可怜我们的厕所蹲位..很少,老师不仅要和我们争厕所,还要争蹲位。而我这个占着茅坑而不拉屎者,引起了不小的公愤!老师一定是等得太急了,一只脚不断地在台阶上“吧嗒吧嗒”,我赶紧让座,老师迫不及待地蹲下去。这时我忽然遇到一个令我头疼的问题: 我是该提着裤子溜走,还是该大大方方地向老师敬队礼? 记得有一次,宇文宇看到老师从巷子里走来,就一路尖叫,躲到了另一个巷子里,第二天,老师略带伤感的说: “真是白教你们了,见了老师吓得跟什么似的一溜烟地跑了,好象老师得了传染病。要学学蒋方舟,见到老师,就大大方方地敬礼。现在的小孩啊,将来走上社会,这样做人是不行的……” 一时间,50几?个脑袋齐刷刷地低了下去。 ?99lib?但这时候敬队礼,气氛、身份,都不合适。这么庄严的礼仪怎么能在这么不严肃的的地方举行呢?再说,我敬队礼的时候眼睛该往哪里看呢?算了,就敬了吧!想到这儿,我壮了壮胆,快快地敬了个标准的队礼,用清脆的嗓音喊道: “老师好!” 老师料不到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会在这时候向她敬队礼,只好艰难地扭过脖子,嘴微微撇了撇,点了点头,嗓子眼发出“呃,呃”的声音。 出了厕所,我才发现 7a7a." >空气是这么香,天是这么蓝,好爽啊!我们班女生,凡是上过厕所的,都奔走相告:.. “老师在厕所里呀,你快点去看。” 其实,我最怕的还是在澡堂里与老师赤膊相见,如果我这时候敬个队礼,老师会不会搭理我呢?所以,每次去澡堂洗澡,我都警惕地左右张望。 买书之心理挣扎 老师上课时,“嗖”地一声,从大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念了起来。原来是征文比赛。同学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向我射来,目光里满是同情,分明是把写作文的责任推到我身上,其实他们嘴上说不写,其实为了得一个笔记本,背地里还不是请爷爷指导,请奶奶检查地写上一篇。 当老师念到“颁发获奖证书和奖金”的时候,他们连忙把目光收回,自己准备孤注一掷。这全是因为一句“奖金”。有人互相试探: “你写不写?” 如果对方说写,自己便赶紧表示赞同,如果对方说不写,自己就算破费,以豆皮作诱饵,也要让别人参加,也要把别人说动,好有个伴,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我们班唯一的长处——团队精神。 老师突然念到“学生到‘风菏书院’购书后,领取参赛标志”时,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要知道,我们班同学虽然在小卖部里流连忘返,但又不肯参加一切要花钱的活动。刚才要报名的许多人退出了。有人满眼泪光地握着我的手说: “我们全班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啦!” 我终于说动了蓝鹃和冯圆,和我一起去买书。我们的阵势是:一人在前,两人在后,口号是:“不买到书不罢休。”服藏书网装是:“五花八门”,名称是:“美少女买书战士”。 “风菏书院”实在是太小了,放着书的只有一个书架,一个钢丝床。其余只容下了一个绒沙发,上面“横放”着书店的负责人。此人令我想起了粉蒸肉。负责人的姿势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躺。只见他全身瘫在绒沙发上,见有客人来,也不坐起,任由身子留在绒沙发上长肥肉。自暴自弃! 伯伯对我们的来意很是清楚,对我们每个人说一遍: “中奖了给我买包烟吧。呵呵呵呵。” 这是他一个人的幽默,只他自己笑两声,书院又归于寂静。 我觉得这个老头有 51e0." >几分恐怖,再加上这个“风菏书院”安着一直关闭着的蓝色玻璃门。书院里一没空调二没电扇,嗅着负责人呼出来的二氧化碳,更觉得这间书院的狭隘、昏暗、沉闷。 书店负责人见到只有蓝鹃长得标致些,便针对她一人发动猛烈的推销攻势(这位老板还真没有眼力,放着两个有钱的主子不管,倒追着这个没钱的丫头): “你买这本《辞海》吧,对你们很有帮助,里面有很多生字……” 蓝鹃同学立刻抢白: “《辞海》怎么写读后感啊?” “那就买这本《初中生名著导读》吧!又便宜,又有知识性……” “我才不买呢!我总不会傻到为了买这本书,再配一大堆名著吧?” 那位老板坚持不懈的精神实在值得我们学习,他忍辱发出最后一轮攻击: “那你买这套《中国四大名著》吧……” “我只带了20块钱!” 老板终于放弃,直起脖子又“啪”地一声昏倒在了绒沙 53d1." >发上,等着呆子们自动上当。 蓝鹃缠着我不放,让我帮她选书。这家书店儿童类的书只有 href='150/im'>《一千零一夜》、《三百六十五夜》、《听妈妈讲故事》……我们只好在成人书堆里找。哪知成人书堆里全是些《炒股秘籍》、《枕边笑话》、《如何科学养猪》等等。 还好,在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我总算发现了一些精华。是些 href='2101/im'>《母亲》、 href='2100/im'>《童年》、 href='310/im'>《巴黎圣母院》之类名著中的名著,看来蓝鹃的书得在这里挑了。99lib? 蓝鹃对高尔基的书独有情钟,拿着本 href='2099/im'>《在人间》不放手,可能是这个书的装帧最好,灰尘最少的缘故。 我考虑到那位同学的文化程度问题,买了也未必写得出读后感,就好言相劝道: “算了,这本书不好看,我们家有。” 那位同学煞是尊重我的意见,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回那本书,又抽出了本 href='2100/im'>《童年》。 我虽孤陋寡闻,但也知道这两本书都是同一个人写的,与之相比,可能还是前者好看一些。但我又不好意思说,一是因为怕蓝鹃以为我公报私仇,因为龙超而跟她过不去,二是因为其它书也差不多…… 忽然听到冯圆叫我,她一开始就和我们分道扬镳,被钢丝床吸引住了,那上面多半是畅销杂志,封面上写着“感人的亲情华章”、“妈妈呀,你不要坠入情网”。偶尔也有的封面,画着捧着半个奶子的女子。 她捧着一本时尚杂志,我看见老板几次欲从昏迷中站起,原来冯圆的口水马上要滴到杂志上去了。见到我来了,冯圆一吸溜,把口水吞回肚子里去。老板这才放心地一笑,恢复了昏迷状态。 冯圆一见我就象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不停地朝我“嘿嘿”地笑。她双手一背,摇头晃脑地背诵《小学生守则》,把上面“不许穿无袖衣服”的规定宣布给我听。不是吧!她每次背书都求我给她作假,随便打一个背书的分数。怎么现在记性这么好?冯圆还不忘加几句评论: “你看看你,一点都不简朴,穿衣暴露,这件衣服倒不错,不过你穿一点也不好看。还这么骚!蓝鹃啊!你的头发也该剪一剪了,都超过肩膀一厘米了。《小学生守则》上明确规定:女生不许留过肩长发……” 蓝鹃不多时就选好了书,是一本 href='2101/im'>《母亲》,我尽量婉转地说: “你不怕看不懂吗?” 她做出一副悲壮的样子,双手把书捧在胸前,说道: “那一定会有很多的哲学性!” 于是,她在一页都没看的情况下,买了这本 href='2101/im'>《母亲》。99lib?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没有着落了,老板见我虽然貌不出众,但气宇非凡,不是好糊弄的。对我说: “我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书架,不过那儿的书有点旧了,我给你打三折。” 我俯视着蓝鹃和冯圆,掀开布幔,走进了老板的私人密室。 房间里果然有一个大书架,油漆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上面摆的书参差不齐,不止是有点旧,大多书的封皮都掉了。我原以为这里装着“风菏书院”的镇店之宝,起码也应该上老板的私人珍藏,没想到都是些农业养殖、民间故事、伟人回忆录之类。 当我做完热身运动,准备大展拳脚的选书时候,那位老板隔幔提醒我说: “我要关门了,你快点!” 我只好乱抓了一本能够解答我多年以来的未解之谜的书,是《怎样快速致富》,取了参赛标志(一张小纸片),我们不太满意地悻悻地离开了书店。 化名中的道德成份 我喜欢我们的政治书,因为这是唯一一本讲故事的书,唯一一本有彩色插图的书,唯一一本不用讲解就可以理解的书。每次一发新书,我总是先翻这本书,只消一遍,上面的好人坏人、好名坏名,便可以大体看明白了。 好孩子,分三种: 一种是以身作则的,是所有章节——“?助人为乐”“为人善良”“胜不骄败不馁”的主角。 一种是制止型,插图里经常画着她们一只玉臂横档在“小淘”“小刚”“小明”的面前。 三是倡议型,他>.99lib?们露脸的机会多是在课文结尾,唾沫横飞地说:“同学们,让我们行动起来吧!” 坏孩子,分两种: 有的是能够被感化的,还尚有人知的,他们的名字多出现在《有错就改》这一环节,一般动作是“羞愧地低下头”; 一种是从来不说“对不起”的主儿,犯完错误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而他们所犯的错误,也就不了了之。 配角,也分两种: 一种是盲爷爷瞎奶奶的这种被帮助的; 一种是受气包,性别必定是女的,裙子经常被坏孩子弄脏,文具盒经常被坏孩子踩坏。 叫“王师傅、刘师傅”的:课文里对他们的描述通常只有3个字:热心肠,他们的四肢非常发达,喜欢帮老邻居扛米送煤,业余爱好是帮小邻居上大学,总之,是一栋单元楼里的骨干人物。 叫“小淘、小路”的:看到路灯被砸了吗?看到玻璃破了吗?看到树折了腰吗?不用迟疑,去找小淘小路兴师问罪就对了。 叫“玲玲、圆圆”的:爱劳动,主要功劳是成功地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而且疏通了婆媳关系,办法是把饺子送到东屋妈妈家,说是奶奶包的;再把苹果送到西屋奶奶家,说是妈妈买的。 叫“小莉、小丽”的:臭美,爱噘嘴,是多次嫌弃过衣服鞋子的人。她永远跺脚说:“不嘛不嘛不嘛!” 叫“王强、刘刚”的:憨厚老实,劳动委员的最佳人选。钉过凳子,关过窗子,让过位子,是上述“王师傅刘师 5085." >傅”的少年版。 妈妈:她们只会买衣服,做饭,然后等着自己的孩子来嫌弃它。 爸爸:他们的任务就是被女儿劝说,喜欢在深更半夜拿了根棍子,扬言要杀了拱他们家田地的猪,然后被“玲玲”劝下来,末了,还要承认自己“被生气冲昏了头脑”;更喜欢戒烟。 牵一下贝克汉姆的手 我小时候特别老相,总是穿着我妈给我做的衣服,浑身小花,显得肥肥胖胖。那时候略带羞涩地提出申请:“我想当球童,牵一下贝克汉姆的手。” 动手能力大比拚 每个学期,都要发一种特殊的书:劳动工具袋。那里面不仅有做玩具用的纸模,还有各种奇怪的东西:松香、气球、泡末、乳胶、毛线、木块…… 于是,我们的抽屉里堆满了劳技课所做成品或者半成品:摩天大楼,小鸭戏水,猴子耍单杠、温度计,笔筒……由于多半是硬纸板做的,而且这些东西的粘贴面只有一根稻草那么宽,再加上同学们以为胶水涂得越多越好,哗啦啦把半瓶胶水都倒在粘贴面上,再用他们的脏爪子,温柔地在胶水上抚摸,令胶水赫然变黑变干,所以经常发出惨叫: “老师,他把我的猴子撕破了!” “完了!我的小伞掉下来了!” 这些玩具,牛不牛马不马,粘得歪不歪扭不扭,经过多重挤压,瘪的瘪鼓的鼓。当摆设我嫌丑,何况它们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站立不稳。风一吹,家长就急忙拿来撮箕和扫帚,满屋子扫那些和垃圾同等命运的纸模。 做这些实用性不高,观赏性不强的“玩具”,是搞啥的哩?就是为了培养我们勤俭节约的观念和动手能力,锻炼我们磨蹭时间的本领。 有一次,老师让我们出动榔头、刀片、老虎钳、焊棒,铁皮,做个胶带切割器,教室里一片繁荣,人人做打铁状,每个同学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有被刀片划伤的,有被榔头砸伤的,有被老虎钳夹伤的99lib?……且所有人都要破坏一卷胶带。实不相瞒,其实我们都有胶带切割器,在商店里1块钱一个,还送一卷透明胶。不懂为啥要做这费时费力、歪歪扭扭的“玩具”。 做毽子的课,要把塑料袋剪成穗子代替鸡毛,再留下一些塑料末末,烧化了冒充焊条,焊在罗圈上。别人都顺利点火,可我一点火,塑料袋就哗啦啦烧完了,只留下一毫米长的粉末被我搓在手里,还留下一大股臭味。其实在白鹿市场,毽子多得很,插鸡毛的一块钱2个,插塑料的一块钱5个。 每年必做的是贺年卡,男生在纸片上画他们感兴趣的飞机大炮,收信人是“美国总统”,主题是“世界和平”,但没有一个人往邮箱里投。 我们班倒真有几个动手能力极强的人,不过,好像都强到男生的身上去了,所以女生们遇到搞不掂的活,就跑到男生的面前耍嗲,男生一看女生嗲,就失去了拒绝能力,一气接下五六宗活。 大人有一种恐慌,一看到我们细皮嫩肉,中看不中用,就联想到将来:我们一定会因为不会做饭而饿死,因为不会洗衣服而脏死,因为不会洗鞋子而臭死,因为不会叠被子被别人笑死。 劳动课不只做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纸模,还教一些实用的技巧,像洗衣服,织网袋,切菜切肉……这些技巧我们长大了都可以以此为生。例如可以当洗衣婆啊,渔家女啊,猪肉蓉啊等等。 一次上课,老师忽然拿了把蒙古大菜刀走进教室,正当..我们躲在桌子下做惊慌状时,老师对我们解释说: “这节课我们学切菜!” 老师先大段大段地介绍他的这把蒙古大刀,是怎样珍贵,他是怎样购到这把珍贵的大刀的,再命我和龙超一人拿菜刀,一人端砧板,挨家挨户地请同学砍砧板上的土豆,每人一刀,不许多砍,也不许不砍。不砍怕的是得不到练习的机会,多砍怕后面的同学没有土豆块可切,只有土豆泥土豆末可以剁了。 洗衣服课是我们劳动工具带得最齐的,有的捧来家藏书网里的一桶洗衣纷,有的搬来了一只洗澡盆,没有带脏衣服的同学,当场脱下自己的小背心,扔进洗澡盆。相比之下,我的劳动工具就有点体弱貌美,我拿了一只最大的饭碗,一件洗干净的短袖,切了一小块洗衣皂。老师面有喜色,把我们领到锅炉房,我们头上顶者“今日供餐”的小黑板,脚下流淌着豆浆,手里揉搓着背心,嘴里嘀咕着闲话。我们学着电视上河边那些成群结队,用棒槌劳动并呵呵大笑的大嫂,真是一副无比悠闲的画面。 只是后来出了点差错:人太多,水龙头太少。龙超发现了一个新的水龙头,且流出来的都是热水,正洗着,忽然豆浆房里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吼道: “哪个把豆浆房的水截了?不象话!” 叠被子课被一些同学期待,因为他们叠过被子,满心以为自己的劳动分数能在这节课上出彩,老师果然有大将之IQ,让我们带一床枕巾代替被子,有些同学气馁了: “不行的,枕巾叠不成豆腐块!” 谁知老师说:这是一种本领,不能轻易对待,所以研究出十几种民俗的叠被方法,比如结婚要叠成三角形的,寿辰要叠成圆形的,过年要叠成长条形的,尿床要叠成随意形的。 书房谍影 我们班素来以知道别人的秘密多,来做衡量人见识广的标准。但因为我长得不太老实,所以别人都不肯把秘密讲给我听,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也要吃窝边草。我只得从亲戚家眷开始抓起。亲属家眷也不好抓,以前我小,张姑奶娶媳妇,李四妈嫁儿子,都不背着我。如今时代不同了,人人都讲究个隐私权,我只要往烟圈里一坐,他们就闭口酌茶,我只好单独地跑到另一个屋子里,穷极无聊。 一日,我到二姐家吃饭,和三姐一块儿被驱逐到二姐的书房。二姐不在家,我的二姐正值青春期,所以我对她的秘密格外感兴趣。我早有耳闻:二姐在我们大家族中电话最多,我不时?在书桌前搔首弄姿,想打开抽屉又不敢。 我听说二姐有个“哥”,用奶奶的话说,那“哥”长得“颜色好,白,个子高,走路拿本书,从来不骑脚踏车,特别文明……”三姐先发制人,对我说: “你想知道她那个‘哥’吧..t>?” 我曾听二姐无数次讲“对我影响最大的人就是我哥”,就抑制不住凑上去说: “讲讲,讲讲!” 她既犹豫又兴奋,脸上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向我讲述了二姐和“哥”之间微妙的关系,末尾不忘加一句: “你想不想看那个人的照片?” 我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三姐神秘地悄悄地拿出一本《高三物理题解析》,抖啊抖,抖出了一张男生的照片,我们啧啧地评论了一番,又不敢太大声,怕惊动了外屋的婆婆妈妈们。可最后,还是被她们经过蜚短流长磨练的灵敏的耳朵听见了,我的奶奶首先听见了我们的动静,踱过来说: “这是你们二姐的哥吧?我就说嘛,颜色好!白……” 说着把照片夺过来,给满屋子的婆婆妈妈轮流参观,当“哥”的照片重新回到我和三姐手中的时候,那上面已经沾满了油印子。 三姐又抖出了两封信,我们不顾炎热,两个脑袋紧紧地靠在一起,欣赏着我们无法诊断是不是情书的信。一封是表扬二姐虚心好学,一封是一首用“自由”“呐喊”这些华丽词语堆积起来的,我看不懂的诗。 我们开始从小处翻起,先翻笔筒,把笔一根一根倒出来,看看笔筒里有没有藏着什么小纸条;后来胆子就大了,开始翻抽屉。我们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任何一样物品,生怕弄错了,不能归回原位,我把口红,眼影,指甲油,都涂一点在纸上,试试效果。只听三姐一声惊叹,原来她发现了一个订起来的日记本,我横看竖看,对着光看?,都看不出所以然,三姐用指甲一拨一提,日记本就打开了,翻开才发现,原来是交给老师看的,上面还有分数。失望了一阵,我们又用订书机订上了。 偷窥幻想 从几年前开始,走路的时候,我总觉着有人在后面看我。我被偷窥的时候,竟然非常自豪,幻想自己的倩影在别人眼里是多么婀娜,竟能喜得笑出声来。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人,良好到了有心理疾病的地步,从内脏里面自负。每次走在大街上,我觉得街道两旁,那些蹲在地上抽烟休息的——我每次看到他们,他们都在休息——三轮车板车泥瓦工的小分队成员们,正艰难地仰起头,向我投来殷切的目光,使劲看我,用力看我,目送着我的背影?99lib.远去。所以我便走得越发卖力,不断加快屁股摆动的频率。当我用眼角的余光证实我的想象时,却发现他们正蹲在马路沿子聚众赌博。即使他们看我,也和仰慕无关,是出于百无聊赖,各行各业,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人,凡是在大街上走的人,他们都会冒着落枕的危险,别着脖子偷窥。 在众多的被偷窥幻想中,我最钟爱的一藏书网款是:一个穿着白棉衬衫的干净男生——一定要干净的,用他那深邃的眼睛,清澈的眸子动情地盯着我的背影,这时候,我一定不能扭屁股,这样就俗气了,我必须走得像一只怨死鬼一样哀怨和飘逸,双脚离地。忽然,那个干净的偷窥者窜到我面前,说: “你好,我是一个得了绝症的文学男青年。这是我的身份藏书网证和病危通知书。” 我和他进行握手的仪式之后,他又说:“我死之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为你写一首诗。”说完,极有感情地为我朗诵了一首名叫《女生的背影》的诗,这首诗的具体内容听不懂,里面尽是些“梦幻”“朦胧”“自由”“女神”这类的词语。他刚朗诵完这首诗,就以慢动作倒地身亡。他和他的白棉衬衫一起,化成了一只蝴蝶。我被自己凄美的幻想感动得不得了,每时每刻想到此,心头和眼圈都会同时一酸。 这被偷窥的幻想,为我的生产和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我不会走路了!当我幻想有人偷窥我的时候,我非常紧张,赶紧调整自己的步态,控制手摆动的幅度,杜绝左脚踢到右脚裤子等。结果是:我拐了脚。而且是杀伤力最大的拐:腿的半部维持原状,到了脚踝处,忽然向里拐了个弯。 走路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面走来长得比我还难看女生,扬着下巴却垂着眼帘,竭力装出一副孤傲的样子。我终于看到自己幻想被偷窥时的模样.99lib.了。 铁嘴鸳鸯(1) 课上到一半,忽然有人把一粒头颅伸进我们教室: “下午穿校服,有人来采访。” 这有限的短短的10个字零两个标点,已经引起了我们无限的遐想,尽管上下十天之内,我们班似乎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同学们仍尽责任地发挥了幼儿般丰富的想象力: “会不会是中央电视台的呀?” 其实电视我们也是上过的:在报道“全校师生集体擦马路栏杆”的新闻上,我们在校长讲到“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时候,忽然横挡在他面前,对着镜头大叫: “妈妈,我上电视啦!” 下午,我惊喜地发现一向抱怨“校服裤子一条裤腿可以塞两只腿,还可以提到脖子上”,“校服袖子有我的两个胳膊摞起来那么长”而从来不肯穿校服的同学们,竟然统一地换上了校服,还有人一直保持着揪领子的动作,挨个问每个遇到的人: “你说如果我把领子翻在外面,会不会引人注意一点?” 采访的时间到了,同学紧张地搓着双手说: “怎么办呢,我的鞋子被人踩了一脚,还有一点印子。” 我安慰道: “据我所知,来采访的好像不是制鞋厂的,应该不会拍摄你的脚。” 忽然见到教室门口的走廊上走来了几个陌生人,正跟老师说话,如果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意外的、突发的状况,采访队伍应该就是他们了吧!女生们掐着自己的手心说: “好紧张,好紧张。” 男生们锤着桌子说: “来了呀,来了呀!” 我看着一屋子人奇异的言行举止和颤抖着的手,慈爱地对满屋子神经兮兮的人说: “唉!可怜的孩子们,只不过一个采访队伍就把他们吓成这样。” 看起来,采访队伍和老师,聊出了人生,聊出了理想,聊出了水平,总之甚是投机,3分钟之后仍舍不得斩断话头,急得同学们一边说: “我都准备好了,怎么还不来,少聊一会儿你会死啊?!” 一边站在凳子上,双手呈搭凉棚状,焦急地朝教室门口望去。 采访队伍果然应声踏进教室的门槛,这一招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同学赶紧慌乱地以变魔术的速度连做以下几个动作:从凳子上下来,双脚着地,和找不到自己凳子的人抢凳子,用袖子擦凳子,坐凳子。 仔细一看,发现整个采访队伍一共只有3个人:一对胸戴香港小姐的那种佩带的男女,一个抗着摄像机的……校工!这个校工我们可熟了,我们教室里上到吊灯,下到暖气片,都是由他修的,没想到他竟混进了新闻工作者的队伍。 他们进我们99lib?教室已经10秒钟了,但我们还是不知道他们是何方妖怪,到这儿有何贵干,是来采访我们什么的。 这时,倚在门框上的老师对我们交待道: “鼓掌,鼓掌。” 为了表示自己的热情,同学不仅按照老师的规定完成了“鼓掌”的动作,还在其中加上自己理解:边打呼哨,边大叫着: “好!好!再来一个!” 可以看得出来,台上的这对男女,面对我们这群淳朴的祖国的花朵,感到非常之没辙,尴尬地和着我们鼓了一阵掌之后,终于抖明了他们的“出产地”,摆脱了“来路不明”的身份: “小朋友们好!我们是银行的,向你们推荐我们银行刚刚启用的‘生肖卡’。” 一听是来推销的,同学们立刻松懈了撑大的眼眶,放弃了聚精会神的端庄微笑,放下了端正地放在课桌上的交叉的手臂,在一秒钟之内恢复了以往的懒散模样。 男推销员并没有受眼前局面的打击,半死不活地“嗯”了一声之后,不知从身体的哪个部位抽出一张纸,照着上面念了起来,主要内容就是办“生肖卡”的好处。 男推销的“二话不说”把同学搞得摸不着头脑,但同学们并不因此怀疑自己的悟性低,于是自然而然地把责任推到了男推销员身上: “这人有病啊?!” 忽然,那个满脸疙瘩的女推销员也行动起来了,她温柔地微笑着发给我们宣传单。在这里,我不禁要点名批评蒋方舟同学,人家印宣传单费了多少纸钱哪!没有.99lib.功劳也有苦劳啊!可她竟然在宣传单落在自己桌子上的刹那,立刻当着推销员的面,把它揉成一个球体扔到地上。拜托!把它揉吧揉吧,还可以当卫生纸用(虽然会擦破屁股皮)呢! 终于,男推销员一字不漏地念完了那张纸上的内容,教室没有了男推销员的公鹅嗓子,顿时恢复了冷场的局面,我在心里冷笑着对这对男女推销员说: “让你们也体验一下,我每次当班会课主持人的痛苦心境。” 男推销员到底受不了冷场的局面,问: “听大哥哥念完了,有没有什么问题啊?” 哇塞!这人是真没脑子还是假没脑子啊?在念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之后,还要求回答这么一个抽象的问题,他把我们的文化也想得太高了吧! 结果当然还是一片沉默,男推销员以为是我们体谅他解决不了疑难杂症,连忙解释道: “你们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帮你解答,只要你问得出来,我们就答得出来。” 一听这话,同学兴奋起来,准备把自己刚发明的,强词夺理的,怎么回答都不对的“脑筋急转弯”发表出来,后来看在摄影机的面子上,考虑到播出以后影响到版权问题,只好作罢。 铁嘴鸳鸯(2) 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清清嗓子出马了: “办过‘生肖卡’的人举手。” 我的同桌兼体育委员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男推销员高兴得都挤出眼bbr>泪花了,从讲台上冲刺到我同桌面前,途中几次置摔倒于不顾,毅然前行,令我不禁怀疑: “我的同桌有那么诱人好吃吗?!” 我的同桌得意地说: “我办了蛇卡!” 男推销员登时被我同桌的话凌空点住了穴道,呆了一呆,才道: “对不起,我们银行还没有推出蛇卡。不过你可以购买我们银行刚刚推出的‘马卡’。它美观大方,十分漂亮……” 同桌原先涨红的脸又恢复了又白又嫩的状态,不时骄傲地上下摇晃着下巴,像是要听战士汇报军情的指导员。他尊贵的样子让我们深信不疑:没有推出蛇卡是银行的错误。 那男推销员自然显得谦卑了,为了配合坐着的同桌的高度,男推销员自觉地降低了自身的高度,躬着腰,把脸凑到我同桌面前,一副要把口水喷到他脸上的模样。我建议所有准备应聘管家或者仆人的人,都来参观一下这位男推销员,我的同桌以前超级自卑,而这位推销员竟然轻易地让他体会到当主子的感觉。 同时,那个女推销员也找到了自己的主子。只见她环视教室,锐利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终于,她的目光锁定在我们班最可爱,被认做干儿子次数最多,长辈缘最好,看上去最好吃的童星星脸上,我察觉到童星星在发现女推销员“看上”他的时候,迅速地打了个哆嗦。 果然,童星星就是被女推销员选定的客户,女推销员看上去远比男推销员骠悍和冷艳,随时都是一张准备经历各种屈辱而死不开口的脸,也许她不真的适合当实习推销员,更适合当实习烈士。 女推销员开口了,全班同学在她说话之前都死死地盯着她的嘴唇一带,像是看三门峡水库开闸放水一样,准备目睹它是怎样开启的,女推销员对童星星说的第一句话是: “小朋友,你得了多少压岁钱?” 好在她的声音比较娇嫩,虽然和她人妖(同学们对她的一致评价)般的外表极不相称,但起码我们不那么担心雪白可爱的童星星会被她吃掉。 童星星羞涩地回答道: “10块钱。” 在这里需要对广大读者做一下专业知识的普及:依我观察到的情况来看,一个小孩得到的压岁钱就等于他一年的纯收入。所以到了过年的时候,我们都牟足了劲儿磕头,这方法屡试不爽。我想童星星一定是坚贞不渝,宁死不屈,不愿意低下他高贵的首级,才会落到“10块”钱的地步。 正当我们全班一起惊呼“这么少!”的当儿,女推销员也是一声惊呼: “哇!这么多压岁钱,你应该办理我们银行刚刚推出的‘生肖卡’呀……” 话音未落,我们班同学已经普遍地吃了一惊:她是真聋还是假聋?怎么会有这么不懂市场行情,货币概率的人?过了一会儿,我终于率先明白了这其中的典故:原来那位女推销员早已把那句“哇!这么多压岁钱”准备好了,无论童星星说什么,她都会立刻脱口而出。 找到了各自的主子之后,男女推销员开始分头作战,这时教室里出现了混乱的局面:两个推销员一起说话!这是我们班建班以来发生的史无前例的事情。要知道,我们发言的时候都是懂礼貌,守秩序,一个一个地说,哪像他们这样不懂规矩?没有一点先来后到的精神! 同时,我们班同学也为自己的视野不够开阔,耳朵不够招风而深表愤怒。怪就怪同学太贪心,妄想同时听两个人说话。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同学的一颗颗脑袋不时在两个推销员之间摇晃穿梭,后来摆动的频率和速度越来越快,使得脸上的肉不慎一抖一抖的,让人很不自然地想起了摇头丸。 据不完全统计,男女推销员提及最多的词语就是:漂亮。第二是美观。第三是大方,第四才是便宜。他们把我们也瞧得太小了吧!虽然我们在今后挑选男女朋友的严肃问题上,以“?99lib?漂亮美观大方便宜”为前四个标准,虽然我们的文化程度不是很高。但我们也是讲究物品实用性和高科技的呀!我们并不是用五光十色的小玩意,在眼前晃一晃,就可以破涕为笑的小baby呀! 男女推销员在同一时间内中止了话题,直起了腰身。男推销员见形势不太乐观,又有恢复冷场局面的势头,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带着哭腔哀求道: “求求你们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嘛!我们一定帮你们解答。” 我们虽然不忍心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男生跪倒在我们面前,可实在没什么问题环绕心头,只好悄悄地把头埋在臂弯里,免得推销员缠上自己。 在这沉默的十来分钟里,男女推销员在教室里踱来踱去,端详每一个同学的脸。忽然!他们同时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奸笑几声之后,他们即将会以围攻的作案方式,对我展开强烈的攻势。 正当我龇牙咧嘴地向左邻右舍的大爷大妈们求援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童星星抚胸做庆幸状,我清楚地听到他向我媚笑着说: “终于找到接班人了,请你踏着我的足迹,完成我未完成的革命事业吧!” 我强压住面对他俩血盆大口的恐慌,艰难地坐直了,准备接受他们唾液的洗礼: 男:“小朋友!你可以到我们银行办理‘生肖卡’呀……” 女:“对呀!你知道我们的银行在哪儿吗?就在麦当劳对面!你知道麦当劳在哪儿吗?就在供应站旁边!你知道供应站在哪儿吗?就是现在的‘好邻居’超市!” 男:“办我们的生肖卡好哇……” 女:“对呀!我们的生肖卡特别漂亮,是绿色的呀!绿色的!” (妈的!绿色了不起呀?好像我没见过绿色似的!) 男:“不仅如此,我们的生肖卡还特别美观……” 女:“对呀!上面印了个小马!特别漂亮!” 铁嘴鸳鸯(3) 虽然这对男女长达40分钟的演讲一点也没有勾起我购买“生肖卡”的欲望。看到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我产生了一个新鲜的想法:这对绝配的男女,何不当一对“铁嘴鸳鸯”,浪迹天涯? 推销员们见我的目 5149." >光渐渐迷茫,口水以下的嘴唇为起点,不断下落,逐渐陷入半昏迷的痴呆状态,立刻斩断了话题,毅然决然地走向教室门口,还不忘怨女般地瞪我一眼,把人家的心里搞得七上八下的。.99lib. 同学对他们的突然离去非常诧异,伸出双手在空中定住,做挽留状,道: “咋了?不拍了?” 这时候,走在最后的校工忽然一转身,把镜头对准了我们,拍摄最后的一眼,全班同学都挥舞着双臂,大叫道: “妈妈!我上电视了!” 有钱没钱,都抢 一出学校门,如果看见许多人呈饭团状挤在一起,且体积不断扩充,就可以断定:又有商家来发宣传广告了。 不管是饭店开张,还是眼镜打折,不管是家教辅导,还是性病治疗,只要有人拿着花花绿绿的纸,在学校附近散发,就必定遭到小学生的哄抢。学生嘛,普遍白吃不挣,所以遇到可以占小便宜的事情,就会觉得赚翻了。 抢得最丰盛的一次,是西饼屋散发面包蛋糕的图片,所有的给图片着色的人,都可以获赠。去得早的可以得面包,去得晚的可以得到印有商家名bbr>?字的气球。发填图的姐姐只需往校门口一站,第一批放学的小朋友们,已经趴在她身上夺那些纸了。当看清那上面还有图画时,就嘴里叼着一张,手里拿着一张,鞋里塞着一张,像攀岩运动员一样,面部表情及其凶恶地再次往广告姐姐身上攀去。有的人简直没羞,要了还要,为了避免被散发员识破,还做出鬼脸,憋出鬼声,快速整容,一人分演两角。我的野蛮同学把散发员手中的广告全部抓了过来,还当起了倒爷,专门给同班的散发,享受被千人围万人抢的感觉。我也分到了一张有万千牙印,百万抓痕的填图。 我清高,所以我出现在西饼屋门前,却迟迟不进去领赠品。我看到几百个小学生涌进西饼屋,踩坏了门槛,挤坏了门框,无数黑黑的藏书网爪子伸向柜台,又听到几个小妹妹的哭声,而且“合唱团”的队伍不断壮大。又是我的野蛮同学,替我抢了一只气球。 我哼着“大雁一排排,遵守纪律向南飞”,挥着气球,张扬地穿过一群群小学生,不料在半路上被龙超喝住,他恶狠狠地对我说: “傻奔儿!当活广告都不知道!” 我这辈子最恨被人家利用,所以他的一番话,说得我悲痛万分,像被诈走了几百万一样,边骂着西饼屋,边和龙超爬上了天台。于是,一个物体,从天台上飘然而下,正好挂在树枝上,99lib.爆了!我们为报复了广告商,扔下了气球,洗清了活广告的罪名而兴奋着。 在大街上,又看到了那个西饼屋的广告散发员,行人见了她,要不绕道而行,要不老远就朝着她冷淡地摇着头,散发员把填图折成飞机状,“嗖”扔进骑车人的车篓。不料,那骑车人技术高超,一手扶柄,一手把广告纸掷到地上。 乞丐上帝 商场前面的广场非常热闹,正在进行“商场清仓大处理联欢晚会”——一个大台子,站着一个声嘶力竭的维护纪律的主持人。台下是一群明明很想上台参加游戏,但仍冷眼抱臂站着,希望自己不同凡响的的冷艳形象,能让主持人挑自己回答“脑筋急转弯”的大孩子。还有一群不断爬上台,然后不断被主持人以赶鸭子的姿势赶下去的中大孩子,还有一群拽着女主持人的裙角擦口水的小孩子。 我去的时候,节目已经到了高潮——“智力问答”,主持人像选妃一样认真挑选着参赛者。不想,几个不干不净的孩子已经爬上了台子,像活泼的虾一样跳来跳去,并振臂高呼,好像自己登上了珠穆朗玛峰。 十分钟之后,台上人潮散去,露出了几个在第一轮拼抢中得了奖品“乌鸡白凤丸”的胜利者。主持人整整衣衫,满脸兴奋: “下面一个环节是时装秀,表演的模特都是重金聘请的,重金聘请的!重金啊重金!”他被拉下舞台的最后一刻,仍在高叫着“重金”,台下的 5b69." >孩子议论道:“八成是疯了。”?99lib. 音乐起,台上变出了几个活模特,模特手中的糖比她们的美色更让“小朋友”兴奋。等到模特做天女散糖状的时候,小朋友的口水已经自觉流畅地流了出来。模特的每一把糖,都引起了一阵尖叫声和百十个小孩的大迁移。即使糖落在单车旁边,他们也会像疯狗一样跪到车轮旁边撕扯争抢。 虽然我不是那路有事没事都叹息的人,但看到这群小孩,却憋不住那份悲悯:我实在受不了模特撒糖时的优越模样,还以为在撒“九天仙露丸”呢!那神情,摆明了台下是一群抢霸王餐的乞丐。那些小孩也不争气,怕别人没看出他们是“乞丐”,争抢得越发激烈和卖力。 我们的乞丐上帝的举动,多半还是要归功于妈妈的教唆。她们鼓励自己的孩子抢糖和参加智力问答,时常因为自己孩子的内向,而被别人抢了智力问答的名额而生气:“你这孩子咋这样笨呢?要竞争!竞争你知道吧?”她们牢牢地追踪糖的落点,并且对抢到糖的孩子表现最大程度的赞许:“真能干!”,戳着没抢到糖的孩子脑袋:“你看你!明明是落在你这儿的,结果被小强抢走了!” “清仓大处理联欢晚会”要收摊了,主持人大叫大跳:“这次晚会很热烈!很热烈!获得了巨大成功!谢谢捧场!” 教师节的准礼物 一年级时,我曾经是班长,要组织一切有关“节”的活动bbr>.,比如班会,板报。那时我们什么也不懂,直楞楞地等着教师节来,连板报都是老师办的。 我们的大队长,是个干练五年级大姐,在教师节前给我们提的要求很多。主题是“给老师一个惊喜”。比如:“给老师一杯暖心茶”,“给老师说一句暖心话”,给老师送一个自制的小礼物等等。 我把大队部布置的工作,跟我那群“昏庸”的“内阁”成员一说,他们倒是非常激动,纷纷举手发言。 龙超财大气粗,他说要买一个1000块钱的八.99lib?层蛋糕,中间戳一根比圣诞树还大的蜡烛来代表老师。我怕蛋糕倒在讲台上,就把八层下降到一层。 杨非雪喜欢提一些华而不实的提议,她唧唧喳喳地说要买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康乃馨,旁边装饰“满天星(照亮老师的办公桌)”和紫色的风铃(给老师听悦耳的音乐),还要摆成巨大的心形,她画了几张设计图,请我指正。 其他的人也积极地表示,要把家里的煤炉子、壶、紫砂陶杯带来烧水。这回老师一定是个大惊喜! 教师节这天,老师走到教室里,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她摸摸光板板的讲台,终于确定上面什么也没有,教室里也没有已经惊喜过了的迹象,老师什么也没说,就开始上课。我那些“官员”,好象完全忘记了自己今天该干什么。我看看自己的肚皮,担心因为食言而突然长肥了。 第二天,我拼命地在柜子里刨,动作像挖坑,终于在满地乱纸中,选中了一个文件夹,我就把里面的帐本都扒拉出来,甩了一地,我妈以为我要找张三埋的三百两银子。就来干涉,我说: “我要送给老师当礼物。” 我妈说:“我也是个老师啊,再说这是个旧的,你买个新的去。” 我说:“大队部不让花钱买!” 那时可没细想拿一个老师的东西去送另一个老师有点荒唐,就气喘吁吁地跑到附近唯一的小卖部去,请他们包装,他们只卖些牙刷毛巾之类,对这扁平的东西不知从何入手,还是一个奶奶聪明,她把文件夹用黄色塑料袋套上,又用酒瓶脖子上的红丝带扎了一朵花。 当我把这包装很接近礼物的“礼物”送给老师时,老师说: “算了算了,只要你们好好学就行了,再说,教师节也过去了。” 老师不要我们了 我刚准备回座位,就先后被十余个同学拽住: “班主任说不教我们了!” 这大概是由于上午的课纪律不太好吧,但是这样的豪言壮语老师已说过几次,我只当是老师耍脾气。但到办公室逛一逛,探探虚实是免不了的。 我进了办公室,看到老师正在闲聊: “我真是受骗了呀,我买了两斤肥肠,说是‘肥而不腻’,结果回家一煮,锅里漂了一层油。” 我看了看门外只露了半个脑袋的同学们——是谁造的谣?我羞涩地问: “老师,您是不是不教我们了呀?”99lib? 老师..像刚才说猪肉一样爽快地回答: “是啊!教你们太累了!” 忽然,我们班“四大天王”之首何伟业踱了进来,张口就哭。我吃了一惊:这样的环境固然需要哭,可是没想到何伟业会抢在我们前面。来自何伟业的压力迫使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哭,我想着老师待我的好,以及“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眼睛终于湿润了! 回到教室里,我依然哭着,一遍又一遍地向前来打听的同学复述着老师仅有的几句话,各别悟性不高,一时半会儿还哭不出来同学看我哭得此起彼伏,意识到事情严重,却听不出有什么可以用来催泪的理由。忽然,何伟业拍着我的桌子催促: “快点写检查,快点!检讨!” 有同学向何伟业咨询: “用不用在检讨上滴几滴矿泉水当眼泪?” 更有甚者,哄抢着何伟业手中收到的检讨,说要“参考参考”。 剩下的课程因为没有老师来上,所以上自习,有同学擅自出教室上厕所,其他同学看他往办公室(厕所旁边)走去,以为他想第一个慰问老师,抢头功。急了,喝了一声: “兄弟们!冲啊!看老师去!” 当我赶到办公室门口时,那里已经被挤满了,我好不容易挤进去,瞧见了老师的半拉脑袋,同学却一窝蜂地出来了,各个都是竖着进去,哭着出来。此时,老师正看我们写的检讨,竟然看哭了!难道她就没发现几张一样的? 刚刚上完厕所的同学回到教室,看到这景象,吃惊不小,到处打听发生了什么变故,却遭到别人的白眼—— “老师不要我们了,你还高兴?!总之你哭就是了!” 在我们哭的过程中,别班的同学都趴在窗台上看我们班的动静: “你们班怎么啦?南京大屠杀吗?” 我们班“全班嚎哭”的事件甚至引起了学校福利社大嫂的关注: “最近没怎么听说死人啊!三班干嘛买这么多面巾纸?” 忽然,老师走进了教室,顿时,全班哭声达到了最高潮。我也长吁一口气,回来了就好,我们居委会(班委会)本来还想买半斤人参去劝老师回心转意呢!这回连人参钱也免了。 第二天我们班同学打招呼的方式都由“吃了吗?”改成了:“昨天你哭湿几斤面巾纸?” 晴天不落雨 正如我不明白别人为什么感动得要哭,别人也同样不明白我为什么感动得要哭。 学校组织我们去看电影,看到高潮处,远处忽然传来嘤嘤的哭声,女生心想:不好,她哭就证明她感情丰富,深刻理解了戏里的内容,观后感就好写多了!于是,女生们想方设法地令自己哭出来。哭不出来的,就竭力想使自己打喷嚏或者打呵欠,我只好指着眼睑库里仅存的一点眼屎,力争上游地说: “我也哭了。” 并递给他们放大镜,请他们观察我的“泪珠”。 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谈起她们家的小狗小猫,她们先是给我讲那宠物的毛各个区域的不同,再逼我问: “后来呢?” 她们酝酿好情绪,红着眼睛,说: “死了!是我爸踩死的。” 还把脑浆的喷射形状给我描述一番,说着,就径自抹起眼泪来,我只好边轻拍着她们的后背,边安慰道: “狗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bbr>. 安抚好民情,我赶忙跳开。因为那些女生们觉得自己一个人哭,没有气势,边一直用渴望的眼神望着我,等着我加入大合唱。可我偏偏是个晴天不落雨的人。 有人严重推荐《布拉格有张床》,说是让人感动呀感动。原来他们感动的就是最后男主人公得了绝症。一位金发碧眼的医生说: “先生,你得了绝症.99lib?,你在地面上只有三个月可活!” 嘻哈哈嘻!这种把戏,就像被人嚼烂了吐下来的甘蔗渣子,已经唤不醒我眼中泪水的波动了。仔细想来,那医生甚是没有专业水准。绝症就可以没有名字啊?!难不成医学协会又发明了一种病,就叫做“绝症”?让好人得癌(且必须是晚期),是导演的下的最后一道“虎狼药”,放的最后一颗“催泪弹”。 我的感动点不在这儿! 有一次,我被人送了一罐巧克力,介绍怎么吃巧克力的说明书上写着: “我们坚持用最好的原料制成巧克力。” 这块巧克力似乎化身成为一位拒绝受贿的官员,被一大堆巧克力推来搡去: “你就用坏一点的材料嘛!这样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着落了。” 这块巧克力却一脸坚决地推开他们,说: “不!我坚持,我喜欢。” 我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拼命地挤出两滴眼泪。因为我这个人从不因为感动而落泪,所以怀疑自己不太正常。 兄弟姐妹官 班里一直有“值日班长制”,值日班长,美其名曰,就是民主管理,培养俺们的竞争意识。值日班长官小事杂,大到同学生命安全,小到同学文具盒的每一寸肌肤,都要值日班长来保 62a4." >护,老师上课前总要先把值日班长挑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说: “你要以身作则呀,这节课纪律不好,我可是要找你算帐的!” 我有幸成了第一届值日班长。 话说在那硝烟滚滚,弹片横飞的打扫卫生的现场。范都都迈着大步向我走来,他一见我,便唱了起来: “我今天陪爸爸,带着全家去杀人……” 这显然是想制造恐怖气氛,歌词是他的开场白,就像童话里会说话的小狗,先“汪 6c6a." >汪”两声,再说人话。他刚唱完,就全身扭曲起来,好象肚子疼,装得委屈得不得了。他说:藏书网 “宇文宇他踢我!” 虽然范bbr>..都都喜欢过我,但是我公事公办,不轻易冤枉一个好人。我问: “几脚?” 他好象没做好准备,数了半天手指头,说: “一脚。” 哈!才一脚跑来报什么案哪?我尽量婉转地吼道: “按规矩,踢三脚才能报案。否则熟归熟,我一样可以告你报假案!” 范都都显然对一审判决非常不满。在他眼中,就冲着他脸上那块明显的刀疤,别人也该让他三分,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到我面前,威胁我: “哼!等着瞧!我一定会让宇文宇踢我三脚的!” 表情之壮烈,语气之坚定,使人佩服!只见他把鼻孔慢慢张大。头发慢慢直起来。抬起自己的一条腿,狠狠地踢了自己两脚。范都都严肃地说:加上这两脚,他挨了三脚。按他的说法,宇文宇应当送到公安局去。 规矩是人定的。下面几届值日班长,每天都增减或者更改一些规定,只要粗粗一看,就能发现许多矛盾的条款,我定下的“骂人3次留下扫地”的处罚标准,哪位接任的值日班长当天心情一好,就改成了399次了,以至到小学毕业的时候,班规还在修改之中。 到了第二届,值日班长的交接,变成了祖传秘方的传代形式:传男不传女。值日班长的接待访问量也有高下之分,如果为官的公正廉洁,比如我,一天就有十几起“击桌伸冤”的案件;要是做官的徇私舞弊,那苦主就把原告和“兄弟姐妹官”一起,起诉到高级大法官——老师那里。 线人和线人的线人 现在班里产生了一种新新职业——线人。就是电影上“瘦瘦的,穿着破烂的,经常挨打的,出场一分钟就被毙了”的人。 值日生是线人头头,不仅记上课捣乱的人的名单,而且也承担着对这些“犯罪人员”采取措施的任务——让这“犯罪人员”放了学之后,留下来刑事拘留半个小时。 我们班的线人有两种:一种是专职线人,他们一般是分布在值日生周围的亲信,黑名单上的名字完全由他们来提供;还有一种是线人的线人,属于放长线钓大鱼的,主要负责偏远地区,也就是专职线人目光所不能抵达的地方, 8fd9."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间谍网络”。..着“犯罪嫌疑人”。 当线人的理由一般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不会列入黑名单之中。值日生一般都认为线人就是警方的人了,即使随便说小话,也可以解释成为套线索。 上了“黑名单”的人,总喜欢仰着脑袋与值日生耍赖: “我几时几分几秒说话了?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呀!” 值日生就把解释的任务推到了专职线人身上,所以当专职线人还必须要有很强的记忆力,牢记住那个人是在北京时间10点31分29秒笑了几声;在老师做‘探究种子的成分’实验时,用铅笔戳了一下同桌,深度到达0.001厘米…… 最后,线人的劳动成果——一情报,全部上报到“高级学生法院”——老师那里。 老师喝高了 刚开学时,地理老师就以一口标准的南腔北调,赢得了大家的亲切感,他说道: “学了地理好啊!坐火车的时候,你就知道走到哪哈儿了。” 我们评哪节课无聊的标准是“数人头”,看依然鼎立着的人头有多少,趴在桌子上的人头有多少,地理课成了最无聊的课。 地理老师还总喜欢流利地冒几句洋泡泡: “你们知道‘洒呵bbr>?99lib.腊’沙漠吧?” “你们晓得阿尔‘劈’斯山吧?” 害得我大翻字典,以证明地理老师读错了。 不料,今天地理老师大开戒口,讲起荤的来了! 他介绍白种人时说道: “白种人哪!嘴巴特别性感。” 性感?性感!这词虽然我们私底下 8bf4." >说过许多遍,可这时我们都装成不谙世事的少年,对于这个“恶心”的词,不知是该拒绝还是该赞同,只好羞涩地笑着说:藏书网 “唷~~~~~恶心心!” 后来,地理老师来了兴致,讲起人妖来! 他兴奋地舔舔嘴唇,说: “那些人妖都是美女啊!” 老师就人妖的话题,讲了半节课。相似的问题,人家历史老师怎么就那么含蓄,讲“王莽时期外戚宦官夺权”时,他严肃地、不情愿地、语速极快地说: “宦官就是没有了男性第一特征和第二特征的人。” 我们等着他继续往下解释,他却转移了话题。 唐僧的名言是:“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人妖是人妖他(她)妈生的,但是,老师关于人妖的“美女论”,是不准确的。我本身就是一个人妖问题的爱好者,也亲眼见过人妖,但依然没搞清她们(他们)是男是女。我记的最深的是,人妖表演结束时,一个改造藏书网得最不成功的人妖,拍拍我说:“小朋友,要不要照相?”虽然语气柔媚,但嗓音却完全是男人的。我吓跑了,她(他)造型优美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地理老师说久了人妖,也被感染了,作出来的动作颇具女性化,例如夹着腿走路,两只手还不老实地在腰两旁晃悠。搞得课堂气氛非常之活跃。下课的时候,老师还颇具创造性的对我们妖娆地招手: “咕噜拜。”> 第二节地理课,我们迎来的地理老师却颦着眉,在黑板上写着: “煤,矿,石油的分布” 我们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那天的地理荤课,只当是老师偶然喝多了发高烧。 听课记 妈妈去承德听课,要带我一块去,因为我放暑假了。 他们都说这儿是皇上避暑的地方。我心里想:皇上怎么这么没眼光,找了一个这样的地方避暑?因为这里给我的三个印象就是:热!热!热! 第一次早餐开始了,我吓了一大跳,人怎么这么多?排的队怎么这么长?简直比看望毛主席的人还多。他们买饭的方法也很独特:拿票换盘子,再拿着盘子换吃的。经过这么几道工序,饭就到手啦!可是每人只发一个盘子,我和妈妈不够吃,不过妈妈为人刁钻,这点小事简直是小..菜一碟。她一吃完,就把盘子洗一洗,再伸手要一份。这时,来了一桶稀饭,怪不得叫稀饭,原来这么稀呀!一位女老师在最下面舀呀舀,终于舀了两碗稠的。一位男老师说: “还搞什么素质教育,我看这些老师们就该教育教育。”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就有气无力地在最上面舀了一勺,一粒米也没有。吃着吃着,就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吵架声,原来吃饭的人因为伙食不好,正跟卖饭的人吵架呢: “拿一个盘子去打饭,和劳改犯差不多,简直不尊重我们的人格。” 我想:就是嘛,那个馒头99lib.哇,简直是个煤球! 早晨,听课的会场开门了,那个挤..的,后来听说有一个内蒙古的女教师挤断了腿。晚上,有个讲座,妈妈一会儿说: “你看那个胖胖的像不像毛毛姐?” 一会儿说:“你说那个白头发老头跟那个女的是啥关系?” 一会儿摇摇我的胳膊肘说: “快点,八点了!” “八点”的意思就是表示男士结束洗澡了,女士开始洗澡,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澡堂,妈妈说如果找不着位置,你就看着别人洗澡,自己一丝不挂地站在那儿,我一听,就跟着妈妈飞也似地冲进去。 最后一天,请了一个特级教师来讲课,他刚做了个自我介绍,就没声了,原来停电了。台下的一些人认为还有希望,就耐心地等了一个小时,但是看台上还没有一点动静,就有点坐不住了。那位特级教师急得拿扇子扇来扇去。还忙着收下面的人递上来的字条,后面人往前面递,正好递到我妈手里,上面写着: “主办人心太黑,心太黑。” 特级教师接过来看了,就笑了一笑,没说话。 翘课记 我仔细观察了何伟业嘴唇上常年挂着的一股鼻涕,我怀疑我的感冒是被他传染的,后来发现不是的,因为我流的是清鼻涕,他流的是浊鼻涕。 我感冒得非常尴尬——又不轻又不重,再轻一点鼻子通气了,可以呼吸了;再重一点就可以发烧了,我发烧起来超好看,眼睛又大又亮。 感冒的日子里,我没有勇气把鼻涕擤得像钻墙一样响。只要我一低头鼻涕就会流出来,?我只好仰起头,把鼻涕咽回肚子里,这在中国历史上就叫“肥水不落外人田”。 今天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感冒到达了最高峰:眼泪流得使眼睛小了一倍,一呼吸鼻黏膜这个东西就疼得厉害。我妈在电脑上玩“皮卡丘打气球”,我告诉她: “我好难受。” 我妈赶紧骑到我身上,兴致勃勃地看着我,忽然笑了出来: “你好丑啊。” 若在平时,我早就一记“七伤拳”打过去了,可今天我是个病人,只是沉着冷静地说: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绝对不能侮辱我相貌。” 我又说:“我好难受,只能用嘴呼吸了,跟鱼一样。” 我妈道:“鱼是用肺呼吸的。我得了510分,你看你看!” 我只好自己治病,我听说出汗能治感冒,尽管热得要死,但还是在棉被外面加了一层毛毯继续睡觉,左边鼻子不通就侧到右边睡,右边鼻子不通就侧到左边睡,我的鼻涕就左右两边倒来倒去。 我妈把“皮卡丘打气球”玩到700分的时候,终于独孤求败,正眼瞧了我一眼,兴奋道: “我打电话给你爸,告诉他你生病了!” 通话过后,我气若游丝的问:“他说啥?” “他高兴得很,说你感冒跟他症状一样,现在终于能证明你是他的亲生小孩了……” 我一头栽在枕头上,一歪不起。 在我勉强起床的时候,发现脖子歪不过来了,我对我妈说: “我得了脑膜炎!你数一二三,我就变成傻子了。” 我妈说:“你睡久了,落枕。” 我叹气:“唉!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我妈说:“错了,是祸不单行。” 我边哭边撒泼:“生不如死啊!没人关心我啊!我妈玩游戏,我爸高兴的要命,我死了算了呀!” 我妈像怜悯疯子一样任我大闹,必要时还抚摸我一下,又帮我倒了杯牛奶,我二人相亲相爱,有效地促进了鼻子的沟通问题。 我感冒得很严重,我妈承诺给我请假,可是过了一夜,当我起床的时候,发现重感冒已经痊愈一大半了。身为一个初步萌生厌学思想的孩子,我当然悲痛欲绝啦。 想到我的感冒好了,又要去上学了,我扑在我妈怀里大哭: “我不想去上学。” 趁着我妈还没醒,我变着法子折腾自己。先把被子一脚蹬开,寒风凛冽中坚持了5分钟,终于感觉鼻子有点堵塞了。我妈醒来的时候,我一激动,把好不容易积累的鼻涕全吸进肚子。 我妈问我:“感冒好点没?擤擤鼻子给我听听。” 我用最大的力气吸吸鼻子,希望声音听上去山响,我妈养了我这么多年,到底不是白混的,一听就知道我的感冒已经好了,快速地把我张罗起床,我一边把肉绷得紧紧的,防止被拉下床,一边用梦呓的虚弱语调说: “我病了……咳咳……我不能去学校,我的前后左右都被我传染了,我要是今天上学,要引起交叉感染的……” 我妈就像听疯子在骂人一样无动于衷,力道不断加大,终于把我成功地拽下了 5e8a." >床。 我披着毛巾被,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巨大虚弱的奶瓶,没有鼻涕我也要用卫生纸点缀鼻子,在我妈对我的病情将信将疑的时候,我又及时地演了一个晕倒,终于成功地把她支到了学校给我请假。我妈请假回来,还带回来“艺术之星”的申报表,说全校只推荐了我一个人。我翘课却并没有被集体抛弃,不禁叫我感动了一番。 我家就在学校旁边,可以看到学校的操场。翘课的日子里,听到我的学校正在举行“升旗仪式”,听到教导主任宣布文明班名单有我们班,我好像偷听到机密一样高兴了一阵。在阳台观测天气以决定自己“翘课完毕,该穿什么衣服,才能使班里同学惊艳”的时候,看到操场上全校师生在操场上做操。对面教学楼的男生又在愉快地对骂:“你妈是臭臭泥”“你爸是蓝色精灵”,我觉得他们是朝气健康的太阳,自己是黑暗里腐烂的幽兰,一旦有人看过来,我就赶紧趴下身子,像是偷偷探望自己孩子的离异爸爸。 听到我们学校不断的打铃,料想应该上到语文课了,今天该上《愚公移山》了,我赶紧站在阳台上,大声朗读课文: “太行,王屋二山……”。 不过藏书网我想到上午翘课完毕,下午还要去上课,心情又沉重起来。今天好像该我打扫卫生区,上个星期就漏了一次,被劳动委员罚扫一星期。他见了我,会不会“涨价”到罚扫一个月? 宽容有前提 在我们的作文中,只要题目和“诚实”沾上一点边,我劝你莫看,怕影响各位看官的食欲,因为作文总是一个路数: “我”总是到阿姨家去玩(藏书网如果是男生就到叔叔家玩),而阿姨家一定是得有猫的,留着推卸责任的时候用。趁着阿姨做饭时,“我”总是穷极无聊地在别人家乱翻,忽听“啪”地一声响,不用看,一定是花瓶碎了,善于夸张的同学,还要给这个花瓶估一个天价。阿姨闻声赶来,看到花瓶碎片,不吃惊是不行的,而她总是放着脸吓得红一阵白一阵的嫌疑人不抓,偏拿起扫把打99lib?小猫的屁股,这时候,“我”,就该开始心理斗争了。文章里一定要蹦出两个“我”,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好“我”当然劝“我”坦白从宽,坏“我”劝“我”撒个谎算了。 两个“我”进行了激烈的格斗后,必然有一个名人的故事涌上心头:不是华盛顿砍樱桃树,就是列宁打碎花瓶。好“我”理所当然地打赢了。等到小猫被打得半死了,“我”才向阿姨承认错误, 963f." >阿姨总是丢下扫把,抚摸着“我”的脑袋,夸“我”是个好孩子,有点文化的阿姨会说:99lib? “虽然花瓶碎了,但是我在你身上发现了一样更珍贵的东西——诚实。” 我从小到大不知道打烂过多少东西,但我从来不敢学列宁和华盛顿,承认错误。我总是把东西又按原样拼回去,等到下一个使用者发现后,我总是看热闹一样,背着手围绕事故现场转几圈,嘴里责备发现者: “你看你,搞坏了吧?” 或者假装自己第一个发现,大叫一声: “哎!这是谁搞的?” 虽然我的伪装方法极其巧妙,但由于我家人员稀少,无论坏了什么东西都怀疑到我头上,我妈甚至利用这个盲点,几次成功地把罪行嫁接到我身上。即便他们诱供成功,也不像华盛顿的爸爸和列宁的阿姨,他们总是用手指戳着俺的脑袋,骂俺“败家子”,情到深处,几巴掌是免不了的。 由此,我推断出:宽容是有前提的,首先,家长一定得像华盛顿的爸爸一样有钱,才会不吝惜财物来教育俺们。萧红说:母亲是很爱自己的女儿的,但是在一个穷困的家庭里,女儿弄坏了菜棵,母亲就转而去保护菜棵了。 其次,宽容的对象永远是用来教育俺们的名人。 投“桃”报“李” 历史课上,新来的老师把目光停留在李春脸上,问: “请这位同学回答‘赵州桥是谁修的?’” 李春不认识修赵州桥的人,羞涩地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戳在座位上。李春高大而难看,走起路来一手抚脸,一手摸臀,颇有成熟女人妖娆的风韵,所以我们班同学在外人面前都羞于承认>藏书网他是我们班的。李春的嘴巴常年处于半关闭状态,总是让老师误认为他在说小话,所以,无论是上课还是考试,都没有人敢跟他“打电话”,为了避嫌。 不过,李春最近走起了桃花运,又因为这个问题的好玩性,于是四面八方的女同学给他打来“贺电”: “说你的名字!” 李春试探性地说: “李春。” 居然答对了,坐下的时候,脸上泛起了桃花红。 说起李春的?99lib?桃花运,扯起来就远了。我们班女生,集体喜欢上了偶像明星F4。可怜天下追星族,特别是无产阶级女性追星族,如果买了偶像的画册,就意味着连续半个月不吃早饭。何况买来的画册,上面都是男性偶像的“靓照”,就像只得了30分的考试卷,在家里根本找不到藏的地方。唯有李春,在体育课之后,一群同学像狗一样发出巨大的喘息声,伸出舌头散发热量的时候,他悠悠然地去福利社买水喝。他有钱。 李春也追星,他追星的方向极其不明确,他是看到女生追谁他就追谁。近期女生追的是电视剧上几个刚刚走红的美少男。李春就成了这方面资讯的权威人士。每当漏掉一集的时候,女生们就去向李春咨询: “第十集到底讲的是什么呀?” 李春稍稍闭眼沉思一会儿,她们的眼泪就会迅速出来,带着哭腔说: “我求求你了,别卖关子了!” 有一次,学校的广播里忽然放出了美少男们的歌,女生刚刚展开少女的笑容,有小合唱的趋势,忽然,广播里的声音断掉,换成了: “老张开车去东北……翠花,上酸菜!” 她们就像刚才还在吃海鲜,忽然被塞进了烂泥,“呸呸呸”地往外吐。 李春大喊:“我家有歌碟!我会唱!” 女生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包围了。虚心地向五音不全,但唯一记得歌词李春请教,并忍着恶心听他唱完。末了,还要被他检查和训斥: “学会了没有?猪脑子啊?” 通常在听完李春唱歌之后,女生们已经学会了一首调子完全不一样的新歌。 李春的表情渐渐变得甜蜜,脸上桃花红杏花白的。 话说李春有钱,他用买水买早点的余额,买了4本登有偶像照片的杂志,上面共有40余张剧照,虽然不多,但与极度饥饿,连照片都找不到的女生相比,已经是相当奢侈了。 李春清早一来,首先不是交作业,而是手举一本杂志,封面上有着美少男偶像大大的头像,他在教室里晃荡了一圈之后,十几个女生立刻不顾体面地尖叫起来,并引起了一顿结结实实的轰动。当我看到李春的时候,他已经被一群女生包围了,他在女生的粉拳之下,幸福地呻吟着: “哎哟!哎唷喂!” 那群女生为了得到那本杂志,不得不用力地锤他,但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揉着自己的拳头,发牢骚道: “你天天吃什么了?这么多肥膘!” 按照悲天悯人的思想来看:李春是一个幸福的可怜人。按照..常理来推论,再过几分钟,李春就要哭着说: “她们喜欢的是我的钱,不是我的人!她们喜欢的是他们,不是我!” 但是,他的自我感觉好上天了。他紧紧地跟一群女生纠缠在一起。而且“喜欢”他的女生那样多,他已经有应接不暇的苦恼了。他甚至把那仅有的几本杂志编上了号码,耐心地对因为被冷落而即将扬长而去的女生解释: “1号杂志我先借给林文,2号杂志我已经借给史靓了,你先看3号杂志吧!” 看到这场面,我徒然可怜他一下:这种感觉只有在看我前座梳头的时候才有。我的前座是个头发超级稀少的女生,扎起来只有一杆铅笔粗,她总是像炫耀似的,不时拆开头发梳成两股,或者干脆把头发披下来,看得我替她担心:就这么点头发,禁得起这样折磨吗? 后来,这几本杂志上的剧照渐渐“失踪”,归还回来的杂志渐渐失去凝聚力。有一次,李春上学来,竟像古代有钱的浪荡子一样,把那几本残缺不全的杂志往空中一抛,女生们由空中抢到地上,像疯狗一样撕扯。李春一边笑,一边在一旁欣赏。 在英语课上,李春被老师逮到给女生传小纸条,老师从他手中抽出一张红色的纸条,全体追星族立刻互相会意地一笑,知道李春妄想向女生发“飙”了。英语老师放声把纸条上的内容读出来: “you'll be……(你将要倒霉)。” 老师用嘲笑的目光扫过李春,忽然说出了本学期从她嘴里冒出来的第一句汉语: “你以为你是谁啊?!” 铁胆火车侠 我给大家讲个笑话:老王背了个大包袱上车,列车员对老王说:“行李2块,人1块。”老王听后,对着包袱喊道:“儿子,出来吧,行李比人还贵呢!” 不知各位有没有注意到,在公园,动物园,列车上,凡是有小孩的地方,就有关于身高和逃票的斗智斗勇的场面。这时,小孩名副其实地成了个大“包袱”,一个惹人注意的需要多化一份钱的累赘,一向希望小孩长高长大的大人父母,这时,倒想自己的子女变小变矮,甚至羡慕孕妇,能把孩像个袋鼠一样装进肚肚里。幽默一点的家长,还逗儿女说: “我把你装到行李袋里好吧?” 还说的特别逼真,衣食住行都设想好了,把拉链露个口,放几听饮料,几块面包,就可以在包袱里过几天几夜了。 其实,小孩连包袱也不如,起码,包袱没有感情,不会被人推来搡去。 当孩子的身高长到那道警戒线刚出头的时候,大人们往往为将要多交的半个人的钱心有不甘,便在孩子耳边说上几句嘱托他们在警戒线前屈屈腿,缩缩脖,小孩本来还蹦蹦跳跳,满心欢愉,这一下子被告知要“犯法”,心里顿时害怕起来,埋怨起父母的小气,看着不断前进的队伍,又估量自己的作案方法可不可靠。因为人多,小孩被埋在人群的最低层,无论如何还是蜷缩成功了,孩子觉得为家里省了几十块钱,而立了大功。 逃过了第一劫,小孩正在列车上上窜下跳,翻行李架,翻硬座靠背,踩着自己爸爸的脑袋起跳,踩着那边陌生人的脑袋着陆,唱着电视剧上的片头曲,车厢里的新奇事,使小孩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忽听列车那头传来列车员特有的叫喊声: “查票了啊!查票了啊!” 小孩立刻惊恐地张望四周有没有藏身之处,家长怕孩子表现特殊,引起列车员注意,赶忙低声向他发出指示: “卧倒。” 小孩赶紧面朝座位挡板躺下装睡,鼻子紧贴靠背,避免与列车的眼光正面交锋,身体躬成S状。 5217." >列车员来到这一挡,指着小孩的躯体说: “谁的小孩?不要了哈?” “熟睡”中的小孩感觉到,列车员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绕来绕去,最终因为身体过于弯曲,无法准确的目测出长度而被放了过去。 而在车上,小孩往往没有自己的座位,他们的位置就是大人的腿上或者怀里。等到孩子要睡觉的时候,他们就把孩子?99lib.在身后放平,自己则尽量往前做,只有一小半屁股能挨着座位。小孩在父母的呵斥下,不敢把脚往邻座多伸一寸,就一直蜷缩着腿,即使睡着了也是。最可怜的就是我这样不高不矮的孩子,高度比座位(三人装)的长度还多出去一点,膝盖稍微一缩就抵着了别人的屁股,只好把光着的脚伸向走廊,让脚忍受着冷冻之苦和过往乘客的激烈碰撞。更惨的是,我的脸刚好抵着前面那人的屁股,如果他放了个屁,第一个受益者就是我。 好不容易熬到了站,本以为可以脱离铁胆火车侠似的惊险之旅,小孩也因为替家里省了几十块钱,而觉得立了大功。拽着爸爸妈妈的手,随着人潮向出战口“盲流”(盲目流动),忽见检票员从人群中捡出一个个“盲流”掷向铁栅栏,留待一一核对身高…… 公园门前,经常可以看到孩子呈类人猿状,从横栏里钻过去。行走500步之内,仍然习惯于屈着腿低着头躬着腰,像大猩猩一样走路。 >家长为这个座位节省下了百八十块钱,但如果有了这个座位,孩子会节省下这一路上所承受的惊恐,担心,卑屈…… 冷月无情芒 发现晚上的菜又没买之后,我和我妈不畏强权,不怕白眼,前往一位不知名的亲戚或朋友家蹭饭..。亲戚的朋友长得很是福相,肥头大耳,颇有几分珠圆玉润,他一见我,首先给我引见他的女儿: “这是我的女儿玲玲(天下小名一般俗啊),她和你一样大,连作文都写不好!唉!你教教她,教教她(天下家长一般黑啊)。” 吃饭的时候,由于我不看动画片和不喝饮料的行为,赢得了在场所有饭客的一片好评声,从而酝酿了亲戚朋友的小孩对我的仇恨之情。当当当当!教育的时间到了,我和亲戚朋友的小孩被她活泼的家长赶到了同一张沙发上,我们两人像初次相亲的未婚男女一样羞涩,分别占据着刚好容得下一个屁股的单人沙发的两头。 我表现得还算比较自然,拿着一个沾满口水的魔方,想保持一定美感,但仍忍不住龇牙咧嘴地用力摆弄魔方。因为我是有头有脸,有鼻子有眼睛作家,所以我有沉默的权利,可以被某些无聊的人猜测成“人家正在思考呢”。 那位“玲玲”就倒霉多了,不断地被她妈妈催促着,让她跟我靠近一点,不禁让我..怀疑玲玲是否练成了什么“北冥神功——吸星大法”,是来吸我的内力的。她的倒霉还没有结束,她还被她妈逼着抓了一把糖果给我,她的动作慢镜头重放是这样的:只见她嘟着嘴巴,秀眉紧颦,导致眉心窝了一大堆肉,破相了,破相了!她极不情愿,边跺脚边朝我走来!她刚把糖果放在我身边的桌子上,就立刻扭头投向对面她妈妈的怀抱。讨厌啦!我又没有练过吸星大法。 我至今仍记得那个玲玲给我拿糖果时的表情。好在被一个人仇视我还是可以抵挡住白眼的光芒的,若是几个人一起上——群殴我一个的话,恐怕就…… 坐火车的时候,我妈遇到一个熟识的女人,那个熟女人领了三个与我年龄相仿的侄女。我妈和女人一阵勾肩搭背之后,忽然,熟女人的手掌心伸到我面前,柔腔软语,抑扬顿挫地对那三个侄女说: “这就是著名作家蒋方舟,人家已经出版了两本书了呀!看看你们,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好好跟人家学学,听到没!” 话音未落,我已经站起身,学着街上“胸口碎大石”的著名表演艺术家,矜持地微笑着向三位大姐作了个揖。 没想到那仨侄女对我没有丝毫的好感,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对我射出了一道道光,我暗暗地,小小地吃了一惊: 啊,好一道一道一道的“冷月无情芒”啊! 不过,这道道光芒的用处是使我最终确定了一个事实——她们的确有血缘关系。因为她们在瞟我一眼的时候,做出的样子都是一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坚决地挺直了脖子,用俯视着的目光看着我。熟女人也嗅出了我们四人之间不安定团结的气氛,又呵呵地沙哑着嗓子,笑着说了两声: “多学习,多学习……” 诸如此类的话,喃喃念了几句之后,便在“人民调解员”这一岗位上光荣地昏昏睡去了。 在长长两个小时的共处时间中,很遗憾的,我和那三个侄女到最后下车的时候都没有达到“和平共处,互敬互爱,相敬如宾”——她们连一个善意的眼神都没有赏给我! 就连一向被嫉妒的我,也曾热烈地嫉妒过同龄人啊!我愿意在各位大爷大娘面前态度诚恳,语气老实地说出我是怎样嫉妒那谁谁的。 大家都知道有个“电网”吧?都知道“电网”上有论坛吧?我的歹心就生在一个论坛上。当改革的春风吹到我家的时候,我一个箭步把自己的文章发在论坛上,在改革的春风还没有吹到别人家的时候,我好歹也在“12岁以下(含十二岁)的襄樊女作家”里面算个第一。不想,在月不是很黑,风不是很高的一个不适合作案的中午,我忽然发现论坛上多了一个“元元”。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年龄和我一样大!因此,我每天回家就有了嚼舌头的对象: “不就是欺负我没有外国同学吗,你也不用专门写篇文章来炫耀吧!” 殊不知,我那时已经患上了喷射性心理嫉妒症,更要命的是,在这个事关我心理健康的重要关头,我妈竟然不施展她温柔慈善的慈母本性,而是像普通人民大众的母亲一样,误以为能用火上浇油的“激将法”激发我的斗志: “你瞧瞧人家元元,还有个外国同学,你到藏书网底是小地方的人啊!” 幼儿外交 我在病房里遇见一个2岁的女孩,她一见到我,立刻停下正在玩尿盆的动作,屏气凝神专注认真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她就蹒跚着过来,打算和我玩。 小女孩的妈妈连忙发出指示:“快喊姐姐!”小女孩说:“姐姐。”她妈问:“姐姐漂亮不漂亮?”小女孩说:“漂亮!”好了啦!这一套我见得太多了,家长们最喜欢放出自己的小孩来当交际花,“叫姐 59d0." >姐”“叫阿姨”“叫奶奶”之后,幼儿外交就立即生效了。家长们也可以借着小孩的身份,冲着一个陌生的人露出亲切的笑容,并且在一秒钟之内,将陌生人认做“姐姐”。姐姐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严重的时候,如果我妈使个眼神,我还会朝着别人脸上亲一口。 小女孩的妈妈有着大胸部和蓬头发,忙得顾不上小女孩,于是,我在一分钟之前还没见过这个小女孩,一分钟之后已经自动升职为她的全职保姆。 我奇异的长相很受1-2岁小朋友的欢迎,他们一瞅到我,就会立刻停下正在玩脚趾头的手,专心致志地看我的脸。开始我还能骗自己说,这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后来却发现,他们的目光远非端详所能形容,分明已经到达研究的地步。 我很羞愧地认为:在玩的过程她一直想谋杀我。她先是把尿盆整个扣在我的脑袋上,于是就有些暂时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顺着我的头发流下来,我还得强作欢颜地说:“好坏啊你!讨厌啦!”暗自忖度把尿盆bbr>扣在她脑袋上会判上几年刑。 过了一会儿,我见她嘴唇翕动,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话说,赶紧将脸凑过去,没想到她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她的口水哪一个多字了得?我吃了一惊,假装托腮,暗地里用手指使劲擦口水。她以为我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是向她索吻的,就只好亲了我一口。 为了混时间,我给她介绍了一样很神奇的东西,叫做“抽屉”,这女孩趁我把手伸进抽屉拿茶叶时,猛然把抽屉往里一推,她还指着我快要断 6389." >掉的指头,眨巴着大眼睛说:“这是什么呀?”“指头。”“这是什么呀?”“指头。”“这是什么呀?”“指头”……藏书网 这场难以忍受的谋杀和反谋杀,在外人看来,场面竟然十分温馨。用外交上的话说,叫做“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我妈说:“方舟你的样子特慈祥,猛一看我还以为你是宋庆龄呢!” 恶梦的变迁 人长大了,梦也会变的。 幼儿园的时候,我做过一个至今还记得的梦:幼儿园女生共同的偶像——蔡国庆来我们幼儿园非正式访问。我竟然不争气地吐了,而且吐出来的,还是一堆七彩的稀饭。这大概是因为幼儿园里最丢人的..事情,莫过于呕吐、尿床、拉裤子了。 小学的时候,我比较快乐,做的梦多是张艺谋来找我拍戏,诺贝尔哭着喊着要把奖给我之类的大喜事,但是恶梦的次数也突然增加了,比较典型的是这样的例子: 我早早地来到学校,看到椅子横七竖八地摆着,上面都是灰。突然,同学全来了,在一秒钟之内全都找到?99lib?了自己的位置,整整齐齐地坐着,独独没有我的位置。老师也来了,转身在黑板上写字,也不理会我,老师写得太用力,好像生了很大的气,写着写着,黑板就裂开了一条大缝…… 这大概是因为我那时好胜心太强,总是害怕不被老师和同学承认。 上中学了,忙得连做梦的时间都没有,但最近一段时间,恶梦又开始了:我走在一条 5927." >大街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我赶快往屋檐下跑,但还没跑到雨就停了,我往天上看了看,在我左边,雨下得很大,在我的右边却没有下雨。我感到很奇怪。这时天全黑了,从我面前蹦出个鬼一样的人,它长着一张普通的脸,普通得叫人过目不忘,他穿着乞丐装,还 662f." >是个光头,样子既可笑又可怕。它追着我,我一直跑,跑进一个小巷子,那个巷子一点灯光也没有,也没有鬼追来。突然,街灯全亮了。街上出现了很多人,都变成了刚才那个平凡鬼的模样,我想他也许是孟婆汤喝多了,分成了八九七十二身。我吓得又一直跑。突然我前面有道光线一闪,有了一幢楼房,我一下子撞了上去,这幢楼竟被我撞倒了。真是不可思议。随后,我又撞倒了很多楼房,我想我破产了,一栋楼房我都赔不起。这样的恶梦,不知是不是可以用“压力太大”来解释。> 我潜心研究过《周公解梦》,发现周公的思维太单调,所有的梦都用相反的说法解释;我还研究过弗洛伊德,发现许多令我头疼的名词,就放弃了解梦的狂想。 我希望做一个关于将来的梦,以便知道自己将来有哪些不顺利的事,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我希望有一次就够了。 很想拾金不昧 我们是多么想拾金不昧啊!以致于地上有什么颜色较鲜艳的东西,都要捡起来仔细辨?别一番。 星期一,我们正在升旗,主席台上除了学校领导,还有一个校外人士,他手上提着个神秘的花书包,因为暂时晾在一边而神色不安。有的同学认出了他: “这是大头菜公司的李老板哪!” 大头菜是我们这个地方唯一走向世界的东西。李老板如豆的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藏书网去。主席台上忽然多了一个齐李老板之膝的小女孩,我们见老板加快了一系列不自在动作的频率,小女孩也不好意思地低头咬手,我们推断出:马上就要上演“父女认亲”感人一幕了。 我们等待着最后一拥时,老师开始解说了,大意是:女孩拾金不昧,捡了个笔记本电脑,里面装着公司的商业绝密文件,小女孩把它交给老师。 这时,李老板打开了神秘花书包,把里面的文具掏心掏肺地拿出来,我们以为他是向贫困学生捐款的,老师提高嗓门喊了一句: “李老板向这位小朋友表示衷心的 611f." >感谢!”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言下之意就是让我们也要拾金不昧,失主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从此,我养成了百分百低头走路的习惯,但只..在情人节那天,捡到过一朵玫瑰,我正想交给老师,谁知,被我奶奶抢走,供到我爷爷的遗像前了。 “拾金不昧盒”是为了满足广大好少年的幻想而设下的。它的原型是粉笔盒,后来粉笔日益削减,终于完全灭绝。“拾金不昧盒”是讲台上最脏最乱的东西。身上集粉笔灰、墨水斑、铅笔末三位一体,有洁癖的老师总是不远千里,把它放到暖气片上。 “拾金不昧盒”里并没有金银珠宝、钻石珍珠,甚至连钢蹦也没有,原因有三个: 其一,同学们太精明,很少掉钱。 其二:同学们看到盒里的钱,为了便于保存,把不多的毛票存到了班费的存折里。 其三,同学们为了预防盒里的钱被人偷走,干脆不把捡到的钱放在盒里了。盒里装的都是些善于滚的东西,最多的是橡皮,这些橡皮磨圆了棱角,又富有弹性,胳膊肘一拐,书一翻,铅笔一碰,就不知道跳到哪个“拾金不昧好少年”的手上去了。 每当黑板上出现“寻笔启示”时,好少年们就在班里布下了巡逻网,每个角落都有人搜查。 “以巴”和“尾巴”的冲突 我的大伯知道所有省一级领导的名字,知道本市所有领导极其配偶、子女的情况,如果有的贪官有姘头,他也知道她的身世和来历。但你却不能说他八卦,因为他真正关心的还是全世界瞩目的大事。 那天,他给我们家打电话,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从牙缝里倒抽一口冷气,说:“哎!你说拉登跑到哪儿去了?我昨天听到一个河南人说:‘拉登(拉99lib?灯)睡觉,拉登睡觉。’你说他不会跑到河南去吧?” 听他的语气焦急,我以为是家里的哪个亲戚失踪了,吓了一跳,追问:“谁呀?”他道:“那个拉登啊!” 拉登啊,反正也不会躲到我家的衣柜里。但我大伯关心世界局势的优良品质还是要鼓励的,我柔声安慰他道:“你别担心,那是愚人节造的谣言。” 他放了心,听声音像是宽慰了许多:“哦!这我就放心了!” 后来我大伯生病了,很严重的病,跟拉登没有关系的病。我大伯强烈要求我们到病房去看他,说人在病中,特别想念亲人,但我还没进病房们,就听见他锤着他的石膏腿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我两天没有关心,世界咋就成这样了呢?以巴怎么又打起来了呢?唉,都怪我的病啊,我恨不得.99lib?病快点好啊!” 我对大伯“想念亲人”和“两天没有关心以巴”产生了强烈的质疑:“以.99lib?t>巴打成这样,怎么能怪他呢,他还没生下来的时候,以巴就已经打起来了呀。” 我大妈(作者注:我大伯的老婆)在一旁费力地削着苹果,哼哧着说:“什么尾巴冲突了?尾巴和什么冲突了?”(作者又注:尾巴,在我们这儿口头语藏书网里,发“以巴”的音)。经过别人的耐心解释,她才知道“以巴”,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并且明白了世界上不止八个国家。她瞥了一眼电视,做虚惊状说:“以巴还蛮骇人的嘛!不过我告诉你!你少操心不该你管的事,你的女儿明年毕业要找工作,壶又漏了,你买个壶都不会。方舟快换台,看《不要跟陌生人讲话》,哎哟,我看一次哭一次看一次哭一次……” 我大伯瞪起眼睛说:“这些小事有你管就行了,我要关心国家大事!我是病人,我有权关心国家大事。” 看到他们又要爆发新一轮冲突,我深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充当调停人,拍着我大伯的手说:“不是不许你关心国家大事,但拜托你多关心自己国家的大事好99lib.吧?” 再见,“六一” 马上就要“六一”了,我是很高兴的,原因有二:其一,上初中以来,我就热切地盼望着每一个节日,包括建军节、建党节、圣诞节、鬼节;其二是出于侥幸,按正常的年龄计算方式,我已经老得超过了享受“六一儿童节”的权利,不过我们这帮老家伙赖皮赖脸地就着年轻人过六一?的资格,一块过节。 虽说老师一说:“你们儿童啊……”我们就集体身子骨往后躲,发出不屑的声音,但一到六一儿童节大家还是抢着过,还没到六一,就在黑板上写“倒计时”,把“还差几个小时就到了六一”,记得比自己的生理周期还准。 我心里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疙瘩——每年“六一”的时候,都是我最忙最累的时候:每年都要排节目,每年都穿着袒胸露怀的小绿裙子,每年都要被踩掉鞋子,每年都要在后台弄丢自己的外套。排完节目,月黑风高,饥寒交迫。我们提着一大兜果冻出了幼儿园的门,两眼一摸黑,哭着喊着找家长,车流人流中,愈发显得一群哭声震天藏书网的小孩的凄凉无助。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差点老泪纵横:我忙了半天是为了谁啊? 每年六一的时候,又是我最刻苦最懂事的时候,我从来不缠着我妈买东西。因为我知道花来花去都是自己家的钱,我妈要给我买零食,我都想出各种办法来拒绝: “我最不喜欢吃牛肉干,你.99lib.知道的。” “我不喜欢吃金橘干。” “一个巧克力要7块钱,抢劫哪!杀人哪!” 有的时候,我都被自己感动得想哭。我妈却骂我: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别扭呢!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孩像你这样的。” 我已经成功地被塑造成一个爷爷不疼奶奶不爱藏书网的倒霉鬼了! 因为这是最后一个儿童节,所以我要攒着过,一秒一秒地过,小心翼翼地过,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撒 5a07." >娇的机会。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我颇有几分悲壮,因为我以往把撒娇的机会都错过了,今年我..打算把以往损失掉的都攒起来,留在最后一个六一挥霍。 六一那天,尽管我一秒一秒地过时间,但日子唯一不同的是:老师上课之前都说: “今天是儿童节。好!现在翻开书……” 教室里装上了窗帘,搞得教室蓝幽幽的,老师好像随时会变成《美少女战士》里的妖怪: “啊!我要吸收年轻女孩的真气!啊!” 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就这样过去了,难道我这一生都不能撒娇了吗? 不比慌心的假期 五一放假之后,我高兴得想叫,却怕被楼下的人骂成疯子,只好走个形式,向左哑声喊一句:“我放假啦!”冲右轻声吼一句:“好爽啊!”以示兴奋。 从前每到这个时候,我爸都要带我出去旅游。他曾经把全世界的山头都标在地图上,打算像攻陷敌人阵地一样,每去一个就插上一个小红旗。这样的人也许很多,所以准备出发前两个月,他们就进入了慌心假期的状态。 因为下雨,所以我们攻占山头的计划消了,我的黄金周是这样过的:早上饿醒了,骑在我妈身上,99lib?t>用“乾坤无敌手不死也晕掌”努力地摇她,唱着“要饭歌”:“做饭了做饭了,你该做饭了,早上吃什么呀吃什么?”我妈不愿意睁眼,却硬摆出一副严肃凶狠的模样说:“我再睡半个小时,你看电视去!” 我等了半天就等着这句话,高兴地,披头散发地,衣冠不整地去看电视,刚好看到一个尝粪的画面:把手插进软和的颤抖的粪里,我亲眼看到他把粪送到嘴边,边骂“恶心”边津津有味地看,觉得愈发饿得慌。 天偶尔放晴的时候,我和我妈去书店,看到什么香艳的书名都要抽出来看一看,但惟一能够让我眼睛停留五秒钟以上的书只有《人体艺术》。我妈不停地把各种书塞给我,我只好奔波于各大书架间把书放回去。 然后,我们去有一股子爆炒牛蛙味的影碟店租碟子,看到影碟店的老板微笑着呈鸡蛋摊饼状摊在椅子上看电视,很想提醒他:“口水流下来了。”一个女人一进来就跟老板娘勾肩搭背的:“最近有什么大片?我们家小余最喜欢大片了!”最后她租了老板娘强烈bbr>向我推荐的《僵尸姥姥复活记》。 我的“五一黄金周”总的来说表现良好,没有花钱,符合我对黄金周“省钱轻闲”的设计理念。想到我以前的“黄金周”都是一口气爬到山顶,就立刻气喘吁吁强作笑颜地照张相留念,冲印胶卷,遍示亲友。冲印出来的照片最显眼的人通常是在我身后做鬼脸的路人甲。在电视里看到五一黄金周的盛况:人头攒动,男人都目光迷>99lib?茫表情漠然地看着前方距离地面二十公分的地方,女人都龇牙咧嘴地拿着帽子当扇子扇来扇去,每个人在狭窄的栈道上头顶屁股埋头苦爬,毫无乐趣可言。用我小学作文上的话来说,我虽然没有旅游,但觉得自己过了一个充实而有意义的假期。 祭文内幕 我不知道怎样叙述“我奶奶被摩托车撞死了”这一悲惨事实,才会既显得我有良心,又不冒小资产阶级女性的酸气。所以只能这样开头: 因为我奶奶不小心死了,所以我要去参加她的葬礼。 刚走到我奶奶家门口,一位不知名的亲戚就哭着扑在我身上和我拥抱,嘴里像哑巴卖刀一样“哇啦哇啦”的叫着,我经她这一逗,也有了要哭的欲望。她抱着我哭了一分钟之后,我害怕起来,所有人连续不闭嘴,不喘气都会流口水,我便一只手拍抚着她的背,一只手勒着她的肩膀往外推,在我的随行人员和保镖——我妈妈的努力下,我终于挣脱了她的怀抱。 在通往我奶奶家的道路上,我感受到了我奶奶的人气之旺,平均一分钟就有一个花圈从我身边窜过,使我像自己死了一样受宠若惊。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花圈的白对联上,果然写着:“蒋奶奶名垂千古”,我像看见自己的亲人上电视一样亲切。 到了真正办丧事的场地,却是一片冷清,没有我熟悉的“残疾老头乐队”和“点歌台”。我只见到四五个亲戚,星星点点地分布在帆布棚子的各个角落。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要算我的二姑奶奶了,她是全场哭得最响,鼻涕最多,巴掌落在大腿的次数上最多的人。她虽然嘴里说的是:“我的心如刀绞啊!”,但我猜她其实是想说:“我的大腿疼啊!” 无聊之际,我只好和我妈一块去安慰她,她一见到我们,有衰退迹象的哭声立刻嘹亮起来,并不断地解释“蒋奶奶是被我害死的”,原来我奶奶是因为到她家去吃喜酒,才被摩托车撞死的。 她的专业素质十分令人敬佩,尽管只有一句台词:“蒋奶奶是我害死的!”但她能反复地说,这一点我倒能是能用阴暗心理来理解,她愈是自责,听者就愈是要说不是她的错,这真是我见过最正点的潜台词:“人不是我搞死的!” 我不能理解的是,她的鼻腔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粘稠的液体,导致她在说的过程中,添加了自创的动作:甩鼻涕。地上虽然没有地毯,但却被她的鼻涕铺得软绵绵的。 忽然,我爸凑过来说: “有一个大事!我要写祭文!” 话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向某些文化程度不高以及不了解风俗民情的群众,解释一下什么叫“祭文”。写祭文必须注意两点: 1祭的必须是死人。 2,祭文必须是死者的后代,最好还是男性后代写的。 由于我奶奶亲眼目睹了我爷爷葬礼上念祭文的冷场,使我奶奶对她的孩儿们的水平不抱任何信心,曾经心灰意冷,萌发过让别人的儿子写祭文的念头,由此可以看出:我奶奶对自己祭文高度重视。想象一下,自己躺在棺材里,旁边的人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当念到“蒋奶奶永垂千古”时,朗诵者的语调忽然升高,台下精力不集 4e2d." >中的人,竟习惯性地鼓起了掌。 我爸凑过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让“著名网络作家”兼“作家的母亲”——我妈,以及“著名中国少年儿童先锋队队员”兼“文学孩儿”——我,共同配合,帮助他挑起这神圣而沉重的担子。 我早就想逃脱这香火缭绕,鬼哭狼嚎的地方了,赶紧整整衣衫,理理云鬓,妖妖娆娆地走向孝棚外唯一一张桌子。 刚坐定,我的灵感就来了,问我妈: “你觉得这样写结尾怎么样:‘葬礼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参与,我们下期再见!’” 不料被我妈像少女一样从眼角乜斜了我一下,并啐了一口。 祭文的主要内容是以夸死者生平为主,“夸”不能乱夸,不能瞎白话,要有事实根据,所以为了写好祭文,我们特意请到了死者生前的好友——二姑奶奶,来向我们提供资料。后来我才发现,请二姑奶奶来是我过去的小半生中干过最失败的一件事,我用了1个小时的时间使她止住了眼泪,又用了2个小时的时间使她制止了嚷嚷的行为,但是她的鼻涕就是那么多,能够经久不衰,不卑不亢,连绵不断地甩下去。 不恶心大家伙了,开始写祭文吧!由于我写的字较为清秀,所以由我出任“主笔”一角,任务就.99lib?是记录下我爸我妈和二姑奶奶拼凑起来的话。 家里没死过人的人不知道,祭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煽情,把人煽哭,我奶奶之所以要让别人的儿子写祭文,就是因为“别人的儿子”写的祭文感情丰沛,边哭边表演,一句话没说完就趴在棺材上锤打一阵,使看的人无不揪心:棺材的油漆未干咧!最终获得了全场痛哭的感人场景,而这回由我主笔的祭文,目标就是把人煽得晕头转向,四肢发麻,悲喜莫名。 因为我不幸服了“玄冥丧情胆”,所以丧失了煽情能力,唯一能做的有创造力的活儿,就是向不断涌来凑热闹的亲戚们一边一边地朗读祭文写好的部分——那些亲戚大概也受不了孝棚里单调的女高音独哭,就出来感受一下世界的美好,空气的清新,无意中瞅到了我们这个祭文小组,便都挤过来过一把“文学中青年”的瘾。 写祭文的时候,我发现帮助写祭文的亲戚们(包括有血缘关系的)并没有我想象的悲痛,提起我奶奶舍己为人,勇敢坚强的感人事迹时,总是一脸兴奋,外加吐沫横飞地向我妈请示: “小妹儿,我想到了一个,你看能不能用上……” 若是通过了,就得意地朝我嚷嚷: “女娃儿,你记上,记上!” 写了一会儿,我爸就小心翼翼地向“专家”我妈请示: “该煽(煽情)了吧?你说该从哪个方面煽呢?” 我不禁要感叹:他们太具有专业精神和职业素质了,简直完全不带感情色彩,“泪光”连一点“盈盈”的迹象都没有。 几个小时之后,长达2141个字的祭文终于胜利竣工,虽然没有采用我的结尾,致使这篇祭文犹如龙少了眼睛,电脑少了键盘,衬衣少了扣子一样不完美,但我能肯定,这篇该煽就煽,从不乱煽的祭文一定能使超过三位的亲戚,嘱咐自己的儿女: “以后我死了,祭文要让蒋奶奶的儿子写!” 我教育我爸道: “最好是读着读着,声音忽然颤抖,哽咽起来,泪水还要把稿纸打湿,但要哭得有节制,威严方成最高境界。对了,普通话还一定要标准。到那时,满场泪水指日可待。” 我爸也深知自己责任之重大,因此向每一个他遇到的亲戚练习朗读祭文。不可思议的是,他每次读的时候,感?99lib?情都一样激烈,每次都能不负众望地哭出来,令我非常惊讶。更令我惊讶的是,一些听过两遍的亲戚,在听第三遍的时候,鼻涕眼泪还是能从各自的孔里流出来。 只可惜我要主持班里的“科技之光”,有要事在身,所以不能亲临现场检查我爸的朗读水平,虽然我身在教室,但我心在老家啊! 我爸回来之后,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祭文的效果怎样?” “可以,满好的,你二姑奶奶都哭晕厥了,掐人中才醒的。” 另类电话 我接过的电话有两种,一种是打对的;一种是打错的。 打错电话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正常型: “喂?小丽呀!对不起,再见。” 一种是非正常型: “喂?是缝纫机厂不?不是?是的吧?!是家里的电话?你是李经理不?不对,你一定是!是2742087不?是就对了嘛!改电话了?改成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骗人的吧?!真的不是啊?!哦,那算了!” 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文明和有文化的人,所以接到这种另类恐吓电话时,我不会嘶哑着嗓子大叫:“你疯啦!我骗你干啥?”也不会在他说“算了”的时候大骂一声:“操!”更不会以摔电话听筒的方式结束这场对话。我爸爸最会对付这种电话了,他总是本着让对方多浪费点电话费的精神,和他纠缠到底: “你找谁?再说一遍。真的找李经理?不会吧……” 还有一种打错的电话,打电话的人形象通常拿着超老土的砖头式大哥大,说话的声音像是要把肺都吼出来一样,还没等你开口就先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一大早老五就打电话告诉我了,你和老五的量就是小,哈哈哈!昨晚那两个妞不来劲,哈哈哈!你张国庆是什么人谁不知道,看到女人两腿发软不会走路,送上门来的难道会放过?哈哈哈!……” 他高昂而又嘶哑的嗓音,再配上大马路“轰隆隆”的背景音乐,让我在接电话的时候摆出一种姿态:他打错电话是我们接电话人的错,我们凭什么用这么个破倒霉号,害人家打错电话?接到这种电话时,我总是自然而然地改变自己的姿势,由躺改成坐,再改成站,最后改成黑社会最底层的小混混被分配任务的样子,在挂电话的时候小声道: “他妈的,什么玩意儿?” 一说打错电话这个事儿吧,我想起另外一个事儿来。在学校门口的公共电话亭里,总是有个子矮小的男生,把磁卡塞进去,随便拨一个号码,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乱骂一气,然后愉快地逃跑。这是那些小男生玩过的最好玩,最贵的游戏。 他们也许和上面那个错电话的“老大”不是一种坏蛋,但是他们也表现出对接电话的人的不尊重。可能对方永远不知道话筒那头故意打错电话的人是什么身份,所以他可以任意地把自己伪装成各种形象来玩你,并可以从中体会到欺负人的乐趣。 听别人打电话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为听电话的人总是不自觉地留心他们谈话的内容,勾起了普通老百姓的偷听欲,内心抓痒难耐。电话是个神秘的物事,里面弯弯曲曲,扭扭捏捏,十分复杂,所以电话里的声音更为神秘。 一次坐火车,我对面的那个女人刚上火车就开始打手机: “喂!我刚上火车,你没有乱搞吧?小心染上病哦……” 我曾想以手中的一本超级无敌 href='2745/im'>《百年孤独》来抵抗他们的对话,刚刚达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忽然听见对面女人一阵大笑。当时我是多么想把耳朵贴在她的手机上啊! 若是在火车上听到情话就更痛苦了,听着那些肉麻的话: “没什么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嘛!我真的好想你耶~~~我不要求名份,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相爱……” 我一边忍不住浮想联翩,猜测他俩是什么关系(还用猜测吗),一边要控制住自己不断运动的脸部,一边要抵抗住打电话的女人不断催促你回避的眼神。最重要的是:要证明你自己不是有意偷听他们的情话。现在就涉及到道德礼貌问题了,在不能逃跑的前提下,多数人是以更大的音量来与他们抗衡: “老张啊,美国打伊拉克的事怎么样了?” “小王啊,你说2008年的奥运会怎么办才好啊?” “熊大志啊,你说三峡大坝缺了我们俩还能不能建成啊?” 当他们与“情话”作战时,心里肯定非常之坦然,自豪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忙着“处理”国家大事,不理会儿女私情。当他们的讨论国家大事的声音被“打扰”时,可以理直气壮地瞪那个卿卿我我者一眼。 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獐头鼠目,黑不溜秋,没有家教的孩子?99lib.,不知道多少情侣的电话里掺上了我的傻笑声。后来经过七七四十九道锐利目光的磨练,我终于改掉了这个习惯,换了一种作战方法,当他们的通话达到高潮的时候: “我爱死你了!倍儿(运用“千里传音”传送的亲吻声)” 我就响亮地咳嗽一声,如果他们情到深处,不为所动的话,我就只好使出我的独家绝招:“动感连环咳”,直到他们把电话放下为止。鉴于我的..t>咳嗽声里没有痰滚动的声音,显得不逼真,所以我总是在打电话的人怒视我的时候,喃喃自语道: “咦?我的……咳咳……咽喉片呢?” 公共汽车上,车厢里的气氛冷得吓人,偶尔传来某个人喉头滚动的声音。忽然听见一个手拿手机的自以为妙龄的妇女传来一阵刺痛耳膜的浪笑。她不仅笑,还在笑完之后发出“哎哟哎哟”的余音,表示自己肚子已经不幸笑痛了,强调了自己的快乐。这时她就已经不幸惹上了杀身之祸——成为了全车人的公敌,大家为自己找了个光明正大厌恶她的理由:破坏了全车的安静。具有杀伤力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刷刷刷”地朝着“妙龄妇女”射来。 在这个百无聊赖的公共汽车里,她竟然敢大笑,更要命的是,她置广大人民的求知欲于不顾,竟然不把她听到的俏皮话分享给人民群众。难道她就不知道,全车人民的心都被她的浪笑抓得奇痒无比,她却不负责任地不给它们挠,这不把人民群众往死里整吗! 同情之心 最近看了一张“看了要流泪”的照片:一个擦鞋妇女坐在小板凳上,背上驮着一个婴儿,她躬着腰正在给另一个小孩擦鞋,这个小孩的妈妈衣着光鲜地站在旁边。这一对城市母子笑嘻嘻地,大概是很满意鞋子被擦得那么白。我除了惊异这个衣着光鲜的妈妈长得好像我爸的同事以外,竟然没有被震撼到要哭的境界。照我看来,这个照片只是记录了一个交易,而且这交易是公平的,依照我.天真幼稚的想法,我倒为那个擦鞋的妇女感到高兴:擦鞋的赚了一块钱,被擦鞋的就少了一块钱,两个人的贫富差距正在慢慢地拉进哩。 我们家门口的那条街道上也有一趟擦鞋的妇女,据我观察,擦鞋的妇女也有擦鞋妇女的快乐,而且快乐指数达到了板车小分队聚众赌博时的境界。我注意到唯一一个没有大笑的妇女,正在扶着脖子看着小卖部门口织毛衣的男人微笑——那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当成了微笑的对象,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怎样织出四平针,看到我正看她,她赶紧藏起那口洁白的牙齿,叫我到她的摊子上擦鞋。 在太多次推开乞丐的饭碗之后,我的良心终于自觉自愿地受到了谴责,决定用我有限的钱去做善事。可是我发现,无缘无故地施展同情也是会碰到尴尬的。那天放学,我买了一个肉馅饼子吃,离开饼子摊,才发现买成了糖馅的,把饼子扔掉太浪费,我正好看到板车小分队蹲在路边,他们刚刚进行了拉煤活动,所以流了很多黑色的汗,看起来很令人同情。我强压住心中就要做善事时才有的自豪和激动,憋出一副可爱的声调,对小分队的队长说:“叔叔,我这儿有一个饼子,给你们吃!”队长一脸惊异地在衣服上揩揩手,接过饼子,我看他久久不肯下口,以为他被感动得肌肉僵硬,就走开了。我的内功是何等深厚,板车小分队在我走后的谈话被我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围成一圈,研究这个来历不明的饼子: “大哥,咋回事?这是啥东西?” “队长,这里面是啥?该不会放毒了吧?” “大哥,你可要小心哪!” 他们以5:0的压倒性的票数一致通过议案:把这个饼子扔掉。 不过,我现在正在努力培养自己的同情心。我不会高高地坐在椅子上,眼神冷漠地看那个擦鞋妇女,同时眼神热烈地看自己的鞋子,然后觉得自己很高级。我不穿皮鞋。 邮购高尚生活 我痴迷于看电视购物,每次看时,下巴总是自然向衣领方向滑落,口水就流了出来。,我总是想:我需要什么?最后发现除了刮胡刀我什么都需要。 虽然没有那些商品也可以正常地活下来,但只要你看到了电视邮购的广告,就会发现“生活中最需要”的东西,用过了就会“提升生命质量”的东西你们家还没有,并且这些东西是你小半辈子以来没听说过的,例如:不用洗照样干净的抹布;补瓷砖缺口的特殊泥巴;一个星期长高十几公分的矮子乐;除疤的精华液,美腿的去毛霜。它们经过电视的灯光照耀,主持人的隆重介绍,就成了电视明星,只需要寄一笔钱去,明星就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我妈在神志极不清醒的状态下,买回来一个运动脂肪的银色腰带。我和我妈带着崇敬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围上腰带,紧张地让银色腰带把我们的肥肉抖来抖去。我们诡异地相信?,十分钟之后,我们会变成身材火辣,丰胸蜂腰的美少女。十分钟之后,我们把它收进储藏室,再没启用过。 我也邮购过一盒神奇的会变色的彩笔,我缠着我妈说: “买了彩笔,就能自己写bbr>.贺年卡了,啊,还可以写隐形字,多么有意思啊!” 好像没有给某个人寄一张自制的、内藏秘密字 8ff9." >迹的贺年卡,我的生活就成了应该用特殊泥巴补的残缺瓷砖。 电视购物的广告总是特别残忍,经常让一对同样丑的双胞胎来作实验,给一个抹紧肤霜,一个不抹。于是,一个人“年轻了十岁”,一个人的脸还是福橘皮,丑妹妹用无比景仰的目光看着姐姐,让看者心酸。还有瘦身产品,从前很肥的当事人用力地把大腿上的肥肉挤得凹凸不平,很得意地让人看她有多肥,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得意的。 以后,我看电视购物时,总带着一种奇怪的祥和之气,再也没有想冲进银行抢劫,然后定购一个手柄内藏电晶体收音机的雨伞的冲动,而是安详地叵测广告的真实性:增高鞋的广告,“试用后”的那个人合成的;除疤液的广告是电脑修改过的;怎么擦都不脏的抹布,是每擦一次都换了块新的。我像所有乡下人一样,认定一切电视购物的东西都是假的,只是?99lib?在主持人手里显得很精致罢了,我奇迹般地认为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所以像一个乞丐对贵妇一样,矜持地对邮购来的高尚生活说: “你不适合我。” 女人好色不是罪 新学期报名的时候,看到教室的墙角里藏着几个女生,我凑近了去,隐约可以听到她们的对话: “我喜欢美作!就是吴建豪,他舞跳得好帅哦!” “我喜欢花泽类,电眼男孩耶!” 她们说得正兴奋,忽然,从她们的队伍中窜出一人落在我面前: “你看《流星花园》了吧?你喜欢谁?” 一瞬间,我的脑子飞速运转,考虑这个问题该怎样回答,不是我早熟得失去了小孩“ 53e3." >口无遮拦”的特性,只是现在的人都特别坏,一不小心就落入陷阱,得小心啊!说假话“没看过”吧,我又实在想参加她们的讨论,因为我自信自己独特的审美品味能让她们一片哗然。说真话“看过”吧,岂不是要把其中几个亲吻镜头算在观赏范围内吗?有损我的玉女形象啊!我咬牙说: “我没看过你说的那个啥,‘流星……公园?’!” 其实写这篇文章时,我一边把电脑桌面上自己的照片换成F4的照片,一边听着MP3“流星花园”的主题歌《情非得已》,在我爸一再要求换台看“布什访华”的情况下,要坚持看完《流星花园》,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爸认为,一个女的“玩弄”四个男的,是干不出什么好事的,也就是说,我这棵“蓬勃向上的小树”,会被几个搂抱镜头带歪的。 我知道我不应该观这个“浅薄”的电视剧,没想到我观完之后还有感,真是罪过罪过。但是我实在控制不住身为一个小女生,对这部“青春浪漫爱情轻喜剧”的热爱。当我色眯眯地欣赏着桌面上这四个花儿般的男子时,我真的感觉有点脸红,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拜托,大姐!你是女生耶!怎么可以好色?” F4,即flowerfour,也就是“四个花样男生”。他们是我所见过最好的好色对象,他们的外表不能笼统地用一个“帅”字形容,应该笼统地用两个字形容——“漂亮”。 其实严格地把他们的五官拆开来仔细解剖,倒也觉得他们没有美得惊为天人:道明寺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嘴巴一带,不少在我推荐下看《流星花园》的女性,都发出感慨道:“他怎么不能把嘴巴闭上呢?”但是只要他一绽开那腼腆的“处男的微笑”,曾认为他具有某种缺憾美的女性,立刻报以小鹿乱撞似的少女表情。花泽类,很多网友的评论只有一句话:“仔仔,我爱死你了!!!!”,说明有很多女性朋友喜欢他流川枫似的慵懒个性,以及少女漫画中男主角的脸型,以及小资产阶级女性用夸张的语调感慨的“清澈的眼睛”。西门的脸实在找不到什么缺点——一张正宗的新闻主播脸,且笑起来非常之正规。美作是一个像水仙花一样的男子,两片嘴唇就像是由月季花瓣组成的。 台湾的星探果真了得,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以寻找本·拉登的势头,找到这四个花儿般的美少年的。看上去赏心悦目,心旷神怡,耳目生风,看得少女们怎能不怀春?看得少女的男朋友们怎能不郁闷? 其实中国泱泱13亿人口,找几个潘安似的美男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流星花园》星探的目的就是那么明确和单纯:找帅哥。而我们从前对演员的要求很多很麻烦:相貌长得不能太谦虚,智力抢答不能太迟钝,德智体美劳要全面发展,剧本也常常写得魔幻而悲苦凄凉,被挑中的演员们必须特意苦读“《四书五经》”,寻找剧中人物的感觉,或者特意把自己打扮成难民,去西伯利亚体验生活。另外,我所见过的帅哥,大都羞涩含蓄,就算当主角身边挤挤挨挨的群众演员,也能让人一眼看出他们的僵硬。《流星花园》这样的“青春偶像爱情剧”,本来就贴近此年龄段的人的生活,不需要特地把演员改造得面目全非,只要他们照着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人来演就好。 以前,女人好色之心是一直被“女德”压抑着的,虽然这是女人的天性,但是始终是被人类所不齿,为道德所不容。女人只要稍稍显露出一点好色之心,就会被骂成“骚”、“贱人”。前人潘金莲女士就是一个例子,她若是不好色,怎会嫌弃那武大郎先生? 女人好色确实不是罪,因为这是女人天生的性情,而不好色,才是后天培养,或者说是社会赋予的。 你说动物园里的哪个男动物有才华?会写诗?会做论文?我见过的唯一一种看起来有点文化的动物是“博士猴”,他长着长长的白胡子,蹲在粗绳子上,安静地凝思“人是怎么来的”等哲学问题,可“他”很惨,没有人喜欢参观闷闷的动物,也没有一个女猴子看上他。就算让“他”左手拿本 href='1655/im'>《时间简史》,右手拿本 href='2105/im'>《追忆似水年华》,再往“他”鼻梁上架副1200度的眼镜,也还是没有女动物爱上他。女动物们哪吃这一套哟!转眼间,女动物进化成女人了,虽然她们高级了,但是仍然保留着这个习性,不幸的是,她们得把这天性隐99lib?藏起来。 某些不明真相的男性朋友可能会把我前面所写的内容,和自身男人的好色结合起来理解,其实非也非也。男人的好色和女人的好色大不相同。 因为我没当过男性,所以不了解男性的好色,不?99lib?过得时刻准备着见到好色男子就闪。因为男人的好色结合了体力上的优越,有堕落成强奸犯的危险。女人好色一下无伤大雅,绝对不会给好色的对象带来身体或心灵上的伤害,顶多对着照片视觉享受一下。20岁以下女性朋友幻想到的最高程度也不过是:谈谈情,拉拉手,和“他”一块溜街有多么拉风。30岁以上的女子就简化成母爱了,只想掐掐“他”的小脸蛋儿,撩撩“他”的头发,整整“他”的衣衫。 而且男人好色的标准是很简单的,只要有丰胸丰臀,凹凸不平,白皮肤大眼睛,就可以让男人喷鼻血流口水了,可见他们好色的标准是多么物质化。女人的好色标准却要复杂得多,虚无的多。主要是看“他”的整体感觉,或慵懒的美,或阳光的美。不像一些男人把女人的身体拆开了看:小蛮腰,小长腿,小鼻头,好比卖猪肉的把身体分成猪后座、猪前蹄、猪肋条。我好有一比呀:男人好色看零件,女人好色不仅要把零件组合起来,还要看它的运转情况。 新学期报名的同一天,我在教室里睡觉的时候,刚陷入“哈姆雷特浅睡状态”(学术名词,表示一个觉将睡未熟的时候,我忘了是不是叫“哈姆雷特”,反正是哈什么东西),忽然被一句熟悉的台词吵醒,这是《流星花园》中男主角道明寺的经典台词,是班里的哪个男生现抓现抖,现学现卖呢?——过了个寒假,我们班有些不出名的男生,我都叫不上名字了——这是一句表明自己酷、帅、潇洒、桀骜不逊、霸道、不耐烦,在自己的意见得到否认,说得正起劲的时候被别人打断,不愿意让别人再继续某个话题,被别人说中了心事等等情况时都可以用到,你猜这句话是什么?它是: “你很罗嗦哎,我有问你的意见吗?” 计划不是用来实现的 我妈受不了我浑浑噩噩地过生活:吃了睡睡了吃,在中间短暂的空隙看电视,像猪一样。又受不了亲戚的小孩天天传来喜讯:大姐去非洲旅游,二姐高考顺利,三姐年级考第三。我妈便强作兴奋地说: “我们来定一个写作计划吧!” 我妈的业余爱好就是订计划,她的计划是这样的: “每天写一篇短篇小说(10000字以上),3个月写一篇长篇小说(100000字左右)。”——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她那时当真是天真,豪情万丈,在地上滚了一下午都没缓过来。我也忽然高兴起来: “好哇好哇!” 我订计划的时候,也有种诡异的冲动,当真是热血沸腾,甚至真的相>?信我能完成下面这份恐怖的写作计划: “1.每天确保写一篇专栏(都在1200字左右); “2.每天上午写暑假作业(10点至12点),如果暑假作业提前写完了,就用上午的时间来改长篇小说。 “3.下午写1200字(2点至6点),晚上改小说(8点至9点) “4.每天一共写2500字。” 如果这样算,我一个暑假总共可以写12万多字,真是精采啊!这是继我班范都都同学放出五香味的屁之后最搞笑的事情了。 我发现,人在订计划时,像被终极催眠一样,变得不清醒而激动,体内流淌着一股新鲜 7684." >的血液,以为自己是假面超人。就像bbr>藏书网我们订“新学期新打算”时一样,在打算里,自己过的是干净用功的生活,于是,我们便真的以为自己的人生可以从此“翻开一页崭新的篇章。” 事实上,定计划的全部意义不只是为了让你了解自己有多少疯狂的冲动念头,还会在短时间内表现出海市蜃楼的假象。就连范都都在订了“新学期打算”之后,也赫然好学起来,在教室里大声问:“在哪儿买字典啊?”他还在书店买了一大摞参考书,但他一旦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根本一道题都不会做的时候,我们无比悲痛地发现范都都同学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以放屁为乐趣,见人就把自己掏来掏去找那个脓包。 计划是用来改变的。我的那份“暑假写作计划”因为中午没吃到饺子,而被我疯狂地撕毁;我妈的写作计划更是凄惨,实际上她藏书网一个暑假唯一的文章就是那篇写作计划;同学因为老师像死神之女一样瞪了自己一眼,就对“新学期新打算”里设计的干净生活失去了信心。 嫁个动物做丈夫 今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是个嫁人的好日子,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想找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丈夫,可我在大街上饱尝了一堆帅哥的“锈”色之后,终于以“国库里好丈夫严重短缺”为名,决定在动物界里找寻自己理想的另一半。 我在动物园里发现的第一个爱情猎物是大猩猩。他的智力较高.,在动物届中,属于较不弱智的一种,虽然与学历高达“小学毕业”的我仍有差距,但我坚信,经过我的调教,他的智力一定能赛过邻居的铁蛋;他品德优秀,经常义务地跳上蹦下,以供观者“哇塞”;最重要的是,他体格强壮,肌肉发达,好像是人猿泰山的兄弟。看起来我家的煤气罐可以全让这个女婿抗了。不过他的致命处是:难辨公母。当看到猩猩胸上的两颗触目惊心的乳头时,我放弃了! 第二个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的动物是鳄鱼,我把他列入考虑范围,完全是因为他符合我的动物丈夫择偶原则“大!大!大!”,但这回我在动物园里看到的鳄鱼令我大失所望。丈夫嘛,当然还是有活力,野性一点的好,但我在动物园里看到的鳄鱼整个是一醉汉加老头,无论驯兽师怎么调戏他,他也一动不动,嘴巴都懒得张,像个大闺女似的特别文静。就算驯兽师硬是掰开了他的大嘴,把自己的脑袋放了进去,他却连嚼也懒得嚼,最后还被驯兽师强吻bbr>,强抱。 第三个爱情俘虏是海狮,它游水的动作流畅优美,我一边想象着自己骑在海狮身上,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远去,不时迎着海风撩一下头发的美妙景象,一边暗自下定决心:“嫁鸡随鸡,嫁狗随?99lib?狗,嫁海狮随海狮”。但不久,我就发现了海狮的缺点——胖,且有小肚子!我的体重本来就相当危险,我怕和海狮生下来的孩子品种优良,有我和他加起来那么重。有小肚子这一点,更是我选择老公的大忌,想当年我们班劳动委员追求我的时候,我也是由于他有啤酒肚而拒绝他的。 第四个大帅哥是长颈鹿,在这个没有恐龙的时代里,只有长颈鹿是恐龙的替代品,当然他是温驯吃草版的恐龙。何况,挽着长颈鹿的胳膊(或者腿)步入结婚礼堂,总比挽着鳄鱼,挽着猩猩来得不丢人吧!我和长颈鹿结婚了之后,以后的考试都可以让长颈鹿来帮我偷看别人的卷子。不过!长颈鹿有高血压!虽然我是“倾国倾城之貌”,但“多病多愁之身”我是不会要的。 最后一个被我看上的另一半名叫“北极熊”。不是我吹牛,我确实看到过百年难得一见,在武林销声匿迹已久的北—极—熊。并且和它一见钟情。我爱他是有理由的:1,他白,不像其他的白毛动物显得脏呼呼的,而是一身雪白的毛,一看就是养在深宫的好家教的公子哥。2他大,而且体型均匀,没有发生“头占了整个身体三分之二”的恐怖事实,3他穿结婚礼服最好看,虽然我见到的北极熊没有穿衣服,但我敢肯定他一定比疙疙瘩瘩的鳄鱼好看。但是和北极熊结为连理之后,为了保持他的干净,得天天给他洗澡,我连自己都懒得洗,哪里管得了他? 通过对以上几只动物的热爱,我忽然发现自己选择的丈夫都是大型动物,虽然在动物园里,猴子、鹦鹉、娃娃鱼也曾怔怔地看着我,但我却毫无反应,心如止水,脸无波澜,依然对北极熊之类浮想联翩。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是这个理儿啊!国际著名心理分析大师尚爱兰分析了“蒋方舟对大型动物偏爱”的原因:>人既然是高级动物,那当然具有一定的动物性,在动物界里自然是高大威猛的男性较受女性青睐,哪个女动物在两个男动物之间会选择那个瘦小体弱残缺不全的?当然,这里的“女动物”泛指那些普通的、心灵并不是特别伟大的、没有特殊嗜好和审美畸形的女动物。 忽然,我发现,难道说,不会吧,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动物会不会看上我?我愣了一愣,才觉醒黑猩猩只把香蕉献给母猩猩,鳄鱼则不断向母鳄鱼靠拢,海狮只会和母海狮一起遨游于水中,长颈鹿确是和母长颈鹿紧贴着的,北极熊也频频和母熊用肢体语言聊天。 我抱着枕头幻想着和动物丈夫的婚礼:当我请好了证婚人——动物园管理员,将自己的高堂都安置在座椅上之后,婚礼开始了,我和新郎步入礼堂,但是我忽略了一个小小的问题:和谁结婚呢?和黑猩猩吧,为了配合他,我难道也要屈着膝进入礼堂?那可怎么对得起我的爹娘呦?或是跟鳄鱼一起匍匐进去?还是抱着没有腿脚的海狮拜见高堂?总不能骑在长颈鹿的脖子上,创造一个妻子骑在老公脖子上结婚的“美谈”吧?难不成要我和北极熊一起四脚朝地爬进去? 还有更实际的问题,比如生活习惯严重不同,如果鳄鱼说他嘴巴里没有味,要吃点人肉的话,我身上的肉又不多,别人又不肯把自己的分给他,他天天都会跟我吵架;再比如,家庭收入极其不平衡,他没有正式收入,整天靠在街上拿大顶、顶皮球,讨几个小钱,他的自卑心一定发作;其三就是我们下一代“金角大王”和“黄风怪”的教育问题,孩儿们长得怪异倒不是他们的错,但是,他们跑到学校吓人,就不对了。 写了这么多,总该有个交待:我要嫁给哪种动物呢?哈哈哈!我把答案揭晓先:通过以上的几段推理,我终于决定:还是和正常的人类非常速配。 零距离接触少年犯 我昨晚宿醉还没有醒,早上,脑袋里像有一架“图-154”和波音747飞机横冲直撞,头痛欲裂,但一想到:“抢劫抢夺大会我要参加!”我就立刻振作精神出了门。 若是按照正常的叙述顺序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我总是特别留心路灯杆上的通告——有时会被“老军医”之类的野广告污染了小小心灵——这天我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通告:“明天早上八点半,要在小广场举办‘抢劫抢夺公开处理大会’。请市民们准时参加。” 我要求我爸带我去看,他黑白两道的人都认识。事实证明我带我爸来是对的,他准确而迅速地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熟人——一个光荣的人民警察。两人都朝对方挤去,那人非常客气,把我们请到了警戒线之内——在写这个情节的时候,我觉得非常荣耀也非常害怕,怕警察叔叔的行为触犯了法律法规——几首欢快的歌过去之后,公开审理大会开始了,只见一个警察伯伯一声怒喝: “把犯人押bbr>上来!” 他喊到最后,语调忽然升高,我赶紧鼓掌,..此行为立刻遭到我爸同志粗暴的制止: “要死啊你!” 警察伯伯一个个地介绍犯人: “XX,男,14岁,某某市某某区人,曾在长征路口参与多起抢劫,判劳动改造一年零6个月。” 他义愤填膺,导致声音沙哑,后来即使他把语气恢复平静,却再也不能发出正常人,或者说正常男人的声音了。一盏茶的功夫,17个犯罪分子已经全部介绍完毕了,警察伯伯逮着最后一个机会表示愤慨,吼道: “把犯罪分子押下去~~~” 他的嗓子完全劈开了,底下群众笑成一片,非常之不严肃。 每念到一个人,就有武警把该犯推出来,抓起他的头发把他的脸示众,那些人的表情非常符合一个正在抠鼻孔,脸忽然被人抓起对准摄像机应有的样子。我觉得这事儿吧,非常之丢脸,让我更坚定了当好人的决心。 站在警戒线之内的好处就是可以在犯人押下去的时候,和他们零距离接触。他们大部分都是些十五六岁单薄苍白斜眉邪眼的男生,他们一律剃成半光头,脚上穿着劣质黄凉鞋,被身后的武警抓着头发 548c." >和手,他们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一律望着我这个非法入境的小女生,因为我的眼皮还是单的,所以不好意思见人,赶紧把头扭到别处,暗自忖度等他们放出来的时候,我有没有能力把他们一个个过肩摔。我还听到他们被武警呵斥:. “看啥子?有啥好看的?” 最后一个项目是失主送锦旗,失主是一对中年夫妇,这两人就站在我身旁,在记者拍的照片里,肯定能看到我的胳膊腿或者错愕的脸。失主做的锦旗卷在报纸里,结果打不开了,已经摆好笑容的警察叔叔急死了,提醒说: “把绳子解开就行了。” 失主夫妇茅塞顿开,顺利地让锦旗上了电视镜头。 这种场合我的同学范都都不可能不来,因为他是无聊人士的代表,甚至比我还无所事事耶!我看到他闯进警戒线里,茫然恐慌地问: “妈妈嘞?我妈妈嘞?” 还99lib?跑到犯人面前,问他们: “你们看到我妈妈没?” 幸亏被英明的武警叔叔抓住,被拖出去时,他一直喊着: “冤枉啊!我不是少年犯!请警察叔叔明鉴!” 我们家很穷 樱桃小丸子说她家很穷,其实我们家更穷嘞! 我们家的财政状况非常复杂。穷得要挪用我的班费来买菜,荔枝却多得要烂掉。 当有人汇款过来的时候,我们家就赶紧买一切需要的东西,什么牙膏啦,毛巾啦。我们家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我爸带回来一个装满了.旧衣服的大包裹的时候。我和我妈围着大包裹坐着,激动地猜包裹里有没有暂时还没有破洞的衣服。穷的时候,我妈的钱包里就只剩下3角钱了,连卖菜的都笑她,到了这时候,我妈就会在她所有衣服的口袋里翻,看有没有忘记拿出来的钱。 每次家里有人生病的时候,其他的家庭成员就会说: “喝点水,喝点水就好了。” 在我们家,水是唯一的没有过期的药。 我们家很穷,但是只有我和我爸在努力减少我们家的贫穷指数,比如我从来都说最想吃便宜的空心菜,我爸会改造电表,每个月我们都能少交10块钱,耶!我妈只会买鳝鱼、猪蹄子和其他贵东西让我生气。 每次我妈上街回来,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的时候,我总怀疑这是回光返照,问: “我们家是不要集体自杀呀?自杀前好好地吃一顿?” 面对100块钱以上的东西,我都惊恐地不知所措,连包装都不敢扔,我们家虽然穷,可每个人都有穷人的爱好。我妈的爱好是洗衣服,我爸的爱好出去散步,回来之后,埋怨我和我妈把他塑造成了单身汉,我的爱好是在窗户上照自己的全身,觉得离“美少女战士”的身材还有点距离。 其实我们班同学也穷:英语课学“食物”的单词,老师布置我们带食物到学校,同学都是在菜市场捡两片菜叶子,只有一个人带了鸡腿,老师把鸡腿放在讲台上,自己写板书,同学们都伸长身子趴在课桌上猛嗅鸡腿的香味,还发出幸福的呻吟声。 在我们班,贫穷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情。每个人都争着坦白: “我们家是捡破烂的。” “我们家是收破烂的。” “我们家是卖破烂的。” 当老师说:“谁家穷得连..衣服都买不起了,就可以不买参考书和黄冈正卷。” 我们就会哽咽着说:“老师,别说了,说了伤心。实不相瞒,我们家连馍馍都买不起了。” 对于小丸子“我们家虽然穷, 53ef." >可还是很幸福”的说法,我不敢苟同,穷人只有在忘记自己穷的短暂时光里,才会百分之百的幸福。 我妈这丫头 我妈下岗了,没有收入 4e86." >了,地位下降了。与有一..点收入的我形成了颠倒错位的变态关系。她变成了一个脆弱的、开不得玩笑的女人。 没事的时候,我和我妈就吟诗作对,我出首句: “我不养你了。” 她道:“你不养我我打工。” 我大叫一声“哼”,道:“你打工我卖肾。” 她应对:“你卖肾我自杀。” 我说:“你自杀我也自杀。” 我最佩服我妈的,就是她能够把自己的落魄,当成作威作福的本钱。成天以“心情不好”为名,不劳动,我还得柔声安慰她: “没关系,赚钱的事让我来就行了。” 她没钱买菜的时候,我也要极其大气地说: “从我保管的班费里拿吧!你有钱时记得补上就行了。” 最让我红颜变绿的是:我妈玩自杀。一天之中,她总是拉开窗子,做跳楼状5至6次。 我笑道:“‘天才’是什么?就是天生的蠢材。‘贤惠’是什么意思?就是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 她就可怜兮兮地低下头,哀怨地说:“你走吧,你回来的时候,就会..看到我死了。” 时间有限,我只不过轻轻触摸了一下她,以示安慰,就匆匆上学去了。回家的时候,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声,我想起我妈的话,心中一凛。然后就立刻?99lib.安排起来:我先到亲戚家,让他撬开门,然后先打120,再打110,通知保险公司,领保险金。最后在学校发动捐款。一切事物都安排好了之后,我才开始悲伤,想到我妈平时对我不薄,好菜好肉伺候着,把我养得白白胖胖,我吃鸡腿,她吃我早饭剩下的面条。我终于嚎啕大哭。 当我准备动身去亲戚家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一条小缝,露出我妈秀丽的脸庞,她笑嘻嘻地说: “你以为我死了是吧?” 我终于有机会耍脾气了:“讨厌讨厌!你骗人家。” 说到底,还是因为钱,我妈每次给我开门时,总是半跪着问我: “有没有汇款?” 有一次,亲戚到我家借钱,看到我家的惨状——吊灯坏了,用拖把捅接触不良之处,快把灯捅下的时候,它还是没有亮。没有桌子,我坐在学校奖的体重秤上写作业,怀里抱着个书包当桌子——亲戚转身买了两斤苹?t>果送来,还关切地掀开我家的锅盖,看我家吃的是啥。 我妈对我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坐在明亮的家里写作业。”我说:“你专心搞学习,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然后,我妈就哭了。 不要叫我“小作家” 我爸单位里那些粗鲁的男人,以及我妈单位那些同样粗鲁的女人叫我“小作家”,家乡的父老乡亲也爱赞我: “小天才呀小天才,我家出了个小天才。” 开始我很受用,现在我却对这称呼心生厌恶,开始我只是以为自己小翅膀变硬了,硬成了个愤青,后来才发现,我只是讨厌“小作家”和“小天才”这样的称呼。 班里有个同学,她告诉全世界的人我是个“小作家”,经常在我陪她买饼子的途中,忽然把我推到饼子西施面前,叫道: “阿姨!你知道吧?她就是本市著名小作家方舟,写过好几本书呢!” 把饼子西施震撼得一直在煎饼子时偷偷看我。于是全部卖饼子的,拉板车的,卖文具的,都知道我是个小作家。于是我每次做恶梦,都梦见那些人轮流刮我的鼻子: “小作家!小作家!你是一个小作家!” 我顺带替“小画家”“小音乐家”“小记者”等等前面带“小”的光荣称号,也小小地厌恶一下。一个“小”字,就把后面的“作家”“画家”的等级降了一级,所有的称号都只是儿童世界里的,就像我们幼儿园时,在“小小世界”里玩过家家一样,那时我的职务是“小护士”,手拿一只没有针头的针管在小伙伴的胳膊上扎。如果得了感冒,就在胳膊上扎一针;如果得了肝炎,就在胳膊上扎十针;如果得了癌症,全身都扎(除了屁股)。但是,小护士,不是护士。 如果一个小孩给了乞丐一毛钱,他的奶奶张大妈说:“真不错,是个小小慈善家!”,这没有什么可高兴的。因为张大妈的特点就“夸”小孩没有出息,如果不带个“小”字,怕小孩得意忘形,也害怕舆论不认可,“小”是个哄骗,或者说欺骗,欺骗小孩,让他们糊涂地高兴着,善意的欺骗也是欺骗。 所以,会写字的都可以叫做“小作家”,会说话的都可以叫做小记者,连刚会说话的婴儿也算,因为他们最喜欢问:“为什么?为什么?”原来我以为“小音乐家”有所不同,因为他们必须具备某种专业技术,但现在我还是坚持原来的看法:会哼哼的都可以叫做“小音乐家”,有一次我看电视“天下奇闻”,一只小狗听到手机音乐一响,就“嗷嗷”地叫,它的胸前挂着一个牌子:藏书网“小音乐家”。 所以,不要callme小作家。如果一定要称呼我,请叫我“美少女作家”,比作家降了一级,降得又不太难看。 老练VS老实 拿到刘冬阳的书《雪球滚太阳》,我“哟”了一声,书比我的厚两倍,沉甸甸的。据说他小学四年级开始写,写了两年半。大人觉得我们都写过书,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经过大人一再督促:“聊一聊,随便聊一聊。”我们终于聊了一个回合: “你现在数学在学什么?” 答:“有理数。” 跟刘冬阳“相会”,是因为电视台做了个节目,叫“谈话”。谈低龄出书问题。观众都就座了之后,我发现有两把黄得耀眼的椅子还空着,而且并排地放在聚光灯下,登时意识到我将和他并排而坐。我希望刘冬阳是个痴肥木讷的人,这样就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呆滞。不想他干瘦而白皙。有人让我用一句话来评价他,我想起他的书.99lib.,扉页上有张小时候缺门牙的照片,就说了句大实话: “还是他小时候长得好看一些。刚才我听见有人议论说:怎么来了两个女孩啊?” 观众里一群中年妇女就嘻哈乱笑,他不苟言笑地说: “她(指我)说的‘四哥’,最后一哥我是没有的。” 那帮妇女,事先听过过“富贵如比哥,潇洒如马哥,浪漫如李哥,健壮如伟哥。”所以听了更笑得发癫。可见刘冬阳非常狡猾,总是悄悄地把自己放在有利的地形。 介绍我时,我只淡淡一笑,他却站起来拱手作揖,我只得在一旁继续憨笑。我坐的位置风水不好,是靠近主持人的,所以有什么问题总是我先回答,更显出了我的“胸无城府,口没遮拦”。我从来不知道回答问题竟然可以滥用“你说呢?”“这个问题我先不回答。”“不说了,不说了。”这一类不规范的答句。即使对待主持人这种头上有光环的人,也不用像对牧师一样掏心掏肺,有问必答。 我回答提问一般只有几句话,而刘冬阳很能侃,主要是表扬自己的独立精神,让观众一次一次地“哇塞”。 “我升初中的时候,分到一个很一般的学校,我找到重点中学的校长,把我写的小说给他看,那时候小说还没有出版,只有半尺高的草稿。校长..第二天就给我爸打电话说:‘虽然我们没看他写的小说,但是我觉得这个小孩儿挺有意思,挺能干的,所以觉得录取他。’” “我一个人找到报社的人,让他们在报纸上公开道歉。” “我暑假时一个人不带一分钱从南京到湖南旅游13天。” 这更让观众多“哇塞”了几声。有句商品社会的名言说得好啊:?99lib.“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不要以为像刘冬阳这么狡猾的人,会采取沿路乞讨的苦办法旅游,他说:“我找到汽车站的站长,说我没有带钱,是出来体验生活的。他把我领到他们家,原来是让我教育他的小孩,我看到他的小孩儿躲在门缝里,我就带他出去玩了一天……但是,站长说:你不买票不行,这样吧,把你的书卖给我一本吧,你的书25快,卖给我50快钱好了……” 我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原来“少年作家”的头衔是可以用来白坐车和吃“霸王餐”的。但是刘冬阳是这样解释的: “你说自己出过书,有点名气,别人会信任你,不会怕你到别人家偷东西什么的。” 路上还遇到过打劫的:“有两个痞子把我逼到胡同角,搜我的旅行包。我把我爸写的证明给他们看,上面说我是个写小说的, 4e00." >一个人出来体验生活,身上没有带钱,这两个人大概也没有什么作案经验,两个人凑在一起看,我捡起我的旅行包就跑了……” 说到写作会不会影响学习,刘冬阳忽然问那个提问的人: “你酒量大不大?” 那个人说:“怎么了,你要请我喝酒?” 他说:“不是,有的人一沾酒就醉,闯红灯;有的人酒量还可以,不会误事;有的..人酒量大,喝得再多也没事。我是属于那个酒量还可以的。” 那个人理所当然地把矛头转向我: “蒋方舟你的酒量大不大?” 我不好意思说自己酒量大,只好顺着他说: “我的酒量也是还可以的那一种。” 好像学他一样,很没面子。 快结束的时候,观众自由提问。有一句话我爱听: “今天来的时候,我本来是有很多忠告的,不过看了刘冬阳和蒋方舟,我就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窦蔻这孩子 早就听说有个打破低龄写作记录的6岁半作家——窦蔻,出版了一本《窦蔻流浪记》,还知道他的门牙像他妈妈,但我又得知他的门牙已经掉了,所以他的门牙到底长什么样子,无法证实。 窦蔻七岁,据说正在免费上一所私立学校的五年级,据说这所学校每年花十几万做广告,现在窦蔻来了,记者自然涌了进来,也不用做广告了。 窦蔻坐在一排蓝椅子中,夹在父母中间,被一大圈衣领拱着,像情报局的探员,黑(整个)、大(脑袋)、肉(脸蛋),耳朵特别大,两只凑在一起,就是一个整圆。头特别大,但是身子特别瘦,我无意中握了一下他的胳膊,感觉就像不经过任何处理99lib?,就直接接触到他的骨头。 我一见他便大呼“好好玩啊!”并做势要摸他的脸,他往后缩,但我还是触到了他脸上肥嘟嘟的肉。 大人以为小孩就是可以随便?骗的,所以总是讲一些超冷的笑话逗他。比如: “你吃了喂鲤鱼的面包就会变成鲤鱼的。” “你跳到栅栏里向孔雀跳舞,它们就会开屏。” 窦蔻听这些话的时候,总是一脸深刻沧桑,像是在仔细咀嚼这句话的真实可靠性,末了,眼睛眉毛忽然挤到一块儿,露出紫红色的牙龈,又变回了赖皮的小孩模样,说: “不对!……” 吃饭的时候,他把弯曲的虾伸直,捏着头尾,让它在桌子上爬来爬去,并称之为“虾精”,凳子是“凳子精”,筷子是“筷子精”。然后,他又到电视前做张牙舞爪状,一会儿学狮子,一会儿学老虎。当然在我看来,狮子老虎吓唬人的动作都是一样的。 在杭州的某个山上玩的时候,导游指着地上的植物说: “这是何首乌。” 我便背起初一课文 href='/article/3650.htm'>《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一段话: “听说何首乌是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 不想窦寇能接出下一句: “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 我接道:“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 我赶紧地、及时地、声音不大不小地发出我的感叹: “哇!好厉害好厉害啊……” 窦寇的妈妈解释说: “初中的课文他在家里自学过。” 我个人觉得在家里提前自学初中课文不值得,总归不过是提前浪费时间罢了。 窦蔻爸爸46岁,妈妈32岁,叫窦寇是叫“寇儿”,我还以为只有古代的老祖宗叫孙娃子才会这样叫呢,现在纠正了我的误解。每到一处景点,导游都要说: “把贵重东西随身带着藏书网,其他行李就放在车上。” 无论哪里下车游玩,他的爸爸妈妈把其他的东西都放在车上,独独把窦蔻的手稿紧紧地抱在怀里,就连吃饭,需要两只手剥螃蟹,窦蔻妈妈也坚持用一只手来完成,另一只手护着那装手稿的绿书包。我申请看手稿,经过窦蔻爸爸妈妈全体协商会议后,他爸爸表情勉强地拍拍书包说: “算了吧。” 大概是因为我刚上完厕所,没洗手吧。 后记 我们班的同学问我:“你的新书写的是什么?” 我最讨厌这种朦胧的特殊疑问句了,但还是认真地回答: “随感。” 他说:“随感啊,就是 href='2261/im'>《背影》那种呀!” 语气里充满了瞧不起,神情里充满了?99lib.厌恶与不耐烦。我本想跟他深入地谈谈“写随感不是罪”的话题,谁知他立马跟别人跑出去玩了。 其实我们班同学对随感还是非常肃然起敬的,觉得那是只有白胡子老头用毛笔,以狂草的形式,在“XX雅舍”里才能干的活儿,像诗一样高深,非常人所能及的。但是同时又非常地排斥,因为班里的人,宁可假装喜欢 href='2113/im'>《高老头》,也不愿意假装喜欢“随感”,因为那些忘记分段的一大段一大段话实在是太难看了! 我们班同学接触到的“随感”都是死人写的,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是已经过世的老人家写的,所以同学的认识里所谓“随感”,都是老的,迂腐里。作者的心灵无论是看到“风儿吹动纤维,播送种子”,还是看到“白蝴蝶奄奄一息”,都要震撼一番,所以我断定,作者的心电图一定和“股市震荡图”一样七上八下,很容易患上心脏病。 我写的“随感”和“背影”是不一样的,这主要是由于我的水平不够,不过更主要的是,我们所走的路线是不一样的,他走的是“纯情路线”,我属于“浪子路线”,我们虽然同是“随感”的主干上生出来的枝条,但半路上分了岔,往不同的方向伸展,我的枝条是歪歪扭扭,弯弯曲曲,上面满是带刺的小小的酸枣,虽然好吃,但很难看。而在“XX雅舍”里写成的随感,枝条却是笔直柔嫩的,上面结满颜色诱人的,超级特大号的浆果。 从前我以为报纸上只有那些板着脸说话的人才能说话,以为报纸只是给人看的,也就是说,我只有看的份,想都没想过自己也会给人看(意义上的啦)。真是没想到哇,哈哈!我也来开专栏了。从此报纸上将多了一个狂妄自大,专说胡话的人;多了一个随时让你跌破眼镜的人。 下课的时候,我们这群十一二岁的女生,总爱像土猴一样,围着一棵大苹果树,还不时找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但讨论的是同一个问题:如果你的面前放了两种药,一种让你永远停留在这个年龄,一种则让你忽然长到二十几岁,问:你会选择哪一种药? 一位打扮入时的女生,带着坏笑,轻悠悠,慢吞吞地对我们说: “我希望快点长大,就没有那么多考试,那么多作业,那么多唠叨,多自由,而且……还可以早点谈恋爱。” 另外几个女生,一脸正气地说: “我跟你不一样,我希望永远在这个年龄,好纯真。也没有什么高考之类的,还不用找工作。再说,那些男生说:到了初中,新生要被老生扁的,拿碗口粗的铁棒。” 我同样希望永远留在这个年龄,但理由不似她那么充分。因为,我不希望自己蜕变太快,进化太早。但我更不希望环境变得太快。一年级的时候,大家虽然傻,但傻得可爱,男生女生追成一片;二年级的时候,那些男生,就开始蜕变了,会说脏话,会骂人了,也知羞耻了,男生女生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分帮派打仗;三年级的时候,其气势更不可挡了,叽里咕噜说一大堆脏话,没一句我懂的,而且大家都有了“男女有别”的意识;四年级的时候,反而好了一点,但新的行业崛起了——绯闻小报的记者;现在嘛,五个字“情书满天飞”。 唉!正所谓“一年级的小偷二年级的贼,三年级的帅哥没人陪,四年级的帅妹一排排,五年级的情书满天飞,六年级的鸳鸯成双对,七年级的某某某向我下跪。”所以嘛,等到初中时,还不知道自己和环境变成什么样呢! 有个不幸看到我的人,第一句话是:“你怎么没有照片上好看呢?”第二句话是:“你怎么这么大呢?”拜托!我倒是很想赖着继续小,好像歌星那样,本来是50岁,打个对折说是25岁。但是我打个对折,就是6岁了,看着实在太不像了。岁月不饶人啊,长大是很无奈的一件事。 每天早上,我妈就不住地唠叨:“快起来,混一混就5点了,今天就辛苦一下子!”我哪天没有辛苦两三下子?自从我写专栏,我醒来之时就是清洁工人扫地之时,如果我在清洁工人扫地时候起床,就能写1篇。否则只能写半篇。不过,我晚上8点就睡,比同学还多睡半个小时呢!他们要花三四个小时写作文,我只需要30分钟。即使这样,有时也会出现没有事情可写专栏供应不上的危机。这时,我妈就威胁着要到学校给我请假。我超级喜欢上学,就狂叫一声,奔到阳台上,以慢动作表示自己要翻栏杆了——我知道,三秒钟之内我一定会被救下来,或者掉进楼下瞎奶奶的鸡窝里>?99lib?。 专栏快结束的这天下雪了,我又可以有浪99lib?漫的幻想了,比如“雪地烤鹿肉”,而不是想:“这个可以写一写。”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