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三国之汉室再兴》 第一章你怎么是这样的常山赵子龙 汉灵帝光和七年仲春,甲子年三月初。 春分已过,但幽州境内依旧草木枯黄。 涿水穿行在沟壑纵横、林木蔽天的涿鹿山中,成为范阳和涿县的天然分界线。 河水冲破刚刚解冻的冰层喧嚣着,似乎在发泄着一冬被压迫的闷气,将冰块冲得狼狈翻滚。 上游的一处草滩之上,有两匹马正在低头吃草,马鞍和缰绳挂在背上,全身在朝阳下泛着亮光,原来浑身已被汗水湿透,长长的鬃毛上汗水凝结成水滴,不断滚落。 一位白衣少年站在不远处的岸边,身形如古松一般挺拔,拄着长枪笔直而立,与奔腾的河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岁左右,头戴方巾,一张国字脸,白皙如玉,浓眉大眼,神情冷峻,晨风微寒,他额头上却冒着汗珠。 “再有三十合,我就能打赢你!”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原来在他脚下的草丛中还躺着另一个少年,这人穿着暗紫色的衣衫,与岸边干枯的苔藓融为一体,看起来年纪稍微长。 他仰面向天,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一双新月眉使整个人显得俊逸清秀,漆黑的眸子里透出睿智而又内敛的光芒,脸上也是汗水涔涔,皮肤像喝了酒一样变成淡紫色,迎着朝阳泛着霞光一样的亮光。 “难!”白衣少年的声音冷静而干脆,带着无比的自信。 紫衣少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不累吗?” “累!”白衣少年似乎被波涛中的冰块吸引,盯着河面头也不回。 “我看你都累!”紫衣少年叹了口气,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那你还不躺着歇会?哪怕坐着也行啊!” “好!”白衣少年嘴上答应着,标枪一般的身躯却一动不动。 紫衣少年一阵无语,翘起了一条腿,摇晃着脚尖,埋怨道:“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能!” “说来听听?” “师兄!” “妈耶!”紫衣少年一声哀嚎,气得坐了起来,用手抓着头发痛苦哀嚎道,“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人家是男的!” “我靠!”紫衣少年猛地抬头,用一只手支着地才没倒下,撑着身躯仰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衣少年,像见到了怪物一样,满眼的不可置信。 一阵风吹过河岸,卷动白衣少年的衣襟,打在对方的脸上,他才回过神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说道:“你可不许学雨儿妹妹说话,太吓人了。” “嗯?”白衣少年终于动了一下,低头看着紫衣少年,剑眉微蹙。 他双目漆黑如墨,却又像是装满了星辰,似乎有些不太理解,平日里师兄和小妹说笑不也是这样的吗? 小妹说的是“人家是女的!”用到自己身上改成男的,应该没毛病啊? 紫衣少年仰头看着他,愣了半晌之后才扭动着发酸的脖子,哀叹道:“子龙啊子龙,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常山赵子龙?” 白衣少年愈发疑惑,忍不住多说了几个字:“子龙是谁?” 紫衣少年被彻底打败,又无力地躺在了草地上,这个时代男子二十而冠,行加冠、取字之礼,一般由长辈或者大宾赐字,而白衣少年现在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他哪里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的这五个字将会名贯九州,甚至为后世之人所景仰。 而眼前的这位师兄,其实灵魂早已是来自一千多年之后的一名大学生,对他同样也有崇拜和喜爱。 紫衣少年也在愣愣地想着心事,转眼到这个时代已经三年了,但他期待的常胜将军还在懵懂发育之中,真是又急又气。 那年他趁着暑假到河北涿鹿县的黄帝文化城去游玩,在合符坛看到五十六个民族图腾柱,不禁心潮澎湃。 当时恰逢朝阳升起,忍不住激动得大吼了一声:“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 可能因为太激动喊得声音过大,觉得有些缺氧,眼前一阵发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汉末时代,现在的身份是大宗正刘虞之子刘和。 原来刘虞任幽州刺史期满,回程时在涿鹿山中遇到强盗打劫,恰好被经过的大侠童渊所救,一家人才幸免于难。 打斗之中刘和为保护刘虞头上挨了一棍子,昏迷三日才醒转,其实这个醒过来的人早已灵魂改变,只是外人看不出来而已。 听说眼前的老者竟是三国奇人之一的大侠童渊,刘和当时就愣住了,这不是常胜将军赵子龙的师傅吗? 于是他果断地以继续养伤为由不走了,同时请刘虞说情想跟随童渊学艺! 想拉拢赵云当然不假,但他也也明白,乱世即将到来,自身的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保障。 刘虞久在边境,深知外族之患,加上刚被强盗打劫,正叹息无力保护家人,而且他也听过童渊之名,便答应了刘和的请求。 刘虞为官清廉仁厚,幽州百姓无不拥戴,又是皇室宗亲,童渊见刘和有意学武,再加上受伤不能远行,便答应代为照顾。 但刘和是汉室宗亲,童渊不敢收于门下,只收为记名弟子。 和刘虞分别之后,刘和才知道童渊这次下就是为了去找赵云,赵云在五岁便被童渊收为关门弟子,三年前赵云母亲病故,要在家守孝三年,今年正好孝满。 刘和满怀激动地跟着童渊去见这个三国历史中人气最高、英俊潇洒的白袍将军,却看到了个挂着两行青鼻涕,满脸污泥的小屁孩。 还好那两道浓眉和漆黑灵动的大眼睛让他稍有些安慰。 两个人跟着童渊上山,才正式拜师,这一年刘和十五岁,赵云十二岁,捡了个现成便宜成为师兄。 山中日月长,不觉三年已过,到了东汉末年极其重要的一年:甲子年!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一年黄巾起义爆发,正式拉开了汉末乱世的序幕,从此群雄并起,汉室凌迟,鸷搏狼抗,江山沉雄。 刘和不是不想早出山想办法改变这乱世,实在是年龄太小,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在这个门阀士族观念极其严重的时代,他一没名气,二没身份,谁会听他的建议? 更何况大汉积重难返,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所以他只能先求自强,再求自立。 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现在已经有了赵云这个现成的师弟,做大事至少还需要再找两个帮手。 刘和知道,涿县恰恰就有两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关羽、张飞。 张飞就在县城里卖猪肉,是有名的大户人家,颇有些义举,跑不了他的。 但关羽却是个流动小摊贩,有些不太好办! 第二章你这枣保甜吗 其实准确说起来,历史上涿县有名的豪杰有三个,还一个便是刘备。 刘和既然想得到这两名好汉,自然就不能让那位大耳朵的同宗兄长手伸得太长,哪怕他号称双手过膝也不行。 所以刘和下山后凭借刘虞在幽州的人脉,在涿县谋了个兵曹史的差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尊长爱幼、助人为乐。 经过几天时间在街上“巧遇”了还处于困厄之中的同宗兄长、中山靖王之后、汉景帝的玄孙,刘备刘玄德。 兄弟见兄弟,两眼泪汪汪! 刘和在听了兄长一番哭诉之后,也感动得涕泪交流。 作为新时代的好青年,发扬传统美德是早就融在血液里的,更何况都是一家人,怎么能忍心看着兄弟受难呢? 他当下写了一封举荐信,连同家书让刘备带到洛阳去见刘虞,为他在朝中谋个官职。 刘备千恩万谢,第二天便借了盘缠喜滋滋地上路了,听说随身还携带着一本家谱。 送走了这个隐患之后,刘和便开始耐心等待关羽,历史上关羽在解良杀人之后一路逃亡到了涿县,与刘备和张飞相遇,随后一同起兵镇压黄巾起义。 这一个多月时间,刘和每天都守在范阳和涿县的边境上,和赵云边练武边等人。 从南向北,这条官道是必经之路,涿鹿山中其他的小路曲折难走,除了本地人砍柴打猎,很少有人敢贸然进山。 眼看三月过半,按照时间来算,张角三兄弟已经在广宗焚香祝告,发动起义了,关羽却迟迟没有出现,这让刘和心中患得患失。 “该不会在半路上碰到大耳备,反被他给截胡了吧?”刘和念叨着,猛然又坐了起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本想半路截胡,如果阴差阳错又让他们碰到一起,那岂不是一番辛苦白费了? “糊了?”赵云没有等到刘和的回答,见他脸色忽然有些难看,终于关切地蹲下来。 “啊——你,你不要过来!” 忽然一双大眼睛出现在面前,刘和吓了一跳,双手撑着草地向后避开。 就在这时,从涿水下游跑来一骑马,马上之人远远便大喝道:“刘兵曹,那个红脸长胡子的人来啦!” “终于来了!”刘和浑身一震,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一把抓起地上的长枪,对一脸茫然的赵云喊道:“师弟,快快,跟我去抓逃犯。” 赵云赶紧起身,二人跑到岸边牵过马,轻巧地翻身上马,跟着来人沿着河谷向下游疾驰而去。 涿鹿山位于涿县东南处,邻接范阳县,一条宽阔的黄土大道在山中曲折蜿蜒,此时官道上不见差役车马,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 汉灵帝卖官鬻爵,十常侍作乱,安插他们的父兄子弟出任州郡太守,贪婪残暴,百姓们苦不堪言,加上连年天灾欠收,只能四处流亡躲避苛捐杂税。 距离涿水北岸一里处,边是进入涿县的关卡,从范阳北上的百姓都要在这里报名检查,商人还要按照货物收取一定的税钱。 此时关卡前排了三条长队,等待检查的百姓们看上去都疲惫不堪,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神色茫然,他们只是顺着人群一直走,自己也不知道终点在何处。 检查的几位官兵正在例行公事,忽然看到刘和骑马到来,个个都打起了精神,呵斥那些百姓们都排好队。 一名兵长赶紧跑上前去,低声说道:“刘兵曹,你看东边这群人中,那个身形最高的红脸大汉,他用黑巾蒙着下巴,但刚才刮风,属下正好看到他留着长须,都长到腹部了。” 刘和看那兵长比划了一下,微微点头,下了马背着手向哨卡走过去,一边观察着排队的人群,目光扫过东面的长队,便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即便他借着推车刻意弓着腰,还是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刘和不动声色地来到哨卡前,推开了检查的两名士兵,坐在半截磨得光秃秃的木墩上,对刚刚走近的一个百姓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过去,后面一连好几个人,都被他不闻不问放走了。 很快便到了那个红脸大汉,他推着一辆独轮车,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八尺开外的身躯将那件衣服撑得领口的扣子都扣不上,更显出他的虎背熊腰。 枣红色的脸上布满风尘,两道漆黑如墨的眉毛如卧蚕一般,一双丹凤眼似闭未闭,似开未开,偶尔有精芒闪过,却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忧郁和寂寥。 刘和看到他的这幅容貌,无需再看藏在黑巾下的长须,就肯定这是关二爷无疑了,不由心头一阵狂跳。 二爷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刘和赶紧低头看向那辆独轮车,掩饰着自己的激动和紧张。 车轮在地上压出一道两指来深的印痕,说明这辆车不轻,但在他手中却好像没有重量一般,双臂稳稳地把住车辕,随意推动。 关羽看眼前的少年没穿官服,随手就放过了几个人,以为是哪个官家的少爷一时兴起来玩耍,正暗自高兴,这样他就不必被盘问了。 正松了一口气,想低头推着车通过关卡,却被刘和伸手拦住了。 他哪里料到,眼前的这少爷在千里之外,就是在等他而来! 关羽的丹凤眼猛然一张,旋即又缓缓合上,稳稳地停了下来。 刘和早就看到了关羽的神色,却不以为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关羽耐心答道:“草民关羽,字云长,从河东来,往涿县去。” 刘和抓着马鞭的手不觉握紧了一下,又问道:“做什么营生?” “贩枣!” “贩卖货物,是要交税的。” “军爷,实不相瞒,枣还未卖出,在下身无分文。” “没钱?”刘和翻了翻眼皮,马鞭指着他的车辆说道,“那就拿枣抵吧?” “也好!”关羽倒也不争执,解开车上的一个麻布带,从里面捧出来一大捧放在了桌上,问道:“不知军爷收要多少。” 刘和却未回答,看着桌上棕红色的枣子问道:“你这枣保甜吗?” 关羽的卧蚕眉微蹙,不悦道:“在下不远千里来贩枣,能带生枣来吗?” 刘和用手指扒拉着一颗枣,又问道:“我是问你这枣能保甜吗?” 关羽微微一顿,看到他蒙着下巴的长巾动了一下,似乎是吹了一口气,答道:“这是河东有名的沙枣,精心挑选过的,保甜!” “好吧,那就留这些!”刘和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多谢!”关羽正为刘和的纠缠隐隐动怒,没想到他转眼又如此好说话,愣了一下赶紧将麻袋放好,来不及绑口袋就急匆匆地通过关卡。 就在他经过刘和身旁的时候,刘和忽然叫道:“冯寿长?” “何事?”关羽下意识地答了一声,忽然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来。 第三章为什么最底下的总是我 原来关羽原名叫冯贤,字寿长,河东解良人,他的父亲冯毅一名铁匠,冯贤自幼学习铁艺,好结交豪杰,并自学《春秋》,博学多识。 十八岁时,冯贤娶邻村胡氏为妻,次年生子冯索,数月之后他打算外出闯荡,正好遇到勾结十常侍、鱼肉百姓的恶霸吕熊,怒而杀之,遂后便被官府通缉,被迫改名换姓四处逃亡。 这么多年已经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却被刘和叫出来,他刚才被对方搅闹,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就答应了。 关羽见被识破身份,猛然间丹凤眼圆睁,寒光乍现,整个人身躯直起来,比刘和竟高出了一头,即便是破衣衫也掩饰不住他威风凛凛的气势。 “哈哈哈,果然是你!”刘和起身大笑,伸手往怀中摸去。 却见关羽沉喝一声,双臂骤然发力,将独轮车猛地推出去,他立即转身就跑。 独轮车直往后面检查的士兵撞过去,倒地后不断翻滚着,枣子撒了一地。 砰砰砰—— 监视排队的几名兵卒见状大怒,叫喊着上前阻拦,被关羽举手投足之间就放倒了,关羽高大的身形如巨猿一般,几下分开人群往涿水岸边逃去,百姓们一阵大乱。 刘和手伸到怀里却愣住了,摇头失笑道:“身手如此娴熟,果然是惯犯啊!” 兵长大叫道:“刘兵曹,那人跑了。” 刘和拉了一把赵云,喊道:“师弟,去抓那个红脸的。” 赵云赶紧跟上刘和,二人飞身上马,越过哨卡向南打马追去,身后的守军也都拿起兵器跟上来。 关羽跑得虽然够快,但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条腿,转眼就被刘和追上,两人早有默契,刘和一个手势,二人便一左一右超过他,调转马头拦在了大路中央。 关羽停下来,丹凤眼寒光闪闪,沉声喝道:“你两个小娃娃莫要逼人太甚,关某可是杀过人的,快让开。” 刘和本来要劝说,此时忽然改变主意,大笑道:“哈哈哈,杀过人也唬不住我们,你既然承认杀人,还不束手就擒?” 关羽微哼一声,冷眼看着二人:“哼,在下杀的都是恶霸,仗势欺人之辈,他们草菅人命者,比强盗更可恨,杀人偿命,死有余辜!” “废话少说,打得过我们,就让你走!”刘和一抬腿,轻巧地从马上跳下来,将长衫的衣襟掖到腰带里,拍了拍手笑道:“你年长,我们年少,两个打一个,算公平吧?” 关羽冷冷扫了一眼围上来的士兵,沉声道:“一言为定?” 刘和撇嘴一笑,从士兵手中取来三杆长枪,抬手将枪头卸下,三根木棍分给赵云一根,另一根向关羽抛过去。 关羽稳稳接在手中,刚后退半步摆开架势,身形如同虎豹一般,随时都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听好了,你们谁都不许插手!”刘和向士兵喊了一声,向赵云招手喝道:“师弟,上!” 二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同时迈步向前,以棍为枪,向着关羽从左右猛刺了过去,一个快如闪电,一个猛如狂风,棍头发出呜呜的破风之声。 关羽渊渟岳峙,傲然看着二人逼近,他看刘和二人年少稚嫩,以为是哪个官家的公子少爷出来胡闹,想要给予雷霆一击,再夺了马匹逃走。 等看到二人出手,忽然脸色微变,瞪大丹凤眼爆喝一声上前招架。 梆梆梆—— 两个少年的招式不但迅猛,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几个回合便将关羽逼得节节败退,一阵急促的棍棒碰撞声中,便见好几截木片麻绳飞出来,三人手中的枪杆竟全都被打断。 围观的士兵吃了一惊,这枪杆虽然是木头的,但都是用山中最柔韧的整根木杆为芯,外围包裹一层竹片,竹片外又用浸过油的藤条紧紧缠绕。 而且那关羽手中拿的是兵长的兵器,枪柄外面还裹了一层麻绳和丝线,又用桐油浸泡过,十分柔韧,用了三四年都没断过,在他手里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三人的枪杆只剩半截,又当作剑来使用,不想如此一来,关羽反倒占了上风,反倒逼得二人不住后退。 刘和没想到关羽的剑法如此高超,这可是大出意料,自己这三年突击枪法,剑法只是平常,勉强接了几招就被关羽把手中的半截木棍给击飞了。 “刘兵曹!”兵长正被这一场激烈的战斗惊得目瞪口呆,猛然看到刘和退出来,吃了一惊,就要上前帮忙。 刘和甩着震得发麻的手,退开两步大喝道,“谁也不许过来,都去关前检查,不要耽搁了百姓的行程。” 兵长略作犹豫,留下十个人在这里守着,将其余士兵都撤走了。 咔嚓—— 就在此时,关羽和赵云两人手中仅剩的半截木棍也被打断,二人赤手空拳又打在了一起。 赵云此时身体还未长成,个头才到关羽的胸口,身体也不如对方壮硕,拳脚相加,马上便落了下风。 “师弟莫慌,我来帮你!”刘和吐了口唾沫,跑向关羽,从他背后猛地跳起来,大喝道,“近身,放倒他!” 赵云虽然力气没有那么大,但胜在身法灵活,闻言立刻会意,看对方一拳打来,不退反进,猛地一低头,冲上前便抱住了关羽粗壮的腰身,双手竟然无法环抱。 关羽身形受阻,踉跄后退半步,正要一掌拍下,刘和已经飞身过来,一把便搂住了他的脖子,两条腿死死地缠住他的膝盖,二人合力如同伐木一般,将关羽向后推倒。 关羽双腿一时不能动,被赵云全力顶着腹部一推,再也站立不稳,高大的身躯如山岳般轰然倒下。 砰的一声闷响,官道上尘土飞扬! “哎哟,你想砸死我吗?”刘和被压在下面,疼得一声怪叫,双手双脚却如铁箍一般死死缠住关羽庞大的身躯,比抱着一棵大树还吃力。 前后被两个少年死死抱住,关羽怒吼一声,抓住赵云的肩膀向外猛推,没想到对方的力气也不小,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放手,三人就在官道上翻滚起来。 早春时节,气候干燥,大路上尽是被车辙和脚步踩踏的虚土,三人一滚,便见黄土飞扬,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滚动的石碾。 从官道滚到一旁的草坡下,终于停在了一处凹坑里,满头满脸都是尘土,头发也散落开来,若不是身形有差别,已经分不清彼此了。 停止翻滚之后赵云突然松开双手,一屁股便跪坐在了关羽的肚子上,抓着他的双臂压在了膝盖底下,不让他再挣扎。 刘和已经被关羽庞大的身躯完全压在下面看不到人,只听他闷声喊叫:“唉呀,为什么最底下的总是我?” 赵云勉强控制住关羽的手臂,双手握拳便要朝他的脸打下去。 “慢,先不要打!”刘和正好艰难地探出头来,见状赶紧喝止。 他用力勒了一下关羽的脖子,吐着嘴里的沙土,大叫道:“老兄,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 第四章这个名字够霸气 关羽冷哼一声,忽然全身发力,竟差点挣脱了他的手臂,将赵云推得一个踉跄。 刘和赶紧喝道:“你再挣扎可要打脸了。” 关羽闻言身躯一僵,旋即一声长叹,果然很是在乎脸面,放弃了挣扎,缓缓闭上眼睛。 刘和见他不再反抗,终于长出一口气,额头上汗水和黄土和成了泥,却不敢擦一下。 从侧面看去,关羽的眼皮在剧烈地抖动着,显然十分不甘心。 他喘着粗气问道:“你可心服?” 关羽又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并不答话,下巴上的黑巾早被扯掉,一尺多长的黑须凌乱地搭在脖子里。 刘和先松开了手臂,对上面还举着拳头的赵云说道:“你还不让开,想压死我不成?” “哦!”赵云愣了一下,收起拳头一翻身坐在了旁边,马上开始整理头发,拍打身上的尘土。 关羽也随后翻身坐起,抓着长髯顺了顺,丹凤眼微开一条缝,冷冷地扫了一眼身边的两人,却没有再起身逃跑的意思。 刘和像是被压得嵌在了草坑之中,四仰八叉地躺着,形成了一个大字。 准确来说,是一个“太”字。 三人许久都没有说话,赵云正拢着头发,正好转过头来才发现还躺着的刘和,愣了一下:“师兄可好?” “好——能不好吗?”刘和翻了个白眼,龇牙咧嘴地自己坐起来,揉了揉肩膀,痛苦哀嚎,“差点没给我压散架了……”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躯,扭头看向的关羽,忽然叹了口气,用中原话埋怨道:“我等了一个多月,你咋才来勒?” 关羽一怔,听不出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微哼一声:“既被识破,要抓要杀,悉听尊便,何必多言?” 刘和又叹道:“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既已快意恩仇,又何必藏头露尾郁郁而行呢?” “大丈夫”三个字让关羽浑身一震,丹凤眼又一次睁开,但看到坡上还在持枪守望的士兵,又一声轻叹,缓缓闭上了眼睛。 刘和又在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块绢布来递到对方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关羽接过来展开一看,猛然又睁大眼睛,吃惊道:“这是平反官文?” “不错!”刘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本有些自傲,但满脸的泥土让他看上去又有些滑稽。 转而又摇头道,“不过这官文上写的是冯贤、冯寿长为民除害,功过相抵,不予追究。阁下叫关云长,恐怕是我认错人了。” 关羽紧紧地握住绢布,缓缓说道:“这‘冯贤’,确实就是在下。” 刘和也觉得冯贤这个名字太过平凡,问道:“因何改为关羽?” 关羽答道:“先前经过潼关,被守关士兵盘问,临机指关为姓,望鸟为名,蒙混过关,便用此名,取字云长。” 刘和竖起大拇指:“这个名字好,比原来的霸气多了?” 关羽捻须微微点头,他取此名也有警示自己不坠青云之志之意,这么多年的历练,眼界早已与以往不同。 “虽然你已经平反,但将来恐怕会被小人利用,还是用这个名字好!” 刘和不敢想象关羽在两军阵前报出“冯寿长”的画面,这恐怕不但会让关羽的战力大打折扣,还会使整个精彩的三国历史失色。 其实关羽也没想过要换回来,他用现在这个名字行走江湖多年,快意恩仇,结交好汉,在绿林道上那是响当当的。 他又展开绢布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冯贤反倒有些陌生! 暗叹一口气,起身向刘和躬身抱拳道:“在下多谢公子平反昭雪之恩,但你我素昧平生,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何以在千里之外出手相助?” 刘和也起身还礼道:“在下刘和,家父刘虞!因在官衙海捕文书中看到壮士嫉恶如仇,为民除害,深为敬佩,特请家父在朝中打点,平反此事。” 关羽狐疑地看着刘和,显然还有点不信,刘和远在幽州,之前并没有任何交情,怎么会关注他,而且还说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月? 多年行走江湖,关羽经验何等老道,也十分警惕,捻须沉吟片刻,问道:“官府的海捕文书在下也曾见过,但当年在下因为常年打铁,火星飞溅,须发常被烧断,捕文上的画像并无长须,公子如何认出在下?” 刘和面不改色,笑道:“壮士虽然蓄须,然而凤眼蚕眉却未改变,又用黑巾蒙住长须,反而欲盖弥彰了。” 关羽一怔,他遮住胡须是因为一路上风沙太大,妨碍走路,而且长须很容易惹人注目,他只有在官兵盘问的时候才拿出来消除嫌疑。 但这样反而确实让容貌更接近捕文上的画像,刘和说的有些道理。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却听刘和又说道:“再说了,壮士身上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遮掩的!” 关羽低头看了看自己,忙问道:“何物?” 刘和重新审视关羽,笑道:“英雄气!” “英雄气?”关羽又一怔,捻着长须微微闭上了眼睛,虽然满脸灰尘,但看出来依然颇为受用。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和心中暗笑,抱拳言道:“在下正是被这英雄侠义之举而感动,壮士豪气干云,大快人心,真是快哉。” 关羽叹道:“可恨十常侍作恶多端,官匪沆瀣一气,使恶霸横行,欺凌良善!若非出于无奈,我又何尝愿意逃难江湖,置家人于危难之间?” 刘和笑道:“壮士尽管放心,我先命人去河东打听,方知你往幽州来避难贩枣,家中人已经平安无事了。” 关羽神色一凛,再次躬身抱拳道:“公子为在下昭雪,又使家人免于责难,此恩没齿不忘。” 刘和一声长叹,指着官道上那些佝偻而行的百姓,苦笑道:“只可惜阉宦当道,乱我大汉朝纲,壮士能杀一个恶霸,却除不尽天下恶人。在下势单力薄,能救阁下一人,却难救天下这受苦的百姓。” “不想公子竟有如此大志,”关羽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抱拳道,“公子既为汉室宗亲,自当为国出力,若公子真有救困扶危,报国安民之心,关某愿追随左右。” “如此方为大丈夫本色!”刘和面露喜色,用手抓着关羽粗壮的手臂,大笑道,“我早有除奸报国之心,壮士若能助我惩恶扬善,破贼安民,你我志同道合,一定能成就大事。” 第五章某誓与主公患难与共 关羽也被刘和一番话激起了豪情,抱拳道:“关某虽一介武夫,亦颇知忠义二字。公子为关某昭雪平冤,恩同再造,实在无以为报!从今往后,关某之命即是公子之命,关某之躯即为公子之躯,今后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刘和正自激动,却见赵云猛然起身,也凑过来抱拳大声道:“云也一样!” 刘和皱了皱眉,推了他一把:“你是我师弟,不要胡说。” 关羽怕刘和也拒绝他,又躬身抱拳道:“正所谓择木之禽得其良木,择主之臣得遇明主,能随公子为天下如在下同受冤难者举事,关某平生之愿足矣!关某誓与主公患难与共,生死相随,望主公不弃!” 这一声“主公”叫得刘和双目放光,赶紧伸手搀扶,正要说话,赵云又抢着说道:“云也一样!” “你还小呢!”刘和不禁失笑,摇了摇头,转头对关羽言道,“你我肝胆相照,不以宾主仆从论,当以兄弟相称。” 关羽却岿然不动,依旧躬身说道:“主公乃汉室宗亲,关某不过贩夫走卒,又有恩于在下,能与主公共成大事,余生已然无憾,又怎能僭越?若有渝此言,背义忘恩,天人共戮之!” 不等刘和再劝,赵云又跟着说道:“云也一样!” 原本一个很感动的场面,刘和反被他给惹笑了,无奈道:“云云云,再不多读书,你都要变成云玩家了。” 他也知道关羽的性格,不再纠结此事,指着赵云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弟,姓赵名云,以后我们当情同手足,不分贵贱。你若不愿以兄弟相称,我也不勉强,但叫主公我也尚未立业,干脆就以公子相称吧!” “遵命!”关羽拱手答应,又向赵云抱拳道,“这位兄弟武艺非凡,实令关某佩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刚才一番打斗,关羽也认可了赵云的实力,虽然他对付两个人还略胜一筹,但赵云此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再过几年长大成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必定实力不俗。 关羽自己是过来人,最清楚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成长有多快。 赵云羡慕地看着关羽高大魁梧的身躯,抿了抿嘴抱拳道:“多谢!” “行了行了!”刘和对赵云的寡言少语实在无奈,趁机教训他道,“师弟,你以后不能只是一心练武,还要跟师傅多读书,多说话,不然将来也只是个武夫,怎么带兵打仗?” 赵云似有所悟,也被刚才关羽的一席话触动,才知道自己识浅言迟,郑重地点了点头:“师兄,我记住了。” “哈哈,你终于肯多说几个字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刘和满意地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又安慰他道:“不过你也不必着急,束发时才就大学,学大艺,履大节,你现在开始读书,还不算晚。” 赵云微微点头,关羽在一旁问道:“二位武艺高强,枪法精妙,不知师承何人?” 刘和言道:“家师童渊。” “原来是童大侠!”关羽吃了一惊,目露钦佩之色,叹道,“久闻童大侠武功盖世,侠义无双,只恨不能一见,今日能与弟子过招,果然名不虚传,也算是聊慰平生了。” 刘和见关羽也听过童渊的大名,反倒有些尴尬,干笑道:“我这个徒弟不太合格,赵师弟才是继承家师衣钵的人,武艺远在我之上。” “赵贤弟实乃练武奇才,为关某平生仅见,”关羽抚须点头称赞,又问道:“但我看这位小兄郁郁寡欢,似乎有什么心事,难道这天下还有让童大侠为难之事么?” 刘和叹道:“师弟自幼父母双亡,兄妹三人相依为命,他兄长年前又被猛虎所伤,医治不及亡故,故而如此,此次师傅让我带他下山,也是为了散心解闷。” 关羽想不到这个白脸少年是个孤儿,更多了几分同情和爱护之心,抱拳道:“冒犯了。” “无妨!”赵云神色略微暗淡,还未从失去兄长的悲恸中缓过来。 他是被兄长带大的,兄弟感情极深,那次意外出事之后就一直寡言少语,刘和虽然经常故意插科打诨逗他开怀,但始终难解他的忧伤,只能等时间慢慢弥合伤痛了。 关羽忙引开话题问道:“半月前进入范阳,我才听说幽州刺史已换任郭勋,公子因何没有随令尊还朝,还滞留在幽州?” “唉,此事就说来话长了!”刘和一声轻叹,看看三人的模样,忽然笑道,“你看我三人信誓旦旦要除贼扶弱,我们此等模样,倒变成‘土匪强盗’了,还是先回去洗漱更衣,再把酒长谈吧!” 三人各自看看浑身沾满的尘土,再想到刚才的打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刘和带着二人走上草坡,招呼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士兵牵着马走回哨卡。 守关的士兵远远看到三人抱拳作揖,相互行礼,就知道已经化敌为友,早将地上沙枣收了起来,独轮车摆在那里,孤零零地等待着它的主人。 兵长见三人浑身是土,形容狼狈,暗自好笑,故意问道:“刘兵曹,这人冲撞关卡,要如何处置?” 刘和笑道:“他是我在洛阳时认识的故交,刚才故意相戏,现在没事了。” 兵长又问道:“那这枣子……” 刘和笑道:“这枣子就分给弟兄们吧!我用它换匹马借用一下,你看如何?” “遵命!”兵长大喜,赶紧让人去牵马,就算刘和不送那些枣,要用马他也不敢违令。 三人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翻身上马向涿县县城赶去。 关羽经过哨卡,忽然停下来,回身抱拳道:“诸位放心,这沙枣保甜!” 刘和回头相视,二人仰天大笑,赵云也在一旁露出了一丝笑意,三人纵马而去。 看得出来,赵云对关羽的武艺和气度都十分敬佩,他从小就在山中长大,至今还没有经历过什么人情世故,确实太过单纯,甚至有时候显得呆头呆脑。 刘和可不想要的这样的常山赵子龙,与常胜将军这个名号也差得太远了。 现在有关羽这样一个经历过重重磨难的英雄侠士在身边,让他感受到完全不同的江湖气息,应该会对他有所改变。 过几天再给他安排一位充满市井气息的豪爽义士,或许还能冲淡他的忧伤。 英雄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第六章同榻而眠 三人回到府衙,洗漱一番,刘和已经让人从街上买好了酒肉,就在他小营房里吃喝畅谈起来。 其实除了穿越这个神奇的话题之外,刘和和赵云的身世极其简单,甚至如同一张白纸,除了在山中练武,还未经世事,比起关羽丰富的阅历,二人只有感叹和羡慕。 人家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铲强惩恶,游历江湖了,他们两个还在山里练武,自己人打得不亦乐乎。 关羽从最初的逃亡到后来成名江湖,自中原到河北,这一路上已经留下了关云长的赫赫威名,他性情刚烈,打抱不平,为人又极为仗义,深受各地绿林中人的敬重。 如果不是心怀大志,不甘心落草为寇,凭他的本事早就能执中原绿林之牛耳。 刘和听着这些史书和记载中没有的事迹,心中暗暗感叹,怪不在汝南时周仓、廖化等黄巾贼要主动追随关羽。 甚至后来关羽镇守荆州时,水淹七军,降于禁、斩庞德,大败曹军之后,洛阳、许昌一带的绿林豪杰纷纷响应,遥受关羽印号,可见他在当时中原绿林中的地位和威望。关 关羽当时威震华夏,或许就是因为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才吓得曹操准备迁都。 看来任何时候,人脉都是极其重要的! 刘和心中感慨着,看着一脸憧憬的赵云,乱世即将到来,他是没有机会闯荡江湖了,但会有更大的舞台等他去发挥。 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大多时候都是关羽在讲,刘和和赵云两个在听,刘和对关羽的崇拜自不必说,赵云在听了一段像武侠小说一样的精彩故事之后,很快也变成了小迷弟。 三人促膝谈至后半夜,连赵云都忍不住喝了两碗酒,再加上白日一场打斗,各自昏昏沉沉地挤在一起睡了过去。 晨鸡报晓之时,关羽马上就睁开了眼睛,这是他多年闯荡江湖养成的习惯,不管有多累,只要听到任何一点响动,他都会马上警醒,时刻保持着警惕。 丹凤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他正要起身,忽觉得两臂沉重发麻,低头看到两个人躺在他的臂弯里睡得正香,不自觉地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两人都是少年英雄,一个是皇室宗亲,一个潜力无限,对他一个素昧平生的江湖草莽竟如此信任,毫无芥蒂,关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多少年流落江湖,大多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血腥厮杀,这久违的一幕让他的钢铁雄心泛起了柔情。 或许,从此之后,便不用四海为家,胆战心惊了吧? 关羽心中慨然一叹,丹凤眼又轻轻合上,双臂已经近乎麻木,却不忍心动一下,怕惊醒了二人,破坏这温馨的一幕。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门外大喊:“刘兵曹。” 关羽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刘和和赵云也同时被惊醒,二人坐起来揉着眼睛,同时一声惊呼:“哎呀!” 这是他们自从拜师之后第一次睡过头,错过了练功的机会,两人愣了半天,看到靠在卧榻边的关羽,又相视而笑。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刘和只好下地打开房门,穿着衣服问道:“谁在敲门?” 外面一人答道:“刘兵曹,是邹校尉来了,有一封你的官文和家书,请你到县衙议事。” “好,马上就来!”刘和答应着,转身对他们二人说道:“府衙有事,我先去一趟,你们洗漱之后在这里等我,今天我们上街去买猪肉。” 刘和擦把脸急匆匆地走了,关羽用手整理着杂乱的胡须,蹙眉问道:“你们吃饭,还要公子亲自去买肉么?” “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赵云揉着眼睛摇摇头,对关羽说道:“关兄先洗漱,我要去练功了,今天错过时辰了。” 看赵云也匆匆出门,关羽坐在床边不由一愣,这是兄弟两个似乎……有些怪? 刘和来到县衙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爽朗大笑道:“请邹校尉放心,下官保证在三月之内召集五千鲜卑骑兵以供调用。” 这个声音刘和再熟悉不过了,他就是涿县县令公孙瓒,这也是刘和下山讨了涿县兵曹职位后最郁闷的一件事,他事先并不记得公孙瓒还当过涿县县令,是到了涿县之后才知道的。 更让刘和憋气的是,公孙瓒这家伙因为是庶子出身,从小受到轻视,因此心底里看不起贵族子弟,自己又是凭着刘虞的面子在涿县谋了个差事,自然也就被他列入了鄙视链的末端。 或许是因为血缘关系的影响,刘和也对这个杀了刘虞的大嗓门发自内心的抵触,两个人互相看不对眼,自然也就混不到一起,上任之后几乎是各干各的。 为了避免历史重演,他至今都没让赵云和公孙瓒见过面,赵云下山的这段时间,要么就是带他在外面等关羽,要么就在院子里让他练功。 反正只要是到府衙办事,是绝不会让赵云跟着的。 听公孙瓒说要去整兵,刘和心中一紧,难道是黄巾起义爆发的消息传来,朝廷下令征兵了? 但历史上好像公孙瓒没有参加镇压黄巾起义的战斗,反倒是趁着这次征兵机会,刘关张三人从涿县正式崛起了。 心中想着历史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偏差,人已经走进了大堂,除了身形高大、一身戎装的公孙瓒之外,涿郡太守刘其和另一位将领正坐在上首。 右首客位的便是破虏校尉邹靖,他一直担任幽州刺史的副手,和刘虞同僚时相处融洽,刘和的官职就是他给安排的。 历史上,也是邹靖带着刘关张三人征讨黄巾军,他在幽州的威望也是极高的。 见过礼之后,邹靖笑问道:“贤侄在县衙带兵,可还习惯?” 刘和听到公孙瓒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脸上不动声色,抱拳笑道:“每日检查县界边卡,倒也颇为有趣,只是近日流民又增了许多,莫非是有了变乱么?” 邹靖闻言眉头微蹙,却摇头道:“幽州聚集的流民虽多,但各县境内安定,并无暴乱。但长此以往,恐怕又要和凉州一样了,此事要尽快呈报上去。” 刘和不解道:“我刚才听公孙县令要征招鲜卑军,难道不是冀州发生民变求援么?” 第七章可否给个县令当当 不等邹靖回答,公孙瓒便冷笑道:“若是区区几个刁民闹事,几个差官就能摆平,何须到辽西去征招外族骑兵?” 刘和淡淡说道:“历朝最大的隐患都在民变,如今十常侍闹得民怨沸天,人心不稳,公孙县令莫要小看了众百姓。” “哈哈哈,鲜卑、乌桓某尚且不惧,更何况那些手无寸铁的刁民?”公孙瓒傲然一笑,向邹靖和刘其抱拳道:“就这涿县境内,虽有不少流民,但有哪一个敢大胆闹事的?” 公孙瓒这一点的强势刘和倒是颇为佩服的,涿县境内其实也有太平教,但被公孙瓒直接带人给剿了,要么逮捕入狱,要么驱逐出境,或许这也是涿县没有黄巾起义的缘故。 不过从另一面也能看出公孙瓒这时候就不懂得体恤百姓,他在涿县诸多政令都十分强势,主要还是在军事方面,另外政事、民事方面的很多事情其实是涿郡郡守刘其处理的。 有这么一个老岳父给他擦屁股,公孙瓒自然干得顺风顺水。 看刘和不说话,公孙瓒愈发得意,晃了晃手中的圣旨,对刘和言道:“不过某已升为行军都督,另有要事为朝廷效力,就此要别过了。” 刘其最了解自己这个女婿的为人,忙解释道:“汉阳贼边章、韩遂与羌胡作乱凉州,东侵三辅,车骑将军皇甫嵩奉命讨伐,征幽州突骑五千人前往助战,伯圭在边塞颇有威名,由他去征招兵马最为合适。”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看来是西凉那边先出了乱子,这也是整个大汉开始动荡的预兆,从此皇甫嵩也开始东奔西走,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大汉王朝补窟窿。 邹靖也说道:“我这里除了令尊家书之外,还有一道朝廷诏书,拜贤侄为侍中,不日你也将要前往洛阳了。” “侍中?”刘和微微一怔,皱起了眉头。 果然还是和历史上一样,刘和官拜侍中,虽说这个官是在皇帝左右,相当于皇帝身边的顾问,但其实不在正规的官职范围内,同样也是个闲职。 这显然是刘虞在接到自己的书信之后给儿子谋了个差事,留在皇帝身边那可是肥差,而且同是汉室宗亲,自然有机会得到重用,甚至一步登天。 不过刘和此时想的却是,刘大耳还是顺利到达洛阳了。 这次改变了刘备的命运轨迹,不知道他和曹操、袁绍这些人会不会早早产生交集,甚至改变后面的历史走向。 心中正想着,却听公孙瓒微哼一声,瞥了一眼刘和,眼神颇为轻蔑。 他向邹靖抱拳说道:“军情紧急,在下即刻启程前往辽西征兵,自当全力讨贼,保护朝廷安危!” 公孙瓒最后这句话是转头看着刘和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就靠着你老子在朝中混吃等死,我要去建功立业了,你的荣华富贵还不是要靠我来保护? 邹靖见二人似乎不对付,点头道:“皇甫将军已经誓师出兵,救兵如救火,此行有劳都督了。” “告辞!”公孙瓒一抱拳,转身大步走向了县衙之外,对这小小的县令毫无留恋之意。 其实他担任涿县县令也不过是镀金而已,就是在等待领兵的机会,这都是刘其为他安排好的。 公孙瓒本是辽西人,虽然出身贵族,但因其母地位卑贱,时常被人耻笑,只当了个小吏。 但他因为长得帅被涿郡太守刘其赏识,将女儿嫁给他,后来又被举孝廉,升为辽东长史。 不管在哪个时代,其实都是看脸的社会! 公孙瓒长相貌英俊,身形高大魁梧,说话又声音洪亮,有着燕赵男儿的慷慨之风,就算到了后世,也不是那些小鲜肉可比的。 而且公孙瓒武艺高强,在巡逻关塞时以一己之力杀退鲜卑人,让鲜卑人不敢再轻易越境,才因功被升为涿县县令。 公孙瓒能到涿县,刘和猜测也是他老丈人刘其帮忙走了关系的,不然不会这么巧跑到老丈人手下做事。 这小子吃软饭上位,居然看不起自己这个吃干饭的,真是岂有此理! 公孙瓒走后,邹靖将书信也拿给刘和,笑道:“贤侄冒死与贼相斗,勇气可嘉,救父受伤,孝感天地,已被举为孝廉了,可喜可贺。” 刘和将信接过,抱拳道:“当时贼人极多,情急之下只好以身相护,所幸家父安然无恙,至今想来心有余悸。” 汉代的官员选举是察举制,主要靠名士和大臣的推荐,孝廉和茂才是当官的敲门砖,汉代以孝治天下,不做出点什么孝敬父辈亲友的大事来,很难出人头地。 到了汉末更是被门阀士族所掌控,名人点评也至关重要,基本让寒门士子入仕无望,连曹操都要去找许劭搞个月旦评,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刘和知道这个孝廉肯定也是刘虞帮忙弄的,不过本主救人确实是真事,倒也没有作假的成分。 但是这个侍中,他确实没兴趣,中央虽是权力中心,但现在的洛阳已如泥潭一般,那里的每个人都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那么多重臣都改变不了灵帝信任十常侍,自己人微言轻,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在即将到来的乱世,只有发展自己的实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去洛阳只会被洪流淹没。 不是拳头大才有道理,而是拳头大才能讲道理。 否则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邹靖和刘其夸奖了几句,问道:“不知贤侄何时启程?” “我想留在幽州!”刘和却摇了摇头,看着二人问道:“公孙县令去征兵,涿县空缺,可否给我个县令当当?” “这……”邹靖愣住了,见刘和说得如此轻巧,以为当县令是征辟个小吏,过家家那么简单呢? 他看向刘其,刘其无奈一笑,揪着山羊须摇了摇头。 邹靖问道:“贤侄为何不去洛阳,陪王伴驾何等荣幸?却情愿留在这边塞苦寒之地?” 刘和言道:“幽州边患已久,我练武三年,就是想抵御胡人,如公孙都督那般征战沙场,保护边境,不让胡儿踏入我疆域半步,并不想入朝为官。” 听刘和夸赞公孙瓒,并以自己的女婿为榜样,刘其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微笑,抚须说道:“以公子之才,任一县之长绰绰有余。只是郡县以上官员任命,需要呈报朝廷批复!若公子真有如此雄心,在下倒可代为举荐。” 第八章猪肉又涨价了 刘和以公孙瓒为榜样,刘其甚是满足,脸上泛起了红光,看刘和的目光也亲近了许多。 毕竟公孙瓒是他发掘的人才,又是自己的女婿,因没有子嗣,刘其将他当亲儿子一般对待,能被刘和这样的皇室宗亲推崇,他怎能不高兴? 这倒不是刘和完全敷衍恭维,虽然不喜欢公孙瓒,但对他在边塞的功绩还是很认可的,中原大乱,是公孙瓒挡住了乌桓和鲜卑的入侵,否则五胡乱华恐怕早就上演了。 只是公孙瓒太过偏狭残暴,又不懂得体恤百姓,最后导致众叛亲离,兵败自杀。 邹靖不知道刘其为什么忽然改变口风,见他作为郡守愿意用刘和,自然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说道:“吾等都可代为举荐,只是……还要公子另外写信向令尊说明情况才是。” 刘和知道他们是担心刘虞误会,马上点头道:“这个无妨,我马上写信。” 当下刘其命人拿来纸笔,刘和看过家书之后,又写了一封回信,表明自己的决心和志向,愿意主动留在幽州保卫边疆。 随后又对邹靖说道:“西凉发生贼乱,幽州边境之地也要多加防范,否则胡人趁机入侵,后果不堪设想!我听说太平教近来活动频繁,经常聚众议事,将军要多派兵监视。” “不过是那些流民用符水治病罢了,公子不必担忧。” 刘其也把举荐信写好,一起交给了邹靖,显然他也知道太平教,但并没有当回事。 邹靖收好书信,笑道:“贤侄不必担忧,我们在设法安置那些流民了,回去之后我再请郭刺史写信一封,一并送到洛阳去。” 邹靖请幽州刺史郭勋写举荐信,也是卖个顺水人情,至于如何决策,还要看刘虞的决断。 刘和看他们不以为意,只能无奈暗叹,这就是人微言轻的结果,抱拳道:“二位还有要事商谈,晚辈就不打扰,先告退了。” 刘和走后,邹靖疑惑道:“刘兵曹涉世未深,不懂政令,恐难胜任县令之职,使君为何不劝反荐于他?” 刘其笑道:“将军不必担忧,有下官在涿县,自当为他分忧,政事无需他操心。” 邹靖吃惊道:“如此岂非叫使君繁忙?” 刘其抚须笑道:“将军该不会以为,伯圭在涿县的这两年,他会处理政事吧?” 邹靖当然知道这两年公孙瓒在涿县只管带兵训练,很少过问政事,因为涿郡治所也在涿县,政事都是由刘其一并处理了,但公孙瓒是女婿,刘和却和刘其没什么关系。 刘其见邹靖皱眉,又笑道:“我看刘公子不过是年轻人心性,一时兴起罢了。不出数月,自会改变主意往洛阳而去,将来伯圭之事,还要多仰仗刘兵曹他们呢!” “原来如此,以伯圭之能,定不会辜负使君一番苦心。”邹靖恍然,刘其这是想借机攀上刘虞这根高枝。 在门阀士族盘根错节的时代,刘其只是一郡之首,能帮公孙瓒的也就到此为止了,要想再进一步,就非他能力所及,他的背后并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持。 这时候刘和正好留在幽州,趁机帮他一把,等刘和回到洛阳,自然也会反过来帮公孙瓒,最主要的是搭上了刘虞这层关系,那才是前途无量。 朝中有人好办事,更何况还是有名望的皇室宗亲呢? 从府衙出来,刘和赶回住处,心中想着要是能当上涿县县令该做些什么。 历史上的刘和担任侍中,灵帝死后跟随汉献帝流落长安,后来暗中派出来到幽州请刘虞出兵勤王,结果在路上被袁术和袁绍先后拦截软禁,直到刘虞被公孙瓒杀死,袁绍才派兵帮刘和报仇,后来就没有了记载,大概也是没有什么作为。 但现在自己穿越过来,自然不能再受命运的摆布,身为正宗的皇室宗亲,又有刘虞这个大靠山,如果在这乱世没有一番作为,岂不是枉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回到院中,赵云已经练完一趟剑,和关羽正在喝粥吃早饭,这个时代只有大饼,还没有馒头包子什么的。 刘和咬了一口发硬又带点酸味的饼子,勉强嚼着咽下去,想着以后有了地盘,也要教教厨子改善一下伙食。 吃完早饭,三人出门上街,这是刘和第一次正式逛街,涿县只有两条街,东西通往城外的田地,南北是城门和府衙,两条大路交汇的十字街最为繁华。 即将开春耕种,集市上摆着很多农具,但样式都很笨拙粗糙,耕犁上只有尖端包了一层铁皮,锄头、犁耙等等用的铁都很少,大多还是以木头为主。 信步来到街口,这里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左边菜市,右边是百货,也有卖早点的,但门可罗雀,连年灾荒,商客行旅锐减,这些人也就没有了生意。 关羽扫视左右,叹道:“一郡之首尚且如此凋零,其他县乡可想而知了。” 刘和微微蹙眉,汉末民生凋敝,除了见到的流民之外,就是这样半死不活的市场,从上到下确实看不到一点活力。 “嘿,猪肉来了,刚宰杀的黑猪肉,快来买了!” 就在此时,一声充满底气的大喝在街上回荡,比起那些有气无力的吆喝,这人的嗓门如同大喇叭一般,整个街口都能听到。 人群一阵骚动,都往左边的街口走去,那边有一个肉铺,摊前的架子上一排铁钩,正有一个中年大汉半卷袖子吆喝着,熟练地切着肉条,挂在那些钩子上。 猪肉一看就十分新鲜,五花肉还冒着热气,摊前早已站了十几个人,显然他们是老主顾,早就等着买肉了。 这摊主看起来孔武有力,但没有一点粗豪之气,刘和不禁眉头微蹙,目光再扫过摊子,右边几步远的地方看到一口井,上面盖着一张货车轮胎大小的石磨,周围好像只有这一家肉铺。 “走,去看看!”刘和迈步走向肉摊。 “还真要买肉啊?” 赵云一愣,关羽捻须皱眉,二人相视一眼,只好跟了上去。 “猪肉又涨价了?”才走到摊前,就听到有人埋怨。 摊主无奈解释道:“唉,这也没办法不是?现在粮食都买不到,喂猪也难啊!” “又多了三钱,唉……”那人摇头叹息,“给我二两得了,这个月只能吃这么多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摇头,有些人已经转身离去,这个时代能吃得起肉的人本就不多,这一涨价,除了大户人家和官衙,也没几个人能吃得起猪肉了。 摊前很快冷落下来,摊主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这头猪也只能存到井里咯!” 正在此时只听有人问道:“猪蹄怎么卖?” 摊主闻言一阵激动,能买猪蹄的可是大主顾,抬头看刘和面白稚嫩,衣服鲜亮,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赶紧放下刀指着割好的四根笑道:“三十钱一只,公子要几多少。” “要两只,包起来。” “好嘞!”摊主很高兴,特意挑了两根看起来个头大一些的,麻利地用草叶包好,扎了个草绳,可以像药包一样提着,很是方便。 刘和提过猪蹄看了一眼,不满道:“这上面怎么这么多毛,是不是以次充好骗我的?” 第九章买肉的钱到底去哪了 “公子有所不知,刚下来的生猪肉都这样,”摊主解释道,“回去后交给厨房,他们还要用火燎,钳子烫毛,洗过之后才能下锅呢!” “哦……”刘和点点头,似乎想发火又没发出来。 龇着牙齿一脸地嫌弃地看着上面的毛,又指着板上的排骨问道:“这上面毛太多了,我能用猪蹄换排骨吗?” “当然可以,排骨猪蹄一个价,肉都还没剔过呢,这头猪肥瘦正好……” 摊主看刘和面生,但看他穿着又不敢轻易得罪,又砍了一掌宽的排骨,这个份量的价格其实已经超过猪蹄了。 正准备包排骨的时候,走来两位女子,一位是三十多岁的夫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另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弯眉杏眼,琼鼻小口,一身鹅黄衣衫显得出尘脱俗,似乎为这萧瑟的大街添了几分春色。 她们显然是老主顾,摊主忙堆笑说道:“夫人来得正好,今早才杀的猪,今日要买些什么肉?” 夫人还未开口,那小姑娘指着刘和手里的猪蹄问道:“这猪蹄是新鲜的吗?” 摊主笑道:“当然,这是刚下来的猪蹄,我家庄主还在后面收拾内脏呢!” 刘和却眉头一皱,小姑娘个头不高,葱葱玉指从她那个角度指过来,正好对着自己的鼻子。 他移开猪蹄,苦笑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该指着我?” “你又不是猪蹄!”小姑娘傲娇地一仰下巴,翻了个白眼。 “小玥,不得无礼!”夫人拉住了她的手,对摊主说道:“老夫人这两天想吃炖猪蹄,那剩的两个给我包起来吧!” 刘和一听干脆把手里的猪蹄递过去说道:“正好我这个不要了,要换排骨,给你们吧!” 摊主也笑道:“夫人,这是刚包好的,这位公子要换,你要是不嫌弃……” “那就这两只吧,我们也赶着回去做饭呢!”夫人转身将猪蹄接过,笑道:“多谢公子。” “不客气!”刘和点点头。 那夫人付了钱,临走又诧异地扫了一眼刘和三人,不说刘和和赵云相貌英俊,就是身形高大,红脸长须的关羽也足以引人注目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焦点! 刘和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转身问道:“这两位是?” “公子是新来涿县吧?”摊主笑道:“她们是卢尚书家眷,夫人是大公子的发妻,小的便是卢公之女卢玥。”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原来是尚书卢植的家眷,怪不得这么有气质。 卢植可是汉末的大儒,名气与蔡邕不相上下,是刘备和公孙瓒的老师,而且他还会带兵打仗,镇压过黄巾起义,是范阳卢氏的老祖,现任当朝尚书。 “卢公可是我们涿郡的骄傲呀!”摊主脸上带着自豪之色,摇头叹道:“他老人家这么大的名望,但家里一直清贫,没有几个下人,买菜做饭都是几位夫人亲自动手,比那些狗官强多了。” 不久的将来,涿郡将会出一个更厉害的人物,就在你小子的身后! 刘和心中暗笑,看了一眼摊主身后,油光发亮的铺面里黑黢黢的看不清,他等的人还不明白。 正在愣神之际,摊主包好了排骨递过来:“公子,排骨包好了。” “哈哈,今儿吃排骨火锅咯——”刘和提过草绳,转身就走。 “嗳,公子,你还没给钱呢!”摊主赶紧大叫。 “钱?”刘和转过身来,晃了晃排骨说道:“这是我用猪蹄换的,给什么钱?” 摊主一愣,说道:“可猪蹄你也没给钱啊?” 刘和笑道:“猪蹄我没要啊,给的什么钱?” “这……”摊主懵了,半张着嘴巴看看刘和,又看看他手里的排骨,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走咯!”刘和笑了笑,提着排骨就走。 他身后,赵云瞪大了眼睛,关羽掐着一缕长须,两个人也傻了,站在那里没动。 摊主又大喊道:“公子,你没给钱不能走啊!” 刘和再次转回来,笑着问道:“排骨是我用猪蹄换的,对不对?” “对!”摊主点点头。 “可猪蹄我没要,是被卢夫人买走了,不该我付钱啊!” “可是……这,这这……”摊主凌乱了,一双油手在空中抓来抓去,虽然刘和说的似乎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两个愣着干嘛?”刘和推了一把愣着的赵云,“走啊!” “对……对吗?”赵云迷迷糊糊,跟着刘和走着。 关羽一双卧蚕眉都要拧成疙瘩了,一股胡须在手指间绕了好几圈,如同脑子打了结,反应不过来。 “猪蹄换排骨,猪蹄他没要……”摊主在那里两只手转来转去,低头盘算着,等抬头的时候,刘和已经走远了。 看到他手里提的排骨,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转身跑向了后堂,大叫道:“庄主,庄主……” “师兄,买肉的钱到底去哪了?”赵云追上刘和,很是想不通刚才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刘和耸耸肩,把排骨递给赵云,笑道:“今天我教你们吃火锅。” 关羽揪着胡须走了一阵才说道:“公子,此举似乎……不妥。” 刘和擦了擦手指,问道:“哪里不妥?” “这……”关羽微闭的眼皮一阵抖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子,你给我站住——”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炸雷般的爆喝,整条大街都能听得到。 三人回身,便见一个身形高大魁梧,半卷着袖子的虬髯大汉大步追来,几步就到了近前,这人比关羽稍矮,但更加粗壮,黑脸上一双大眼珠子闪烁凶光,带着一股杀气。 黑脸大汉咬牙切齿,怒喝道:“敢白拿我老张的肉,活得不耐烦了?” 关羽一看到这人逼近,猛然丹凤眼爆睁,浑身肌肉绷紧,两根手指顺了一下凌乱的长须,已经微微向前探出半步,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这是高手的直觉,加上来人常年杀猪,自有一股凶悍之气,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引起了关羽的警惕。 黑脸大汉走过来,向提着排骨的赵云伸出手,沉声道:“给钱!” “我……”赵云被对方彪悍的气势所慑,委屈地看向刘和,“师兄——” “这位想必就是张屠户了,误会了!”刘和抱拳笑道,“我这排骨是用猪蹄换的,猪蹄我没要……” “放屁!”黑脸大汉双目圆睁,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抹袖子指着刘和大骂道:“敢在涿县糊弄老张,看老子不打烂你这张油嘴滑舌的狗嘴。” 第十章怎么不一样了 刘和看此人脾气爆裂,反而心中暗喜,抱拳道:“敢问张屠户大名可是张飞,张翼德?” “呸,老子的名号你不配来叫,找打——” 来人果然就是张飞,说话间已经冲到近前,一拳直接就向刘和的面门打来。 呼—— 拳如流星一般,带着破风之声,势不可挡。 这才是沙包大的拳头! 刘和心中念头才起,眼前身影闪过,便听砰的一声闷响,关羽已经弓步上前挡住了这势不可挡的一拳。 “嘿呀——”张飞被震得向后退开数步,发出了怪叫。 关羽也被震得身躯一阵摇晃,黑色长髯向后飘开,秀发一般披在肩膀上。 一个有心全力防备,一个以为志在必得,张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喂,红脸的,我劝你少管闲事,惹恼了我,打伤你概不负责。” 张飞甩着手腕,环眼警惕地打量着关羽,显然没想到这人能挡住他愤怒的一拳。 “哼!”关羽微哼一声,两只手抬起,从耳边缓缓将长须顺下来,双手合拢停在腰部,斜睥着张飞,“区区屠夫,也敢大放厥词?” 张飞怒极反笑,大笑道:“哈哈哈,好生狂妄,你若打赢我,今日这排骨免费相赠。” 刘和依然坚持他的歪理,说道:“这排骨是用猪蹄所换,不用给钱……” “呸!”张飞再次吐了口唾沫,怒骂道:“好个无赖小白脸,还在这里耍奸猾,那猪蹄你原本就没给钱,不属于你的东西,凭什么要换排骨?” “唉呀?!”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张飞怎么看就看出了破绽,不知道他是旁观者清,还是真的精明。 关羽闻言也恍然大悟,收回了准备交手的姿态,回头皱眉看着刘和:“公子,这……” 既然刘和不占理,这仗就没法打了,关羽显然觉得很丢人,赵云提着排骨低下了头。 “咳咳……”刘和轻咳一声掩饰着尴尬,强笑道:“你刚才说打赢你,这排骨也给我,可说话算话?” “这也算!”张飞显然是个好斗的主,听说要比武,马上不再追究刚才的是非,指着关羽说道:“就这个红脸的,打赢我别说是排骨,整头猪都给你又何妨?” 刘和看关羽还在皱眉犹豫,说道:“云长,你看这街上许多百姓整年或许都吃不了一口肉,若能将赢下这头猪分给他们,岂不是劫富济贫,侠义之举?” 关羽丹凤眼再次睁开,精光爆射,看着远处看热闹的百姓,大多都面黄肌瘦,终于向前跨出一步,将衣衫掖进腰带,抱拳道:“请!” 张飞的黑脸在阳光下泛着光,兴奋大笑,也卷着袖子做准备:“哈哈哈,我在涿县还没有像样的对手,但愿你能撑过三十合!” 关羽微哼一声,二人同时上前,拳脚相加,打在一起,刘和拉着还在发愣的赵云躲在街边的屋檐下。 前天他们两个斗关羽,自知不是对手,用无赖手段才把他制住,当时关羽已经走了十几里路,还饥渴难耐,现在养足精神,才看出他真正的实力来。 二人看得直咋舌,即便没有武器,这两人也上演了一场精彩的厮杀,简直就是龙争虎斗。 给人的气势仿佛两头猛虎相拼,爆喝声中拳打脚踢,发出阵阵闷响,周边的摊子也被打翻了好几个。 那些扁担、木棍被他们抄在手中,不到三个回合就被撞得粉碎,整个西街一片大乱,看热闹的不断叫好,可都苦了那些摊贩,一个个叫苦不迭。 两人旗鼓相当,从东打到西,又从西打到东,把个街上东西撞得的东倒西歪,狼藉满地。 他两人身强体重,势大力猛,刚才一拳打空,把半扇石磨打得粉碎,这种场面,别说是那些普通百姓,刘和和赵云也看得心惊肉跳,不敢上去劝架。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终于惊动了府衙的官差,十几名衙役惶急赶来,刘和赶紧上去拦住他们,告诉他们此处自己处理。 那些官差巴不得省事,公孙瓒早上刚走,县衙无人管辖,马上就到午饭时间,见刘和在这里,全都转身走了。 此时二人打得满头大汗,衣衫撕烂好几处,脚下也有些站不稳了,依然没有分出胜负,到后来扭打一处,相互抓住胳膊角力,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想把对方放倒在地。 刘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跳下台阶飞步来到当街,近看这两人的脸色愈发鲜明,一个红得发紫,一个黑得发亮。 好个红与黑! 刘和点头暗赞,一手攥住关羽的胳膊,一手攥住张飞的胳膊,朝两边用力分开。 拉了一下,纹丝不动! 咬牙用力又分,还如铁箍一般! 此时太阳升起,刘和已经没有了那股怪力,只好全力拉扯,但两人的胳膊仿佛焊接在一起的钢筋,丝毫不动。 刘和反倒累得额头上青筋直冒,神情狰狞,关羽和张飞则四目相对,像雕塑一般。 用尽吃奶的力气,还是没有分开二人,刘和心中叫苦不迭! 按照民间说的一龙分二虎,他这上前一分,一按,把两人分开,然后大家把酒言欢,高高兴兴结拜兄弟,皆大欢喜,匡扶汉室,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到这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难道刘备真的天生神力,或者他们三人之间的缘分早就注定的? 但刘和才是正牌汉室宗亲,光武帝刘秀之后,可比刘备那个西汉的旁宗后裔根正苗红,匡扶汉室的资格更足才对呀! 还是找到张飞的时机不对? 毕竟黄巾起义的消息还没传到,朝廷也没有出榜文征兵,公孙瓒也刚刚离开涿县,关羽可能还推着独轮车在赶路。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关张二人忽然停了手,向后退开,刘和噔噔噔从二人中间跑过去,差点没摔在地上。 “哼,原来是昏官之后!”张飞瞪了刘和一眼,又半转过脸不服气地看着关羽,摇头说道:“阁下虽有好身手,却甘为这纨绔的爪牙,可惜了。” 说完话一甩袖子大步而去,也不再追究排骨的事情。 刘和一看这是有了误会,弄巧成拙了,赶紧上前解释道:“张庄主,误会了,我们是慕名而来……” “公子,我们的摊子砸了,你要赔……” 才走两步,那些摊贩全都围上来了,他们都知道张飞脾气暴躁,不敢去招惹,但刘和刚才赶走了官差大家可都是看到的,自然都来找他算账。 第11章误会闹大了 北方的初春,天气还泛着寒意,煮一盆排骨火锅,滋味别提多美了。 三人围着红泥炉子对坐,铜盆里切好的排骨煮得噗嗤嗤直响,没有火锅,更没有高级的铜鼎,只能用铜盆代替。 刘和把端上来的山药和萝卜倒进去,嗅了嗅味道,微微蹙眉,还是不太满意。 这时代吃的蔬菜本就不多,北方的冬天也只有这两样了,另外调料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一把盐几滴菜籽油就是全部了。 没有辣椒的火锅,简直没有灵魂! 刘和忍不住摇摇头,端碗拿起筷子:“好了,开吃吧!” 汉代还是分餐制,关羽和赵云还是第一次这么吃,尤其刘和现在是主人的身份,和他们同坐一桌,同吃一锅饭,总觉得很是怪异。 “快吃啊!”在刘和的催促下,二人也拿起了碗筷,学着刘和的样子夹起了排骨。 赵云吃了几口,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为何今早要去戏弄那卖肉之人?” 关羽听到这话,也停下了筷子,自从街上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没说话,显然也对刘和的行径大为不满。 “唉,吃完了再谈不行吗?”刘和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早被百姓围着,赔了三千多钱才摆平街上的事,又让人给摊主送去六十钱才回来。 张飞没招揽到,反而被他当成了纨绔子弟,误会闹得更大,还赔上家底,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云饭桌上旧事重提,刘和手里的排骨也不香了。 关羽却也说道:“公子所为,确实孟浪了些。” 刘和看看关羽,他这是高情商的说法,不就是说自己纨绔么? 停杯投箸不能食,放下排骨心茫然,他现在心中也郁闷着呢! 顿了一下问道:“云长今日与他交手,你看此人实力如何?” “高手!”关羽轻抚长须,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缓缓说道:“此人身有千斤之力,等闲之辈非其对手。” 果然不愧是闯荡江湖的高手,说话也是八面玲珑,在夸张飞的时候,无疑也抬高了自己。 等闲之辈不是张飞的对手,他和张飞打了个平手,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刘和微微点了点头,能得到关羽认可的对手确实不多,苦笑道:“我早就听说张庄主之名,为人仗义,性情豪爽,又胸怀大志,有心结交此人,一同兴复汉室,铲除恶党,不料弄巧成拙了。” 关羽没想到刘和原来是这个目的,蹙眉道:“既为豪杰,何不登门造访,言明大志?若真是志同道合之人,自会追随公子,报效朝廷。” 刘和摇头道:“云长有所不知,此人桀骜难驯,粗暴鲁莽,若不先将他收服,将来恐难听从号令,反而铸成大错。” 关羽想到今日一战未分胜负,显然心中也不服气,当下起身抱拳道:“公子若有意收服此人,云长愿全力以战。” 刘和示意关羽坐下,笑道:“我若能得你二人相助,天下何处不可去?” “还有我!”赵云也赶紧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刘和失笑道:“你还没有出师,将来自然也有你一席之地。” 赵云愣了一下,有些不甘地点点头。 他还有三五年才能出师,这次刘和带他下山是来散心的,作为关门弟子,学艺未成,童渊怎么会放他下山? 刘和再次端起碗,大笑道:“快吃吧,你看肉都烂在锅里了!” 旁边还摆着两坛酒,三人暂时放下心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只是这酒……刘和实在难以大口喝下去。 这个时代的酒还是发酵酒,带着一股酸味,汤色浑浊,按后代的标准来看,根本就不是酒,最多就是醪糟。 吃饱喝足,三人商量一阵,又出门上街,直奔肉铺,那摊主看到刘和三人,顿时一脸紧张,尤其是关羽。 就他所知,来庄里的那些豪杰壮士,没有一个是庄主的对手,以前来庄上切磋的三拳两脚就被庄主给放倒了,这个红脸大汉竟然打了一早上未分胜负。 庄主此时还在后院生闷气呢,喝了好几坛酒,饭也不吃,谁也不敢进去劝。 挨骂那是轻的,说不定还会挨打! 刘和听说张飞因交手醉酒,心中暗喜,这说明张飞也不服气,当下让摊主传话,说明天一早到庄上拜访,让他做好准备一决胜负。 反正已经出门,三人便在城中闲逛,熟悉涿县的情形,战乱将至,他更注重四周的城墙防护。 到了城上却发现守军减少了许多,一打听才知道,公孙瓒走的时候,居然带走了五百精锐,涿县仅剩的三百匹战马也被他带走了。 刘和大骂公孙瓒过河拆桥,关键抽调了军中主力,刘其居然也没当回事,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 怪不得后来黄巾之乱,各地的官吏被杀了许多,估计各地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但愿邹靖回去之后能稍微重视一下太平教的事情,不至于酿成大祸。 征兵的官文还没下来,刘和虽然是兵曹,但也不敢私自募兵,这可是谋反大罪,只能无奈回家,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张飞收到帐下。 晚上又是一番畅谈,关羽的江湖经历很丰富,也很精彩,估计还能讲几天。 第二日一早,天色才蒙蒙亮,三人就出门来到张飞的庄院,就在肉铺后面,院落并不大,但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子。 才到门外就有家丁迎接,却不走正门,而是从偏门带进了园子里,看来张飞还是不欢迎自己,这误会可闹大了。 这里果然是一座桃园,除了菜圃和杀猪棚外,种了许多桃树,枝头上桃花含苞待放。 张飞正在一棵树下打拳热身,见三人进来,才迎上来,抱拳开门见山说道:“请!” 刘和还礼,无奈笑道:“听说张庄主豪侠仗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张飞冷哼一声,沉声道:“我庄上都是杀猪屠狗之辈,市井草莽之徒,公子乃官宦名门之后,在下区区一名屠夫,高攀不上。” 刘和听张飞一番挖苦,只能无奈摇头,看来要想赢得他的信任,只有先收服,再慢慢解释了,不然他是半句话也听不进去的。 当下说道:“昨日拳脚未分胜负,不知庄主可会用剑,我来和庄主比剑。” “你?”张飞一怔,环眼扫过关羽,显然不想和刘和交手,摇头道:“比‘贱’?那比不了,比不了。” 他这个贱故意说得很重,刘和当然听出来了。 想不到古人也会顽梗,微微蹙眉道:“我怎么听庄主像是骂人呢?” “骂你又如何?”张飞冷笑道,“老子连昏庸皇帝都敢骂,你算什么东西?” “放肆!”关羽闻言大怒,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刘和拉住了关羽,此时东方亮起一抹霞光,身体中血液沸腾起来,抱剑上前朗声道:“手底下见真章——庄主,拔剑吧!” 第12章我太难了 见刘和执意要出战,张飞大笑道:“也好,我正想教训教训你这个纨绔,等收拾了你再对付那个红脸的不迟!” 说话之间,他转身从一棵桃树上取下一把剑,竟是一柄没有开刃的重剑,这种重兵刃类似于铁锏,但用的招式却是剑法。 东方霞光渐浓,刘和只觉得热血沸腾,战意勃发,一瞬之间连叶子抖动的声音都清晰传来,立刻将剑出鞘,长啸一声强攻过去。 “来得好!”张飞原本还对刘和颇为轻视,等到出手,见刘和身手如此敏捷,顿时眼睛一亮,将铁剑如鞭子一样横扫过来。 当啷—— 刘和剑尖朝上,抄住张飞的铁剑,猛然向外格挡。 他知道对方兵器重,又天生神力,用剑自然不能和他硬拼,一剑划开,早已半步跨过张飞身侧,挥手便削向张飞的肩头。 张飞身躯微蹲,横剑向上,便架住了这一剑,同时向上弹开,准备将刘和的兵刃震开,趁势反击。 刘和脚下一动,稍沾即走,转眼绕到张飞身后,借着刚才的力量挥剑而至,后向下劈斩过来,斩向张飞的后脑勺。 张飞的壮硕的身躯显然没有刘和灵活,但招式凶猛,敌人绕到身后,他似乎已经有所预料,向前跨出一步,扭腰反手刺过来。 如果张飞此时是个女子,这个犀牛望月的姿势便颇为妖娆好看,但他一个壮汉用出来,便如蛮牛一般。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打了十余合,张飞的招式凌厉,如惊涛骇浪,刘和身法灵巧,腾挪跳跃,只见剑光闪烁,不时传出兵器撞击的声音,在桃树下杀得眼花缭乱。 关羽抚须看着二人交手,卧蚕眉弯曲着快扭成了麻花,问身旁的赵云:“公子上次城外交手,可出了全力?” “当然!”赵云点点头,这几天和关羽相处,话终于多了起来,说道:“师兄带我在山中等了近一月,就是为了等你,当然不会让你走脱。” “哦?”关羽眉毛一动,想不到刘和之前说的话竟不是戏言,心中愈发感动,再看场中情形,疑惑道:“以公子的实力,那日在城外足以与我一战,何须你二人联手?” 赵云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再说话,刘和的秘密,童渊曾再三叮嘱过他,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哪怕是他的兄长也不行,这可是关乎刘和身家性命的。 关羽在一旁越看越吃惊,刘和的剑法显然以轻灵见长,身法也十分敏捷,但偶尔与张飞的铁剑接触,却也丝毫不落下风,好几次硬架张飞的招式,还是稳稳地挡住了。 张飞的实力如何,他早已清楚,但今日的刘和与前几天扭打的情形却判若两人。 不觉间朝阳升起,晨光照耀,刘和忽然爆喝一声退出战圈,擦着汗水抱拳道:“庄主果然武艺高强,在下佩服!” 张飞正打到兴头上,见刘和忽然撤招,顿觉得意犹未尽,不满道:“公子剑法也很精妙,为何忽然不战?” 刘和抱拳笑道:“在下慕名而来,比武只是切磋而已,何必生死相拼?” “慕名?”张飞脑袋微微一偏,这才问道:“公子何人?” 刘和言道:“在下刘和,家父刘虞。” “竟是刘使君公子?”张飞有些意外,似乎也没想到刘虞的儿子还在幽州。 刘和心中暗叹,他其实也不想这样报名,总觉得很有“我爸是李刚”的味道…… 但奈何自己还不为人知,而刘虞在幽州深受百姓爱戴,威望极高,只能如此了。 此刻忽然理解了刘备为何总要报上“汉室宗亲”的身份,实在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可说了。 如果不这样贴金,资格不够,谁会重视你? 刚才一番比武,张飞对刘和的看法大有改观,知道他并非那种无所事事的浪荡子弟,再听他自报家门,神态便改变了许多。 刘和又介绍了关羽和赵云,言道:“在下到涿县,久闻庄主武艺高强,又无由拜见,故而昨日相戏激怒庄主,以试虚实。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张飞抱拳道:“我不过卖酒屠猪之人,岂敢劳刘公子登门?不知有何见教?” 刘和叹了口气,仰面向天,缓缓道:“十常侍扰乱朝纲,蛊惑天子,家父在洛阳深感朝廷之危,故而命我投笔从戎,留守边境。但我势单力薄,故而招纳天下英雄,庄主有万夫不当之勇,有如樊哙再生,可愿随我从军?” 张飞目光一阵闪烁,等刘和说完,忽然又大笑起来:“哈哈哈,想要老张做随从,你得先让我服气才行。” 唉,我太难了! 刘和无奈摇摇头,心中有些郁闷,怎么刘大耳招这两人都是一见钟情,到自己这里就这么难呢? 先和关羽打得灰头土脸,现在到张飞这里,也屡次受挫,难道真是角色代入不对,没有化学反应? 关羽在一旁按捺不住,抚须上前道:“好狂妄的口气,让关某再来领教领教!” “哈哈哈,我正想会会你!”张飞大笑,再次仗剑上前,“拔剑吧!” 关羽却不动,冷声道:“容你歇息半个时辰。” “不必,刚才不过是热身罢了!”张飞摇了摇肩膀,果然体力无穷。 关羽见他果然桀骜张狂,微哼一声拔剑出鞘,便向张飞刺了过去,二人在园中又厮杀起来,这一场大战比刚才更加激烈凶猛。 刘和主要练枪,这几年抽空练剑,也是以自保为主,但关羽不同,他的剑法可以独斗刘和和赵云联手,加上游历江湖经验十足,十分老辣。 二人一交手,便听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剑光闪闪,无数桃枝被斩断,枝叶纷飞,散落一地。 又是一场龙争虎斗,看得一旁的赵云跃跃欲试,刘和看他们恐怕又难分出胜负,问道:“师弟,一会你来会会他!” “当真?”赵云一阵惊喜,下山时童渊叮嘱赵云不可与人轻易交手,除非得到刘和的允许。 “一会试试马战!”刘和盯着场中,心中却在暗自盘算。 按照历史排名,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 如果关羽还制服不了张飞,只能让赵云上了,只是还未成年出师的赵云,现在能打得过张飞么? 第13章关二爷不会用刀? 关羽和张飞换剑相斗,比拳脚更加凶险,也更为刺激,半个多时辰过去,依然未分胜负,地上桃叶落了厚厚一层。 看他们满头大汗,刘和担心有人不小心受伤,因此结下仇怨,那可就亏大了,赶紧大叫几声喝止了二人。 这一次谁也没有逞强,各自向后退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身上衣服也全都湿透,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像两头蛮牛一样! 对视片刻,张飞忽然扔下铁剑,大步走到角落里,抱过来两坛酒放到花架下的石桌上,大笑道:“痛快,先来饮酒歇息片刻,再决雌雄。” “恭敬不如从命!”刘和朝着二人扬了扬下巴,一起到石桌旁坐下。 张飞取碗倒酒,大家一饮而尽,大汗淋漓之后喝一碗类似于醪糟的水酒,确实觉得浑身舒畅。 “哈哈哈,再来!” 张飞大笑着,再次倒酒,除了赵云,每人都喝了三大碗,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刘和趁机问道:“怎么样,庄主可愿与我等共事?” “喝酒是喝酒,共事是共事,咱一码归一码!”张飞摆摆手,根本不上当,一手把着酒坛笑道,“三位固然都是高手,但要让老张心服才行。” 刘和无奈一笑,问道:“庄主拳脚、剑法都已领教,不知可能马战?” “马战?没问题!”张飞眼睛一亮,拍着结实厚重的胸膛笑道,“现在就来比过,你们谁来?” 刘和看看桃园,笑道:“此处窄小,施展不开!我们傍晚过后,到城外一战,如何?” “好,正合我意!”张飞一口答应下来,又开始倒酒,嘿嘿笑道,“从来没这么痛快的交过手了,马战想必更过瘾。” 刘和当下约定酉时过后,在东门外涿水岸边会面,大概就在五点左右,那时候天气凉爽适合厮杀,也给张飞足够的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三人告辞回衙门,刘和想着这时候青龙刀和蛇矛还没打造出来,不知道张飞会用什么武器,也不知道他马上功夫如何。 想到此处,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关羽,见他一路神色凝重,低着头闷声走着,猜测大概是两次交手没有拿下张飞,心中还不服气! 不过不打不相识,他相信以这二人的羁绊,一定会惺惺相惜,肝胆相照。 在街上吃过饭,关羽还是闷闷不乐,刘和也不好劝解,他现在担心的是赵云打不过张飞,又该怎么办? 昨日就给关羽配了一把剑,原本想着张飞会欣然加入他们这个三人组,然后开始打造兵器,准备轰轰烈烈干大事。 现在事情进展不顺利,得先给关羽配一把刀,让他先熟悉熟悉,公孙瓒离开,练兵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涿县的军营并不大,只有两千兵力,被公孙瓒抽调了精锐之后,除去每日巡逻守城的士兵,营中只剩下老弱残兵。 刘和三人来到军营,看到歪七八扭的旗号,懒洋洋坐在角落里晒太阳的懒散士兵,全都皱起了眉头,除了穿着兽皮制成铠甲之外,这些人和东街的那些难民没什么两样。 “刘兵曹!”守门的一名老兵认出了刘和,赶紧站起来整整盔甲,慌忙问道:“你,你怎么有空来军营?” 刘和心中暗叹,涿县的士兵都是公孙瓒统率,他虽然是兵曹,但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军营。 还未回答,就听到北面不远处传来一阵鼓响,紧着便是阵阵杀喊之声,一股股沙土随着春风扬起,弥漫在空中。 老兵见刘和看着远处,脸上一阵尴尬,小声说道:“刘兵曹,那边是……郡里的军营。” 涿郡的郡治在涿县,郡中兵营也在东城,两座军营只隔着一条车路,只是那边看起来旌旗飘展,透过栅栏看去,一排排士兵整齐而列,手握刀枪,寒光闪闪。 三人羡慕地看着对面,远远便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对面的这才是正规官兵,而涿县的只是民兵,这个时代叫“土兵”,士兵一般驻守重镇,地方上以土兵为主,一般州县以里坊管理各地,有保丁掌治安。 刘和再回头看看那些县里的士兵,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天安门前卫兵和保安的对比图来。 收回心思,还是干正事要紧,对那老兵吩咐道:“去挑一匹最好的马来。” 老兵去牵马,刘和来到府库,里面凌乱地摆着一些器械,锣鼓旗号等等落满了尘土,军中的兵器都以木杆的长矛为主,只有少数几杆枪,枪头已经生锈。 正在翻找大刀,却听关羽说道:“公子,这把矛将就可用。” 回过头来,见关羽挑了一根手柄较粗的长矛,拿在手里掂量着。 刘和一愣:“你……不用刀么?” 关羽也一愣,又皱起了眉头:“我……不会用刀!” 铛啷啷—— 刘和手中的枪掉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关羽,震惊得无以复加,连退了好几步。 关二爷不会用刀? 开什么国际玩笑? “公子?” “师兄,你没事吧?” 赵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刘和手臂。 刘和一阵凌乱,咽了口唾沫,看着关羽问道:“你真不会用刀?这可万万开不得玩笑!” 关羽摇头叹气:“云长落魄江湖,只会近身功夫,不会马战……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刘和心中一沉,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收了个不会用刀的关云长,怕不是穿越了个假的三国? 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提到马战之后关羽忽然闷闷不乐,一路上心事重重,原来是为这件事。 跟着刘和,以后肯定是要上阵杀敌的,他不会马战,不能冲锋陷阵,武艺再高也只是个护卫,能有多大用处? “不不不,这不重要!”刘和回过神来,看关羽一脸惭愧,明白他心中的忧虑,笑道:“今后营中练兵,以云长的武艺,练习马上功夫还不是轻而易举?” 关羽深吸一口气,抓着长矛抱拳道:“云长一定不会辜负公子厚望!” 刘和实在不忍看这违和的一幕,说道:“好了,先回去歇息,下午我们再去会会那个张翼德。” 出了武库,那名老兵牵着两匹马在营门外等着,虽然不算神俊,但喂养得还不错,关羽挑中了左边的枣红马。 牵着马出了军营,到住处和原来的两匹马栓在一起,叫士兵喂饱草料,好好洗刷一番,为下午的交手做准备。 第14章一丈长的杀猪刀 斜阳残照,田地里百姓们还在忙着松土翻地,准备耕种。 岸边的一处草坪上,张飞早已在此等候,一匹高大神骏的乌骓马,身长足有一丈,驮着张飞壮硕的身躯,丝毫不见吃力。 刘和三人催马过河,才几天的工夫,涿水里的冰已经完全解冻,河水也欢腾了许多。 但刘和的心情却多少有些沮丧,收了个不会刀的关羽,又遇到个棘手的张飞,一时间竟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一下午他都努力回忆着历史,很多人都说关羽青龙刀和张飞蛇矛都是后人加工改造的,真实历史上关羽不用刀,但这并不是刘和想看到的完美组合。 张飞性情桀骜难以收服,费点周折也不算什么,毕竟好事多磨,只要拿下关、张、赵这三人,后面就轻松多了,甚至可以说能够横扫天下。 一劳永逸,刘和当然高兴,但关羽不用刀,这让他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比如现在眼前的张飞,手里拿的并不是蛇矛,而是一根钢钎。 这根钢钎极长,粗如儿臂,前端是一尺来长的刀刃,刀尖比较直,造型更像放大的匕首,往后是中空的铁把,里面套了根木头,看起来不伦不类。 这造型让刘和不禁想起了园丁剪高空树枝的那种长柄刀。 正观察的时候,张飞催马上前,抱拳道:“三位果然是守信之人,我看这位赵小弟尚未成人,不如还是关兄来战吧!” 这是怕胜之不武呢! 但张飞把关羽当对手,却让关羽更加尴尬,抓着长髯惭愧低头。 刘和赶忙抱拳笑道:“我这位师弟年纪虽小,但枪法造诣却在我之上,实不相瞒,他乃是大侠童渊的关门弟子。” 张飞闻言吃了一惊,再次抱拳道:“唉呀,原来是童大侠的高足,失敬失敬!” 刘和指着他手里的钢钎问道:“不知庄主这是什么兵刃?” “嗐,这是把杀猪刀。”张飞将钢钎横在马上,抖了抖,大笑道:“我又不打算从军打仗,哪里来的什么兵刃?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武器,只好拿着它来了。” 刘和一怔,一丈多长的杀猪刀,怕不是屠龙的吧? 张飞看出三人的疑惑,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解释道:“我杀猪与别人不同,不需别人帮忙,只要将猪放出,任它奔跑,我只需一刀便刺中它的要害,再将整头猪挑起来,猪血顺着血槽流入桶中,干净利落!” 刘和听得一阵咋舌,看来张飞杀猪也是在练武,这么杀猪不但要讲究快准狠,还要双臂力量大,把几百斤的猪挑起来可不容易。 怪不得后来上阵总说要把敌将“一矛刺死”,敢情是把对手当猪呢? 如此说来,关羽看敌将都如插标卖首,张飞看敌将个个都是猪头。 看了一眼同样发愣的赵云,一甩下巴:“师弟,上!” “师兄,要不……你来?” 赵云原本一路上兴致勃勃,听了张飞一番介绍之后,有些不情愿。 刘和没想到赵云还这么好面子,失笑道:“他杀不了,你就不是猪,怕什么?” 赵云抿了抿嘴,终于催马上前,抱拳道:“请赐教!” 张飞听说赵云是童渊的徒弟,便没有了轻敌之心,当下轻磕马腹,挺着杀猪刀冲过来。 “少年,接招吧!” 张飞一声断喝,猛地抖动钢钎,刀尖闪电般直向赵云刺过来,果然简单粗暴。 叮当当—— 赵云并不吭声,只是抬手抖动枪尖,瞬间便挽出朵朵枪花来,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只听一阵雨点般的金铁交鸣声,他不但将张飞这凌厉的一招化开,还刺向了他的肩头。 “好一个凤点头!” 刘和赞叹一声,他之前一直都是和赵云对战,此时从旁边看得更加真切,这本是连续抢攻的招式,但他此刻却用快速的撞击化解对方的蛮力,实在出人所料。 赵云果然不愧为仅次于吕布的高手,在枪法上的悟性和造诣确实高出自己。 但他的对手张飞也是万人敌,沉喝一声身躯微侧避开枪头,挥舞杀猪刀又抢攻过去,但见刀头寒光闪闪,发出阵阵破风之声,好像狂风扫叶一般,霸气凌厉。 赵云此时已经将百鸟朝凤枪施展开来,面对张飞惊涛骇浪般的猛攻,丝毫不见慌乱。 只见他枪密如林,进攻如白鹤展翅,防守如孔雀开屏,枪急手快,滴水不漏,竟丝毫没有被这狂暴的招式压制。 转眼间两马杀到了岸边,各自向左右分开,随后圈马掉头又战。 二人在马上迅速逼近,张飞抬刀向前疾刺过去,快如闪电分心便刺,果然像是在直捅猪的心窝。 赵云嘴唇轻抿,往外一拨对方的刀头,同时把自己的枪往上一提,枪头反向对方的咽喉刺过去。 张飞双眼猛地瞪大,断喝一声身子猛地往后仰,使了个铁板桥的功夫,将这一招险之又险的避开。 此时两马已经交错而过,两人带转马头又战斗在一起,走马灯一般旋转着,战马奋蹄如飞,二人也在马上全力交战,震得坐骑也不时发出嘶鸣。 刘和看得十分过瘾,历史上赵云和张飞没有交过手,虽然现在的赵云还未出师,但这场战斗已经十分精彩了。 河岸边一直回荡着金铁交鸣声,如打铁般密集,刀枪如龙飞凤舞,上下翻飞,只见寒光点点,枪影重重。 战到后来已经看不清赵云的枪身,他将枪法的扎、刺、抨、缠、压、拦等招式用得淋漓尽致,逼得张飞有些手忙脚乱,怪叫连连。 不觉夕阳半边已经下山,两人至少杀了五十余合,河水泛起了点点霞光,一片殷红。 张飞忽然爆喝一声,猛提丝缰,胯下马嘶鸣着扬起前蹄,夕阳映照下如天神降世,狠狠一刀向赵云凌空劈斩下来。 此时赵云已经避无可避,只好一咬牙横枪遮挡。 咣——唏律律—— 一声巨响,伴随着马匹的哀鸣,赵云的坐骑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前腿一软跪在地上,将赵云也掀落下来。 “哈哈哈,痛快——咦?” 张飞在马上举起杀猪刀兴奋大叫,忽然觉得手感不对,抬头看时,刀柄竟然在三分之一的位置折弯了。 刘和一看,杀猪刀变成了死神之镰? 第15章打又打不过,能怎么办 赵云的那匹马挣扎了几次,因为脱力最终没有站起来,只好卧倒在草地上。 再看赵云手里的枪,也变成缺了一边的三角铁。 张飞的坐骑浑身被汗水湿透,他翻身下马上前搀起还坐在地上的赵云,将两人的兵器放在一起,大笑不已。 刘和和关羽也下马上前,刚才的战斗确实精彩激烈,看得十分过瘾,尤其是对关羽触动更大,眼神愈发复杂。 张飞依然精神抖擞,叹道:“可惜坐骑不行,武器太差,否则还能再战一百合。” 赵云抱拳道:“庄主武艺高强,云已全力而为,自愧不如。” 张飞拍着赵云的肩膀笑道:“赵小弟潜力无限,前途不可限量,跟着刘公子,将来必为一员良将。” 这一点张飞和关羽的倒是极为相似,赵云虽然还年纪小,但实力已经得到了两人的认可。 只要假以时日,等赵云成人之后,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刘和趁机说道:“以庄主的本事,若能为国出力,也能成就一番功名,何不与我等一同共事?” “哈哈哈,我这脾气不适合做官!”张飞却摆摆手,笑道:“与三位交手切磋,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只要不提此事,我们交个朋友也无妨。” 刘和一阵蹙眉,只好问道:“非要让庄主心服,才肯共事么?” “那是自然!”张飞点头道:“只要公子能做一件让老张佩服的事来,我情愿追随。” “也好!”刘和无奈点头,抱拳道:“我还会再到庄上拜访,天色不早,就此告辞。” 张飞点点头没有说话,目送刘和三人过桥,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眼神波动着,激动而又复杂。 在河边愣愣地站了许久,直到家丁提醒,才俯身捡起杀猪刀,牵马缓缓往城中走去。 天色昏暗,刘和三人骑马并排走在空阔的官道上,城头的角楼上已经亮起了灯笼,夜风吹来,阵阵微凉。 关羽还回想着刚才的交战,忍不住说道:“张翼德实乃一员猛将,若能为公子所用,定当如虎添翼。” “我又何尝不知?”刘和在马上扭头一笑,叹道:“有你二人相助,我才算肋生双翼,少了一个都难以腾飞。” 赵云忙问道:“那我呢?” 刘和又看向赵云笑道:“你是隐形的翅膀!” 赵云剑眉微蹙,似乎不太理解,但对这个比喻却也颇为满意。 他从小离家上山学艺,与刘和一起相处三年,互为对手切磋成长。 加上刘和对赵云有着后代人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关照,赵云自然也能感觉到,尤其是兄长死后,他就把刘和当成亲兄长一般看待,二人的交情早已超越师兄弟的关系。 “只恨云长不曾练习马战,不能为公子分忧。” 关羽一声轻叹,显然还在为这件事烦忧,他和张飞两次见面切磋,不分胜负,已经惺惺相惜,但唯独不能上马一战,自然遗憾。 刘和暂时放下心事,安慰他道:“放心吧,以你的实力,不出半年,也会弓马娴熟,我来想办法。” 关羽眉头紧锁,问道:“那张飞性情刚烈,桀骜难驯,接下来公子有何打算?”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服……”刘和在马上一声长叹,仰望角楼自言自语道:“能怎么办呢?” 三人回到住处,赵云去洗漱,关羽抚须垂首而坐,刘和在院子里背着手来回踱步,没有了交谈的兴致。 不多时,小兵端来饭菜,还有一坛酒,说是张飞让人送来的。 三人坐在桌前吃饭,关羽的胃口很不好,吃了几口便打开酒坛开始倒酒。 赵云不能多喝,刘和也喝不惯这酒,两人端起碗只是抿了一口。 关羽却连喝了三大碗,酒水顺着长须滚落下来,他擦了擦嘴,深吸一口气说道:“公子,明日可否请派一小校教我马战。” “云长……”刘和一愣,抬头看着眼神坚定的关羽。 以关羽高傲的秉性,说出让一名小兵教导他这种话,需要多大的决心和运气。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他端起酒碗,笑道:“名师才能出高徒,何须用小卒?等我们说服张翼德,四人一同切磋岂不更好?” 关羽一阵感动,碰着刘和的酒碗:“遵命!” 干了一碗酒,寡淡的酒水入喉,呛得刘和一阵咳嗽,吃饭都没了胃口。 今日一战,对赵云来说也获益匪浅,他之前的对手都是童渊和刘和,招式大多相似,甚至刘和不是他的对手,年轻人多少有些自满得意。 但今天遇到张飞这种迥然不同的风格,才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济,此时再想起童渊的教诲,方知人外有人,他确实离出师还差得远。 关羽原本踌躇满志,一腔热血,突然却被马战困扰,他没有名师指点,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了。 刘和则想着怎么收服张飞,总不能让他从眼皮子底下跑到别人手下吧? 三人各想着心事,忽然咣当一声,酒坛翻在桌上。 “欲求一醉,难啊……”关羽摇头苦笑。 刘和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把坛中酒独自喝光了。 不禁也摇头失笑,虽说酒入愁肠人易醉,但眼前这玩意喝多了只会胀肚子,要想喝醉可不太容易。 看着倒下的酒坛,他忽然眼睛一亮,抓起坛子快步出门,对外面的兵卒喊道:“快去再买十坛酒来!” 关羽忙劝道:“公子不必了,不喝也罢!” 刘和却不管他,又叫来伙夫,让他们把伙房的大锅洗刷干净,再找个大木桶来,另外还要手臂粗细的竹竿半截,全都拿到伙房备用。 关羽听他还要这些奇怪的东西,跟出来问道:“公子要木桶、竹竿何用?” 刘和回头笑道:“醉人的酒,只需一斤足矣!” “一斤?”关羽摇了摇头,刚才那一坛足有三斤,他喝下去也只是觉得身躯微微发热而已。 “收服张翼德,全在这一斤酒上了!你们先睡,我去伙房看看。”刘和却神色激动,话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院门口。 赵云跟出来问道:“喝酒为什么要去伙房?” 关羽一阵蹙眉,也想不通这个道理,二人原本就有心事,又被刘和勾起了好奇心,哪里还睡得着,都跟着去了伙房。 第16章三顾桃园 刘和在伙房里鼓捣了半晚上,折腾得那些伙夫也休息不成,劈了竹竿,拆了木桶,砸了铜锅的锅底,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一直快到子时才在灶台上架起了个蒸笼一样的东西,因为是拆掉底的木桶做架子,它远比蒸笼要大得多。 最上面不盖盖子,却用砸得凹了底的铜盆盖着,铜盆底下开了个口,竹竿一半削成水槽状,另一半疏通,管子从木桶通到外面。 十坛酒早买来摆放在地上,他却一口不喝,做好这些之后,让伙夫将酒倒进锅里用大火煮,将酒坛摆在竹管出口的下方。 关羽和赵云看得莫名其妙,看看已到后半夜,问刘和又不肯说明,只让他们去睡觉,两人看得无聊只好先回。 刘和还守在伙房,让伙夫们一直烧火,将这十坛酒全部烧干,上面铜盆里的水要是热了马上换凉水。 一顿饭的功夫,看到竹管里有水滴落下,刘和凑上去嗅了嗅,随后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 马上用包了软布的木塞把坛口盖好,让伙夫们连夜烧火蒸煮,漏气的地方尽量用布和茅草盖住。 饶是如此,半个时辰之后,伙房里还是充满了着淡淡的酒香,刘和不时指挥调整着,后来竟坐在柴草中睡着了。 被伙夫叫醒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还有三坛酒没有煮,刘和让他们继续烧火,现在一切正常,先回房歇息。 关羽和赵云正在洗漱,看到一身酒气的刘和,都吃了一惊,难道他在伙房喝了一晚上酒? 刘和却不作解释,让赵云先带关羽去校场,练习骑马使用武器的技巧,中午吃过饭后再去拜访张飞的桃园。 等中午他二人从校场回来,刘和已经洗漱完毕,正等着一起吃饭。 吃完饭后,刘和从桌上拿过一个小酒壶,给关羽倒了一杯酒,笑道:“云长请!” 关羽微微蹙眉,昨夜明明买了十坛酒,现在却倒这么一小杯酒,未免太小气了吧? 但刘和毕竟是主公,他不能失利,端起酒杯抬了抬说道:“多谢公子!” 酒杯送到唇边,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关羽不禁一愣,丹凤眼猛地睁开又缓缓眯了起来。 鼻翼煽动,深深地嗅着,然后小心地呷了一口,唇齿间是难以言喻的滋味,忍不住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烈酒入喉,如火焰一般,嗓子发热,旋即顺着喉咙、胸口,清晰地感觉到它流入胃中。 旋即,腹部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让人精神振奋。 这一切其实只是在片刻只见,关羽举着空杯停顿半晌,丹凤眼睁开,大赞道:“好酒!” 刘和颔首笑道:“当然是好酒。” 关羽忍不住端着杯子伸过去:“可否再来一杯?” 刘和笑道:“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桌上还有两个酒杯,全部满上,三人一同举杯。 烈酒入喉,刘和觉得这才有了几分滋味。 关羽抚须长出一口气,暗红色的脸庞泛起了红光。 赵云却连连咳嗽,吐着舌头用手扇着,一张脸更加红润。 一人三杯酒下肚,竟已有些微醺,如此烈酒,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刘和拦住了关羽,是时候再去一趟桃园了。 春日融融,喝了几杯酒之后照在身上别提多舒服了,连关羽都将这两人的烦心事抛之脑后,显得意气风发。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去见张飞,带着关羽和赵云,颇有种三顾茅庐的味道。 春风醉行客,三顾桃花园! 桃园的后门打开着,门口打盹的伙计见到刘和三人,忽然跳了起来,大叫道:“庄主,庄主,来了,他们来了——” 刘和一愣,看这情形,张飞其实也在等他们,但为什么一直拒绝邀请? 走进门,张飞正穿着短衫大步迎出来,过完年之后生意不好,杀一头猪要好几天才能卖出去,这两天都无需他动手了。 “今日怎么个比法?” 张飞有些迫不及待,这两天和高手过招,但总搞得他意犹未尽,实在难受。 “今天不比武,”刘和晃着手里的酒坛笑道:“比酒。” “比酒?”张飞一愣,旋即大笑道:“哈哈哈,有趣有趣!” 他带着三人来到草棚下坐定,里面摆满了酒缸和酒坛,底下全是大缸,向上依次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全都封着泥封,显然都是装满了酒的。 “说吧,怎么个比法?”张飞指着那些酒说道:“随便你们喝,今日算我请客,不收钱。” 刘和将半坛酒放在桌上,笑道:“我比你这里所有的酒都不如我这点好。” “哈哈哈,刘公子此言差矣!”张飞仰天大笑,对三人说道:“我除了练武,就只有喝酒这点爱好!不是老张吹牛,整个涿县乃至幽州,哪怕是塞外之地,只要是有名的酒,都被我买来在这里收藏。就是皇宫御酒,也很难与我所藏相比。” 听到这话,赵云忍不住撇了撇嘴,关羽捻须淡然一笑,长髯下的喉结一阵滚动。 刘和也不和他争执,只是说道:“拿酒杯来!” “要什么酒杯?”张飞不耐烦,扭身从背后的桌上取来四个碗,摆在桌上,“我们喝酒就要用大碗,酒杯那是酸儒才用的。” 刘和看着比脑袋还大的海碗,会心一笑,却故意叹道:“只恐我这酒,庄主喝不过三碗就要醉了。” “什么酒三碗就能灌醉我?”张飞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顿时一脸不满。 这比说他武艺差还难受,当即梗着脖子瞪大眼睛,拍着桌子说道:“别说三碗酒让我醉倒,就是站起来打个趔趄,便算我输,从今之后任凭公子差遣!” 刘和把着酒坛的盖子问道:“此话当真?”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张飞端起碗看向关羽:“关兄替我作证。” “也好!”关羽捻须微微点头。 酒量和武功一样,都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 他可知道这坛中的酒有多厉害,以前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忽然爆饮,以自己的酒量恐怕一碗就要醉了,张飞再厉害,最多也就两碗。 刘和小心取下木塞,给张飞倒酒,还没倒满,就见张飞双目圆瞪,大吼道:“好酒!” 这一嗓子,吓得他瞬身一颤,差点把手里的酒坛摔在地上。 第17章这是我的词儿 闻到浓烈的酒香,张飞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伸出另一只手,双手小心地捧着酒碗。 刘和为他倒满,笑道:“庄主,请吧!” 张飞吧唧了一下嘴,也是先嗅了一下,旋即张大嘴巴,双目放光,整张脸上的胡茬都在兴奋地抖动着。 刘和他小心翼翼的一幕,不禁想到了一个词: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但下一刻,只见张飞深吸一口,捧起酒碗,咕咚咕咚一阵响,转眼之间一大碗烈酒就下了肚。 “哈——”张飞仰着头,胡须上酒水滑落,顺着脖子到胸口,他才大笑道:“爽——” “原来世间竟有如此佳酿……” 张飞用手掌上下抚摸胸膛,从喉咙到胃部,整个胸口滚烫无比,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滋味。 “如何?”关羽忍不住抚须动问,这就他才喝了几杯,张飞却如此猛灌,总觉得有些浪费了。 “过瘾,哈哈哈!”张飞大笑,再次捧着酒碗伸向刘和,“再来!” 刘和淡淡一笑,抓起酒坛再次倒上,酒水清如山泉,看着就让人舒服。 张飞死死地盯着,快到碗口的时候才赶紧说道:“好好好,够了够了,不要浪费!” 他小心地端着碗,生怕洒出一滴来,放到嘴边先用力吸了几口,又开始狂饮,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喝光。 “嗝——”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张飞的黑脸已经发亮,双目渐红,眼神有几分迷离,抓着酒碗虚空一挥,大笑道:“痛快——” “嗷呜呜……” 笑了几声,他忽然把碗朝地上一摔,竟趴在石桌上哭了起来。 张飞的声音本就粗壮,这趴着一哭,真如狼嚎一般,听起来反觉有些好笑。 “庄主,你这是怎么了?”刘和吓一跳,赶紧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我恨啊!”张飞用拳头捶打着桌面,“我虚度光阴二十余载,今日才喝道这等美酒,以前的日子都白活了,白活了呀——哇呜呜……” 刘和一愣,看向关羽,两人都傻了眼,赵云更是疑惑得直瞪眼。 没想到世上竟会有人因为尝到美味而嚎哭! 几个大男人都不会安慰人,只好尴尬地坐在一旁看着,等他情绪稍微平稳一点再说。 刘和心中暗笑,酒鬼遇上了烈酒,不这样才奇怪呢! 孔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 张飞这是遇到挚爱的东西,太过激动,再加上酒精刺激,所以才真情流露,足见是个赤忱之人。 这个时代的人喝的都是发酵酒,酒精度数其实很低的,而刘和只是做了个简单的提升,用蒸馏法提纯,这其实是提取酒精的一种办法。 酒精的沸点比水的要低,如果设备精良,这种蒸馏法得到的酒精含量一般在70度至85度之间,这种原酒是无法直接饮用的。 但他拼凑的设备太过粗糙,水分和其他物质也会掺杂在酒精中,只是形成质量很差的酒液,也就三十度左右,如果还要更纯,需要采取多次蒸馏法。 只是现在的蒸馏法太粗糙,十坛酒只蒸出来半坛,出酒率太低了。 不过这对关羽、张飞他们来说已经提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要知道仅仅这个酿酒办法的改进,就需要几百年的时间,刘和直接拿来用,那可是跨时代的技艺。 张飞酒量再好,也只是这个时代的浊酒,突然喝到提纯的酒液,再加上喝得太猛,哪里还经受得住? 毕竟不是什么伤心事,张飞哭了几声也就停了,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只见满脸泪痕,涕泪交流,双目通红。 这一顿折腾,加上情绪激动,已经醉了七八分,他用袖子擦着泪水,扶着桌子坐起来,身躯一阵摇晃。 刘和趁机说道:“在下诚意请庄主相助,铲除阉宦,保护流离百姓,庄主幸勿退却。” 主要现在黄巾起义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天下并未大乱,不好直言振兴汉室、共成大业这样慷慨激昂的话,没有朝廷的征招令,说这话就是大逆不道。 “公子……美意,我,我张飞岂能不知?”张飞摇晃着身躯,舌头已经有些发硬,直勾勾地看着刘和。 忽然又指向关羽和赵云说道:“关,关兄武艺高强,赵云老弟也……也有好本事,他们——还不够么?” 刘和摇头道:“如今恶党欺君,变乱四起,胡人觊觎中原,蠢蠢欲动,只以我三人之力,如何整顿这天下不平之事?” “承蒙……公子器重!”张飞摇晃着身躯抱拳,欲言又止,看看关羽和赵云,忽然低头按在桌上,叹了口气。 关羽抚须问道:“大丈夫不为国家出力,何故长叹?” 这词,有些耳熟啊? 刘和心中一动,这不是当年朝廷发榜征兵,张飞在刘备看榜文叹息时说的话? 果然张飞猛地抬头,醉眼迷离地瞪着关羽,似乎在说:这是我的词儿! 他默默地摇头,指着酒坛说道:“好……好酒,再来……一碗!” 刘和微微蹙眉,不知道张飞为何有意,却总是拒绝,忍不住说道:“我听闻庄主好结交天下豪杰,必然胸有大志,故来相请,何必屡次拒绝?莫非是在下不够资格么?” 关羽对张飞本也惺惺相惜,此时见他却不识好歹,不由冷笑道:“我看张庄主是放不下这偌大家业罢了。” 刘和心中一沉,终于也有些泄气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其实有关羽和赵云也足够了,以后还有机会再收其他名将,还是自己太过自信,太贪心了! 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安慰着自己,重新取过一只碗,默默地为张飞倒酒。 坛中酒所剩无多,已经不满一碗。 刘和暗叹,这半碗酒正如他不圆满的计划。 最后几滴酒落入碗中,张飞猛然身躯一震,重重一叹:“我张飞……今日要食言了?” 刘和笑道:“先前之言,不过是玩笑罢了,能与庄主相识一场,在下已经满足,倒不必当真!” “刘公子——”张飞一怔,扶着桌子站起来,到一旁跪在地上说道,“张飞……辜负公子一片心意,着实惭愧!只是,只是我师命难为!” 刘和闻言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赶紧将张飞搀起,说道:“大丈夫相交,贵在知心,庄主既有难言之隐,千万不必勉强。” 第18章生米煮成熟饭 张飞坐下,此时酒劲已经上来,醉得身形不稳,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他强打精神说道:“实不相瞒……家师临终之时有过交代,我……脾性暴躁,难以……自控,非天下大乱,不可,不可为官,否则,否则……嗝——” 刘和忙让赵云去打水,张飞却拦住了他,继续说道:“否则有杀身之祸,实在是……师命难为!” “原来如此!”刘和终于明白了,是自己来的时机还不对。 既有师命在身,关羽也不好再劝,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三位都是……英雄,好样的!”张飞吐出心中块垒,又抓起半碗酒,大声说道:“来,干!” 也不等刘和几人的回应,仰头又把剩的酒全喝了。 刘和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无奈摇头,不过心中却踏实了许多。 现在看来,要得到张飞,只是时间问题。 按照历史时间,黄巾起义应该就在这个时间段,但古代消息传递极慢,从各地起义爆发到传到洛阳,再被十常侍遮掩,等到征兵的榜文发下来,估计至少还要一个多月。 “好酒,好……酒!”张飞趴在桌子上,自顾大叫着,断断续续念叨着:“刘公子,对不起,我……我食言了,食言了。” “庄主不算食言,”刘和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醉了,好好歇息吧!” “不——我没醉,没醉!”张飞忽然一把抓住刘和的手,迷离着眼睛说道,“公子是皇室贵胄……我张飞是个……屠户!三次相请,我不是不识抬举,但是我……我没办法,没办法啊!” 刘和笑道:“庄主一片豪情,我早已知道,既有师命,我自当遵从,不过其实乱世已起,只是庄主还不知道罢了!” “真 ……真的?”张飞抬了抬头,硬着舌头大声说道,“我何尝……不想报效国家,杀,杀死那些宦官,他们……他们都是我的仇人啊!” “他们是你的仇人?”刘和吃了一惊,看来张飞还有一段隐藏身世。 而且张飞的师傅必定也是一位高人,不然张飞不会如此尊敬他,一直恪守遗训、 更主要的是,他这位师傅的见地,对张飞的评价颇为准确。 历史上张飞正是起于乱世,但在蜀国实力巅峰的时候却被亲兵所害,果然只能冲锋陷阵,做不了大官。 “刘公子,我也想从军打仗……想征战沙场,我喜欢烈酒,更喜欢战斗……” 张飞趴在桌上,已经醉得抬不起头来,瓮声瓮气地说着酒话:“关云长……你是一条……好汉,我张飞……谁都没服过,就,就服你一人……” 关羽闻言一怔,眯着的丹凤眼猛然睁开,又缓缓闭上,抚须看着张飞壮硕的身躯,轻声一叹。 “张庄主,你觉得在下如何?”赵云忍不住问道。 等张飞评价的时候,他却发出了长长的鼾声,不禁有些懊恼,和张飞一战,对他刺激极大,少年人意气风发,好胜心极强,他希望得到对手的认可。 刘和哑然一笑,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坛,心中却满是感动。 张飞是真性情的人,酒后真言足见他这几日的不易,表面上豪爽狂妄,内心深处却十分纠结。 毕竟是身怀英雄豪胆之人,哪会甘于平庸? 对刘和的邀请,张飞其实早就心动,再加上有关羽这样对手的吸引,更是迫不及待,但又不能违背师傅遗命。 设身处地来想,张飞心中的煎熬比自己的企盼更难受。 沉默之中,关羽开口说道:“张翼德乃真英雄豪杰,先前打赌,如今要食言,只恐今后难以释怀,公子可有两全之策?” “自古忠孝难两全啊!”刘和慨然一叹,抬头看向天空,现在只能等黄巾起义的消息,过一段时间再让张飞实现誓言了。 赵云忽然说道:“师兄,张庄主只是说任凭你差遣,并未说一定要从军,让他去做其他事即可。” “对啊!”还是旁观者清,赵云一句话让刘和茅塞顿开,看到枝头上已经开了几朵的桃花,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云长,我若让你和翼德结拜,你可愿意?” 刘和决定,要成就一段佳话,桃园结义在后世饱受争议,不如直接坐实了。 既然暂时得不到张飞,先把他们捆绑起来,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怕他跑了,征兵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到时候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关羽略作思索,起身抱拳道:“能与翼德结为兄弟,乃关某之幸也!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赵云也赶紧站起来:“师兄,也要算我一个。” 刘和一怔,这几年他对赵云也有所了解,这是个外冷内热之人,这几天和关张交往,他现在急于想融入这个团队之中,生怕将来会被排挤出去。 原本桃园三结义,是刘备、关关羽和张飞,但关羽不愿和自己平起平坐,刘和本打算成全他们两个人,如果再加上赵云正好还是三结义。 关张赵……似乎也不错? 按照五虎上将的排序,这个顺序也对,刘备其实也把赵云当兄弟,经常称呼为“四弟”,只是没有再行大礼罢了。 关羽说道:“我三人若将来都要追随公子左右,本当同心协力!若结为异性兄弟,自会同气连枝,肝胆相照。” “也好,不过此事还要先问过家师才行!”刘和向赵云说道。 这事虽然可行,但他不好做主,童渊现在是赵云唯一的长辈,必须要征得他的同意。 赵云抿着嘴点点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刘和看了看张飞又说道:“待翼德醒来,我们也要和他商议才是。” 关羽微微点头,这件事不是他们几个单方面说了就行的,虽说刘和是成全张飞先前的赌约,但结拜之事非同小可,还要征得他的同意。 招呼庄里的人扶着张飞去休息,三人从桃园出来,已经是下午时间,走在大街上,发现这几日明显衣衫褴褛的百姓增多,听口音大多都是从河北来的。 刘和知道各地的形势已经极其严峻,即将朝纲崩塌,战乱四起,但身在局中的人豪无所觉,还在日复一日地照旧过着日子。 张飞虽然还没收到,但结果已经明确,反正也跑不了,有空闲时间就到他庄上喝酒切磋,加深感情即可。 而朝廷从幽州征兵也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战乱将起,成功拆散刘关张,接下来该为正事做准备了。 第19章张飞的身世 下午在城内转了一圈熟悉情况,以南城流民乞丐最多,公孙瓒曾经下过令,没有文凭不能进城,城外汇聚了大量的饥民,这其实也是十分危险的。 晚上正准备吃完饭再去找张飞商量结义的事情,张飞倒先差人来请了。 刘和马上会意,立刻找了几名士兵,除了大锅之外,将那一套蒸酒的道具全部装车,带到张飞的家中。 张飞带着几名庄丁在门外等候,见刘和拉着一车东西来,上面那个木桶格外显眼,以为是一大桶白日喝过的酒,眼睛都发光了。 但他还是上前行礼客套,抱拳道:“张飞失礼、食言在先,公子还带这些东西来,实在愧杀我也。” 刘和笑道:“别的东西庄主恐怕不会接受,但这件东西却是制酒的,庄主务必留下。” 张飞一愣道:“制酒的?” 刘和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今日的酒正是此物所制,特来送给庄主。” “当真?这……”张飞眼睛瞪大,他明白这东西有多宝贵,说成是不传之秘也不为过,刘和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送来了。 这么大的恩惠,再加上食言在先,他心中有愧,更不敢再收! 却又馋那酒的滋味,刚才醒来之后,他喝了一口收藏的最好的酒,忽然觉得没有滋味了,越想念越馋,这才忍不住派人去请刘和。 赔罪当然是其一,另外也是希望刘和能再带点酒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刘和居然带着制酒的器具来,还要传授他这个秘密,反倒愣住了。 杀猪还要拜师学艺呢,更不要说酿造这种时间罕见的美酒了。 刘和笑道:“我们还是进去详谈吧?” “对对对,请,快请!”张飞让几人进屋。 客堂中已经摆下酒席,颇为丰盛,甚至还有一盘牛肉,这让刘和大感意外。 他问道:“朝廷严令不能宰杀耕牛,庄主何来的牛肉?” 张飞笑道:“公子尽管放心,这都是从塞外胡人那里换来的牛肉,可不是耕牛。” 刘和点点头,自从刘虞开放胡市以来,幽州边塞的交易更加频繁,这也是乌桓、鲜卑各族首领对刘虞敬重的原因之一。 宾主入座,先举杯见礼,一口酒下去,大家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这酒,实在难以入喉! 张飞叹了口气,抱拳说道:“承蒙公子厚爱,张飞实在无以为报,深感惭愧!公子既有招纳天下豪杰之心,我虽不能追随左右,但可助公子一臂之力,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刘和有些意外,忙说道:“庄主若有认识的高人贤士,只管推荐,只要有心为国者,我都愿意结交。” 张飞大笑道:“我自到涿郡之后,以卖酒屠猪为业,颇有些积蓄,又加上师傅所留财物,购置了不少庄田,只为救济那些江湖落魄之人,结交许多天下豪杰,今后公子需要,我可代为引荐。” “这再好不过了!”刘和闻言大喜,这不是多了个招贤馆吗? 张飞叹道:“是我食言在先,能为公子略尽绵薄之力,心中稍安了。” 刘和笑道:“我们虽有约在先,但并未说明要庄主做什么事,怎么算是食言呢?” 张飞一愣,疑惑地看着刘和,他早已明白刘和的来意,自己又遵从师父之命不能追随他,难道还有别的事? 刘和看了一眼关羽,笑道:“我等一见如故,虽然机缘未到,尚不能共事,但也不妨碍彼此结交……” 说着便将张飞喝醉时商议结拜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庄主意下如何?” 张飞愣了片刻,忽然离席而起,躬身抱拳道:“张飞不过区区屠夫,能得公子及关兄如此高看,实在三生有幸,能与二位结拜,我求之不得,我马上就让人摆香炉……” “哈哈哈,看来翼德比我们还着急!”关羽抚须大笑,扶着张飞落座,言道:“我三人既然肝胆相照,便不必急于一时,当另择良辰吉日。” “嘿嘿,是我太心急了!”张飞挠挠脑袋,又向关羽抱拳道:“以后关兄就是大哥了,我听你的。” 关羽微微点头,卧蚕眉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右手抓着长须半天未动。 刘和心中高兴,又疑惑张飞的身世,问道:“翼德祖上不是涿郡人么?” “唉,此事说来话长,”张飞慨然一叹,示意大家吃饭,说道:“我们边吃边说,容我慢慢道来。” 桌上的酒没人动了,大家都吃着饭菜,听张飞叙说身世,今后要一同共事,彼此了解是第一步。 原来张飞的父亲曾为白马县令李云属下官吏,后来李云上书批判阉宦,为大将军梁冀鸣不平,被阉宦囚禁害死,张飞的父亲受到牵累,被诬告成同党,获罪族诛,要满门抄斩。 他的老友张偃义气深重,冒死救出还是幼儿的张飞,带回宛城抚养,因两家同姓,张偃夫妇膝下无子,便收为义子,取名张飞,悉心抚养。 张偃虽是文士,但他的妻子却是个侠女,手中一杆大枪,横扫中原从无敌手,人称凤茹夫人,见文士屡被宦官陷害,却又无力反抗,从小便教张飞练武。 而张飞从小身体壮硕,臂力超群,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凤茹夫人便将绝学“狮吼凤鸣枪”传授于他。 但张飞自小性情暴躁,又好酒仗义,性如烈火,豪侠闹事,失手杀死了当地的豪族之子,官府下文捉拿,张偃夫妇只好带着张飞连夜出逃,一路北上逃至凤茹夫人的娘家涿县避难。 凤茹夫人家道中落,只剩下一位杀猪的兄长,他们便让张飞学杀猪卖酒掩饰身份,才算安定下来。 数年后张偃夫妇先后病逝,叮嘱张飞牢记教训,不可用所学的武艺仗势欺人,更不许入朝为官,但若到天下大乱,诛杀宦官奸臣之时,也可从军匡扶正义,为死去的家人报仇。 张飞牢记教训,数年间不动声色地购置田产,感叹自己身世流离,时常救济那些落魄之人,结交天下豪杰也是为了打听各地的情报,其实他随时都在准备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只是一直苦等时机不到。 众人听罢一阵唏嘘,随后各自又简单说了经历,当然还是以关羽为主,刘和和赵云的阅历太浅,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说起来关羽和张飞的身世还颇有些相似之处,都是为奸佞豪强所逼,两人又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第20章只能有一个老大 酒虽不好,但说到至情高兴之处,大家不免又端起了酒杯。 喝了一阵愈发怀念刘和所制之酒的滋味,刘和干脆带着他们去搞蒸馏酒,一边教授方法一边交谈,几人越说越投机。 前半夜谈天说地,骂阉宦奸臣,怜百姓流离,年轻人都满腔热血,矢志报国。 后半夜把酒言欢,从刚开始接满一碗酒,四人抢着分喝,到后面只剩关羽和张飞端着碗对饮。 天还未明,四人都在酒坊的草铺中沉沉睡去,这一睡就是一整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蒸出一坛酒,四人又边吃边喝,宿醉加上酒意,醉得更快,又是一天过去。 赵云第一天便不敢再喝,刘和第二天实在招架不住,这玩意不光醉人,还头疼呢,别提多难受了。 第三天关羽和张飞也终于过了瘾,闻到酒香就头晕恶心,大家都跑桃园去了,这里空气新鲜,鸟雀在枝头欢鸣,令人心情愉悦。 数日交谈,四人一见如故,虽然结拜的礼仪还未执行,但大家心照不宣,把彼此都当做兄弟来看待。 按照约定的时间,一月之期已过,还不见童渊来领赵云回去,大概是路上耽搁了。 不过让刘和欣慰的是,这段时间赵云终于话多了起来,渐渐走出了丧兄的阴霾。 关羽的沉稳老练,张飞的豪爽乐观,都让他深受感触,二人都把他小弟照看,让赵云重新感受到了兄长的温情,不再感觉孤单。 招纳人才之事也都商量好,刘和让张飞尽管招用,不管是英雄豪杰还是普通百姓,只要有一技之长的都留在庄中,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挑选擢用。 张飞听说西凉大乱,公孙瓒去征兵,也意识到了危机,暗示刘和只要时机成熟,他愿意卖出所有家产追随左右。 这几日大家同桌吃饭,同屋饮酒,同榻而眠,感情与日俱增,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从庄中出来,四人依依惜别,回府的路上,关羽忽然说道:“结义之事,当听公子做主,但我当老大恐怕不合适。” 刘和一愣:“三人中以你年纪最大,你不当老大谁当?” 虽然关二爷变成了关大爷,似乎有些不顺口,但这个结局刘和还是比较满意的。 自己没有像刘备那样参与结拜,就可以避免蜀国后期因兄弟之情而意气用事的情况,这三人都是忠义无双之人,一旦效忠,结不结拜都一样。 游戏里都很难劝降,更不要说现实之中了。 分神之际,关羽却说道:“我若为长,翼德二人便会听从于我,于理不合,今后公子恐不便号令。” 关羽毕竟是历经江湖的,见惯了人心险恶,也深知豪杰忠肝义胆,那日酒席上张飞一句“听大哥的”,让关羽心中有了顾虑。 刘和这段时间煞费苦心就是为了收服张飞,结果自己当了大哥,以张飞的性情,要是以后只听自己,不听刘和的,那可就麻烦了。 关羽既然拜刘和为主,当以忠为先,义次之,帮刘和招贤纳士理所应当,但招成自己的手下就不对了,必须只能忠于刘和一人。 这个组织之中,只能有一个“老大”! 刘和很快明白了关羽的忧虑,走着路沉思片刻,笑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们以我为主,名义上就以我为大,结拜时云长只为二哥,以天为长,不设尊长,如此可好?” 关羽轻抚长须,点头道:“此法甚为巧妙。” 刘和也心中畅快了许多,虽然没有了刘大耳,但关二爷还是关二爷,张三爷也是张三爷,只是这赵四…… 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眉清目秀的赵云,他这个排行貌似有些不妙呀? 看刘和还若有所思,关羽问道:“公子可还有需要招纳之人?” 刘和回过神来,摇头失笑道:“天下哪有那么多英雄啊,有你们三人,便足矣!” 关羽眉梢一挑,问道:“那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当然是练兵了!”刘和带着二人走向兵营,说道:“西凉已经有了贼乱,我看各地不忿十常侍者极多,流民渐多,迟早必有大乱,我们要早做准备。” 公孙瓒一走,涿县县令空缺,县丞和县尉似乎也都没什么作为,只要城中不乱,便各自混日子,这两日明显巡察松懈,混入城中的乞丐越来越多了。 三人从街上来至军营,士兵还如上次一样懒洋洋地晒太阳,有些在嬉闹赌钱,有些在帐中睡大觉,十分懒散。 守在门口的还是上次那个老兵,刘和奇怪道:“今日又是你当值?” 老兵无奈叹道:“大家都不当值,营门口没个人守着也不像话,小的还有一年退伍,张都统不让我去守城,就帮兄弟们多分担一些。” 刘和心中一动,想不到这懒散的军营中还是有责任心的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老兵答道:“小的高成,就是这涿县人,二十岁就当了兵。” 几十年还是个兵长,不是太老实就是没什么本事。 刘和又问道:“家中可有妻儿老小?” “有两个儿子,都长大成人了,现在为商队赶车送货,”高成满足一笑,叹道,“等小的退伍,拿些抚恤金,为他们购置二亩地,娶上媳妇,就再也不用这么累了。” 刘和微微一怔,笑道:“难道种地就不累么?” 高成说道:“种地总比当兵好啊,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上头没人,一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 这是典型的只见他人好,不知他人苦! 种地的百姓何尝不羡慕吃皇粮的士兵? 刘和摇摇头,笑道:“你去城外看看那些流民,他们恐怕也在羡慕你们这些守军呢!” 被挡在城外的流民,每日也在咒骂守军,想着如果他当了守军,又如何如何等等。 高成一愣,不明白刘和这句话什么意思,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到军营的围栏边,对面的涿郡士兵正在热火朝天的训练之中。 高成赶紧跟上去,小声劝道:“刘兵曹,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的好。” 刘和诧异道:“为何?” “对面是卢都尉……” 高成还未说完,便听对面有人大笑道:“哈哈哈,公孙县令一走,你们就不训练了吗?” 看见有人催马飞奔而来,高成脸色大变,赶紧催促道:“刘兵曹,快走!” 第21章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刘和背着手没有动,那人已经到了近前,在马上傲然俯视着几人,脸上尽是不屑嘲弄之色。 这人三十上下,两道浓眉,两鬓稀疏的络腮胡,全身戎装,倒也不乏英武之色,只是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敌意。 刘和正暗自奇怪,却见那人忽然指着自己大笑道:“这不是前几日骗吃猪肉的刘兵曹么?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哈哈哈——” 刘和一阵尴尬,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天的事居然都传到军营中去了。 涿县的人可真够闲的! 本待以礼相见,见这人如此傲慢,也没必要自讨无趣,转身走向营房,身后又传来一阵大笑。 到了营中,刘和才问道:“方才练兵的是什么人?” 高成慌忙答道:“那是郡尉卢都尉,乃是卢尚书的大公子,因之前常与公孙县令练兵较劲,故而结怨,所以……” 原来是公孙瓒留下的烂摊子,刘和无奈摇头,既然是卢植的儿子,秉性应该不会太差,还是想办法化解误会的好,问道:“卢都尉如何称呼?” 高成答道:“卢都尉名雄,字本伟!” “卢……卢本伟?!”刘和猛地怪叫一声。 “是,就是他!”高成不知刘和为何突然失态,赶紧解释道:“卢都尉出自名门,原本也不会耻笑我们。其实都是公孙县令来了之后,非要让我们在气势上压过对方,屡次挑衅,双方才结怨。” 刘和无奈叹气,公孙瓒最痛恨的就是曾经耻笑过他的那些世家子弟,自尊心从小受到伤害,所以他见到世家子弟都没什么好脸色,遇到卢植之子自然也不买账。 以公孙瓒的性格,估计没少嘲讽过卢雄,久而久之,双方就结下了梁子,但他们又顾及刘其的面子不好撕破脸,便暗中在军营中练兵较量。 忽然又想到公孙瓒是卢植的学生,问道:“公孙县令不是卢尚书的门生么?” 高成苦笑道:“这确实不假,但据有人说,公孙县令当初还未学成,不知为何,就被卢公赶出门了。” “竟有此事?”刘和一愣,想不到其中还有其他隐情,那这两人结怨也就在所难免了。 但公孙瓒得罪了人,自己遭了池鱼之殃,估计还要为他擦屁股,真是够冤的。 关羽看不惯卢雄刚才的嚣张,沉声道:“此等世家之后,某看他必无多少本事,公子若能招来一军,我定能练得胜他十倍。” “当真?”刘和闻言大喜,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问道:“云长也懂兵法么?” 关羽点头道:“某虽不懂马战,但自学《春秋》,也曾得高人指点过兵法,所以略知一二。” “太好了!”刘和还担心关羽这么多年流落江湖,是个草莽英雄,转为领兵大将需要一个过程,没想到他早有积累准备,这可就方便多了。 他转头问高成:“营中还有多少士兵,战马、军器可都有?” “大概还有一千多人,”高成答道:“具体要问张都统,公孙县令带走了他训练过的士兵,剩下的人都由张都统代管。” 刘和言道:“快去把张都统叫来。” 高成答道:“张都统今日领兵巡逻,带兵去守城了。” 刘和微微蹙眉,营中的这些士兵只够守城巡逻,要想练兵,他就要和公孙瓒一样重新招募,但他没有征兵的权力,必须要征得刘其的同意。 见刘和不说话,高成以为刘和不悦,只好说道:“刘兵曹稍后,小的马上派人去传信。” “不必了!”刘和摆摆手,又问道,“高成,涿县和涿郡的事情,你应该都熟吧?” “熟,都熟!”高成挺了挺胸膛,自信一笑,“小的从小就在涿县长大,又一直当兵巡逻,这大大小小的事情,从坊间到县衙,基本没有我不知道的,公子要打听什么尽管问。” 刘和点头道:“我初来涿县,人生地不熟的,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将你调为我的随从,你可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高成大喜,当下便单膝跪地,“能为刘兵曹效力,是小的荣幸。”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刘和示意他起身,说道:“晚上和张都统说明情况,明日你便到署衙找我。” “多谢刘公子!”高成满脸激动。 他本以为此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完了,没想到临退伍却被刘和看中,别看刘和现在只是个闲职的小小兵曹,但他父亲刘虞可是九卿之一,跟着他说不定又有机会了。 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 看着刘和离去的背影,高成暗自握紧了拳头,抓着长矛的手禁不住有些发抖。 出了军营,刘和让赵云和关羽先回住处,他去拜见刘其商量招募士兵的事情,这可是个培养势力的好机会,如果能网罗到几个人才就更好了。 招兵不止是需要人手那么简单,还要发放军饷,吃喝住用等等都是问题,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情,用钱用粮没有刘其的支持,刘和也是孤掌难鸣。 另外城外的流民越聚越多,城内也跑进来不少乞丐,这些都是隐患,刘和打算用安抚流民的方式来招兵。 先建议刘其开设粥厂安置流民,再从这些人中挑选兵卒,有用的留在军中,年轻的分派去做事,以此来稳定人心,招募士兵,两全其美。 转眼已到三月下旬,如果历史进程没有改动,黄巾起义应该已经正式爆发,只是消息还在滞后,如果这些人听到黄巾起义,再被有心人鼓动,马上就会围攻县城, 而更让刘和担心的是,太平教的信众中不乏豪强、官员、宦官,张角被百姓奉为活神仙,许多人为了投奔张角,不惜变卖家产,千里迢迢,争先恐後,据说半途被踩死的就有万多人。 公孙瓒虽然打压了一部分信众,但那都是表面上的,暗地里涿县或许还有漏网之鱼,一旦牵涉到官家和那些大族豪强,后果不堪设想。 邹靖回到蓟城后也没有了消息,不知道公文送到洛阳没有,能不能在涿县或者幽州立足,关系到自己以后发展的根据地。 刘和现在需要尽快组建自己的小团队,为将来的乱世生存做准备,最好能尽量减少诸侯之间的战乱厮杀,保住大汉元气,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这九州山河。 三国时期诸侯乱战,百姓因天灾人祸死亡极多,人口锐减,中原元气大伤,也为后来的五胡乱华悲剧埋下了伏笔。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话可不只是说给高成听的。 第22章刘其的算计 刘其这几日正为流民之事烦心,眼看就要春种,流民越来越多,势必会影响出城干活的百姓。 一旦饥民过多,很可能会出现抢劫暴乱,前几日从青州来的差役说那里的饥民将百姓的种子全抢了,吓得大家不敢出门种地。 白日和卢雄及郡丞等人商量驱赶流民之事,却被卢雄言辞拒绝,认为百姓无辜,应该将其妥善安置,若一味驱赶,迟早会发生暴乱。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刘和找上门来,刘其命人带到书房,两人相见,他本以为刘和是来问县令之事,却没想到刘和一开口就说安置流民的事情。 刘其一愣,想不到刘和竟会关心民间疾苦,转而猜测他可能是为了博取名声,如果能开粥厂救济百姓,传出去对刘和的名声大有好处。 他正和卢雄争执不下,此时正好借坡下驴,又卖给刘和一个人情,将来他因此事再升迁,自然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全力支持。 刘其正愁没人去办事,刘和主动请缨,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开仓放粮,县衙仓库交给刘和全权处理。 随后刘和又建议发动郡县富户一同救济灾民,不管他们自愿开设粥厂,还是出钱出力,都可减轻官府的压力,只让官府承担救灾之事,钱粮恐怕支应不了多长时间。 刘其这次却大摇其头,抚须叹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世家豪族只顾自家利益,哪管百姓死活?这几年灾荒不断,粮价不断上升,他们更不会把自家的粮食白送出去的。” 刘和言道:“此事自然不会强求,但官府也该先行发出公文,以示表明府君一片爱民之心,他各家就算自私,也会多少有所表示,聊胜于无吧?” 刘其心中暗笑,毕竟是个毛头小子,还是太嫩了,他哪里知道那些人脸皮之厚,心里之自私?而且各家又都有背景,有些人甚至不会将自己一个小小的郡守放在眼里,哪会听他的号召? 刘和见刘其捻须沉吟,便知他的顾虑,抱拳道:“府君可先将公文发出,先在全郡宣传号召此事,以示府君一片救民苦心,再邀请城内士族大户到府衙赴宴,属下来让他们表态。”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刘其答应下来,既然刘和一心想出头,让他碰碰壁也好,让他明白人心复杂,世间险恶。 酒宴定在明日下午,救济灾民的事情先定下来,刘其嘱咐刘和仓库中必须要留三分之一的粮食备用,这是朝廷规定,怕他万一全都放出去可是要治罪的。 另外又派了五名官吏和一百精兵帮助刘和,从流民中招兵倒确实是好办法,因公孙瓒带走五百骑兵,便给了刘和八百名额的征兵权力。 刘和走后,郡丞在一旁疑惑道:“刘兵曹从未做过政事,游手好闲,恐难担此大任。” 刘其笑道:“这不妨事,我看刘公子只是想博个爱民仁义的名声罢了,过不了几日,他自会知难而退,卖他个人情又何妨?” 郡丞皱眉道:“但城外流民恐有数千之多,这些刁民贪得无厌,一旦放粥,便如跗骨之蛆,一发不可收拾,若中途而废,只恐会激发民变,弄巧成拙,反而不妙啊!” 刘其抚须冷笑道:“吾本意驱散这些刁民,奈何卢都尉执意不肯。待刁民闹事,正好以暴乱为由出兵镇压,便可借机一举扫清境内流民。” “府君妙计!”郡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刘其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妙计。 既卖了刘和一个人情,又有了出兵的理由,一旦刁民聚众闹事,卢雄也就不得不出兵了,再以流民隐患为由将其彻底驱赶出境。 “呵呵,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刘其深沉一笑,言道:“举荐刘兵曹为涿县县令的文书已经发走,趁此机会正好也可检验一下他的能力如何。” 郡丞微微点头,又皱眉问道:“府君答应明日发公文,又宴请城内世家大族,此事宣扬出去,若半途而废,岂非被人笑话?” 刘其却不以为然,捻须笑道:“此事有刘和出头,自有他去应对,我要让刘和明白一个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买他老子刘虞的帐。” “府君高明!”郡丞恍然,原来这也是刘其有意为之。 等刘和碰一鼻子灰,他就会明白,刘虞这个招牌并不是处处都管用,有了这个对比,自然会更加感念刘其对他的支持和恩情。 “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刘其抚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且记住,事后上报救济流民之事,要将责任头推到这些大户头上,就说府库粮仓耗光,他们袖手旁观,导致粮食供应不上,才引起了民变,请求下令惩治。” “遵命!”郡丞耸然动容,没想到刘其还有这一招。 此事从始至终,受益最大的还是刘其,只用刘和一个毛头小子便不动声色地立了大功,就算不能升迁,将来收拾这些豪族,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刘和回到住处,将明日开粥厂的事情告知关羽和赵云,县衙军营中除了巡逻的士兵外,其他的兵丁全都带出城维持秩序。 关羽听说刘和要主持宴会,皱眉道:“世家豪强向来贪婪自私,不欺压百姓已属不易,若叫他们救民,只恐难于登天。” “这不重要,”刘和摆手笑道:“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不见棺材是绝不会落泪的,现在我求他们不应,他们将来有求于我,才好谈条件啊!” 关羽不解道:“他们怎会反来求公子?” “现在还不好说,等我们将粥厂开好再看情况,”刘和淡淡一笑,对关羽说道:“流民固然可怜,但其中必有刁滑之徒,尤其前几日务必手段强硬,若有不服从管理者,全部驱逐出去,杀一儆百,万不可心慈手软!” 关羽双目微凛,对付刁民他最有心得,抱拳道:“公子放心!” 至于赴宴之事刘和并不放在心上,他知道这样的做法肯定收效甚微,甚至可能没人响应,但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刘和是给自己争取机会,只要官府下文,张飞那里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招纳人才了,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招兵,如果能从流民和豪杰中选出几个人才就更好不过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