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民国异闻录之妖物志》 一.古城怪案(1) 夏至未到,汴梁古城的天已然燥热起来,前几日还热闹非常的街道,如今也只余下几个卖凉茶的小摊,零零散散的坐着赶路歇脚的商客和一些百无聊赖的闲人,喝茶之余互相聊聊各自的见闻趣事,也算是一种打磨时间的消遣活。 “嘿,我说各位,听说了吗,咱城外三里的树林里出了怪事喽!”茶摊老板见茶座上几位客人聊的热乎,也禁不住放下手中的活来凑个热闹。 “啥怪事,俺前几日天天往城外送货,俺咋不知道呢?”一个嘴里吊着旱烟的中年老汉问道。 茶摊老板见有人接腔,顺手抓起一个凳子坐在一边说道:“这件事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几位爷们可别小瞧我这小茶摊,那可是有些历史的,上到前清各路达官贵人,今到咱县衙里的官差老爷,那可都照顾过咱的生意,所以我在这茶摊上听到的奇闻异事可比在座的各位多得多啊!” “我说这位老哥,你这牛皮吹的可有点大了,本人从商三十余年,行商之路遍及大江南北,要说见闻不说有多多,总也比你在这小茶摊上多了去了吧,这样吧,咱们打个赌,若是你接下来说这事,我从未听说过,我给你三块大洋,若是我听说过的,且能再给各位说道说道,今日这茶摊上各位爷们的茶费,你可得给免了,怎么样?”一个身着长褂的商客说完从怀中掏出三块大洋,一枚一枚的摆放在茶桌上。 周围正喝茶的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放下手中的茶碗围了上来,还有几个年轻小伙嚷嚷着起茶摊老板的哄,茶摊老板起初只想凑个热闹,打发一下时间,不曾想遇见个较真的主,不过他心里也不怯场,他确实在前日从来喝茶的官差口中得知了一件怪事,当下说道:“好,我看这位爷们也是豪爽之人,话既然已说到这了,那咱就打了这个赌。” 茶摊老板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理了一下思绪,慢慢说道:“各位可都知城外三里岗有座慈母冢,那可是咱省长大人为其老娘修的孝心墓,省长老娘生前喜爱专研佛法,每日礼佛数次,一些想找省长办事的人便寻来上层佛经送给省长老娘,这老太太一高兴哪还有办不成的事,所以省长家里可藏有不少价值连城的佛经,后来这老太太病逝,省长大人为报其母恩,不惜花重金请风水先生测得一处极佳的风水位,在此风水位上修了一座豪华的阴宅,美其名曰为慈母冢,传言省长除了将老太太生前的一些事物随着棺椁下葬,另外还有那些佛经,但至于是真是假,咱们不得而知,反正这省长大人在慈母冢派了官兵把守,咱们说的这怪事就发生在这个地。 大概就是五天前的清晨,前去换班的官兵到了慈母冢,发现把守的人一个也不见了,当时他们心想先前把守的那些人不会先回去了吧,但又一想也不大可能,省长可是下了死命令,谁敢在这玩忽职守,怕是活到头了,正当大伙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跑去一边撒尿的官兵惨叫着连滚带爬的跑到几人前面,口中嚷道:“见鬼啦,见鬼啦!”当班的小队长走过去,抬手就给了那人两巴掌,骂道:“你他妈的,瞎嚷什么呢,这可是老夫人的坟前,什么鬼不鬼的,你是活腻了不成,让人传出去,兄弟们都得跟着你倒霉。” 那人突然挨了两巴掌,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但还是一副惊恐的样子,“李哥,俺是真的见了鬼了,俺刚才正在一棵树边撒尿,头上突然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俺从地上捡起来看了一下,这一看可把俺可吓坏了,竟然是一颗眼珠子,俺这心里一惊,一下给摔了个跟头,抬头一看,头顶那几棵大树上挂着好几个人,还有几只乌鸦在上面啃食,砸在俺头上那眼珠子怕就是那乌鸦啄下来的。” 小队长听完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他娘要是说瞎话,戏弄老子,老子可要了你的狗命,走,你们两个跟我过去看看。”小队长招呼两个人跟他一起过去,果然发现林子里的几棵大树上挂着几个人,细看去就是昨夜值班的那几人;小队长心想这不会是遇到盗墓贼了吧,当下让一个腿脚麻利的人回去报信,自己则带着人守在这里,不到半个时辰,回去那人带了十几个人赶了回来,由于那些尸体被挂的太高,人没办法爬上去给弄下来,只好直接把树给砍了,这树被砍到后,尸体随着劲被甩到一边,这些人围上去一看,可都吓白了脸...... “咳咳......”茶摊老板借着咳嗽停顿了一下,对着商客说道:“我说这位大兄弟,俺说这事你可听说过吗?” 众人听的正起劲,哪知茶摊老板突的冒出这么一句,不由嚷着让继续说下去,商客看着茶摊老板那似笑非笑的脸,心里瞬间就明白了几分,笑道:“老板说的这事,我确实没听说过,但这大洋现在还不能给你,待你讲完再说。” “嘿嘿,没问题,各位且听好了,那些官兵走到尸体边一看,竟发现那尸体的脸皮皱巴巴的,人已经脱了像,看不出是谁,脖颈出有两个指头肚那么大的小洞,却没有一丝的血液流出,有个胆大的官兵掀开那尸体的上衣,露出里面的皮肤,此时那上身的皮肤和脸部一样全都皱在了一起,就像是干裂的树皮一样;再去看其他尸体,死状皆是如此。 那小队长觉得事情可能不是遇到土匪那么简单,就立马回去报告给了省长,省长大人这一听,在自己老娘墓的一边出了这种怪事,让别人知道还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事来,结果封锁了消息,让县里的侦缉队秘密调查,但这事算起来也过去五六天了,至今也没个音信,也不知这怪案给破了没有,不过俺有得到小道消息说是咱这汴梁城来了妖怪了,你想想要是人干的,会把死人的血给吸干吗,会没事把尸体给挂到那么高的树上吗?所以奉劝各位咱不管此事真假,等日头落了山,就待在家里哪也别去,您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茶摊老板说完伸手去拿那桌上的大洋,商客却快他一步,将大洋攥在手中,说道:“老板且慢,你刚才说这事,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你自己也说了不知真假,所以我这大洋最多只能给你一块。” “你......你这......罢了,罢了,不过说个消遣事,一块就一块。”茶摊老板讪讪的笑了一下,接过商客递来的大洋,转身又去忙活了;其他人一看没热闹看了,也都各自散了去。 散去的人中有个瘦小的小伙拉住身边的一个光膀子汉子轻声说道:“虎哥,我听那茶摊老板说的玄乎,你说咱今天晚上还去吗?” 那光膀子汉子闻言,将那瘦小伙拉到一边,厉声道:“你在这说啥子话,小心让人听了去,咱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别听那老头瞎胡咧,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再说,你也听那老头说了,那墓里面可是有价值连城的佛经的,趁着这几日那地方没人把守,咱哥俩给他盗了去,还愁这以后没大洋花吗?” “那......那地方突然没人把守了,会不会就是因为有什么妖怪作祟啊,虎哥,俺家里可就俺一根独苗,俺要是没了,俺老娘可就活不了了,要不.....”还不等瘦小伙说完,光膀汉子就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是心里还想着你老娘,就更不能说这话,你说你现在拿什么养活她,就你这小身板,到哪里做工会收你,收了你又能给你几个钱,这次你就听虎哥的,过了今晚,明天你就能带着老娘吃香的喝辣的。” 瘦小伙想了一会,搓着手说道:“虎哥,你打保票那墓里有宝贝,别到时再空欢喜一场。” 光膀子汉子嘿嘿一笑,一把揽过瘦小伙说道:“兄弟,你就把心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现在你赶紧麻利的回家准备一下晚上干活用的家伙事,再美美的睡一觉,等日头快下去时我去叫你。” “中,虎哥,俺都听你的。”瘦小伙说完,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光膀子汉子看着瘦小伙走远了,转念想到茶摊老板的话,心里也不禁的犯憷,但又一想到那墓里的宝贝,胆子又大了起来,自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子本来就贱命一条,老天爷想要就拿去,但老子要是这次撞了大运,哈哈...... 瘦小伙名叫余小六,家住县城西门马市街,也是个苦命的主,幼时丧父,母亲崔氏靠着在地主家当下人的工钱将他养大成人,本想着还能指望余小六为她养老送终,但却因余小六儿时生过一场大病,命虽然保住了,身体却垮了,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如今的余小六连地里的庄稼活都干不了,就更甭说挣钱养活老娘了,不过这么多年,也多亏了那光膀汉子一家的帮衬,那光膀汉子姓张,单名一个虎字,因为余小六他爹年轻时曾救过他爹的命,张虎他爹感念救命之恩,当下认了余小六他爹做大哥,两家就这样成了亲戚,虽然这两家不在同一片地住,但平时你来我往,关系处的极好,张虎和余小六也好的跟亲兄弟似的,后来余小六他爹得了重病,临死前托付张虎他爹,希望他死后他们能多多照应余小六娘俩,张虎他爹也是个重情义的汉子,这些年来自己家虽过的也不富裕,但每月都会给崔氏送钱送粮,如此崔氏才能勉勉强强过日子。 余小六回到家中,见老娘正在院中井边打水,急忙跑过去帮忙,边跑边说:“娘,不是给你说了吗,这家里的杂活,俺还是能干些的。” 崔氏将水桶放到一边,喘了几口气说道:“小六,不是娘不想让你干,娘是担心你的身体,咱老余家可就你一根独苗,你那死去的爹还指望你往下续香火呢,等今年年底,东家给结了工钱,把咱这老屋给倒持一下,来年开春,再托媒人给你找个媳妇,娘这心才能放得下啊!” “娘,都怪小六没出息,让您一直操心上火,”余小六心里正自责不已,忽想到晚上之事,便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娘,您放心吧,小六肯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的,虎哥在城里给我找了份闲工,给的钱也不少,只不过是晚上的活,娘您看,行吗?” “傻小子,你虎哥给你找了活,娘高兴还来不及呢,咋还会拦呢,放心地去吧,对了,过两天你把你虎哥叫到咱家,娘给你哥俩烙油饼吃。”崔氏笑道。 “嗯,娘,那您回屋先歇着,俺把水抬到厨屋,就去睡个觉,晚上好有精神干活。”余小六双手抄起水桶,摇摇晃晃把水桶抬到厨屋,接着回屋上了床。 “咣咣......”门外的敲门声把余小六给惊醒了,这一觉睡得还不如不睡,这没睡多大会还做了个噩梦,余小六坐起身,才发觉身上竟出了一身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噩梦给吓得。 “小六,你虎哥来了,让进家偏不进,说是赶快让你去上工,你看你这傻小子,晌午你也没给娘说你虎哥要来,要不娘就提前烙好饼喽。”崔氏站在门口说道。 余小六愣了愣神,穿上褂子站起身往门外看了一下,天色已经擦黑,走到院子井边,用凉水洗了把脸,对崔氏说道:“娘,俺跟着虎哥上工去了,您在家好好的。”说完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走出门去,崔氏还想再嘱咐两句,但看到两人匆匆忙忙的样子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靠在门边欣慰的笑了笑。 夏天的天长,天黑的也晚,张虎看天色还有点早,就拉着余小六吃了顿饭,又喝了一壶酒壮壮胆,这顿饭吃完,天黑的已经差不多了,不过也正巧有月亮,还不至于看不着路,两人借着月光出了城,径直就往城外的三里岗走去,一路上哥俩也没说什么闲话,看着周围影影倬倬的树干,心里都是一阵阵打鼓。 三里岗在地形上是个大土丘,地势较高,若人立于其中心位置,可以环顾四周,视野极佳,往东有一处河流,河水最后汇于黄河;往西是一片广阔的平原沃土,在风水上这叫“太阳穴”,在此修墓,墓的坐向必须坐西向东,左水倒右出辛方,面前见于蝙形案,坐于甲、卯之得位,如此子孙后代才能永远佩金鱼,富贵双全,威德远震,想那为省长老娘寻墓穴之人也定是懂风水的高手。 张虎和余小六哪懂这些道道,只想着这好好的坟干嘛修的那么高,这每次上坟还不都得跟爬层楼似的,等两人到了丘上,不觉都惊得张大了嘴巴;“乖乖类!这哪是坟啊,这不就是小洋楼吗。” “他奶奶的,你说省长那狗日的得贪了多少大洋,给他娘修个坟都这么气派,小六,虎哥没骗你吧,里面的宝贝可多了去了。”张虎说道。 余小六狠狠的点了点头,“怪不得省长派人把守在这,不让人靠近,这可比在传言中的大多了,虎哥,你到底是咋知道这里面有宝贝的啊!” “嘿嘿,咱们是亲兄弟,哥也不瞒你了,省长给他娘办丧事时,俺不是给他家送酒吗,那日省长喝醉了酒,亲口说出来的,刚开始俺还以为是他胡说的,谁知竟然是真的,来,抄家伙把这墓门给砸开。” 两人正弯腰去拿家伙,突然觉得背后吹来一阵阴风,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吱吱声,余小六抬起头看着张虎,一脸的惊恐,张虎也好不到哪去,头都没敢抬,侧着脸去看一边,四周又静了下来,惨白的月光洒在墓台上,气氛陡然间变得诡异起来。 “刚才......刚才是风声吧,小六,咱别自己吓自己,赶紧干活,拿了宝贝咱就走。”张虎安慰着余小六,却也是在安慰自己,余小六木愣的点了点头,拿起一把锤子递给张虎,张虎长呼了一口气,一咬牙使出吃奶的劲砸向墓门,“哐当”一声巨响,石墓门被砸开了一个角。 余小六蹲下身子,用手摸了一下墓门,发现墓门是可以活动的,他用力用双手一推,墓门竟然被推开了,“虎哥,门......门开了。” 余小六兴奋的转过身,却见张虎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虎哥,门开了,咱们快进去拿宝贝吧。”张虎没应声,背后慢慢的映出一个高大的黑影,余小六借着月光看清了那黑影的脸,“啊......妖怪啊!”余小六心里一惊,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一仰,一下跌进墓道里去。 二.古城怪案(2) 县侦缉队里李昊霖正坐在办公桌前发愁,局长在省长面前立下军令状,半月之内破不了慈母冢的怪案,提头来见,这本来没什么,但局长却把这张军令状拍在了李昊霖办公桌上,让他自己看着办,李昊霖没办法咬牙也立了誓,可眼看半月期限已经过了五天,案件却一点头绪也没有,怪案发生的第二天,李昊霖曾派了两个人去慈母冢蹲守,看会不会发现什么线索,但这两个人那晚却也莫名的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是再一直找不到线索,李昊霖就准备亲自上阵了,反正都是个死。 “队长,队长,有线索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小伙推门而入。 李昊霖正聚精会神的发着愁,猛地被这声响惊的一下站了起来,下一刻问道;“杨二宝,你吓老子一跳,什么有线索了,是不是慈母冢怪案。” 杨二宝端起办公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说道:“慈母冢怪案有生还者了,巡逻队今天早上在城门口发现的。” “具体什么情况,你快给我说说。”李昊霖着急问道。 杨二宝缓了口气,说道:“今天早上我来的路上,看见巡逻队抬着一个人,就上去问问怎么回事,巡逻队里的小王跟我说,他们早上巡逻到城西门时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踉踉跄跄的依靠在城门边,以为是这人在城外遇到劫道了,忙上前询问,谁知那人就说了一句“慈母冢有蝙蝠妖”,然后就晕了过去,我一听是从慈母冢回来的,想是肯定与怪案有关,我就让巡逻队先把人送到医院去治疗,我回来找你汇报。” “蝙蝠妖”,李昊霖在心中思索了片刻,“看来这案件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走,现在跟我去医院。” 城西门那满脸是血之人,正是昨夜跌进墓道里的余小六,慈母冢实际上是个地宫墓,墓道向下倾斜,上面的那个石墓门只是个前门,一推即开,只为修饰,不为防盗,在底下地宫入口处还有道墓门,是墓里经常用到的千斤闸,这才是进入主墓的关键;余小六从墓道滚落下来,最后狠狠地撞到千斤闸上,晕死过去,直到清晨,方才苏醒过来,他从墓道爬上来,见天已大亮,才慢慢的从墓里走出来,四下寻视,没见张虎的影子,又想起昨夜之事,就慌慌张张的往城里跑,在城西门见到巡逻队后,体力不支又晕了过去。 李昊霖到了医院,巡逻队的小王正站在门口抽着烟,看见李昊霖急忙掐灭烟迎上去,“李队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李昊霖没接腔,坐到一边的长凳上问道:“送来那人什么情况,问出什么线索没?” 小王说道:“医生说了,那小子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惊吓过度,再加上身体本身不太好,得住院调理一段,线索的话,那小子时醒时睡,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念叨什么人形蝙蝠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其他的也没说的什么。” 李昊霖沉思了片刻,对小王说道:“你回头调查一下这个人的身份,另外这件事要保密。” 小王立马敬了个军礼,说道:“李队长,您放心,咱手底下的弟兄们嘴都严着呢。” 李昊霖点了点头,往医院外边走去,杨二宝跟上前道:“头儿,咱不去看看那小子吗,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线索呢?” “那小子现在跟个废人一样,能问出什么线索,你先回队里守着,我还有点事。”李昊霖说完点燃一根烟,转身上了一辆黄包车。 杨二宝看着坐上黄包车已经走远的李昊霖,下意识的挠了挠头,自语道:“队长这家伙肯定又去找他师父去了。” 汴梁城马道街旁有一处羊汤烩面馆,门面是一栋仿古的两层小楼,因此时还不到饭点,店内只有几个伙计坐在一起侃大山;李昊霖下了黄包车,付了钱径直走进烩面馆,喊道:“小二,给我来碗烩面。” 一个伙计听到喊声抬起头,心里正想:“这个点咋也有人吃饭?”再一瞧笑了:“昊霖哥,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李昊霖回笑道:“不是什么风,是这羊肉的香气把我给引过来的,对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呢?” 那伙计指了指楼上,说道:“王记茶行的王老板前几日给老爷子送来了几盒好茶,现在他正在楼上品茶呢。” 李昊霖拍了拍伙计的肩膀,然后上了楼,刚到楼上,一股茶的清香便萦绕在鼻尖,李昊霖循着香味来到一间房屋前,轻声道:“师父,徒弟来看您了。” “是昊霖呐,进来吧。”里面一个声音回应道。 李昊霖推开门,看到师父秦清训正为自己切了一杯茶,忙走上前接过,然后找了个座坐了下来,说道:“师父,最近你身子骨还好吧?” 秦清训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残腿,说道:“什么好不好的,还是老样子,一遇到个阴天下雨的,腿就疼的要命,怎么今个想起来来我这了。” 李昊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绣制布袋,“知道您老没事爱抽两口,正巧我前天路过前门街口,看到那里有个在卖烟叶的小贩,我就顺便给您老买了点,您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秦清训接过布袋,放在鼻尖闻了闻,“不错不错,是上好的云南烟叶,你小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嘿嘿,没......没有,就是想孝敬孝敬师父。”李昊霖傻笑着挠了挠头。 秦清训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小口,说道:“臭小子还跟师父装,是不是为了慈母冢的怪案来的。” “师父,您......您怎么知道的?”李昊霖问道。 “你小子可别忘了师父以前是干什么的,我虽然已经退休在家好些年,但在队里那还是有些老伙计在的,再说像这种事情是藏不住的,我在这饭馆里也已听到了不少的风言风语,要是短期内再破不了案,你这个侦缉队队长可是不好再干下去了。”秦清训说道。 “师父,徒弟本意也没想瞒您,就是怕您老笑话,更怕在外丢您的脸面,师父,您给徒弟我指点指点吧。”李昊霖恳求道。 秦清训看着李昊霖笑道:“行啦,别再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了,赶紧把这件事详细给我说一下。” 李昊霖应了声,然后把整件事详细的叙说了一遍,还把那些尸体的照片给秦清训看了一遍。 秦清训听完,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件案子确实十分蹊跷,倘若是盗墓贼干的,那他们指定是奔着慈母冢里的财宝去的,就算是遇到了守卫队的抵抗,那也不至于把人的血给抽干,再给人挂到树上去,这不多此一举吗,所以凶手是盗墓贼的概率不大,另外你说你派去盯梢的人莫名失踪,再加上今天早上你们遇到的那人所说的话,师父忽然就联想到以前的一件事。” “什么事?”李昊霖疑惑道。 “你还曾记得我给你讲我跟着王大炮去洛阳剿匪那事吗。”秦清训一脸严肃的回答道。 李昊霖点头说道:“记得,记得,张大帅的本家兄弟张大财主因得罪了灰仙,遭到灰仙的报复,迫不得已谎称自家糟了匪,让张大帅派兵去救援,结果却适得其反,一个连队的人差点让成千上万的老鼠给生吃喽,后来得亏遇到一高人解救,才度过了难关,这不就是个传奇故事吗,队里兄弟前几天还有人说道这事呢,比您老当时讲的玄乎多了。” 秦清训摇了摇头,苦笑道:“那可是老子亲身经历的真事,怎么到你们这成这个样子啦。” 李昊霖端起杯子刚喝了一口,听到这话一下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咳......什么,是真事,师父您老开玩笑的吧,那我当时问您您怎么不说啊。” “哈哈......我那时告诉你是真的,你会相信吗?”秦清训笑道。 “那师父您现在告诉我是怎么个意思?”李昊霖道。 秦清训欠了欠身子,说道:“我觉得这事没有咱想的那么简单,估计以你们侦缉队的能力也破不了这怪案,这样,我记得当时救我们的那位高人好像是叫刘鹤轩,家就住在洛阳城,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依然可以去碰碰运气,若是把他请过来帮忙,破这案子就有希望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这案子被定性为妖魔作祟,若是传出去会不会被人笑话。”李昊霖道。 秦清训抬手给了李昊霖一个脑瓜崩,“你这小子想那么多干嘛,只要把案子破了谁还能说什么,我知道你是怕马南生那老小子说三道四,不就是个破警察局局长吗,不用怕他。” “好,我听师父的。”李昊霖暗想得亏没把这案子是马局长推给自己的事说出来,不然老爷子肯定拖着会一条残腿去找马局长理论。 “对喽,这样子才是我秦清训的徒弟,还有此事不宜再拖,现在你马上回队里收拾一下,下午就启程去洛阳。”秦清训说道。 李昊霖站起身,“师父,那昊霖就不陪您了,等这案子破了,我来找您老喝酒。” “好,你赶快去办事吧,师父就不送你了。” 李昊霖向着秦清训鞠了一躬,转身出门下了楼,到了楼下打了招呼,就匆匆的赶回了侦缉队,刚进侦缉队大门,就看见杨二宝提着个水壶正准备往水房走去,李昊霖叫住他,说道:“嘿,二宝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 杨二宝站住脚步,转头看见李昊霖,放下手中的水壶一阵小跑到了李昊霖面前,“哎呀,队长,你可回来了,马局长过来了,就在你办公室,等了有快一个小时了,我觉着应该是来问慈母冢怪案的进展来了,不过,我看马局长的脸色有点不大对头,队长,你待会进屋可也得悠着点。” 李昊霖心想:也正好,本来去洛阳这事也得找局长汇报,既然他来了,也省得我跑了;“二宝,不用担心队长我,你继续去接你的水,案子的事我自有安排。” 徐玉忠马南生等了李昊霖一个小时,此时也坐不住了,虽说省长给了半个月的期限,但这都过去五天了,李昊霖竟然一点情况也没有向他汇报,再加上城里已经开始流传的风言风语,他是真的慌了,若是在期限内真破不了这案子,就算让李昊霖来当替罪羊,但他的职位也必定会受到些影响的,想到这他心里不禁骂道:“秦老鬼,你不是厉害吗,怎么教这徒弟这么没本事。” “报告局长,侦缉队队长李昊霖向您报到,因公事外出,让局长久等,请局长恕罪。”李昊霖走进办公室,看到马南生阴沉个脸在屋里来回踱步,立马敬了个军礼高声道。 马南生被这一嗓子惊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原状,脸上的阴沉也立马被笑容替代,笑道:“你自己都说了,公事外出,何罪之有啊,。” “局长宽宏大量,是昊霖多想了,局长亲自来侦缉队可是为了慈母冢一案,我也正有些情况正准备去找您汇报呢。李昊霖回答道。 “哦,是嘛,来来,坐下来慢慢讲。”马南生随手掂了一把椅子放在李昊霖面前。 李昊霖道了声谢,坐到椅子上先是把早上的事详细的说了一下,接着又说:“ 这件案子实在是蹊跷的很,我觉得只依靠侦缉队在短时间内是破不了案的。” 马南生眉头先是皱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你的意思这案子是破不了还是需要别的什么帮助,如果需要帮助尽管提出来。” 李昊霖听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这件案子昊霖定会竭尽全力,给局长和省长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有些要求希望局长予以批复。” 马南生走上前把李昊霖按到椅子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嘛,只要能破了这案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李昊霖心里暗想: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讲的太明白,以免引起不必要麻烦。当下思索了片刻,说道:“是这样的局长,我呢有一位朋友,早些年也在别的地方的侦缉队任过职,这个人十分聪明帮着队里破了不少的悬案,但是他有个坏毛病就是不喜欢被管束,后来干了一段就辞了职闯荡江湖去了,三个月前他给我来过一封信说他现在人在洛阳,我想跟局长告个假,去洛阳一趟把他找过来帮忙。” “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去找高人帮忙,准了准了,不过咱这个案子可是有期限的,若是越了期,那这个后果......”马南生低声说道。 “昊霖明白,请局长放心。”李昊霖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好好好,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干劲,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局里还有好多事要忙。”马南生说着往门外走去,刚到门口,正好碰到打水回来的杨二宝。 杨二宝愣了一下,紧接着“啪”的一下敬了个军礼,“报告局长,水打过来了。” 马南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年轻人,有干劲。”说完就走了。 杨二宝被马南生的话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见李昊霖从屋里出来,正想问什么,李昊霖先说了话,“二宝,赶紧回家收拾东西,下午跟着我去洛阳。” 三.途中惊魂 一九一二年,民国中央废清建制;中央以下设省、道、县三级,废除洛阳河南府制,洛阳初设县级;而后于一九一三年改设立河洛道,不久又改为豫西行政公署、第十区行政公署,洛阳这座古城经历一番变迁战乱之后,此时才缓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各行各业也似如雨后春笋一般陆续兴盛起来,不消一年的时间,便又焕发了生机。 天刚放亮城内主街旁的各家店面早早开了门,更有几家包子铺的第一笼包子也比以往要早个半个时辰,起笼时的热气混杂着包子的香气片刻间就充斥了整个街道,青石板的路面上因昨天傍晚突然袭来的大雨还湿漉漉的泛着水光,一丝丝的晨风带着些许的凉意让这被酷热侵扰了好长时间的人们感到甚是的畅快,继而都起了个大早。 可这一场雨却也让李昊霖和杨二宝倒了霉,本来大概能在天黑前到达洛阳城的,哪成想这夏天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中午还晴空万里,热得厉害,两人开着车刚出了开封地界,突然就起了风,紧接着又不知从哪刮过来一大片乌云,黑压压的还夹杂着雷声,李昊霖暗暗叫苦,这要是下了大雨,路面基本上就成了泥窝,车子肯定是寸步难行,当下催促杨二宝加快速度,可这天公不作美,两人又行了没多长时间,一声响雷过后,豆大的雨点就滴落在了车窗上,未消片刻,大雨倾盆而下,眼前视野内就只见白茫茫的一片;李昊霖见此情形,忙让杨二宝放慢速度,自己从车里探出头去查看前面的路况,透过雨幕,李昊霖忽然就看见前面似乎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当下心中疑惑:“这么大的雨,怎么还会有人在路上行走。” “咔嚓”又一声响雷,李昊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次往前面看去,适才那几个人影竟不见了,收回身子问道:“二宝,你刚才看见前面有几个人吗?” 杨二宝伸长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前面的路,听到李昊霖问他,头也不回的说道:“哪?哪里有人?这鬼天气哪会有什么人啊!” 李昊霖定了定神又向前方看了看,此时周围的雾气越来越大,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哪有什么人影,心中暗想:“是我看花了眼吗?” “二宝,你慢慢往前开,等上了官路,道就好走了。”李昊霖道。 杨二宝点了点头,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两人又往前行了一段,大雨依然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啪的砸在车身上,李昊霖透过车窗向外看,此时外面的雾气消散了些,天色却逐渐暗了下来,不过幸好这一路下来,没遇见大的泥坑,不然车陷进去可就麻烦了。 李昊霖正暗自庆幸,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既而白光一闪,杨二宝惊呼了一声,猛地踩下了刹车,车子“咯噔”一下就灭了火。 “二宝,你干啥呢?”李昊霖稳住身子喝道。 “队......队长,我刚才好像看到前面有个人。”杨二宝愣愣地用手指着前面。 李昊霖先是怔了一下,接着说道:“哪里有人?” 杨二宝一直指着前面,“就在前面那个土坡那里,好像还是个女人。” 李昊霖拍了一下杨二宝的肩膀,说道:“二宝,你在车里待着,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要是有什么怪东西,老子一枪毙了他。” 李昊霖从腰里把枪掏出来,拉开保险,推门下了车,他先往前走了十几米,然后转过身示意杨二宝打开车灯,杨二宝这才想起这一路紧张兮兮的,车灯竟都忘了打开,开了车灯,前面一下就亮堂了好多,他这才看清那土坡上的原来是一棵小柳树,垂下来的细枝条被风吹动着,猛地一看就像是个站着的长发女人。 杨二宝暗骂自己是个怂货,正想打着车,往前面开,可车子却怎么也打不着,抬头看向李昊霖,李昊霖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土坡上,隐隐约约的好像在向自己招手,杨二宝又试着打了几下,车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心中着急就下了车,往前一看李昊霖仍然站在土坡上,杨二宝心中奇怪,却也没多想,低着头也往土坡上跑,刚跑了没几步,杨二宝就觉得背后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仰头一看竟然是李昊霖。 “二宝,你跑什么呢,不是说让你在车里待着吗?”李昊霖喘着粗气说道。 杨二宝愣了一下,转身指向土坡,“队长,你刚才不是在......那个土坡上吗?”杨二宝再看向土坡,那里却只有那棵小柳树,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 李昊霖搀起杨二宝顺势也往土坡看了一眼,心里暗想这个地方有古怪,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二宝,赶快回去开车,咱离开这鬼地方。” 杨二宝边走边问道:“队长,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李昊霖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明白,刚才我下车后往前刚走了没几步,忽然想到咱车灯还没开,然后就让你打开了车灯,紧接着就看见土坡上的那棵树,正想转身回去,却看见你也下了车,低着头就往土坡那边跑,我喊你几声你都没反应,我就急忙撵上拽住你,别说你小子跑的还挺快。” 两人说着又回到了车上,为防止再出什么意外,李昊霖准备自己开车,杨二宝说刚才自己打了好几次都没能打着车,李昊霖先对着窗外狠狠的骂了几句,然后一下就打着了车,二话没说,挂上档就开了出去。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雨也小了许多,李昊霖也不管路面怎样,一脚把油门踩下跑了好一阵,直到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消失了才逐渐放慢了速度,又走了没多远借着车灯微弱的光线,李昊霖远远的看见路边有一座小庙,心想今天出门不利,能平安走到这已是大幸,不如今晚就在这庙中避避雨,明天一早再走也不迟。 李昊霖把车停到庙的一边,和杨二宝一起跑进了庙里,两人抬脚进了门,杨二宝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划着了一根,借着微弱火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一旁墙角那里有几处干草堆,两人就将干草聚拢到一块升起了火,火堆燃起的光一下就照亮了整个小庙,李昊霖抬头一看一尊泥塑像端坐在台案上,两旁两块木匾刻着一幅对联,上联“土能生金是福德”,下联“地可载物为正神”,中间横批“土地公公”;“原来是座土地庙,庙虽然小,但看香炉里的香灰,也大概能看出以前这个庙的香火还是比较旺盛的,只可惜前几年战乱频繁,老百姓们自顾不暇,便也没了求神上香的心思了。”李昊霖心想道,随后恭恭敬敬对着塑像鞠了几躬,说道:“土地公公,今日突逢大雨,无法赶路,因而借您小庙栖身休息一晚,多有打扰,还请担待。” 一旁的杨二宝用残破的桌椅在火堆旁支了个架子,用来晾烤淋湿的衣服,接着又用余下的干草铺在地上当作床铺,听到李昊林的话,说道:“土地公公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介意我们在此借宿的,队长,赶紧过来烤烤火吧。” 李昊霖转身回到火堆旁,坐在铺好的干草上,“嘿,还真软和,二宝,真有你小子的。” 杨二宝傻笑着挠了挠头,“小时候淘气老爱跑出去玩,玩的累了就喜欢跑到庙里歇着,就像现在一样,弄些干草当垫子,比躺在床上还舒服咧。” 李昊霖“嘿嘿”的笑了两声,说你小子就是鬼主意多;两个人又胡乱的聊了会天,聊着聊着困意上来,两人便翻了个身各自睡去。 李昊霖刚睡着没多久,就觉得外面的雨声逐渐停息了,但是仍然有风吹动着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又过了一会儿,“吱呀”的声音也没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李昊霖翻了个身,睡意更浓,就在即将睡沉之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一下让李昊霖清醒了过来,他心想:“这三更半夜的谁还会来这荒废的小庙呢?” 李昊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睁眼一看,惊得连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借着火光,只见庙门外人影晃动,络绎不绝,拍门声也变的急促起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哭泣声,李昊霖一下慌了神,这是怎么个情况啊?外面的是人是鬼?他转头准备叫醒杨二宝,却发现旁边的干草上空无一人,杨二宝不见了。 李昊霖这下真是怕了,环视了一下周围,没发现杨二宝的踪影,又轻喊了几声,也没得到杨二宝的回应,李昊霖站起身,从腰间把枪拽出来,打开了保险,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走过去,李昊霖的心“蹦蹦”的跳动着,拿枪的手也禁不住的颤抖个不停。 就在李昊霖刚走到门口之时,外面的拍门声突然就停止了,人影也消失不见,李昊霖壮着胆子从门缝里向外看,此时外面的雨早已停了,乌云散去竟有了月光,凄冷的月光下,庙前的石板路上映着反光,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李昊霖当下又疑惑起来,“难不成刚才是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正想着,李昊霖就觉得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阴风,他猛的转回身,抬手对着墙角的阴影处就是两枪,枪声未落,就见从墙角阴影处爬出来一个人,满脸的污秽,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昊霖。 李昊霖看清这人后,吓得退后了几步,依靠在门上,颤声道:“二......二宝。” 对面那人就是刚才消失不见的杨二宝,这时的杨二宝不知道遭了什么邪,哪还有个人样,活脱脱就是个怪物,瞪着双血红的眼睛,疵着牙,慢慢的向李昊霖靠近。 李昊霖又抬起手,却怎么也不忍心开枪,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昊霖大喊一声,话音未落,就见杨二宝飞身扑了过来...... “二宝!”李昊霖一下子坐了起来,身上是冷汗淋漓,原来是一场梦。 旁边睡的正香的杨二宝被李昊霖这一嗓子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咋啦,咋啦,出啥事了!” 李昊霖缓了几口气,往窗外看了一下,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这一觉睡的跟走了一遭鬼门关似的。”扭头看了一下一头雾水的杨二宝,说道:“没什么事,天已经亮了,赶紧起床准备出发。” 杨二宝听完,一屁股坐在干草上,抓着乱蓬蓬的头发,“我还以为又打仗了呢,这一觉睡的可真香。”说完杨二宝又伸了个懒腰。 就这样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土地庙,开着车来到了洛阳县城。 四.初遇刘泽 这一路上,李昊霖回想了一下慈母冢案中可疑的人形蝙蝠,再到昨夜所遇到的灵异事件,似乎都在预示着接下来将会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而能终止这一切的也只有寄希望于师父口中的那位高人刘鹤轩了。 李昊霖眯着眼靠在车座上正想着事,一阵包子的香气迎面而来,想到吃的,李昊霖立马来了精神,对杨二宝说道:“停车,停车,咱先去填饱了肚子再说。” 杨二宝应了声,把车靠到一边,两人下了车直奔一家包子铺。 两人坐定,热腾腾的大包子很快就端了上来,杨二宝吃完一个包子问道:“队长,咱这下一步去哪找那个刘鹤轩啊?” 李昊霖抹了一把嘴,说道:“这个我来之前也想过,既然这个刘鹤轩被师父说的那么厉害,想必在洛阳城还是有些名头的,咱一会儿四处打听一下,应该不难找。 李昊霖话音刚落,一旁正擦桌子的店伙计说道:“两位客官是来洛阳城找人的吧。” 杨二宝转过身说道:“是啊,怎么你认识我们刚才说的那个人?” 店伙计一笑,说道:“不怕二位笑话,您可别看我在天天在这小店里混,但这洛阳城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我可一件都没落下过,不说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但都能给您念叨念叨,更别说在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啦。” 李昊霖给杨二宝使了个眼色,杨二宝点点头从腰包中掏出一块大洋放在桌子上,“别给我们说这些没用的,就刚才我们说的那个刘鹤轩认识吗?你要是说的对我们有用,这块大洋除了包子钱余下的全归你了。” 店伙计看到大洋立马来了精神,放下手中的活走到两人旁边说道:“得嘞,二位说的这个刘鹤轩应该就是被称作“晓天机”的赛仙刘,不过要确实是这个人的话二位这次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李昊霖眯着眼睛盯着店伙计,看着那人说话的表情不像是再说谎,“赛仙刘,你怎么确定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人,还有为什么我们会白跑一趟,难不成这人死了。” 店伙计摆摆手说道:“不是死了,是疯了,我刚才听你们说找什么高人,我就想到了这个赛仙刘,这人也确实神了,风水秘术,算命破灾,那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早些年好多达官贵族都来请他去家里做客,不过也可能正因为如此,泄露了太多天机,得罪了老天爷,所以这才莫名奇妙的疯了。” 杨二宝道:“那这人现在住在哪里?” 店伙计道:“那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赛仙刘疯的时候我还小,只听老辈人说这赛仙刘疯了之后有一段的时间老坐在城中聚宾楼前的一棵老槐树下,整天嘴里不知念叨着啥,再后来这洛阳遭了战事,人人都跑出去逃难,谁也不会在意一个疯子的死活,等战事平息,逃难的人又回了城,就再也没人见过这赛仙刘了,说实在的,刚才这位客官问我说他是不是死了,我呢虽然说他疯了,但在年月怕也活不长,所以我才说二位白跑了这一趟。” 杨二宝听完,心里直打鼓,看向李昊霖也是眉头紧锁,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李昊霖起初心里还有些怀疑,但听店伙计说完,心中说这赛仙刘八成就是刘鹤轩,这本来唯一的救星转眼间又没了,这可咋回去交差啊。” 店伙计看两人沉思不语,轻声道:“二位您看这桌子上的大洋......” 杨二宝有些不耐烦的摆了一下手说:“拿去吧,拿去吧。” 店伙计喜笑颜开,伸手把大洋拿过去揣在兜里,转身正准备走,身子一怔,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事,就又转过来说道:“二位客官,还有一件事可能对你们也有帮助,说是这个赛仙刘疯了之后呢,身边经常会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有人说这个孩子是赛仙刘亲生的,也有人说是赛仙刘收养的,后来这个赛仙刘不是失踪了吗,但这孩子却一直住在赛仙刘留下的老宅里,靠着乞讨长大成人,可能受赛仙刘的影响这人也会给人算命,算得准不准咱不知道,二位客官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就在前面不远。” 杨二宝闻言又来了精神,说道:“队长,咱来都来了不妨去瞧瞧。” 李昊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此时日头已升起了老高,气温也由凉爽逐渐变得酷热起来,马路边一棵大桐树下立着一个算命小摊,一张四尺见方的木桌,上摆两块黑色方木,一笔一砚台,一个抽签筒,下压一张八卦图,木桌右边矗立着一杆花旗,花旗下有一残破躺椅,一个手拿蒲扇身着青色长衫的人正悠闲躺在上面乘凉,口中还哼哼着小曲,应和着躺椅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响,好不惬意。 李昊霖看了一下四周,就只有这一个算命的摊位,心想这人便是了,招呼杨二宝走上前去,木桌前放着一个小板凳,李昊霖坐下,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算命的,来生意了。” 躺椅上那人停了口中哼哼的小曲,悠悠的坐起身,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然后才看向李昊霖:“这位爷是看相还是算卦啊?” 李昊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这人年岁与自己相仿,蓄着一头短发,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精明和狡黠,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主;“这倒不急,我呢先向先生打听一个人—赛仙刘你可认识。”李昊霖单刀直入。 那人先是一怔,然后板着脸说道:“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您呢若是算命我这就给您招呼着,若是寻人,怕是找错了地方。” 李昊霖轻笑了一声,说道:“只是随口一问,先生不要介意,算命之前敢问先生名号?” 那人斜视了一下李昊霖,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本人姓刘,单名一个泽字,无父无母,自幼乞讨为生,少年时机缘巧合学了一身算命的本事,因此安身立命,我说二位警官我知道的我可全都说了,我和那些臭道士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昊霖听刘泽说完,先是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警察?” 刘泽半倚在躺椅上,用手指了指杨二宝腰间露出的盒子炮,“在这城内能这么大摇大摆的,恐怕也只有警察啦。” 杨二宝低头一看,腰间别着的盒子炮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一个角,急忙把上衣往下拉了拉。 李昊霖回过头又是一笑,说道:“先生好眼力,我们是警察不假,但却不是这里的警察,更不是来调查你和道士的事,而是来请你帮忙的。” 刘泽“哦”了一声,直起身子说道:“既然二位不是那帮惹人烦的警察,那我且听你们说说让我帮什么忙,不过这忙我是帮或不帮,帮不帮的到底还得看二位有没有诚意?” 李昊霖心中暗骂道:“妈的,又是个贪财的主,还是先探探他的底细再说。”李昊霖不动声色的掏出两块大洋,“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刘泽看见大洋,轻笑了声道:“说吧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捉妖。”李昊霖淡淡的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刘泽。 刘泽听到捉妖二字,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然后将伸向大洋的手慢慢收了回来说道:“我说二位是拿我寻开心不是,捉妖那可是要玩命的,再者说了,如今这天下虽不太平,却也都是人造的孽,哪里会有什么妖怪。” 李昊霖身子往前倾了倾,压低声音道:“先生到底是不信,还是没这能力又或是根本没胆子去。” 刘泽被李昊霖猜中了心思,讪讪的一笑说道:“笑话,真是个大笑话,我刘某人生来二十余年除了你们这些当兵的,还真没怕过什么,不过不瞒二位,其实在下修道以来也见过的一些不为祸害的精怪,刚才之所以那样说,我只以为二位是给我开玩笑,故对此事有所隐瞒,现在话既然都已说开,那我也就不必再顾忌什么,这位长官你倒说说你们遇见了什么样的妖怪啊!” 刘泽自圆其说,还一副坦然的样子,李昊霖不想追究刘泽话真假,只想知道这个刘泽是真有本事还是装腔作势,稍加思索,便将慈母冢怪案简单叙述了一下,这期间李昊霖仍是一直观察着刘泽;这次的刘泽倒真的认真起来,一边听一边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好似在思考着什么,等到李昊霖讲完,刘泽闭起双眼,约有十几秒,眼睛猛地睁开,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 李昊霖见状,正想再问,刘泽突然站起身将桌面上的物件放到一个布包内,然后说道:“先不必再多问什么,此事我心中已明白几分,不过还不太肯定,这样二位现在先跟我去一个地方,然后再作打算。” 李昊霖不再言语,招呼杨二宝帮着刘泽把桌子和躺椅移到一边,用一张破油布纸遮盖住,刘泽忙完拍了拍手说:“二位,跟我走吧。” 李昊霖杨二宝跟着刘泽,穿过主街,又绕过好几条小巷,来到一偏僻的荒废小院前,刘泽示意李昊霖二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则推开残破的木门进入院子里,杨二宝想要跟上前去看,却被李昊霖一把拉住,杨二宝回过头说道:“队长,你就不怕这小子给咱来个金蝉脱壳。” 李昊霖摇摇头说道:“他不会跑的,再者说了,我们又没逼他,他没有逃跑的理由,就在这等他,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杨二宝还想说什么,李昊霖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但自己的心里实际上早乱作了一团麻,他相信刘泽肯定和刘鹤轩有某种特别的关系,而刘泽似乎想要隐瞒他们的这种关系,还有刘泽到底明白了什么,他到底有没有能力帮忙破案,一个一个的疑问涌上心头,李昊霖不禁握紧了拳头。 没过多长时间,那扇木门又开了,刘泽走出来转身把木门关好,然后向李昊霖走过来,脸上已没有先前的沉重感,反而挂上了几丝笑意,李昊霖心中更是烦乱,恨不得抓住刘泽的衣领问个明白。 刘泽来到跟前,说道:“二位辛苦再跟我回一趟家吧。” 杨二宝上前一步,喝道:“你到底耍什么花样,你当我们是你的跟班吗?” 刘泽轻笑了一下,对着李昊霖说道:“李队长,你们要我跟着你们去开封降妖,总得让我回家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吧。” 李昊霖阴沉着脸,让杨二宝退到一边,说道:“刘先生,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搞什么鬼,但如果我发现你敢耍我们,我一定会送你一颗枪子。” 刘泽仍是满脸笑意,说道:“李队长放心,你所说的那个人形蝙蝠妖我现在已经有降服的方法了,只不过这酬金......” “你想要多少?”李昊霖不耐烦的说道。 刘泽把手伸出来,慢慢的说道:“五百块大洋。” “行,事成之后,五百块大洋。”李昊霖拦住想要说什么的杨二宝,“但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敢耍花样,可别怪我不客气。” 刘泽“嘿嘿”一笑,“李队长爽快,这降妖一事定能给您个满意的答复,二位,请吧!” 五.再生事端 日上三竿,时任洛阳省长的沈元勤才捂着脑袋从卧室里走出来,近几日城中儿童接连失踪,其中不乏有城内富商的孩子,这些富商起初是找警察局长徐玉忠,徐玉忠不好得罪这些富商,只能好言好语的应承下,还扬言三日内破案,可这一晃都过去七八日了,竟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些富商只好来找县长沈元勤,沈元勤也早知此事,也给徐玉忠下了死命令,徐玉忠迫于压力,就抓了些闲散人员说他们就是凶手,没经审问就全部给枪毙了。 可谁知没过两天,这城里的儿童又开始莫名的失踪,这下不仅仅是富商,老百姓们也不愿意了,纷纷到县衙前闹事,沈元勤被折腾得脑袋都大了,几天前的夜里,徐玉忠急匆匆的上门,说是抓到了一帮嫌疑人,请沈元勤定夺;沈元勤激动的直拍大腿,第二天亲自到警察局参与审问,到了警局见到犯人竟全是一身道士打扮的人,就这样连续审了两天,软的硬的都给使上了,那帮人只说自己是冤枉的,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先把那些人关起来,昨天又是几个丢了女儿的商人来到府上打听消息,沈元勤应付到深夜,才把这些人给打发走。 沈元勤洗脸漱口后,一手端着一个陶瓷茶壶,一手拿着一个翠绿色的茶杯走到院内的小亭子里,亭子里有个四方石桌,桌面上刻的是象棋谱,旁边有一个上好的柳木藤椅,沈元勤平时没事就喜欢躺在这藤椅上与友品茶,下棋,兴起时还能赋诗一首,而今日的沈元勤却是满腹心事,愁眉苦脸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沈元勤躺在躺椅上,品了几口茶,觉得今日的茶也索然无味了,便将茶杯放到石桌上,闭目回想昨夜的审讯,刚闭上眼,就感觉旁边有动静,睁开眼一看,管家吴三正弯着腰把早饭放到石桌上,吴三看沈元勤睁开了眼,退后一步说道:“本不想打扰老爷的清梦,小的愚钝还是惊了老爷。” 沈元勤欠了欠身子,说道:“这话就说的严重了,我本来也没睡着,正好也饿了。”说完,沈元勤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吴三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沈元勤回身看了一下吴三,问道:“吴三,你还有什么事吗?” 吴三回道:“早上府上来了个传信兵,自称是吴大帅第十九团的人,说是他们的十九团可能今天中午就会到达县城,让我们先准备一下。” 沈元勤放下手中的包子,说道:“半月前收到吴大帅的来信,不是说不来洛阳了吗,这怎么突然来了个十九团,还来的这么急,那个传信兵还说什么了?” 吴三说道:“就说让我们准备,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就又走了,原本想早点告诉老爷,但怕打扰老爷休息,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这下人就可以办。” 沈元勤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个十九团的团长我听说是个狠角色,好像叫雷震,打赢过好几场硬战,是吴大帅手下的大红人,吴大帅把这个人突然派过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吴三你这样,把西园全部腾出来给他们住,然后把家里存的酒都给我搬出来。” 吴三应了声,转身走出亭子。 沈元勤看了看桌子上的早饭,想到接下来的事顿时也没了饿意,他这个人深知在官场中中庸之道的重要性,对于这些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军阀们,他说不上有多厌恶,却也不想与这些人有什么交集,但万事不由人,真是这些人到了家门口,依然还是要笑脸相迎,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么些年下来,倒也算是交了不少的“朋友”,吴大帅就算是其中一个。 沈元勤突然又想到前天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夫人,心想这十九团来势汹汹,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还是写封信过去,让他们在娘家多待几日,等过了这一段再说;沈元勤想到这站起身往书屋走去。 临近晌午,城门外突然涌进来大批的士兵,这些士兵分成两路,迅速的接管了东西两个城门,其余的士兵排列整齐的站在城门下,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慢慢的从士兵中间走出来,上面坐着一位身着军装的魁梧青年饶有兴趣的注视着眼前的洛阳城。 军队后面的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两个小道士,跑到骏马边对着青年说道:“雷团长,我师父说还是先救人要紧。” 骏马上的青年正是十九团团长雷震,雷震瞥了一下两个小道士说道:“我雷震做事还需要你们这些道士教吗,回去告诉你们师父,老老实实的待着,别说那么多废话。” 两个小道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没敢言语,灰溜溜的回到了马车上,雷震在心里骂道:“妈的,要不是大帅的命令,我才不会与这些道士为伍。” 正想着,突然传来一阵“霹雳啪啦”的响声,雷震下意识的准备掏枪,但抬头往前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放鞭炮,人群中还有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正往自己这边走,雷震跳下马,心想这沈元勤果然会来事,为自己还搞了个迎接仪式,又想到自己来到人家的地盘招呼都没打,就封了人家的城门,雷震一时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雷震跳下马,整理了一下军容,抬步迎上去。 沈元勤办事向来追求体面,主客双方的面子都会给的足足的,在家料理完自己的事后,便又召集城内的各级名流准备去城门迎接,但让他没想到是这雷震刚进城就擅自把城门给封了,实在是做的不太地道,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哈哈,雷团长的大名老夫是早有耳闻呐,今日得见果然好一个青年才俊。”沈元勤上前握住雷震的手说道。 雷震也是朗声一笑,随即半跪在地,说道:“承蒙沈老抬举,有一事还得先向沈老请罪,因事态紧急所以未曾向沈老禀明,便斗胆封了城门,还请沈老莫要怪罪。” 沈元勤没想到雷震会对自己行如此大礼,纵使他擅自封了城门,如今道明事出有因,也算还了自己一个面子,心中的郁气顿时烟消云散,急忙弯腰扶起雷震,说道:“雷团长言重了,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府上已略备酒菜还请到府上详谈吧。” 雷震站起身,说道:“沈老先不忙,我还有几位朋友介绍您认识。”雷震说完转身向马车那里招了一下手,随即马车上下来三个道士,一老两少,缓步走了过来。 老一点的道士身材修长,一身青色长袍,右手持一根拂尘,左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又略带一些温怒,两个小道士半弓着腰紧跟在身后。 沈元勤见过来两个道士,问道:“雷团长,这几位道爷是?” 雷震说道:“沈老,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呢是奉吴大帅之命,前来帮助沈老破案的,这几位是吴大帅的朋友,也是来帮忙的。” 沈元勤想到前几天抓到的那个道士,再联想到今天这仗势,心想这二者不会有什么联系吧,但转念又一想又不太可能,只不过几个道士而已,怎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哎呀呀,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才几天功夫,这事就传到吴大帅耳朵里去了,老夫真是惭愧惭愧啊!”沈元勤刚说完,那三个道士也正好走到跟前。 那老道先是瞥了雷震一眼,接着对着沈元勤拱手道:“沈县长,贫道云阳子,咱们之前在吴老夫人的寿辰上见过的。” 沈元勤闻言,又细看了一下云阳子,突然一拍头说道:“哎呀,原来是云阳大师,人老了,这记性也不行了,云阳大师,咱这一别得有五年了吧。” 云阳子浅浅一笑,说道:“五年有余了,没想到咱们会再见面吧。” 雷震在一旁大笑道:“哈哈,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得,这样也好,省得再介绍了。” 沈元勤还想再说什么,管家吴三在旁边轻声道:“老爷,还是先回府吧,府上备的饭菜一会儿就该凉了。” “是是,你看这一高兴把正事都给忘了,来来,二位府上请吧。”沈元勤侧了一下身子作了个请的手势。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省长府,到了正厅,沈元勤招呼着都入了席,然后吩咐吴三开始上酒菜。 雷震坐下来环视了一下正厅的四周,整个正厅的家具全部一色的红梨木,厅堂正中靠墙挂着四幅墨画,从左至右分别是梅兰竹菊,笔墨清逸素雅,又不失其画意本心,一看就不是平常之作;前面设长案,案上陈设好些瓷器、石玩。 雷震不懂这个也没细看,心想都说这洛阳的沈元勤是个大富豪,今日一见果然是所言非虚,正暗自感叹,互感到旁边有人碰了他一下,转过头一看,是云阳,云阳正襟危坐,表面不动声色,右手用食指在茶杯中沾了一下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救人”。 雷震看了一眼,扭过头看向一边,不予理睬,这可把云阳子给气坏了,他根本没想到这雷震竟是这样一个无赖,之前在吴大帅面前一口一个大师的叫着,好不客气,谁知道现在态度却来了个大转变,现在连吴大帅的命令都敢不当回事了。 云阳子心中又急又气,到后来又责怪起自己的师弟办事不利,在风声正紧的时候还不知死活的动手,结果着了人家的道,若不是师父他老人家与吴大帅交情莫逆,派了十九团来救人,此事恐怕会影响到师父的计划,不过这个十九团倒也来的很是奇怪,按理说照吴大帅的名望最多也就派几个代表过来就能把人给救了,可是现在竟然派了一个团的兵,刚进城还私自把人家的城门给封了,云阳子料想此事并非只是救人那么简单,恐怕还会牵扯出别的事,所以他才急着赶紧救人,然后一走了之,至于其他的他才没心思参与,可现在的情况是雷震这家伙根本不理会自己。 云阳子懊恼的端起茶杯,想到自己刚才把手指伸了进去,又放回了桌上,抬头看见正与雷震寒暄的沈元勤,心想以沈元勤的秉性多少也会给自己几分薄面,雷震不开口,那就由我来说。 云阳子稍加思索,对着沈元勤说道:“沈县长,这么些年我随着师父去过好些城市讲经说道,但都比不上这洛阳城的繁华,以此可见沈县长劳苦功高啊,只不过现在城里出了这么一个儿童失踪案,闹的是人心惶惶,不过我听说前几日抓到了几个嫌疑人,是吧?” 雷震闻言,扭头看了一下云阳子,然后又看向沈元勤,沈元勤先是一愣,他心想果然是冲那些道士来的,先应付他几句,探探底再说,便说道:“两位消息真是灵通的很呐,不错,前几日警察局长徐玉忠确实抓到了几个人,只不过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凶手?” “不用再查了,他们不是凶手,而是云阳子大师的师兄。”雷震抢先说道,“其实云阳子大师早知此案,心中怜悯世人,便让自己的师兄弟下山到城里暗自调查,可不想与警察局闹了误会,被关进了大牢,是这样的吧,云阳子大师。”雷震说完一脸平静的看向云阳子。 云阳子闻听此言,心里先是一惊,紧接着说道:“是......是如雷团长所说。” “放屁!”坐在一边徐玉忠腾地站起来骂道:“那些道士是我设计抓到的,若他们不是凶手,怎么会落入我的圈套,现在你们三言两语就想为他们洗脱嫌疑,老子不答应。” 雷震大笑一声,说道:“徐大局长息怒,可别被冲昏了脑袋,误杀了清白的老百姓,这可是犯法的,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徐玉忠心里一惊,这个雷震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连这事也知道,他自知理亏,却也不想失了面子,便又说道:“好,既然你们说那些道士不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沈元勤听徐玉忠这样说,责怪道:“玉忠,我看你脑袋果真是犯了糊涂,雷团长这刚进城,什么都没调查,怎么会知道凶手是谁?” “哈哈......沈老,不瞒您说,我还真就知道凶手是谁!”雷震笑道。 这话一出口,在座的人都惊呆了,云阳子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雷震,心说这家伙搞什么鬼,我和他一起来的,他怎么会知道凶手是谁?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凶手是谁?” 雷震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这个人叫刘泽,表面上是一个算命先生,背地里却是一个专干坏事的妖人,根据线报这个刘泽手上有一本古籍,上面全是些妖术鬼道,此次他抓小孩子应该又是想练什么邪术,不过大家不用担心,这些失踪的小孩暂时无妨,并且我一进城便派人前去营救了,此时想必已经救出来了。” 雷震说完看了一下在座的人,人人皆露喜悦和赞叹之情,唯有沈元勤、徐玉忠、云阳子三人面色各异,雷震暗笑一声,心中也能把三人的心思猜出个七八分。 沈元勤此时心里更多的应该是担忧和惶恐,他身为县长对城中之事的了解竟还不如身在异地的吴大帅,可想这城中有多少吴大帅的眼线,又联想到今天的封城,他突然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徐玉忠心里想的便复杂的多,由起初的不服气到对于有些莫测雷震的恐惧再到如何去讨好为自己谋利,短短几秒钟,他便将自己接下来的仕途重新规划了一遍。 云阳子一反常态,他一脸惊愕的看着雷震,心中翻江倒海,他竟然对师弟掳拐儿童一事知道的清清楚楚,却又把凶手转移到他人身上,一切安排的天衣无缝,看着一脸笑意的雷震,他心里竟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雷震接着又说道:“此外我还听说这个刘泽好像与二十年前洛阳城的“晓天机”刘鹤轩有些渊源,不知在座的各位谁给劳烦说道说道?”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雷团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过了一会儿,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说道:“雷团长,实不相瞒,我想在座的各位都与这个刘泽打过些交道,早些年我们这些人修缮房屋都会找那个刘鹤轩看看风水,后来这个刘鹤轩失踪了,刘泽继承其衣钵,再有些风水上的事我们便找他去看,至于他做的那些事我们是一概不知的。” 雷震倚在椅背上,说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这个刘泽的本领与刘鹤轩有的一比了,那这个刘泽还真对得起他老子,学了一身的好本领却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事。” 山羊胡老头说道:“这个刘泽不是刘鹤轩的儿子,可要说是师徒,也没见刘泽喊过刘鹤轩师父,当时我们也很奇怪,问起刘鹤轩时,他也只是淡然一笑,不予回应,我们也不便再问,现在回想还是让人不得其解。” 雷震听完,笑道:“不曾想这里面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待我等会抓了这人,严加审问,定然把大家的疑惑给解了,那就先这样,饭呢我就先不陪大家吃了,等我抓到了犯人,我雷震自备酒宴向各位赔罪。” 雷震说完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忽然又想到什么,转过头对沈元勤说道:“沈老,对于这次十九团贸然前来叨扰,吴大帅心里也很过意不去,特命我备了些薄礼,请沈老派些人过去收一下吧。” 沈元勤心中还在思索刚才的事,连雷震起身告辞都没发觉,直到身旁的吴三碰了他一下,他才缓过神来,应道:“啊,雷团长公事繁忙,老夫就不多留了,那个......那个礼品我会差人去拿的,多谢吴大帅的美意。” 雷震敬了个军礼,转身走出大厅,对身边的张副官说道:“事情都办妥了吗?” 张副官迟疑了一下,说道:“城门现在都有我们的兵在把守,只是那个刘泽还没抓到?” 雷震停住脚步,问道:“怎么回事,这么多兵怎么连个算命的都抓不到,你手底下这些兵是干什么吃的!” 张副官低着头说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团长息怒,不过我们去算命摊时有人说刘泽上午还在,可能临时有什么事出去了,还有我已经派人去了他家守着,只要他一露面,马上逮捕。” 雷震点了点头,又说道:“临时指挥所在设在哪,我要先去给吴大帅回封电报。” 张副官“呼”了一口气说道:“在西院,所有设备都已安排妥当了。” 雷震拍了一下张副官的肩膀说道:“好,办事够麻利,对了,那些个小孩都救出来了吗,还有那些被关着的道士。” 张副官挺了挺身体,说道:“谢团长夸奖,那些小孩已经救了出来,安排在警察局,由警察通知失踪孩子的家人,那些道士也已放出来,现在也在西院。” “好,跟我去看看。”雷震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六.怎么回事? 李昊霖、杨二宝、刘泽三人刚出了巷子,就见大街上人群涌动,纷纷往城门方向跑去,李昊霖上前拉住一个小伙问道:“朋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伙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日头晒得还是跑步累的,他喘了口气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城里来了一队兵说是来帮着抓犯人的,咱沈县长搞了个欢迎仪式,弄的挺热闹,这人都去看去呢。” 杨二宝疑惑道:“啥犯人啊,咋还派军队来抓呢?” 那小伙似有些不耐烦,说道:“你们是外地的吧,前几天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小孩失踪案,哎呀,不跟你们说了,去晚了就看不着了。”小伙推开李昊霖的手,一溜烟的跑开了。 李昊霖转过身问刘泽:“刘先生,你可知这城里的小孩失踪案是怎么回事?” 刘泽摆摆手说道:“李队长,你就叫我刘泽就行,不用先生先生的,听着别扭,那小孩失踪案,我只是听说些,具体咋回事我也不知道。” 李昊霖又看了一眼人群,说道:“热闹咱现在是凑不了了,还是赶紧办咱的正事要紧,刘先......哦,刘泽,事不宜迟,前面带路吧。” 刘泽没言语,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的往前走,李昊霖拍了一下仍在昂头观瞧的杨二宝,杨二宝回过身,随着李昊霖跟了上去。 穿过人群,三人沿着主街行了一段,走到一家药铺边,右拐进了一个六尺宽的胡同,这条胡同又长又深,两边灰褐色的墙面上爬满了绿色的枝蔓,弯曲而稠密,似乎下一刻就会把过路的行人给吞噬掉,虽然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人心里有些发毛,但胡同内阴凉的环境却让人舒服不已。 李昊霖环视了一下四周,他心里很奇怪,住在这种地方是刘鹤轩之前的安排还是现在刘泽的的选择,他的目光缓缓的定在走在前面刘泽身上,心里的疑问越来越重...... 前面走着的刘泽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说:“这个胡同可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传闻是一个风水师修建的,他是南方人,因受不了北方夏天的酷热和冬季的寒冷,便循着这洛阳城的地脉找到了一处脉眼,后又用八卦玄学之术设计出这胡同,若你能立于这片地面的上空就会发现这曲曲折折的胡同最终都会汇于一处,气流贯通,生气即来,所以这胡同内一年四季皆如春天一般,只可惜啊,世人多平庸,哪懂得这其中的妙处!” 李昊霖上前一步问道:“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住在这里的都是高人了,那“晓天机”刘鹤轩呢,听说他之前也住在这里。” 刘泽先是一愣,既而笑了起来,说道:“你们这些警察都是一个德行,都喜欢绕着弯子问话,你一直想知道我和刘鹤轩的关系是怕我没能力帮你解决问题,还是只是满足你内心之中的好奇心,李队长,你想的有点多了。” 李昊霖浑身一震,刘泽的这一番话一下让他清醒了,他现在纠结的这么多事对于他来的目的已偏离甚远,抛掉多余的想法,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带刘泽回开封。” 刘泽见李昊霖愣在原地,又笑道:“李队长,别多想了,只要我拿到那五百大洋,破案也好,除妖也好,定能给你个满意的结果,只是关于我的事接下来你就不要再费心了,走吧,前面再拐个弯就到了。” 刘泽说完径直往前走去,杨二宝不明所以,走到李昊霖面前说道:“队长,我看这个刘泽就是个骗子,故弄玄虚,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李昊霖摇摇头,没言语,抬步往前走去,杨二宝挠挠头,心想:“这个事让人感觉怎么这么古怪呢?” 李昊霖看着前面的刘泽,心里突然就轻松了许多,正如刘泽所说他所想的已不再是自己所需的,结果只会徒增自己的压力,现在的他一门心思就是赶紧回去把案子给破了。 前面的刘泽转过弯,下一秒又慌里慌张的退了过来,李昊霖心中奇怪,小跑两步到了刘泽身边,问道:“怎么了?” 刘泽转过头说道:“我家门口怎么来了那么多官兵啊?” 李昊霖绕过刘泽探着头一看,果然里面的胡同内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端着枪叫门呢!” 李昊霖抽回身子问道:“你小子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也不对啊,就是犯了事也是警察来抓人,怎么这还来了兵呢?” 杨二宝凑上来说道:“队长,刚才咱在街上碰到那人不是说有军队进城说是抓什么凶手,你说会不会就是这码事啊?” 一旁的刘泽急忙说道:“抓凶手怎么抓到我家来了,这简直荒唐至极啊!” 李昊霖上前抓住刘泽的衣领说道:“说,那个小孩失踪案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刘泽也不示弱,一把打开李昊霖的手,“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都说了我和那件案子没关系,你咋就不相信呢。” 杨二宝厉声说道:“你还敢狡辩,你不是凶手,那这些兵为什么要来抓你。” 刘泽整了一下衣服说道:“谁说他们一定就是来抓我的,说不定是他们长官听闻过我的大名,派人来请我去做客呢。” 杨二宝撇了一下嘴,说道:“好,既然是来请你的,那你还怕什么,赶紧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刘泽斜眼看了一下杨二宝,说道:“好小子,你可别小瞧了我刘某,等着,我这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大家风范。”刘泽说完昂着头,大步跨进了胡同。 “嗨,我说各位,别敲门了,我在这呢!”刘泽抬起手大声对那帮士兵喊道。 一个正准备用脚踹门的士兵听见有人喊话,转过身一看,胡同口一个身着长衫的人正笑着向这边招手,对着身边的一个道士问道:“那个人是刘泽吗?”道士细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士兵随即对着其余的士兵一招手,然后指向刘泽。 刘泽起初没看见那些兵里面还有几个道士,等他看到道士的身影,再想到前几日的事,瞬间就明白了,暗道一声:“完了,这些人果然是来抓我的。”这么一想,脑门上一下就冒了汗,想跑腿却不听使唤了。 眼看着那些士兵越来越近,刘泽就感觉后背被人猛推了一下,身子一踉跄差点栽倒,“傻愣什么呢,还不快跑!”李昊霖在后面喊道。 刘泽被这一推,倒也缓过劲来,转过身来,深呼一口气,舌尖上抵上牙膛,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很快便超过了李昊霖和杨二宝。 李昊霖觉得身旁黑影一闪,就见刘泽跑的比兔子还快,眨眼间就超过自己好几米,心中骂道:“妈的,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跑的倒挺快。” 没过多时三人就跑到胡同口那家药铺前,正想着往哪边跑,后面突然就响起几声枪响,吓得这三人直缩脖子,转头一看,那些兵不是对着自己放的枪,而是对着天上,三人正诧异,就见一边的主街上也跑过来一队士兵。 刘泽喘了几口气说道:“大街上肯定是不能走了,你们待会跟着我,咱们穿胡同,说不定能甩开他们。” 一旁的杨二宝体力倒是很好,跑了这么一段路竟然连口大气都不喘,他往两边看了看,说道:“咱三个人跑起来目标太大,待会这样,我跑到大街上吸引他们,你们藏到一边,等后面的那些兵过去,然后咱在之前那个破院子汇合。” 李昊霖弯着腰摆了摆手说道:“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咱还是听刘泽的,一块跑。” 杨二宝笑了笑,拍着胸脯说道:“队长,你小瞧人不是,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杨二宝说完跑到大街上,故意撞到了一个卖东西的小摊,惹得小摊老板高声叫骂起来,这一下正好被后面的士兵看到,一股脑的全冲着杨二宝追来。 刘泽拉住李昊霖,一把把他按到一边,装着要进药铺买药的样子,胡同内士兵追出来,四下观瞧,见一队兵往大街西边跑去,随即也跟了上去,刘泽见士兵跑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知胡同内突然又出来一个小道士,只见他一瘸一拐的往前挪着身子,满脸通红,汗珠子顺着面颊浸湿了衣领,他因脚上的疼痛禁不住弯下腰去,一侧身正好看见坐在地上的刘泽,小道士一惊,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正想大喊,就见李昊霖一个箭步跳到他面前,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吓得他硬生生把声音又憋了回去,李昊霖扬起手,用手背打在小道士的后脖颈,小道士一下被打晕过去。 刘泽走过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道士,说道:“你......你不会把他给打死了吧!” 李昊霖收起枪,说道:“只是打晕了,来,把他的道士服给脱了,咱把他给带走。” “啥!把他带走,咱现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再带着这么一个累赘......”刘泽不满的说道。 李昊霖蹲下身子,喝道:“你还想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别墨迹,赶紧搭把手,趁着还没人注意,赶紧完事。” 刘泽听李昊霖这么一说,不吭声了,帮着脱下小道士的衣服,然后放到自己的布包里,接着又在李昊霖的强逼下,百十个不情愿的背着小道士往破院子的方向走去。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传出几声惊呼,一个灵巧的身影穿行其中,正是独自逃跑的杨二宝,这小子别看人长的瘦小,但腿上的功夫了得,在人群中,上串下跳,速度不减,没过十几分钟就把后面的士兵给甩开了,刚想缓一口气,哪想又从另一条街追来一队士兵,没办法只好提鼓劲继续跑,跑到最后,因为不熟悉路,一不小心拐进了一个死胡同,面前是一个高五米多的灰砖墙。 杨二宝转身准备退出去,刚走到一半就见胡同口跑进来大批的士兵,个个都喘着粗气,看来都被杨二宝折腾的不轻,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喊道:“抓......抓活的,奶奶的,抓着了先打一顿出出气。” 杨二宝一听要抓活的,心里陡然就放松了,他心想:“跟着队长,一直没敢显露自己的真本事,这下可以好好活动活动拳脚了。”他站直身体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倚在墙边戏谑的看着对面的士兵。 那队长见杨二宝一脸欠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后面的人说道:“给我使劲的打,多少留一口气就行,奶奶的,累死老子了。” “啊!”后面的士兵得到命令,纷纷大喝一声,摩拳擦掌的冲向杨二宝,杨二宝见对手来势汹汹,纵然心中有几分把握,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他瞅准时机,半躬身子,右腿往后一伸,脚尖发力,像一头豹子一样迎了上去,刚一照面,杨二宝飞身跳起,“铛铛铛”三声脆响,对面三人应声倒下。 这一脚虽踢倒了三个人,但对方仗着人多迅速把杨二宝围了起来,杨二宝轻笑一声,主动出击,一拳打向前面一人,那人反应也十分迅速,身子一扭,后退半步,拳头贴着自己的面门而过,腰间又一用力,“腾”的提出一脚,直击杨二宝的腰眼。 杨二宝见势使劲一扭,身子在空中打了个空翻,右脚“啪”的踢中那人的下颚,那人惨呼一声,仰面倒下,口鼻之中满是鲜血,一边的杨二宝稳住身子,笑道:“哈哈,有点意思,来来,咱们继续打。” 对面的士兵见自己人吃亏,又见杨二宝这一脸的贱样,都气的直哼哼,其中三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中间一人,身形晃动,一掌拍向杨二宝的面门,杨二宝侧身欲躲,又想脚下使个绊子,却见那人收回手掌,身子压低,一式“饿虎扑食”,双手抓向杨二宝腰间,杨二宝一愣,急忙往后躲,可不曾想两边突然又跳出两个大汉,纷纷举掌拍向杨二宝的面门,这下杨二宝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好使了个“懒驴打滚”,勉强躲过;还不等杨二宝喘口气,那三人转过身又扑向杨二宝,杨二宝瞅准三人的空隙,一个“鲤鱼打挺”,身子往前一纵,杨二宝双掌翻动,“啪啪啪”的三声脆响,分别打在对方三人的腰眼上,那三人腰间一酸,纷纷倒在地上。 士兵队长一见这情形,高声喝道:“别都站着啦,一起上,围攻他。” 话音刚落,一旁的士兵相互对视一下,个个摩拳擦掌一步步紧逼杨二宝,杨二宝一看这架势,心中也怯了几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脚,好汉也怕人多啊! 眼看着对方越逼越近,杨二宝回身一看,马上就到墙边,再不想办法逃脱,指定要栽在这里,他四下环视了一下,见一边的墙上凸出一个胳膊粗细的树杈,约有三米来高,若是能勾住树杈,在跳过墙去就有希望了,只是单以弹跳的力量怕是够不到树杈,杨二宝心中焦急,往前又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士兵,当下便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杨二宝直起腰板,高声笑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是谁的部下,咋一个个都是怂货,你们要抓我,我不过是陪你们玩玩,何必搞得这么紧张呢。” 士兵们一听这话,也觉得有些面上无光,心想这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个子,自己这些人摆这么大仗势,倒显得有些装腔作势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杨二宝瞅准机会,紧跑几步,一个飞身,踩在一个发愣的士兵肩上,脚下用力,双手一下就搭在那树杈上,双臂再一用劲,就爬到了树杈上。 这一下就发生在瞬间,底下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杨二宝就到了树杈上,直到后面的队长高呼:“开枪,快开枪,把那兔崽子给我打下来。”这才回过神掏出枪对准树杈上的杨二宝。 杨二宝见状,哪敢再多待,转过身用力一跳,很轻松的就越过了墙头,往下一看,还真是老天爷开眼,下面是一堆三尺来高的麦秸垛,杨二宝掉在麦秸垛上,身子往前一挺,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秸秆,仰着头大步往前走去。? 七.事情的真相 将近正午,日头正热,李昊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转过身对刘泽说道:“能不能快点!” 刘泽背着小道士,浑身被汗水浸了个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你说的......倒挺轻巧,要不......要不换你来背会儿。” 李昊霖撇了撇嘴,说道:“这是你自作孽,那士兵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抓你,肯定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现在就是老天爷给你的惩罚,别啰嗦了,马上就到了,也不知道二宝怎么样了?” 刘泽自知理亏,不再言语,心里却也纳闷自己好好的怎么就成了凶手,扭头看了看背上的小道士,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子费这么大劲把你弄过来,但愿你这小子能说个明白,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两人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又回到了先前的荒废小院,李昊霖站在门前回过头看了一下刘泽,刘泽点了点头,“嘎吱”一声响,李昊霖推开木门,眼前的院子里尽是一人来高的荒草,一直长到门边。 刘泽放下小道士,走到李昊霖身边说:“可别小瞧了这个院子,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呢,你去扶着那小子,我来给你开路。” 李昊霖冷哼一声,他现在没一枪崩了刘泽已经算很好了,这趟洛阳之行本来就不顺当,现在不知怎么的又跟军队杠上了,二宝也没了消息,看来这刘泽根本不是什么救星,而是个祸星,待会等那小道士醒了,说出事情原委,若真跟刘泽有关,定然拉他去见官,好证明自己和二宝的清白。 李昊霖转过身来到小道士旁边,扶起来用手架住身子,往前拖着走,到了门边,却不见了刘泽的身影,李昊霖心里一凉,莫不是真被这小子耍了,当下气急败坏的说道:“刘泽,你这混蛋,敢骗老子。” “诶,我说李大队长,你可别冤枉好人呐,我这不在这呢吗!”刘泽从墙边的杂草里探出个脑袋说道。 李昊霖看见刘泽,大骂道:“你搞什么鬼呢,你要是敢跑,老子一枪毙了你。” 刘泽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李队长莫生气,要不是你和二宝兄弟,我早就被那些官兵给抓走了,咱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怎么会跑呢,来来,从这边走。” 李昊霖压了压怒火,架着小道士走到了墙边,刘泽急忙撩起杂草,李昊霖往里一看,心中暗叹了一声,若是有外人往这院子来,推门一看,满是一人来高杂草,肯定是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但刘泽却把这些杂草当成了一种天然的保护屏障,他沿着最不受人注意的墙边开了一条小道,用于自己平时进出,怪不得先前刘泽让自己和二宝在外边等着。 刘泽招呼李昊霖慢些走,又说道:“原先这个院子里只是些普通的杂草,长得高高壮壮,只能遮人视线,若真有人拿着柴刀进来也是挡不住的,所以我就在里面又种了些长着倒刺的藤蔓,只要被缠上越挣扎就会越紧,不过这些年也就只缠住过些野狗野猫之类的,这地方也没人来不是,对了,待会二宝兄弟过来时咱得去接应他一下。” “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办法。”李昊霖没好气的说道。 刘泽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中自然不爽,但想到李昊霖腰间的盒子炮,便不再言语径直往里面走去。 没走一会儿,转了个弯,眼前陡然一亮,出了杂草洞,李昊霖仰头一瞧,面前是一间用黄土胚切成的灰砖瓦房,正面立着一块发了霉的暗红木门,残破程度比外边那木门好不了几分,左右各开了一扇两尺见方的窗户,窗棂上的木条横七竖八散在一边,上面结满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透过蛛网往里看,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里面放着什么样的宝贝,让刘泽这么小心。 刘泽上前一步推开了木门,“嘎吱”一声响,一股子怪味从屋里涌了出来,李昊霖被呛得只咳嗽,急忙用手掩住口鼻,又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才缓过劲来,揉了揉鼻子说道:“这是什么味,又呛又臭的。” 刘泽“嘿嘿”一笑,说道:“这是我自己调制的药粉,用来驱五毒的,我这辛辛苦苦寻得的好地方,可不能让那些畜生给占了去。” “咳咳......”几声轻咳,半倚在李昊霖身上的小道士也被这味给熏醒了,李昊霖见状将小道士放倒在地上,自己站在一边,等待小道士醒来。 刘泽说道:“李队长,要不咱进屋审这小子,外面这天太热了。” 李昊霖摆摆手,说道:“你这屋里的味我实在受不了,我就在这问,你给我找点水来。” 刘泽“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儿,就端出了一个装满水的陶瓷罐,另一只手提着了白布袋,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十几个肉夹馍,李昊霖看的眼都直了,“就你这破地方,咋还有这些东西?” 刘泽又是一笑,说道:“又小瞧咱了不是,不是我给你吹,要不是咱现在情况特殊,再给你弄两个小菜都不成问题。” 李昊霖正想说话,却听见身边的小道士开了口:“这是......这是什么地方啊?” 刘泽放下陶罐,走上前一把拽住小道士的衣领,眼眉倒竖,喝道:“说,你们这些臭道士到底搞的什么鬼,我都说了我不知道那什么鬼地图,为何还来纠缠,好家伙,连官兵都给招来了,还有那小孩失踪案是不是你们干的,现在倒来陷害我,你们是何居心......” 李昊霖上前拍了一下刘泽,说道:“你再不放手,他就被你勒死了。” 刘泽了一下小道士,双目直翻,这才松手,气呼呼的坐在一边,小道士刚醒,又被刘泽这一通勒,差点就背过气去,躺在地上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 李昊霖倒了一碗水递给小道士,说道:“你别害怕,我们没想要你的命,就是想问你点事,你要是老实交代呢,我就放你回去,要是不呢,那我就没办法啦。” 小道士挺了挺身子,脖子往上一昂,眼睛直视着李昊霖,厉声说道:“你不用吓唬我,你这一套对我没用,我师父说了我们修道之人有三清真人护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算是死了,也是命相如此,为的是早登长乐世界,脱胎换骨,修得真仙。” 李昊霖冷冷一笑,仰脖把碗中的水喝了,一脚踩在小道士扭伤的脚踝上,那小道士疼的身子一紧,脸色霎时就白了,但仍昂着头,牙关紧咬,恨恨的看着李昊霖,李昊霖见此,说道:“小道,你不是说你有三清真人护体吗!” 小道士冷笑道:“这点小伤,那需三清真人来护,道爷能撑得住。” 刘泽被小道士这话气的把手中水碗都给摔了,下一刻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忙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瓷瓶,走到小道士面前说道:“没看出来你这小子还挺带种,你可知我手中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告诉你,这叫蚀骨粉,一旦洒在人的身上,起初是奇痒难忍,过不了半个时辰,毒气便会侵入骨髓之中,那感觉可真是生不如死啊!” 小道士听闻,脸色一变,但仍不屈服,说道:“你别费那么话,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吧。” 刘泽“哈哈”一笑,说道:“这可是你说的,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刘泽说完,将瓷瓶小心翼翼的打开,就准备往小道士的腿上倒去,小道士吓得浑身直打哆嗦,下意识的想往后挪动身子,手却不受控制起来。 “别,別倒,我说,我说就是了。”小道士高呼起来,再一瞧,此时的小道士哪还有刚才的气势,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 刘泽笑着收回瓶子,对着李昊霖使了个眼色,说道:“审问这事你是行家,你来吧!” 李昊霖半蹲下身子,说道:“我呢也不问了,你知道什么就全说吧。” 小道士抹了一把眼泪,眼睛盯住装着肉夹馍的袋子,说道:“我饿了,能不能先让我填饱肚子再说。” 李昊霖笑了笑,说道:“你小子鼻子还挺灵。”说完也觉得自己肚腹空空,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递给小道士后,自己和刘泽也分别吃了起来,吃完后李昊霖又给了小道士一碗水,小道士接过一饮而尽,然后抹了一下嘴,,开始说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小道士名叫张青玉,是景室山下正阳道观的道士,说起正阳道观那可了不得,传闻在河南的军阀们在每次准备打仗前都会请正阳道观的道士开坛作法,预测吉凶,所以说这些年来正阳道观虽履经战乱,香火却依然旺盛,观主清虚道人更是各军大帅府上的常客,其中走得最近的便是大军阀吴大帅。 书归正文,小道张青玉师从清虚道人的二徒弟惠阳子,十天前跟着师父惠阳子来到了洛阳城内,起初惠阳子并未向徒弟们表明来因,只是让他们打听一个人——刘鹤轩,后来得知刘鹤轩失踪,也是大失所望,不过他们也得知了刘泽的存在,这时惠阳子才告诉他们来洛阳城是为了找一张地图,为此他们曾多次找到刘泽询问地图一事,但刘泽每次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根本不知道什么地图,起初他们以为是刘泽故意隐瞒,便趁刘泽上街算卦之时潜入家里翻找,依然未果,惠阳子心想是不是这刘鹤轩得了失心疯后将身边之物都丢掉了或是被贼人偷了去,于是又派徒弟在洛阳城内寻找地图的踪迹。 在找寻地图期间,惠阳子本人也没闲着,他于一月之前得知一炼丹妙法,若能炼成此丹,至少提升十年道行,且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只是这里面有一味药引比较特殊,需要十颗童男童女的心,惠阳子炼丹心切,又正好到了人口稠密的城里,所以就又派了几个徒弟去抓小孩,开始时他还吩咐徒弟最好抓那路边的小乞丐,以免惹麻烦,可后来看警察局竟然随便找了些人称作凶手直接拉出去枪毙了,这才放下心来,让徒弟们再找些面向好的小孩,可没想到是警察局后来竟会设下陷阱,把抓小孩的那几个徒弟都给抓了。 惠阳子怕徒弟们经不住严刑拷打再把自己招供出来,到那时候问题可就严重了,思索了半天,给师父清虚子拍了份电报,让师父想办法来救人,本想着以师父与吴大帅的关系,这种事打个电话即可解决,可谁知竟然来了个十九团,先到警察局把被关押的道士给放了,然后让道士说出藏小孩的地方,可也真是巧,惠阳子本意是想等离开洛阳城那天再杀人取心,所以这些小孩才得以保住性命,救出小孩后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将惠阳子一行人带至沈府西院,说他们自有方法为他们洗脱罪名,然后让惠阳子找几个知道刘泽住处的徒弟给他们走一趟,张青玉就是其中之一,后来他们在刘泽家门前看见刘泽,往外追的时候,他一不小心崴了脚,这才被李昊霖打晕带到了这。 刘泽听完,气的不打一处来,这才明白之前那些道士为何一直找他问什么地图,敢情警察局的找他也是因为这事,现在倒好直接让他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 李昊霖砸吧了一下嘴说道:“我觉得这件事还不只这小子说的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救人,就来了个十九团这事有点说不通,再有他们嫁祸于你也不仅仅只是帮道士们洗脱罪名吧,背后肯定还有什么阴谋,对了,你手里到底有没有他们说的地图啊。” 刘泽摇了摇头,懊恼的说道:“我哪知道什么地图,要是有的话早就给他们了,我又何必自找麻烦呢!” 李昊霖看向张青玉又问道:“那你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地图吗?” 张青玉思索了一下,说道:“地图什么样我不知道,只听师父提到过这个地图年代久远,不是一般的纸张,而是绢帛。” 刘泽闻听,愣了一下,把李昊霖拉到一边,轻声说道:“李队长,我手里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张绢帛,只是一直没注意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地图。” 李昊霖“哦”了一声,说道:“那这张绢帛现在在哪?” 刘泽正想回话,突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奇怪的怪鸣,李昊霖一笑说道:“是二宝,没想到这小子真逃了出来。”说完,用手捂着嘴也发出一阵怪鸣,然后钻入杂草洞,将站在门外的杨二宝领了进来。 杨二宝进来后,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草,说道:“队长,我来的路上听人说东西两个城门都让士兵给封了,这动静闹得有点大啊!” 李昊霖让杨二宝坐下,递给他几个肉夹馍,然后指了一下一旁的张青玉,说道:“二宝,这事远没有咱想的那么简单,你先吃点东西,我把这事给你说说。” 杨二宝刚开始看见旁边还坐着一人还有些纳闷,正想问,李昊霖先开了口,自己就顺着一根柱子坐了下来,接过肉夹馍,吃了起来。 李昊霖大致把事情讲了一遍,杨二宝边听边吃,期间也为整件事的复杂而感到吃惊,等李昊霖讲完,杨二宝想了一会儿,说道:“现在来看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眼下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城要紧。” 刘泽咬咬牙,说道:“实在不行,我把那个地图找出来给他们,然后求他们放咱一马,这事不就结了。” 李昊霖摆摆手,说道:“不行,现在事情的重点不是地图,而是我们这三个人,若咱拿出了地图,他们还是要抓人,咱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杨二宝挠了挠头,说道:“也是这么个理,唉,现在倒好,自己的事没办成,还被困在了这洛阳城,还真是有祸星相伴啊!” 刘泽听完一挑眉,瞪着杨二宝说道:“我说二宝兄弟,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刚才李队长也把事情讲清楚了,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我是被冤枉的。” 杨二宝“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说道:“你说你是被冤枉的,那你去找那些人伸冤去啊,这样也不会牵连我们了。” 刘泽气的指着杨二宝说道:“你......你......” 李昊霖拍了一下刘泽,说道:“二宝年轻气盛,说话没个度,你多担待,现在说别的也没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城,刘泽,你从小在这城里长大,这城有没有什么通往外边的小道啊?” 刘泽想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就算有,外边有那么多兵把守着咱也没办法去找啊!” 李昊霖听完,走到一边,从怀里掏出包香烟,倒出一根含在嘴里,点燃,深吸了一口,直视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杨二宝坐在地上,也是不住的摇头,叹气。 张青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发话道:“要不你们把我放了,我去给你们求求情,说不定就把你们给放了呢。” 李昊霖没理睬,依然保持着原状,刘泽看了一眼张青玉,思索了片刻,忽然说道:“我有办法出城了!” 八.出城 一抹斜阳,染红了天边,金黄色的霞光照射在古城墙上,映出斑斑驳驳的残影,残影下一阵“咕咕”的叫声,几十只鸽子扑棱着翅膀四处觅着食,丝毫不惧怕一旁站立着的一队士兵,有一只鸽子更为大胆,竟飞到了一个士兵的肩上,尖尖的喙不停啄着立着枪杆子,士兵悄悄的从腰间掏出一把刀,猛地往后一刺,刀剑直接穿透了鸽身,鸽子扑棱了一下就不动了,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羽毛。 士兵抽回刀子,把死鸽子扔到了一边,其他的鸽子吓得扑棱一下全飞走了,一旁的士兵纷纷大笑起来,说道:“看来这洛阳城的太平日子过的太多了,你们看鸽子都不怕人了。” 另外一个士兵捡起地上的死鸽子,说道:“鸽子傻不要紧,人傻才是要了命的大事,这么好的野味,可不能浪费了。” “嘀嘀”一阵汽车的鸣笛声,士兵们抬头一看,不远处一辆黑车的轿车正缓慢的往城门这边开了过来,都以为是长官前来巡查,急忙纷纷挺直身子,注视着逐渐靠近的轿车。 黑色轿车一直开到了拦道杆前才停了下来,车刚停稳从车上下来一个小道士,后面紧跟着又下来一个年轻小伙,士兵们一看不是长官,立马警觉了起来,一个士兵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小道士走上前先是行了的礼,然后说道:“小道乃正阳道观惠阳子的徒弟,名叫张青玉,今日得各位相助出了冤狱,本应在沈府西院修养,可不想一师兄突患了疾病,在城中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无法医治,所以迫不得已只好出城回道观医治,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一个大个子士兵端起枪,说道:“不行,我们奉命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除非有我们团长的手谕。” 张青玉一愣,随口说道:“手谕,有的,有的,你来看。”说着,张青玉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招呼大个子士兵来看。 大个子士兵走上前,低头一看,纸上空空如也,正想回身高喊,就见张青玉一把抓住大个子兵的手腕,一根细细的银丝从张青玉的手中“嗖”的一下钻入大个子兵的皮肤之下,再看张青玉口中念念有词,最后轻呼一声“立”,大个子兵身子猛地震了一下,往外一歪,张青玉伸手扶住,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后面的兵看大个子兵一直不说话,正准备过来询问,就听大个子喊道:“啊哈,原来是团长特批的,兄弟们放行。” 张青玉暗松一口气,对着身后的年轻人小声说道:“二宝兄弟,你先回车上,我随后就来。杨二宝起初跟在后面,见大个子兵要来看手谕,心想坏了,我们哪有什么团长手谕,正想着脱身之法,却见张青玉右手一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那大个子兵瞬间就着了道,心下对刘泽又多了几分佩服。 各位看到这,想必看得有些糊涂了,这张青玉怎么突然就帮着李昊霖了,这件事还得从刘泽想到的出城办法说起,当时刘泽看向张青玉突然就想到一种古法秘术——“换魂”,所谓换魂之术,就好比是两人互相上了对方的身,由自我意志去控制他人身形;刘泽想的是先由杨二宝先行探查出行路线,尽量避免与巡查队伍碰面,若是不慎遇见也可用“换魂”之术借用张青玉之身体,用以道士身份来应付路上盘查,而后到达城门再用控人之术,寻机出城,此般方法虽言出简单,其中所遇未知变化却多,起初李昊霖认为太过冒险,不敢尝试,但而后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妥协,再三叮咛杨二宝小心行事后,便让杨二宝出去探查路线去了,回来时顺便把车也开过来,而刘泽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本书看了片刻,随后思索了良久,便让李昊霖协助自己施法,絮絮赘言,不再多表;临近傍晚时分,杨二宝回来,详说了路线,三人收拾停当,便依据计划而行,所幸这一路也未曾遇见巡查队,一直到了城门。 杨二宝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嘭”的传来一声枪响,着实吓了杨二宝一跳,忙回身来看,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矮胖军官举着把枪摇摇晃晃的从守卫室走了出来,大声骂道:“奶奶的,是哪个兔崽子说要放行的,不要狗命了吗!” 刘泽对着杨二宝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担心,自己则又念动口诀,咬破中指,将几滴血沾于银丝之上,霎时银丝由白变红,既而化为一缕青烟,随风消散,张青玉定了定神,轻语了声“去”,身体陡然一僵,立于原地。 随着刘泽这一声“去”,大个子兵原本木讷的脸上突然就有了精神,他转过身跑到军官面前敬了个礼说道:“长官,这几个人有团长的手谕,所以我才敢说放行的。” “啪”的一声脆响,矮胖军官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大个子兵脸上,骂道:“奶奶的,这个连啥时候轮到你小子当家了,你说放行就放行,你把老子这个连长当个屁吗!” 大个子兵被打的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说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连......连长请息怒。” 矮胖军官余怒未消,随手抓住一个士兵的衣领子,说道:“现在我怀疑这些人和凶手有关,都给我抓起来送到团部去。” 士兵被矮胖军官口中的酒气熏得有些作呕,强忍着等矮胖军官说完,自己往后退了一步,敬了个礼说道:“知道了,连长。” 大个子兵一听,说道:“连长不可啊,他们手中有团长的手谕,定然与团长有些关系,若咱们贸然把他们抓起来送到团部,到时候可真不好解释了。” 矮胖军官闻言,怒不可遏,一把抽出腰间的盒子炮,枪管子顶着大个子兵的脑袋,似笑非笑的说道:“嘿嘿,我说你小子今天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三番两次呛老子的声,你他妈的是活腻歪,信不信老子现在就送你回老家。” 一旁的士兵噤若寒蝉,谁也不敢上前劝阻,心想:“这傻大个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今天这是怎么了,敢跟杀人不眨眼的连长呛声。” 大个子兵面不改色,说道:“连长,属下这样说是为您着想,你若是生我的气,大可一枪毙了我,只是这件事还请连长三思啊!”说完此话,附身在大个子兵身上的刘泽心里也是直打鼓,虽然这一枪打出来伤不了自己半分,但却真能要了这大个子的命,这人与自己无怨无仇,若是这般糊里糊涂丢了性命,自己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其次这一枪要真打下来,自己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哈哈......”矮胖军官收起枪大笑起来,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挺有种,但老子可不管什么手谕,一班长去跟团部打个电话问一下,看有没有这事。” 一班长喊了声“是”跑向守卫室,过了一会儿,又跑过来,说道:“连长,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断线,打不通啊。” 矮胖军官骂道:“他奶奶的,今天这怪事还挺多,去,跑步去团部,老子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刘泽听闻心里暗暗叫苦,“今怎么遇见个多事的主,不行,得赶紧想其他的办法。”他念动口诀,让自己的魂又回到张青玉身上,正想回身去通知车上的李昊霖,却见对面大街上突然就来了一大队人马,头前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戎装,气宇轩昂,好不威风,片刻便到了近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九团团长雷震,他从沈府主厅回到西院布置好的指挥部,先是给吴大帅回了封电报,大概意思是一切皆以计划而行,等了许久,没等到回信,张副官便命人备了些饭菜让雷震先吃饭,雷震吃完饭,觉得有些乏累,心想这几日来回奔波不停,也未曾好好休息过,便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睡一会儿,直到傍晚时分才睡醒,从床上起来,洗了把脸,就听到敲门声,雷震边搽脸边说道:“进来吧。” 张副官推门而入,说道:“团长,大帅回电报了。”雷震接过,上写道:万事开头皆难,大业甚之,本帅深知诸位将兄凌云之志,心系前线之功,然今谋求之更大胜利在于后方,故当下应固守洛阳,工商照旧,稳定繁荣,以待后命,至于先前计划,暂可搁置,若有变数,依势而行。 雷震看完沉思了片刻,喃喃说道:“大帅突然如此安排,到底是何心思呢?” 张副官说道:“大帅心思向来难以揣测,既然让团长依势而行,言下之意也很明白了,团长巧捷万端,行事风范深得大帅赞赏,如今兵权在握,又何惧事有变化呢!” 雷震点了点头,说道:“张副官这一番话,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让我们这一干精兵固守在洛阳,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呐。” 张副官笑了笑,说道:“这样也好,前些日子兄弟们在前线没少受苦,正好这一段好好休整一下。” “哈哈......天天行军打仗,这突然让老子在后方歇着,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也该让兄弟们好好歇歇了。”雷震笑道。 “啪”一声枪响,雷震止住笑容,说道:“哪里打枪?” 张副官辨别了一下声位,说道:“好像是东门那里,我马上派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雷震摆摆手,说道:“不用了,睡了这么长时间,该活动一下筋骨了,我亲自过去看看。” 言归正传,李昊霖在车上听到后面的动静,转过身心里陡然一惊,“看来这下是真的走不了了。”想到这,他招呼杨二宝和自己一起下了车,在如此情形之下,还是顺从一些比较好。 雷震勒住缰绳,一声马嘶,骏马前蹄高高跃起,停在轿车旁,他先是打量了一下从车上下来的李昊霖,突然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很像自己的一个朋友,但看着身形又不太敢肯定,结果就愣住了。 李昊霖抬头看去,也觉得这马上之人很是眼熟,再仔细一看猛然就想到了一个人,说道:“逸风大哥!” 雷震闻言,心里一震,自己这个名字有多久没人喊过了,心想这人就是了,大笑道:“哈哈......昊霖,我说这人怎么这么眼熟。”说完飞身下马,往前走来。 李昊霖见雷震下马走来,自己也忙迎了上去;两人到了跟前,握住对方的手,心中皆是感慨万分。 “十年未见,你小子竟长得这么壮实,大哥眼拙,一时竟没认出兄弟,对了,你不在北平帮着李叔做事,怎么跑到洛阳来了。”雷震开口说道。 李昊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说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大哥你早早当了兵,家里发生的一些事你自然不知。” 雷震一把搂住李昊霖的肩膀,说道:“既然是这样,走,咱兄弟回去好好唠唠。” 李昊霖面露难色,说道:“大哥,这次恕弟弟不能如你所愿了,现在不比从前,以前我是李家的大少爷,除了吃喝玩乐不想别的,如今我只是个侦缉队的小队长,任务在身,我还要赶紧回开封复命呢。” 雷震看着李昊霖,一脸疑惑,说道:“你现在是个侦缉队队长,我没听错吧,堂堂北平商会会长的儿子竟会在这种小地方当差,昊霖,你不会在跟哥哥说笑吧。” 李昊霖苦笑道:“这种事情哪会跟大哥说笑,今日若不是在这里见到了大哥,我也实在想不到大哥现在如此风光,昊霖打心底里为大哥高兴,如此也好,既然是大哥的兵,那就烦劳大哥让弟弟出城吧。” 雷震看着李昊霖一脸苦相,伸手拍了拍李昊霖的肩膀,说道:“大哥知道你有苦衷,既然你不愿多说,大哥也不再多问,你想出城没问题,只是咱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李昊霖说道:“大哥重情重义,昊霖心中明白,俗话说有缘自会相见,大哥可还记得当年在北平一算命先生为咱卜的那卦,说咱灵根一处,命里相扶,那时没觉得有什么,今日再见大哥,我信了。” 雷震怔了一下,既而笑道:“但愿如兄弟所言,大哥我一介武夫,文绉绉的告别话也说不出口,不管怎样,咱兄弟今日得见,大哥甚是高兴,下次若有机会定不要在推脱大哥了。” 李昊霖笑道:“那是自然,大哥你看这天色将晚,现在就让我们出城吧。” 雷震转过身对张副官点了点头,张副官对着那矮胖军官招了一下手,矮胖军官急忙吩咐部下推开路障,又招呼人去打开城门,然后快步走到刘泽面前,陪笑道:“鄙人酒壮熊人胆,一时冲撞了道爷,还望道爷海涵,莫要怪罪。” 刘泽此番多次施展换魂之术,精神实在乏累不堪,本想这次怕要栽在这里,不想这李昊霖竟与这帮官兵的头相识,早知如此,又何苦自己这般劳心费力呢,定了定神,正准备回去,却见那矮胖军官前来赔罪,想到刚才心中甚是畅快,说道:“言重了,军爷恪尽职守,职责所在,小道怎敢怪罪,团长手谕有真假之别,团长本尊不会有错吧,此次只是一场误会,咱们心照不宣,全当没发生。” 矮胖军官巴不得呢,他在军中擅自饮酒,若被雷震所知肯定要受重罚,听见刘泽这么说,锃亮的脑瓜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明白明白,道爷慢走。” 刘泽转过身大步往回走,到了车边给雷震行了个礼,然后上了车,坐在车座上与杨二宝四目相对,会心一笑,皆暗松了一口气。 李昊霖玩笑似的对着雷震敬了个军礼,笑道:“雷大团长,咱们后会有期啦。” 雷震笑着摆摆手说道:“赶紧走吧,路上小心。” 李昊霖点点头,转身上了车,杨二宝打着车,缓缓向前开去,李昊霖看着倒车镜中逐渐模糊的雷震,心中猛地就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九.换魂之术 三人历经一番周折,总算安全出了城,先前刘泽施换魂之术,为避免有所意外,所以将张青玉之魂封在自己身体里,使其自我意识沉睡,此举不仅消耗自己精力,对施法者的伤害也是极大,刚出城不久,刘泽就开始浑身打颤,面色变得苍白起来。 李昊霖见此情形,说道:“刘泽,你这是怎么了?” 刘泽长出一口气说道:“我是第一次施用此法,没想到反噬这么厉害,现在得赶紧找个地方让我和那小道的魂换过来,不然就有性命之忧了。” 李昊霖往车外看了一下,此时天已擦黑,往前望去有一团黑影,像是一间屋子,又往前行了片刻,这才看清那黑影正是昨夜露宿的土地庙,当下急忙让杨二宝把车开过去,到了庙前,李昊霖扶着刘泽下了车,径直走进庙里,杨二宝则把藏在后备箱里刘泽的身体给扛出来。 进入庙里李昊霖将昨夜余下的柴火点燃用于照明,刘泽盘腿坐在铺好的干草垫上,先是让杨二宝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对面,然后从布包中拿出三根手指粗细的红色蜡烛,让李昊霖分别在他身体左、右、后三方各摆一处点燃,护住火苗,不可熄灭一支,接着又拿出一个小铜镜递给杨二宝,嘱咐道:“待会我会先解开束缚张青玉魂魄的符咒,符咒一解,魂魄便会逃出,不过我已设下结界,魂魄不会游离,而你要在我的魂魄脱离张青玉身体之时,将铜镜之光照在张青玉的额头正央即可,此法一次必成,不然我与张青玉都活不了。” 杨二宝手握铜镜,问道:“那......那我怎知你魂魄什么时候脱离呢?” 刘泽说道:“我念完咒语后会高呼一声“破”字,你待我话音一落即可使用铜镜,切记不能有半分差错。” 杨二宝点点头,站在一边,精神万分集中,刘泽深呼一口气,各看了一下李昊霖和杨二宝一眼,示意准备开始。 刘泽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右手伸出双指顶在脑门中央,此时刘泽口中咒语之声由缓变急,眉心之处出现一个血红点,一根细细的银丝正慢慢的从红点处往外延伸,直至进入对面身体的眉心里,一旁的杨二宝见此情形,不觉就看得呆住了,“这世上竟真有如此怪异之术,先前还真是小瞧了这刘泽啊!” “破”刘泽大喝一声,双眼猛地睁开,紧接着身子往下一瘫软,没了动静;随着刘泽这一声喊杨二宝手中的铜镜突然间就亮了起来,他急忙摆正铜镜将亮光对准张青玉的脑门正央,只见一缕青烟从刘泽头顶升出,四处盘旋不已,片刻后随着镜光进入到张青玉头脑之中,杨二宝想着事情已成,刚想缓一口气,却听一边的李昊霖惊呼了一声,转头看去也是吓了一跳。 门窗紧闭的庙里不知何时起了一阵怪风,围着火堆不断的打着旋,火苗随着怪风一阵阵的翻动着,火光也由黄色逐渐变成了阴森森的绿色,霎时庙里的光线暗了许多。 李昊霖双眼紧盯着火堆,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心里一阵的打鼓,“昨夜就觉得这庙里有些古怪,现在唯一能处理此事的刘泽还在作法,为今之计,还是先护住面前的三根蜡烛为妙,只希望刘泽赶紧恢复原状。” 杨二宝双手端着铜镜,对李昊霖说道:“队长,这......这啥情况啊,跟这刘泽施法有关吗?” 李昊霖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不过咱们暂且不要管他,先等刘泽醒了再说。” 杨二宝心惊胆颤的又往火堆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差点把手中的铜镜给扔了,火堆后面的墙上突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影,这些人影皆是高举着手臂,随着绿油油火光来回扭动着,似乎下一刻就会破墙而出。 李昊霖看到这些,猛地就想起昨天的那个梦,这些人影跟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难道现在自己也在做梦吗,他用大拇指掐了一下自己,很疼,这不是梦。 时值夏季,白天酷暑难当,尽管太阳已经西下有些时候,但空气中仍涌动着一股股热浪,但此刻在这一座小庙里,李昊霖杨二宝两个人竟感觉身体有些发冷,一丝丝的凉意从四面袭来,往窗外看去,外面的天似乎被泼了一层墨汁,原先挂在天空的圆月和点点星光也不见了踪影。 杨二宝心下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双手端着铜镜一动也不敢动,忽地,铜镜发出的光逐渐暗了下去,很快便恢复成原来的镜面,再看张青玉,原本惨白的脸也渐渐有了血色,鼻翼微动,已然有了气息,看此情形不消片刻便会苏醒;杨二宝心想这家伙好歹是个道士,总也能有点降妖捉怪的本事吧,便对李昊霖说道:队长,我看这小道马上就会醒来,说不定他有本事对付这些鬼影,对了,你看着刘泽现在如何啊?” 李昊霖看着依然垂着头的刘泽,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刘泽不会魂飞魄散了吧。” 话音一刚落,平地里忽地又起了一阵阴风,要不是李昊霖眼疾手快用身体护住了一根蜡烛,此时怕已熄灭了一根,李昊霖刚想缓一口气,就听四面突然就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哭声,再看墙上的那些人影已经顺着墙边到了地面上,扭曲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往前蠕动着。 杨二宝已经顾不上刘泽先前的话,把铜镜丢到一边,从腰间掏出枪,对着那些人影就开了几枪,子弹打在地面上又反弹到别处,吓得李昊霖喊道:“二宝,别打了,小心跳弹。” 杨二宝闻言,不在开枪,大骂道:“老子一身的好本事,却奈何不了这些灵怪,队长,这次二宝无法护你周全了,也愧对了李家......” “啊呀,谁敢拦道爷去路。”坐在地上的张青玉大叫着一跃而起,打断了杨二宝的话,他愣在原地,摆着一副金鸡独立的架势,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先是看了看对面盘腿而坐的刘泽和站在一边的杨二宝,又转过身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李昊霖,最后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猛地又大叫了一声,蹲在了地上,说道:“这......这是......何处,为何如此诡异啊?” 李昊霖说道:“你就先别管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是那个什么子的徒弟吗,赶快想办法除了这些鬼东西啊。” 张青玉回道:“我哪有这本事啊,我就是个俗家弟子,是我爹非逼着我去正阳道观学道的,三年为期,期限一到我还是张家的大少爷,这样的怪事怕是我师父来了也无济于事,更别说我了。” “原来是个假道士,白天还装模作样自称道爷,我呸!”杨二宝懊恼的说道。 张青玉听杨二宝如此说他,也不生气,反讥讽道:“那你有本事,现在还不是和我一样当缩头乌龟吗?” “你......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杨二宝抬起枪对准了张青玉。 李昊霖厉声喝道:“二宝,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耍脾气,把枪收起来。” 张青玉见杨二宝被训斥,有些幸灾乐祸在一边做鬼脸,丝毫没了刚才恐惧,李昊霖转过身问道:“小道,看你这般淡定,你是不怕死还是有什么别的主意。” 张青玉笑道:“哈哈,还是这位大哥会说话,虽然我在道观里没学到什么真本事,但两年半的时间还是耳濡目染了一些道术的,先说这眼前的这三根蜡烛,这在道术的叫做三花聚魂阵,此阵看似简单,里面却大有玄机,不过我不懂,我只知道它不仅能汇阳聚气,还能驱逐秽物,所以一般妖物是不敢近前的。” 李昊霖摆摆手,把刚才怪风差点吹灭蜡烛一事说了,张青玉闻言脸色微变,口中不住念道“不可能啊”,好一会儿才说:“这阵是谁布下的?” 李昊霖指了指依然未醒的刘泽,张青玉一屁股蹲在地上,说道:“这下完了,此阵以布阵之人的灵力催动,如今这布阵之人昏迷不醒,那这阵的效力还有几分啊?” 三人这一番说话之际,那些人影已然距离跟前不足三尺,面前三根蜡烛的火苗微微跳动,已没有方才那么旺了,三人看着地上的人影逐渐将他们包围,心里皆是恐惧万分。 正在此时,只见昏睡着的刘泽胸前一道亮光闪过,再看刘泽猛地直起上身,双目圆睁,咬破中指将血滴在三根蜡烛之上,霎时,烛光骤亮,庙里阴森之气消散大半,接着他站起身从布包中掏出两张符纸,点燃后绕着三人走了个圈,然后口中大声念道: “拜请下界五鬼将,阴兵鬼将显赫,吊捉尔等阴魂齐归,归在阵前来受刑,敕动牛头马面来出行,锁锁缚缚,万千孤魂,速往阴间地府投胎往生,过往不究,皆归司地府,吾奉阴山老祖敕,急急如律令。” 刘泽话音一落,将手中未燃尽的符往地下一拍,一声脆响,四下忽地就掀起一阵旋风,但见那些人影随着旋风盘旋往上,既而消散不见,期间哭声不已,却已没了先前的凄厉,好一阵后,四下地面墙面上的人影皆被旋风带走,哭声也逐渐小了下去,又过了一阵,旋风消散,哭声停止,周围一下就静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刘泽收了法,李昊霖三人才反应过来,看着还有些愣神的三个人刘泽笑道:“各位不必害怕了,这些孤魂都被我送去地府往生了。” 杨二宝走到门前,打开门,看到夜空中的一轮圆月以及点点的星光,感慨道:“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李昊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刘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刘泽笑着坐在草垫上,示意李昊霖也坐下,说道:“这个小庙竟聚了这么多孤魂野鬼,我也是始料未及啊,起初我布下三花聚魂阵只是为了防止张青玉的魂魄游离,可没想到是也正是这三花聚魂阵将这些孤魂野鬼给招了出来,不过若不是我受换魂之术所缚,这阵的法力也不会如此之弱,李队长,让你们受惊了吧。” 李昊霖轻笑了一声,说道:“平生未曾见过如此诡异之事,今日确有些胆寒啊,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还没那小道士醒来的早?” 刘泽说道:“这个是这样的,我怕那小道魂魄不肯归于本体,所以让二宝兄弟用定魂镜为其引路,而我靠的是我胸前的护身符,只不过,待我归于本体之时,却见四下全是孤魂野鬼,它们不知为何没有往生,看到活人之体,都想来附身,阴气之大,令我魂魄无法自持,只能暂且游离在外,后来我想着此处为土地庙,本应有仙气在此,就想借此回归本体,可令我想不到是这里竟然没有一丝的仙气,所谓是人间之惨状,神仙皆闭眼啊,对了,说起来,我还真得谢谢二宝兄弟,要不是他把那定魂镜丢到我面前,我这魂魄一时半会还真回不了身啊。”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张青玉等刘泽刚说完,立马跪在地上拜起师来。 刘泽被张青玉这一下给跪懵了,急忙上前拉他起来,“你这小道士,这是做什么,先且不说我愿收不收你为徒,现在你贸然就找我拜师,一来这是对你师父的大不敬,二来我对这种事也是十分的厌恶,明白吗!” 张青玉愤愤的说道:“在我心里那个老道,根本就不配做我师父,五年前,我娘病逝,不久,我爹就又娶了一个女的,这个女人心机很深,起初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对下人们也都很好,后来她又为爹生了个儿子,为了让他的儿子得到家产,她开始以各种理由来诋毁我,说我是个灾星,先克死亲娘,再克死亲爹,起初我爹还不以为然,后来家里的下人们也开始嚼舌头,再加上那女人天天在我爹旁边唠叨,我爹只好请了正阳道观的道士到家里作法,后来那道士在我家好吃好喝了几天,说我的命确实与父母相克,若是跟他到道观里潜行修道一段时间,就能改变命格,就这样我被送到了正阳道观做道士,期限三年,自从我来到这里,就经常会受师兄弟们的欺负,他们说我是个假道士,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因为我相信三年一过,我回到家里,我还是张家的大少爷,可是我想错了,两年啦,我爹仅仅来看过三次,看来在他心里早已没了我这个儿子,再说起那个老道,他身为一名道士,竟然为了自己的修行,残害小孩,他这种人配为人师吗!” 李昊霖说道:“那你这三年里就没回过家吗?” 张青玉苦笑了一声,说道:“回家,我倒是想啊,每次我爹来看我,我都会跪着求他让我能回家一趟,可我爹不知道被家里那狐狸精喂了什么迷魂汤,就是不同意,连我娘的忌日也不行,在道观的这两年里我也曾偷跑过,但都会被抓回来关禁闭,一关就是十天,后来我爹不再来看我,我也就断了回家的念头,现在三年马上就到了,可我却已无家可归了。” 刘泽听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眼下我虽受李队长之托,前去开封破案,本想着把案子一破,自己带着钱再回洛阳,如今这一闹短期内我看我也回不了洛阳了,咱们经此一事,也算有缘,若你不嫌弃就先跟我们一起回开封,这么些年我一直孤身一人,你就来给我做个伴,至于拜师一事,暂且就不要提了,咱们年岁相仿,就以兄弟相称吧,青玉,你看如何啊?” 张青玉被刘泽这番话说的眼圈都红了,扑通一下又跪在地上,说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刘泽笑着扶起张青玉,转头看向李昊霖说道:“李队长,接下来到了开封有些事还得麻烦于你啊。” 李昊霖一摆手,说道:“刘泽,现在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你这样安排也好,我看这张青玉能言会道,在你身边定然是个活宝,到了开封,你们的起居生活之处我都会给你们安排妥当的。” 刘泽一拱手,说道:“那就谢谢李队长啦。” 李昊霖看着刘泽,心里暗想道:“先前看这刘泽,一副市井小侩的样子,做起事来又让觉得胸有城府,虚有其表,不过经此一难,却又觉得这人老成持重,心怀若谷,令人想与之亲近,这哪一面才是他真正的为人呢?” 想到这,他又暗骂自己多想了,抬头见杨二宝还在门边看月亮,喊道:“二宝,赶快过来铺草垫子,咱们再在此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回开封。” 十.新的案件 天刚朦朦亮,警察局长马南生的秘书林奇从侦缉队推门出来,想着打壶热水等马南生醒来让他敷敷脸,刚一出门就看见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他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叫醒了一个小队长,说道:“你们怎么在这里睡了一夜啊?” 那小队长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的模样,急忙站起来,挺直身子说道:“林秘书,昨天局长不是说我们队长不回来只要不回来就让我们一直守在这吗?” 林奇闻言哭笑不得,说道:“我看你们这侦缉队除了李昊霖,都是一帮死脑筋!”说完转身往水房走去。 那小队长不明所以,在后面说道:“林秘书教训的是,林秘书教训的是。” 马南生怎么会在侦缉队睡了一夜呢?原来在李昊霖走的第二天城里就又出了一桩离奇的命案,本来城里的百姓因慈母冢一案而人心惶惶的,现在又闹出人命,加上人言可畏,很快发生命案的南门大街便清了街,百姓皆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省长得知此事询问马南生作何解释,马南生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言道尽快破案,从省长府出来,马南生直接就去了侦缉队,心想这李昊霖去洛阳接个人,再慢中午时分也能回来,看他请的这位高人能不能把两个案子一起给破了,结果马南生一直等到晚上都没见到李昊霖的身影,气得他直拍桌子,后来又让林奇把除了外出执勤的人都叫到院子里,好一番的数落,这才出了心中的这口郁气,最后撂下一句“你们就在这守着等着李昊霖那混小子”然后就回了屋,本来这说的是气话,谁知这侦缉队的一帮人当了真,生生地在外面待了一夜。 书归正文,话说这城里到底又发生什么命案了呢,这件事得从一个叫王强的人说起,此次的命案就发生在这他的家里,说起这王强在南门大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无赖一个,家里的小孩闹人,只要一说孬强来了,立马就不哭了,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强虽然无赖,身边却也有一帮狐朋狗友,整日待在一块不干好事,这天王强在街上的酒坊寻了一大坛水酒,只可惜衣兜空空,没钱买下酒菜,不过这倒也难不住他,他脑瓜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哼哼着小曲便出了家门,挨个通知他那帮朋友,说晚上他请客,让朋友务必赏光,但家中贫寒,恐菜品不足,坏了酒性,所以登门时请顺便带上一份小菜;他这些朋友心思也鬼得很,本以为还要兑份子钱,最后才知只需带一份小菜即可,都欣然答应赴约,这样一圈走下来,足足凑了一大桌子的下酒菜。 临近傍晚,朋友们如约而至,有酒有菜,侃天说地,聊得是不亦乐乎,酒过三巡,其中一个大胡子满脸通红的走到王强身边,说道:“孬强,今个咋没见你那个何远兄弟啊,俺可听说这小子最近发了大财了。” 王强听完一愣,放下筷子说道:“发财,他发什么财,我怎么不知道,今个下午我去他家,没找到他的人。” 大胡子嘿嘿一笑说道:“那就对喽,这小子不知在哪风流快活类,哪还会来咱这种酒摊。” 王强越听越糊涂,一把夺过大胡子手中的酒碗,说道:“你先别喝了,到底咋回事说个明白。” 大胡子又是一笑,抹了一把沾在胡子上的酒水,说道:“又是个急脾气,得嘞,俺就给你说说咋回事,俺也是听别人说的,说何远不知啥时候干起了盗墓的营生,大概是十天前吧,俺正在城墙边纳凉,就见何远跟着一帮人着急忙慌的往城外走,俺一时好奇上前拉住他,问他这是干嘛去,他支支吾吾的说是去洛阳,俺正想再问,一个黑脸汉子没好气把何远给拉走了,还说俺咸吃萝卜淡操心,俺这个气啊,回到城墙边刚坐下,旁边一个乞丐也笑话俺,俺问他笑啥,他说笑俺傻,又说何远那帮人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哪会轻易告诉他人,俺又问他是啥营生还见不得光,他站起身拍拍屁股,说挖坟掘墓,自损阴德,是没有好报应的,说完他就走了。” “盗墓!”王强一脸惊讶,忽又想到什么,说道:“那你又说他发了大财,这么说你是看见他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胡子打了个酒嗝,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大概是五六天前吧,俺在城门茶摊那看见他背个大包袱匆匆忙忙的往家赶,俺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应,想是那包袱里有啥宝贝吧。” 王强听完,心里那个恨呐,心说道:“何远,想俺把你当亲兄弟待,你却背着俺偷摸自己发财,你的良心还真是让狗给吃了。” “孬强老弟,你也别嫌俺说话直,你对何远那真没的说,但何远这事做的实在是让人恼的慌,这事要是搁俺身上,这口气俺是咽不下去。”大胡子愤愤的说道。 王强眼珠一转,说道:“那你可愿意帮俺出这口恶气。” 大胡子大手往胸脯上一拍,说道:“孬强老弟,有啥事尽管说,哥哥若说半个不字......” 王强没等大胡子说完,一把拉起大胡子到了院子,说道:“哥哥讲义气,兄弟没得说,这件事俺是这样想的,你跟着俺去何远家,要是那孙子在家,咱们把话跟他讲明白,不说什么有福同享,至少也得分给咱几样,不然咱就拉着他去见官。” 大胡子一听有好处,酒劲立马消了几分,说道:“那......那要是何远那小子不在家呢?” 王强嘿嘿一笑,说道:“那咱就来一个时迁盗甲,反正是不义之财,人人皆可取之──”王强说着学起说书人的样子故意拉了个长腔。 大胡子搓着双手,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说道:“孬强老弟说的是,那咱这就出发吧。” 王强笑着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说道:“咱哥俩明人不说暗话,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休怪兄弟我不讲情面。” 大胡子迎着月光看向王强,此时的王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张白光的脸上狰狞万分,眼睛里透着寒光,“这......这个兄弟放心......放心......” “哈哈,这才是俺孬强的好哥哥,走,咱现在就去。”王强瞬间又恢复了原状,一个胳膊架在大胡子肩上,半推着出了家门。 何远的家也在南门大街,跟王强家隔了两条胡同,两人借着月光很快便到了何远家,王强先是站在门前喊了几声,里面没人回应,正想着要不要翻墙,却听一边的大胡子说道:“孬强老弟,这门没锁。” 王强走到门边,一把推开了门,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知了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着,再往房子看去,屋里没点灯漆黑一片,王强心想:“何远这小子,果然是发了大财,这个点不在家肯定是逛窑子去了,奶奶的,老子这次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何远家三间土房,正中是堂屋,两侧各是卧室和厨房,王强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划着一根借着微弱的亮光进了堂屋,然后找到煤油灯点燃,顿时堂屋里头亮堂起来,王强先是四下打量了一下,因为他和何远日常生活里走得比较近,双方经常到对方那喝酒聊天,所以王强对这里物品的摆放十分熟悉,何远的境况不比王强好多少,偌大的屋子里就摆着两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桌子上放着个木柜,里面放的是何远的衣物,但此时那个木柜却被搬到了桌子下面,王强心里一动,正想上前检查,忽又想到什么,转过头对大胡子说道:“哥哥,你别在这屋里傻愣着,去卧室看看去。” 大胡子木愣着站在一边,听到王强叫他,他笑着应了声,搓着手往卧室走去,刚进卧室,一股子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再看眼前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把椅子,大胡子骂道:“这屋子里是死了大老鼠了吧,这么难闻,都说这孬强鬼心眼多,这屋里屁大的地方就这两样东西,哪里能藏什么宝贝,他八成是故意支开我,想找着宝贝独吞。”想着他转身想回堂屋,可又一想到王强的厉害,心里顿时又胆怯起来,自我安慰道:“这孬强再怎么无赖,既然让俺跟着来了,肯定也不能亏待了俺,俺们可是一条绳的蚂蚱,俺就在这屋坐着等他叫俺。” 大胡子想着又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了木板床上,闲着无事,他从口袋里拿出半截烟卷,含在嘴里,再摸口袋却发现自己的火柴在喝酒时放在王强家了,他借着从堂屋透过来亮光,在床头摸索了一下,心想这何远也是个大烟鬼,这床上肯定有火柴,他摸着摸着,手突然就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心里一惊,急忙收回了手,转念一想,刚才摸到是不是什么宝贝啊,他半蹲下身子,凑上前掀开床单,就看见床头那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大胡子心里暗喜,一把拿起拿东西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大胡子把手中的东西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眼前这东西半尺来高,通体黑光发亮,下半部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上半部刻着一张怪脸,怒目圆睁,獠牙外翻,让人看着不寒而栗,大胡子正纳闷,只听堂屋那边王强说道:“哥哥,你慢慢找,不用着急,多看看床底下。” 大胡子听到王强说话,以为王强过来了,吓得他下意识的把手中的东西往怀里揣,可他身上就穿着一件汗衫,那黑东西顺着他的汗衫又掉在了地上,这一着急,大胡子的手还被划了一道口子,疼的他直咧嘴,他回应了一声,蹲下身子去找那掉在地上的黑东西,刚弯下腰大胡子就觉得有一双大手按在了他的肩上,他心里又是一惊,转过头,只见一张白森森,眼窝凹陷的鬼脸正对着他,大胡子“啊”的一声惨叫,站起身一把推开身后的“鬼”,从卧室里跑了出去。 王强在堂屋看着大胡子出了门,这才走到桌子边把箱子拉了出来,掀了一下箱盖,没能掀开,蹲下身子一看原来箱子上上了把铜锁,王强自语道:“几件破衣服还上了锁,里面肯定有猫腻,何远,既然你不仁,那也休怪我不义了。” 王强脱下鞋子,从鞋垫下面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对着灯光弯折了几下,对着锁眼就捣鼓了起来,说起这溜门撬锁的行当王强自然也是没少干,没过一会儿,“咔嚓”一声轻响,铜锁应声而开,王强竖起耳朵听了听一旁卧室里的动静,轻声喊了大胡子一嗓子,听到大胡子应了声,这才搓了搓双手去掀开箱盖,刚掀开了一条缝,就听见一声惨叫,吓得王强一激灵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王强以为被人发现了,站起身就往外跑,出了堂屋门,就看见大胡子已经跑到了门口,口中还喊着什么,他也顾不上回去拿什么宝贝了,也跟着往外跑,两人一前一后的一口气跑到王强家里这才停了下来,王强喘了几口粗气,一把拽住大胡子的衣领,低声吼道:“你他娘这时作什么幺,发生啥事了?” 大胡子一脸苍白,满脸都是汗水,木楞着被王强拽着衣领子也不回话,口中一直念叨着“有鬼,有鬼”,王强无可奈何,拉着大胡子进了屋,此时屋里那些人早已喝的酩酊大醉,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王强将大胡子放倒在地上,蹲下身子恶狠狠的说道:“俺不管你他娘得说的是真是假,咱这事算是过去了,你今后要敢再提起此事,别怪老子心狠手辣。”大胡子依然木愣着,王强拍了拍他的脸,假笑了两声,转身躺到了床上。 临近清晨,王强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阵的呜咽声,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往声响处看去,此时天已蒙蒙亮,屋里光线虽然还有暗,但已经能看个大概,王强就借着这微弱的光看见一个人影趴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不住的抖动着身子,王强细看了一下,觉得这身影像是大胡子,就喝道:“大胡子,你干啥呢。” 那人影听到后面有动静慢慢转过身来,只见此时的大胡子哪还有个人形,原本脸上浓密的头发和胡子已经掉了个精光,整个脑袋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两边的耳朵也变得又尖又长,血红的双眼圆睁着,满脸的鲜血,身上穿着的汗衫不见了踪影,裸漏着的上身惨白的皮肤下一根根青筋暴起着,似乎下一刻就会向王强扑过来。 王强“嗷”的一嗓子,从床上跳下来,一溜烟的跑出门去,连滚带爬的跑到了侦缉队,将整件事叙述了一遍,只不过把盗宝一事改成了去请何远吃酒,侦缉队得知此事,哪敢怠慢,迅速集结人马前往王强家,刚到胡同口,就看见王强家门前站了好些看热闹的人,他们只知道王强家出了事,但并不知道是命案,侦缉队散开人群后,进入到院子里,但谁也不敢再往屋子里进,愣了好一会儿,几个胆大的耐不下心,拉上枪栓,推门进了堂屋,片刻后又都脸色苍白的跑了出来,一个小队长喊道:“是......是蝙蝠妖,屋里的那些人和之前慈母冢发现的尸体一样,身上的血也全被吸干,都变成了一具干尸。” 门外看热闹的人一听这话,吓得纷纷大叫着往家里跑,不一会儿便跑得一干二净,王强在门外探出个头哆哆嗦嗦的问刚才说话那人:“那......那蝙蝠妖还在屋里吗?” 那人摇摇头说道:“应该是跑了,不然我们这些人此时还有命活吗!” “这可怎么办啊,队长不在家,现在城里竟也不安生起来,干脆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带着老婆孩子赶快跑吧。”侦缉队里议论纷纷。 “都瞎白话什么,你们这样对得起队长吗!”小队长高喊了一声,众人被这一声喊顿时都不在言语,小队长继续说道:“队长已经在局长面前下了军令状,昨天又不辞劳苦的前去洛阳寻人回来破案,再看看你们一个个怂包,亏得队长平时还对你们那么好。” “小队长,那你说现在咋办?”其中一个人说道。 小队长思索了片刻,说道:“小松,皮蛋你们两个跟我去警察局找局长汇报,一队留在这里清理屋里的尸体,二队三队到周围几条胡同巡查,一旦发现情况立刻回队里汇报。” 以上便是第二起命案的来龙去脉,至于变成妖怪模样的大胡子的踪迹,侦缉队搜寻了一天也没找到,到了傍晚时分,就留了两队人马夜里巡街,其他人全回了侦缉队。 十一.妖傀 “啪啪......”马南生在睡梦中隐约听到好一阵枪响,他睁开眼挺起身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又转头看了一下背后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他环视了一下屋里没见林奇的人,正想喊他,就见林奇慌里慌张的推门而入,说道:“局长,发现杀人凶手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靠在城南大街的一条胡同前,马南生没等人来开车门,就迫不及待的下了车,说道:“这里现在谁负责,到底咋回事?” 先前那小队长跑上前,挺直身子,敬了个军礼,说道:“报告局长大人,现在这里由我负责,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派人把王强家里的尸体抬出来后,就让几个兄弟在院子里守着,大概是子时左右,就有人听到屋里有动静,本来想着可能是老鼠在偷东西,也没太在意,后来快到清晨时,一个兄弟上厕所回来隐约看见屋里有个人影在晃动,他偷偷趴窗户上一看,就发现那人光着上身,秃头铮亮,双手捧着个黑色铁盒不停的允吸着,吓得他急忙往回跑,这一跑也惊动的里面那人,不过幸好咱们的人反应快,见那人要逃出门,立马开了枪,现在那人被困在屋里出不来了。” 马南生笑了笑,说道:“好,那既然把人给困住了,为什么不进去去抓呢?” 小队长面露难色,说道:“局长大人,请恕小人直言,我觉得这里面的凶手可能不是人,所以没敢贸然让人进去。” 马南生“哦”了一声,说道:“这么说你们也相信是蝙蝠妖作案的鬼话啦,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样的话你们可以跟我说,我不做追究,但我也可以去跟省长这样说吗!” 小队长被训斥也不做声,垂着手低着头站在一边,林奇怕马南生再迁怒于他,便说道:“局长,这次的案件确实多有蹊跷之处,眼下咱们也就这十几个人,若是贸然行动,万一有所变故,人手不够,到时就麻烦了,依我看,如今凶手被困,一时也逃不出去,咱大可准备充分再去抓他,另外我觉得昊霖马上也该回来了。” 马南生“哼”了一声,说道:“那小子能指望的上吗,现在都两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案子稳妥一些也好,就依你说的办吧。” 林奇笑着说了声“局长英明”,然后转过身对小队长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按局长的意思去办吧。” 此时的日头早早挂在了天上,温度也再不断上升,原本干燥的空气中逐渐积聚了些潮气,时间不长,便又闷热了起来,四周一丝风也没有,先前叫的正欢的知了也渐渐没了声音,院子里的队员们也躲在了树荫下,但枪口依然对准着屋门。 大概过了两个钟头,明亮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远处不知何时飘过来一片乌云,马南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又看了一下怀表,然后下了车,一边的林奇看到,急忙走过来问道:“局长,您怎么不在车里待着了。” 马南生指着怀表说道:“你看看都几点了,这李昊霖连个人影也没见到,不等了,一会儿老子亲自带队上,我还就不信了,十几条枪还奈何不了一个杀人犯吗!” 林奇本想要拦他,但看着马南生气势汹汹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 从一旁的队员手里接过一把手枪,递给马南生,马南生接过,麻利的上了枪膛,说道:“得有十几年没摸过这玩意了,今日再拿起来还有些手生呢。” 林奇实在是不想再多说恭维之言,就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招呼几个队员围在马南生身边,一行人就这样进了院子,院子里的队员看见局长进来,纷纷放下枪,挺直身体敬礼,马南生摆了摆手,高声喊道:“近日连续发生两起命案,性质之恶劣,影响之大令全城百姓怵目惊心,如今凶手近在眼前,而我们却因无稽之事不敢去抓他,此事若传出去,我们还有脸守在这开封古城吗,我马南生戎马战场十余年,今日愿与各位同仁一起将凶手绳之于法,有哪位肯与我一同前往啊?” 队员们相互对视了一下,纷纷低下了头,马南生见状,心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暗骂道:“李昊霖这混小子还真是养了一帮蠢材。”他顿了片刻,又说道:“愿与我同往者,每人奖五块大洋。” 队员们一听有好处,一下都来了精神,一个十八九岁的小青年大步走出队列,喊道:“局长大人,我请愿为您打前锋。” 马南生见计谋见效,笑道:“好,打先锋的奖十块大洋,若是能抓住凶手的,二十块。” 马南生话音刚落,就见那小青年端起枪,一溜烟的跑向屋门,其他人一看,也都纷纷跟了上去;“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林奇在一旁苦笑道。 “啪”的一声响,小青年一脚把屋门踹开,向后望了一眼昂着头大步进了屋,其他人则在门边守着,约莫过了十几秒,只听一声惨叫,门口处白光一闪,紧接着一个球状的东西从屋里飞了出来,滚落到马南生的脚边,马南生定睛一看,竟是刚才那小青年的人头,他被吓的一屁股蹲在地上,后背瞬间就冒了冷汗,好久都说不出话来,哪还有刚才的气势。 守在门边的队员一看情况不对,又都连滚带爬的拐了回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黑洞洞的屋门。 “轰隆隆”一阵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一大团遮天蔽日的乌云在天空中涌动着,很快便布满了整个天空,一丝凉风吹过,树木上传来枝叶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林奇定了定神,上前去拉马南生,拉了好几次才拉了起来,然后又叫一个人和他一起把马南生给架到了门外车上,完事后扶着车门说道:“局长,您先坐车上稍作休息,院子里事就由我和侦缉队的兄弟去处理吧。” 马南生此时也缓过些劲来,他此前也怀疑是妖怪作祟,但如此说法定无法向省长汇报,所以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认定案件是人为的命案,但刚才当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到自己脚边时,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感,以至于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不过他也知道,在当时的情形里,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了。 “林......林奇啊。”马南生抓住刚转过身去林奇的胳膊,林奇回过身看着马南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局长,您还有什么吩咐?” 马南生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此案如此凶险,再拖下去只怕变数更大,我看实在不行就去军队里借一门大炮来,直接把这给炸了吧。” 林奇听完心里一惊,说道:“局长,这万万不可啊,一来这找军队借东西程序繁琐,咱们这来回请示肯定会耽误不少时间,二来这城南几条胡同人口稠密,枪炮无眼,恐会伤及无辜啊。” “局长大人,不好啦,不好啦。”从院子里慌里慌张的跑出一人,口中高声喊道。 林奇扭过头,喝道:“喊什么,有事慢慢说。” 那人用手指着院子,说道:“那......那妖怪怕是要出来了。” 这人刚说完,就听院子里“啪啪啪”一阵枪响,片刻后,妖怪凄厉的嘶喊声,人的惨叫声混成一片,马南生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们......你们守好此处,我现在赶紧回去找军队借大炮,一定......一定要守住,不要让那怪物跑了。”说完急忙催促司机开车。 林奇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低声骂道:“虚誉欺人的家伙,还有脸说秦叔和昊霖,真是可笑至极。”说完,拔出腰间的手枪转身往院子里跑去。 刚进院子一股浓烈血腥味夹杂着恶臭扑面而来,林奇定睛一看,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好些人,地上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尸块,再看活着的人双眼通红的端着枪指着屋子的门,两扇木门还在不停地晃动着,一个身影渐渐地消失在门口。 林奇愣在原地,脑子里空白一片,内心之中的恐惧和无助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他抬头望向天空,一道闪电划破了厚厚的云层,“今日怕是要死在这了吧!” “啪啪”又是几声枪响,林奇回过神,看向屋门,就见一个佝偻着身子通体发白的妖怪口中叼着个人头慢慢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白影一闪,几声惨叫,三四个人应声倒下,林奇对着白影开了几枪,也不知道打没打着,眼见白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林奇就觉得似乎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紧接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奇,傻愣什么呢,还不赶紧跑出来。” “这声音是......是李昊霖。”林奇睁开双眼,只见那妖怪身上贴着几张符纸,符纸发着红光,就像一团火焰一样灼烧着妖怪的皮肤,再转过身,身后不远处站着四个人,正是从洛阳回来的李昊霖几人。 李昊霖心中也是担忧开封再出变故,所以天还未亮,几人便出发往开封赶,终于在半晌时分回到了侦缉队,杨二宝把车开到院子里,按了几下喇叭,好一会儿才从屋里跑出来两个人,那两人见是李昊霖回来了,急忙上前去开车门。 李昊霖下了车,环视了一下院子,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其他人去哪里了?” 一个人说道:“他们都跟着局长大人去抓凶手去了,留我们两个看家。” 李昊霖一听这话急了,说道:“去哪里抓凶手了,什么时候去的?” 那人回答道:“就在城南大街那里,一大早就走了。” 李昊霖道了声“坏了”,然后转身上车,对杨二宝说道:“快,去城南大街。” 杨二宝应了声,挂上倒档,出了大门,一个甩尾直接开向城南,李昊霖心中迷糊,明明是城外的慈母冢案,怎么现在去了城南,难不成我走这两天又发生了命案,或许与慈母冢案没有关联,只是一般的刑事案件,但若是这样,马南生定不会带着侦缉队全员亲自出马啊? 刘泽看着一脸着急的李昊霖,说道:“昊霖兄弟,莫要心急,待咱们到了地方自然就会明白了,倘若真是妖物作祟,那倒也省得我去找它啦。” 李昊霖点了点头,表面镇定了些,心中却依然着急,很快,车子便到了城南大街,正想着是哪条胡同,就听见一阵枪响,杨二宝顺着枪声找到了一条胡同,刚到胡同口,就见一辆车“呼啸”着开了出去,两辆车差点就撞到了一起,杨二宝定了定神说道:“队长,刚才那......那不是局长的车吗!” 李昊霖没言语,他看见了不远处的林奇,正想喊他,却见他转身进了院子,此时后座上的刘泽从布包中拿出几张符纸,说道:“阴云蔽日,妖气大盛,此处果然有妖物作怪,二宝兄弟,快开过去,不然那位兄弟恐有性命之忧啊。” 杨二宝狠踩了一下油门,车子“轰的”一声巨响,飞驰而去,片刻便到了王强家门前,车子还未停稳,刘泽推门下车,一个翻身卸去惯力,脚下一用劲,弹跳而起,口中高喝一声“去”,“呼”的一声轻响,三张符纸朝着扑向林奇的妖怪飞去,那妖怪吃痛,跳将了几下,又逃回屋里去了。 林奇小跑几步到了李昊霖跟前,长呼了一口气说道:“你小子要是再晚回来半刻,我的命今天可就交待在这了。” 李昊霖说道:“林奇,你不是请假回家照顾老娘去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伯母的病好了吗?” 林奇摇摇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眼下还是先把那院子的妖怪给除了吧,这两位就是你请来的高人是吧,要不是刚才高人施法,我现在怕已到了黄泉路上了。”林奇说完弯腰拱手,表示谢意。 刘泽上前搀扶,说道:“适才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再有我也称不上什么高人,只是略懂一些降妖捉怪之法而已,咱们现在闲言少叙,就请这位兄弟把此事简单说一下吧。” 林奇点了点头,然后将院中发生之事大致叙述了一遍,刘泽听完,沉思了片刻说道:“依林兄弟所言,此物说是妖又非有妖之特性,倒很像是《妖物志》上记载的妖傀,只是这妖傀非一般之物,炼之极为不易,历史上也只有在战国时期兴盛过一段,不过很快就衰败了,所以书上对此法的记载也只有寥寥数句,倘若院子里的果真是妖傀,还真就麻烦了。” 李昊霖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此物不好除掉吗?” 刘泽摇摇头,说道:“除去这妖傀倒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找到和除掉炼制它的妖主,不然除掉这一个,很快还会有下一个出现,不过,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除了这个再说吧。” 刘泽说完,从布包中拿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暗红盒子和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只见他先用罗盘定了一下方位,又向着阴暗的天空看了看,说道:“奇怪了,以罗盘定位之向,此刻在东南方也有一股妖气,看指针晃动的幅度,不出意外的话,那边那个应该就是妖主,只不过为何那妖主要借用这阴天之势,来召唤其妖傀呢,难道这院子里的妖傀不是出自他手,那这妖傀又是从何而来呢?” “啪嗒”一声轻响,刘泽只觉额头一凉,往上一看,雨已经开始下了,他转过头对其他人说道:“这妖傀可能没我想的那么简单,你们几个守在门外,待会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进院子。” “要不我和二宝进去帮你。”李昊霖说道。 刘泽一摆手,说道:“这种事你们是帮不上忙的,你们就等在门外,真有事的话我会喊你们,切记,不要随便进院子里。” 说完,刘泽把罗盘放进布包,然后大步进了院门,接着又转身把屋门关上,此时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刘泽用袖子将手中红盒子上的雨水抹干,然后咬破中指,用血在红盒上画了个符,霎时,红盒上红光一闪,几道剑影射向屋内,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妖傀应声跳出屋外,呲着獠牙,一双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刘泽。 刘泽浅笑一声,先迈起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半,右脚后移三寸,一前一后,一阴一阳,腰身下潜,置脚横直互相成为丁字之形,此般脚法是为道教步罡踏斗起始步法,站定之后,右脚向前跨出,以左脚为轴画出半圆,演化为破缚魔灵罡步法,接着口中念动口诀,静待妖傀扑来。 屋外的妖傀似乎也对刘泽有所忌惮,左右徘徊数次,就是不敢向前,一人一妖就这样僵持起来,过了好一阵儿,刘泽发现手中的红盒突然一阵抖动,一道红光疾射而出,朝着东南方向飞去,刘泽暗道一声不好,再看那妖傀像是得到什么号令似的,忽的一下对着刘泽冲了过来,刘泽眼疾手快,右手往红盒上一拍,脚下地面之上立刻就显出一个卦形,左脚抬起,猛地往下一跺,高呼一声“破”,霎时,脚下卦形化为一把剑影,射向妖傀。 妖傀迎着剑影而来,也不躲闪,刺啦一声,妖傀应声被斩成了两半,刘泽心中又喜又惊,喜的是这妖傀竟然这么没脑子一下就被除掉了,而心惊也因如此,所要解决的事情越是过于简单,其背后越是会有更大的危险,果不其然,刘泽正想收回步法,就感觉背后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他想躲过,却已经晚了,情急之下,他咬破舌尖,扭过头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刘泽一下被震飞出去,身子倒在泥泞中滑行了好几米才停了下来。 站在院外的李昊霖听到声响,再也按耐不住,拔出手枪一脚踹开院门,跑了进去,其他人先是一愣,既而也进了院子,李昊霖先是看见躺在地上的刘泽,再顺着刘泽看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人正缓缓的从半空中飘下来,一身的黑色长袍从头遮到脚,也不知是人是妖,但李昊霖唯恐此人再次发难,伤了倒在泥泞中刘泽,扬起手就开了七八枪,这么近的距离,枪枪命中目标,但那人却毫发无损的落在地上,接着慢慢的转过身来。 李昊霖心里一惊,正想再打几枪,却听刘泽喊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快跑。” 刘泽话音刚落,还不等几人有所反应,就见面前那黑衣人周身散发一丝丝的黑气,下一刻,李昊霖几个人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恍惚间一个巨大的蝙蝠长着血盆大口向几人扑了过来,他们想要逃,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的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刘泽看着几人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知道他们已经全着了道了,心中暗骂一声,找到落在一边的红盒子,一咬牙用盒子的棱角划破右手掌,霎时手心便冒了血,待血迹布满右手之时一把按在红盒之上,口中念道:“敕敕洋洋,日出东方,三神震慑,守得云开,寻妖灵盒,普扫不祥,摄血气破四方,符飞门剑之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刘泽念完,站起身,抬起右手伸出双指在盒面上划了几下,然后猛地一指黑衣人,就见红盒忽地闪出一阵红光,既而化为剑影,射向黑衣人,黑衣人眼见剑影袭来,起初有恃无恐的挥动了一下黑衣,一股黑气挡在了剑影之前,但剑影很快就冲破了黑气,直刺黑衣人胸口之处,这下黑衣人慌了神,急忙收了法,准备躲开,但为时已晚,剑影已然到了身前,黑衣人纵然使出全身力道避闪,却也被剑影刺在了肩头,一声惨呼,就见黑衣人全身如着火一般,通体散发着热气,“咔嚓”一道闪电之后,再看去,院子里已经没了黑衣人的身影。 刘泽见状,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再向李昊霖几人看去,他们已经纷纷恢复了原状,也向着刘泽这边看来,此时雨已经下大了,李昊霖几人走到刘泽身边,问道:“刚才怎么给中了邪似的,刘泽你怎么样,那妖怪给除了吗?” 刘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苦笑道:“咱能不能先把我扶起来然后回屋再说。” 杨二宝张青玉二人闻言急忙上前扶起刘泽,刘泽嗤牙咧嘴的站起身,几人就准备往屋里走去,刚迈开步子,就听后面突然一阵响动,几个人从墙角的一个矮房子里喘着粗气跑了出来,仔细一瞧,是几个侦缉队员,应该是刚才侥幸逃脱的,慌不择路的跑进了茅厕,直到看见危险消除,才跑了出来,打头的正是那个小队长。 一行人进了堂屋,屋里充斥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但总比在外面淋雨好的多,刘泽看了一下屋内的事物,嘱咐道:“这屋里的东西暂且都不要动,等我恢复后再说。” 十二.尘埃落定? 大雨一直下到了傍晚,说来也是奇怪,雨刚停没多久,太阳就从厚厚的云层中逐渐显现出来,一瞬间,霞光万丈,璀璨夺目,极为耀眼。 杨二宝走出屋门,抬头望了望天空转身说道:“天已经放晴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几个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极不舒服,听见杨二宝说天晴了,都纷纷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刘泽坐在一边仔细观察着刚才在屋里找出的一堆东西中的一个黑色盒子,他想了片刻从布包中拿出一本书,翻看了几页,猛然说道:“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青玉坐在一旁,问道:“大哥,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啊?” 刘泽合上书,放进包里,说道:“此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咱们先回去,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可能会有意外的发现,对了,等会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要小心不要被划破了手。” 李昊霖本来想安排小队长带着余下的侦缉队员清理一下现场,但看着几人一副惊恐未定的样子,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让所有人都先回侦缉队,等明天一早再来处理,一行人回到侦缉队,天色已经擦黑,李昊霖吩咐杨二宝领着张青玉到街上去买些吃的,两人应了声就出了门,刘泽从王强家回来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李昊霖上前笑问道:“刘大法师,是还在想白天的事吗,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那妖怪到底给除了没有啊?” 刘泽愣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先莫说笑,今个我在那屋里发现了一个器物,按理说呢,这个东西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于说不应出现在人间,可它却偏偏就出现在我面前,没道理啊。” 李昊霖听得一头雾水,疑道:“你说的这个器物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还说不该出现在人间,那不在人间待着,难不成还要上天。” 刘泽懊恼的摇摇头,说道:“我现在脑子也是一团浆糊,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坐下来把整件事全部梳理一遍,说不定会有什么眉目呢!” 李昊霖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也确实从慈母冢一案发生到现在,案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同时也打破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这次若不是有你,我们这侦缉队恐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刘泽笑了笑,说道:“不瞒你说啊,其实在来之前呢,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而我对于自身的能力也是比较忐忑的,毕竟先前我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实践过,不过经此一事,倒也算是有些信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林奇拿着一叠纸走了过来,到了跟前说道:“我刚才把关于整个案件的材料收集了一下,想着你们肯定用得着,现在我还得回警察局去,看看咱那被吓破胆的马大局长怎么样了。” 李昊霖接过材料,笑道:“别说你小子还真有心,我这边正想呢你就给送来现成的,好小子跟着大官就是不一样哈。” 林奇抬手给了李昊霖一拳,说道:“就你小子嘴贫,你以为我想在这破地方当差,人逢乱世,身不由己啊。” “不贫了哈,咱说回正事,林奇,我看你今天也别回警察局了,就在这和我们一起分析案情,毕竟第二起命案你了解的比较多。”李昊霖说着把一张张材料摆放在桌面上。 林奇看了一下钟表,说道:“好吧,现在回去肯定也是诸多麻烦,倒不如和你们在一块来的痛快。” 这时,杨二宝和张青玉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买来的饭菜,几个人边吃边讨论两件案子,期间倒也确实发现两件案子有所联系,并且也查到了意想不到的线索,最后李昊霖提议让逻辑性比较强的林奇先把两起案件相同点联系起来。 林奇将所有刚才找出的线索一一列举出来,然后说道:“两起案件虽说十分古怪,但真相却没那么复杂,当然我是把它们当作常态的刑事案件分析的,至于非一般认知的事情还需要刘泽加以补充说明。” 林奇说完看了刘泽一眼,刘泽点头示意明白,林奇拿起一根粉笔转身在小黑板上写上“慈母冢”三个大字,接着说道:“那现在我就把我的想法给大家说一下,首先我们先回到慈母冢一案上,根据现有的线索,我推测此案的凶手极有可能是盗墓贼何远,他在盗墓时可能是中了尸毒,在回到家后尸毒发作,导致身体发生了变异,然后跑到城外杀了那些守墓的士兵,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慈母冢案件发生的时间与何远回来的时间相差无几,此外第二起命案的发生也与何远有所关联,先前王强提到他与大胡子去何远家是为了请他吃酒,但他却有意避开说在何远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想他很可能去何远家是为了偷取宝贝,结果那个大胡子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何远在墓里拿出的什么东西,也中了尸毒,后来在回到王强家后尸毒发作,杀死了一同吃酒的人,这样也就说的通为什么在两起案件中尸体的特征是一样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个事来。”杨二宝听林奇说完接话道,“大概十天前吧,那天我带队上街巡逻,到了城门那我就看到一人再打听何远家的住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本来我也没在意,但从这个人身边过时,就闻见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子的腐臭味,然后我就多留个心眼,就派人查了他一下,后来得知此人是何远在洛阳的一个远房表亲,洛阳那边盗墓成风,身上那股子味道估计是常年下墓留下的,但是奇怪的是自从这个人进了何远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后来因为慈母冢一案,我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想来,大胡子在何远家看见的那个干尸可能就是这个人了,这也更加证明了林哥的推测。” 李昊霖思索了片刻,说道:“我想案件的真相与你们的分析应该出入不大,但现在这两起案子的难点和重点已不再是解开真相那么简单,其中牵扯出的是我们以往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若是不把这些搞清楚,我们恐怕还是无法交差,刘泽,接下来还是你说说吧。” 刘泽右手支着下巴,一脸的沉思像,听见李昊霖叫他,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说道:“那以你们所言,那个黑衣人就是何远喽,只是有一点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先前看那妖傀我以为就是某人用法炼制的,但之后我在王强家找到了这个东西,又让我觉得事有蹊跷。”说着,刘泽从布包中拿出个黑色的盒子,然后摆放在桌子上。 “这玩意就是你说的那个不该在人间的东西是吧?”李昊霖问道,其他人一听,也都惊讶的看向黑盒子,然后又看向刘泽,期待他能作以解释。 刘泽向后欠了欠身子,说道:“说实话,我们这一行知道这个东西的也没几个人,因为它本身就是存在于神话故事中的,此物名叫炼妖壶,传言是抟土造人炼石补天的女娲娘娘以先天灵宝青葫芦聚合妖族气运造之,因其有封印万妖之法力,故能震慑整个妖族,据《妖物志》上记载,炎黄两族在涿鹿之战时就曾用此物击退过蚩尤召唤出的妖族,不过也因此战炼妖壶法力殆尽,化为尘土消散于世间,按理说就算真有这东西,那也该如传说中说的消失了,却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此外,在两起案件中我可以肯定的是大胡子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妖傀,而何远则很可能是被这炼妖壶中妖物的元神占了身体,彻底变成了妖怪,这也解释了为何妖傀起初不受妖主的控制,因为根本就没有妖主。” 林奇用指头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何远不知在哪个墓中盗得了这个炼妖壶,但他不知这东西是什么,结果一不小心被这炼妖壶中的妖怪给附了身,接着又不知为何跑到了城外,因而有了慈母冢一案,接下来,王强大胡子二人去何远家盗宝,大胡子无意间也见到了这炼妖壶,以为是宝贝就给带到了王强家,然后又因这炼妖壶变成了妖傀,引发了第二起命案。” “这样的推测,虽然案情大致一样,但比起刚才似乎更加合理一些了。”趴在桌子上一直没说话的张青玉说道。 李昊霖苦笑了一声说道:“案情就算再合理又能怎样呢,接下来我要写的结案报告肯定不能写这些东西吧,刘泽,你就给个准话,这妖怪到底给除了没有?” 刘泽看着一脸苦相的李昊霖,突然就笑了,说道:“我一直没回答你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也不敢肯定,虽然我们刚才分析了那么多,但对于这些妖怪的来历也都只是推测,所以我也不敢保证我那一下到底把那妖怪给除了没,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就算那妖怪没有死,元神之力也会损伤个七八分,至少一年之内是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什么,就一年啊。”杨二宝喊道。 “一年还嫌少啊。”刘泽撇了杨二宝一眼,说道:“若不是我及时以血催动寻妖盒法力,此刻咱们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吗,此外我也只是大概推测,说不定再多出个十年八年也是有可能的。” 李昊霖哭丧着脸,好一会儿才说道:“一年就一年吧,至少现在是没事了,结案报告的话明天见了马南生再说吧。” 林奇轻笑了一声,说道:“也不知道这老小子今晚能不能睡的着。”话音刚落,引起一阵哄笑。 张青玉侧着身子问刘泽:“大哥,你刚才说那寻妖盒是个啥法器啊,亮出来再让大家伙见识一下呗。” 刘泽看到其他几人也十分好奇,笑了一下,先是用一张白布将炼妖壶包好放进包中,接着又小心翼翼的拿出先前那个红盒,说道:“这东西叫寻妖盒,是一件阴器,所以必须得用人血才能打开,传说这个盒子由明朝大臣刘伯温所造,当年朱元璋大肆杀人,引得冤鬼无数,宫里整夜都是鬼哭声,朱元璋纵使胆子再大,却也夜不能寐,再加上鬼气缠身,脾性也变得极为暴戾,结果被杀的人越来越多,这便成了一个恶性的死循环,刘伯温怕如此下去明朝必将灭亡,所以遍寻古籍,希望能找到破解之法,功夫不费有心人,他在一本秦朝所遗留下来的书中找到一种炼器术,说是炼得之物能寻妖破害,只不过这是件阴器,炼此物者命轮将会突变,势必影响运势,但刘伯温顾不上这些,备齐了原料用了七七四十九天终得炼成,这盒子刚炼成时通体发白,摄人心魄,想要启用它,只能喂以人血,不过此物威力果真不俗,不到三日,宫中冤鬼便被刘伯温悉数灭尽,话说回来,你看那盒子颜色那么艳就知道它已喝了多少人血了吧。” 张青玉刚想上手摸,一听刘泽后话,吓得又收回了手,说道:“大哥,怪不得你右手受了伤,就是因为催动这法器吧。” 刘泽点了点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寻妖盒放进了布包中。 “好了,现在两件案子算是都给破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李昊霖站起身伸了一下懒腰,接着对刘泽说道:“刘泽,今天你和青玉就将就一下,住在这侦缉队里,明天我再去给你们找房子住。” 刘泽笑道:“没事,有地方住就行。”说完看了一下张青玉,张青玉也急忙点了点头。 “那行,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也该告辞了。”林奇站起身,向几个人拱了一下说道:“几位今天也都辛苦了,昊霖,明天中午你带着刘法师和那位张兄弟到秦叔家去,我请客。” 李昊霖一摆手,笑道:“这哪能让你破费呢!” 林奇大步走出门,头也没回的说道:“破不破费,还不是你小子一张嘴的事啊。” 十三.尘埃落定?(2) 次日,李昊霖早早的去了侦缉队,刚进院子就看见刘泽正在院子里教张青玉练习道家的吐纳之法,只见刘泽立于院中,自然站立,脚同肩宽,双膝微屈,两手相叠,放于脐下,口中说道:“道家吐呐之法讲究的是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炁,行功法之前必须排除杂念,不然念想不除,便无法驭炁,青玉,你可明白了?” 张青玉挠了挠头,说道:“大哥,我就是想学法术,你教的这些,我在道观里也学习过,但并没有什么用啊,你还是直接教我法术吧。” 刘泽舒了一口气,说道:“难道你师父没给你说过,法术之本是为驭炁,而驭炁之法则要从吐纳之法中习得,两者虽是承上启下,却又相辅相成,你切不可本末倒置了啊。” 张青玉一笑,说道:“原来如此,那老道怎么会给我说这些,大哥,你看,昊霖哥来了。”张青玉一歪头正巧看见站在门口的李昊霖。 李昊霖笑着扬了扬手中在路上买的早餐然后走了过去,刘泽转过身说道:“我还以为就我们这些练功的起得早呢。” 李昊霖招呼刘泽两人进屋,边走边说道:“没办法啊,两起案子刚结束,总得赶紧把剩下的事赶紧处理一下吧,我一会儿吃完早饭还得去找马南生汇报案情去。” 张青玉扭过头往门外看了看,说道:“昊霖哥,你这个侦缉队大队长一早就出马了,二宝不会还在家睡懒觉的吧。” 李昊霖笑了笑,把早餐放到桌子上说道:“他倒想呢,我已经让他找人去王强家清理现场去了,估计到半晌就会回来,咱们赶紧趁热吃吧。” 两人也没客气,拿起包子就吃了起来,吃完后,李昊霖说道:“今天上午是没办法陪你们了,你们可以先出去逛逛,开封比起洛阳也是十一朝古都呢,记得午饭前回来就行,我现在去整理资料,你们自便吧。”说完转身欲走,忽又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对刘泽说道:“刘泽,有一件事得跟你说声抱歉,你那五百大洋......” “昊霖,”刘泽打断李昊霖说道:“你看我刘泽像是贪钱爱财的主吗,咱们虽然刚认识两天,但几件事下来,你该了解我的为人了吧,先前给你要钱,那是因为如今世道混乱,人心不古,我若不用钱财来为难你们,怎知你们所言之事是真是假呢。” 李昊霖听完,向着刘泽一拱手,说道:“之前我李昊霖看走了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先前若有得罪之处请别往心里去。” 刘泽朗声一笑,说道:“你看你这又客气了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李昊霖问道。 刘泽说道:“你看我这次来开封时,连家门都没进去,身上也没带多少盘缠,接下来,我和青玉还要在这里生活,不知......” “哈哈......”李昊霖听着大笑了起来,说道:“我刚才的话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我是说五百大洋我找马南生肯定要不回来,但五十大洋还是很有可能的,毕竟你这次是帮了大忙了。” “啊哈”刘泽打了个哈哈,说道:“五十大洋足以,足以,那就劳烦昊霖兄弟啦。” 李昊霖摆摆手,转身向档案室走去,等李昊霖整理完资料,再到达警察局时已将近半晌时分,刚走进警察局大楼,就看见林奇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李昊霖快走两步到了林奇跟前,张口就问:“林奇,上面什么情况?” 林奇将李昊霖拉到一边,说道:“我也正想找你说这事呢,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两件案子啊,还真不能说是妖怪作祟,今个一大早我把昨天的事简单汇报了一下,马南生这老小子一听妖怪被除,立马又来了精神,说这两起案子闹得全城不得安宁,省长也十分关心,现在案子虽然破了,但要如何向省长汇报,还要好好斟酌,我跟你说你等会上去汇报时,得有个心理准备。” 李昊霖轻笑了一下,说道:“我就知道这个事不会那么简单,放心吧,我心里已经想好对策了。” 林奇拍了一下李昊霖的肩膀,说道:“就知道你小子鬼点子最多,那你赶紧上去吧,我手头上还有些事要处理,对了,别忘了,中午秦叔的饭馆见。” 李昊霖笑道:“有人请客,这事谁会忘。”说完,转身上了楼。” 所谓的警察局,实际上就是马南生住的小洋楼,这马南生原本的办公之处就在侦缉队,但他嫌那里人多太闹腾,就自作主张的把办公地点搬到了自己家里,还自封了个警察局的称号,这事看似荒唐,但在这乱世之中却合理的存在着。 李昊霖上了楼,径直走向书房,那里便是马南生的办公室,他走到门口,轻敲了几下门,里面说道:“请进。”李昊霖闻言推门而入。 马南生半躺在沙发上,头上服了一块热毛巾,看见是李昊霖来了,急忙起身,说道:“昊霖来了,快,快坐下来。” 李昊霖道了声谢,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说道:“局长,这两起案子昊霖不负您所托,凶手已经在昨日伏法认罪,今日我来,是想征询局长的意思,这结案报告我该如何下笔啊?” 马南生一听李昊霖话中有话,却也正中自己下怀,想了片刻,说道:“昨日之事呢,早上我已问过林奇了,这两起案件你李昊霖功不可没,回头我面见省长时定会为你请上一功,至于结案报告嘛,虽然这两起案子比较特殊,但我们要考虑到对省长的影响以及如何更好地安抚城里的老百姓这两个方面,所以说我建议还是把它定性为普通的刑事案件,你看如何啊?” 李昊霖早知马南生的心思,也知道他会把这个包袱扔给自己,他故意表现的很为难,说道:“局长,您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这两起案子下来,我侦缉队里的兄弟伤亡惨重,若是草草的把它定性为普通的刑事案件,我怕弟兄们不服啊......” “诶,怎么会是草草定性呢。”马南生说道:“你的难处我知道,所以这次我代表省长对你们侦缉队进行嘉奖,这两起案件中不幸死亡的每人发放一百块大洋,受伤的五十块大洋,另外,我把这两起案子结尾工作全权授予你处理,我只要一个对大家都有利的结果,怎么样?” 李昊霖要的就是马南生的这句话,他心里高兴表面却不动声色,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既然局长如此看重我李昊霖,那我一定再次不会让局长失望。” 马南生朗声一笑,说道:“好,我就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办事就是果断麻利,那报告的事我给你三天时间够吗?” 李昊霖站起身,挺直身体说道:“两天足以,后天一早我定会把报告送到您面前。” “好,好,好。”马南生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是笑逐颜开,“那没什么事,就赶紧去忙吧。” “局长”李昊霖说道:“这次案子得以迅速告破,也得益于我请回来的那两位朋友,您看?” 马南生摆摆手说道:“这个事就由你决定吧,回头你把数目报给林秘书,让他带着你去财政上拿钱就行了。” 李昊霖“啪”的敬了个军礼,说了声“属下明白”。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心中暗喜道:“有了马南生这一番话,不仅案件的处理好办了,另外也对兄弟们有了个交代,一举两得,我真是太聪明了。” 转眼到了正午时分,一辆黑色轿车停到了秦记烩面馆前,李昊霖先下了车,接着是刘泽和张青玉,杨二宝把车停好,也走了过来。 几人说笑着进了面馆,看见林奇正和秦清训交谈正欢,李昊霖快走几步,到了秦清训跟前,鞠了一躬笑着说道:“师父,昊霖又来看您了。” 秦清训朗声一笑,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说着看见李昊霖身后还有几人,便支着拐杖站起身来,李昊霖急忙上前搀扶,”昊霖,这两位就是你去洛阳请过来的朋友吧,快坐快坐。” 刘泽走上前,拱手行了个礼,说道:“晚生刘泽拜见秦老爷。”张青玉随后照做。 秦清训闻言,端详了一下刘泽,说道:“叫什么秦老爷,不嫌弃的话就跟他们一样叫秦叔就行,“赛仙刘”刘鹤轩是你什么人啊?” 李昊霖知道刘泽对于和刘鹤轩的关系一直忌讳莫深,但师父不知,如此一问也只是简单的寒暄,他以为刘泽这次会和之前一样避而不谈,转移话题,但看刘泽面色不改,依然恭敬如初。 刘泽思索了片刻,说道:“刘鹤轩算是我的叔父,秦叔与我叔父打过交道吗?” 秦清训笑道:“说起来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来来,都别站着了,坐下来再说。”说着招呼几人入座,几人坐定后,秦清训转身对店伙计说道:“小海,上楼去把我那罐好茶拿下来给泡上,喊一下厨房可以开饭了。” “好嘞。”店伙计小海应了声。 秦清训安排好后,转过身来,说道:“如今这时局,虽说改朝换代易了主,表面上看是天下太平,背地里各处军阀们仍然蠢蠢欲动,时不时的还会惹出事端,如此看来还不如当年齐心合力推翻清制来得痛快。” 刘泽叹了口气说道:“纵观历史,历朝历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天下的事又岂是我等平民百姓能左右的吗,秦叔能在此番境地下还能经营这样一家饭馆,吃穿不愁,已经是让很多人为之羡慕啊。” 秦清训听出刘泽话中之意,一时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妥,这天底下的百姓有谁希望打仗呢,顿时有些语塞。 李昊霖见状,急忙解围笑道:“诶,既然咱们无法左右时局,那咱就不提那些烦心事,林奇,你别闲着,来,讲个笑话解解闷。” 林奇正小声询问杨二宝王强家的事,听见李昊霖叫他,他没好气的说道:“讲笑话,讲什么笑话,难不成把你小时候尿裤子的事给大家说说。” 话一出口,引得几人哈哈大笑起来,一时这气氛又缓和了下来,秦清训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来之前林奇已经把两起案子的概况大致说了,不知道收尾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杨二宝抢先说道:“案发现场我已经找人处理好了,正如我们昨天推测的,在何远家的卧室发现了一具男性干尸,经过我的辨认应该就是何远那个远房表亲,另外队里那些牺牲的兄弟我也都把他们的遗体送回了家,接下来的补偿工作就等财政方面拨款啦。”说完,对着李昊霖吐了一下舌头。 “嗯,不错,二宝最近有进步,值得表扬。”秦清训赞赏道。 杨二宝挠了挠头,笑道:“谢谢秦叔夸奖,二宝会继续努力的。” 正说着,一股淡淡的茶香飘散而来,店小二小海提着个印花的陶瓷茶壶走了过来,到了桌前依次给每个人沏了杯茶,接着说道:“秦叔,现在上饭菜吗?” 秦清训点了点头,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想必大家也都饿了,昊霖,你们喝酒吗?” 李昊霖摆摆手,说道:“今天就不喝了,下午我还得想想怎么写那个结案报告,咱今天这里又没外人,随意吃点就行。”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那好,小海,现在上菜吧。”秦清训吩咐道。 李昊霖品了一口茶,突然想到给刘泽找房子的事,就对着秦清训说道:“师父,您可知最近咱这一片有往外租房的吗?” 秦清训想了片刻,说道:“这个我倒没在意,回头我让小海去打听一下,不过你说起租房,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可能还得麻烦你们几个。” 李昊霖说道:“师父,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就是了。” 秦清训抿了口茶说道:“几天前王记茶行的丁管家来我送茶叶,我看他面色不太好,就问他是不是王老板遇到什么难事了,因为之前王老板没事就会来饭馆里找我喝酒聊天,这一晃得有两个多月没见他再来,那丁管家起初有意隐瞒,只说王老板得了风寒病,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就多问了几句,那丁管家见瞒不过我,便如实对我说了,说这王老板的确是害了病,但把城里的郎中都请遍了也没能治好,前些时间还好,自从这城里传言有妖怪出没,王老板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竟然躺在床上起不来了,现在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人也消瘦的厉害,话说回来,这王老板为人那是没的说,但就是对于自家的事向来不喜欢有外人参与,平日里也很少提及,我想着既然这城里真的闹了邪祟,王老板不会也着了道了吧。” 李昊霖说道:“师父的意思是让刘泽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但您也说了,这王老板不喜欢别人打扰,我们这贸然去他家,也不好吧。” 秦清训说道:“这个倒不必担心,我已经跟丁管家说好了,另外我还写了封信给王老板,就说是给他请了个治病先生,他肯定也不好推辞,我想着等你们把这边的案子结了,抽个时间去看看,也算我这个老朋友的一点心意,你们看可以吗?”秦清训说完看向刘泽。 刘泽会意,说道:“案子的事我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接下来我闲着也无聊,倒不如找些事来做。” “那就好,”秦清训说着喝了一口茶,接着又说:“至于房子的事交我就好了,若不嫌弃也可来我家住上一段。” 刘泽摆摆手,说道:“谢谢秦叔的好意,我们还是先住在侦缉队吧,有什么事也比较方便。” “这样也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找昊霖或者林奇都行,你们看什么时间去王家,我也好跟丁管家说一下。” 李昊霖想了想,说道:“大后天吧,等我交了结案报告,然后处理一下队里牺牲兄弟的事,虽说这事让二宝去帮就行,但毕竟我是队长,应该对兄弟们有个说法。” “好,那就大后天吧,太晚的话,对王老板的病情也不利,来来,别光顾说,菜都端上来了,趁热吃吧。”秦清训几人说话这功夫已经上了好几盘菜。 李昊霖笑道:“尝尝俺们这开封的味道与洛阳有何区别,看哪边更略胜一筹。” 十四.风水之术 慈母冢案两起案件危险虽然已经解除,但却还有许多疑点未能解开,这一点不管是对于李昊霖等人还是马南生,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 ,只是迫于形势和压力只能将此案件早早了结,各家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李昊霖将结案报告交给马南生后心里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晚上回到家中,不知为何突然就回想起以前,心中不禁一阵伤感,心中想是受了张青玉身世的影响吧,卧躺在沙发上,看到桌上还有一瓶没喝完的红酒,便想着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 ,但至少醉了就不再想那些伤心事了,想着拿起酒杯倒了杯酒,自己喝了起来...... 一阵敲门声,李昊霖揉着脑袋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一下表已经早上九点多了,这时又是几声敲门声,李昊霖喝了口水,说道:“谁啊?” “李队长是我,王老板家的管家丁卯,咱们之前见过的。”门外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回道。 李昊霖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今天说好跟着刘泽一块去王老板家的,真是喝酒误事啊,想着急忙穿好鞋子去开门,打开门,门外正站着一个身着灰布长衫的人,这人李昊霖并不陌生,每次有新茶到货,王老板总会让他送些给师父尝尝,所以两人打过几回照面,也算是熟人,虽说眼前这人已近知天命,但看面相也就像是刚过而立之年,脸上始终都是一副慎言谨行、恭恭敬敬的样子,让人感觉与之交谈很是舒服。 “打扰您休息了吧,我先去了侦缉队就只见了刘先生,他说你可能在家,我家主子催的急,所以我这才贸然上门拜访。”丁卯稍一屈身说道。 李昊霖急忙上前扶,说道:“这事怪我,昨天多喝了几杯,差点误了今天的事,丁管家,你先进屋坐会,等我洗把脸。” 丁卯笑道:“我在门外等候就好。” 李昊霖见他这样说,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到屋里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服,就随着丁卯到了王老板的家。 王家宅子是一处临街的大院子,里面又分前院和后院,如此大的宅子在开封城也算是数得着的,李昊霖下了车,跟着丁卯进了大门,刚进门就看见刘泽手托着一个罗盘再向四处巡视,张青玉在一旁那这个本子在记录着什么,李昊霖走上前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刘泽闻言转过身,笑道:“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香的,我们一大早就过来了,等你这功夫我没事就先带着青玉在前后院看了一圈,确实看出点问题。” 李昊霖又问:“这院子里不会真有什么邪祟吧,王老板现在怎么样啊?” 刘泽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刚才我已经去看过王老板了,就是因为精神过度紧张,再加上受了些风寒,所以才浑身无力,卧床不起的,待会找大夫拿几服药吃吃就好了。” 丁卯听刘泽说完,上前问道:“刘先生,您说我家老爷只是受了风寒,那为何我们之前请了那么多郎中都没能治好呢?” 刘泽收起罗盘说道:“若王老板只是偶感了普通的风寒,那倒好办,身体好的,郎中都不必请,几碗姜茶下肚便可痊愈,之所以王老板的病一直好不了,是因为这院子的风水冲了王老板的命格。” “这怎么可能呢?”丁卯表现的很吃惊,“当时我家老太爷买下这宅子时还特意请了风水先生来看庄子,我记得那个风水先生看完整个院子后,还直夸老太爷有眼光,不过又说老太爷这一家人五行缺水,所以就又让人在这园中央修了一座山水池,我十几岁就在王家做事,王家这么些年生意年年红火,现在怎么能说这风水有问题呢?” 刘泽不紧不慢的说道:“丁管家,你先别着急,我来慢慢给你解释,你们过来看。”说着刘泽招呼几人走到大门边,然后背向大门往前看。 “有什么发现吗?”刘泽问道。 几个人直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纷纷摇头,刘泽见状笑道:“我来给你们点提示,你们看这前后两处宅院的屋梁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咦!”张青玉“咦”了一声,说道:“这两道屋梁比起别的房屋两边要低一些,就像是倒着的扇子。” 刘泽点点头,说道:“青玉说的没错,这种建筑格局在风水上叫做扇形化水面,以此看来这宅子的前主人定是五行水旺之人,你们在看这院子的格局,中间向北正房为正身,东西厢房为护龙,表面上看是三合院,但如果加上咱们身后这座门楼可算是四合院,每逢下雨之时便会形成四水归堂之势,聚气聚财源源不断,正如那位风水先生所说,老太爷的确很有眼光,但是这种风水也有弊端,因为这座宅子的前主人五行水旺,所以需要化水,但王家人却是五行缺水,正好与之相反,所以要用盆子将这化掉的水再聚起来,这个盆子也就是眼前的这座山水池,可是话又说回来,这问题也出在这池子上。” 刘泽说完径直走到山水池边,蹲下身子,指着池下一处说道:“你们看这里。” 李昊霖弯下腰一看,刘泽指的地方正有一股细细的水流往外冒,奇怪的是冒出来的水刚流向地面便会消失不见,看的几个人是瞠目结舌。 刘泽直起身说道:“盆子一漏,格局即变,聚水变成了化水,水气又被地脉吸收,破了院中的五行地脉,时间一长,便会影响风水,继而影响主家之人,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近些天来,天气虽热,各个屋子里却常有潮气吧。” 丁卯听完不住地点头,说道:“确有此事,前两天我还纳闷这大热天的屋里的东西怎么发霉了,回头我找人把池子修一下,话说回来这好好的池子怎么会突然漏水了呢?” 张青玉说道:“是不是因为放的时间久了。” 丁卯摆摆手说道:“应该不会,这个池子可不是用东西垒起来的,而是用一大块石头磨出来的,里面的假山和池子其实上是一体的。” 李昊霖起初还有些不信,走上前往池子里一看,果然如丁卯所言,然后看向刘泽说道:“难不成是有人故意破坏的?” 刘泽右手摸了摸下巴,说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若真是懂风水的人,只需稍做手脚便能让这石池子裂出一道缝来,只是他为何这样做呢?” 李昊霖转身问丁卯:“丁管家,最近你们家可有来什么陌生人?” 丁卯不知在想什么,竟没听到李昊霖讲话,李昊霖走上前又问他一遍,他这才反应过来,回道:“陌......陌生人,我记得五天前家里来了几个贩卖古董的商人,我家老爷平日里除了做生意,别的就是喜欢收藏各种文物了......”丁卯说着忽又想起了什么,想说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昊霖见状,故意说道:“前几日两起命案闹的是满城风雨,虽说凶手已经伏法认罪了,但不敢保证他没有别的同伙啊。” 丁卯一听,身子一震,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我这也是为您好,你可别怪我多嘴,李队长,刘先生,咱们到屋里再说。” 三人随着丁卯进了西面厢房的一间屋子,吩咐下人沏了壶茶水,又亲自为三人各倒一杯,然后转身把屋门关上,回过身整了一下衣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一下可把李昊霖几人惊住了,纷纷上前去扶,丁卯推开几人,说道:“请你们先听我说完。” 三人看出丁卯的坚决,便不再去扶,但又觉得自己坐在椅子上甚为不妥,索性就坐在了地上。 “丁管家,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我们一定全力而为。”李昊霖说道。 丁卯先道了声谢,说道:“我丁卯十五岁就来到了王家,从一个小伙计做到管家,老太爷和老爷待我不薄,这几十年我也一直尽心尽力为王家办事,今日我斗胆称自己为王家人,将王家的一段秘密说出来,若各位能有办法去了老爷的心病,丁某感激不尽。”说完就要弯腰磕头。 刘泽急忙上前托住,说道:“按道理您是我们的长辈,若我们受了您的大礼,老天可是要折我们的寿啊。” 李昊霖趁机将丁卯扶起,让他坐到椅子上,佯怒道:“丁管家,你要是再这样,我们现在立马走人。” 丁卯苦笑了两声,说道:“好,我不再如此,咱们都坐下来说吧。” 几人见状心里这才踏实了些,也都纷纷坐了下来,丁卯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还得从大少爷身上说起,夫人去世得早,大少爷从小没了娘,老爷心里总觉得愧疚,所以事事都依着大少爷,平日里不管犯了多大的错,也都不舍得打骂,如此一来,大少爷从小便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格,长大后更是经常惹是生非,让老爷头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想着孩子还小,长大就好了,可谁也没想到大少爷竟为此丢了性命。” “诶,不对吧,我之前可听师父说,王家大少爷是去了北京念书啊,现在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李昊霖说道。 “唉,这都是老爷让我们这样说的,其实我家大少爷已经去世好几年了,老爷如此安排一是家丑不想外扬,二来能让自己有个念想,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至少能让老爷舒服点。”丁卯说着抹了一把眼泪。 “那你家大少爷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啊?”刘泽问道。 丁卯听完面色突然变的狰狞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让那鸦片给害的,起初我们看大少爷整日浑浑噩噩,精神不振的还以为是得了什么病,就叫来了大夫给他看病,可大少爷却大发脾气,说自己只是受了凉,用不着医治,大少爷不肯,我们也没办法,当时又赶上采购春茶,老爷忙里忙外的,也没太在意,谁知道没过几天,大少爷突然晕倒在院里,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这可把我们都吓坏了,急忙让人去请了大夫,老爷得知消息也急匆匆的从外面赶了回来,大夫给大少爷看过后,说是因为过量吸食鸦片,引起的急性中毒,恐怕命不久矣,老爷一听这话,当场就晕了过去,你说到底是哪个挨千刀让大少爷染上了毒瘾啊!” 李昊霖叹了口气说道:“为何当时的虎门销烟没能把这害人的东西给除了根呢,王老板早年丧妻,中年又丧了子,心中之苦怕是谁也不能体会的到的。” 丁卯接着说道:“我家老爷是表面风光,人后凄苦啊,虽说生意是越做越大,但家里的祸事却是一件接着一件,王家几代都是单传,大少爷在世时,老爷整日忙着做生意,也没想着续弦,但这大少爷没了,王家总不能没了后人啊,所以老爷就让我帮他物色一些合适姑娘,但我为老爷找了好些都没能入了老爷的眼,后来也算是有缘吧,一次老爷去外地走货时,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位逃饥荒的姑娘,见这姑娘无处可去,便带回了家,再后来这姑娘看老爷孤单一人,又感念老爷救命之恩,就想着留在老爷身边,起初老爷觉得两人年岁相差太大,说什么也不同意,但后来那姑娘以死明志,老爷不忍她伤害自己,同时又觉得这姑娘人品相貌也都可以,所以就答应娶她做了姨太太,当时为避免外人说闲话,也没办什么婚礼,就请了些朋友,秦老爷就是其中一个,这事他应该清楚。” 李昊霖点点头,说道:“其实这个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一直都没见过这个二姨太,是因为二姨太不太爱出门吗?” 丁卯摇摇头说道:“不是,是因为二姨太嫁给老爷没多久就生了一场大病,大病过后二姨太的精神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有时正好好的,突然就会像着了魔一样胡言乱语,行为也变的很是怪异,不过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又会恢复如常......” “等一下。”刘泽突然说道:“二姨太生的那场大病与后来出现的这种情况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丁卯回想了一下,说道:“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二姨太生病前好像就有过后来的这种情形,不过发作的时间要比后来的长一些,等二姨太恢复正常后,没过两天就得了那场大病。” 刘泽按了一下太阳穴,缓缓的说道:“看来你们王家并非只是风水出了问题。” “什么意思?”李昊霖转头问道。 刘泽站起身,在屋里边走边说道:“先前我因为受了院中风水格局的影响,只想着王家之事就只是简单的风水问题,所以再后来去了前后两院时,我也没去想其他的,但刚才听丁管家说到二姨太的事,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如果我没推断错的话,二姨太的那场大病就是因为她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了,再后来很可能又被那东西上了身,所以才会导致二姨太精神不定。” 丁卯听完,站起身作势又要下跪,刘泽急忙上前扶住,丁卯恳求道:“刘先生,您可要救救老爷,救救王家啊?” 刘泽将他扶起,说道:“丁管家,你不必如此,现在我只是暂时这样推测,事情具体是怎样的,还得再去看看再说。” 李昊霖站起身说道:“那事不宜迟,咱就再去院里转转看吧。” 刘泽抬起手示意先不急,看着丁卯问道:“现在二姨太在何处啊?” 丁卯回道:“平日里家里来客都在前院,二姨太怕自己突然犯病吓到别人,所以就住在后院的一间卧室里,就在老爷的房间不远。” 刘泽说道:“这样也好,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我们几个知道就行,若真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风水出了问题,别到时欲盖弥彰,再闹个沸沸扬扬的就不好了。” 丁卯点点头,说道:“那没别的事咱就出去再看看吧。” 十五.背后隐情 王家大院前后两院建筑格局虽都是三合院,但后院与前院不同的是少了个正厅,除了一个会客的小客厅以外,其他基本上都是起居室,后院院子空间略小,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草,其间有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比起前院气派的装饰,后院就显得文气了许多。 丁卯带着几人在前后两院各个房屋都转了个遍,除了王老板和二姨太的房间,但刘泽越看眉头就皱的越紧,不住的点头摇头,把其他几人也都看糊涂了,李昊霖耐不住性子,就问道:“刘泽,这两个院子都看了几遍啦,你到底看出什么门道没有啊?” 刘泽摇摇头说道:“不对啊,这也太平静了吧,不对,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说着端着个罗盘往一边走去。 李昊霖想上前拉住刘泽,自己却被张青玉拦住,“昊霖哥,你先别急,再让我大哥看看再说。” 正说着,就听见刘泽喊道:“丁管家,这个门后面是什么?” 丁卯闻言,转头一看,刘泽正站在墙边的一座假山边,正探着头往里看,急忙快步走上前去,李昊霖,张青玉也跟了过去。 丁卯到了跟前,说道:“这门后面是个小花园,还有一间屋子,是老爷的藏宝室,平日里老爷收回来的宝贝都存放在那里。” 李昊霖伸着脖子往假山里瞧了一眼,说道:“嘿,这王老板还真会找地方,咱这转了几圈都没发现这里还有个门。” 刘泽侧身进入假山,说道:“我想到这里面看看,不过这门上了锁,丁管家,你看能不能打开?” 丁管家有些为难,说道:“这个小花园平时只有老爷进出,所以钥匙在老爷身上,这里面毕竟都是老爷的宝贝,我......” “我说丁管家,我们好心来帮你们王家,你一直这样遮遮掩掩的可不行啊!”李昊霖打断丁卯说道,“刚才你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王家的人,现在倒好,一把钥匙都要不过来吗,要是这样,刘泽,咱也别往下看了,直接走人吧。” 丁卯见状,急忙解释道:“李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那......那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去找老爷拿钥匙。”说完,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开了。 李昊霖冷笑了一声,说道:“看来这王家的秘密还真不少,不知道一会儿进了这小花园又会有什么惊人的发现。” 刘泽看了一下罗盘,说道:“惊不惊人不知道,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看,罗盘开始有反应了。” 张青玉探着头看向罗盘,说道:“大哥,这也太奇怪了吧,按理说像你这种做过法的罗盘,其感应能量变化的范围至少在一公里左右,为何我们刚才在院子里转那么久罗盘都没反应呢?” 刘泽思索了片刻,说道:“两种情况,一可能因为能量体比较弱,导致罗盘感应力不灵敏,无法及时作出反应,二就是有人在能量体周围设置了结界,人为削弱了能量。” 李昊霖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说道:“你们说的能量体是什么东西啊?” 刘泽笑了笑说道:“简单来说能量体就是世间万物,一个人,一棵树,甚至一滴水都可以说是能量体,即这世上任何东西都存在着某种能量,只不过我们看不见也摸不着,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比如我手中的罗盘,经过作法,它便能感知到阳界以外的能量体,也就是妖魔鬼怪。” 李昊霖咂咂嘴,说道:“跟着你可真是长不完的见识啊,佩服佩服。”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交谈,转身一看,丁管家正用一把木头轮椅推着一个人往这边走,仔细一瞧,轮椅上坐的正是王家的主人王老板。 刘泽低声道:“这丁管家怎么把王老板给带过来了?” 李昊霖回道:“估计这后面的事丁管家做不了主了,所以把王老板给带了过来,不过咱们没必要担心,反正这是他王家的事,大不了就直接走人呗。” 很快丁卯推着王老板就到了几人跟前,李昊霖正想打个招呼,王老板先开了口,说道:“承蒙各位有心相助,王某谢过各位,听丁卯说你们想到后面去看看,难道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刘泽心想既然王老板亲自过问此事,那想必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看了一下对面的丁卯,丁卯神情很是复杂,片刻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刘泽转眼又看向王老板,缓缓的说道:“王老板,实不相瞒,刚才丁管家已经把您家这几年的事大致给我们说了,所以我断定您和二姨太的病并非只是因为风水上的问题。” 王老板闻言身子一震,转头看向一旁的丁卯,丁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老爷,我也是为王家着想啊。” “丁卯你......你......唉,你让我如何说你啊,罢了罢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 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只是希望你们待会进去后,无论看到什么景象,都先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王老板的神情从惊愕逐渐变得哀伤起来,说完竟缓缓的从轮椅上站起来,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径直走向假山。 门刚一打开,王老板就歪倒在地上,李昊霖急忙上前扶住,然后又将他扶到轮椅上坐下,好一会儿王老板才缓过神来,刘泽端着罗盘走进小院,抬头一看着实被吓了一跳,眼前所见范围内布满了红色的丝线,丝线上还系着很多香包和铃铛,奇怪的是一阵风吹来,却不见丝线上的铃铛晃动。 “这......这是锁魂阵。”张青玉在后面惊讶的说道。 刘泽一看这阵势,心中忽地就明白了七八分,转身退出院子,随手又把门给关上,然后走到王老板前面说道:“王老板,俗话说人死如灯灭,魂飞一缕烟,生死轮回,天道如此,若逆天改命,不仅让死者无法安心,生者也会因此遭受灾难,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明白吧。” 王老板依靠在轮椅上,眼含泪水,哽咽道:“我......我只是想把他们留在身边而已啊!” 李昊霖不明所以,想要去看看院子里到底有什么,却被刘泽一把拉住,“昊霖,里面阴气太重,你就不要进去了。”李昊霖转过头,见刘泽轻轻的摇了摇头,应了声便站在了一边。 刘泽转身对张青玉说道:“青玉,去帮着丁管家送王老板回屋休息。” 张青玉正想抬步,却听王老板说道:“不必了,在屋里闷了这么些天,在外边透透气也好,刘先生,你说的对,我不该因自己的私欲而违背了天道,若你能有办法弥补我犯下的错,王某甘愿为你做牛做马。” 刘泽说道:“王老板言重了,既然您已将此事看开,不妨先说说这院子的锁魂阵是怎么回事吧?” 王老板此时精神也恢复了好些,欠了欠身子,说道:“这件事还得从十五年前说起,那一年,我夫人突然患了重病,找了好多郎中都无济于事,后来没过多久我夫人就病逝了,当时我万念俱灰,如果不是因为孩子还小,我可能也会随着夫人去了,可让我没想到是,就在我夫人下葬的那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道士,他说他虽然没有办法让我夫人起死回生,但可以作法守住我夫人的魂魄,现在想来就是活死人,可我当时只想着能将夫人留在身边,所以没多想就答应了。” 刘泽喃喃道:“道士,道士怎么会布下如此阴损的阵呢,是不是您记错了?” 王老板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三年前在我儿子去世后,我也想到用此法守住他的魂魄,便差人去打听这个叫清虚子的道士,经过多方打听,才得知这个清虚子就是现在景室山正阳道观的观主清虚道人,我自知正阳道观的威望,所以就想着备下厚礼亲自前去,可不曾想,他们竟然不请自来了。” 李昊霖疑道:“不请自来,难不成他们得知了大少爷的死讯,但又不对啊,王老板您不是隐瞒的死讯吗?” 王老板苦笑一声说道:“可能真是天意弄人吧,他们并不知道我儿子的死,他们来是为了一件东西,虽说这小花园藏宝是假,但我平日里确实比较喜欢收集一些宝贝。” “到底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不远百里前来上门讨要,这可不像那些道士的作风啊?”张青玉自从听到正阳道观,心里便有些躁动起来。 王老板说道:“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我原本以为他们会要些价值很高的字画古玩一类的,可没想到他们就问我要一张地图,还说只要我把地图给他们,他们就可以为我儿子和夫人布下一个更好的法阵。” “地图,是不是一张画在绢帛上的地图啊!”李昊霖说道。 王老板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的,如果不是他们提醒我这张地图是什么样的,我或许根本不知道我手里还有这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也真是奇怪,地图的事我自己都给忘了,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老爷,您还记不记得半个月前也有人来问过这张地图的事,好像那几个人里面还有个日本人,最后听您说地图已经送人了,才离开的。”丁卯在一边说道。 李昊霖一愣,说道:“这张地图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连日本人都在打它的注意,刘泽,之前你不是说你手里也有一张吗?” 刘泽“诶”了一声说道:“地图的事暂且放在一边,现在还是赶紧帮着王老板把眼前的事给处理好。” 李昊霖讪讪一笑,说道:“是是,您看我这脑子,把正事都给忘了,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呢?” 刘泽走到王老板面前说道:“王老板,既然您已将生死之事看开,那我也就不再多说别的,王宅风水格局的变化以及您和二姨太的病全因此锁魂阵而起,锁魂阵是为阴阳混沌之阵法,入阵范围内阴阳不分,至此魂魄无法找到黄泉路,进入阴间轮回转生,但长此以往,死者必会产生怨气,怨气进入地脉之中打破了五行之平衡,所以才会导致先前风水格局的改变,此外,二姨太房中可有大姨太生前的所用过器物或者曾经接触过。” 王老板思索了片刻说道:“大姨太生前所用的所有东西基本上都让我搬到了这个小花园里,别的话好像只也剩下一副她生前我找人给她画的肖像画,现在还在我房间里挂着呢。” 刘泽说道:“这就对了,因为大姨太的怨气经过地脉出了锁魂阵,这些怨气肯定会附到她生前自己的东西上面,二姨太很可能就是看到了那幅画的异象,所以被吓到了,后来又被怨气所影响,这才会出现疯癫的情形,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二姨太发病的时间应该是在正午或者子时,因为这时天地正处极阴极阳的时刻,锁魂阵里阴阳不分的混沌状态会相应减弱,所以这个时候的怨气也最旺盛。” 张青玉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大哥,好像很快就要到正午了。”张青玉话音刚落,就听小花园内响起一阵的铃铛声,刘泽拿起罗盘一看,上面的指针来回摆动不定,他急忙跑到假山里,推开门一看,不觉惊得后退了好几步,眼前一道道红色丝线内出现了一股股的黑气不停的来回窜动着。 这时李昊霖和张青玉也跑了过来,两人见此情景也是一惊,张青玉张着大嘴说道:“这......这阵里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冤魂。” 刘泽一脸严肃,冷冷的说道:“外面肯定有人在施法,想要借正午阳气正盛之时破了锁魂阵,如此一来,大姨太和大少爷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青玉,把寻妖盒给我拿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使诈。” 张青玉从布包中拿出寻妖盒递给刘泽,刘泽咬破右手大拇指,待血液流出后一下按在寻妖盒上,“昊霖,你现在赶紧带着王老板和丁管家回屋去,我不叫你们千万不要出来。” 李昊霖点头应是,嘱咐了张青玉两句,转身跑出假山。 此时,小花园中阴风阵阵,铃声大作,刺耳的声音似乎能摄人心魄,刘泽转头让张青玉捂上耳朵,自己则口念静心咒,好一阵儿才稳下心神,但看了一下寻妖盒,却是半点寻妖的迹象也没有,这让刘泽心中顿生一股寒意,到底是何种妖术连寻妖盒都奈何不了。 “嘣嘣”几声炸响,红丝线上的香包开始逐渐炸裂开来,其中包裹的炉灰散的满天都是,刘泽心中着急万分,思索着脑海中还有什么法子可用,“眼前这些黑气一直飘忽不定,倒不像是一般的怨气,难不成是妖气,可就算是妖气寻妖盒也该会有所反应啊,不行,必须马上想出办法来,不然阵法一破,一切都晚了,现在看来,只能是开天眼了。”刘泽心中暗道。 刘泽转身让张青玉把布包给他,然后去厨房端一碗水来,张青玉得令立马往厨房的方向跑去,刘泽接过布包后,拿出三张符纸,接着又咬破手指,用血分别在每张符纸上画了个符咒,准备完毕后,张青玉双手端着一碗水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刘泽示意张青玉把水放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接着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用嘴咬掉盖子,然后轻吹了几口气,火折子一下就冒出了火苗。 “祖师爷在上,弟子在下,道君有敕,令吾通灵,击开天门,九窍光明,天地日月,照化吾身,速开灵门,移魂化神,急急如律令。”刘泽边念边用火折子将三张符纸一一点燃,然后跪在地上,将燃尽的符纸放入碗中,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接着端起瓷碗一饮而尽。 片刻后,刘泽轻呼一声,缓缓站起身,此时他两目之间竟又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只眼睛,他伸出双指轻轻的在眉间点了一下,再抬眼看去,就见眼前到处都是妖气幻化的妖形,心中不觉又是一惊,心道:“果然是妖气在作祟,不过这么多妖气到底是哪来的啊?先不管了,除掉再说吧。” 刘泽正想动手,却见那些妖形全部定住不动了,下一刻又像是得了什么号令似的纷纷向着刘泽扑来,刘泽见对方来势汹汹,丝毫不敢怠慢,先是向后跳开一丈多远躲开,然后从地上拾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口中念动咒语,右手从树枝根部往上一捋,霎时树枝上发出点点红光,刘泽高举树枝左右挥动,妖形一碰到树枝便会“啪”的一声化为黑气散开,随着刘泽越舞越快,那些妖形逐渐消退下去,刘泽瞅准时机又拿出起寻妖盒收妖,没用多长时间,就将眼前的妖气收的一干二净,刚想缓一口气,却见寻妖盒猛地发出一道红光,直射院外,“扑通”一声闷响,接着就听见有人仓皇逃跑的脚步声。 张青玉见状,快跑几步,飞身上墙,就见一个黑影闪进一条胡同内,正想去追,却听刘泽说道:“不用追了,以你能耐是追不上他的,不过既然他这次没有得逞,肯定还会再来的。” 刘泽收法闭了天眼,稍稍缓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被汗水浸了个透,心想着如此耗神费力的法术,今后还是少用为好,他退出院子,依靠在假山边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张青玉从厨房里又端来一碗水递给刘泽,说道:“大哥,刚才这里面到底咋回事啊,好好的咋会有人来破阵呢?” 刘泽接过水,一饮而尽,说道:“说来也是奇怪,对方法术的路子很是诡异,不像是道家法术或是其他正统的门派法术,话说回来以他的能力若真想破了这锁魂阵并非难事,可他却见好就收,似乎只是想试探一下我们这边的能力。” 张青玉挠了挠头,说道:“起初我还怀疑是正阳道观的道士搞的鬼,但听大哥一说,我又觉得是不是王老板的仇家干的,他们这次就只是来试试我们的水,然后回去再做准备。” “不会的。”李昊霖安顿好王老板后,自己按捺不住性子,就又出了房门,躲在一边的花丛里观察,后来看见刘泽出了假山自己才放心的走了出来,刚到跟前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李昊霖向四周巡视了一下,说道:“王老板为人低调,做事向来也是十分周全,从来不会得罪什么人,所以仇家寻仇的可能性不大,另外,对方是怎么知道这小花园里的事呢,我刚才可也问过王老板了,现在为止除了我们这些人,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此事的。” 刘泽摸了一下下巴,说道:“也不尽然,若对于平常人来说倒也没什么,但如果是对于会法术之人也就不能说的这么绝对了,前面我也说了,阵法之处会有不同于别处的磁场变化,所以只需借助相应的法器很容易就能被找到,那再推测出阵法的用处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李昊霖皱了皱眉头,说道:“现在我怀疑对方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只不过正好借锁魂阵之事来探探我们的底,但话说来,他们到底是谁,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刘泽直起身,说道:“这个倒不用担心,既然他们已经漏出了獠牙,又怎么会空口而归呢,走着瞧吧,这些人很快会再次出手的,眼下锁魂阵已岌岌可危,我得赶紧超度大姨太和大少爷的冤魂,不然阵法一破,怕就该魂飞魄散了。” 李昊霖说道:“那这里还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吗?” 刘泽摆摆手说道:“这里有青玉帮我就好,对了,先前你不是想问地图的事吗,一直想着给你,事一多就给忘了。”说着,刘泽在布包里翻找了几下,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牛皮纸袋,递给李昊霖。 李昊霖接过,打开纸袋从里面掏出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浅黄色绢帛,他小心翼翼将绢帛展开,只见整张绢帛长宽大概皆有一尺,上面用丝线勾勒出许许多多的线条,这些线条看似漫不经心随意绘出,但细细看去却又像是一条条的山川河流,李昊霖刚觉得自己似乎看出些门道,就发现线条在绢帛的边缘戛然而止,又扬起手对着太阳端详了几遍,说道:“这是张残图啊,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提到它,原来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对了,你是从哪得到它的啊?” 刘泽说道:“先前如果不是青玉说出这地图长什么样,我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东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它到底从哪来的,可能是刘鹤轩留下来的吧。” 李昊霖将绢帛叠好,放入口袋里,说道:“回头我找个懂行的人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来,要真是什么藏宝图,咱也没那福分,倒不如出手换点钱花花来的实在,行了,既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先回去了,待会你们忙完,丁管家会送你们会侦缉队的。” 刘泽点点头,忽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昊霖,你要是没什么事,也查查丁管家口中提到的那几个日本人,看看他们什么来头,我有一种直觉,这事跟他们也可能有点关系。” 李昊霖愣了一下,接着说道:“好嘞,不过因为他们是外国人,可能查起来比较麻烦,别指望我这一两天给你结果。” 刘泽笑道:“这事不急,说不定也只是我想多了。” “那行,我就不在这耽误你们了,我去找王老板说一声就先走了。”说着李昊霖抬腿离开了。 十六.神秘绢帛 傍晚时分,天边不知从哪飘来几团乌云,期间夹杂着一声声的闷雷,愈发让这沉闷的天气变得更加的压抑,李昊霖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抽着烟一边愣愣的看着摆在桌面上的绢帛。 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抱着好多礼盒的人晃晃悠悠的进了门,随后又进来一个青年,李昊霖见状按灭了烟头,说道:“你们两个怎么才回来啊,青玉你这大盒小盒都是什么啊这是?” 进门的两人正是刘泽和张青玉,他们二人在王家完事后,王老板非要留两人吃午饭,期间听说两人无地方可住,又大方的将自己购置的一处闲院让两人去住,临走时又让丁管家准备了好些礼盒,还说等自己身体好了,再来拜会几人,这一来二去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刘泽找了把椅子坐下,说道:“看你说的这么急,是有什么发现吗?” 李昊霖拿起桌子上的绢帛,说道:“可谓是大发现啊,上午我从王宅出来后直接就去了城东的古玩店,那里的张掌柜博古通今,见识颇丰,我之前跟他曾打过几次交道,也算有些交情,所以我觉得他可能能看出些门道来,你还别说,当我上门说明来意后,他接过绢帛看了没多久就把这玩意给看明白了,你们绝对想不到这上面所画的地方离我们有多近,来,你们来看。”李昊霖说着指了指桌面。 刘泽和张青玉走上前,面前桌子上除了那张残图绢帛之外,还有一张发黄的纸质地图,张青玉挠挠头不解的问道:“这两张地图有什么联系吗?” 李昊霖笑了笑,将绢帛放在纸质地图上,又摆弄了一下位置,然后推到一边说道:“你们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 刘泽又往前靠了靠,弯下腰仔细一看,不觉也是吃了一惊,绢帛上所画的部分纹路竟和下面地图上所标注的河流相重合在一起,刘泽好奇的拿起绢帛向地图上看,说道:“这......这不是黄河吗?” 李昊霖补充道:“准确的说应该是古黄河,当时张掌柜看了这绢帛上的线条,觉得十分的眼熟,总觉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后来想了好久,这才想起来,他是不久前在一张老地图上看到的,张掌柜说黄河向来有“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之说,据史料记载,在古今几千年中,黄河决口泛滥达一千余次,其中因各种原因改道也有二十多次,所以黄河的流向在历史的不同阶段都会发生一些变化,若不是他先前看过这张老地图,他也认不出这绢帛上所画的是什么。” 张青玉指着绢帛上的其他纹路,说道:“那这条是黄河,其他那么多线条又是什么呢?” 李昊霖说道:“这个张掌柜倒没说太明白,黄河周边的线条代表的可能是地形,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里。”李昊霖说着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屋内瞬间就暗了下来。 李昊霖转身回到桌边,点燃一根蜡烛,接着让张青玉双手拉住绢帛的两边,自己将蜡烛放到绢帛的上边,一边来回挪动蜡烛,一边看向桌面,刘泽不知李昊霖要做什么,正想开口,却听张青玉喊道:“下面有字,下面有字。” 刘泽闻言,看向桌面,果然在光净的桌面上隐约出现了几行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看着不像是汉文,刘泽正想埋头仔细去看,那桌面上的小字却消失了,转过头一看,原来是李昊霖把蜡烛给拿到了一边。 李昊霖看着一脸不解的刘泽,笑道:“这些小字我已经给临摹下来了,想看的话待会拿给你,不过,我实在想不到制作这张绢帛的人竟会想到利用丝线反光藏字的办法,要不是我偶然在阳光下发现,谁也想不到这绢帛上还写有文字。” 张青玉拿着绢帛又在烛光下照了照,文字并没有再次出现,他不免有些沮丧,转念又想到些什么,说道:“昊霖哥,你说刚才出现在桌面上的是文字,那它到底是哪一种文字呢?” 李昊霖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本来想着再找个人问问看,但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合适的人,所以就想着等你们回来再说。” 刘泽摸了摸下巴,说道:“虽然我们发现这张残图上所画的是黄河,也得知了这些奇怪的文字,但这些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我们还是一无所知啊!” 李昊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而后又拉着电灯,转过身说道:“没错,我们当然会一无所知,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张残图,它的原图可能还有两块或者三块,或许那上面还存在着更多的信息,我们要想了解真相,只能把他们全部找到。” 刘泽听完,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这么说难道是要......” “哈哈......”李昊霖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如今军阀,道士,日本人都在找这张图,随便一个都是我惹不起的,所以,我想的是交出残图,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刘泽浅笑一声,说道:“仅仅是满足好奇心而已吗?” 李昊霖不置可否,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就要看事情如何发展以及你的态度,你说是吗?” 刘泽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李昊霖见状也笑了起来,张青玉在一边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两个人,也不知他们为何突然如此开心,愣了几下,也跟着大笑起来。 夜色渐浓,外面几声闷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得亏李昊霖提前让人买了饭菜,三人正吃着,办公室门开了,一个穿着雨衣的走了进来,刚进门就嚷嚷道:“队长,你可真不仗义,我在外面忙东忙西,你们可好,有酒有肉,好不快活。” 张青玉“嘿嘿”一笑,说道:“谁让你二宝哥有能耐呢,能者多劳嘛。” 杨二宝“切”了一声,扬手把湿漉漉的雨衣给脱下来,随手挂在门后,李昊霖喝了口茶,说道:“知道你辛苦,特意去秦叔那里买了你最爱吃的扒羊肉,对了,事情办的怎么样?” 杨二宝洗了把手,走到桌前,说道:“事情的话还挺顺利,我也没想到这次的钱下来的这么快,估计马局长也想赶快息事宁人,不过,对于死去兄弟的家人们虽然钱是到手了,但毕竟人没了,所以心理上还是很难接受的。” 李昊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是我们回来的太晚了,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兄弟,接下来要是他们的家人有什么困难,咱们能帮的就多出些力,也算对得起这帮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杨二宝点点头,说道:“队长,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要不是马南生下命令,他们也不会死的那么惨,生死由命,只能说这些兄弟命不好。” 刘泽闻言,苦笑一声,说道:“二宝兄弟说的不无道理,身逢乱世,本就身不由己,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再多想了。” “哦,对了。”杨二宝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放在桌子上,说道:“差点忘了,你们的五十块大洋,我可一块都没拿,不信的话你可以数一数。” 刘泽一笑,说道:“我信,我信,其实这次的事我还要谢谢你们两位的,这样吧,明天我请你们去秦叔那里好吃一顿,对了,还有那个林奇兄弟。” 李昊霖说道:“好啊,正好明天把王老板家的事给师父汇报一下,另外我看这外面的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刘泽,你们今天还是暂时住在侦缉队,明天一早再搬去新房那里。” 刘泽说道:“没事,不急,不过看这情况,你们今晚也是走不掉了,不如咱们就来个秉烛夜谈吧。”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九月中旬,虽然天气还是有些热,但早晚多少已有些凉意,过去的三个月里,李昊霖一直在收集关于绢帛残图的各种信息,但有用的内容收之甚少,另外他也在等待着有人上门来讨要残图,但奇怪的是自从王老板家的事后,无论是军阀、道士,还是日本人都没有再出现过,时间一长,他似乎觉得这张残图似乎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重要,慢慢的就把这件事给淡忘了。 刘泽和张青玉搬到了王老板的一处别院,院子不算大,三间青砖瓦房,青石灰路,比起寻常人家住的土房已经好的太多了,刘泽起初想着白住人家房子实在有些不妥,所以就想交些房租,但王老板说什么都不要,刘泽拗不过王老板,只好妥协,不过他略懂一些医术,所以会时不时的会给王老板和二姨太送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方,自从刘泽作法超度了王家夫人和少爷后,二姨太的疯病立马就好了,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吃了几副药后,人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更可喜的是,二姨太竟还有了身孕,这让王老板高兴的不知怎么感谢刘泽为好,后来想了想就出钱给刘泽租了间门面,让他干起自己的老本行,刘泽见盛情难却,也就欣然收下,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个生活的门路。 生活又变的波澜不惊起来,李昊霖乐得清闲,没事就带着杨二宝到刘泽那里插科打诨,搞得刘泽不胜其烦,却也无可奈何,相比起来张青玉倒巴不得两人过来,刘泽先前自己独活惯了,除了算命时与人交谈,平时话也不多,但张青玉受不了这,只想着等杨二宝来了陪他聊天解闷,后来又没事跟着杨二宝练起了拳法,整日过的十分充实。 十七.火车劫案 重阳节是汉族的传统节日,在每年的农历九月初九,二九相重,称为“重九”,汉中以后的儒家阴阳观,有六阴九阳之说;九为阳数,固重九亦叫“重阳”。民间在该日有登高的风俗,所以重阳节又称“登高节”;如此秋高气爽的时节怎能闷在侦缉队里处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案件呢,李昊霖仰卧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墙上那副迎客松的贴画,脑力里灵光一闪,坐起身来自语道:“反正没什么大案子,不如让他们几个陪着我去爬山。” 李昊霖正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之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杨二宝神情慌张的走了进来,“我不是告诉你小子了吗,下次进门之前能不能先敲......”话还没说完,就见杨二宝身后走出一人,正是警察局长马南生,李昊霖心中暗道此人一来,绝无好事,看来自己的的登高望远的计划要泡汤了。 “马局长,今日您怎么得空来侦缉队了。”李昊霖起身上前。 马南生面色阴沉,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道:“你说这开封城才消停几日啊,这又来了个麻烦,昊霖呐,俗话说能者多劳,这个艰巨的任务还得由你来完成啊。” 李昊霖瞥了一下嘴,见马南生抬眼看向自己,立马正言道:“保障城内安全,替局长分忧是昊霖的本职工作,局长有什么任务就直接安排吧。” “好,就喜欢你小子身上的这股干劲,你先坐下,我来慢慢跟你说。”马南生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打开拿出一根放在嘴里点燃,继续说道:“今天早上省长大人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说是接到了北京商会发来的电报,电报上说从北京发往洛阳的一列商客火车在开封地域被人劫了,关键是这列火车上的货物是日本人的,总统府那边唯恐因为此事影响中日关系,所以让我们尽快把这件事给查清,把货物给追回来,好给日本人一个交代。” 李昊霖起身走到办公桌上找出一张地图,看了片刻说道:“经过开封的火车线路一共有两条,但能通往洛阳的只有一条,而这条线路在开封区域内也就五六十公里,沿线大部分还都是视野开阔的平原,不易隐藏,所以劫火车之人不会在此一段上下手,那么最好的下手地点就在经过惠济河的这座桥附近,至于他们如何劫得火车还得到现场勘察后才能知道。” 马南生听完,拍手叫好道:“分析的不错,省长大人在电话里没有提供更多的线索,所以接下来的许多工作都得靠你们自己,事不宜迟,昊霖,你立刻带人去你推测的地方看看,看是否如你所料,对了,和以前一样有什么困难尽管提,但破案也得和以前一样迅速。” 李昊霖心中只骂娘,但表面还是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请局长放心,昊霖一定完成任务。” 马南生欣慰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拍拍李昊霖的肩膀,“那行,我就不打扰你部署任务了,等破了此案,我定会向省长大人替你邀功。”马南生转身向外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有人背黑锅的感觉就是这么令人心情愉悦。 “奶奶的,马南生这老家伙真是鬼精到头了,没事倒好,一有破事就推给队长你。”杨二宝愤愤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昊霖呐,这次你是真有麻烦了。”林奇从外面走进来感叹道。 杨二宝被突然出来的林奇吓了一跳,转过头叫道:“你......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我刚才怎么都没看到你!” 林奇没理会杨二宝的问话,一屁股坐在马南生刚才坐过的椅子上,说道:“这事马南生说的轻巧,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紧张,按理说这种通报任务的差事,他一般会安排我来办,或者直接给你打电话说就可以了,但这次他偏偏亲自来,说明他不放心,他害怕这个黑锅甩不到你们侦缉队的头上,现在这个案子你应了下来,那么就算此后破不了案,责任的大头在你身上,以马大局长的为人你觉得到时候他是会维护你呢,还是把更多的责任推到你头上呢?” 李昊霖无可奈何的耸耸肩,“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诡计,但官差不自由,只有听从命令的份,你小子这个时候不会只是来挖苦我的吧。” 林奇笑了笑,说道:“那你就太小看我林奇了,我是来给你提供线索的,得知此事后,我突然就想到以前翻看卷宗时关于开封当地土匪大劫案的相关案件,近些年来因为各路军阀为扩大势力,就将当地的土匪进行收编,所以现在土匪很少见了,但是也有一些土匪洗白后经了商,咱们当地就有一个,名叫黄武,道上人称黄三爷,他早年间就是靠着打家劫舍起的家,后来遇上军队收编,他提早得到消息卷了铺盖跑路,等风声过后就又回来靠着老本做起了生意,虽说这些年来明面上没搞什么动作,暗地里重操就业也未可知啊?” 李昊霖思索了片刻,说道:“你说的也并无道理,反正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毫无头绪,不如就从这个黄三爷头上查起,说不定真有什么惊喜呢,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火车出事的地点,也不知道这帮劫匪留没留活口。” “刚才在外面听你说已经推测出地点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你出趟现场碰碰运气。”林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随你喽。”李昊霖吩咐杨二宝出去集合队员,自己走到办公桌边,将地图重新叠好,又拉开抽屉拿出佩枪,然后从衣架上拿下外套,穿在身上,招呼林奇一起走了出去。 惠济河桥位于开封城外黄汴河口,大概有二十公里左右的路程,李昊霖一行人刚走了半个多小时,远远就看到一辆黑铜色的火车停在那里,杨二宝左手开车,右手伸出大拇指说道:“队长,你可真厉害,推测的一点没错。” 还没等李昊霖回话,坐在后边的林奇戏谑的说道:“二宝这马屁拍的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李昊霖闻言,笑道:“林大秘书,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侦缉队的车停在了距离火车五百米的位置,因为不敢确定劫匪是否还在火车上,所以李昊霖安排杨二宝带领五个队员先去探探路,杨二宝领命挑了几个平时机敏的队员,六个人拿着枪弓着腰往火车的方向走去。 此处的地形偏向于丘陵地带,火车的位置在稍高处,六人借着地形的优势很快就到达了火车边,杨二宝大概观察了下,这列火车加上车头共五列车厢,他示意两个人跟着他去车头,其他三人去车尾,一旦发现劫匪,立刻撤退,不可轻举妄动。 杨二宝带着两人轻手轻脚的上了火车头,并无发现任何人,蒸汽炉子里的煤渣还冒着火苗,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杨二宝摆手让两人守在原地,自己躬身来到车厢门处,探起头透着小窗户往里看去,第一节车厢里依然不见人影,轻轻推开车厢门,往里面扔了一枚子弹壳,清脆的撞击声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里显得尤为扎耳,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杨二宝心想劫匪是不是早就撤走了,这样一想胆子便大了起来,他站起身大步向第二节车厢门走去,刚想伸手开门,却听见车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杨二宝闪身躲在门边,右手举起枪,耳听脚步声逐渐到了门边,门把手开始转动,啪嗒一声轻响,他正想动手却见来人是自己安排去车尾的那三人中的小个子,问道:“你们怎么搞的这么快,见到什么人了没有?” 小个子说道:“我们三人刚上车厢,就见车厢里蹲了好几个手脚被捆住的人,我们先是表明了身份,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说自己是这列火车上的司机和搬货的劳工,被那帮劫匪给绑了,放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还说那些劫匪将车上的货物搬完后就走了,然后我就来前面告诉你们这个信。” 杨二宝点点头,对着小个子说道:“你现在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李队长,我现在到后面看看去。”小个子应了声,然后下了车。 李昊霖带人到了火车边,吩咐其他人在车下守着,自己和林奇上了火车,刚上车就看到杨二宝正和一个身材瘦弱,带着圆形眼镜的一个人比划着说些什么,两人走上前,才听清眼镜男说的根本就不是中国话,怪不得杨二宝连说带比划的。 李昊霖一摆手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家伙应该是个日本人,看起来还是个管理者,这下好了,叽里呱啦都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又怎么找他了解情况。” 林奇笑了笑说道:“这倒巧了,在下不才曾经自学过一段时间的日语,李队长,准备好请客吃饭吧。”说完没在理会一脸惊讶的李昊霖,径直走向那个逐渐崩溃的日本人。 林奇先用日语打了声招呼,戴眼镜的日本人先是一愣,接着犹如找到救星似的跑到林奇跟前,焦急而大声的说着些什么,林奇安慰了他一下,然后让他缓一口气慢慢说。 杨二宝见此情形也是一惊,正欲上前,却被李昊霖拉到了一边,“你又听不懂那鸟语,围过去凑什么热闹,坐这里等着。” “嘿嘿,也是,就是没想到林大哥还会说鸟语,还挺稀奇的。”杨二宝挠着头说道。 李昊霖靠着车厢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不容易得了些空,本来还计划准备让你们陪着我去爬爬山,望望景的,结果现在倒好,窝在这鸟不拉死的地方听鸟语。” 看着心情郁闷的李昊霖,杨二宝笑道:“队长不是经常说既来之则安之嘛,对了,今天是重阳节,不如我给队长讲讲此节的来历吧,反正林大哥那边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明白的。”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给人宽心了,行吧,那你就给我说道说道吧。” 杨二宝清了清嗓子,说道:“相传在东汉时期,豫州汝南县里有一个叫桓景的人,有一年他的家乡突然出现了瘟魔,桓景的父母也因此病死,病愈之后,他辞别了心爱的妻子和父老乡亲,决心出去访仙学艺,为民除掉瘟魔,桓景四处访师寻道,访遍各地的名山高士,终于打听到在东方有一座古老的山,山上有一个法力无边的仙长,桓景不畏艰险和路途的遥远,在仙鹤指引下,终于找到了那座高山,见到了那个有着神奇法术的仙长,仙长为他的精神所感动,终于收留了桓景,教给他降妖剑术,并且还给桓景一把降妖青龙剑,至此桓景早起晚睡,披星戴月,勤学苦练,这一天仙长把桓景叫到跟前对他说明天是九月初九,正是斩杀瘟魔的最好时机,你本领已然学成,应该回去为民除害了,临走之时仙长又送给桓景一包茱萸叶,一盅菊花酒,并且密授避邪用法,然后让桓景骑着仙鹤赶回家去。 桓景回到家乡,在九月初九的早晨,按仙长的叮嘱把乡亲们领到了附近的一座山上,把茱萸叶分给大家随身带上,瘟魔则不敢近身,又把菊花酒倒出来,每人喝了一口,避免染上瘟疫,中午时分,随着几声怪叫,瘟魔冲出汝河,但是瘟魔刚扑到山下,突然闻到阵阵茱萸奇香和菊花酒气,便戛然止步,脸色突变,这时桓景手持降妖宝剑追下山来,几个回合就把瘟魔刺死于剑下,从此之后九月初九登高避疫的风俗便年复一年地流传下来。” “二宝可以啊,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学问不浅啊。”李昊霖拍了拍杨二宝的肩膀说道。 杨二宝笑了笑,“我哪有什么学问,这是我昨天去找青玉时,他告诉我的,不过八成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说的这么热乎。”林奇问完了话,让那日本人留在原地休息,自己先捋了一下思绪,然后准备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李昊霖。 李昊霖站起身,“问清楚了吗?” 林奇点点头,靠着车厢坐下来,示意李昊霖也坐下,说道:“虽然我的日文水平并不高,但所幸我还是听懂了,这列火车正如我们之前所了解的,就是从北京往洛阳运送一批货物的,但至于运送的货物是什么,那个日本人怎么也不肯说,不过话说回来,货都被搬空了,知道是什么也没有用,不过这种有些极端的作案手法倒是符合土匪一贯的作风,所以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刚才又问了那些劳工,有没有听到那些劫火车的人说些奇怪的话,也就是土匪之间的黑话,那些劳工回答说确实听到他们说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词语,那么如此一来,我有理由怀疑劫火车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最近才“起杆”的土匪。” 李昊霖听完按了按印堂穴,说道:“那这帮土匪怎么就知道这列火车的行程呢,据我了解这条铁路线上很少过火车的,总不会是巧合吧?另外火车被劫的消息又是怎么这么快传到北京的呢?” “不只是你奇怪,那个日本人也是一头雾水,至于火车被劫的消息是怎么传到北京的,他告诉我说火车上有一台发报机,在劫匪找到他之前他把信息发了出去,所幸劫匪并不知道发报机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就把发报机也给搬走了。”林奇耸了耸肩说道。 “既然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火车上也没有什么价值的线索,那就先把这些人带回队里,看看还能问出什么来,接下来事就按照你说的,从那个黄三爷开始查起吧。” 十八.黄武其人 清朝末期,国内局势动荡,各个省份大股小股的土匪蜂起,其中大多先前都是务农的老百姓,可是时局不安,官府赋税频涨,每年辛苦种地所得的粮食还不够交给官府的,再加上乡绅恶霸的欺负,从而导致很多百姓被逼无奈纷纷放下手中锄头,掂起刀枪上山做了土匪;当时在河南境内,以豫西的匪患最重,中原地区因地处平原,稍微好些,却也出了好几位有名的土匪头子,不过他们虽为土匪,却也演化出很多纷繁复杂的规矩道道,以此来保证匪头领导的绝对性。 “趟将”是河南土匪对自己的称谓,所谓“趟”指趟水过河,也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混一日是一日的意思;前面也说了,这些土匪大都是老百姓出身,被逼无奈这才当了匪,骨子里与那些杀人成性的土匪还是有区别的,所以他们在平时不称自己为土匪,而是叫做趟将,可当地老百姓可没那么客气,无论你是“大将军”也好,“大都督”也罢,一律称其为“杆”,闹土匪就是“起杆”,土匪老大就是“大架杆”,二头目就是“二架杆”,小兵就是“杆众”,也叫“杆匪”,且不管如何称呼这些人,归根到底还是打家劫舍的主,比起那些靠真本事混江湖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回到侦缉队后,李昊霖让杨二宝去找他那些混江湖的伙计,不管是茶摊酒肆,还是赌当窑子,只要是能打探到黄武消息的地方一个都不能放过,如此过了两三日,期间三三两两的传回一些消息,但大都是黄武早年间混江湖的轶事,并没有什么价值可言,再加上马南生一天几个电话的催促,李昊霖也是烦不可耐。 这一日,李昊霖刚走进办公室还未坐下,就听院内有人喧闹,他走到窗前往外看去,见门口两个站岗的队员正阻拦四五个衣着褴褛的伙计往院子里来,那几个伙计见进院不得,所幸相互搀扶着靠在墙上,口中嚷嚷着什么,李昊霖离得太远也听不太清楚,想要喊个人过来问问,当下一想还是出去看看吧。 李昊霖刚走下台阶,却见杨二宝领着那几人进了院子,并让人去搬凳子和倒些水来,李昊霖见此心中更是疑惑,快步走上前去,问道:“二宝,他们是什么人,你怎么给领进院里来了。” 杨二宝闻言,转过身来说道:“队长,他们几个都是我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伙计,今日一早不知从哪来了一伙人不分青红皂白将我这些兄弟痛打了一顿,身上的钱财也被一并掏了去,他们没办法,只好来这里找我。” 李昊霖来到一个人的面前说道:“你们之前可招惹这些打你们的人,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那人揉了揉红肿的腮帮子,吐了一口血水,说道:“我们平日里都是下地耕作,从没与人起过冲突,你要真说得罪人,我们也只不过帮二宝兄弟打听些消息赚些小钱,但也不至于往死里打人呐,那伙人让我们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就把俺们的舌头给割喽,如此看来,大概就是此事惹得祸因。” 李昊霖听完将杨二宝拉到一旁说道:“看来这件事可能与我们调查黄武有关,我是真没想到黄武竟然这么的警觉,你这些兄弟有没有把我们说出去。” 杨二宝摇摇头说道:“放心,他们要是说出去就不会挨这么重的打了,这是规矩,他们心里比我清楚得多。” “你这样......”李昊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几块大洋,“让你的这些伙计拿着钱去医院看病,剩下的各自分了,这件事不要再让他们参与,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杨二宝应了声接过大洋,转身走向那几人,李昊霖长叹了一口气,掏出烟盒,倒出一根噙在嘴里点燃,抬头望向天边,不知所然。 正午时分,李昊霖半躺在椅子上,闭上眼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却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一刻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他坐起身抬眼看向这个打扰他休息的人,“林奇,又是哪阵香风把您老给吹过来了。” 林奇嘿嘿一笑,说道:“我说你小子心是真大,都火烧眉毛了,还有闲心给我开玩笑,应该是被火车被劫一案给闹的穷途末路了吧,去,给我倒杯茶,让我来给你指点一下迷津。” 李昊霖眼睛一亮,猛地坐起身,说道:“你有什么新的线索,赶紧的,别卖关子了,我的耳朵都要被马南生那小子说出茧子来了。” “好好,不跟你废话了。”林奇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继续说道:“这事我还是从马南生口中得知的,只不过这马局长并不知道你因火车被劫一案正在调查黄三爷。” “你是说这两人有私交,得亏我没有将此事告诉与他,不过他们二人能混在一起,倒也有点意思说来听听。”李昊霖道。 林奇说道:“其实他们两人有来往,并不稀奇,黄三爷是行商之人,商业往来诸多事宜免不了要与官府打交道,他早年混迹江湖,底子浑的很,没有政界的人作为靠山,是很容易出事情的,这个靠山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马南生这个上通政界高层,下管社会治安的警察局长,也就是理由应当的事情了,尤其是这几年,在马南生的庇护下,原本只是做些粮食生意的黄三爷势力是越来越大,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城外十里铺每月农历十五的“鬼市”。” “鬼市......这个却有耳闻,不过我一向对这些似是而非的事物不感兴趣,所以也只不过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怎么,这个鬼市也与黄武有关系。”李昊霖道。 “昊霖呐,枉你在开封待了这些年,讲起话来就像是井底的青蛙坐井观天,这黄三爷正是鬼市的幕后大老板,看你这孤陋寡闻的样子,我还是给你讲个明白吧,黄武并非河南人士,而是天津人,幼年时被拍花子的拐卖到了河南地界,听说是被一户不会生养的黄姓人家给买了去,后来长到十五六岁时遭遇了战乱,被当兵的抓走充了军,行军路过开封时从部队里逃了出来,从此就在城内落了脚,跟着一帮扛粮包的工人生活在一起,不过他也够寸的,粮行的老板发现丢了几包粮食,非说是他偷的,大冬天的扒光了衣服吊在树上打,差一点就要了命,幸好有平时要好的工人将他偷偷放下来,灌了几碗姜茶又上了药,这才捞回一条命,但此地是无法再待了,只好带着伤连夜逃了,再后来的事情就是十几年后了,黄武不知在哪发了财,再次回到开封后摇身一变成了商人,并且在半年之内收购了当年自己狼狈逃离的粮行,虽说当年冤枉他的老当家早已作古,只剩下一个独子当了粮行的少东家,只是这小子后来突然染上了大烟,一日傍晚或许是抽大烟抽的犯了浑,腊月的天光着脚在结满冰块的包公湖上跑来跑去,结果烟瘾突然犯了,倒在冰面上不停的抽搐,最后活活的给冻死了,关于此事,有人说是黄武一手策划的,因为粮行的少东家是在黄武回来之后染得的毒瘾,但这也都是传闻,时间一长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等一下,你刚才讲到黄武离开开封后发了财,是不是与你之前所说的打家劫舍有关联,或者更明确的说黄武落草为寇,当了土匪......”李昊霖说道。 林奇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一点我也不太清楚,坊间传闻黄武当年跑到洛阳投靠了大土匪王成林,只不过后来王成林为躲避清军的剿匪,逃到了郑州,但那时王成林的身边并没有黄武的存在,所以这件事的真假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关于王成林的事你可以去问问秦叔。” “一个黄武的事情我都拎不清,那还有心思管什么王成林,你继续说黄武的事。”李昊霖摆摆手说道。 林奇起身端起桌子上一杯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黄武这人吧,讲不明白个好坏来,他自从接手粮行以来,从不拿老板的姿态欺负当活的伙计,还和他们以兄弟相称,其他粮行的伙计闻听此事,都纷纷前来投靠,黄武也都笑脸相迎,一概收下,再加上黄武经营有道,不惜重金上下打点,没到半年的功夫,黄记粮行的名声就在行当里出了名,订购粮食的订单络绎不绝,如此一来原先的粮仓就不够用了,黄武只好派人去物色大一点的仓库。 说来也是巧合,城外十里外有个寨子唤作十里寨,当时为了方便贸易,官府便出钱修了一条官道,这条官道与十里寨离了大概有五六百米远,官道修好之后往来商客,络绎不绝,有时遇天色晚了或天降大雨,过往商客便会花些钱到寨子里的人家住下,时间一长,这十里寨的住户所幸做起了旅馆生意,又有些人见商客无处吃饭,就瞅准商机,干起了饭馆生意,紧接着商店,药店,布店等店面也纷纷出现,一时间先前的小寨子变成了一个大集市,每日街道上都是人流涌动,各色人等鱼目混杂,热闹归热闹但原先狭小的寨子也变得拥挤起来,实在不是一个做生意的好地方,这时有些寨子的住户就看准了官道两边的土地,拿出钱财在官府里讨一份地契,在土地上盖起新房子,又临着官道,生意自然要比之前好得多,寨子的其他住户一看也都纷纷效仿,慢慢的便形成了一条沿路的商铺,后改名为十里铺。 但原先的老寨子还空着呢,官府一直不知将此寨子如何处置,又怕被匪人占据,只好让马南生派人守着,马南生多精明的一人啊,他得知黄武在找粮仓,就将寨子的事告与他,并许诺只要处事得当花费不了几个钱就能拿下一座城寨,这笔生意怎么算都是赚的,黄武自然乐意,当下拿出些钱财让马南生去做打点,并表示事成之后绝对不会亏欠他,马南生手里有了钱,又十分精通溜须拍马之道,果然不出半月的时间就将此事谈成了。” “黄武手头有了这么大一个寨子,自然不会只把它当作粮库来用,他命人将寨子重新翻修,然后找到商会,让一些边缘化的生意放到寨子里来做,这样既规范了外面的市场,又盘活了当地的经济,何乐而不为,如此一来一些平时里见不得光的生意就都扎根在寨子里,甚至于一些大烟,军火的谈判也都会去那里,因为黄武协调关系的能力极强,又舍得花钱,所以自然不会有人去找他的麻烦,这也就是“鬼市”的由来,当然“鬼市”的作用并不仅限于此,早些年在江湖上惹上麻烦的人,为躲避仇家也会到寨子里去,只要不是奸淫,极恶之人,黄武一般都会收留,不过会收取一大笔钱财作为保护费,这些人的仇家忌惮于黄武,便不再追究,但一旦出了寨子就不好说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抢了火车的匪人,想要把货物处理掉只能去“鬼市”,虽说劫火车的不可能是黄武的人,但他很有可能知道此事。”李昊霖恍然大悟激动的站起身来。 林奇笑了笑,说道:“怎么样李队长,我这给你提供的线索值不值一顿大餐呢。” 李昊霖没好气的说道:“这么简单的事绕来绕去说了那么多废话,显得你特有本事是不是,得了,也别提一顿两顿的事,能把这案子了了,我他娘的管你一辈子中不中。” “我看你就是瞎子灭火,胡喷的料,我这下半辈子有我媳妇管着呢,那轮得到你个糙老爷们,眼下你别激动的过了头,想要进鬼市打探消息,难着呢,没有引荐人,你连鬼市的大门都靠近不了。”林奇回道。 李昊霖闻言,情绪一下又低落下来,说道:“照你所说,没有熟络的人给带路,这鬼市还真进不去了吗,林大秘书,林哥,你神通广大,能不能再给小弟想想办法。” 林奇摆摆手说道:“虽说我跟着马南生见过不少鬼市那边的人,但鬼市有鬼市的规矩,两条路,一是黄武长期来往的朋友,比如你可以去找马南生,让他带你进去,当然这肯定行不通,二就是找到黄武身边的马仔来做引荐人,只要钱到位,肯定进得去。” “林哥,黄武身边的马仔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找哪一个,你刚才不是说你与鬼市那边的人有接触,你给点个道。”李昊霖倒了一杯茶嬉皮笑脸的走到林奇面前。 林奇接过茶,说道:“这杯茶喝的还不算晚,林哥就再帮帮你,不过秦叔那边的一顿大餐你可跑不了,容我想一想。” 林奇思索了片刻,期间点头又摇头,反复几次,最后“嗯”了一声,说道:“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试试,此人名叫张国富,他本人并不受黄武的青睐,但他哥张国强却是黄武身边为数不多的心腹,所以鬼市里的人看在张国强的面子上也大都喊他一声张爷,这人好赌,一天里除了吃饭睡觉拉屎,基本上都在赌场上泡着,再者这人没啥心眼,也比较好糊弄,不过你这身份已经在黄武那边挂了号了,得找个生面孔。” “生面孔?”李昊霖正琢磨着让谁去合适,就见杨二宝推门而入,说道:“队长,你让我去吧,道上的事我门清,办起事来方便。” 李昊霖看了一下杨二宝,摇摇头说道:“不行,咱们两个天天在一起,就算你没在那里挂了号,但肯定有人记得你,一旦被人发现,到时候就麻烦了。” 杨二宝没言语,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顶破帽子戴在头上,又在脸上鼓捣了一阵,“队长,你看俺这样你还能认出俺吗?”杨二宝说着浓重的方言转过身来。 李昊霖抬眼看去,不仅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只见杨二宝脸上的肤色明显黑了一层,原先俊俏的脸庞上多了一些黑黑点点的麻子,鼻子也变成了蒜头鼻,鼻子下面还多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痦子,再加上头上那顶压住眉眼的破帽子,这哪里还是哪个精明伶俐的杨二宝,分明就是街头上的小泼皮。 “嘿,我说二宝,你啥时候学会的易容术啊,还别说,弄的还挺是那么回事呢,这在大街上我是不敢认。”林奇止住笑声说道。 杨二宝挠挠头,说道:“我这都是从书里看来的,平时没事学着玩呢,没想到这次还真派上了用场。” 李昊霖点点头,说道:“你小子可以啊,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能让二宝一个人冒险,毕竟是打着去鬼市做生意的旗号去的,若到时只有二宝一人进寨,不免会引起怀疑,不如这样,二宝先去会会这张国富,若是能成,也让二宝为我易容,到时再叫上两人,扮作商人一同进寨,这样即使露了相彼此也都有个照应,你看这样如何啊林哥。” 林奇抿了一口茶,说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这鬼市之险恶远比你们想象中可怕,切记一定要慎之又慎。” 三人在侦缉队将此事重新合计了一番,杨二宝将林奇所说注意之事一一记在心中,等说完此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昊霖叫人出去买了些酒菜,三人吃着又说了些闲话,不知不觉夜就深了,得知明日将办之事,三人不再多言,各自回了家中。 十九.调查 真说起来,这杨二宝还真不是呈一时之勇,说起他的身世也是相当的不简单,杨二宝本名杨天庆,北京朝阳人士,其祖父曾是大清御前侍卫,任头等侍卫,官居正三品,不过后来辛亥革命爆发,清朝灭亡,杨二宝祖父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不久病逝,杨二宝的父亲杨顺德见北京形势混乱,只好举家搬到了天津,一路逃亡,家财散尽大半,杨顺德自小跟着父亲习武,虽也练就了一身的好本事,却也落得只能到大户人家作打手挣钱的地步。 有一次,李昊霖的父亲李洪先去天津做生意,不料遇到对方想要空手套白狼,仓皇逃命途中正巧遇到回家的杨顺德,杨顺德当时见情况危急,也没多想,三下两除二的把追来的人给收拾了,李洪先一看这是高手啊,事后出高价将杨顺德收到自己身边做保镖,杨顺德得此机遇又带着一家老小回到北京。 再说杨二宝,杨顺德两个夫人,先后给他生了三个女儿,直到他三十岁时,这才得了一个儿子,取名为天庆,话说这杨二宝生为武将,从小就喜爱练武,十五岁时就能以一敌十,虽说平日里也是好斗多动,但性格却是不骄不躁,十分的守规矩,杨顺德对这个小儿子那是相当的爱护,后来,李昊霖与李洪先父子闹翻,自己赌气回了开封老家,李洪先虽心中很是气恼自己这个不孝子,但自己膝下就这一个儿子,唯恐自己的仇家会借机寻仇,所以他就跟杨顺德提起想找个人去保护李昊霖,杨顺德知道李大少爷的脾气,若是自己去,大少爷肯定不愿意,所以他就想到让自己的儿子换个身份陪在大少爷身边,李洪先一听,说这个办法好,就让杨顺德看着如何安排,当时两人都想的是李昊霖只是耍些脾气,最多也就跑出去个十天半月的,没想到这一折腾就折腾了三年,杨二宝也只能谨遵父命,时刻保护着李昊霖,另外还要掩饰自己的身份。 次日清晨,杨二宝起了个大早,他自知时间有限,不敢怠慢,吃过早饭易了容后拿了些大洋就匆匆忙忙的去了十里铺,到了地方他找了个茶摊,要了碗热茶,边喝边向茶摊老板打听哪里有赌场可以耍钱,茶摊老板见二宝年岁不大,好心劝说道:“兄弟,我看你与我家胞弟年龄相仿,我讨个便宜喊你声兄弟跟你多说几句,你可别嫌哥哥絮叨。” 杨二宝应声扭头看去,茶摊老板衣着粗布长衫,满脸苦相,却又极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显得很不自然,说道:“老板不必客气,有话直说。” “唉--”茶摊老板先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适才我看兄弟的身形与我那失踪的胞弟甚是相似,不免让我忆起旧事,而后又听你向我打听赌场的去处,更是让我心中难受至极,那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这年纪轻轻的去哪里干什么?” 杨二宝心中本就急躁,听得茶摊老板这番话,有些不悦说道:“去赌场自然是耍钱消遣,我问你赌场的位置,你告诉我就罢了,扯什么闲话,扰了小爷的兴致。” 茶摊老板闻言,脸色更是难看,连一丝的笑容都挤不出了,说道:“哥哥愚钝,不会讲话,惹得兄弟厌恶,只是我那弟弟就是被那赌场所害,今日见得兄弟往那赌场所去,实在是忍不住想劝兄弟一句。” 杨二宝心善最见不得别人诉苦,将语气缓和了些说道:“大哥,我刚才说话有些重了,你别往心里去,你说你兄弟被那赌场所害到底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说说吗?” 茶摊老板见二宝主动问话,转过身又给他倒了碗热茶,然后坐到一旁的条凳上说道:“说起来这事已经过去一年了,我本籍信阳,幼时读过几年私塾,识得些大字,一年前我和弟弟来到十里铺做茶叶生意,亏得运气不错赚了些小钱,当时我和弟弟满心欢喜,准备买辆马车回家,可在去买马车的路上却被一个满脸诚恳的人拦住,他问我们是哪里人,我们如实回答,那人一听,顿时就高兴起来,说是他有一个急件需要寄到我们所住之处,但又担心邮局太慢耽误事,所以一直在此寻人把信捎过去,这人还说愿意出两块大洋给我们作为回报,我自知此事有些蹊跷,本不想多事,但我弟弟却是欣然接受,对我说只是捎封信而已,还有两块大洋拿,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下来。” “这时那人又说先把钱给我们,信放在家中,让我们跟他回家去取,我们没有多想就跟着他到了附近的一处高墙大院,一进门就看到一彪形大汉正躺在摇椅上悠闲的吸着大烟,那人自顾自的进屋拿信,我们在院内等着,这时候院里进来一个剃着光头的人,他先是向彪形大汉鞠了一躬,随后诉说自己赌博把钱输光了的悲惨情景,那彪形大汉听完之后大骂他混账东西,没有本事就不要出去赌,说着就进屋拿出了赌博用的摇缸和全副骰子,一边演示一遍传授给光头取胜的技巧,我当时只是觉得都是些骗人的把戏,可我弟弟却是十分的感兴趣,一直向我说赌博赢钱可比咱们倒腾茶叶来钱快,没过一会儿,院子里又来了几个人和光头押单押双的赌了起来,果然那光头经过彪形大汉的一番教育后,开始不断的赢钱,这时我弟弟经不起诱惑,也想试试运气。 恰在此时,彪形大汉走过来对我们说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我刚传授光头汉子时你们也都看着呢,看你们也都是聪明之人,此番可是天赐良机啊,我正想拒绝,可我弟弟却自告奋勇的想试试,彪形大汉一侧身让我弟弟过去,又一转身拦住我,将我推到一间屋内喝茶,又派了两个人守在我身边,等他们放我出去时可怜我那弟弟已将此次做生意的钱输的一干二净,看到我出来,便一声没吭的跑了出去,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弄丢了弟弟我实在没脸回家,幸而我身上还有闲钱,又得此地的朋友帮忙在此地弄了茶摊,只希望能有朝一日再见到我弟弟。”说完,茶摊老板抹了一把眼泪。 “唉,你们是被人给做局子啦,早两年大街上有好多做局子的拉客,专挑来此做生意的外地人下手,这坏良心的行当不知害了多少人,不过自从赌档兴起后,这样的骗人伎俩就消失了,不用拉客拉你,你自己就送上门了。”杨二宝道。 “兄弟,这其中的道理你比哥哥明白,如今这世道挣个钱不容易,就别再给那些人去送钱花了。”茶摊老板语重心长的说道。 杨二宝笑了笑说道:“大哥,有些事我不便多讲,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并非是好赌之人,找赌场也是为了办事,而不是赌博,还请大哥将赌场的位置告诉我,我也就不用再耽误时间去问别人了。” 茶摊老板见此情形,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讲明了赌场的位置,转身收拾茶具时又想到什么,说道:“兄弟,这里有一枚我家族的银章吊坠,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吧,说不定会有什么用的上的地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章递给杨二宝。 杨二宝迟疑了片刻,还是收下了,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付了茶钱对着茶摊老板抱了一下拳转身直奔赌场而去。 杨二宝离了主街,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赌场的所在,不过一条胡同内连着好几家赌馆,杨二宝在门口观望了好一会儿,不知先去哪一家好,正靠着墙踌躇着,却听得街道口传出一阵吵闹之声,回身看去只见一个账房先生打扮模样的老人正拉着一个黄脸汉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半大孩子,口中哀求道:“张爷,三爷特意吩咐,不能再让你从铺子里拿走一分钱,你现在这样做是想要了我的老命啊。” 那黄脸汉子晃了一下膀子,随手甩开老人的手,喝道:“你这算账的老东西好不知趣,追着我聒噪个不停,虽说这铺子是黄老板的,但是掏力气干活的人可是我大哥,当然还有我,现在我拿点小钱出来,管他闫老三何事,你们怕他,我可不怕,识相的赶紧滚开,再扫老子的兴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一家赌馆。 老人见此情形,不再多言,对着身后的孩子言语了几句,然后摆了摆手,两个孩子点点头转身小跑离开。 杨二宝心中好奇,心想这张爷什么来头,不会就是张国富那厮吧,反正眼下也没个头绪,不妨前去凑个热闹,想着也跟上去进了赌馆。 刚掀开赌馆的粗布长帘,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呛得杨二宝只咳嗽,眼睛也熏得睁不开,押注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其中时不时的传出几声跑堂小二高亢的吆喝,杨二宝虽说之前也去过赌场,但那都是在京城里叫的名的大赌场,哪是这种小赌场比得上的。 “爷,瞧您面生,头回来吧,用不用小的带着您转一转。”杨二宝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弓着身子立在眼前,揉了揉眼这才看清说话之人。 杨二宝没理会,自顾自的撸起袖子,双手击掌,顺势往口袋上一打,口袋中的大洋哗啦一声响,那小二见状,急忙赔不是说道:“小的瞎了眼,怠慢了道上的爷,您里面请。” “待会沏上一壶好茶,等小爷开了张,少不你的大洋。”杨二宝挺了挺腰板故作傲娇之态,连正眼都不瞧那人一下,径直走向赌桌,那人高呼一声“得嘞”,转身离去。 赌场这种行当,不怕官面上查,就怕遇见押死签的混混,这种混混不比街上的流氓无赖,他们可都是耍起来不要命的主,进了门二话不说找着赌场中央的龙头局,亮堂堂的匕首往赌桌上一插,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要有热闹可瞧了。 不管你这场赌局运势如何,见着押死签的混混,只能抽身到一边,留出一片空当,等待赌场管事的下来平事,若是贪恋赌局,不肯抽身,那便是要为赌场出头,倘若赢了,就会成为赌场的大客,每月可得一份月钱,但若是输了,轻则落个残疾,重则小命不保,所以只要遇见押死签的混混,大都赌客都不会自找麻烦。 押死签也分小死签和大死签,前者大都是用烟头往身上烫,拿板砖往头上砸,用刀子划手臂一些见血的小伤,后者就玩的有点大了,剁手脚,把手放进油锅里炸,先收回手扛不住的就得认怂,趁早滚蛋,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踏入赌场一步;当然大部分押死签的混混都是押的小签,有的耍狠过了头也最多掉几根指头,毕竟押死签也只是混口饭吃,犯不上把命给丢喽。 适才门口那人,赌场里喊做拔签佬,就是见到有面生的赌客得提前盘盘道,看是不是押死签的混混,若是混混,就随便给几个钱,哄着去别的赌场,省得搅闹赌场里生意,杨二宝听得那人说话就知是来盘道来了,所以他做了一番“趟将”的手势,不想那人还挺上道,知道撸起袖子是来赌场只凭双手,不耍老千,双掌一拍是信的关老爷,讲究道义,绝不耍狠当无赖,最后往口袋上一拍,有大洋的声响,自然是不差钱,绝不赖账。 二十.赌局 杨二宝四下寻视,找到第三张赌桌时看见了那个张爷,这人高举着一条手臂,手里抓着一个骰蛊来回摇晃着,胳膊上的袖子撸的老高,高声喊叫着,一张蜡黄的脸涨的通红;“啪”的一声脆响,骰蛊应声落在赌桌之上,一帮赌客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骰蛊,口中喊着自己押的点数。 “还有没有要下注的,买定离手,开蛊定输赢。”张爷对着四周的赌客喊道。 “开,开......”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张爷抬起骰蛊,当瞧见点数之时,口中咒骂一声,将骰蛊甩到一边。 一个叼着旱烟的长脸汉子笑道:“张爷,您这双手今个可臭的很呐,怕不是昨个夜里摸了谁家寡妇的裤裆了吧。”话音未落,引得一帮赌客大笑起来。 张爷本就涨红的脸更红了,骂道:“老子不仅摸了娘们的裤裆,还认了这娘们的儿子,只是这儿子太不孝顺,老是赢他爹的钱。” 那长脸汉子闻言,大怒道:“张国富你他妈的敢骂我老娘,老子今个剥了你的皮。”说着将旱烟枪砸向对面,抬脚就准备上去干架。 杨二宝听得张国富的名字,心中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眼下这种形式还是先瞧个热闹再说,也好再探探底。 “你......你先骂我的。”张国富躲过烟枪,口中回道,言语中的底气却弱了许多,随即又想到什么,提高声音说道:“你敢动我一指头,我让我哥废了你。” 长脸汉子冷笑一声,甩开拉架人的手臂,回到赌桌上说道:“今个我给二爷一个面子,不打你,但是既然在赌桌上就按赌桌上的规矩来,翻三番,敢不敢来。” 张国富摸了摸口袋中剩余的十几块大洋,又看一圈等待他答话的赌客,咬咬牙说道:“谁不敢谁是孙子。” 杨二宝在一旁听得糊涂,就问旁边的赌客什么是翻三番,赌客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笑着回道:“翻三番都不知道,头回来吧,翻三番就是说押一次宝,分三次赌,每次输赢翻一倍,一共翻三次,别看就翻这三次,但若是第一次押的大了,中间又不得抽回,最后得输赢多少,先前还有翻七八次的,结果家产都给输光了。” 杨二宝道了声谢,看向张国富心中道:“这人拿了老板的的钱来赌博,本就坏了规矩,如今又玩的这么大,我倒要看他如何收场。” 张国福心里明白翻三番的厉害,况且自己兜里的这点钱还是硬着头皮从账房那里借出来的,一旦翻个三番把钱输完,那接下来就得拿着自己身上的物件做赌注,这年月要是真缺个胳膊少条腿那还能有几天活头,但要是今天犯怂认输,那这脸面可就丢到姥姥家去喽,老子还怎么在这开封城里混,“他奶奶的,否极泰来,说必定老子今个要转运了呢。” 张国福打定主意,咬咬牙说道:“得嘞,今个就让张四爷我教教你怎么做人。”说着将口袋里的大洋拿出来摆在赌桌上。 长脸汉子轻蔑一笑,说道:“那我就受教了,第一把你做牌头,压多少你发话。” 张国福知道长脸汉子话中之意,虽说自己手中就剩五十块大洋,但第一把是关键,不能输了气势,右手拿起八块大洋扔在赌桌中央,“八为发,发则达,八块大洋押大试试手气。” 长脸汉子随手跟着压了八块大洋在小,然后示意赌倌摇色子;赌倌拿起骰蛊,扬起胳膊让周围的人看骰蛊里面,排除骰蛊做手脚的嫌疑,然后熟练的用蛊抄起色子摇晃起来,随着色子碰撞杯壁的声音越来越清脆,周围人的情绪也都跟着兴奋起来,开始有人小声喊着点数。 杨二宝瞧的仔细,知道这张国福是王八抬轿子—硬撑,真要是到了押死签的时候,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只是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不入流家伙能带他们进鬼市吗,林哥是不是看走眼了。 “啪”的一声响,骰蛊被拍在桌面上,此时站在两边的赌客已经自发的组成阵营,起初的小声言语也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张国福想探身去看,但又怕丢了气势,只好半趴在赌桌上,然后发话让赌倌开蛊,赌倌轻轻将蛊打开,张国福虽说尽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下意识的还是探着身子去看。 “大,是大。”还未等赌倌发话,已经有好事者将点数喊了出来;张国福看到点数心头一喜,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虽说第一把不决定输赢,但起运势远比赢钱重要。 “侥幸,侥幸,托各位的福。”张国福拱手向周围赌客说道。 杨二宝看着一脸得意的张国福,心中觉得好笑至极,但又不敢笑出声,只好将目光看向长脸汉子,就是这一打眼的功夫,杨二宝看到长脸汉子对着赌倌点了一下头,赌倌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以示回应。 “难不成这两人联合起来出老千,那张国福这一把赢得就有点引鱼上钩的意思了,可惜这人还得意不自知呢。”杨二宝心里想着,目光也开始转移到长脸汉子和赌倌身上。 没过一会儿,第二把开了,还是张国福押大赢,杨二宝心想这定输赢的第三把怕是要收网了吧,可出人意料的是还是张国福押的“大”,八块大洋的本金翻三番瞬时赢了四十八块大洋,把张国福乐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倘若周围的赌客有明眼人的话,大概是能看出些端倪的,三把开来都是“大”的概率还是有些刻意安排意思的,虽说翻三番的规矩过于在乎第三把的输赢,但至少只要其中一把押对,还是能收回些钱,不至于赔个精光,不过现在的张国福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想不到这些。 赌场里的其他赌客听到这边的热闹,也都纷纷撤了赌资凑到这边来看,一时间将赌桌围得严严实实,这下杨二宝可受了罪了,自己被挤到一群赌鬼中间,这些人常年混在赌场,身上都带有一种独特的体味,把他熏得只掉眼泪。 接下来的两场虽说长脸汉子小赢了几把,但每到第三把时都会是张国福赢,这下张国福才三场的功夫就赢了奖金两百块大洋,满面风光的看着长脸汉子,说道:“老弟,别怪哥哥手气好,是你嘴太臭坏了你的运气,以后记得嘴上积点德。” 长脸汉子面对张国福的言语挑衅,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了几声,完全没有刚开始的霸道,只是在杨二宝看来,长脸汉子脸上的笑意就像是猎人见到猎物即将掉入陷阱时一样,他知道接下来张国福要惨了,果然长脸汉子不经意的用手指在桌面画了一个圆圈,赌倌也随即轻磕了一下。 “四爷,既然你的手气这么好,不如咱们直接翻到头,输赢一把过,省的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这里和你一样差不多还有三百块大洋,怎么样有胆子敢碰一碰吗?”长脸汉子一脸戏谑的说道。 “那有什么......”张国福话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硬生生地把后半句给憋回了肚子里,这几把赢得如此轻松,他心里也犯嘀咕,本想着好事不过三,再来最后一把,无论输赢,起身就走,谁知这长脸汉子竟在这里等着他呢。 “四爷,您运势正当头,这一把要是再赢喽,那您今后可就在开封的赌界封了号了,随便哪家的赌场老板都得给您个面子,大家说是不是?”人群中一个声音喊道。 杨二宝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少年起初是站在长脸汉子身后的。 “是啊,四爷,您一个老江湖还怕他个毛头小子不成。”人群中开始嚷嚷起来,纷纷鼓动张国福。 张国福环视了一下周围,又瞧了长脸汉子一眼,右手狠狠的往赌桌上一拍,说道:“老子今个就豁出去了,倒要看看你小子玩什么把戏,不过这规矩得改一改,色子得有我来摇,怎么样?” 长脸汉子眉头皱了皱,随机又变了一副笑脸,说道:“没问题,就依四爷的意思办。” 张国福本想以此让长脸汉子知难而退,却不想他答应的如此爽快,虽说心里担心有鬼,但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当下他站起身脱去上衣,只剩里面的一个汗衫,撸起袖口,拿起骰蛊对准色子,一个甩手的姿势,将色子装进骰蛊里开始摇晃起来。 此时赌场里只剩下色子碰撞的声音,周围的赌客大气都不敢出,眼睛死死的盯着张国福手中的骰蛊,“啪”的一声脆响,骰蛊被扣在了赌桌上,张国福双眼怒睁,一字一句的问道:“你选大还是选小。” 长脸汉子此时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坐直身体紧紧靠着赌桌,回道:“四爷亲自要的色子,您先发话。” 张国福闻言,目光转向骰蛊,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老子押“大”起的运势,这一把还是押大。”说着就准备开骰蛊。 “等一下。”长脸汉子突然站起身喊道。 张国福一愣,说道:“怎么,没胆子开了吗,现在认怂还来得及。”其实张国福心里还是不愿意赌这一把的,他心想现在自己手里有两百多块大洋,将之前欠的账都还了,余下的还能够自己潇洒一阵儿,但若是输了,自己可就真要押死签了。 长脸汉子说道:“咱刚才只说了翻到头,一把定输赢,可这赌注押多大可没讲明白,不管这一把谁输谁赢,话得讲明白,别到时输了赔不起,还得打欠条,老子可不吃这一套。” 张国福冷冷一笑,说道:“说得没毛病,老子也不喜欢那张白条子,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怕各位笑话,押第一把时我身上只剩五十块大洋,后来赢了两把,加起来有二百五十块,今个全押这了。” 长脸汉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说道:“既然四爷如此坦荡,那我也不藏着掖着,大洋今个没带够,但我身上还有一张汇丰银行三百块的本票,今个就当和四爷同等的赌注。”说着将本票拍在赌桌上,只是不知道长脸汉子是紧张还是兴奋过度,这一下拍的赌桌都震得起了土。 杨二宝是练家子,瞧得出这一下用了内力,不然拍不出如此的力道,“不会这拍的一下能改变色子的点数吧。”杨二宝之前在京城的大赌场里见识过能用耳朵听出点数的本事,也听过能改变点数的一些手法,不知道长脸汉子横生枝节,确认赌注是不是就是为了做手脚。 “开吧,四爷。”人群中有人喊道。 张国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长呼一口气,缓缓地抬起骰蛊,赌桌四周的人纷纷探着身子去看。 “扑通”一声响,张国福瘫坐在椅子上,瞬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长脸汉子狠狠的说道:“肯定是你小子出了老千,这把不能作数。”说着就要去拿摆放在桌面上的大洋。 长脸汉子猛地站起身,抢先一步将大洋揽到自己桌边,骂道:“你他娘想耍赖。” 张国福红着双眼,跳上赌桌作势去抢,长脸汉子退后一步,蹬出一脚,直踹在张国福胸口之上,张国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口中怒骂着站起身,又向着长脸汉子扑去。 四周的赌客急忙上前拉架,可拳脚不长眼,不知哪两个拉架人又吵闹起来,本身赌局有输有赢,输的一方心情自然不好,这下可好,没过一会儿整个赌场就都打闹起来。 杨二宝眼见形势不好,早早的退到赌场门口,靠在门框边,看着这一场打闹,突然身边走过几个大汉,其中一个环视了一下赌场,从腰间拔出枪,对着天开了一枪,骂道:“都他妈的给我住手。” 吵闹的赌场瞬时安静了下来,打架的赌客纷纷看向开枪之人,“闫.......闫三爷,快,快都住手,给三爷看座。”赌场老板看清来人之后急忙上前。 张国福闻言,心中一寒,也顾不得正压在身下的长脸汉子,作势就要向窗户那边跑,却不想长脸汉子反身抱住他的双腿,这一下将张国福摔了个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好一阵都没缓过神。 “三爷,这家伙在这呢,想跑没门。”长脸汉子死死的抱着张国福的双腿,扭头喊道。 闫三爷走到一张赌桌前坐下,示意手下人将张国福拉过来,两个汉子走过去,一人架一个胳膊,把张国福拖到闫三爷面前。 张国福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说道:“闫老三,你们合起伙来骗老子的钱,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闫老三冷笑了一声,说道:“老四,你这话可把我说糊涂了,我今个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替黄老板来收账,现在你把账还了,我立马拍屁股走人,若是还不了,只能按规矩办事。” 一个汉子从腰间拔出一把尖刀,扎到赌桌上,刀身映出的寒光直射张国福心底,他心想:“这次是真的完了,都怪自己太贪心,上了别人的套了。” “我的钱都在我大哥那里,我现在回去找我大哥拿。”张国福说着就要起身。 闫三爷怒喝一声,一脚踩在张国福后背之上,说道:“别跟老子搞什么弯弯绕,不妨告诉你老四,这次账房老爷子把状告到了黄老板那里,你若不把钱拿出来,张老二也保不了你。” 张国福喘着气说道:“我......我就拿了五十块大洋,三哥,你.......你容我一天,我肯定能把钱还上。” 闫三爷笑道:“五十块,你记错了吧,拿多少还多少,你想的太美了,一百块大洋,还就还了,还不上的话,十块大洋一根手指,老四,我看你今天这双手要废喽。说着看了一下那两个大汉,两个大汉点了点头,一人拉起张国富,一人将他的手按在赌桌上。 闫三爷拔起尖刀,对着满脸惊恐的张国富笑道:“老四对不住了,等这事了了,我亲自到二哥那里赔不是,都是道上混的,规矩就是规矩,你可别怪我。” 张国富绝望的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尖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住.......住手。”一直站在门框边的杨二宝忍不住喊道,本以为这闫三爷只是吓唬一下张国富,毕竟他们哥来弟去的,再大的矛盾也不至于真把人给废喽,可谁知竟是玩真的,既然林奇说张国富是他们进入鬼市的唯一办法,那他只能冒一把险了。 闫三爷停住手,转身寻视喊话之人。 杨二宝挺了挺胸膛,大步向着赌桌走来,赌客们也很识相,纷纷退后让出一条道来,杨二宝来到赌桌前,拱手道:“三爷,四爷欠的赌钱小的给出了,您看行不?” “哪里来的浑小子,活腻歪了是不是。”一个大汉说着抬手就朝杨二宝打去,杨二宝一侧身躲了过去,那大汉见一击未中,回身一个肘击对着杨二宝面部而来。 杨二宝轻声道了声“莽汉一个”,往下一屈身,右拳快速向着大汉腋下打去,“啪的一声”,大汉应声倒在地上,身子弓在一起,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 另一个大汉见同伴吃亏,正准备上手,却被闫三爷一把拦住了,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杨二宝,说道:“兄弟身手不错啊,看你面生得很,应该不是一道上的吧。” 杨二宝又一拱手,说道:“谢三爷抬举,小的是来此地经商的商客,闲来无事来这里找点乐子,不想碰到了张四爷,先前小的有几笔生意都是托四爷的手赚了些钱,今日眼见四爷因为区区一百块大洋就要被废了一双手,实在心有不忍,所以小的想请三爷给个面子。” 闫三爷朗声一笑,说道:“你这小子年岁不大,排场话倒说的挺溜,行,今个三爷就给你这个面子,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得看你这位四爷答不答应。” 张国富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替自己出头的毛头小子,心中正思索着何时与他做过生意,听得闫三爷发话,立马回过神说道:“三爷,只要你放我了这一次,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刚说完,他又想到了什么,想要开口,却被闫三爷打断了。 “好,那你就把三号粮仓的钥匙给交出来。”闫三爷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张国富闻言,心中顿时又凉了半截,思索片刻辩解道:“这粮仓的钥匙是黄老板交由我大哥管理的,我怎么会有。” 闫三爷冷笑一声,脸色骤变,喝道:“张老四,你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拿这屁话来搪塞老子,你当老子是三岁小毛孩儿啊。”话音未落,抬手拿起尖刀剁下张国富一根手指。 这一下来的太快,杨二宝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他实在没想到闫三爷变脸如此之快,下手如此狠绝,张国富捂着断指惨叫着,闫三爷抬腿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鄙夷的说道:“滚一边去,别脏了老子的衣服。” 杨二宝急忙上前扶住张国富,小声说道:“张四爷,他想要什么尽管给他便是,眼下保命要紧。” 张国富颤抖着身子,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把黄铜钥匙递给杨二宝,杨二宝接过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一百块大洋的银行本票,然后捧在手上恭恭敬敬的走到闫三爷面前。 闫三爷拍了一下杨二宝的肩膀,脸上又布满了笑容,说道:“你小子会办事,老子喜欢,今后遇到什么麻烦就我报三爷的名号。”说完,拿起钥匙和本票就准备走。 “三.......三爷,您的大洋还没拿完呢。”长脸汉子从赌客中挤出来,手中拿着刚才赢的大洋。 闫三爷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长脸汉子,说道:“这是你赢的钱,怎么成我的了?” 长脸汉子一脸的谄媚,说道:“三爷贵人多忘事,前几日三爷不是借了些大洋给小的做生意了嘛,今个正好连本带息的都还给三爷了。” 闫三爷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你要不提我还真就给忘了。”拿过了大洋,往外走了几步,转过身又说道:“你明天到堂口来吧。” 长脸汉子闻言,双手抱拳高呼一声:“谢三爷。”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