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神道天狱》 序章 道教,承天剑台。 作为道教的标志性建筑,一般罕有人迹,但今日却人头攒动,气氛也自是一片肃穆。在场众人皆为内门弟子,包括台上掌教及各门门主,几乎涵盖了整个道教的核心人物。所有人的目光此刻皆汇聚于剑台中心的一对儿男女。那当中的男子倒是极为普通,看年纪不过20上下,毫无特点,但女子却是生得倾国倾城,酒红色的眼眸尤为动人。不过最为特别的是女子有八条雪白的尾巴,此刻也是无风自动,显得分外妖艳。即便如此,围观众人也无人窃窃私语,都屏神凝息静待事态的发展。 台前一位白发老者此刻正冷冷的看着男子,怒道:“萧晗,你事到如今还要执迷不悟,替这妖物求情?” 名为萧晗的男子闻言,平静道:“师叔,我相信阿璃,她是断然不会吸食人族生魂提升实力的。” 白发老者闻言,怒不可遏,吼道:“这事乃你同门师弟亲眼所见,我们几位长老亲自审问所知,你居然还在这里自欺欺人?” 萧晗闻言,有一瞬的犹疑,毕竟几位长老亲自审问,那涉及的秘法自然可以鉴别别真伪,他愣了一下,不由望向身旁女子。 “阿璃,你老实告诉我,他们说的事你究竟有没有做过?” 女子闻言,脸上滑过一丝酸楚,但还是冷声道:“没有,我阿璃活到今日,从未伤过一人,更别提吸食生魂这等残忍的禁术。他们诬陷我!晗哥哥,你也不信阿璃了么?” 萧晗闻言,见对方楚楚可怜不似作假,心里滑过一丝愧疚。“是啊,这可是自己从小养大的阿璃,自己怎么能不信她。” 念及至此,他温和的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是哥哥不好,怀疑阿璃了。”说完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白发老者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他转身望向为首的青衣道长,说道:“师兄,此子已然鬼迷心窍,还是赶紧诛杀此妖一正乾坤。” 青衣道人缄默不语,随后他直视萧晗,说道:“晗儿,你白师叔所言非虚,虽然自古人妖不两立,但我道教对妖族并无偏见,只要不为祸一方,都听之任之。但此女为提升自身修为,以美色相诱,残忍杀害吸食教中弟子数人,为师若不严惩,何以正人心?” 阿璃闻言,顿时怒从中来,但依旧只是出言辩解,并未恶语相向。而一旁的萧晗闻言后,也并未言语,反而挡在阿璃身前,缓缓跪下说道。 “师傅,萧晗从小蒙师傅教导,养育至今,虽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弟子从不曾违背过师傅的教导,但这一次,请原谅弟子愚钝,我答应过青姨要好好照顾阿璃直至她有能力自保,而且我也深信阿璃不可能做出这人神共愤之事,恐怕此中定有蹊跷。” 话音刚落,白发老者却已然怒道:“你这孽徒,合着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诬陷这个妖女么?” 萧晗并未还嘴,只是接着说道:“今日之事,我萧晗一人承担,还请诸位师叔放阿璃离去。” “萧师侄,你这又何苦,杀人偿命此乃天道,你修行至此,其中不易,难道自己还不知晓,又何苦为了一个妖女,自毁道行?”说话的男子,目露悲悯,显然是在惋惜自己这位天资绝人的晚辈。 萧晗淡漠道:“路师叔所言差矣,我幼年修道,修的便是言出必行,无所畏惧之道,我既然答应了青姨,便定不会违背。” 话闭,一股绵延不断的磅礴气势,缓缓从萧晗身上散出。 “人前显圣?”白发老者情不自禁的话语,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莫非你已经到达了九品超凡境?” 萧晗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即是如此,又何必自误,赶紧诛杀此妖女,以正道心。” 青衣道人心底感慨万千,他虽然知道萧晗属于那种大器晚成的弟子,但却没能想到,居然会进步神速,离成圣只有一步之遥。但在这紧要关头,却出了这一档子事,如若放置不理,定然会让教徒心生不满。可是却为何如此之巧?青衣道人也显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可就是抓不到关键。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枚青光剑气,直直射向阿璃,萧晗自然不会让对方得逞,大手一挥便轻松接下。 萧晗定睛一视,便已然锁定了出剑之人。那人也毫不畏惧,反而怒目而视道:“萧师兄,你为人刚正,师弟自然佩服,但是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你若铁了心要包庇这妖女,那师弟不得不领教一下你的问天剑诀了。”说完,他便拔出佩剑,化作一道流光冲向萧晗。 萧晗自然不会大意,他巧妙的化解了对方的攻势,并借力打力将对方推了回去,他出手很稳,这力道并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却不曾想,那人倒地之后竟再无反应,显然已是气绝身亡。 这一下围观众人便如同炸了锅一般,纷纷谴责萧晗居然为了妖物不惜对同门痛下杀手。 萧晗自己也呆若木鸡,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此种力度的掌推,竟然错杀了同门。 白发老者此刻已然怒气爆满,他冷声道:“萧晗,你是不是当老夫是个死人了?竟然对同门痛下杀手?今日我便生擒了你,先诛杀此妖,在把你交由死者的家人处置。” 言罢,白发老者便只身冲了出去,萧晗被迫反击,两人境界相差不大,皆是九品超凡境,因此白发老者的攻势虽然猛烈但并未能给萧晗造成多大伤害。 久攻不下,白发老者愈发心急。 “退下吧,白师弟。”青衣道人,心知今日之事以无回旋的余地。 “萧晗,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杀了这个妖女,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否则,本尊就请真武剑,按例法将你兵解。” 此言一出,原本吵闹的众人皆不再言语,萧晗也是震惊不已,他呆呆的看着青衣道人,心头还回荡着那句兵解,末了他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待我安顿好了阿璃,我定会回来,自行兵解。” 言罢,他抱起了身边的女子,温柔的朝对方笑了笑后,缓缓向山门走去。 “师傅,你要去哪,你不要泠渊了么?”突兀的女声,吸引住了萧晗的脚步,他没有回头,或者说是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说话之人。 “泠渊乖,师傅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一直缠着我要的那把剑,师傅留给你了,我不是个好师傅,对不起。” “我不要,我不要师傅走。”说完便向萧晗冲去,却被一位白衣女子拦住。 “孽徒,你若出了此门,你我师徒恩情便就此一刀两断。”青衣道人终于动了怒气。 “对不起,师傅。”说完便化作一片流光,飞向远处。 白发老者正欲开口,却听青衣道人怒道:“道教弟子听令,孽徒萧晗今为一妖女杀同门,叛逃道教,责令白灵岩携真武剑及执法堂三十二弟子追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爹爹不要杀师傅。”女孩闻言绝望地哭喊,并没能挽回青衣道人的决心,一旁的路姓道人依旧悲悯地看着这一切,只不过却没有人发现他眼里深藏的那丝不屑。 虽说安顿,但萧晗其实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安顿阿璃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他自修行之初就是一个人,一把剑。除了苦修,便是斩妖除魔,极少与人交流,朋友自然也是没有几个,因此他只能将阿璃送回妖界。 于是出了道教,他们的目的地便很明确了。 寂静岭,传说远古之时人界与妖界接壤,导致妖物横行,民不聊生。有四位盖世大圣怜世人羸弱,合力镇封妖王,以通天之能隔离妖界,因此才诞生了现在的寂静岭。 阿璃自然是认得这个地方的,血脉中传承的记忆,让她懂的远比她年岁增长的阅历更多。也很快的意识到了萧晗想要做什么。 “晗哥哥,你...你不要阿璃了么?” 萧晗闻言,苦笑了一下道:“虽然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眼下也无法为你解释误会,道教门徒众多,你在人界定然是无法生存的。” “我不要...”阿璃死死的抓住萧晗,显然不愿意离开。 她眼含泪水,一脸不舍道:“阿璃死也要和晗哥哥在一起。” “别说傻话。”萧晗缓缓凝神,试图开始打开这里的封印一角。 “乖乖的先去妖界,待我平定了流言,自会去妖界接你。” 阿璃看着男子,听着他此刻的温言细语,并没有安心反而哭诉道:“你骗人,你每次骗我,都会这样笑的,我不要。” “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言罢,萧晗使用了道术定住了阿璃,便专注于解封一事。 可是事情往往都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在萧晗逃离倒角后,白灵岩及执法堂三十二弟子便紧随其后,没多久就追到了寂静岭。当众人看到了萧晗的所作所为之后,自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孽徒,事已至此还死不悔改,妄图破坏远古封印。执法堂弟子何在?” “在。” “结剑阵,诛杀妖女,生擒孽徒。” “弟子领命。” 漫天飞舞的法剑,萧晗并不陌生,是道教护教大阵之一的遮天蔽日剑阵,阵如其名,一剑生二剑,二生三,三生万剑,其势大成,遮天蔽日。 “还差一点点,只能再拖一会了。”萧晗默默低语。 不一会,一个类似他的身影缓缓现行。 白灵岩见状,眉目一皱。 “一气化型?你竟然到了如此境界,却甘愿为一妖女放弃一切?”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萧晗无言的笑了笑,显然没有回话。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气得白发老者暴跳如雷,于是双方便开始了战斗。 随之而来的战斗结果自然也很明显,萧晗一面要制住阿璃,一面要维持状态解除封印,到最后,他面对剑阵自然而然也就有心无力。不过虽然无法战胜,但拖住剑阵伤害阿璃,萧晗还是能轻松做到。那白灵岩见久攻不下,也是忍无可忍,他祭出真武剑,硕大的剑气直接扑向阿璃,萧晗见状,只得以身阻挡,强力的碰撞使得他无法再维持对抗剑阵的虚影,失去了目标的剑阵也就如数攻向了挡在阿璃身前的萧晗。 “不要啊。”阿璃痛苦的哭喊,并不能挽救万剑穿心的萧晗。现场诸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毕竟,他们的目标是杀掉这个妖女而非同门的师兄。 面对阿璃悲痛且愤恨的目光,众人皆不由自主的躲开。 “阿璃...不要怪他们,我失手杀了同门,死在他们手里也算死得其所,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言罢,他使出最后的力气将阿璃推入妖界,少女的哭喊依稀回荡在他耳旁。 白灵岩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叹道:“你这又何苦...” 萧晗挣扎着靠在一边,身体放松开来,恍惚之际,他仿佛看到远处有位美丽的女子正缓缓朝他走来。 他笑着伸出手,嘴里低低呓语,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才满足似的垂下手臂,缓缓闭上双眼。 事情到此,已然落下帷幕,白灵岩嘱咐弟子收敛好萧晗的尸身,随即返回道教。 感受到了师弟的气息,位于主殿的青衣道人也是心底滑过一丝紧张,他下令之时便有了悔意,毕竟这个弟子虽然从小木讷,但为人徒时,实在是挑不出任何毛病,至于他失手错杀同门,冷静想来其中定然另有隐情。可见到爱徒的尸体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心底里的侥幸是何其滑稽。 在场六人皆是沉默不语,只有一个小女孩忍不住心底悲痛,失声痛哭出来。她就这样哭着,仿佛像是要把眼泪流干一般。青衣道人心疼爱女,正要前往抚慰,却被女儿打开手臂,错愕之余,他才发现,原本活泼开朗,眼如星辰的小女儿,此刻竟暮气沉沉,目光之中更是充满憎恨及失望。 小女孩默默的抱起萧晗的尸体,没有人阻止她,也没有人出声询问她要做什么。大家无言的看着小女孩离去,只余下小女孩的哭声,似乎还在回荡。 时光荏苒,岁月已逝,数十个甲子对于修士而言不过转瞬,浮生如梦大抵如此。 第一章乞儿与狗 坐落于大楚东侧的鄱阳郡城,此刻也称得上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作为鄱阳郡经济与文化的中心地带,这里无疑汇聚了鄱阳郡所有最新奇最有意思的东西。而问天楼这一标志性建筑,今日依旧人声鼎沸。 楼里众人皆端坐台下,而台上却是一个瞎眼老头,此刻的他正懒洋洋的坐卧于此,对于众人的围观,也是丝毫不在意,只见他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茶,悠悠说道。 “话说,几个甲子之前,这片大地还是大秦的领土。那秦武皇暴虐,意图以武力征服天下修士,战乱不止以至于百姓民不聊生。”话音刚落,有一好事泼皮插道:“然后,秦朝就被灭了?” 老头被抢话也不着恼,反而接着讲道。 “恰逢妖界动乱,寂静岭封印松动。一代妖王,诛邪星君率领大军进犯人界,武皇无奈只得暂时放弃心中所图,联合三大教派共同抵御妖族。人妖大军决战于断天之涯,那三大掌教拼着成圣无望的决心,硬生生将诛邪抹杀,成功抵御了妖界的袭击。” 好事泼皮又道:“那既然如此,如今可却没有了三大教的音讯?” 瞎眼老头闻言冷笑道:“大战之后,三大掌教皆受重伤,武皇见状,也是屠刀又起,大肆缉拿各教信徒,不仅如此,武王居然许以高位,引诱三教内部自相残杀,最终才使三教土崩瓦解,令人着实扼腕。” 围观的群众,也不由发出叹息。 “而后,秦皇汲三教所长,命国师路仁迦开创新教,其名为法,以约束众修士。平定了修士,武王自然再无所顾忌,大肆征战各国,最终一统中原。” 顿了顿,老头接着说道。 “江山已定,武皇迟暮,奈何他杀戮过多,修为难在精进。于是便大肆挥霍,安于享乐,更妄图集人界之力,取天代之。” “如何代之?” “以人为祭,妄图欺天。”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完便在无数的嘘声中,缓缓下场。瞎眼老头利落的走到楼主面前,嬉皮笑脸道:“老朽今日表现可还入得了您老法眼?” 问天楼主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壮男子,闻言点头笑道:“你这小老儿,倒是有点本事,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野史怪谈,不过倒确实有效,我这几日的收成着实提高不少。诺,这是答应你的报酬。”说着,扔给老头一个荷包,清脆的响声,想必里面的银钱自是不少。 老头顿时乐得喜不胜收,他道了声谢,便慢悠悠的离去。 “野丫头,今天的活搞定了,你还阴在那里作死啊?”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才从阴影处慢悠悠的走向老头,她边走边回嘴道。 “你才是野丫头,你这个坏老头。” “死丫头,若不是老头我心好,你早就客死他乡,怕是坟头草这时候都三尺高了。” 少女闻言,竟然出奇的没有还嘴,反而一脸低沉。 “我倒宁愿你不曾救我,也好过现在被你囚在身边,无法报仇。” 老头闻言啧啧道:“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别跟我在这玩深沉,你现在根本报不了仇,去了也只是送。” “送?” “不仅送命,还要白白搭上自己的清白,让那些人白爽一番。” 少女闻言脸上顿时羞红一片,哼哼了半天没有说话。 “你魔教昔年,那是何等的威风,如今却四分五裂,人人喊打,即便如此,其修行之法也颇有奇妙之处。如今,你小小年纪便已九阶凝神,离那通幽也仅一步之遥,又何必急于一时?” 少女神色一凛,慎重道:“前辈,你究竟是...”语气异常严肃。 老头白了她一眼,接着道:“我不过是个瞎了眼的老头子罢了,只是多读了点书,可算不上什么前辈。” 这话你信么?一个仅仅看了你一眼,就能知道你的来历及修为的老头,会是个普通人?虽然他身上的确没有半点修士的气息,但少女自然不敢怠慢。 “求前辈指点,我愿意付出一切,万死不辞。” 老头听完,显然是被对方的话给逗乐了,他破口大笑道:“野丫头,修行之法讲究循序渐进,你师傅没告诉过你么?欲速则不达,这事急不来。” “可是...” “好啦,老头子要找个地方乐呵乐呵,你来不来?” 少女自然没得选择,毕竟现在修为尽失,离开老头的话说不定自身都难保,叹了口气,只得点点头。 老头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两人的背影这才慢慢消失在夕阳下。 瞎眼老头平时寄居在城外破庙之中,关于这一点,少女已经不知道抱怨过多少次,然而老头却宁愿拿着工钱去听曲喝酒,也不愿意找一个像样一点的住所。 少女没有办法,摊上这么个倔脾气,她也很无奈。 “咦,今天似乎有位小客人。”老头前脚刚踏进破庙,便不由惊奇道。 少女闻言望去,原本平日两人下榻之处的几米外居然卧着个人影,看身形多半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只不过这孩子的情况目前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好,浑身上下全是淤血,显然是被多人殴打所致。少年的身体此刻正微微抽动,隐约可听见哭声。 少女好奇,走近一看却见他怀里抱着一只幼小的土狗,舌头绷直的露出口外,显然断气已久。 “他是在为这条土狗难过么?”想到这里,少女有些奇怪,一条狗罢了,有什么好哭的,虽然这狗看起来年幼,但好歹还是能弄一顿狗肉火锅,于是她不假思索的说道。 “喂,你哭什么,不就死了条狗么,多少钱?本姑娘买了,你也好买些伤药敷一敷。” 少年闻言,止住了哭声,并未如少女所料那般开口讲价,反而用力抱紧了小狗,仿佛对方会强抢一般。 少女顿时有些气恼,眼前这人也不说话,就这样死命盯着你,真是不知好歹。气愤之余,她把目光转向老头,似乎想让他来处理。却见原本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老头,此刻正用一副极其严肃的表情望着少年,察觉到少女的目光,又立马恢复常态。 “野丫头,起开,让老朽来。” 少女撇撇嘴,依言照办。 老头晃悠悠的走到少年附近,笑道。 “少年郎哟,你被人锤成介个模样,可想报仇呀?” 少年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缓缓地摇头。 少女见状不由称奇,她知道老头这样说,定然是有帮他报仇的方法,可是这家伙居然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实在不符常理。 “世界上还有这么蠢的人么?”少女心中对此疑惑不解,当下更是瞧他不起。 却听到少年又接着说道:“我偷了他们的食物,被打也是理所当然,又有何面目去谈报仇。” “既然如此,你却为何不吃?”老头没有惊讶,只是接着问道。 “小灰生病了,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实在是找不到东西给他吃,没有办法只能去偷。可是却没想到,它为了救我,竟然活生生丢了性命。”少年哽咽着说道,似乎制止不住内心的悲痛。 少女这才发现少年身边不远处放着一只烧鸡,心底顿时不知是何滋味。若放在平时,少女肯定会吐槽这个名字,但此刻竟然生不出半点兴趣。 老头将手缓缓盖上少年的头顶,叹道。 “你为它偷食便是因,它为你赴死即是果,因果天理,又何必执迷不悟?不如早早入土为安吧。” 少年沉思了一会,顿觉对方言之有理,于是他点点头,随即便起身缓缓离去。不过并未走远,只是离破庙的不远处。他没有工具,只好用手一点一点的开始挖起。 少女呆呆地看着少年的动作,内心很是茫然,她愣愣的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老头见状笑笑,叹道:“是否心有感慨?” 少女点点头。 “此子赤诚,可惜却少了一魂一魄。” 少女闻言一呆,显然是知道这所谓的少了一魂一魄是个什么后果。 “可惜了一个绝世天骄,却落得如此下场,究竟是何人如此残忍,在其轮回之时行如此不堪行径。”老头语气愤慨,眉宇之间似有雷霆之怒。 少女闻言有些奇怪,此子身上没有半点玄气,显然是一个不通修行的寻常人家,就连自己的天赋在老头眼里也不过是还看得过去,为何这少年竟当得了绝世天骄的评价? 老头见状,自然明白少女心中所想,笑道:“怎么,丫头可是不服气?” 少女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此时的表情无疑出卖了内心的想法。 “哎,数十个甲子之前,他可是个圣人啊,又如何当不起绝世天骄的称谓。” 少女顿时大惊失色,哑口无言。她当然不会觉得这是老头为了脸面信口雌黄。她自幼喜好阅读,自然从宗派典籍中了解到若干秘辛。 相传人死之后,三魂七魄重入轮回,此乃天道。那时候的圣人便是修士的顶点,千百年来也不过数十人。圣人渡劫,方可成仙,从此与天同寿,飞升天界。但天阶又是寻常之物,飞升成功之圣,更是寥寥无几。渡劫失败,圣人肉身定然尽毁,三魂七魄亦重入轮回,是为圣子,但一般情况下,圣人轮回的圣子多半会被其后人寻找到并悉心照料。 老头自然看出了少女的疑惑,笑道:“这也是老朽搞不明白的情况,不过...”话音未落,却见老头眉头一皱,大叫一声。 “不好,丫头,我得先走了,你好自为之。”说完正欲开溜,却听闻一个动听的女声怒道:“师傅,你还想往哪跑?”少女闻言望去,只见一作文士打扮的美貌女子,突兀的出现在庙前,她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让周围黯然失色,此刻虽然面有怒容,却依然美艳绝伦。 被人抓了现行,老头自然不好意思再跑,只好尴尬笑道:“哎呀,这不是崔丫头么,咋地啦,想师傅啦?” 崔姓女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回道:“院长大人比我更想师傅呢。” “...”老头闻言,心底也知道,今天估计是跑不掉了,别看这个丫头弱不禁风,但修为可是实打实的强悍。如果非要用一个比喻来说明的话,那就是三十个老头都不一定打得过一个崔丫头。 叹了口气,你说我当初干嘛要教她修行了,老头心里腹黑的想着,转过头对这少女叹道:“看来你我缘分已尽,希望你看在我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记住一点,若未通幽,莫要寻思报仇。” 少女愣了愣,不由呆道:“你为何对我如此之好?” 老头笑了笑:“我和你娘是故人,如果当初没有意外,也许你应该叫我一声爹爹也说不定。” 少女闻言大惊失色道:“可是你....” 一旁的崔姓女子却淡淡的替自己师父解释道:“师傅他今年不过而立之年,好了,闲话休要再提,师傅赶紧跟我回去。” 老头爱怜的摸了摸少女,然后便跟随崔姓女子离去。 老头走了,少女身上的封印自然也就消失了,恢复了修为的少女,感知着自己的力量,复仇的心思又浮了上来,但权衡一番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 庙前的少年还在挖着坟墓,对于崔姓女子的出现置若罔闻。少女呆呆的看着他,突然间,一个疯狂的想法涌上心头。 她走到男孩身边,轻道:“你渴望力量么?” 少年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有些落寞的说道:“他们说我先天残缺,无法修行,一辈子只能是个乞儿。” 少女闻言笑道:“我有办法助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少年这次终于停下了手头的活,并不是被少女的许诺所引,只是他已经挖好了小狗的坟墓。 少女见状,暗自气恼不已,她怒道:“你这混蛋,我与你说话,为何爱答不理?小心本姑娘将你变成猪头。” 少年埋完了小灰,这才转过头看着少女认真道。 “姐姐,如果你真的能让我踏入修行,完成了我的心愿,我这条命给你也在所不惜。” 少女闻言这才喜笑颜开。 “我要你性命做什么,相反这个条件你可能求之不得呢。”她脸颊微红,虽然相貌并不出众,此刻却别有一番风情。 少年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传你一门法诀,名为阴阳合欢,它可助你强行汲取天地灵气,踏入修途。”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少女顿了顿,盯着少年一字一句道:“我的条件就是,你需在三年之内踏入通幽境,然后...与我...双修。”说完便低下头,不愿让少年发现自己此时已经脸颊绯红。 少年闻言,迟迟没有回应。少女顿时心生不满,她抬起头,恶狠狠道:“怎么,你莫非还敢嫌弃本姑娘?” 少年摇摇头,叹道:“我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姐姐的要求...” 少女呆了呆,她本以为对方是嫌弃自己姿色一般,却没料到对方居然是在替自己着想,不由有些意外。 “我说你能做到就能做到,我就问你答不答应。” 少年挠挠头,回答道:“既然姐姐无异议,那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少女点点头,忍住心中羞怯,将阴阳合欢的心法注入少年脑中。 “对了,双修是什么意思?” 少女闻言啐了一口,回道:“等到时候,你自然知晓。” 眼见少女不愿多说,少年也不再多问,以免惹人生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亦,姐姐你呢?” “本姑娘叫韩惜月。好了,你且随我过来,我助你炼气。” 云亦点点头,便随着韩惜月朝寺庙里走去。两人相对而坐,不一会便陷入了冥思之中。 第二章炼气 道教,承天剑台。 作为道教的标志性建筑,一般罕有人迹,但今日却人头攒动,气氛也自是一片肃穆。在场众人皆为内门弟子,包括台上掌教及各门门主,几乎涵盖了整个道教的核心人物。所有人的目光此刻皆汇聚于剑台中心的一对儿男女。那当中的男子倒是极为普通,看年纪不过20上下,毫无特点,但女子却是生得倾国倾城,酒红色的眼眸尤为动人。不过最为特别的是女子有八条雪白的尾巴,此刻也是无风自动,显得分外妖艳。即便如此,围观众人也无人窃窃私语,都屏神凝息静待事态的发展。 台前一位白发老者此刻正冷冷的看着男子,怒道:“萧晗,你事到如今还要执迷不悟,替这妖物求情?” 名为萧晗的男子闻言,平静道:“师叔,我相信阿璃,她是断然不会吸食人族生魂提升实力的。” 白发老者闻言,怒不可遏,吼道:“这事乃你同门师弟亲眼所见,我们几位长老亲自审问所知,你居然还在这里自欺欺人?” 萧晗闻言,有一瞬的犹疑,毕竟几位长老亲自审问,那涉及的秘法自然可以鉴别别真伪,他愣了一下,不由望向身旁女子。 “阿璃,你老实告诉我,他们说的事你究竟有没有做过?” 女子闻言,脸上滑过一丝酸楚,但还是冷声道:“没有,我阿璃活到今日,从未伤过一人,更别提吸食生魂这等残忍的禁术。他们诬陷我!晗哥哥,你也不信阿璃了么?” 萧晗闻言,见对方楚楚可怜不似作假,心里滑过一丝愧疚。“是啊,这可是自己从小养大的阿璃,自己怎么能不信她。” 念及至此,他温和的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是哥哥不好,怀疑阿璃了。”说完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白发老者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他转身望向为首的青衣道长,说道:“师兄,此子已然鬼迷心窍,还是赶紧诛杀此妖一正乾坤。” 青衣道人缄默不语,随后他直视萧晗,说道:“晗儿,你白师叔所言非虚,虽然自古人妖不两立,但我道教对妖族并无偏见,只要不为祸一方,都听之任之。但此女为提升自身修为,以美色相诱,残忍杀害吸食教中弟子数人,为师若不严惩,何以正人心?” 阿璃闻言,顿时怒从中来,但依旧只是出言辩解,并未恶语相向。而一旁的萧晗闻言后,也并未言语,反而挡在阿璃身前,缓缓跪下说道。 “师傅,萧晗从小蒙师傅教导,养育至今,虽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弟子从不曾违背过师傅的教导,但这一次,请原谅弟子愚钝,我答应过青姨要好好照顾阿璃直至她有能力自保,而且我也深信阿璃不可能做出这人神共愤之事,恐怕此中定有蹊跷。” 话音刚落,白发老者却已然怒道:“你这孽徒,合着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诬陷这个妖女么?” 萧晗并未还嘴,只是接着说道:“今日之事,我萧晗一人承担,还请诸位师叔放阿璃离去。” “萧师侄,你这又何苦,杀人偿命此乃天道,你修行至此,其中不易,难道自己还不知晓,又何苦为了一个妖女,自毁道行?”说话的男子,目露悲悯,显然是在惋惜自己这位天资绝人的晚辈。 萧晗淡漠道:“路师叔所言差矣,我幼年修道,修的便是言出必行,无所畏惧之道,我既然答应了青姨,便定不会违背。” 话闭,一股绵延不断的磅礴气势,缓缓从萧晗身上散出。 “人前显圣?”白发老者情不自禁的话语,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莫非你已经到达了九品超凡境?” 萧晗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即是如此,又何必自误,赶紧诛杀此妖女,以正道心。” 青衣道人心底感慨万千,他虽然知道萧晗属于那种大器晚成的弟子,但却没能想到,居然会进步神速,离成圣只有一步之遥。但在这紧要关头,却出了这一档子事,如若放置不理,定然会让教徒心生不满。可是却为何如此之巧?青衣道人也显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可就是抓不到关键。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枚青光剑气,直直射向阿璃,萧晗自然不会让对方得逞,大手一挥便轻松接下。 萧晗定睛一视,便已然锁定了出剑之人。那人也毫不畏惧,反而怒目而视道:“萧师兄,你为人刚正,师弟自然佩服,但是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你若铁了心要包庇这妖女,那师弟不得不领教一下你的问天剑诀了。”说完,他便拔出佩剑,化作一道流光冲向萧晗。 萧晗自然不会大意,他巧妙的化解了对方的攻势,并借力打力将对方推了回去,他出手很稳,这力道并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却不曾想,那人倒地之后竟再无反应,显然已是气绝身亡。 这一下围观众人便如同炸了锅一般,纷纷谴责萧晗居然为了妖物不惜对同门痛下杀手。 萧晗自己也呆若木鸡,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此种力度的掌推,竟然错杀了同门。 白发老者此刻已然怒气爆满,他冷声道:“萧晗,你是不是当老夫是个死人了?竟然对同门痛下杀手?今日我便生擒了你,先诛杀此妖,在把你交由死者的家人处置。” 言罢,白发老者便只身冲了出去,萧晗被迫反击,两人境界相差不大,皆是九品超凡境,因此白发老者的攻势虽然猛烈但并未能给萧晗造成多大伤害。 久攻不下,白发老者愈发心急。 “退下吧,白师弟。”青衣道人,心知今日之事已无回旋的余地。 “萧晗,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杀了这个妖女,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否则,本尊就请真武剑,按例法将你兵解。” 此言一出,原本吵闹的众人皆不再言语,萧晗也是震惊不已,他呆呆的看着青衣道人,心头还回荡着那句兵解,末了他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待我安顿好了阿璃,我定会回来,自行兵解。” 言罢,他抱起了身边的女子,温柔的朝对方笑了笑后,缓缓向山门走去。 “师傅,你要去哪,你不要泠渊了么?”突兀的女声,吸引住了萧晗的脚步,他没有回头,或者说是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说话之人。 “泠渊乖,师傅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一直缠着我要的那把剑,师傅留给你了,我不是个好师傅,对不起。” “我不要,我不要师傅走。”说完便向萧晗冲去,却被一位白衣女子拦住。 “孽徒,你若出了此门,你我师徒恩情便就此一刀两断。”青衣道人终于动了怒气。 “对不起,师傅。”说完便化作一片流光,飞向远处。 白发老者正欲开口,却听青衣道人怒道:“道教弟子听令,孽徒萧晗今为一妖女杀同门,叛逃道教,责令白灵岩携真武剑及执法堂三十二弟子追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爹爹不要杀师父。”女孩闻言绝望地哭喊,并没能挽回青衣道人的决心,一旁的路姓道人依旧悲悯地看着这一切,只不过却没有人发现他眼里深藏的那丝不屑。 虽说安顿,但萧晗其实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安顿阿璃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他自修行之初就是一个人,一把剑。除了苦修,便是斩妖除魔,极少与人交流,朋友自然也是没有几个,因此他只能将阿璃送回妖界。 于是出了道教,他们的目的地便很明确了。 寂静岭,传说远古之时人界与妖界接壤,导致妖物横行,民不聊生。有四位盖世大圣怜世人羸弱,合力镇封妖王,以通天之能隔离妖界,因此才诞生了现在的寂静岭。 阿璃自然是认得这个地方的,血脉中传承的记忆,让她懂的远比她年岁增长的阅历更多。也很快的意识到了萧晗想要做什么。 “晗哥哥,你...你不要阿璃了么?” 萧晗闻言,苦笑了一下道:“虽然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眼下也无法为你解释误会,道教门徒众多,你在人界定然是无法生存的。” “我不要...”阿璃死死的抓住萧晗,显然不愿意离开。 她眼含泪水,一脸不舍道:“阿璃死也要和晗哥哥在一起。” “别说傻话。”萧晗缓缓凝神,试图开始打开这里的封印一角。 “乖乖的先去妖界,待我平定了流言,自会去妖界接你。” 阿璃看着男子,听着他此刻的温言细语,并没有安心反而哭诉道:“你骗人,你每次骗我,都会这样笑的,我不要。” “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言罢,萧晗使用了道术定住了阿璃,便专注于解封一事。 可是事情往往都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在萧晗逃离倒角后,白灵岩及执法堂三十二弟子便紧随其后,没多久就追到了寂静岭。当众人看到了萧晗的所作所为之后,自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孽徒,事已至此还死不悔改,妄图破坏远古封印。执法堂弟子何在?” “在。” “结剑阵,诛杀妖女,生擒孽徒。” “弟子领命。” 漫天飞舞的法剑,萧晗并不陌生,是道教护教大阵之一的遮天蔽日剑阵,阵如其名,一剑生二剑,二生三,三生万剑,其势大成,遮天蔽日。 “还差一点点,只能再拖一会了。”萧晗默默低语。 不一会,一个类似他的身影缓缓现行。 白灵岩见状,眉目一皱。 “一气化形?你竟然到了如此境界,却甘愿为一妖女放弃一切?”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萧晗无言的笑了笑,显然没有回话。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气得白发老者暴跳如雷,于是双方便开始了战斗。 随之而来的战斗结果自然也很明显,萧晗一面要制住阿璃,一面要维持状态解除封印,到最后,他面对剑阵自然而然也就有心无力。不过虽然无法战胜,但拖住剑阵伤害阿璃,萧晗还是能轻松做到。那白灵岩见久攻不下,也是忍无可忍,他祭出真武剑,硕大的剑气直接扑向阿璃,萧晗见状,只得以身阻挡,强力的碰撞使得他无法再维持对抗剑阵的虚影,失去了目标的剑阵也就如数攻向了挡在阿璃身前的萧晗。 “不要啊。”阿璃痛苦的哭喊,并不能挽救万剑穿心的萧晗。现场诸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毕竟,他们的目标是杀掉这个妖女而非同门的师兄。 面对阿璃悲痛且愤恨的目光,众人皆不由自主的躲开。 “阿璃...不要怪他们,我失手杀了同门,死在他们手里也算死得其所,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言罢,他使出最后的力气将阿璃推入妖界,少女的哭喊依稀回荡在他耳旁。 白灵岩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叹道:“你这又何苦...” 萧晗挣扎着靠在一边,身体放松开来,恍惚之际,他仿佛看到远处有位美丽的女子正缓缓朝他走来。 他笑着伸出手,嘴里低低呓语,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才满足似的垂下手臂,缓缓闭上双眼。 事情到此,已然落下帷幕,白灵岩嘱咐弟子收敛好萧晗的尸身,随即返回道教。 感受到了师弟的气息,位于主殿的青衣道人也是心底滑过一丝紧张,他下令之时便有了悔意,毕竟这个弟子虽然从小木讷,但为人徒时,实在是挑不出任何毛病,至于他失手错杀同门,冷静想来其中定然另有隐情。可见到爱徒的尸体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心底里的侥幸是何其滑稽。 在场六人皆是沉默不语,只有一个小女孩忍不住心底悲痛,失声痛哭出来。她就这样哭着,仿佛像是要把眼泪流干一般。青衣道人心疼爱女,正要前往抚慰,却被女儿打开手臂,错愕之余,他才发现,原本活泼开朗,眼如星辰的小女儿,此刻竟暮气沉沉,目光之中更是充满憎恨及失望。 小女孩默默的抱起萧晗的尸体,没有人阻止她,也没有人出声询问她要做什么。大家无言的看着小女孩离去,只余下小女孩的哭声,似乎还在回荡。 时光荏苒,岁月已逝,数十个甲子对于修士而言不过转瞬,浮生如梦大抵如此。 第三章当练剑 大楚的贡考又称为贡试,亦或作国考。它的存在,意在于选拔全国十三郡优秀的年轻学童入国院学习。考试的类型为两种,分为文考与武考。不同的考试也决定了学生以后不同的道路,文做官,武做将。 参加贡试的年纪不能低于十三岁,最大也不能超过十六岁。这个年纪的修士境界大约都在淬体境初期,当然也有个别天才已是凝神境,但终归寥寥。就拿云亦所在的七班来讲。除去班长墨寒是个淬体九阶的怪物以外,大部分都是淬体三阶上下。 所以并没有人愿意接受云亦。 但华衣少年却并不这么认为。早在昨日,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并派人仔仔细细的调查过这位插班生的身份背景,也正是如此他并没有瞧不起云亦,反而以礼相待。毕竟,他们这些人自两年前便入院刻苦修行,也才勉强到达了现在的境界,又有什么资格嘲笑一个不通修行的人,初次炼气便是九阶的天才? 收回了心思,他默默的看着身旁一脸认真好奇的云亦,心底不由感叹,如果是这个人,也许就能追上昔日的那个人了吧?那个一剑即出,万物辟易的楚国第一剑客。 云亦自然看不出来华衣少年的心思,反而一脸疑惑的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华衣少年有些尴尬,不过他连忙执礼道:“是我无礼了,我叫项飞羽,很高兴认识你。” 云亦先是一愣,随后也学着对方的礼节,回答道:“云亦。” 项飞羽得到答复后,原本风度翩翩的姿态倏忽不见,只见他嬉皮笑脸的搭上云亦的肩膀,笑道:“既然入了同一个组,那以后就是兄弟了,我比你大,我作兄,你为弟,如此甚好。” 云亦有点懵,他转过头望着身边的翎儿,似乎想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却见对方一脸傻笑。 “少爷为人就是这般洒脱不羁,公子不必担忧,他说待你如兄弟,那便是把你当兄弟了呢。” 云亦自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不过当下还是默默点点头,看着搂着自己,说天说地的项飞羽,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自由活动了一会,教习拍了拍手把大家聚到一起,他环视众人,随后悠悠开口。 “贡试在即,关于武考,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云亦自知这是特地照顾自己,所以听得格外认真。 “武考,顾名思义考究的是你们的武力。我们修行者,玄气入体,自然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等,因此武考的意义,旨在于对气的控制。分为两考。一考为气量,二考为实战。这一考顾名思义,便是测试你们体内玄气的大小,没什么难度,只要不是很弱,大多都能通关。但二考实战则就是重中之重。” 他顿了顿,又说道。 “实战考试,规则很简单,只要夺得足够多的晶石排名靠前即可。当然,考试的地方是封闭的,晶石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因此你们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夺得更多的晶石。其中涉及到的东西自然不可片语概全。好了,你们自由活动吧。” 言罢,教习便缓缓离去。 项飞羽看着一脸愣神的云亦,不由好笑道:“怎么了,有些意外?” 云亦点点头,毕竟他以为会有课业教学,却没想到,居然会放任自流。 项飞羽摇头道:“实战才是最好的教学,你看那边两人,他们此刻对战毫不留手,虽然过程中难免受伤,但是得到的经验却是教习用嘴说也无法体会的。” 云亦点点头,但他不由好奇道:“那你不去切磋么?” 项飞羽摇了摇扇子,一脸的高深莫测,似乎并不打算解释,云亦见状也不深究,毕竟你能指望一个深冬还拿着扇子装优雅的怪人有什么高见?于是乎他便专心致志地观摩其他同学的切磋。 直到课业结束,教习都没有再出现在演武场,而云亦自然也是观摩了一下午。 临走之前,项飞羽神神秘秘的暗示了云亦晚上出去逛逛,云亦虽然疑惑,但是还是没有拒绝,毕竟他晚上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对方出去逛逛也无妨。 偌大的演武场就剩云亦一人,他对着练功木人,使出了自己观摩来的拳法,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你应该学剑。” 云亦闻声,转过头愣道:“秦教习何出此言?” 说话之人正是秦清,她轻抚额头上的发丝,一脸温和的笑道:“叫我清姨就行。” 云亦点点头,但还是等着对方解惑。 秦清望着天际,悠悠叹道:“看来你爹果然是个笨蛋。” 云亦自然不懂好奇的小眼神一直盯着秦清,显然很想知道有关他爹爹的故事。 秦清招了招手,云亦便跑了过去,她一把搂住云亦,两人相拥而坐。 “你爹啊,年轻的时候很笨,什么都学不好,又因为是家中次子,所以云府之中并没有太多人看重他,所以他从小就很自由,也许正是如此,他虽是豪门高官之子,却尝尽人间百苦,后来有一天他就失踪了,整整几年都了无音讯,就连当时的贡试都没有参加。除了云姨几乎所有人都快遗忘了他的存在。” 云亦听得很认真,虽然被秦清抱着很害羞,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后来啊,他突然间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容貌一般的女子,人倒是长高了不少,除了容貌依稀未变,气质谈吐都很难跟从前的云二愣子联系在一起。云家对于你爹的回归,自然是高兴的,毕竟怎么说也是云家后人。那时候冀北郡叛乱,楚王派兵讨伐,征战数月都僵持不下,朝廷之中竟无人可用。楚王震怒,结果你父亲毛遂自荐,愿领五百精兵讨伐,更是立下十日平叛的军令,楚王自无不允。然后啊,你爹真就十日平乱,也是因此白衣剑圣的名号才传开来。” 秦清说着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 云亦闻言心道原来如此,原来爹爹是善使剑的。 秦清放开了云亦,笑道:“早些年你爹爹倒是教过我一套剑诀,不过我当时心不在这上面,现在我把它传给你,你要用心记住。” 云亦点点头,用心的将秦清所说的剑诀默记在心。 “你爹曾说,世间剑法百炼成诀,你好好练,若想实现心中所想,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知道么?” 云亦重重的点点头,秦清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给了他一柄乌木剑,随后便离开了。 秦清走后,云亦便着手练剑,依照她所口述的剑诀,云亦摆弄出了一套招式,原来剑诀即是剑法简化后的口诀,不同的人对于剑诀的理解各不相同,因此所使出来的剑法也不尽相同。但剑诀的形成大多是将总体框架钉死,因此不同之处也在小招上的变动。沉下心来,云亦发现练剑却是如此有趣,不由更是专注,一挑一刺更是像模像样。 突然间,云亦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转身,剑至,却见对方已然举手投降。 “那个饶命啊!我不过是来叫你出去逛逛,就算打扰到你练剑,也不至于将我当场刺死吧?”来人正是项飞羽,只见他一脸怪笑,模样着实滑稽不已。 云亦收了剑,抱拳道歉。 项飞羽自然毫不在意,只是好奇道:“我观你刚才几剑,颇有气势,可是家传的?” 云亦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就好,亏我还担心你初入炼体,没有合适的功法修炼,刻意帮你找了一本,看来是不用咯。” 云亦闻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项飞羽却浑不在意。 “自家兄弟,何必言谢,你且去洗漱一番,哥们我今日带你去开开眼界。” 云亦点点头,他自然没有发现项飞羽看着他时,那沉重且复杂的眼神。 第四章青楼定风波 当云亦跟着项飞羽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才赫然发现眼前此处建筑竟是一座青楼。 “这就是醉仙楼?” 项飞羽点点头,吹捧道:“没错,这里就是闻名天下的青楼之最,醉仙楼在本地的分店。” 云亦愣了愣问道:“可是你又未成年,怎么能进入青楼?” 项飞羽摆摆手,随后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荷包,笑道:“只要有这个,谁还在乎你成没成年?走走走,听说今天新来了几个厨子,那手艺可是比问天楼的厨子都要高明许多。” 云亦闻言,心里也有所期待,问天楼他自然是知道的,多年前曾多次经过那里,院内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至今萦绕心头。 再说逛青楼不一定非要和漂亮的姑娘一起玩耍,只是进来吃东西,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这么想着的云亦便赶紧跟上了项飞羽的步伐。 果然如项飞羽所说,两人一路通行无阻,云亦是第一次来青楼,眼前这奢华的装潢,动人的奏乐,以及姑娘们那魅惑的舞姿,搭配着袅袅熏香,无疑不让人会沉湎其中无法自拔。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哥,生得真是俊俏,看的奴家都春心荡漾呢。”说话的女子不过三十上下,人长得倒是颇有些姿色,而且声音婉转清脆,让人倍感舒适。 项飞羽也没空跟她寒暄,只是草草几句便说明来意,女子自然依言照办,她转身吩咐了下去,没多会便有一美貌婢女,领着二人前往楼上雅座。 项飞羽望着云亦看着楼下的平台发呆,笑着解释道:“这就是醉仙楼的特色,艺伎登台表演,楼上设座,既不得罪人,又能赚得盆满钵满一举数得。” 云亦点了点头,好奇的打量周围。 “听说今晚登台的嫣红姑娘,一首琵琶弹得可是出神入化,待会你我兄弟二人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云亦显然兴致不高,随口应了一声便继续环顾四周。 吩咐的酒菜没多久便送了上来,云亦也不客气,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若不是顾忌项飞羽的脸面,他都恨不得用手直接取食。 项飞羽看着云亦,不由好笑的同时,心底也是感慨万千。 “果然还是个孩子,来到这里居然只想着吃,看来这次打赌,我又输给翎儿半个月的花哨,难受想哭。” 突然间,原本不算安静的醉仙楼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项飞羽抬眼望去,只见远处走来一位女子,看不清容貌,但款款玉步,弱柳扶风的姿态却是尽收眼底,让人不禁心猿意马。 那女子登台落座,落落大方道:“小女子嫣红,今日登台献艺,若有不周之处,还望不吝赐教。” 言罢,她便缓缓弹奏起来,正是时下最受文人欢迎的曲子,项飞羽虽然听过但也叫不出名字。不过从众人的反应来看,这个名为嫣红的女子确实技艺了得。不过这世界总是不乏鸡蛋里挑骨头的人,这不,嫣红刚要起身谢礼离去之时,一位羽扇纶巾的年轻男子便抱拳打断道。 “姑娘留步,关于刚才的演奏,小可不才,有几句要讲。” 嫣红自然有些意外,但还是还礼道:“公子请说。” 那男子顿了顿,随即开口。 “刚才那首清平调,就弹奏手法来讲自然无可挑剔,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但嫣红姑娘太执着于曲调音准,弹奏之中没有半点情意,过于单调。若仅仅谈论手法,普天之下不弱于姑娘的人数不胜数,所以姑娘又有何德何能在此设台演奏?” 男子起初语气轻缓,似乎只是评论,然后却突然一转,严厉之色,溢于言表。 嫣红似乎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轻视,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公子,半晌无语。 众人闻言,也是跟着起哄,嚷嚷着让醉仙楼退钱,场面一时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老鸨无可奈何,嫣红一脸委屈之际,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站了出来。 她望着那位羽扇纶巾的男子,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才斜眼看他并说道:“你是哪家的老鸨请来砸场子的,本姑娘不管,但你指责我们姑娘,这本公.姑娘就忍不了呢。” 男子见状,发现只是一个姿色平庸的小丫头,也不在意,装模作样的说道:“姑娘有何高见,尽管说来。” 小丫头润了润嗓子,笑道:“我家姑娘,幼时蒙学,五岁识字,七岁通音律,十年荏苒精心研究乐道,未有一日敢怠慢,你说像姑娘这样的天下数不胜数,我想告诉你的是若不是姑娘身世凄苦,你们这些人又如何得见我家姑娘的技艺,更可笑的是你所谓的曲中之情?我家姑娘尚且妙龄,未曾体味过曲中所言的悲欢离合,又如何能触景生情,与之共鸣?你还是赶紧退下,莫要丢人现眼了吧。” 小丫鬟一番话让对面哑口无言,众人也点头称是,自然也不再嚷嚷着退钱,男子自觉面无光彩,只得仓皇而逃。 嫣红一脸感激的望着小丫头,对方却甜甜一笑。就在一场风波过去的时候,一个极其嚣张的口气却从门口处传了过来。 “听闻醉仙楼有位嫣红姑娘,不仅人美声甜,还有一手好琵琶弹得是堪比仙乐,我家少爷听闻后很高兴,特令小人前来相请。哪位是啊,跟小人走吧?” 老鸨看清了说话之人的服饰,面色一变。 不仅是她,在场诸人自然认出了这来者是谁,但奇怪的是,面对这极其无理的要求,现场竟无一人仗义执言,他们都默不作声,偷偷观察事情发展。 小丫鬟自然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妙,她偷偷跑到嫣红身边,询问缘由。 嫣红苦着脸,叹道:“此人是鄱阳郡守王家的下人。” 小丫鬟愣了愣,问道:“那为何姐姐愁眉苦脸?不就是个演出么,若是不想去,回绝了便好。” 嫣红闻言更是无奈道:“王家少爷,三代单传,从小骄奢淫逸,霸道无比。我若不去,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会牵连醉仙楼的姐妹,但我曾听闻昔日那些被邀过府的艺伎们,都被那王家少爷凌虐致残,严重点的性命呜呼也不是没有...”话未说完,竟是惊恐的不再言语。 王家下人见半天无人回应,不由渐失耐心,他盯着老鸨,语气不善的说道:“怎么,瞧你这个意思,是不想嫣红姑娘去给我家少爷表演?” 老鸨闻言,强撑笑脸说道:“我家嫣红今日受了风寒,恐多有不便饶了王少爷的雅兴。劳烦大哥回去通报一声,烦请宽限个几日,到时嫣红一定盛装出场,让王少爷高兴,您看如何?” 老鸨自然是知道王家少爷的劣迹斑斑,而且自己刚用高价将嫣红从别的地方挖过来,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摇钱树受到损害,故此特意拖延一番,好寻些关系打点一番。 但这个下人也不知是识破了她的心思亦或者是单纯的害怕没有完成自家主子的任务而受到责罚,他不由怒气冲冲道:“少他娘的废话,今天老子必须带着嫣红姑娘去见我家少爷,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说完,他便示意手下跟班给老鸨一点颜色看看。 老鸨心疼的阻止这些人打砸自己的醉仙楼,但终归是个女人,仅仅靠几个护院,又如何敌得过这数十个精壮的家丁。 嫣红叹了口气,强忍心中恐惧,正要表明身份的时候,小丫鬟却拦住了她。 嫣红有些奇怪,虽然小丫鬟才思敏捷能言善辩,但是这些下人是不会跟讲道理的,为了避免伤及池鱼,她低声劝说道:“你我半路相遇,我观你气度,便知道你定是富贵人家的丫鬟,你赶紧趁机离去,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小丫鬟闻言,抿了抿嘴,她环顾四周,正好看到在二楼看热闹的云亦二人,露出会心一笑。 嫣红自然不明白这丫头笑什么,正要催促她赶紧离去,却听小丫鬟说道:“红姐姐,我有法子助你摆脱今日之灾。” 嫣红愣了愣,想到这小丫头足智多谋,心底也多了些希冀,连忙开口询问。 小丫头眼神示意嫣红看向云亦二人所在的方向,说道:“那边那个富家公子,我从前见过,最是怜香惜玉,而且他身份尊贵,定然不怕那个什么王家少爷,红姐姐只需要向他开口求助,以姐姐风姿,他必然拔刀相助。” 嫣红看向项飞羽,感觉上也正如小丫头所言,那是一个翩翩公子,不论衣着打扮,还是餐桌举止,皆是大家风范。沉思了一下,她决定采纳小丫鬟的建议,正要开口求助时,却见项飞羽身旁的男子,却已经跳了下来。 众人皆是被他的动作吸引了目光,云亦见众人看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直直的瞪着领头的那个王家家丁。 被一个陌生小男孩盯着,王家的这个家丁也是心底不爽,怒道:“小屁孩这么看着老子干嘛?” 云亦闻言淡淡道:“本来你邀请嫣红姑娘与我无关,但你出手打砸醉仙楼,发出声响从而影响到我吃饭,这我就不能忍了。” 项飞羽听着云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不由笑出了声。心道:“你这家伙救人就救人嘛,还非要搞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是厉害得紧。” 对方自然知道这个小子是来搅局的,也没放在心上,笑道:“老子就是影响你吃饭了,你待如何?” 云亦没有回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对方答案。众人只觉一阵风吹过,原本正在打砸醉仙楼的家丁,一个个尽数倒在醉仙楼门外。 见到此景,那个家丁自然不敢再放肆,但想起了自己背后的主子,他还是强自镇定,色厉内荏道:“你这臭小子,公然与王家作对,你就不怕我家少爷知道了,让你不得好死?” 云亦摇摇头,认真道:“不怕。所以你也不用再次强调,如果你有本事,就来吧。如果只是狗仗人势,我奉劝你赶紧离去,不要再打扰我吃饭。” 对方闻言,心下思索一番,决定还是先撤,毕竟他带来的手下,竟无一人是敌方的对手,留下来,也是自取屈辱,随即便撂下几句狠话,正要离去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又有一人挡住了去路。 此人正是原本在二楼看戏的项飞羽,他望着云亦笑道:“二弟,斩草要除根,你帮了嫣红小姐一次,却怎能保证下一次,你还能帮她?所以大哥教你。” 言罢,他盯着眼前这个家丁,沉声道:“回去告诉你家少爷,坏他好事的是我项飞羽的兄弟,嫣红小姐的主意他这辈子就别想了,如果他还希望这鄱阳郡守是他王家的话。” 说完便对那个王家家丁失去了兴趣,任其离去。 事情无疑落下了帷幕,老鸨自然是欢天喜地,她遣散了观众,现场也只余下几个当事人。 嫣红连忙走到云亦二人面前,行礼道谢,云亦二人也自坦然受之。 不过当项飞羽看到小丫鬟的时候,一向沉着稳重,玩世不恭的他,破天荒的露出慌乱之色,他愣愣的看着对方,那眼神简直跟见了鬼一般。 嫣红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连忙将她与小丫鬟的相遇过程告知项飞羽。 项飞羽郑重的朝着嫣红行礼,说道:“多谢嫣红小姐出手相助,这丫头与我有旧,我便先收留她,日后好将她送回她家。” 说完恶狠狠的瞪了小丫鬟一眼,而嫣红她自然是没有异议。 小丫鬟自然浑不在意项飞羽的目光,她此刻最感兴趣的便是项飞羽口中的二弟,云亦。 云亦被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姑娘盯着,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他不由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后问道:“姑娘为何这么看着我,莫非有何不妥?” 小丫鬟摇摇头,笑道:“公子长得好看,自然是要多看一下,一饱眼福。” “那姑娘随意。”云亦点点头,没有一丝腼腆的应道。 项飞羽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笑出了声,紧接着,在场的人都笑了出来,只有云亦摸不着头脑,不知所措。 彼时,云亦十四岁,项飞羽十五岁,小丫鬟十三岁。 第五章觅妖核 也许是项飞羽的确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那日云亦虽坏了王家少爷的好事,之后却没有任何人来报复,嫣红姑娘的日子也是亦如平常,这也让时常往醉仙楼跑的云亦安心下来。 项飞羽自然知道云亦的举动是为哪般,不由笑道:“怎么二弟不相信大哥的实力?” 云亦摇摇头,直言道:“只不过心里不踏实罢了。” 项飞羽笑了笑,也不再细究,转而严肃起来。 “如今已是冬至,离贡试之期也不过数月而已,二弟修行可有成色?” 云亦摇摇头,他平日冥思修炼十分刻苦,几乎努力到让秦清都有些不忍,但是进展却并不理想。 入学院之前,他依靠着韩惜月提供的阴阳合欢,获得了炼气入体的能力,至今已经一个月有余,云亦却还是炼气九阶,突破淬体也仅一步之遥。 秦清曾经替云亦探究过原因,她发现他体内的气实在是太少了,纵使他那般努力的冥思修炼,但能留住的属于他自己的实在过于稀少。这也是他迟迟不得淬体的根本原因。 项飞羽闻言陷入了沉默,毕竟三魂七魄,云亦失了一魂一魄,留不住这气也是正常。 “为今之计,只能剑走偏锋了。” 云亦愣了一下,显然不懂他的意思。 项飞羽露出危险的笑容,缓缓吐出两字。 “妖核。” 云亦依然一脸懵懂,项飞羽白了他一眼,一把挽住他的脖子,笑道:“正好,过几日,学院便会组织我们前去猎妖,一切都包在大哥身上。” 云亦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只好点头称是。 而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竹亭,秦清和韩文清二人正望着云亦和项飞羽二人。 “你是何时发觉他的身世?”韩文清面色严肃。 秦清笑了笑,轻抚耳畔青丝,叹道:“在他跪下求我助他参加贡试的时候,我才发觉。” 韩文清微微愣神,并不能懂其中关联,却又听秦清接着说道:“他面相跟云哥哥只有三分相似,但那股执拗劲却是如出一辙。” 韩文清看了云亦一眼,最终忍不住问道:“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清冷笑道:“你不是知道么,他私通汉国,意图谋反。” 韩文清不屑道:“你胡扯,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秦清倒是有些意外韩文清的表现,落寞道:“是啊,云哥那样的人,又怎么会通敌叛国?连你这个当年在外游学的人都明白的事,却唯独先王不信,呵。” 韩文清听她冷笑,有些疑惑不过他随即又问道:“你当真要助他参加贡试?” 秦清点头,冷静中带着些犹豫,说道:“有些事,他必须去做,当年的仇,也必须有人去报。”说着,她手里突然出现一柄长剑,韩文清见状脸色大变。 “这!” 秦清无视了韩文清的惊讶,她叹道:“原本我打算自己去燕京,亲自找当今王上质问当年的孰是孰非,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韩文清终于搞明白了秦清的意图,他一脸惊骇,显然是被女子疯狂的想法给吓坏了,连忙急道:“你这是在害他,你可知这把剑重现人间,将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他只是个孩子,他驾驭不了风浪,只会被吞噬。” 秦清笑道:“你错了,韩文清。你可知道这孩子是何等的天资,失了一魂一魄又有何妨,剑修可从来不在乎气量大小。关于他的身份,你最好守口如瓶,否则,我不介意楚国少一个大学士。你知道的,我秦清向来言出必践。”言罢也不在乎韩文清的反应,就转身离去。 “唉。”韩文清一脸愁容的看着远处的云亦,此刻的他忧思难解,最终唯有叹息。 这日,云亦下了课,亦如往常一般开始冥思,足足有几个时辰,他感知自己体内的气量依旧毫无变化,失望之余,也只好投入到剑法之中转换心情。 秦清给他的剑诀,已然被云亦练熟,一挑一刺更是行云流水,与当初比之,已不知强过太多。可是随着逐渐的深入,云亦越发觉得,这剑诀中记载的几处招式太过生硬,完全违背了男子的动作特征。但是年轻的云亦自然不敢质疑,只是每当练到那几处,总是忍不住停下。 强烈的违和感,让他不愿意照着剑诀上记载的那般修炼,正当他暗自苦恼的时候,却听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不断叮咛。 “既然觉得是错的,那就照感觉走。” 云亦察觉之时,不由吓了一跳。他惊奇道:“是谁,谁在说话?” 当然,没有人回应他。 “也许是我练剑练魔障了吧?”笑着嘲笑了一下自己的一惊一乍,云亦收了剑势,准备回房休息,毕竟明日就是项飞羽所说的猎妖的日子,自然要早些休息,以一个好的精神面貌去迎接。 昔年人类与妖族共处在这片大陆之上,人妖大战过后,修得智慧的妖族皆被圣人赶走,如今它们所处的地方被人类称为妖界,但人类生活的这片大陆,终究还是留下了数量庞大的妖族遗族,它们与兽类杂交,更是诞生出了新的种族—妖兽。与妖族不同,妖兽没有智慧,习性与野兽相同,它们盘踞着森林,地脉,山川河流等并建立自己的巢穴以求最原始的本能。而青藤学院这次组织的猎妖活动,目的地正是鄱阳郡城不远处的幕落之森。 坐落于鄱阳郡城西大概半盏茶路程的幕落之森,里面栖息着大量大小不同种类繁多的妖兽,正是青藤学院的学生实战的好地方。 看着面前这些有说有笑的学生们,教习似乎有些无奈,他板着个脸,大声说道:“你们这群臭小子,我再说一遍,此次猎妖,切忌越阶挑战,我们这些教习虽然会守在森林之内,但是若非生死关头,我们绝不出手相助,此次猎妖也算贡试之前的模拟考试。你们都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一干学生回应道。 教习闻言看了一眼秦清,两人对视一下,秦清点了点头,男教习见状,大喝一声:“现在猎妖开始。” 语闭,原本集结在此的众学生皆朝森林内部走去。 项飞羽看了眼云亦,笑道:“二弟,我们也走吧?” 云亦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乌木剑,随即跟着项飞羽主仆二人朝森林走去。 秦清看着远去的云亦,心里在想些什么,也就她自己知道。 进了森林,项飞羽一马当先,云亦翎儿二人次之。他们三人不一会就消失在森林深处,就在他们离去不久,又跟着出来三人,为首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目露凶光,面色狰狞,此刻的他正盯着云亦的身影,不忘嘱咐身旁的队友道:“主子吩咐下去,此次试炼不易闹出人命,但是少爷的声誉不能受损,项飞羽,我们得罪不起,待会我设计引开他们主仆,你们出手废了那个小子。” 随行之人自然点头称是。 少年见状目露满意之色,摆摆手示意二人前去准备。 “臭小子,爷看你这次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得意的发出几声狞笑,少年也进入森林之中。 参加贡试,云亦第一关需要面对的便是气量的考校,炼气九阶自然是无法通过的,但是苦于资质问题,云亦只得另辟蹊径,而项飞羽能想到的最好办法自然便是妖核。 通过对妖兽妖核的炼化,从而提升自身玄气的多少,这是一种比天材地宝更快速的提升方式,但是缺点就是,往往需要大量的妖核才能提升到自己满意的程度。而且炼化妖核会沾染妖兽的气息,自然也就意味着会被妖兽的同类所嫉恨,是故世人大多选择天材地宝来辅助提升自己的玄气。 项飞羽边走边向云亦介绍起了幕落之森的妖兽分布,外围大部分都是炼气阶段的鸟型妖兽,没有什么价值。此行的目的,便是幕落之森深处,寂静回廊巢穴的双头鹰妖。 云亦愣愣的听着项飞羽的说明,不由开口疑问道。 “这个什么双头鹰妖,我们打得过么?” 项飞羽一脸严肃的叹道:“理论上来讲,仅凭我们三个自然是干不死它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今天就是我们弄死它的最佳时期。” 云亦一脸懵懂,翎儿却笑着解释道:“少爷盯着这个畜生好久啦,今日是她产卵的日子,同时也是它最虚弱的时候,按境界来算也由原本的通幽九阶跌至凝神境,我们三人自然能将它拿下。” 云亦闻言,之前无法战胜妖兽的不安自然烟消云散,可是随后当他得知今天是双头鹰妖的产卵日子,顿时心生不忍,踟蹰之际,不由停下脚步。 项飞羽看出了他的异样,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头畜生统治幕落之森,不知害死多少周边无辜村民的性命,我们除了它,即为百姓除害,又能解决你修行的问题,可谓两全齐美,可莫要妇人之仁。” 云亦自然不是迂腐之人,也只好点点头再次跟了上去。 三人小心翼翼的朝着森林深处的巢穴前进,一路上却畅通无阻,显得诡异万分。 项飞羽低头苦思,疑惑道:“不应该啊,照理来讲这个巢穴领主产卵,定然会安排手下戒备森严,怎么这一路上如此平静。” 翎儿也点头附议,她戒备着四周,小声道:“不论怎样,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项飞羽点点头,三人一行,继续朝着巢穴前进,一路上还是平静如常,莫说统领级的妖兽,就连普通的炼气境的小妖都不曾遇见。 不过现在也没办法顾忌许多了,因为眼前就是巢穴的入口,镜湖。 三人对视一眼,互相点头示意。 此行成败,在此一举。 第六章遇伏 三人之中,当属云亦修为最低,是故项飞羽自然一马当先,而翎儿次之,就在云亦追随他俩脚步,准备踏入镜湖之时,心湖中又传来一句话使得云亦打断了行动。 “这是幻境,别进去。”云亦闻声停下脚步,正要开口提醒项飞羽二人,却发现两人已经消失不见。 一阵突兀的冷笑声从不远处传来,云亦此时也无暇顾及那句神秘音信究竟是何人所发出,他循着笑声望去,发现冷笑之人正是与自己有所罅隙的马文才。 “你为何在这里?” 马文才置若罔闻,反而冷笑道:“我为什么在这,你不知道?” 云亦自然摸不着头脑,不过当他发现马文才身后那一脸狰狞的两个同伙后,这才恍然大悟道:“你们是那个什么王家的人?” 马文才笑道:“还算你小子不蠢,得罪了少爷,今天就废了你,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说完嘱咐了同伙几句,便转身离去。 那两人见马文才离去,这才磨拳霍霍的盯着云亦笑道:“别怪哥俩心狠,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就怪你惹谁不好偏要惹王少爷。” 云亦听他二人说话的口音,也是发觉对方应该不过十五六岁,但一身肌肉却是相当结实,比之二十多岁的精壮男子也毫不逊色,想必也是苦练外功许久。 他二人的拳头上充斥着透明的玄气,显然已过炼气境界。而又因玄气无色,是故肯定未达凝神境,但云亦并不能判断他们究竟是淬体几阶。 不过对方显然不愿意再给时间让云亦判断了,他们摆好架势,正是一手龙吟虎啸的组合拳法,一个专攻上三路,一个专打下三盘。攻击时,两人的招式迅猛且连续不断,往往让敌人难以招架。 云亦自然是第一次与人搏斗,虽然有心躲避,却还是结结实实吃了好几拳,重伤倒地。 两人见状,个矮的也不由轻蔑道:“就这点水平,还敢得罪王少?小子,你今天完蛋了。” 云亦见他两人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袭来,连忙拔出乌木剑,用着剑诀上领悟出的剑招攻击他们,不过对方不慌不忙,反手拆招,虽然未能挡住云亦的剑招,但他却仅仅依靠肉体的强悍,不仅卸了云亦的剑势,而且还将云亦的乌木剑也一同折断。 云亦顿时错愕不已。 是啊,他本以为精妙的剑招可以克敌制胜,适才没有逃跑,但他没想到的是,若是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纵使敌方躲不过他的剑招也是无用。 眼看对方正朝自己快速袭来,云亦赶紧摆出架势准备肉搏,但终归没有对方苦练几年来得熟练,几招过后,便被两人中个高的那个重拳击中,立时昏迷了过去。 个高的见云亦昏了过去,便将他的一手一脚给弄成骨折,剧烈的疼痛也没能唤醒重度昏迷的云亦,个矮的见状有些迟疑,问道:“哥,只是骨折会不会太便宜这小子了?万一王少爷不满意可咋办?” 个高的摇摇头,叹道:“我们只答应王少爷给他点教训,况且这小子刚才的剑招若是对着我的太阳穴发起攻击,我非死即伤。”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个矮的闻言,也点点头不再过问。 两人做完了这一切,便远离了此地,只余下昏迷的云亦,以及这稍显静谧的森林。 而项飞羽那边,他和翎儿踏入镜湖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发觉云亦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细心的翎儿这才意识到不对,一番调查之后,才发觉他们中了别人的术法。 “这是须弥幻境,道宗的低阶幻术,少爷我们中计了。” 项飞羽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怒道:“肯定是王家那个小混蛋设计的,只怕是他要对二弟心怀不轨。” “翎儿也是这般想的,但是这个术法从内部很难破解,依我俩的境界几乎做不到。” 项飞羽气愤的甩了甩拳头,怒道:“那怎么办,难道在这里坐以待毙?” 翎儿叹了口气,有心安慰一下自己的主人,但却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也只得作罢。 正在两人束手无策之际,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项飞羽两人身边响起。 翎儿察觉到了异常,惊喜道:“少爷,术法破开了。” 项飞羽自然是喜上眉梢,不过等他们摆脱术法之后,他的脸色又耷拉下来。 “呀,真是没用,居然还会中这么低等的幻术。”说话之人赫然正是云亦之前见过的小丫鬟。此时的她正一脸俏皮的数落着项飞羽,奇怪的是项飞羽并没有还嘴,只是脸色略显尴尬。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让你在府里好好休息。你跑到这里来,万一出了事,我怎么向姑姑交代?” 小丫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哼,我要是不来,咱们的项大少爷不知道还要被困多久嘞,还凶我。” 项飞羽被呛,也是无话反驳。半晌无语后这才想起云亦的安危,连忙问道:“你看到我二弟了么?” 小丫鬟摇摇头回答道:“我来的时候这四周别说人了,就连一头活物都没有,书里还说‘凡巢穴之地,四周皆是妖兽,境界或高或低,参差不齐’如今一看,也不尽然。” 项飞羽却急道:“糟了,我们被困入幻境,肯定是被那施术之人带离了刚才的地方,二弟恐怕凶多吉少。” 小丫鬟闻言疑惑道:“怎么了?难道是之前的小哥哥有危险吗?” 项飞羽点点头,眼下也没有时间与其解释,只好带着她一同寻找。三人一行,不一会就回到了与云亦失散的地方。 项飞羽仔细的勘探四周的环境,没多久便得出了结论。 “二弟在这与别人交手,显然没有打过,就连这随身的佩剑也被人毁坏。” 翎儿闻言有些担忧。 “那云公子他....” 项飞羽亦是满脸忧色。 而一旁的小丫鬟却不以为然,她慢悠悠的说道:“别这么悲观,你想啊,你们这次试炼是学院组织的,若是伤及性命,学院的人自然有方法得知,因此我敢断定,出手之人断然不会对小哥哥下毒手,不过皮肉之苦多半是逃不掉啦。” 项飞羽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不安之色也稍稍消减。 现在当务之急,自然是早点寻找云亦的行踪。但是项飞羽刚提出这个想法,便被小丫鬟给否决了。 “这个幕落之森方圆数十里,以我们三人的脚程,想要找人谈何容易?” 小丫鬟轻轻一笑,说道:“笨,小哥哥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么多半逞凶之人下手之后就早早离开了,而这里没有却没有小哥哥的身影,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小哥哥自己走了。二嘛就是被带走了,至于带走他的是人还是妖兽,人家就不清楚咯。” 项飞羽内心早已是急不可耐,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就说怎么办。” 小丫鬟努努嘴说道:“人家这次帮了你,下次你要在舅舅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 项飞羽显然是知道小丫鬟所指的是什么,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眼下也只好答应。 小丫鬟见状,高兴的拍了拍手,笑道:“其实很简单啦,小哥哥被王家的人报复,如果是不伤及性命,那最坏的情况就是行动不便了吧?所以我们只需要以此地为圆心,小哥哥最多能走出的距离为半径展开寻找就行了。” 项飞羽愣愣的听着她说得方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同时又见她一副志在必得的娇俏模样,此刻也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她。三人商定一番,便依计行事。 约定好了碰头的地点,三个人便踏上了寻找云亦的路途。 第七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云亦从昏迷中苏醒,剧烈的疼痛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些什么,他连忙检查自己的伤势,却发现受伤的部位,已经被人正骨,而且还用木板固定,防止错位。 “你醒了?” 云亦闻言,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人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一身连体白裙,束着单马尾,正坐在云亦不远处,那人似乎是在打坐,察觉到了云亦的动作,这才发声问道。 云亦刚想回话,却因动作太大,牵引到了痛处,剧烈的刺激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对方见状也不由觉得好笑,说道:“你断了一手一脚,需静养。” 云亦自然不傻,知道王家的人不敢顶风作案,在集体活动中取自己性命。他忍着剧痛检查起自己的伤势。 那人见状,连忙说道:“我很少受伤,可能包扎固定的手法并不是很好。” 云亦摇摇头,叹道:“阁下相救之情足矣铭感五内,又何谈嫌弃一说。” 对方闻言点点头,似乎接受了云亦的说法。 突然的沉默,让气氛尴尬了起来,云亦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对方显然也是如此,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直到一个清脆的响声打破了这丝寂静。 云亦自然是不会肚子饿的,他进入森林之前早已饱餐一顿,因此当云亦呆呆的看着他,正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时,却见对方倏的站起,快速走到洞口回头低声道:“我去找点吃的,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还未等云亦答话,便急急忙忙的离去,这一举动倒是让云亦哑然失笑。 只剩下云亦的山洞,显得特别冷清,他呆呆的思索着什么,突然一阵幽香萦绕在他的身旁。 云亦回过神来,却发现,救了自己的兄台此刻已然去而复返,正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 “阁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方闻言叹道:“我早些时候就回来了,倒是你想什么呢,如此入神,就连我唤你都不曾应答。” 云亦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我在想我的大哥还有翎儿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对方闻言白了他一眼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云亦被对方呛得羞赧无言。 对方见状也不再多言,他熟稔的将猎杀来的猎物剥皮洗净,同时还生火架烤,那熟练程度看样子平时没少干。 见云亦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动作,对方立时有些小骄傲,笑道:“这个我平日经常做,保管你满意。” 云亦点点头,似乎是为了避免之前的尴尬场面,他主动的跟对方聊了起来。在经过一阵有的没的尬聊后两人也算熟稔了起来。 “原来今日幕落之森的妖兽如此稀少都是阁下的手笔啊。” 对方点点头,微微可惜道:“今日我算准了双头鹰妖的产卵时间,本欲为民除害,却没想到遭了这畜生的道,它居然将所有高阶妖兽安排在自己的巢穴深处。” 云亦不由紧张道:“那你可有受伤?” 对方愣了愣,显然是看出了对方的关心之意,不由笑道:“嗯,我本打算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除了那畜生,但可惜还是功亏一篑,遭小人暗算,只能无功而返。” 云亦闻言也不由觉得可惜,虽然有心问下一对方的伤势,自己是否能帮得上忙,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过一个炼气九阶又怎么帮得上别人。 对方可没注意到云亦的小心思,幽幽一叹,说道:“我此刻修为全失,与寻常女子无异。那个畜生,可能还在搜寻我的下落,此刻你我二人只能龟缩于此,待我伤势好转,再做打算。” “女子?” “对呀。” “啊?” “嗯?” 云亦呆愣许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救他之人本就是个女子,怪不得总有一股幽香袭来,原来是... 念及至此,云亦不由羞红了脸,连忙与对方保持起了距离。 对方见云亦如此,不由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莫非才意识到我是女子?还是本姑娘亲口告诉你的情况下?” 云亦汗颜,但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你可真是个呆子!” 面对对方的嗔怒,云亦机智的没有答话,好在对方也不是真的生气,她又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还被人折断了手脚?” 云亦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来历,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对方。 显然王少爷的“威名”似乎早已传扬开来,就连云亦眼前的这位外地女子都知道对方的斑斑劣迹。 “本姑娘叫柳璃纱,姑且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此刻我修为尽失,你该如何报答我?” 云亦摇了摇头,显然不知道答案。 柳璃纱被云亦的一问三不知给逗笑了,气道:“亏你还是青藤学院的学生,怎么连最基本的有恩报恩都不知道了呢?”当然,柳璃纱本就没有打算让对方报答什么,因为她自然看得出来云亦的修为,只不过当下无聊,想逗逗这个容貌清秀的小呆瓜。 但云亦并不知道,而且赶紧反驳道:“有恩报恩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柳姑娘而已。” 柳璃纱赶紧大吸一口气,抑制住想揍云亦的冲动,她和颜悦色道:“你就不知道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本姑娘,比如我修为精湛,剑法举世无双等等等等?” 云亦再一次诚实的摇摇头。 至此,天终于聊死了,而柳璃纱也是死了心。她这才发现生活跟话本是不一样的,若是在话本中,两人于危难中相识,生死与共,怎么也是一段浪漫的恋情展开,但是此刻的柳璃纱根本浪漫不起来,果然话本就是话本,当然这些话她自然不会跟云亦所说,虽然他的确长得还不赖,人看上去也还不错,虽然年纪稍小,但是姑娘家还是要矜持点,对吧? 云亦看着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的柳璃纱,默默无言,他自然想不到对方此刻的心理活动。 不由担心道:“柳姑娘,你还好吧?” “废话,本姑娘好好的,哪里不好了?” “哦哦!我只是看你发呆半天,有些担心。” 柳璃纱正要顶嘴,一阵嘶鸣突兀的响起,两人对视一眼。同一个念头在两人心头浮现。 那畜生来了。 尖锐且悠长的嘶鸣,正是双头鹰妖的标志性叫声。它的体型较大,高约数十尺,最显著的特征便是那两颗鹰头。它此刻正悬浮于山洞之外,雌性的鸟头此刻正发出尖锐的鸣叫,似乎是在向柳璃纱发出嘲讽。 柳璃纱自然知道那畜生的意思,可是自己被人暗算修为尽失,此刻迎敌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可是临阵脱逃若是让郢都那些人知道,那她柳女侠的剑圣之名岂不拱手与人? 云亦自然不知道柳璃纱心里的小纠结,他连忙催促道:“柳姑娘,我们赶紧走,这个山洞后方应该有个出口,免得那鹰妖冲进来,造成崩塌,将你我二人掩埋于此。” 柳璃纱闻言回过头,也顾不得询问他怎么知道有出口这事儿,却见原本行动不便的云亦,此时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柳璃纱自然惊奇不已,正想开口询问缘由,却听云亦不好意思道:“我小时候恢复能力就比寻常人强上许多,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我赶紧离开。” 柳璃纱点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不是我要逃跑,是云亦非要走的这一说法。 洞外的鹰妖还在嘶吼,突然它便暴怒起来,显然是用什么特别的方法感知到了仇敌正在逃跑。妖兽是没有心智的,行动基本全靠兽性,纵使它的修为抵得上通幽修士。 两人沿着这人造的山洞一路奔跑,柳璃纱因遭人暗算,暂时失去了修为,因此体力大幅度下降,没跑一会便已然气喘吁吁,云亦见状心里自是着急。 刺耳的嘶鸣一直回荡在耳边,云亦知道,这鹰妖始终与他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云亦自然搞不明白其中玄机。 却闻停下脚步喘息的柳璃纱气吁吁道:“这该死的妖物定是用了类似于蝙蝠之类的索敌方法,方才能紧追咱们的脚步。” 云亦正想细问,一阵巨响从两人身旁传来,却是那鹰妖锋利的巨爪凿破了石壁。 云亦大惊,当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抱起了柳璃纱,极速遁走。 柳璃纱被他这么一抱,鸡皮疙瘩也是瞬时起了一身,虽然有些羞怒,但也在情理之中,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顺势环抱云亦。 云亦这一路狂奔,速度之快自是让柳璃纱目瞪口呆,若非柳璃纱亲手为其正骨,她是万万不敢相信,不久之前的云亦是一个被人用外力折断了手脚的残疾人。 云亦跑了许久,感知到鹰妖的鸣叫声愈来愈小,也是短暂安心,他将柳璃纱放下来,退后一步,抱拳道:“柳姑娘,刚才多有得罪,我也不说什么事急从权,只说除去性命,任凭处置。” 行吧,面对这么实诚的云亦,柳璃纱还能说些什么,只能轻叹一声,便不了了之。 两人的处境并不算太好,虽然短暂远离了鹰妖,但终究没能走出幕落之森,得不到驻城修士的庇护,便算不得安全。 此刻摆在两人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战要么逃。 无论哪一条都不容易。 柳璃纱含蓄的让云亦先走,却被对方断然拒绝,无论柳璃纱如何劝说,云亦始终不愿意抛下她独自求生。 柳璃纱愣了愣,她自然知道云亦并非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也不希望此举能感动自己,从而获得她的垂青,毕竟眼下是生死关头,哪有人会舍弃生命去算计一个女子的芳心,若真是有,无论初衷如何,也算得上有情有义。 而且云亦与柳璃纱不过萍水相逢,何谈情义二字。 “你为何这么倔,莫不是因为我之前偶然救了你,若是如此,你不用介怀,我救你只是顺手为之,算不得什么大恩,没必要如此?” 云亦挠挠头,义正言辞道:“并非如此,柳姑娘的顺手之恩,云亦适才携姑娘逃脱之举便已报答。”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 云亦笑了笑,接着说道:“爹爹曾告诉我君子立世当扶弱济贫,不能见死不救。我不知道姑娘修为几许,想必应该很高,否则也不敢独身一人去挑战那通幽境的妖物,但姑娘眼下修为全无,自然已是弱女子,我又岂能丢下姑娘,独自活命。” 柳璃纱沉默些许,又问道:“你爹这般教导,想必其本人也是一位谦谦君子,可眼下你我二人皆无自保之力,既能保全一个,又何苦两人受难?” 云亦挠挠头,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心里明白,无论如何,也不会弃柳姑娘不顾,独自活命,索性闭口不答,坐下休息,恢复体力。 柳璃纱见他这般,也是无奈,便也不再相劝,只是愣愣的望着他独自发呆。 而距离两人不算远的地方,一头暴怒的鹰妖,正朝他们袭来。 第八章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勇。 鹰妖犀利的注视着柳璃纱,那场面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它此刻的一阵阵嘶吼,无不宣示着它的愤怒,这鹰妖的眼里完全没有云亦,它扑腾着翅膀就要笔直的冲向柳璃纱,那锐利的鹰爪也恨不得将柳璃纱撕成碎片。若是平时,柳璃纱自然不惧,但眼下她修为暂失,心境也从修行中人短暂跌回寻常女子。 云亦自然不会让这妖物得逞,他拼尽全力凝聚着自身为数不多的玄气,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响起,云亦勉强抵挡住了这妖物的冲击。不过他也并不好受,毕竟这妖物虽然由于繁殖期跌境,但也是凝神境界的存在,因此它虽然只是使用了普普通通的冲击,但造成的达米基已然让云亦有些苦不堪言。 一旁的柳璃纱看着勉强支撑的云亦,心里也是越发焦急,她自然看得出来云亦的修为显然是不如这畜生,虽然他现在看上去像是暂时能抵挡住对方的进攻,但柳璃纱知道,其实离战败已然不远。 “一味地防御,只会精疲力尽之后被对方虐杀。云公子,不如以攻为守吧?” 看着浑身布满伤痕的云亦,她不由大声提醒。 云亦愣了愣,不由苦笑道:“可是我目前并没有什么手段来进攻啊。” 柳璃纱望着手里的佩剑,心里一番挣扎,最终还是一咬牙将佩剑扔向云亦。 正要开口嘱托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苦战的云亦此刻微微一喜,他转身接住了柳璃纱扔向他的佩剑,并且以极其流畅的动作拔剑迎敌。一阵清脆的凤鸣,云亦只一剑便化解了鹰妖猛烈的攻势,同时还以一击。 眼前发生的一幕,自然深深的震撼了柳璃纱,并不是因为云亦只用一剑便击退了鹰妖,而是他居然将凤鸣拔了出来。 柳璃纱的佩剑—凤鸣,相传出自于越国名师欧冶之手,不过由于时间过于久远而无从考证。不过其出鞘之时犹如鸾凤和鸣之音,且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缘故,使得它位于名剑谱第三十位,是剑修们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最为重要的是,凤鸣认主,除此之外的人哪怕境界再高也很难将它拔出剑鞘,是故凤鸣又被称为仙品灵剑,这才是柳璃纱震惊的根本原因。 不过很快柳璃纱便发现虽然有了凤鸣,云亦依然无法对鹰妖造成伤害,毕竟凤鸣哪怕再锋利如果无法伤到鹰妖,也是没有意义的。 云亦使用剑诀靠着身体内稀薄的玄气,根本无法破开鹰妖的妖气护盾,长时间的攻防,云亦的体力显然有些不济。一个疏忽,便被鹰妖的利爪击飞重重的摔倒在地。 头昏脑涨的云亦,强撑起身体,就看到了让他胆寒的一幕,双头鹰妖正凶狠的立在柳璃纱面前,兴奋的嘶鸣,并准备用它那双利爪贯穿柳璃纱。 “不要。”大喊着的云亦,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千钧一发之际,柳璃纱被云亦推开,噗呲一声,滚烫的鲜血飞溅开来,沾染了柳璃纱的襦裙。她呆呆的看着身体被贯穿陷入昏迷的云亦,浓烈的愤怒迎上心头。 柳璃纱拿过云亦手里的凤鸣,一剑便将鹰妖的利爪斩断,吃疼的鹰妖,自然嘶鸣着后退,柳璃纱积蓄了好久的玄气,也仅仅斩掉了对方的利爪,微微一叹,她接过即将倒地的云亦,美丽的双眸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被断了一爪,鹰妖四周开始凝结起赤红的妖气,这是凝神阶玄气的标志。柳璃纱冷眼看着这个即将血怒的畜生,手里捏着一颗黄色药丸。 叹道:“果然一切都如你所料,可恨..” 言罢便仰头将药丸丢入口中,接着一股橙色的玄气便自上而下包裹住了柳璃纱,而这正是通幽境界的标志。 柳璃纱手握凤鸣,身后的襦裙无风自动,整个人显得仙气飘飘。她剑指鹰妖怒道:“来吧畜生,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鹰妖受到挑衅,自然怒不可遏,它仰头一阵嘶鸣后便笔直的朝柳璃纱冲去。这一人一妖随即便碰撞在一起,一阵巨响过后,原本不可一世的鹰妖,哀嚎中倒地不起,尸体也随之消散。不过片刻,便只余下一颗红彤彤的妖核,柳璃纱归剑入鞘,连忙跑到云亦身边检查其伤势。 她此刻愁容满面,显然是云亦的伤势不容乐观,她无奈之下只好用玄气融掉了残留在云亦身上的利爪,并以自身玄气压制住伤口,以免血液流失。 “还好此行之前,父亲给了我上好的去腐生肌丹,要不然你个傻子可就一命呜呼了。”柳璃纱望着昏迷不醒的云亦,不由笑道。 处理好了云亦的伤口,柳璃纱走过去将散落在不远处的妖核捡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下,便将妖核放在云亦身旁。 她深深的看了云亦一眼,幽幽道:“此去一别,不知相见何夕?小呆瓜一定要保重呀。”言罢,美眸之中多是依依不舍之情,最后她还是一咬牙,化作流光离去。 万籁俱静只余云亦一人,就在柳璃纱前脚刚走,秦清便出现在不远处,她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去的柳璃纱,察觉到有人正朝这里走来,思索之下,最终还是没有露面。 “咦是云公子?” 说话的是翎儿,显然她走的方向正好撞上了柳璃纱的逃跑路线,她呆呆的看着昏迷不醒的云亦,自然能够想到这里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小心翼翼的背起云亦,并收敛好了鹰妖妖核,翎儿朝着约好的地点前进。 云亦从昏迷中醒来已然是半月有余,前来服侍他的翎儿也是惊喜不已。 “云公子您终于醒了!我得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少爷。”说完也不理云亦那有事相询的眼神,自顾自的跑了出去。 云亦依稀记得自己被那鹰妖用利爪贯穿之后便不省人事,此刻既然回到了学院,想必定是危急时刻,学院的师长前来救助吧...这么想着的云亦转头却发现了一颗赤红色的妖核正静静的放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书架上。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二弟你可算醒了。”来人自然是项飞羽,他收到了翎儿的消息,连忙跑了过来,一见云亦便不由叹道。 云亦点点头,示意自己无事,然后才抛出疑惑。 项飞羽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安下心来,随即缓缓将之前的事情发展告诉了云亦。 得到了与自己推测不符的事实,云亦彻底迷糊了。 项飞羽见自家兄弟这般模样,不由奇怪,问道:“你怎么了?本来我担心你被那王家的臭小子算计,会出什么事,却没想到你不仅安然无恙,竟然还独自一人鏖战那鹰妖,更成功夺得妖核,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学院里响当当的风云人物了。” 云亦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大哥,鹰妖不是我斩杀的,我虽然与它对峙不过没过几个回合,就被它利爪贯穿了胸膛,失去了意识。” 项飞羽听到这里,瞪大了双眼奇道:“不是你,那为什么妖核会在你身边。你可别骗我,虽然这妖核是赤红色的,但是毫无疑问属于通幽境的双头鹰妖所有,就算退一万步讲是有贵人相救,也不可能将妖核留给你吧。” 云亦点点头,他显然认同项飞羽的道理。面对项飞羽狐疑的目光,云亦尴尬的不知所措。他虽然有些疑惑是否是柳姑娘出手,但联想到当时她的状态,云亦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算了既然你不承认,我也懒得逼问缘由了,不过现在搞到了妖核,你即刻着手炼化吧。” 项飞羽摆摆手显然不在过多纠结,他仔细的口述了一遍炼化妖核的过程以及需要的道具,便转身离去不在打扰。对于妖核,没有半点艳羡之色。 云亦握住手中的妖核,为了心中的欲求,他坚定了炼化妖核的决心。 第九章旧事 炼化妖核在当时不外乎两种功法。 其一种便是将妖核吸纳入体,贮藏于周身大穴配合相辅相成的特殊功法提升修士的玄气境界,这种选择的好处便是能将妖核蕴藏的力量完全纳为己用,但缺点也很明显,妖核会影响修士的血脉从而导致修士的身体部位发生变异,若是修士境界不高,很可能会妖化,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 而第二种则是修士以自身玄气来淬炼妖核,将妖核蕴藏的力量净化提炼成为修士自身可以使用的玄气。相对于前一种,除了会沾染妖兽气息之外,几乎不会对修士自身造成任何影响。 而云亦自然选择了后者,毕竟他不想当怪物。 云亦淬炼的很轻松,整个过程都异常的顺利,妖核残留的鹰妖妖力并未迸发出任何抵抗。感受到玄气的增长,对于和韩惜月的约定,云亦心里也越发有底。 守在屋外的项飞羽主仆,自然是察觉到了屋里的异样。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惊讶。 “没想到这么顺利,我听闻淬炼妖核会激发出持有妖核妖兽的凶魂蕴藏的残暴妖力,过程一般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但二弟怎的如此轻松?” 翎儿摇摇头,显然她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不过当项飞羽看到异常兴奋的云亦后,之前的疑惑也就甩到一边,也跟着高兴起来,毕竟无论如何这境界已经实打实的提升了,纠结于细枝末节也无意义。云亦先是告诉了项飞羽自己此番淬炼的结果,然后郑重的向翎儿表达了她在自己昏迷之时的照顾之情。 翎儿有些意外,毕竟自己只是个丫环,本就是分内之事,不过还是笑嘻嘻的应承了云亦的谢意。 寒暄过后项飞羽这才拍了拍云亦说道:“二弟此刻已然淬体三阶,贡试的第一轮已经万无一失,学院此刻已经结业,学院的学生们或是回家探亲亦或是各自苦修准备数月之后的贡试,不知道你有何打算?” 云亦摇摇头,毕竟连结业这等大事也是方才得知,又哪里考虑过之后的事。 项飞羽无奈的扶额叹气。 “我跟翎儿不日将启程前往郢都,二弟若无安排,不妨与我一同上路?” 云亦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正准备随口答应,但又突然想起项飞羽提及的探亲一事,便心有所动,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项飞羽见状也无异议,毕竟人都有私事,当下也就笑道。 “既然二弟另有安排,那大哥我也不勉强,贡试就在明年初春,此地距郢都也有大半个月的路程,你可要安排好行程,大哥在郢都等待你的到来。” 云亦点点头。项飞羽见状也不再言语,抱拳告辞,显得异常郑重。 云亦也连忙抱拳还礼,随后目送着项飞羽主仆二人离去。 虽然有了安排,但是在离院之前,云亦还是打算将自己的行程安排告诉一下秦清。 秦清作为学院唯一的女教习,居住的地方也较为偏僻,平素便无人来访,此刻传来脚步声,不用想秦清也知道是云亦来了。 “进来吧,门并未锁。”就在云亦刚要敲门的时候,秦清已经开口阻止。 云亦自然照办,进入房内,一股女子清香便扑面而来,不过还是个孩子的云亦自然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情绪,他正要开口,却听秦清低语道:“你今日来可是要辞行的?” 云亦瞪大了双眼,呆呆的点了头,显然很惊讶对方为何知道自己的来意? 秦清抿嘴笑道:“傻孩子。”言罢她便招了招手,示意云亦过来坐下。 秦清一脸慈爱的看着他,轻声道:“学院已经结业了,虽然你此刻已经是淬体三阶的修士,不过满打满算也不过跟着我修行了两月有余。我不知道你为何急于参加此次贡试,但是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清姨也只好无条件的支持你了。” 云亦闻言,感激的点点头。 秦清出神的望着云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时而忧郁,时而苦涩。最终还是一脸坚定的叹道。 “你知道你爹的下落么?” 云亦摇摇头,自从七年前的匆匆一别,云亦再也没见过那个终日带着温和笑脸的汉子,哪怕是母亲病故的时候也未曾见过。 秦清看着故作坚强实则一脸苦涩的云亦,不由大感心疼,她搂过云亦缓缓的道出了当年的旧事。 “七年前,楚国边境遭遇汉国流匪突袭,边关要塞接连失守,当时当今王上还未即位,他率兵奉命清剿流匪,却被困于鬼王谷,生命危在旦夕。是你爹单骑救驾,这才解围。” “可是爹爹并未回来,连娘亲病重都未曾回来啊!”云亦满是不解,他至今还记得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不已的娘亲,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自己的丈夫。 秦清忧伤的叹道:“不是他不回来啊,是他回不来了啊。” 云亦愣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秦清的意思。 “不可能,我爹爹既然是清姨说的白衣剑圣,那他肯定很厉害,怎么会回不来?”云亦一脸的不可置信。 秦清冷笑道:“因为宫中传出了你爹私通汉国意图谋反的消息,更是派出了当时最强的六位供奉,硬生生的将你爹留在了鬼王谷。” 私通敌国这四个字显然给了云亦不小的冲击,他摇摇头,显然不太接受这个说辞。印象中的爹爹是一个温和到没有什么父亲架子的老好人,从小就教他要尊老爱幼,爱国爱民的爹爹怎么可能私通敌国呢? 云亦有无数的疑问需要解答。 秦清见状拿出了一把剑,云亦呆呆的看着这把剑不知其意。 “这是你爹的佩剑,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的冤与仇你是不是要问?” 云亦下意识的点点头。 秦清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你拿着它,平常不要轻易示人,我要你用此剑替我问问当今王上,云哥他,你爹他究竟有没有叛国。” 虽然这么说,但是秦清的眼神里只有满满的愤慨,是对诬陷云亦他爹的人那股浓浓的恨意。 云亦接过剑,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满怀心事的离去了。 就在云亦走后没多久,秦清的背后传来一阵叹息声。 “你终究还是踏出了那一步。” 秦清满不在乎的冷哼道:“你少来管我。” 说完回应她的只有久久的沉默。 鄱阳郡城外,孤坟。 云亦虔诚的跪在那里,他细细低语道:“娘亲,爹爹没有抛弃咱们,他只是被人诬陷后被奸人害死了,你从小告诉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亦儿一定会还爹爹一个公道,也会让娘亲的牌位回到祖祠。” 言罢,小小的人儿眼神中竟带着些许决然,他挖开了孤坟,取出了埋葬在此地的牌位还有若干遗物,细心收好后,便背离鄱阳郡城,向着远方渐行渐远。 第十章森林血案 云亦记忆中的父亲是个木讷的汉子,平常以捕猎耕田为生,脸上总挂着温和的微笑。除了维持生计,平时没事时就喜欢读书。与人来往也不计较得失,是一个十分和善且好相处的人。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么与世无争的生活在离鄱阳县北边不远的小村落。而云亦七岁那年,他爹突然离去不知所踪,没过多久,他娘也身患重疾撒手人寰。起初小云亦还有村子里的人可怜,施舍了饭食才得以勉强度日。可是后来叶村遭了瘟疫,村子的人大多离去逃难,没了生活来源的云亦也就成了乞儿,跟随着流浪的难民们,辗转流落到鄱阳郡城。 云亦此行的目的地便是鄱阳郡下辖的鄱阳县,距离鄱阳郡城不过半日的路程。云亦依着儿时的记忆终于找到了曾经与父母居住的旧居。这里由于荒无人烟,房子都已经破败不堪,云亦看着眼前景色,霎时间百感交集。 他收拾好了心情,这才朝着离故居不远的坟茔前去。坟是云亦花重金求人修建,为此甚至变卖了爹爹那张品相不俗的猎弓。他虔诚的跪下,便开始默默的在心中祷告,诉说着这些年的种种。 就当云亦结束祭奠,准备修葺一下他娘的坟茔时,突兀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谁?” 来者闻言,便隐匿了行踪,云亦右手持剑,是离开郡城时特意去铁匠铺购买的寻常铁剑,并且小心四顾。 “什么人?”云亦再次发声询问,但依旧没人回答。 很显然对方并不打算现身与云亦相见,如此情势,云亦只好默默运功,小心戒备。就在云亦警戒周围之时,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领头的是个持刀的精壮男子,身后跟着大约十几个人,他们见到云亦时有些意外,但还是冷声道:“你是何人,可曾见过一个妖媚的女子?” 云亦下意识摇摇头,对方见状顿时大失所望,也不再纠缠,吩咐手下四处搜寻。临走前还叮嘱云亦道:“最近鄱阳县不是很太平,传闻有妖物横行,尤其是这昔日的叶村更是频频有猎人不知所踪,你一个小孩子最好速速离去,莫要在此逗留。”说完也不在乎云亦的反应径直带人离去。 云亦目送着众人离去,但是手中的长剑依旧没有放下,修行之人对气息的感知异于常人,云亦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周边有一股不弱不强的气息,是故他没有放下戒心。 “你是何人,赶紧出来别装神弄鬼。”云亦小心的环顾四周,警惕道。 不过对方显然还是没有现身的打算,云亦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云亦打算先下手为强,他小心的朝着气息散发的地方前进,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团草丛之中。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云亦小心翼翼的警戒道。 就当云亦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草丛一阵抖动,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跳了出来。 它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盯着云亦,雪白的尾巴来回招摇,那模样煞是乖巧。 众生万物的气息都不相同,修行之人对此更是敏感,云亦可以确定之前感知的气息确实是面前这只小可爱发出的,但是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气息萦绕周身。不过云亦还是收起了长剑,最后仔细的瞧了瞧它,发现与寻常猫咪无异之后,便放下戒心,回去接着修葺坟茔了。 不过小猫咪并没有离开,反而跟着云亦一起回到坟前,就在一边看着云亦。 “小婵..小婵,你在哪儿啊?” 云亦循声望去,喊话之人是一个女子,穿着打扮不似寻常人家,对方发现在云亦身旁的小白猫之后,顿时欣喜不已,连忙小碎步跑向云亦。 她一把抱住小白猫,小猫也没有反抗,显然这个女子就是它的主人。她一边数落着小猫,一边用小手轻拍着它,片刻后才将目光聚集到云亦身上。 “这位公子不好意思,小婵很是顽皮,每次出游就喜欢到处乱跑,若是叨扰了公子,奴家在此谢罪。” 说完便躬身行礼,云亦摇摇头,说道:“姐姐多礼了。” 对方闻言一愣,显然对姐姐这个称呼有些意外,因为是独女,是故还从未有人如此称呼她。 云亦见状不由奇道:“怎么了?” 女子笑道:“没怎么,只是你我二人初见,如此称呼倒让人意外。” 云亦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道:“幼时家贫没读多少书,是故以年纪为标准,若有冒犯之处,还多望海涵。” 女子闻言这才知其原委,捂嘴笑道:“无妨无妨,姐姐也挺好,我自小便是家中独女,姐姐这称呼倒是头一次听呢。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听闻这附近似乎有妖兽出没,你孤身一人恐有危险。” “那姐姐你一人不怕危险么?” 女子闻言笑道:“姐姐可不怕。” 言罢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去。 云亦目送着对方离去,同时也思考起了之后的行程。 云亦漫步在昔日的住所,曾经繁华的叶村经过岁月的侵袭已经破败不堪,看着遍地破壁残垣的昔日故居,云亦也是感慨万分。娘亲的坟茔已然重新修葺,周边也用玄气下了禁制以防外人骚扰,此行的目的算是达成,目前当务之急是寻一处住所以便安排后续的计划。打定了主意的云亦,也不再流连故居,而是加快脚步朝着鄱阳县赶去。 叶村距离鄱阳县并不远,中间只隔着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森林,云亦的脚步不快不慢,天黑之前定是能到达鄱阳县。可是没走多久,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引起了云亦的注意,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一探究竟,是故他没有去走通往鄱阳县的官道,反而循着气味走了旁边的小道。 当云亦找到气味散发的源头,这才被眼前的景象骇得不行,云亦捂住嘴,强忍着恶心让自己不至于吐出来,同时也运起玄气抵御心中的恐惧。 看着遍地的残肢断臂,云亦即使玄气护身,但心底的余悸也是久久不能消散。平复了半晌,云亦终于压制住了恐惧,他仔细观察起尸体。 “是他们...” 原来地上的尸体正是不久前,询问云亦妩媚女子下落的大汉们,不过须臾,他们已经身首异处,着实让云亦扼腕。不过没时间惋惜,云亦当务之急是将这里的惨状上报给鄱阳县城里的官吏。此时的楚国,沿用的依旧是大秦的郡县制度,郡设郡守主管政务,郡尉主管治安郡监为中央特设监管地方官员的特别职位并不参与日常的行政。 正当云亦准备离去之时,又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引起了云亦的注意,他循着味道,没走多远就发现一位着黑衣女子正瘫坐于大树旁,那人的身上有多处刀伤,显然是与人搏斗时留下的。 聪明的云亦自然意识到,让那些大汉尸首异处的凶手,多半就是眼前这位面容姣好的妩媚女子。 “哟,我当是那群狗爪子追上来了呢,没想到是位俊俏小哥。”女子声线软糯,但从细微的颤音依旧可以听出她此刻伤受的不轻。 云亦自然不打算跟她唠嗑,直截了当的询问道:“他们是姐姐杀的么?” 黑衣女子笑道:“怎么,小弟弟要替天行道,为他们报仇么?” 云亦摇摇头叹道:“我与他们无亲无故,只不过萍水相逢。” 女子闻言喜上眉梢,正欲开口。 却听云亦接着说道:“但是无论如何姐姐终究杀了人,无论缘由自当见官。” 女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说道:“他们本就是官差,你居然还要叫姐姐见官,你是想我死咯?” 云亦沉默不语,黑衣女子也搞不懂他此刻想着什么,不由气急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么?” “那姐姐为何要杀官差?” 黑衣女子听云亦果然照着自己的吩咐询问原因,不由觉得荒诞至极,她皱着好看的眉毛问道:“喂,你一直都是这样,还是故意逗本姑娘?” 云亦自然大写的问号摆在脸上,他没搞懂对方的意思,心里很不开心。明明是她要自己询问理由,此刻又避而不谈,说些奇怪的话。 女子最终还是耐着性子缓缓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 第十一章内幕 黑衣女子本是鄱阳郡周边村落的村户之女,吴姓,单字一个悦。年幼时被人拐卖,几经周转被卖给了鄱阳县城一家大户作为丫环,后来被发现有练武的资质,就被大户人家训练成了女刺客,专门用来替自己处理一些不太干净的事。后来随着妖核的用途被开发出来,大户觉得将妖核与武者结合批量生产出修者,通过让他们比斗吸引普通富商观赏,并发展赌博性质的赛前博彩以敛财。 一开始还有许多武者为了财物自愿报名,可是妖核入体对人类的身体侵蚀伤害太大,久而久之武者们便不愿意接受这种方式,官差迫于压力,只好严令不得开展此类的斗法。但尝到了甜头的大户们,怎么甘心如此暴利的产业被放弃,于是他们便用重金贿赂了官差,更是将斗法从明面转到暗地里。 为了解决参赛人员的不足,他们更是丧心病狂的将目光放在那孤儿乞儿等寻常平民身上,不仅如此最近更是开发出了斗兽场,供那些寻求刺激的有钱人消遣。 “斗兽场?” 黑衣女子喘了口气回答道:“对,斗的是妖兽。” 云亦满脸的不敢相信,他至今还能回想起初见双头鹰妖时的恐惧。 “没错,正是因为这种平时众人都恐惧的东西,如今却被人类圈养用来取乐,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黑衣女子面露不屑。 “所以这跟你杀了官差有什么关系?” 黑衣女子被呛的哑口无言,怒道:“你爹没告诉你别人讲故事的时候,不要随便插嘴么?”说完也不等云亦反应,又接着叹道:“行吧,别说了,我知道没有。” 云亦无语的看着她,一脸的不满。 黑衣女子见状也不再贫嘴,接着说道:“大户家主有两个儿子,负责管理斗兽场的是长子,次子因为是庶出所以只是接手了家里的正规产业,但是老二不甘心屈居人下,安安分分的当一个掌柜,所以他找到我提出合作,只要我将家主长子的那本贿赂官差的记录账簿交给他,就会帮我摆脱奴籍。我答应了,也做到了,所以后面的事,我不说小弟弟应该也懂吧?” 云亦点点头,心道原来是江湖仇杀。 “不过你杀就杀了,为何要费尽心思将他们碎尸万段呢?”想起当时自己所看见的情景,云亦抛出了疑问。 黑衣女子也就是吴悦,听完云亦的疑问明显呆滞了一下,疑问道:“碎尸万段?我只是击杀了两个追兵,打伤了剩余的,就走了啊。你想啊我跑路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整那些恶心手段。” “可是我刚才所见,在场数人皆是被人用利器切割分了尸,手段极其残忍。” 吴悦也是摸不着头脑,就当两人两眼相望,暗暗苦恼之时,一个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别想了,是老子干的。” 云亦闻言转头望去,发现不远处一个作刺客打扮的男子正缓缓朝他二人走来。 吴悦显然是认识对方的,她原本戒备的姿态自男子出现后就解除了。 “吴悦你也太不小心了,主上说过莫要打草惊蛇,虽然说是为了账簿,但是这一次你做的并不好。说了多少次,斩草要除根。”男子无视了云亦,反而朝吴悦训斥道。 吴悦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叹道:“我也没想到那个王八羔子居然那么小心,亏得老娘棋高一着,不然不光人折了进去,东西还搞不到手。” 男子冷哼一声,显然对吴悦的说辞不置可否。 “好了,闲话莫要再提,东西了?” 吴悦从腰间拿出一个账簿并递了过去。 男子接过之后,眼色一冷。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黑衣男子便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短剑,径直朝吴悦刺了过去,结果也显而易见,毫无防备的吴悦,就这么被一剑穿胸,反应过来的云亦连忙接住了即将要倒地的她。 躺在云亦怀里的吴悦,虚弱的口音中透露着无比的愤怒:“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做完这次就还我自由...为什么...” 男子擦干了短剑上的血,冷冷道:“本来东家还觉得你算是个好用的棋子,却没想到办事如此不力,废物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那就是死。” 得到了结果,吴悦强自撑着的最后一口气终究还是断了。 黑衣男子不再去关注已经死透了的吴悦,反而开始思考如何处理云亦这个计划之外的人。 “小子,我不知道你跟她什么关系,但是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老子还是知道的。他日阴曹地府相见,你可别怪老子今日心狠。” 云亦闻言,只好放下吴悦,拔剑迎敌,不过让他奇怪的是,对方停下了朝自己砍来的短剑,冷哼一声,就迅速撤离掉头离去。 “别看啦,他已经跑掉了。” 云亦闻言,只觉声音的主人分外耳熟。 抱着一只小白猫的女子面露笑容,轻声笑道:“小弟弟,我们又见面了。” 黑衣男子的逃跑,显然出乎云亦的意料之外,紧张的心情也终于平静下来。云亦这才发现,自己背后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被黑衣男子盯上的时候,他瞬间有种小时候跟随爹爹上山打猎偶遇那只吊睛白虎时的错觉。 按理说云亦已经踏入修途,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修行人士,由于玄气入体,身体的各方面都得到了巨大的加强,反观黑衣男子,明明只是个普通人,最多也就是会些外家功夫的武者。他们这类人在玄气的压制下,照理来说应该毫无抵抗能力才对。 “通幽以下的修士,都无法做到随心所欲的操控自身贮藏的玄气,都要通过特定的方法才能勉强控制部分玄气为自己所用,因此面对大部分武者,修士也不一定能战胜他们,故而你刚才感到恐惧在正常不过。” 云亦看着面露微笑的女子,缓缓点点头。 “好啦,怎么才一会不见,你就被人盯上了性命?” 女子抚摸着白猫,漫不经心的对云亦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云亦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生机丧尽的吴悦,这才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 但是让云亦感到意外的是,听完故事的女子并没有露出半点情绪,此刻的她就仿佛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年人,有种看尽人间沧桑的孤寂之感。 “鸟兽尚且贪食,更何况人呢,小弟弟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莫不是要去鄱阳县城捣毁这个斗兽场?”沧桑之感忽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邻家姐姐的亲切之感。 云亦闻言一惊,他显然正有这个打算。 女子转过身,低语道:“万物维存,皆自然之理,顺其自然,方为大道。” 云亦不明所以,但出于直觉他知道对方是在劝阻自己莫要以身犯险。 “那是姐姐的的大道,不是我的。” 女子闻言沉默半晌,她轻道:“我给你讲个事故事吧?” 云亦无法拒绝,因为还未等他回答,女子就已经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从前有对儿师徒,师傅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修为高深的大修士,师徒一日除妖,途径一个原始森林巢穴,见两妖兽争斗。徒弟不忍较弱的一方被吞噬,欲出手救之,师傅阻止了她,告诫道:‘你今日出于不忍救下了它,它日它所伤的性命这些罪业便会尽数归诸于你,万物维存,皆自然之理,顺其自然,方为大道。纵使你救它一时,以求心安,那来日死于它手下的性命,那些罪业,你如何安心?’” 言罢,女子深深的看了云亦一眼,接着说道:“就算你今日捣毁了那所谓的斗兽场,他日你走之后,又如何保证他们不会故技重施?修者出世,不染因果,方能跳出轮回,得享大道。” 云亦摇摇头,执礼道:“我曾经答应过爹爹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天下不平之事,别人不管,我管,世间不公之事,别人不理,我理。感谢姐姐的好意,但云亦修道不求与天同寿,但求无所畏惧,言出必行。” 云亦目光坚定的看着女子,显然句句肺腑。 对方此时神色恍惚,似是怀念起了什么,片刻之后才将目光重新聚集到云亦脸上。 “既然如此,姐姐我也不好横加阻拦。”说完,她看向云亦身后的佩剑,又笑道:“小弟弟也练剑?” 云亦点点头,憨笑道:“清姨说家父擅使剑,所以踏入修途之后,便也学剑。” 女子点点头,沉思片刻又道:“剑之一道,我也有所涉猎,既然你决心踏入鄱阳浑水,那此刻不妨你我试剑一番,如何?” 云亦听完自然爽快的答应了。在青藤学院中,练剑的人本来就少,而且彼时的修士皆重视玄气的修炼,并依靠对玄气的控制,进行战斗,况且云亦又是插班生,与他们素无交情,自然也就没有与他们试剑的机会。 “我会将境界压制在淬体境,你无需留手,尽管放手一搏。打赢姐姐,有特别的奖励哦。” 云亦闻言,点点头,随即拉开与女子的距离,抽出练功时特意打造的钝剑,心里默念口诀,感受到玄气正在按照他的意愿覆盖全身之后,这才挥剑示意就绪。 女子见状,便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同样挥剑示意。 战斗一触即发。 第十二章试剑 修士对决,通常会调动身体内的玄气护体,一般修为越是高深的修士,护体玄气就越强大。而剑修的对决往往是在试剑中掌握他人剑技的招式,从而寻找漏洞,克敌制胜,虽然眼前女子只是使用了普通的树枝代替,但此刻云亦依旧与对方保持距离,不为其他盖因女子周身玄气流动规则有序,显然是修为高深或者习得秘法之人才能有的状态。 “怎么,不攻过来么?那姐姐可就来咯。” 女子言罢,一个瞬身便突进到云亦附近,直截了当的一斩,云亦惊讶之际连忙抬剑格挡,清脆的声音,很难让人想到是树枝与铁剑碰撞的声音。 “不错嘛,反应挺快,小心咯。” 女子言罢,收回剑势,就这样反手一拉,平平无奇的树枝此刻却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女子出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剑花也越来越多,云亦起初还尚能招架,但渐渐随着精神的高度集中,身体也越发迟钝,女子也是趁机抓住了机会,于是云亦身上便多了几个条形印记。 挨了几下的云亦气喘吁吁地看着一副游刃有余的女子,心里暗道:“不行,她的剑法远高于我,我根本无法击中对方,如今之际,只能专心攻击她的武器,投机取巧。” 面对云亦的攻势,女子一眼便看穿了对方的意图,她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就在手中的树枝即将破损的时候,女子微笑抽身,结束了与云亦的比斗。 “好啦,算你赢了。” 云亦羞赧正要回话,却听闻对方说道。 “我适才所用剑法,你觉得如何?” 云亦想了想答道:“剑法飘逸灵动,招式多变且连续不断,十分难缠。” 女子微微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小弟弟果然天分卓绝,一点都不似新学之人。” 云亦正欲回话,女子却又道。 “所谓剑法,无外乎攻守之道。功之道又无外乎两种,以力克敌,亦或是以速克敌。而守之道,则讲究料敌先机,见招拆招,以守为攻反击致胜...” 云亦仔细聆听着女子所言,他本半路出家,并没有良师教授剑法,而女子此时所述,正是练剑之人都应该知道的入门知识。 女子见他听得认真,也是会心一笑,讲解起来更是认真细致。 转眼之间,已过数个时辰。 云亦也终于系统的了解到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剑修。 “昔年剑修,皆追求功之道,讲究一力降十会,那时候的剑法诸如斩龙诀之类,受世人青睐,也被当时的剑修视为主流。但力之道剑法的修行除了看重修行者玄气的大小,更注重体魄的锻炼,无外乎从幼时练起,其中艰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云亦听到这里,有些许失望。他幼时只知道打猎捕食,放牛耕地,哪里知道淬炼体魄的重要性。 女子察觉到云亦的失落,笑道:“盖因如此,昔年攻研此道的剑修也被世人看轻。论实力不如武夫,论境界不如传统修士,高不成低不就。不过有一位剑修,大胆放弃被誉为主流的力之道,另辟蹊径,以迅如疾风的身法,配合高超的技巧,硬生生斩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剑道。那个时候的修士,没有人敢在他的剑下昂首。” 女子缓缓道来,脸上更是写满了思慕之情。 云亦也不由憧憬起那位前辈的英姿,不由出声问道:“那位前辈就是速之道的开创者?” 女子摇摇头,说道:“不,他并非什么开创者,只是一个不服输的剑修罢了。” 轻轻摇头,女子摒弃了莫名的思绪。 “我幼时学剑,吃不下淬体之苦,亦是专修速之道,如何...你要跟我练剑么?” 女子看着云亦,淡淡问道。 “那是要拜姐姐为师么?” 女子眉毛一挑,断然道:“那是自然,莫非你也瞧不起女子?” 云亦摇了摇头,彼时的大楚风气虽然不及大汉那般,但终究是以男子为尊,女子的地位普遍较低。也是如此,女子听到云亦的疑惑会下意识联想。 云亦却赶忙摇头,说道:“我幼时没读过什么书,只是在母亲的教诲下识得几个字,听过些许故事,出于好奇才询问一番,并没有冒犯之意。” 女子闻言,这才脸色稍缓。 “那你愿不愿意呢?” 云亦没有立马回答,低头沉思了一会又怯生生的问道:“是不是拜了师,我就要一直跟到姐姐学到出师?” 女子闻言轻笑道:“对,不仅要一直和姐姐在一起,还得负责给姐姐找好吃的,好玩的,有人欺负姐姐,你要维护姐姐。姐姐若是要欺负别人,你还得负责打下手等等诸如此类的..” 这次云亦并没有思考,而是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 被拒绝的女子似乎有点意外,但显然也没有打算探究到底的耐心,她稍显遗憾道:“既然小弟弟不愿意,那姐姐也不强求,你那套剑诀虽然还不错,不过很明显是修改过给女子使用的,我传你一套剑诀当作见面礼,日后若是改了主意,便去天门剑冢找一个喜欢吃糖葫芦的小姑娘。” 云亦闻言,这才明了自己练剑之时的别扭之处,不禁哑然失笑。 女子疑惑的望着傻笑着的云亦,他才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爹爹传给清姨的剑诀,我初练时总觉不妥,但年少无知不该质疑,听姐姐这么说方才知晓缘由。” 女子点点头,随即食指中指并拢,指向云亦眉间。 云亦顿时感觉头昏脑涨,不一会一套完整的剑诀便映入脑海。 女子叹了口气仿佛云亦错失了一个天大的机缘一般说道:“小弟弟你不知道哟,我的剑法,你习得一招半式便可独步天下,习得全套便可白日飞升喽。” 云亦正要行礼,却被女子阻拦,她此刻目光狡黠嫣然笑道:“这套剑诀没有名字,嗯就叫御剑术吧,你且好好练,剑诀被我用特殊的技巧强行灌注于你,你趁早记熟,这样头昏的情况也能尽早消除,江湖路远,你我有缘再见。” 云亦本欲打探对方的行程,不过还是打消了念头,他恭敬行礼目送了女子的离开。 当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云亦的眼前,他正要朝鄱阳县城进发的时候,原本离去的女子又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望着去而复返的女子,云亦心里充满了疑惑,正要开口提问。 “真的不考虑跟姐姐走么,白日飞升哦?” 云亦坚定的摇了摇头,女子见状便不再劝诱。 “好吧,那小婵就交给你抚养了。”说完就将手里的白猫递给云亦。 女子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小白猫和云亦,这才转身离去。 云亦愣愣的望着对方潇洒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乖乖卧在自己怀里的小白猫,大大的问号久久不能消散。 “御剑术?怎么似乎在哪里听过...”云亦正打算琢磨脑海里名为御剑术的剑诀,却突然发现这个名字意外的有些耳熟。 他猛然一惊,失声叹道:“这不是许多年前风靡一时的话本《仙剑仙侠传》里主人公的成名技么?”想到这里,云亦自然明白女子那狡黠的目光是为几何了。 也许是在云亦怀里太久,小白猫略感不适,它使劲的扑腾着后腿想要逃离,云亦见状自然不再用力,小白猫便轻松落到他面前的一片空地,只见它优雅的伸了个懒腰,随即便开始梳理起自己的毛发。 云亦从小并没有养过小猫,此刻也是津津有味的看着小白猫的活动,面露微笑。 小白猫并没有在意云亦的目光,它清理完毕后,才将目光聚焦到云亦脸上,随即喵喵喵喵叫个不停,显然是像在跟云亦交流一般,看着云亦一脸呆萌的模样,小白猫似乎也意识到对方搞不懂自己的意思,这才认命是的低下头,开始舔起了自己的爪爪。 虽然女子将白猫交给自己抚养,但云亦并不会自以为是的将自己当成小白猫的主人,于是他一脸认真的对着小白猫说道:“你的主人把你交给了我,我自然会竭尽所能护你周全,所以接下来请多指教。”小白猫闻言停下了动作,喵了一声算是给了个回应。 云亦心道果然通灵,眼前这小白猫肯定不是寻常的宠物,念及至此,对女子也愈发恭敬起来。 云亦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近黄昏,眼下只能赶紧进城,无论什么时候,孤身一人在野外都是很危险的事,哪怕你是一个修士,也是如此。 打定了主意的云亦抱起小白猫,匆匆离去。 第十三章县城偶遇亲姑姑 鄱阳县坐落于鄱阳郡的东北部,全县面积约4215平方千米,下辖约500多个村,总人口大约80多万。随着长明灯的普及,以往的宵禁制度逐步被废除。因此哪怕是日落西山,县城里依旧是灯火通明,街上的小贩们此刻的吆喝声依旧络绎不绝,这无比热闹的情景自然是吸引了刚到县城的云亦驻足流连。 看着眼前无比热闹的景象,云亦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方才离别的那位姐姐。平心而论,随她学剑,云亦心里自是一万个愿意的,但是出于特别的理由云亦才不得不违背本心拒绝了对方。毕竟云亦不是傻子,单单从之前的试剑中,他就很明显感觉得到女子的剑道之强,几乎强到云亦无法想象的地步,想那所谓的剑道通圣,宛如剑仙也不过如此了吧?而且云亦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他总觉得与那姐姐相处时,自己的身心都极其放松,甚至有一丝愉悦之感,就仿佛整个人置身于温柔的月光之中,静谧且美好。 总有一天能再见吧?云亦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心底会生出这种奇怪的念头。 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云亦开始着手思考自己下一步的打算。 离开学院之时,大哥项飞羽给了云亦一笔钱财作为他去往郢都的盘缠,此时的大楚大改前朝大秦的做法,使用特殊的纸张及工艺铸造用来流通的货币,更放弃铜作为硬通货币而选取产量较少,较为稀有的金银作为替代。云亦望着手中名为软妹币的纸币,不由的好奇为何会有这么个奇怪的叫法。软妹币的面值分为百、十、壹三种,一经推出便受到了商家们的广泛好评,随后便逐步替代铜币成为了大楚的主流通货货币。 云亦此时手里正好大约5000软妹币,不多也不少。但是幼时吃苦惯了的云亦,并不打算去入住200一晚的客栈,反而准备如先前一般寻个角落对付一下。但当他目光转向怀里的小白猫之后,心底又有些犹豫。 正在云亦纠结不已的时候,一阵喧闹声打断了云亦的思绪。 他抬眼望去,入目的是一位中年妇人,面容姣好的她此时却形如枯槁,神志不清的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此刻的她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市集上,逢人便抓住对方的臂膀询问是否能救救她的女儿,路人不耐其烦便用力推搡,妇人便摔倒在地,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露出少许春光,引得路人围观驻足,大家议论纷纷,有人指责路人行为粗鲁对妇人的遭遇多有同情,也有人指责妇人不知检点,反正一时间众说纷纭,但却无一人上前搀扶,任由妇人瘫倒在地,从而才引起喧闹。 被人指指点点,推倒妇人的路人此时也是羞恼不已,他怒吼了一句,围观众人并不畏惧,反而更加议论纷纷,恼羞成怒的他,这才一眼瞥见倒地不起的妇人,不由分说的想将自己的愤怒倾泻在妇人身上,但这一脚终究是没有踢到妇人身上。 清脆的骨折声,路人顿时抱腿哀嚎。 原来云亦在看出路人的不良居心之时,便瞬身挡在妇人身前,他玄气护体硬接了路人这含恨一脚,而且对方终究是凡人,出于小惩大诫,云亦只是防御,并未驱使过多玄气,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云亦面对痛苦哀嚎的路人,心中没有半点负罪感,他认为也许之前路人还占着些许道理,但当他含怒出脚的那一瞬间,他就彻彻底底成为了无理之人。 云亦走到妇人面前,蹲了下去,轻轻扶起对方,“这位婶婶,能将您女儿的事情详细告诉我么?”,原本双目无神的妇人,此刻竟恢复些许清明,她顾不得疼痛紧紧抓住云亦,待看清云亦模样后才出言恳求道。 “小仙长救救我可怜的女儿吧。” 云亦点点头,他一挥手,两人便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鄱阳县城由两条主街道,将这座城划分成为四个区域,东区是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场所,西区则是商业区,南区是武馆学塾所在,而最后的北区则是普通民众的住宅区,当然北区并非什么平民窟,只是较之其他区来讲,身份背景略有差距而已。 而云亦与妇人,此刻就在北区的一家民用住宅中。 妇人略作梳妆,原本姣好的面容,更是清丽无比,她稍作招待,便将女儿的事情告知了云亦。 原来妇人本姓阮,夫家是个家道中落的破落户,但是当家的他人穷志不穷,几年前离家考学,至今未归,只余她孤儿寡母在城里讨生活。平时生活开支都靠阮姓妇人一手刺绣维持,她那爱女自小也是懂事,为了帮助母亲减轻负担,便自告奋勇的去往医馆学习药理,医馆主人见小姑娘孝顺,便破例教她辨识药材,并近乎折本的方式收购小姑娘采来的药材,总的来说娘俩日子虽苦,却也活得踏实。 不过不久前,原本应该早就归家的小女孩并未按时回家,妇人寻了多处地方也未见女儿踪迹,无奈之下她只好报官。官府办事也算利索,隔天便寻回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女童尸体,依据妇人的口供,对比尸体的情况,便草草结案。但阮姓妇人不知是骤闻噩耗的精神失常还是女童真的如她所说并非她那爱女,因此她一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久而久之才有了云亦之前在市集上的所见。 阮姓妇人说到此处,不由悲从中来,抹起了眼泪。 云亦听完,却仔细思考了起来。他安慰妇人道:“母女连心,想必婶婶这般肯定那具女童尸体并非婉儿妹妹,那此时此刻婉儿妹妹必然尚在人世。” 妇人闻言,止住了眼泪,眼里充满希望,目光灼灼的看着云亦。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云亦如此确定,但是心底总是偏向于对方的说法。 云亦见状,自是知晓对方的疑惑解释道。 “婉儿妹妹现在大体就应该是两种情况,一是迷了路,二则是被人拐走,但是由于婉儿妹妹独自采药这么多年,周边环境早已轻车熟路,那迷路一说自不必想,因此就只有一种情况,婉儿妹妹想必是被人拐走了,既然是被拐走,那自然是要靠婉儿妹妹获取利润,女童被拐无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卖给大户人家作为奴婢,二嘛便是卖给青楼或者是妓院。但无论哪种,都不太会伤及性命。是故我断定婉儿妹妹此刻必定尚在人间。” 阮姓妇人听着云亦的解释,也是信服了大半。知道女儿尚在人间,心里的悲痛也有所缓解。 “仙人可否算到我儿如今身在何处?” 云亦苦笑着摇摇头,“婶婶我并非什么仙人,如今也只是刚刚踏入修途,那般术法,我不会的。” 妇人闻言,略有失望。 “一般来说拐卖儿童都会卖到外地,但妇人的女儿此刻一定还在鄱阳县城。”云亦心底默念,他并没有告诉妇人,而是安慰道:“婶婶放心,我虽然不会你说的那种神通,但是我跟你保证,定让你们母女团聚。” 阮姓妇人看着言之凿凿的云亦,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身影,下意识点点头,又鬼使神差的问道:“妾身尚不知小仙长姓名..不知能否告知?” 少年呵呵一笑,“我叫云亦,不是什么仙长。” “云亦?”妇人颤声道。 云亦点点头,他一脸奇怪眼前这妇人的神情举动。 “你爹可是云铮?” 云亦一呆,傻傻问道:“婶婶怎知我爹姓名。” 还未等云亦反应,妇人已然抱住云亦,再无早些时候的拘谨。 云亦呆呆的任由泪流满面的妇人抱着自己,疑惑道:“婶婶?” “不要叫我婶婶,我是你亲姑姑啊。” 云亦瞪大了双眼,妇人这才缓缓道来。 阮姓妇人本名云阮,正是云亦的父亲,云铮的亲妹妹,两人皆是云国公云祖曜的第三房妾室所生,虽然是庶出,但由于云祖曜的偏爱,两人自幼的生活待遇皆如嫡出。后为逃婚才改名阮云流落到此,途中与夫家苏立相逢相知,私定终身后才落户于此。 云阮不停的抚摸着云亦的脸庞,询问起他这些年的境况,云亦自然无所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过去的种种悉数道来。 云阮听着云亦的遭遇,更是心疼至极,她紧紧的抱着云亦,安慰云亦一切都过去了。 云亦只觉得对方的怀抱正如幼时母亲的怀抱一般温暖,想到母亲,云亦也不由眼角含泪。 云阮见状更是心疼不已,抱着云亦的双手,更是加大了力度,就像一松手云亦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就这样半晌,两人终于缓解了情绪,云阮拉着云亦的手询问起了她哥哥的下落。 云亦这才将所了解到的情况如数告知。 云阮自是幽幽一叹。 “当年哥哥十日平乱深受先王赏识,更是以刚正不阿的为人扫清了浑浊的朝堂,先王更是破例封他为将军,更特设天刑监,监管全国官员。不仅如此,还将最为疼爱的长公主许配于他,可是哥哥为了你娘拒绝了,因此触怒了先王,恩宠尽丧,但即使如此也未褫夺哥哥将军的职位,只是暂时封闭了将军府,让哥哥什么时候认错什时候回来。但哥哥他又岂会认错,宁愿自我放逐,也不愿意回到郢都享受富贵。” 云亦想要开口询问,云阮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 “我与哥哥一荣俱荣,出了这么大的事,云府之中的小人便想尽快将我嫁出去,免得遭受牵连,姑姑不愿意,便私自逃了出去,本欲寻找哥哥行踪,后来...”云阮话未说完,但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云亦点头默然。 “姑姑,你且收下这些,关于表妹的下落,我目前已有些眉目,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一探究竟。”说着,云亦掏出4000软妹币。 云阮下意识就要拒绝,却听云亦笑道:“姑姑莫要推辞,我们姑侄多年未见,这点钱财也算侄儿聊表孝心。 云阮闻言也不再推辞,虽然救女心切,但是眼下天色已晚,她又如何放心侄子独自外出。一边是女儿,一边是亲侄,手心手背皆是肉,她又如何能抉择? 云亦看出了对方的纠结,安慰道:“姑姑且放宽心,侄儿如今怎么说也算是修士,便宜行事不会有多大危险。” 云阮闻言总算稍稍安心,叮嘱了几句,便任由云亦离去。 第十四章望月楼 云亦的云,在大楚是独一份的,凡大楚只要是云姓之人,皆与云国公府有关,是故云阮在听闻云亦报上姓名之后,才会根据云亦的外表估算出他的年龄从而联系到自家兄长身上。当然这一点云亦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却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因为就在刚才,一直孤身一人的小云亦,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了。同时他心底对斗兽场的存在更是多了一份厌恶。是的,自己这位从未谋面的婉儿表妹,多半或者说九成是被拐卖到斗兽场用作妖核淬炼成为修者或者..伪妖兽,供那些富人寻欢作乐。若非遇到已经故去的吴悦,云亦自然不会这么肯定。紧握了手中的长剑,云亦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鄱阳县城的西区作为城中的经济中心,这里几乎涵盖了整个城市的商业,而这个区有一大半的产业都有一个共同的姓,那就是宇文。有人说作为宇文家的家主,宇文海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胖子掌管着整座城市的半条经济命脉,也就是说,整座城的钱财几乎一半左右都是他宇文家的,当然你或许会质疑,钱财明明好好的在我手里,怎么就是他宇文家的呢?那也只是暂时留在你手里罢了。 此刻的云亦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县城首富的豪宅,他目露凶光,恨不得即刻提剑一路杀进去,向这个所谓的鄱阳县首富讨要自己的表妹,但是理智还是克制住了冲动。 云亦虽然在姑姑面前保证会将小表妹带回来,也知道了谁是罪魁祸首,但奈何修为有限,不能快意恩仇,而且报官一途自是不用再提,此刻也只能望洋兴叹。 而云亦不知道的是,此时宇文府中一处豪华宅院里此刻却是烟雾袅袅,有一锦衣公子正坐卧其中,几名貌美舞姬正伴随着悠悠琴音翩然起舞,面对此情此景那锦衣公子眼里竟无半点迷恋之色,反而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一副画卷。 他旁边站着一个大约四十左右的男子,见状不由轻声唤道:“公子?” “嗯,偷了就偷了吧,那小子目光短浅,以为就靠那劳什子的账本就能逼得我那精明的老头子废了我,真是目光短浅。” 管家模样的男子点头称是,笑道:“话虽如此,但终究影响公子脸面,不知是否需要老奴安排下去?” “脸面?你当你家公子是那儒家儒生?真是笑话,不过话虽如此..也不能因小失大。”他大手一挥,桌上的画卷便燃之殆尽。 “吩咐下去,斗兽场提前开启,本公子这次亲自带二弟入局,了却这所谓的嫡庶之争。” “遵命。” 锦衣公子挥了挥手,舞姬们便停下动作,恭敬的跪坐在他的面前。 锦衣公子随手指了指其中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自然心领神会,他行礼之后,便带着余下的舞姬离开了宅院。 一辆装潢富丽的白色马车,缓缓驶出宇文府,马车之中传来嬉笑之声。 “哎,真羡慕冬儿那个死丫头,就不知道大东家到底看上那个狐媚子什么了?” “听说那丫头酷似郢都的那位天香姑娘。” 三位女子之中的最后一位刚要开口,却发现马车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陌生男孩,正握着剑,目光清冷的看着她。 “我无意为难姐姐们,只是问几句话,解答心中疑惑,问完就走。” 三位女子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当然是点头称是,没有半点异议。 片刻也许更久之后,陌生男子便离开了马车,三位女子也是安下心来。 “哎哟,刚刚真是吓死姐姐了,生怕那个英俊小弟对咱们动粗。” “你得了吧,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要动粗也是对我动粗。咦小秋妹子咋不说话,莫不是吓傻了?” 名唤小秋的女子,悠悠叹道:“若有下次,定要问问刚才的公子姓谁名谁,哪怕为奴为婢,也要常伴左右。” 另外两名女子先是惊讶,然后才笑骂对方花痴,不一会马车又热闹起来。 云阮见云亦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也是终于放下来。那出现在马车中的陌生男孩自然是云亦,所谓‘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谋之前自然是需要收集信息,云亦本打算偷偷潜入府中,后来觉得风险太大,而迟迟没下决定。正在纠结万般之时,那辆豪华的马车吸引了他的注意。 也正是如此,云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先前那几位女子是鄱阳县城中最出名的几位舞姬,共有4人,分别以四季命名,是本地最出名的青楼,望月楼的当家花旦,她们这次进宇文府是给府上的大当家宇文白献舞。云亦并没有直截了当的询问有关宇文白的信息,反而采用迂回的方式通过这几位舞姬所透漏的个人生活信息来推测宇文白可能出现的地点。三位舞姬也只当云亦是贪图她们美色的好色之徒,所以言词之间并没有顾虑,几乎有问必答。 云阮哪知道云亦此刻正在暗自思量啥子,见他沉思也不打扰,转身去为云亦收拾床铺去了。 根据了解到的消息,宇文白与那些贵公子一样,都喜欢听曲观戏赏舞,舞姬们平时都是不出楼的,只是偶尔有特殊情况才会登门献艺,至于是什么特殊,从女子羞红的脸颊,云亦也猜不出来。总结来讲,宇文白是时常光顾望月楼的,但时间并不确定。 想到这里云亦不由有些烦躁,问了半天也没得到什么必要的信息,早知道还不如直截了当来的痛快。 “看来得找个了解青楼的人,打探打探。” 云亦在那里自言自语,显然是被云阮听到了。她错愕道:“了解青楼?” 云亦点点头,为了避免姑姑担心,他只好隐瞒了表妹被拐后的真正去处,而是假用青楼作为替代。女子之于青楼,本身就是财富,而且表妹尚幼,需要花较大的人力物力才能成为艺伎或者妓女,因此若非女子本身一心求死,是断然不会殒命的。 云阮听完,自是忧心忡忡,虽然女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毕竟是黄花姑娘,若不尽早救出,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如我们报官吧?”云阮毕竟是官家小姐,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云亦摇摇头说道:“绑架表妹的那伙人与官府有勾结,而且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官府之中的哪一位。况且对方已经寻了具尸体作为销案的证据,姑姑哪怕去报官也无缘由,他们不会受理。” 云阮闻言自又是一番忧愁。 “奴仆贩卖是怎样运作的,姑姑知不知晓?” 云阮摇头,毕竟她是千金小姐,这些都有下人操持。 “事不宜迟,我要尽早了解,早日救出表妹。” 云阮点点头,随后云亦又同她聊起了生活中的家长里短,云阮自然毫无保留,很快云亦就将目标确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此人姓周,名纯实,是北区出了名的浪荡子,个子不高但也不矮,却长得是肥头大耳,一双贼眉鼠眼老爱滴溜溜转,就喜欢盯着别人家的东西,虽然游手好闲,但是肚子里的弯弯道道却是不少。他家本来是东区有名的大户,后来家道中落,周纯实并没有如众人所想自暴自弃,反而抓住了官府推行的新政令,直接卖了家宅,并在北区置办了大量的房产租给那些周边村落想在县城讨生活的村民,每日光靠收租便回了成本,不仅如此,更是有了经济来源维持之前的奢侈生活,虽然奢侈程度与从前不能比,但日子也算有滋有味。 之所以将目标锁定到他身上,正是因为姑姑说此人从前虽是大户人家但却并不喜欢读书,反而对商贾之道情有独钟,更是从小就喜欢体验各行各业,因此家道中落后,也是凭借儿时的经验,才能混到如今这个名堂。 云阮居住的地方也是周纯实租借的,而今日正好就是交租的日子。 云亦刚到这个名为纯实客栈的门口,就有一个看上去就很精明的店小二迎了上来。 “客官儿是打火儿还是住店?” 云亦摇摇头,“我是来见你们掌柜的。” 店小二一听,便犯了愁,他为难道:“我家老爷这个点儿一般都在望月楼听曲消遣,当然也有意外,恐怕客官不一定能见到我家老爷。” 云亦听对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询问了望月楼的地址后,便点头告辞。 望月楼比之云亦之前去过的醉仙楼,总体来讲还是要差几个档次,不过规矩似乎与醉仙楼大同小异。云亦有个特殊的能力,那就是他见过的东西,都能很好的在脑子里留下印记,虽说不上过目不忘,但也相差无几。 原本云亦还在担心需要费点心思找人。哪曾想,一进楼便见到有两人在争吵斗殴,而其中的一方正神似自己要寻的那位周纯实。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来就是说的这个吧?云亦默默围观事态走向。 原本只是争吵的两人似乎来了真火,他们面色潮红,显然怒上心头,眼看着就要扭打在一起,云亦有些奇怪,围观众人不仅没有人劝架,反而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还有人拱火,生怕他们打不起来。 云亦身旁的小哥似乎看出了云亦的困惑,见他身材矮小,又尚且年幼,这才笑道:兄台想必第一次来这望月楼吧?” 云亦点点头,为此还花了200软妹币作为入场费,肉疼了一番。 对方接着道:“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场景了,场中那两人是旧识,都是东区闻名的富家子弟,他们都钟情于望月楼的望舒姑娘,常常为了争夺与望舒姑娘独处的机会,耗财耗力,不过毕竟是好友,哪怕为爱反目也只是吵得厉害,从未见两人动起手,所以大家都习惯了。” “那怎么不见望舒姑娘?” 小哥闻言,仿佛云亦说出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道:“望舒姑娘自然不在这里,望月楼分为甲乙丙三个会场,这里只是最次的丙等会场。” 云亦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对方见状也自觉没趣,继续安心看戏。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