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斗万魔》 引子 话说很久以前,有个书生落魄归乡,从那天云山梦仙亭外经过。因遥见山下故乡在望,心中激切,乃于道旁立足高吟起来: “不觉春尽冬又来,回城老径故人猜? 路遥风霜修骨烈,风尘少年心已老。” “好,好,好。” 这书生刚吟毕,便引来三声好。回头看时,只见梦仙亭中不知何时已坐着一个俊脸修眉的白袍仙人,正对着自己鼓掌而笑。书生又惊又喜,忙入亭中拜见,道:“不知大仙尊号,小生斗胆来拜。” 仙人抬手扶起书生,笑着道:“我本是蓬莱之仙,旧名早已不提,如今只以笔拙为号,以示我心中学微逞才之愧。” 仙人说着,拉了书生在身旁坐下,又细细地瞧上他一眼,接着道:“多年来我游历人间,誓要寻个有缘人渡他一段仙缘。刚才偶听了你所吟之句,顿知你是个极有慧根的。” 书生听了喜不自胜,忙道:“得蒙大仙错爱,小生实在惭愧。” 仙人摆摆手,正色道:“我有一本奇书,想要带你到此书中去游玩一番,不知你意下如何呀?” “书……书中去游玩?”书生一脸的不解。 “哈哈……”仙人大笑起来,只见他拿右手食指往自己胸口处轻轻一引。一朵炫丽至极的金色火焰随即透体而出,如烛火般立在他的食指尖上跳动着。 “这是?” 书生见了大奇。只觉得这朵小小的金焰美丽至极,似乎蕴有无穷的力量。忽听仙人如沐春风般的声音传来:“这心火永不熄灭,它的力量无可匹敌。纵使是远古之时天空上的十个太阳,也不及它闪耀。” 仙人说罢,把指尖上的金色火焰往地上一吹。 一阵金光闪耀后,那金色火焰忽儿迎风一涨,变成了一本八尺多高,四四方方的金色大书立在梦仙亭中的石地板上。书皮上《七莲传》三个大字空灵俊秀,十分飘逸。 “走吧。”仙人一边说一边拽了书生往那金书上撞去。 书生吓得伸手缩头,只防着挨上一撞。 忽觉一股大力吸来,他和仙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入了金书之中。 迷糊间,书生只感觉自己在不断地下坠,眼角处的金光十分刺眼。片刻之后,他忽觉脚下一顿,猛地踩在了实地之上,鼻中的草木之气也焕然一新。 他睁眼一看,只见四周皆是锦绣山河,古木奇花等不计其数,自己和仙人此时正站在一座高山之上。更远处,大海碧波翻滚,几只白色的大鸟在海上盘旋飞掠着,忽上忽下。 书生如在梦中,难以置信地问:“我们这是在书中的世界?” 仙人点头笑道:“不错。我们俩只是这书里的看客,犹如两团虚无缥缈的烟云,对于这书中的一切,也只能看看而已。” 仙人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摘地上的一朵紫色的小花。不料他的手近乎透明,好似并不存在,直接从小花的花身穿了过去。 书生这才发现,自己和仙人的身体只是虚影,并无实体。 ‘难道是灵魂出窍?’他心想。忽而又发现周围的天地灵气浓郁轻香,闻之使人有脱胎换骨,飘然成仙之感。不禁奇道:“这里莫不是仙界?” 仙人点头道:“也差不多,这里可是蓬莱圣境哦!” “啊!蓬莱仙境啊!”书生大惊道。心想这座传说中的东海神山如今竟被自己踩在脚下,不知要羡慕死多少人啊? 他正自迷醉着,仙人忽指着东南面耸立着的一座通天巨峰道:“此峰名唤巨神峰,自古以来便十分神秘,极少有人上去过。如今时机已到,我且带你到此峰之巅看看,便可知此书缘之所起了。” 书生抬眼只见那座山峰高耸直上,似达天界。远远瞧见便令人心生敬畏,不敢亵视。 仙人带着他飘摇直上,不多时来到巨神峰之巅,早见一棵高达百丈的古老神树挺立在山巅之上。这神树虽大,树干却是又残又空,有不少地方焦黑一片,显然是被雷火所伤而致。不仅如此,神树盘旋的虬枝间只有三片金叶挂在其间。若不是这金叶闪闪发亮,引人注目,不知情的人多半会以为这神树已死。 仙人向书生解释道:“此树名叫帝青,乃是万木之祖,神力非凡。” 书生感觉到这神树顽强的生命之力,心中十分敬佩。 仙人又带着书生走到帝青树身下,见有一个百尺大小的圆形灵池。这池中灵气汇集,绿液涌动,有七朵九尺方圆,颜色各异,宝相非凡的仙莲生于其间。 逐一看去,七朵仙莲分别是紫、金、红、蓝、青、粉、无色;皆生得是艳艳生辉,作盛开状浮于灵池中的灵液之上。而在每朵仙莲的花心处,都孕育着一颗光滑圆润的宝珠,颜色分别与各自的花身相同。 灵池之上,还有一盏通体碧玉,遍布符文的神灯宝光四射。又结下了一个青色的神光封印,看起来威力极大。 书生见了十分好奇,转头向仙人道:“这七朵仙莲绝非凡物,这盏神灯只怕也来头不小。” 仙人点点头,解释道:“这七朵仙莲说来大有来历,乃是上古之时大神女娲拿来炼石补天用的。后来由她座下大护法宝花携来此处休养。因怕日后有妖魔觑视,女娲又赐下这神器引魂灯,让宝花把七莲封印了起来。” 书生指着池中的七莲问:“这七朵仙莲不知有何奇处,竟能助女娲娘娘炼石补天?” 仙人也指向七莲,答道:“这七莲各自身蕴一种天地法则,乃为风、雷、金、木、水、火、土。当年女娲以这七莲布下风雷五行大阵,不断往炼石炉中注入七种法则之力。方炼出天火不焚,神雷不伤,罡风不蚀,煞气不侵的补天神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 “啊!原来如此,竟不曾听闻这些。”书生心有感慨的道。他又指着七莲花心处的宝珠问:“这些花心处的宝珠是什么,看起来这般光彩夺目。” 仙人回道:“这七莲本非凡物,又在这极巅休养日久,早已通灵。这宝珠,便是他们千百年来修行的道果,凡人若是得之,立时便可得道成仙。” 一仙一凡正说着,极巅上忽儿吹来一阵狂风,光华敛处,现出一个二尺来高的金色小人。这小人五官模糊不清,但一双金瞳极大,且灵动有神,看得出是个女孩。 小金女刚一落地,就跳到帝青树身下,张开小口用力一吸,把帝青树身的神力吸走了不少。 帝青树身猛的一抖,从树干一丈高的地方现出一张十分苍老的老者面容来,看着小金女口吐人言道:“你是哪里来的小神,神体未成,就敢来吸我的神力。” “呃。”小金女打了个饱嗝,看起来十分满意,奶声奶气地道:“我可不是什么小神,我爹是一位上界大神,我娘是大妖宝花。” “宝花。”帝青默念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怒道:“这个妖女,上次来这儿,居然把我树身上结的一个神果给偷了去,还非要在我树身下修了这个聚灵池,又把这七朵破莲花硬养在里面,不知害得我少修了多少神力。如今生个女儿,神体都未修成,又来吸我的神力,可恨,可恨。” 小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捧着肚子,奶声道:“本大神还有最后一道雷劫未渡,已然受伤不轻,神魂大损,这才来这儿吸你的神力补补。我娘说了,你这老家伙浑身的神力,让我随便吸。” “啊!这个妖女,把我堂堂一介树神当什么了?”帝青叫道。 他随后又对小金女道:“你既是大神为父,大妖为母,怪不得要渡神劫。据我所知,这神劫有一百零八道,一道强过一道,自从天地初始,还从未有人渡得过去。你这小家伙并未渡完天劫,如何能到这里来?。” “唉!”小金女叹声道:“我娘斩下了她的一条狐尾,暂时把我的胎体封印了起来,天劫暂时感应不到我的气息,我这才弄了这具分身前来。” “啊!宝花可是蓝狐大妖,九尾掉了一尾,这绝非小事啊。”帝青惊道。 小金女又道:“我娘为了帮我渡劫,还捉了天帝派来的一个仙使,名叫羽天的。全靠他带来的昊天镜,我才能勉强渡过一百零七道雷劫。” “啊!怪不得。”帝青惊呼。随后又道:“宝花这妖女也太胆大了吧,昊天镜可是天界的至宝,现在只怕是坏了吧?” 小金女点点头,道:“差不多吧,反正把那羽天给气死过去啦!” 小金女说完,忽儿跳在聚灵池边,对着聚灵池上的引魂灯双手掐决,小嘴里念起了古老的咒语。 帝青见此,立时知道这小金女想做什么。他急叫道:“引魂灯是神界的圣器,你神体未成,不可轻动。” 小金女回头对着帝青一笑,道:“不是还有你嘛!” 帝青大怒,道:“你也是神,难道不知道神血的精贵?休想再打我的注意。哼!” 帝青话音刚落,小金女已让引魂灯解除了神光封印,轻轻落在她的小手上。随着引魂灯解除了对聚灵池的封印,原本明亮的灯火也骤然熄灭。 只见小金女拿着灯火熄灭的引魂灯走向帝青,小嘴里威胁着道:“老家伙,这般小气,我就借你一滴神血点灯而已,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多取几滴。” “唉!算我怕了你们母女了。”帝青一声悲呼,摆动着一根树枝在自己的树干上轻轻一划,流下一滴金液来。 小金女举着引魂灯接住落下的金液,小嘴里道:“若不是本大神神体未成,也用不着你的神血。” “有其母,必有其女,无耻!”帝青骂道。 引魂灯在小金女的小手上重新亮了起来,符文闪动,光彩夺目。随后,只见小金女举着神灯飞向天空,在半空中不断地施起法术。 引魂灯的灯身随着小金女的操控爆涨起来,神光四射。这一刻,仿佛整个天地都沐浴在这引魂灯的神光之中。 六界震动,万灵皆惊! “引血铸魂,扭转乾坤,月升日落,变!”小金女念道。 随着她变声一落,太阳迅速落山,月亮高高挂起,夜空中出现满天的星斗,显然已是深夜。 只在这片刻之间,日月乾坤似乎都完全反转了过来。 “呀!”地上的书生早看得呆了。 仙人在他身旁解释道:“你看到的不是幻觉,这就是引魂灯的神奇之处,能转乾坤,可反日月。” 他们只是这书中的看客,虽也在这极巅之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他们只是两个虚影,说话的声音只有相互间才能听到。 小金女缓缓落地,引魂灯也恢复了原状,从半空里落了下来。她伸手接住一看,只见整个引魂灯的灯身龟裂遍布,仿佛只需轻轻一碰,这个神器便会从此碎成无数块。 帝青见此,叹道:“真是暴殄天物啊!想不到这神器躲过了诸神之战,却没能躲过你这个小恶魔。” “小恶魔?这个名字我喜欢。”小金女豪无愧疚之意的道。说完又看向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开心的道:“天地之气已被我反乱,这最后一道天劫,再也不会落下来了。啊!活着的感觉真好!” 帝青树干上的一张老脸也露出喜爱地笑意。 小金女忽又走到聚灵池边,看着灵池中的七朵仙莲道:“天地间浩劫将至,你等都有补天救世之材,切莫在此贪睡,快快下世成灵去吧。” 说完她小手先是一探,把蓝莲花心处的宝珠强行摘取。又把手中已然龟裂的引魂灯放入了青莲的花心之中。 最后,她对着七朵仙莲鼓着小嘴一吹,那七莲便如活过来一般,旋转着飞上天空,在半空中围着巨神峰之巅转了三个圈,随后往四方一散,也不知都落往何方何地去了。 帝青看着七莲消失在天际,似乎有些不舍,抱怨道:“啊!这便就走了,真是太没良心了。” “我也要走了。”小金女笑道。又朝着帝青晃了晃手中蓝色的宝珠,指着他树身上的三片金叶道:“蓝莲千百年来修得的道果被我取了,道基已损,你记得用你树上的金叶子补偿于他。” “做梦!”帝青怒了一声。又转为哀求道:“你这小恶魔,可怜可怜我吧,我只此三枚叶子啦!做为一个大神,也是需要尊严的,可不能成为秃子啊。” “放心吧,你早晚要成秃子的。”小金女笑道。说完转身便走。 “等等。”帝青急叫。小金女又回转身来,等他说话。 帝青对小金女道:“你和宝花这个妖女,都害我不浅。她如今自斩一尾,修为大损,若是不极力地调理休养,只怕性命也难保。再加上她损毁了天界的至宝昊天镜,打得羽天仙使重伤垂死,麻烦定是不小。这聚灵池中的灵液可是大补的神物,正好可以给她养伤。还有这巨神峰之巅的灵气也是极好的,又少有人能够上来,也省去了些麻烦。你回去之后就叫那妖女来这里,我要看着她在这极巅孤独至死,以泄我心头之恨!” 小金女咯咯一笑,摆了摆手,道:“想不到你这老家伙还挺记仇的。”说完转身便走,身法极快,一如她来时。远远还有她的声音传来:“多谢你啦!老家伙。” 帝青一张老脸看着小金女消失在远处的天边,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聚灵池,自语起来道:“真是的,我自己一个神明明在这极巅呆得很好,闹哄哄地来了一阵,现在都走了,叫我怎么忍受?” 他忽儿又想到了什么,惊道:“不好,我这是引狐入室啊,若是那个妖女来这,怎还会有我安宁的日子?” “唉!我为什么就是管不住自己一颗仇深似海的心啊!” 巨神峰之巅响起了一声悲呼。 …… 当书生从梦仙亭中的长椅上醒来,回忆起他和仙人在金书里的所见所闻。总觉得似梦非梦一般,心中一时百味杂陈,难尽言表。 “这书中所有的一切,都源自那颗孤独的心始终无法找到归宿,却又不懂得屈服。” 梦仙亭中,书生眺望着山下绿水青山环绕着的丰源小城,苦笑着道。 这世间从此多了一个笔拙书生,著了一本书,开篇既有一道题云: 笔拙情已施,春意花自知。 风鸣月下事,不必以为真。? 第一章魔由心生 “哪里来的小孩!” 房间里突然响起的爆喝,吓得推门闯入的小男孩猛地一抖。在片刻的宁静过后,小男孩‘哇,哇……’地嚎哭了起来。 床上身着杏黄色道袍的黑瘦男子飞快地滑下地,伸手想来捂小男孩的嘴。可显然为时已晚,这孩子的哭声震天,定已惊动了不远处那群欣然等候着的黑月族人。 “嘿。”这男子冷笑一声,甩了下衣袖,倒背着手大步走出了房间。 床上又滑下来一个清瘦美艳的黄衣少女,她两颊绯红,急整束了一下身周的衣裳。随即对着床头边立着的一个身娇玉面,青衣绿带的少女小声道:“师父他不会恼了吧?” 青衣少女摇摇头,脸上也是飞红。她将小男孩拉过来,拈去他头上和肩上的几根杂草。 又把他搂在怀里柔声哄道:“快别哭了小屁孩,你怎么突然就闯了进来呢。瞧你这模样,定是在外面的草垛里睡着了吧。真不知道你是睡了多久,白日里大伙儿这么忙活,竟没人想起你来。” 小男孩经她这么一哄,哭声顿时小了下来。抽噎着道:“我饿了。” 青衣少女听了扑哧一笑。 黄衣少女伸手轻扯着小男孩的耳朵,吓唬道:“夕风,你这回闯的祸可是不小,竟敢冲撞了仙师大人。等会儿叫我哥哥知道,他定要狠狠地骂你一通。” 这叫夕风的小男孩听了果然有些害怕,肚皮也忘了饿。滚在青衣少女怀里撒娇讨好着,又故作哭音道:“嗯……嗯,这可怎办呢?你们都不许说,我拿几个饼就去找族长啦!” “哼!”黄衣少女娇嗔着道:“你小子冲撞的可是仙师大人,如今他在咱们族里可是当神佛一样供着的人物。族长他老人家就算再怎么疼你,如今也保不得你去。” 小男孩听了,嘴里“哼、哼”两声,作势又要扯开嗓门来哭。青衣少女见状,先拍了黄衣少女一掌,骂声:“多嘴。”随即伸出两根娇柔的手指来,夹住小男孩的两片嘴皮儿哄道:“得了啊,不许再哭了,仙师何许人也,岂会跟你这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她说完也不顾小男孩什么表情,起身又道:“咱们快出去给仙师陪话吧,哭声这么大,族长他们必定也过来啦。” 黄衣少女点点头,忽又贴着青衣少女耳语道:“没想到师父会这般瞧根骨,我刚才一直想躲来着,只是不敢。”青衣少女冷蹙着眉,低声道:“我也是觉着怪怪的,连气都不敢出。” 二女嘀咕了两句,便拉着夕风走出了昏暗的房间。 堂屋里灯烛明亮,黑瘦男子在地上的八卦图毯上闭眼打坐,嘴里念念有词。 二女不敢打扰,夕风见墙角边的方桌上摆满了酒肉果饼,忽挣脱了手要去拿。青衣少女忙抢上前拿了两个面饼递在他的手里,又把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不可出声。 夕风得了饼,并不出声,自坐在一张矮凳上高兴地吃了起来。 原来,这黑瘦男子姓黄,只因山门没落,道行低微的他无处容身。后来经一同门师兄引诱,他逢人便称自己是法力无边的黄大仙,不仅能知人天命,还可降妖伏魔。 他虽说也捉过些小妖小怪,但是为了敛财,坑蒙拐骗的事做得不少。 三天前,一个叫孙大全的汉子找到了他,声称自己的族中有个被封印了三百年的凶魔忽然以魔音入耳,搅得众族人不得安宁。 黄大仙听了,随意露了两下法术。孙大全乃是一介凡夫,常年居于大漠远族之中,哪有什么见识。当下便对他心悦诚服,又极力请他前去帮忙降伏。 黄大仙从前遇到的都是些小妖小怪,早见惯了凡夫俗子们的大惊小怪。因此任凭孙大全把那凶魔形容得厉害无比,他心里也不以为意。 他二人骑着黑月族驯养的沙兽穿越了大片沙漠,只一日便来到了黑月族这片贫瘠之地。 黄大仙在四处行走时,本只为财,不想今日族中众人参拜他时。忽见人群中有两个少女亭亭玉立。一个身高脸瘦,艳丽神扬,身穿黄色半旧衣裳;另一个水眸俏脸,温柔娇楚,身穿淡青布衣。 他一问才知,这黄衣少女名叫孙小英,竟是孙大全之妹,如今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父母于四五年前接连病逝。而青衣少女名叫段清,因她乖巧懂事,举止娴静,族中长辈无不喜欢她的。 这二女虽然衣着简朴,然容貌都是绝美之姿。再加上都在豆蔻年华,生在这黑月族中真如天上的仙女误落了凡尘一般。 黄大仙已久不沾女色,此时见了二女,心中猛然一热。他在心里一计较,便胡乱吹嘘些言语,说要收这二女为徒,以传继自己的无上道统。 众族人早把黄大仙当成了天上的神仙,哪有不奉承他的,纷纷还为二女说了些好话。 黄大仙收了二女为徒后,心中急不可耐,又说要在晚间大施法力,瞧瞧二女的根骨如何,但切不可被人打扰。 他所住的屋舍本就有些偏远,但众族人听说后,还是急忙牵狗捉鸡,把附近细细地清理了一遍。 二女又被众人教了好些言语,才在日落时分拿着好酒好肉前往黄大仙的住处。 黄大仙吃着酒食,让二女也陪着喝了几杯。醉意上头之时,言语上竟有些轻浮起来。他见二女对自己唯命是从,十分尊重,心里更加无惧了。 酒足饭饱之后,他以瞧根骨为由,把二女带至昏暗的房间,心想着怎么也要在手上讨些便宜。只因他做贼心虚,房门忽儿被推开后,见夕风只是一个小孩,惊怒之下才爆喝如雷。 灯烛明亮的堂屋中,黄大仙忽儿停止了念诵,缓缓睁开眼来。孙小英和段清见状,一起跪在他的面前,齐恭声叫道:“师父。” 孙小英又陪笑着道:“让师父受惊了,还请师父责罚。” 黄大仙面带微笑,十分亲切地道:“快起来吧,这又不关你们的事。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孩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打搅为师给你们传道。”边说着就弯身来扶起二女。 孙小英起身后指着夕风道:“师父,他叫夕风。只怕是白天在外面的草垛里睡着了,这时饿醒了才跑出来,恰好冲撞了您。他进来的时候身上还有好几根杂草哩。” 黄大仙所在的屋舍外边有一大片空地,是黑月族堆放草料的地方,足足有十八个房屋大小的草垛,都堆成了大蘑菇的模样。 段清也点头附和道:“师妹说的应是不差,还请师父看在夕风小儿无知,就不要生气了吧。” 今日黄大仙收徒时,便让二女以师姐妹相称。因段清比孙小英年长数月,故而此时称孙小英为师妹。 “我躲在外面的草里,哈哈……,都睡着了,睡到天都黑了,他们也没有找到我,真是差劲。我下次再也不和他们找人玩啦。”夕风坐在矮凳上吃着饼,听了三人的谈话,一脸嫌弃地道。 见黄大仙好似不解,孙小英忙解释道:“他们一群小孩子经常玩捉迷藏来着。”顿了一下,她忽儿美目放光,又娇声道:“师父有所不知,这夕风可是不凡,并不是父母所生,而是一朵莲花变来的。不过他好像骨子里的病根,特别嗜睡,有时候躲在什么地方随便都能睡上个一天,真叫人好找啊。” “什……么,不是人生的?”黄大仙惊奇地道,走到夕风面前蹲了下来。 “我是神仙。”夕风对着他笑道。 “咦!”黄大仙见了夕风的眼睛,忽儿惊呼出声。 原来刚才在房间里昏暗,他又十分惊慌,因此不曾瞧见。这时见了夕风,才发现他的一双眼眸竟是蓝色的,如同两颗极为纯洁的蓝宝石,甚是好看。 黄大仙又细细地扫了夕风两眼,只见这夕风只有五六岁大小,五官俊秀,一身灰布衣裳。除了一双蓝眸异于常人之外,其他的倒也正常。 看罢,他奇心大起,站起身向二女道:“神仙?徒儿你们给为师说说,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历?也好让为师长长见识。” 孙小英笑道:“他是不是神仙我们也不知道,但他是莲花变来的,确是千真万确的事。” 她顿了顿,接着道: “不瞒师父,我记得好像是在六年前吧,正是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我们族中不知怎的突然吹来了一阵仙风,落下一朵很大很大的蓝色仙莲来,只怕有九尺方圆。当时好多人都来围着它看,说什么的都有。说来也奇,只过了半个多时辰,这朵蓝色仙莲忽儿转了转,就变成了一个男娃娃。当时就能跑、能跳、还能说。我们记得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有人偷了我的宝贝,我知道她是个女孩’。第二句又是:‘怎么你们才只有一颗心啊,我却有七颗,不好不好。’虽然这孩子生得怪异,眼眸也是蓝色的,不是普通人样。但是当时天降祥瑞之光,大家都说他是天界的仙人转世哩。” 段清又补充道:“因为他是在夕阳下乘着清风而来的,故而族长给他取名夕风,又留他在族里长大。平日里我们都待他极好,也不知他长大后会成什么样。” 黄大仙听得连连咋舌,心想: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奇异之事? 二女又接连说了好些关于夕风在族中的事情,左右不过是小孩子调皮贪玩,所闹的笑话罢了。 正说着,门外忽有人声响动,又有火把的光亮在院外亮起。 “师父,族长他们来啦!”孙小英看向黄大仙道。 黄大仙朝着大门口努嘴儿,示意她去开门,心里却在想着夕风的事。 孙小英走到门边,伸手打开了门。只见外面一个十分苍老,满头白发的老者举着一只枯槁的手臂正要敲门。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黑布衣,七尺来高,体壮如牛的威武汉子。这汉子脸上带着怒意,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 第二章灾星之误 “族长,哥,你们来了。”孙小英笑着招呼道。 这老者姓易,是黑月族的族长。只因他德高望重,从来无人直呼其名,因而小一辈的人竟不知其名。 这黑衣大汉便是孙大全,与孙小英是亲兄妹。 易老点点头,转身又叮嘱院落中一群随行而来的族人道:“不可喧哗。”随后便进了屋。 孙大全强压着怒意,也跟着进了屋中。 夕风一见到孙大全进来,脸上还有怒色,马上把身体坐得笔直,动也不敢动。 “哼。”孙大全对着他冷哼了一声。直把他吓了个激灵。 原来众族人远远听到夕风的哭声,略一合计,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族长怕黄大仙恼怒起来,所以忙带了二十多个族人,特意前来安抚。 他一进屋,便面带笑容,向黄大仙作揖一礼,恭声道:“见过黄仙师。都是我等疏忽呀,才让小孩儿冲撞了仙师大人,还请仙师海量,不要见怪才是。” 黄大仙摆摆手,一脸忧色地道:“无妨,无妨,本仙师道行高深,倒是无碍。只是我的两个好徒儿,正在我大施法力为她们瞧根骨的时候被打扰,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夕风,只见夕风坐在矮凳上,大气也不敢出。 众族人听了都是一阵后怕,许多人在院门外已然等不及,都抢进屋来向二女问东问西的,只恐二女有个好歹。 孙小英和段清连连向众人道:“我没事,没受伤……。” “咳!”黄大仙咳嗽了一声,等众人安静下来后。才对着易老道:“易老啊,刚才听我两个徒儿说,这夕风是一朵蓝莲变化来的。听起来真是匪夷所思啊,你能跟我再详细地说说吗?” 易老点点头,笑道:“原来仙师听她们说过啦!这确是我族中的一件异事,我们时常都会议论来着。” 随后他把夕风如何从蓝莲变化成人的经过一一说来。 黄大仙又听众人说了一阵,与孙小英和段清所说的出入不大,这才相信此事是真的。他把夕风拉在面前,笑着问道:“你叫夕风是吧?你真的有七颗心吗?” 夕风点点头,并不说话。 易老摸着夕风的头笑道:“我们倒是在他胸口处细听过,只听得他胸腔里‘嘭,嘭’乱响。确实不止一颗心脏,他的左胸右胸都有心跳声。” 黄大仙点点头,伸出手掌贴在夕风胸前,沉声静气的道:“眼睛又看不见,耳朵肯定也听不真切,还是让本仙师施展神通来看看吧。” 众人都拿眼睛望定,只见黄大仙手掌上冒起阵阵青烟。一时间,挤满了人的屋中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黄大仙虽然道行低微,但多少还是修行得一点点灵力的。他此时把浑身的灵力聚在掌上,又传入夕风体内以察究竟。 夕风只觉得有一股暖流入体,丹田处不知怎的自然一吸,竟把黄大仙这股灵力吸入了丹田之中。 “啊!”黄大仙大惊失色,一声惨呼。 众人见黄大仙惊叫后嘴角流出血来,似乎受了内伤,无不勃然变色。 “黄仙师,你……你不要紧吧?”易老急问,脸色十分关切。 “师父?” “仙长?” 黄大仙摆摆手,在孙小英的搀扶下坐在了一张宽大的木椅上。他自然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灵力被一个六岁的小孩儿给吸走了。 “哈哈……”略一思量,他忽儿冷笑起来。 众人皆是不解,易老忙问:“黄仙师何故发笑?” “唉!”黄大仙叹了口气,盯着夕风道:“是我大意了,这小孩可不简单啊。” 易老心中喑叫不妙,脸色也白了下来。道:“黄仙师直说无妨。” 黄大仙冷笑道:“这孩子可不是什么仙人转世,他,他可是灾星降世啊!” “灾星?” “竟然是灾星。” “那不是来害我们的吗?” 众人七嘴八舌,看向夕风的眼神也有些冷淡起来。 易老浑身冰凉,颤声道:“我等凡人,也不知灾星为何,还请仙师细说与我们知道。” “哈哈……”黄大仙冷笑连连,指着易老道:“你这老儿,连灾星竟也不知。世间每隔三百年,必有一灾星降世。凡是灾星降世,必在阴阳交替,日月轮换之际。又以各种神妙景象迷惑世人。凡人若是遇上了灾星,必将受其星气所引,开始恶运连连,直至家破人亡。” 众人听了,无不震惊。 不料这夕风虽只有六岁,却也听得出黄大仙是在说自己的坏话。他心下一恼,把手里吃剩下来把玩着的一小块面团狠狠扔在黄大仙的脸上,叫道:“你胡说,小爷我是神仙!” 这一下异变突生,众人都吓得张口结舌。自黄大仙到黑月族以来,众族人都把他当成祖宗一般礼敬有加,不敢有半点怠慢之举。不料如今被夕风恶语相向,还扔了面团。 孙大全大怒,大手提着夕风的后衣领,骂道:“你这灾星,还敢向黄仙师无礼。” 夕风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哇,哇……”地又嚎哭起来。易老忙按着孙大全的手,劝道:“仙师面前,不可造次。” 段清这时走上前,道:“还是让我来带了夕风去吧,省得他在这里吵闹。” 孙大全听了放开了手。 易老点点头,推着夕风和段清走出了门。 夜风阵阵,繁星以压顶之势笼罩在黑月族部落的上空。一轮明月,尽情地向这片被遗忘的荒凉之地挥洒着银辉。北风中裹着黄沙,吹打在人的脸上,微微生疼。清秀的少女任凭风沙盖脸,眼中有些酸楚,她忽仰起头来,叹道:“唉!这风沙还真是一年比一年可恶了呀。” 在经过了十几个像蘑菇一样的大草垛后,段清和夕风已经走得远了。 夕风早已停止了哭泣,只是静静地走着。 段清拉着他的小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知道,从今夜起,黑月族中许多人的命运将就此改变,她无能为力,惟有在心里默默地反抗着。 “我是神仙。”夕风忽然对着发呆的段清正色道。 “你是神仙。”段清俯下身,对着夕风笑道。 夕风把小脸凑近她些,不解地问:“那只大黄狗为什么说我是灾星?” “大黄狗?”段清先是不解,随即领会到夕风说的是黄大仙,不禁莞尔一笑。她想了想,嗫嚅着道:“也许,也许是他搞错了吧。” “哼。”夕风哼了一声,又问:“他们不会赶我走吧?” 段清听了这话,心下一震,暗道:这孩子如此年幼,竟是这般聪慧。 她忙柔声安慰道:“不会的,族长他不是最疼你的吗?” 段清带着夕风边走边说,不一会儿来到一排木屋前。她们在第三间门前停下,推开门走了进去。她点上蜡烛,夕风到桌上自己倒了水喝得足了,眼皮就开始抬不起来了。 段清见状,只好把他抱到楼上自己的床上,给他脱了鞋袜,让他睡下了。她又下楼拿起未做完的针线坐在灯烛前,手上动一下停一下的。不知怎的,她只觉得老是心神不宁,好似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一样。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夜极深了,门外才响起了人声。 段清起身打开门,见门外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美貌妇人携手走来。她打着哈欠抱怨道:“爹,娘,什么事要谈怎么这么久啊,现在只怕三更都过了吧。” 那汉子和妇人进屋关了门。 “唉!”段母叹气道:“还不是为了明天你们要下地宫的事。” 段清奇道:“我们?地宫是族中禁地,平时不是只有族长和孙大哥才可以下去的吗?” 段父道:“明天你和孙小英,还有小风,也要陪着下地宫去哩。” 段清更奇了,道:“夕风也要下去吗?他还只是个孩子,能有什么用?” 段母四处看了看,问:“他睡了。” 段清知她是问夕风,便回道:“我才带他回来就困得不行了,在我床上睡着呢。” “吁”。段父出了口长气,解释道:“今晚黄仙师说小风是灾星降世,说得头头是道。又说咱们族中禁地里的那个凶魔之所以发生异动,就是小风的灾星之气给引动的。若是再晚些时日,只怕那魔王就会脱困而出。到那时候,只怕整个黑月族的人都要遭他毒手。黄仙师说要用小风的精血来降伏那魔王,所以要小风跟着下到地宫里去。至于你和孙小英,他的意思是要你们俩个去见识一下他老人家的通天手段。” 段清听了,皱着眉问:“黄仙师怎么这般打算,封印那魔王的封魔玉,不是说见不得污秽之物吗?怎么还敢用夕风的精血?” 段母侧耳听着门外,显得十分小心,随后小声叮嘱道:“要叫师父。” 段父道:“虽说三百年前,大仙玄孤子说过封魔玉不能沾染污秽之物。但如今黄仙师手眼通天,他的话族长也不敢违背,我们不可再在背后议论。万一让他老人家法耳听到,说不定一恼,都不让你再做他的徒弟啦。” 段清心里不知怎的,忽儿厌恶起来。便赌气道:“我才不想做他的徒弟哩。” 段父大惊。 段母更是直接起身捂住段清的嘴,嗔怪道:“好女儿啊,不可胡说,千万不可胡说呀!等你离开了我们,更是要在你师父面前谨言慎行,千万不能冲撞了他。” 段清听了这话,心头一跳,急挣开来问:“离开?我怎会离开你们?” 段父伸手抹了抹泪,泣声道:“你师父说,等封印了那魔王,他就带你和孙小英去他的神仙洞府,静心修炼。虽然我们万般不舍,但是你的修行事大。若是将来你修行有成,我和你娘还活着,你还可以回来看看。” 这一说,一家三人都是怆然泪下。 段清心里更不想做黄大仙的徒弟了,又想起他之前的轻浮之举来,心里觉得怪怪的。她看了看身旁的母亲,话已到了嘴边,却无法开口。 她天性乖巧懂事,极少违背长辈们的意思,此时想了想,只好把心里话压在心中。她又想起了夕风,便问:“那,那夕风怎么办?” 段父叹声道“这孩子,唉!黄仙师本说要让他在沙漠里自生自灭的。可是族长不同意,说要让孙大全把他送到外面的繁华之地,找一户无子的人家收养。” “这,这……。”段清嗫嚅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段父起身道:“好了,都赶紧睡吧,明天族里还有得忙哩。”说完自去洗漱去了。? 第三章地宫之行 窗外的明月微缺,斜挂在远处的沙丘之上。阵阵清风吹进小木楼上的闺房中,夹带着少许的黄沙。 少女站在窗前,故意让清风吹拂着她略有些潮湿的衣襟,以便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 “看一眼就少一眼啦!”段清盯着窗外的黑月族部落,幽幽地道。 她的俏脸上犹带着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也十分动人。她知道,父母和族人定是要让她和孙小英跟着黄大仙去修仙的。 虽然她极为不愿,但她却无力抗拒。 床上的夕风睡得很香,这让她很是气恼。心想:亏自己还为他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而黯然神伤呢,他却在那里呼呼大睡。 想到这里,段清移步到床边,到底还是伸手在夕风的小脸上轻轻掐了一把,以示报复。 她又走到桌边,把儿时的一些玩意儿一一拿出来,心想着哪些要带走,哪些又要留下来。忽儿翻出一张画轴,打开来看,见上面画的是一个手中执剑,衣带飘飘的剑仙男子。奇怪的是,画中的男子一头青丝,手指修长,应是极为年轻的,可是却没有画出脸庞来。 往事瞬间便浮上心头。她记得那是在三年前,她和孙小英也是在这间闺房里,偶然谈起了女儿家的心事。 她们一起幻想着将来自己的夫君,是何等的身份,又是何等的英雄气魄。这画便是在那时她画下来的,因为无法想象,所以没能把脸庞给画出来。 二女那时都不知天高地厚的,她记得当时孙小英站在一把椅子上,十分神气地说:“我将来的夫君,必定是王中之王,他娶我的时候,定会让我金冠玉袍加身,下面跪着百万臣民,直呼我为后。” 段清想了想,也跳起来道:“我将来的夫君,必定是玉树临风,神威盖世的大英雄。他……他和我分别的时候,我会死在他的怀里。从此以后,他只记着我的好,在白天会想我,晚上也会想我。” “啊……,你,你,你这?”孙小英听得张口结舌,一时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砰”。 楼板上忽然传来响动,打断了段清的回忆。她回头一看,只见夕风竟在睡梦中滚下了床来。楼下传来段母的抱怨声:“怎么还没睡啊!” 段清急回道:“哎!睡,睡了,现在真的睡了。” 她侧着耳朵听着楼下,良久也没有动静后,才跑到床边把夕风抱回了床上。 翌日。 黑月族时常聚集的广场内,男女老少三百多口全都来了。易老和孙大全站在人前,孙小英一身白衣,好似仙女一般。段清拉着夕风站在人群之外,父母站在她的身后。 众人看向夕风的眼神,大多都是冷淡的,甚至有个别的,可以说是怨毒了。易老每次看向他时,脸色都有些悲戚,但始终都强忍着,一心都在族中的事情上。 这时又走来两个妇人,易老迎着她们问:“黄仙师沐浴了吗?”一个妇人回道:“仙师大人说了,他不用沐浴,也比咱们的凡体干净百倍,因此把我们两个打发回来了。” 易老听了,脸有忧色。 原来这地宫是黑月族的禁地,一般人不得入内。族中留有祖训:凡有人要下到地宫里去,必需得多人同行,且一定要先行沐浴才可。 孙大全独自一人,费尽心力请了黄大仙来,自觉得为族中做了一件大事,不免有些飘飘然。 他走上前来,笑着道:“仙师大人说的是,他老人家什么身份,就算一百年不洗澡,也比咱们的皮囊香啊。” 这话引得许多人连声附和。 半个时辰后,黄大仙穿着一身杏黄色道袍,背着一把铁剑,手里甩着拂尘,摇摇摆摆地走来。 众人远远见了他,都跪下磕头,面色恭敬,口称:“仙师万福”。 广场中只有夕风心里不喜,独自站在地上低着头。段清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跪下。不料他倔性一起,无论如何也不为所动。 众人瞧见,立时传出一些声音:“灾星。果然是灾星。要害死我等啊。” 黄大仙一到,一双小眼睛先在孙小英和段清的身上来回扫了两眼,随后对这二女笑道:“今日为师除魔卫道,你们就跟着去见识见识,将来有助于你们的修炼。” 孙小英娇笑着道:“是,师父,徒儿早就想见识师父的神通仙法了。” 段清只轻点了点头。 黄大仙走到易老面前,大手一挥,道:“易老,请带路吧,今日就是那魔王的死期。” 易老有些犹豫,关切地问:“黄仙师昨晚所受的伤,真的不要紧么?” “哼。”黄大仙听了盯着夕风冷哼一声。笑着道:“本仙师法力通天,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要不是我不想伤了这孩子的性命,也不会着了他的道儿。” 一时间,不少人冷冷地看向夕风。 夕风心下委屈,低下头偷偷抹了抹眼泪。 原来这黄大仙之所以急着要降魔,也是想尽早带着孙小英和段清离开这黑月族。到时候与这二女朝夕相处,说不定自己就能享上这齐人之福。 易老带着众人走上一条大路,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小石山下。这石山下有一列围墙围住,围院内,有一个巨大的人形石像远远便可瞧见。 易老和孙大全打开院门后,众人纷份进入围院之内。 黑月族的人一见了那石像,便一一跪在地上,虔诚地参拜起来。夕风此时也跟着族人跪在地上,一同参拜。 黄大仙见此,嘴角冷冷一笑。 他抬头一看,只见这石像足有一丈来高,是个英俊的年轻男子模样,手里握着一柄长剑,看起来神威凛凛的。 在这石像之下,还有一个案桌,上面摆满了供品和香烛。案桌上竖着一块灵牌,上面写着:仙夫玄孤子之灵位。 黄大仙围着石像转了两圈,暗想:看来我在此地受如此尊敬,竟还是沾了这玄孤子的光了。 他在四处行骗之时,深知这世间的愚人,往往会把自己这样的人当成活神仙一般。他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大修大仙,因此把这玄孤子也当成自己的同类人来看待了。 众人拜毕,纷纷来到小石山下,只见山体处有一道厚重的石门,上面挂着两把大铜锁。 易老和孙大全各自拿出一把钥匙来,开了两道锁。 孙大全使劲推开石门,只见一条幽深的甬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易老先是吩咐了众族人几句,转头又叫段清照看好夕风,随后才举着火把当先走了进去。 黄大仙也不拿火把,跟在易老身后便走。 孙大全见孙小英面上有些害怕,便安慰道:“放心吧妹妹,里面哥哥下去过好多次,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段清道:“你们跟在我后面走,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啦,孙大哥。”段清点点头,拉着夕风跟着走了进去。 余下来的人把入口围得像铁桶一般,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这甬道很宽,一直蜿蜒而下,几个人边走边说话。 走了约有一盏茶的工夫,段清感觉到夕风的小手使劲地拉着她,心里知道他在害怕,便出言安慰道:“夕风莫怕,你孙大哥在后面呢,没事的。” “我不怕。”夕风强应了一声。 “哼。”孙大全听了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孙小英紧挨着哥哥,劝道:“哥,夕风还小呢,他又不知道自己是灾星,也没什么害人的心思。再说他马上就要被送走了,干嘛还这么冷冷的对他。再怎么说,他也在这族里生活了六年,我还真不舍得呢。” “嘿,舍不得,等他把我们都害死了,你就舍得了。”孙大全冷笑道。语气倒是不那么生硬了。 原来他听黄大仙说夕风是灾星降世之后,心里暗想:我的爹娘恰好是夕风到族里不久后接连病逝的,说不定也是受其星气的影响?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难免就把自己父母的病逝也归咎于夕风几分。 夕风听到孙小英说自己就要被送走的话,神色黯然地向段清问道:“他们要送我到哪里去?” “嗯……”段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啊,这,这,也太可怕了吧。”众人听得这是黄大仙的惊呼。 原来这甬道已经到了尽头,入眼所见,也难怪他会震惊。 谁能想到,在这小小的黑月族下面,居然会埋着一座极大的王城呢。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大地如蛛网一般裂开,地下奔流的岩浆照亮了整个地宫。随意散乱着的巨石,横插在城墙上的根根石柱,无不在诉说着三百年前,那一仙一魔之间的大战,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孙小英和段清也是第一次到这地宫里来,她们虽然早听说过一些,此时依然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夕风见了是又惊又怕,只敢躲在二女的身后。 孙大全下来过很多次了,脸上表情一般,一双眼睛只是看着黄大仙。 “这,这,这得是什么样的大修大魔,才能有此杰作啊?”黄大仙惊呼。他现在知道了,玄孤子是真正的大能之士,可是那个魔王,又岂会是等闲之辈? 关于三百年前的那场大战。 黄大仙听了许多,总之就是有个魔王杀了黑月国的皇帝,又假冒皇帝,下令抓了很多人,要杀了来建血池。当时有个叫玄孤子的大修士游经这里,发现了这魔王的阴谋,因而出手相斗。这一战直打得天昏地暗,王城也被埋在了地下。最后玄孤子用封魔玉封印了此魔,他自己也重伤垂死。 黄大仙听众人说得天花乱坠一般,面上虽不作声,打心眼里却根本没信。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易老似乎有所隐瞒。 易老指着远处废墟里的残宫烂殿,正色道:“魔王被封印在那里的大殿之中,每隔百日,我和大全都会下来查看。本来那玄孤子说,三百年时间一到,这魔王自会灰飞烟灭的。可是几天前我和大全下来看他时,突然听到万鬼哭嚎声,很是吓人。等我们出去后,才知道连外面的族人也都出现了幻听,我们怕这魔王有异,故而才急忙到外面去请仙师。” 黄大仙听了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忙拉着易老的手问:“那,那魔王现在还封印着的吧?” 易老点头回道:“自然是还封着的,不然我们哪里还会有命在哩。” 黄大仙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恢复了几分神气,道:“那带本仙师去看看这魔王吧。” 易老听了,便带头向着废墟中的宫殿走去。其他人跟在后面,神情不一。? 第四章地宫凶魔 地宫中,沟裂下奔流的岩浆滚滚流动,把整个地下王城映照得通红,如同阴冥鬼域一般,十分阴森恐怖。 只因十分闷热,每个人的额头上都出现了豆大的汗珠。黄大仙再也不像之前那般的神气活现,紧紧地跟在易老的身后,显得十分小心的样子。 孙小英和段清脸上红通通的,用手帕不停地擦着香珠。二女一直不敢离开孙大全的左右,显得有些害怕。 夕风紧贴着段清,小手用力的握着她的娇指。 孙大全见二女把自己当成了主心骨一般,不免有些得意,显得十分从容的样子,大步走着。 几人要过一条一丈宽的裂沟时,上面有一座铁链横拉着的悬桥。这桥面虽有铁板可供人行,但总是摇摇晃晃的,看起来有些吓人。 黄大仙低头看了一眼下面滚滚如河的岩流,双腿直打颤儿。孙大全眼尖,忙上前搀扶着他走了过去。 他嘴里不停地解释道:“我怕火,我从小就怕火。” 段清在夕风面前蹲下身来,张开双手道:“小屁孩,我抱你过去吧。” “哼!”小夕风鼻中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小屁孩这个称呼。赌气自己一个人走上了浮桥。 段清起身笑了笑,怕他有闪失,忙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众人一一过了浮桥后。易老看着下面奔腾的岩流,忽对众人道:“说起这座桥来,倒还有一点故事。三百年前,我黑月国的公主乌玛,便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嗯?”黄大仙轻哼了一声。惊道:“那还有命可活?” “唉!说起来这本是一段佳话,只可惜被那个魔王给毁了。”易老叹息了一句。 他一边带着众人向前面废墟中的宫殿走去,一边把这件只有族长才能知道的秘事说了出来: “三百年前,我黑月国的公主乌玛本与四处云游的大仙玄孤子相遇相知,最后相恋。不曾想,有一个魔王来到了我黑月国中,他可是魔界的十王之首,万法炎啊。这万法炎为了修炼魔功,出手害死了国王,又变成国王的模样,下令抓来了十多万人,囚于地下的地牢之中,准备要杀人以建血池。” “这?”孙大全有些震惊,他也是第一次把这件事听得如此详细。万法炎和乌玛的名字在族中还从未有人提起过。 段清和孙小英更不用说了,她们都觉得今天的族长有些不太一样。 易老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今日必须把这件只有族长才能知道的秘事说出来。他接着道: “这万法炎听到乌玛说她爱上了一个修为高深的剑仙,立生诡计。他假意说要见一见这玄孤子,却把那修仙界的至毒之物黑龙涎放于酒中。乌玛带着玄孤子来到宫殿中时,万法炎先让宫女端上来毒酒。玄孤子喝下毒酒之后,马上觉得不对。这黑龙涎虽是至毒,却不会立时毙命。玄孤子重伤之下,依然和万法炎大战了一场,这座王城因此被毁。最后,玄孤子拿出他师父给他的封魔玉,把万法炎封印在这地宫之中。” “你,你既然知道得这般详细,为何不对自己的族人说清楚?”黄大仙带着明显的怒意问。 这万法炎他虽然不知道,但魔界十王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相传:魔界有百万魔兵,上面有十个神通了得的魔王,十王之上还有一个魔君。 万法炎既是十王之首,那便是仅次于魔君的人物。他想自己只是个不入流的修道者,如何敢面对这样可怕的人物? 易老陪笑着道:“黄仙师请莫动怒,这其中的缘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玄孤子在临死之际,曾对乌玛说:‘我要在死前,回红梅山去见我师尊最后一面。那万法炎是魔界的十王之首,千万不能把他的名字说出去,否则魔界的人必定会来救他。只要等三百年的时间一过,这万法炎便会在封魔玉中灰飞烟灭。封魔玉是我师尊给我防身的法宝,却有一忌,不可沾染污秽之物……’。” “怪不得我们不知道哩,这些事要是流传出去,不知有多少魔头要来这里救这万法炎,到时候谁能挡啊?”孙大全恍然大悟的道。 孙小英和段清一脸的震惊。直到今日,她们才知道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竟然藏着这么可怕的一个魔王。 “那个仙人死了吗?”夕风小脸上有些担忧地问。 易老看着夕风笑了笑,回道:“玄孤子说那黑龙涎之毒,专克修仙者,中者必死。” “唉!”他叹了一声,神色黯然,接着道:“后来,我王国的土地都变成了沙漠,公主乌玛为了保守万法炎的秘密,迁走了一国之民,只留下一个小族,坚守至今。她知道那玄孤子是必死的,自己也不愿独活,一日交待了诸般后事,便从刚才那座链桥上跳了下去。” “啊!” 段清听了不禁发出一声惊呼,眼中还有泪光点点。 易老看着面前的四个族人,忽然正色道:“这些都是我们族中的秘事,只有族长才能够知晓。我今日说出来,一是因为这魔王死期已近,二是要你们知道我族真正的由来,将来做个明明白白的黑月族人。” “我们会记住的,族长。”段清点头道。 孙小英和孙大全也点了点头。 夕风想了想,似乎小脑袋里有些想不明白,但也跟着点了点头。 黄大仙听了这许多事,心中懊恼不已,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怎么糊弄这几个人呢? 几个人终于来到了大殿之外,一一走了进去。只见殿上的圆顶坍塌出一个大洞。门柱随意倾倒,大门不翼而飞,到处都是残壁乱石,蛛网灰尘。 在大殿一侧的空地上,有一块高高的白色玉石晶莹剔透,宝光流转,立在地上,十分引人注目。 在这块玉石之内,还封印着一个身穿黄袍,手握长枪,八尺来高的削瘦男子。 这男子怒目而视,双眼通红而有魔力,好似能夺人心魄一般。他一身的气势如山,哪怕是一动不动,也如同一个帝王一般,令人畏惧,不敢拿正眼瞧他。 易老指着封魔玉内的男子向黄大仙道:“这便是那魔王万法炎,在此已经近三百个年头了。” 黄大仙见万法炎被困在封魔玉中一动不动,这才放下心来。他绕着封魔玉转了两圈,只觉得这块玉石不仅极大,而且是世间绝无的宝玉。哪怕是随便敲下一小块来,拿出去也够自己享用一生了。 但想归想,他知道魔界十王绝非浪得虚名,便马上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孙大全从段清手里拉过夕风来,走到黄大仙的面前,还递上一把匕首。道:“还请仙师作法,彻底降伏这个魔头,救拔我等。” 夕风看了看孙大全手中的匕首,小脸上露出惧色,却始终强忍着没哭。 易老,段清和孙小英脸上都有不忍之色。 黄大仙之前诬陷夕风是灾星降世,为了让黑月族的人信服,便说这地宫里的魔王之所以发生异动,就是因夕风的灾星之气所引。 为了自圆其说,他又说要对症下药,只有用夕风的精血才能伏魔。 此时的孙大全自以为想得周到,连匕首都为仙师准备好了。殊不知黄大仙在心里早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了。 在昨天之前,黄大仙并没有听说过封魔玉的禁忌。后来就算听说了,他也一直未曾放在眼里。 直到刚才,黄大仙忽然见到了这地宫下的王城废墟。又从易老的嘴里知道了万法炎的来历,如何还敢胡来? ‘都怪我大话说得太多,嘴巴又快。’黄大仙心里懊悔道。 易老的心里一直有些担忧,这时开口提醒道:“黄仙师虽是法力高深,但只怕这个凶魔十分狡诈,还请仙师小心为上。” “师父小心。”孙小英也道。 段清忍了一下,只好也跟着道:“师父小心。” 黄大仙看着这二女点了点头,心想:若是哪天能让我享上这齐人之福,倒也不枉我今日之勇啦。 想毕,他忽儿抽出背后的铁剑,又把手中的拂尘插在背上。随后对着那封魔玉中的万法炎,一脸正气的道:“谅你这魔王受困日久,气力必衰,今日本仙就让你魔魂寂灭。” 说罢,只见他用剑尖在夕风的小手掌心上一划,把剑刃上染了些精血,随后念念有词。他绕着封魔玉随意挥动着铁剑,始终游离于五步之外。 孙大全见黄大仙不用自己手中的匕首,脸上有些微红。 段清拉过夕风,蹲下身用手帕把他的小手包了起来。她心下奇怪:这个小孩今日怎么不哭? 夕风自从被黄大仙割破手掌后,总觉得那封魔玉中的魔王始终在注视着自己,一双通红的魔眼中流露出贪婪之意。他心下害怕,忙把头埋进了段清的怀里。 段清只道是夕风要哭,忙连声安慰。 孙小英和易老看了夕风一眼,颇有些心疼,但还是都转头看向黄大仙。易老是忧心族中生死存亡的大事,而孙小英却是对将来的修仙之途充满了向往。 随着黄大仙铁剑挥动,符篆飘撒,残破的大殿中不时有风,有雷,有火,动静其实也就一般。不过在易老等几个凡人看来,这只怕已经是至高无上的仙术了。 黄大仙在很多人面前都表演过这些把戏,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是最卖力的,肯定也最能收服人心。 “好了,这魔王万法炎已被我诛灭了魔魂,死得不能再死了。”黄大仙忽儿把剑一收,对着易老等几个人道。 “这,这便好了?”易老指着封魔玉中一动不动的万法炎问。 黄大仙点点头,摆出一脸自信的神态,挥了一下手中的铁剑。道:“刚才我已经用这把降魔剑斩杀了万法炎的魔魂,他已经死了。” “仙师真是神威盖世,不可挡也。”孙大全忙笑着奉承道。 易老不敢托大,躬着身道:“黄仙师,这魔王关系到我族的存亡,还望仙师探查仔细,莫要有什么遗落之处才好。仙师大恩,我族没齿难忘。”说完深深作揖一礼。 黄大仙听了脸现恼色,不快地道:“易老要是不相信本仙,大可以自己走过去看看,瞧瞧这万法炎是否还活着。” 易老苦笑道:“这魔王眼神厉害,我等从来不敢近前。不过今日他既然已经死在仙师的剑下,想来看看也是无妨。” 他说完走到封魔玉前,只离有一步之遥,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 “啊!仙师真是神人也!”易老忽然惊呼道。 众人一怔,也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封魔玉中万法炎的一双魔瞳开始暗淡无神,再也无之前夺人心魄的感觉。不紧如此,封魔玉中缓缓有黑液出现,随着这黑液的增多,万法炎魔身的皮肉开始溶化。 孙小英似乎发现了什么,对黄大仙叫道:“师父好厉害,这万法炎果真是死了。” 众人不解,她又道:“你们难道没发现?那股自从我们踏入地宫以来就有的威压之感,现在没有了吗?” 众人一听,果觉如此。 易老面有愧色,向黄大仙陪笑着道:“黄仙师道法无边,轻而易举便诛杀了此魔,实在比那玄孤子厉害多了。” 孙大全也连声附和。 段清虽然一直有些反感黄大仙,但此时心里也是十分震服。 黄大仙向着众人面上堆笑,心里却是莫名其妙:自已明明只是假意挥了几下铁剑而已,怎么这万法炎就恰好死了呢?? 第五章凶魔现世 这万法炎自然不是黄大仙所杀。 封魔玉乃是一件伏魔利器,分为母玉和子玉,要炼化妖魔却用时不一。若是小妖小魔被封,立时便会化为浓水。可是万法炎为魔界十王之首,法力高深可想而知。 当年玄孤子说下三百年的话来,可以说是极为精准的了。 这万法炎虽被困在封魔玉中,但神识可用。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难免要垂死挣扎。他使尽了手段,终于用一点点神识之力搅得黑月族的人出现了幻听。 他这也是无计可施,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本来这黑月族的人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这一族之人,世世代代都守着一个凶魔。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要听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传言,有些想法早已根深蒂固,不能以常理度之。 今日黄大仙在地宫里作戏之时,恰逢万法炎终于无力抗拒封魔玉的神力,开始缓缓地被炼化成浓水。 众人不知就里,自然认为是黄大仙的功劳了。黄大仙得了这份巧力,在这些黑月族的人心中,只怕和神佛无异了。 本来只要再过一夜,那封魔玉中的万法炎就将彻底化为浓水,从此灰飞烟灭。然…… 天空中的明月比昨儿晚上又残了一些,繁星依然压顶,清风里也还夹带着黄沙。 那是一片欢声笑语,黑月族的人围着火堆,载歌载舞。他们庆祝着眼前的‘盛事’,如同庆祝自己获得了新生一般。 黄大仙坐在主位上,不断有人挂着满脸激动的泪水,跪在他的脚边给他磕头。那虔诚的样子,他相信只要他开口,哪怕是要人家的脑袋,估计也会立马给他。 “黄仙师左剌一剑,狂风骤起。右剌一剑,雷闪连连。我们都还没有看明白哩,黄仙师就收剑而立,对我们说:‘那魔王已经死我的降魔剑下啦!’。” “啊!” “仙师果然威武!” “神人啊” 孙大全喝得有些醉了,在人群中手舞足蹈。一边比划一边说着黄大仙在地宫中的种种‘降魔事迹’,不免有些吹嘘起来。 众族人见闻,连连惊呼,更加对黄大仙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孙小英和段清侍立在黄大仙的左右两侧。 孙小英一口一个“师父。”直叫得他哈哈大笑,段清又时时给他添酒送茶。他想:人生极乐,也不过如此吧。 易老坐在黄大仙的下首,笑逐颜开。这一夜,每个人的心里都十分高兴。 就连被族人误认为是‘灾星’的夕风,此时也没有任何人为难他,或是给他脸色看,反而一如往日般的亲切对待他。 “我要去解手,你们不用管我啊。”黄大仙坐得久了,忽儿起身道。 众人自然不会拦着他。 他走到偏僻处,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便从袖中拿出一块鹅蛋大小的白色玉石。趁着月光,只见这玉光滑莹亮,品相光泽与地宫里的封魔玉一模一样。 “终于有机会看看这宝贝了。”他自语道。那急切的动作,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这块玉石是他从封魔玉上的一处凹槽处取得的。起初时并无这个凹槽,可当封魔玉开始炼化万法炎之后,这个凹槽便出现了。 黄大仙心想这魔王已死,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啦。趁易老等几人不备之时,他用手在凹槽处一抠,发现这玉纹丝不动。他又使了点少许的灵力,没想到这玉石便滑了出来。 此时他看着手中依然有灵纹闪动的宝玉,心想:这鬼地方还真是我的福地啊。不仅收到了两个绝美的女徒,如今还得了这块宝玉。我以后再也不用东奔西走啦。等出去以后直接卖了这玉。找一个山清水秀之地,再买下一个山庄。娶上大小娇娘,雇上十几个漂亮的小丫鬟。啊!想想也美死我啦! 黄大仙美美的想着,他也不敢多呆,生怕被人撞见,便把玉石小心收好。又回到了黑月族的庆功宴上。 这一夜,每个人都很尽兴,哪怕有人的脸上偶然出现了一点点的哀伤这色,也很快被笑容替代。 一只枯槁的手臂垂拉着一只小手,走过了黑月族一排排,一间间的屋舍。月光下的影子一大一小,在一间小木屋前停了下来。 在这小木屋的右前侧,有一个大旧帐篷,里面有一个大火炉烧得很旺。账篷里的大木桌上和木架子上,放满了镰、锄、刀、剪等平常百姓家所常用的铁器。 这两人便是易老和夕风了。这小木屋是易老的住所,夕风也常常在此陪伴。 易老走进帐篷,似乎还嫌炉火烧得不够旺,又伸手拉了拉风箱。随后对夕风笑着道:“今儿族长高兴,小风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打一个。” 夕风摇了摇头,道:“我有些困了,咱们去睡吧。” 易老摇头道:“胡说,我看你现在精神着哩。”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道:“我记得你想要一把剑,可是我觉得你太小啦!要剑来做什么呢?今晚上我就给你打一把。” 他说着就往炉火中丢进一块生铁,等烧得熟了,又用铁钳夹住,放在墩子上抡着一把大锤“呼,呼……”地捶打起来。 夕风的小脸上笑了笑,显得很高兴。他忙跑去从后面大桌下的一堆铁器中间翻出一把小铁锤来。回来后高声叫着:“我也要打!我也要打!” “好,咳,咳……,好,小风也要打铁的啊。”易老停了一下,夹带着嗽声笑道。 一老一小顶着月光和炉火,似玩非玩的打起了铁。大锤和小锤交替着,笑声和叹声模糊着,回忆和幻想充斥着。 黑月族禁地下的地宫里,静无一人,似如鬼域。 “砰” 大殿中的封魔玉忽然一声炸响,碎成了无数块。 一具八尺高的骷髅从地上的黑液中缓缓站了起来。他好似阴笑了一下,随后眼眶里亮起了两只通红的眼珠,夺人心魄。 “好险啊,要不是那个‘黄仙师’取走了封魔玉的子玉,我此刻已然死啦!”骷髅的下巴一开一合,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他忽又对着地宫上的穹顶大叫:“想不到吧,玄孤子,本王又出来了。三百年,三百年,你居然封了本王足足三百年啊……。” 这声音越来越尖厉,透着无尽的愤怒与怨恨。 翌日。 黑月族通往大漠的入口处,族人们全都聚在了这里。五只沙兽上坐着五个人,分别是黄大仙,孙大全,孙小英,段清和夕风。 族人们泪流满面。孙小英和段清也哭成了泪人。 这沙兽是这片大漠中独有的兽类,长得马头牛身,一条象尾,下面立着六足。每只足蹄都十分宽大,在沙漠中穿行如风,一日可行千里之遥。 黑月族的祖辈们驯化了此兽,全靠此兽才能在这片大漠中存活下来。 孙小英和段清是要跟着黄大仙去‘修仙’的。孙大全则是要送夕风去外面的繁华之地,找一个好人家来收养他。 众人一直苦留黄大仙,但黄大仙急着要到外面的花花世界里去快活,哪里还有心思再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段清出人意料地,忽然从沙兽的背上滑了下来,跑到她父母的身边大哭叫道:“我不走啦!我也不要什么师父,我哪里也不去了!” 众人一呆,急忙相劝。 一个妇人笑着上前拉着段清的手道:“呀!平日里你这个女娃儿是最听话的。怎么到了今日这场面,反而使起性子来了呢?我还道今儿个要使性子的,是上面的那个哩。”她说着伸手指了指骑在沙兽背上的孙小英,一时逗得众人大笑起来。 段父忙向黄大仙陪笑着道:“黄仙师莫怪,我这女儿呀最是孝顺,现在舍不得离开我们,才会如此乱说话。” 黄大仙坐在沙兽的背上,也笑道:“哎呀,我知道,知道。等将来清儿学得了我的神通道术,又回来看你们便是。” 众人一齐点头称是,劝着段清又重新回到了沙兽的背上。 易老走到孙大全的沙兽旁边,仰着头又叮嘱道:“大全啊,你可要记着我说的,千万要找一户好人家啊!” 孙大全点头道:“放心吧族长,我会的。” 易老点点头,又转身对夕风道:“小风啊,你要听话,跟着孙大哥去外面玩玩,玩累了又回来。” 夕风把玩着手上一把二尺长的铁剑,点头笑道:“我知道啦!族长。我会想你们的哟。” 段清心下有些奇怪,这夕风明明知道自己要被送走的,此时却把大人们的谎话当作真的一样。 她心里忽儿有一种错觉:只怕夕风这个小孩,才是这族里最清醒的人吧? 五只沙兽最终还是驮着五个人渐渐远去了。除了黄大仙,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空落落的,好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北风阵阵,卷起如烟黄沙。一座座沙丘连绵不绝,让人望不到头。天空中没有一点云彩,太阳已经开始向西倾斜。 五人此时离开黑月族已经有四百里之遥。 黄大仙依然穿着杏黄色的道袍,戴着一顶黑帽。孙小英和段清都是一身白色布衣,头上戴着帷帽,垂下白色如烟般的轻纱来。二女娇美清丽的容颜在面纱下若隐若现。 孙大全只是在头上戴了块灰布包巾,显得十分随意。夕风头上则是戴着一顶黄色的小帽,脸上还裹着一块青色丝巾。 五个人选了一块背风之地,围坐着吃了些东西,又喝足了水。 黄大仙想了想,对孙大全道:“大全啊,接下来我打算往南走,去那天下第一大城,古明城去看看,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呀?” 孙大全听说,看了孙小英一眼,孙小英也正好看来。二人目光一对,都知道自己兄妹二人分手在即,面上不禁有些黯然。 他挤出一个笑容,回道:“黄仙师自去便是,我要带着夕风往东走。”说完又起身站在黄大仙的面前,面色恭敬,深深作揖一礼,哽咽着道:“还请黄仙师从今往后多担待我妹妹和小清一些,她们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仙师耐心教导才是。” 他这连说带哭的,把孙小英,段清和夕风都引得哭哭啼啼起来。 黄大仙皱了皱眉,脸上强装出笑意来,伸手扶起孙大全。道:“我会的,会的,早上你们族里好多人都已经说过这话了。” “哥,哥……。”孙小英忍不住,哭得梨花带雨的叫着。 孙大全抱了抱她,连声安慰着。 段清从包袱里拿出一双小鞋,蹲在夕风面前,笑中带泪的道:“小屁孩,我给你做了一双鞋,你收好了。等将来你长大了,娶了媳妇儿,一定是不愁吃不愁穿的,可要记得我今日的好来。” “呜,呜……”夕风忽儿大哭了起来,眼泪想止也止不住。他小手接过鞋子,只见小鞋上各自绣着一朵小红花。 这段清到底还是少女心性。 黄大仙今日听了太多的哭声,不免有些心烦。但忽然见夕风这个小孩子哭得这般伤心,心下也十分不忍。本来他得了宝玉美徒,心中已经不记恨夕风了。可是他当初‘金口玉言’已出,自己实在是不能收回。 高高的沙丘顶上,孙大全带着夕风各自骑在沙兽的背上,如同征战沙场的大小将军。他们共同举目,一动不动,面向着南方,眺望着那三道越走越远的身影。直至最后变成了三个小小的黑点,便再也不见。? 第六章灭族之祸 红日东升,阵阵北风犹带着昨夜的寒意,吹在人身上冰凉剌骨的。黑月族的人接连起来劳作,昨日的离别情绪反而更浓了。 段母天一亮就开始在女儿的房间里收拾着,更多的时候却是在发呆。“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段父走了进来。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随后说起了女儿小时候的种种趣事。 族长的小木屋中,易老坐在他时常休息的老旧木椅子上。手里捧着的茶杯早已发凉,他却浑然不觉,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昨晚他一夜都没睡好,总是做噩梦。今天早上起来时,两只眼皮又狂跳不止。一种不祥之感笼上心头。 易老忽自言自语道:“算来他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按这沙兽的脚力,只怕要出大漠了。难道是我太想这些孩子了,怎么总觉得不自在呢?” “砰” 突然传来的一声炸响,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般,惊得众黑月族的人都是一呆。 有人寻声跑去,远远瞧见族中禁地处的小石山竟然不翼而飞,一时间人人奔走相告。 玄孤子的巨石雕像下,一个王冠黄袍,脸颊深陷,双眼通红,右手中握着一把金色长枪的魔王静静立在地上。 这魔王不是别人,正是万法炎。 他险些在封魔玉中被炼化成浓水,脱身后只剩得一具骷髅。他花了点时间重新铸炼了肉身,随后便摧毁了地宫里的甬道出来了。这小石山本就压在甬道的上面,万法炎一击之下,连带着小石山也震碎了。 “仙夫玄孤子之灵位?”万法炎看着案桌上的灵牌自语道。 “哈哈……”他忽儿狂笑起来。用手中的长枪指着玄孤子的石像道:“真想不到啊,玄孤子,你虽然被我的黑龙涎之毒所杀。乌玛这个小公主却是痴心不死,依然称你为仙夫。” “哈哈……”他依然狂笑着。 忽儿一顿。万法炎脸上厉色一闪,用手中的长枪朝着玄孤子的石像狠狠地一挥。这石像连带着案桌和灵牌,瞬间便化为了齑粉,不复存在了。 万法炎盯着空中缓缓落下来的粉末,仿佛是看到了仇人粉身碎骨的样子一般,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脸上忽儿堆起了阴笑,随后向着黑月族所在的屋舍飞去。 一时间,整个黑月族之中惨呼连连,血流成河。 广场上,黑月族众族人的尸身横七竖八堆成了一堆。男女老少都有,看起来惨不忍睹。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令人作呕。 万法炎把手中的易老丢在地上,用长枪指着他的胸口,威胁道:“前日跟你们下地宫里去的小男孩在哪儿,告诉本王,可以饶你不死。” 易老看了一眼族人们的尸身,一脸的愧疚与自责。他眼睁睁的看着族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震惊,惊呼,绝望,痛哭,哀求。然而,万法炎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放过。 “快说,否则本王可要动手了。”万法炎催促道。把手中的金色长枪又向前递了一点。 易老看着万法炎,苍老的脸上忽儿冷笑起来,道:“大王虽然已脱苦海,但是又造这般杀孽,必为天道所不容。” “嗯?”万法炎有些意外,又低眼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易老。只见易老的脸上豪无惧意,似乎还在嘲笑着自己。 万法炎怒道:“你想死?” “唉!”易老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族人们的尸身。道:“若是心怀愧疚与悔恨,死亡也未必见得轻松。” 万法炎听了,若有所思。忽把手中的长枪往前一送,剌穿了易老的胸口。嘴里淡淡地道:“听起来真是残忍啊!” 易老抽搐了一下,看着胸前金光透亮的枪柄,脸上忽露出笑意来。哑声道:“今天没什么高兴的事,你这一枪倒让我快活些。”说完便一动不动 ,气绝而亡。 万法炎收起金色长枪,从袖中拿出一张金色的符篆,嘴里念念有词。随后只见他随手一抛,那符篆便在空中消失不见。 他又起身飞向半空,左手轻抬,嘴里喝了一声“起!”。大漠中立时黄沙滚滚。不一会儿,那些黄沙一凝,形成了一个个手握沙枪,七尺来高的沙兵。这些沙兵看起来神色木然,但是都列阵成队。又因数量众多,一眼望不到边,所以看起来气势如洪,不可抵挡。 万法炎看着这些沙兵,冷笑着道:“什么人也休想逃出本王的手心。”说完长枪向前一指,那些沙兵顿时如得他军令一般,举步而行,步伐整齐如一,向着四面八方搜寻而去。 …… 无边的沙漠,孤独的小孩迷失其间。 这小孩自然是夕风了。他此时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穿着一身灰布衣裳,手里始终把玩着一把二尺长的铁剑。 他头上的小黄帽早已被大风吹走,脸上的青色丝巾滑在了脖子上,也忘了重新拉起来盖在脸上。 孙大全今天早上便离开了他,返回黑月族去了,此时只怕已经在数百里之外了。 虽说易老一直要求孙大全找个好人家来收养夕风,但是他转念一想:这夕风可是灾星降世啊,什么人和他在一起都是要家破人亡的。倘若自己真找了户好人家来接受夕风,那不是在害人嘛。 孙大全左思右想,忽又想起了自己父母的死。心下一狠,便把夕风送到了出大漠的入口处。 他指着远处遥遥可见的一些零星屋舍。对夕风道:“夕风,我就送你到这里啦。你骑着沙兽往前走,遇到人家就进去,求人家收留你。总之,贵贱随缘,福祸自受吧。你也不要怪你孙大哥,谁叫你是灾星呢,我若是帮你找人家,便是在害人。” 说毕,他怕夕风赶脚,急赶着沙兽飞也似的走了。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你永远也别来找我们,你再也不是黑月族的人啦。” 孙大全骑着沙兽一口气跑出了四五里地,忽儿回过身来。他只道夕风必定要哭喊着赶来,不料夕风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一动不动。一双小手不时伸在脸上,像是在抹眼泪。 “他娘的,这到底是谁的错?”孙大全向着苍天叫骂了一声。一咬牙,骑着沙兽向着族中奔去,再也不敢回头。 原来这夕风虽然只有六岁,但却不能以常人来度之。凡人生下来时,大多要到四五岁起才开始慢慢记事。又到七八岁间,才开始能学习笔墨文章。 然而夕风本是巨神峰之巅的蓝莲所化,才出生时便能说能走,又能记事。更兼有那千百年来修得的伏藏。若是灵台清明之时,说不定瞬间便可明悟别人一辈子也参悟不透的玄机。 夕风在心里也自己怀疑:我真的是灾星吗?别人都是父母生的,有爹疼,有娘爱。为什么偏我就是一朵破莲花变来的呢?别人都是黑眼睛,又偏偏只有我一个是蓝眼睛。别人都只有一颗心,为什么我竟要有七颗心呢? 自从黄大仙出了地宫后,族人们都认为是他斩杀的魔王。声威之盛,早已远超当年的玄孤子了。别说是黑月族的人了,就算是夕风自己,在心里也认定了黄大仙所说的每一句话了。 夕风在和族人们分别时,其实心里是高兴的,他想着:我终于可以不用在害他们啦! 也因此,他一直没有怎么哭。只是在和孙小英和段清分别时,才忽然悲从心起,难以自禁。等到孙大全也弃他而去时,他想着:这是我见到的最后一个亲人啦,我一定要好好的看看。 孙大全走后,小夕风便在沙漠中玩了起来。小嘴里叹着:“我既然是灾星,干嘛还去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呢?” 沙兽早已自行走了。夕风在沙地上一会儿奔跑,一会儿玩沙。想起族人来时便哭上一阵。有时候躺在滚烫的沙子上,也能小睡一会儿。 夕阳西下,远在天边上挂着,像一个火红的大圆盘。连绵起伏的沙丘在夕阳下被映照成了暗金色,看起来波澜壮阔,神秘非凡。 在大漠的入口处,已经开始有低矮的绿色草类。有一个人赶着羊群经过,远远的看了看夕风几眼。他又看了看大漠的深处,忽匆匆忙走了,像是在逃命一般。 夕风只顾低着头,追寻着沙地上的爬虫,浑然不觉远处的沙暴正向他袭来。 忽儿听到动静,他抬眼一看。只见滚滚沙尘遮天蔽日,狂怒着向自己冲来。只在这眨眼间的工夫,天地间便猛然变色,似乎有魔神突然苏醒。 在沙暴的边缘,一个个手抬沙枪的沙兵若隐若现。不多时,这些沙兵便停在了夕风的二丈之外,再也不动。沙暴也忽然止歇,露出了一排排,列阵成队的沙兵,看起来足有百万之众,声势十分骇人。 夕风吓得大哭。这阵势,只怕是帝国最勇敢的战士,也会心生恐惧的吧。 一阵黑雾飞来,落在夕风面前一丈远的地方。待黑烟散去后,现出了万法炎八尺多高的身影。这些沙兵在万法炎到来后,齐把手中的长枪往前一剌,又齐声一喝:“杀!”声势一时震天动地。 万法炎左手一举,那些沙兵便恢复了原状。他仿佛是一个强大的帝王,指挥着后面的百万雄兵。 夕风看着面前高大的人影,吃惊道:“你,你,你不是被化成水了吗?怎么又活过来啦?” 万法炎看着夕风,笑着回道:“是啊,我差点就死了。”他四下里看了看,似乎觉得奇怪,又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呀?” 夕风听了神色一黯,却不说话。 万法炎微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左手一伸,似是在邀请。道;“你跟我走吧。”夕风往后面退了几步,摇了摇头道:“你是坏人,我才不跟你走哩。” 万法炎指着茫茫大漠,笑道:“你不跟我走,可就要死在这荒漠里啰!” 夕风依然摇头。 万法炎有些恼怒,阴沉着脸道:“我找了你一日。要不是你身上的灵血宝贵,可助我修炼神功,我现在早回魔界享受去了。又岂会在这里跟你啰嗦?” 他脸色一转,又温言哄道:“你跟我回魔界去,我可是魔界的大王呐。魔宫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我还可以收你为徒,教你厉害的法术。只要你每日给为师献出一点灵血,将来可是有说不尽的好处。” 夕风听了小嘴撇了撇,一脸的不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急问:“你从地宫里逃出来,有没有害我的族人?” 万法炎一愣,点头赞道:“你果非凡人呐!”他提了一下手中的金刃长枪,回答道:“你的族人,都死在我这杆长枪之下了。” 夕风听了,胸中七颗心疼得他发抖,几乎就要昏死过去。片刻之后,只见他圆睁着一双蓝色眸子,把手中的二尺铁剑指向万法炎,怒道:“我要为他们报仇!” 万法炎洒笑起来。他本已打算出手将夕风捉走,此时不禁点头赞道:“好,好胆量,你族中的那些大人们,都只会向我跪地求饶。想不到你一个小小孩童,竟敢对我以剑相向。” 说罢。他左手一举,立刻有一个沙兵从阵列中走出,抬着长枪向夕风跨步走去。 万法炎见夕风的小脸上露出惧意,却不退缩。笑着道:“小朋友,只要你杀了这个沙兵。本王答应你,放你离开。”? 第七章魔王伏诛 夜暮悄然降临,天空中的星辰暗淡无光,好似也畏惧着下方这不可一世的魔王。黑压压一大片的沙兵阵前,万法炎手中的金刃长枪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方圆十丈左右的地方。 光圈内,小夕风看着越来越近的高大沙兵。七颗心跳得十分厉害,似乎想撞出胸来。他双手握着铁剑,指着沙兵,蓝眸里露出惧意,似乎在叫:快停下,快停下。 沙兵没有一丝犹豫,挥着手中的沙枪一扫。“哎哟!”夕风只觉左肩一痛,似乎挨了一棍,人便倒向一旁。 万法炎想要夕风的灵血,自然不会下杀手。但他想让夕风吃点苦头,屈服于自己,以后才好使唤。 夕风跌倒后马上又爬起来,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左边的肩膀。沙兵继续向前,掉转枪头,向着夕风一桶。 夕风只觉胸口剧痛,一时喘不过气来,往后便倒,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沙兵挥着沙枪又是一扫,这一次扫向夕风的脚。夕风脚下不稳,跌得极重,嘴里都流出血来,竟又爬了起来。 万法炎有些惊讶,心想:这三下虽不致命,但纵是一个大人,此刻只怕也站不起来了。这孩子果然不是一般的灵体啊。 他对夕风笑道:“小朋友,你若是向我求饶,我就让这沙兵不打你。” 夕风听了,却把心一横,反而举着铁剑向沙兵砍去。 “自讨苦吃!”万法炎见此怒道。 只见沙兵连挡带打,击在夕风的脑门上。夕风倒下后,捂着额头昏了片刻,又站了起来。 不多时,夕风浑身都被沙兵打了个遍,却每次都能挣扎着站起来。 万法炎被惊呆了。喃喃的道:“一般人早该被打死了吧,此子是什么怪物?” 他这一呆,夕风却正是怒火中烧。 只见夕风举着铁剑冲向沙兵,丹田处忽儿传来一股灵力,虽然很弱,但是一剑挥下,斩在沙兵的腿上,竟把沙兵一击而散,化为一地黄沙。 这股灵力,说起来还是从黄大仙的身上吸得的。 万法炎又是一惊,随即笑道:“好徒儿,果然没让为师失望,快跟我走吧。”说完便飞身前来,竟是要用强了。 “啊哟!救命!”夕风见万法炎眨眼就到眼前,吓得大叫。眼睛也害怕得闭了起来。 “无耻!” “咳,咳……。” 夕风突闻一声嗔怒。接着就听到万法炎的咳嗽声传来。 他睁眼一看,只见万法炎已退在三丈之外,捂着胸口,似乎是受了伤。而自己身旁则多了一位仙风鹤骨,白衣白发的老仙来。 他抬着一双蓝眸细看,只见这老仙须眉皆白,脸上皱纹横生。但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炯炯有神。只是随意往这地上赤手一站,面前的百万沙兵尽皆颤抖,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万法炎心下大骇,急向这老仙行了一礼,笑道:“不知大仙尊号,小道正在此管教徒弟哩,不想惊怒了大仙,实在是罪过呀。” 老仙冷笑道:“我也不想和你打诨,好叫你死得明白些。我乃是红梅山,南脱大士是也。” 万法炎面色一白,急道:“大仙既然已贵列大士之位,便是方外之人。倘若对小道出手,只怕不在情理之中吧?” 南脱大士嗔道:“哼!三百年前,我惟一的爱徒被人下了黑龙涎之毒。我虽尊大士之列,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他叫玄孤子,你不会不知吧?” 万法炎听了,浑身冰凉,如坠冰窖。当年他连玄孤子都打不过,此时却要面对其师尊,如何不惊? 他想了想,忽急中生智,陪笑着道:“原来是玄孤子道友的师尊驾临,怪不得如此鹤骨仙风呐!”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唉!三百年前,我与令徒十分交好。可惜啊,他喜欢上了黑月国的公主乌玛。这个狠毒的女人呐!她贪图令徒身上的功法宝物,竟向我骗去了黑龙涎之毒。我是事后才知,她竟是向令徒下毒啊。可惜令徒误以为是我要害他,便和我斗法,还用封魔玉足足封印了我三百年啊。” 南脱大士冷笑着听完,指着他嗔道:“你这魔头,无需巧舌如簧,我受封魔玉玉灵之引,不远万里为你而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说完又低头看向夕风,伸着手笑道:“小朋友,我出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兵器,可否借你手中的宝剑一用啊?” “啊?”夕风有些惊讶。把手中的铁剑递在南脱大士的手里。担忧的道:“大仙小心,我这把剑只是凡铁,那魔王很是厉害,只怕伤他不得。” 南脱大士接过铁剑,笑着道:“放心吧小朋友,杀这畜生,这把剑正好。”他说完又从药瓶中取出一颗仙丹,递给夕风道:“吃了这颗灵丹,你身上便会好了。” 夕风接过丹药,张开小口吞下,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走遍了全身。不仅身上的伤痛全都好了,就连那时常困扰着自己的嗜睡之感也消失了。 “谢谢老爷爷,我好多啦!”夕风一双蓝眸放光似的道。 南脱大士点点头,道:“小朋友可要看好了,我要动手了。” 他说完,立即纵身向万法炎一剑剌去,快如闪电。万法炎急向后飞逃,又催动沙兵大军向南脱冲来。 南脱剑身带起一道长长的白光,凡是白光所到之处,沙兵纷纷溃散,落入了黄沙之中。他去势不减反增,一剑向万法炎当胸斩去。 万法炎面露绝望之意,只得举枪相迎。 “啊!”一声惨呼。万法炎的身躯从半空中坠落下来,一动不动。胸口处有两道深深的剑创,显然已死。 南脱虽只挥了一剑,但他道法通玄,剑意奇精。这一剑还带有两道剑气,显然是道家传说中的一气化三清。 小夕风还没来得及惊呼,南脱大士已经回到他身旁,好似从未离开过一般。 只见南脱双手捧着剑,递还给夕风。道:“小朋友,你这把剑甚好。不过我住的那座仙山里,有上百把好剑,都比这把有趣得多,你愿意跟我走吗?” 夕风想了想,却跪在南脱面前,磕了三个头。随后哭着道:“大仙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想跟你走。多谢你帮我的族人报了仇,也谢谢你救了我。” 南脱十分意外,他生性寡淡,最怕俗事缠身。自从爱徒死后,他本已没有了收徒的打算。只是今日见这夕风灵体不凡,生性坚韧,才偶然又动了此心。 他拉起夕风来,面色和蔼的道:“那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夕风被这一问,忽儿大哭起来。良久才回道:“大仙不必管我,自去便是,我没事的。” 原来这夕风还把自己当成‘灾星’。他想:我今日竟连族人也全都害死了,实在是可恨至极。这个南脱大仙这般好的人,我得劝他离开我,不然以后又害死了他,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南脱心下犹豫,他虽不问世事,但夕风这个小孩可怜至此,他怎么也不能丢下不管。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见北方滚滚黑沙袭来。 朦胧间,可以看出黑沙里有一头百丈高的巨兽,生得鳄头龟身,獠牙大口,四足极高,浑身都是坚硬的黑甲,似乎还有双翼。 而在巨兽之背,站着一个头戴紫金王冠,背身双翼,身后背着一把大剑的威武男子。 南脱眼力极好,只见这男子有八尺来高,胸口衣裳尽露,显现出浑身坚实如铁的肌肉来。他浑身所散发的魔气,比万法炎强了太多。 南脱把夕风拉在身后。只见他面如死灰,一双蓝眸一动不动,似乎吓得呆了,什么反应也没有。 “嗷……”那巨兽看向南脱和夕风,忽儿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长长的獠牙,发出一声声震天的咆哮。 兽背上的男子似乎对南脱有些忌惮,忙伸手制止了巨兽的咆哮。他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万法炎一眼,嘴角露出一个弧度。 只见他大手一招,那万法炎的尸身便向他飞去。待飞得近了,那只巨兽忽猛一伸头,把万法炎的尸身一口吞下,连嚼都不嚼。 那男子再一招手,万法炎所用的金刃长枪便飞在了他的手中。随后,那头巨兽驮着男子缓缓退进了黑沙之中,不多时便没了踪影。 这巨兽刚走,东边又划来两道遁光。南脱不禁莞尔一笑,自言自语道:“这荒漠里今夜还真是热闹啊。” 那两道遁光极快,显然来人的修为极高。他们落在南脱和夕风面前三丈远的地方。光华敛去后,现出两个男子来。 其中一个青袍带剑,剑眉星目,两鬓略已发白。这男子神情严肃,一身浩然正气,虽不怒而自威。 另一个却是嘻笑自若,满头白发,一身白衣,腰间挂着一块金色小镜,手里拿着一柄拂尘。 二人向南脱一齐抱拳,南脱也回礼,夕风却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青袍男子声若洪钟,道:“我乃是北寒仙宫的大宫主,剑元是也。”他又指了一下旁边的白发男子,介绍道:“这位是天界的天使,羽天星君。” 南脱面带微笑,抱拳道:“原来是剑元仙尊,早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仙中之龙啊。”说完又向羽天道:“小仙南脱,乃是红梅山一隐仙,见过羽天星君。” 羽天急忙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 “啊!怎么又多了两个人。”夕风终于从刚才的魔怔中清醒过来,又见到剑元仙尊和羽天星君后,不禁惊呼。 南脱笑道:“小朋友,这两位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快上前参拜一下。”说完便引着夕风分别拜见了二人。 以剑元仙尊和羽天星君的眼力,自然瞧出夕风的灵体不凡。 拜毕,剑元仙尊笑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夕风回道:“我叫夕风。”羽天低着头问:“你家在哪里,怎么这么晚还在这荒漠里头呀?” 夕风听了神色黯然,只是伸手抹泪,并不说话。 南脱见此,上前把自己如何遇到夕风,杀了万法炎,又遇到那百丈巨兽和带翼男子的祥情说了一遍。 剑元仙尊听了后,怒容满面,道:“这些魔头,真是可恶,终有一日,我北寒仙宫要把他们尽数诛灭。” 他随后又向南脱解释道:“大仙有所不知,那百丈巨兽叫奇昆,是魔界异兽,有天、地、水三只。照大仙所说的,刚才那只应是天奇昆。而那带翼的魔王,便是魔界的魔君通天判,此人修为极高。我们二人便是追寻着通天判而来,以防他在人间为乱。” 南脱笑道:“原来如此。” 夕风忽想:这些仙人看起来都很厉害,我不妨问问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我身上的灾星之气。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只怕再也问不到啦。 想毕。他忽儿跪在地上,向着三仙磕头,后道:“三位大仙,实不相瞒。其实,其实我是灾星降世,不知这世间可有什么妙法,可以解我身上的灾星之气?” 南脱等三仙忽见夕风跪下磕头,便觉奇怪。此时听了夕风的话,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第八章三仙聚会 烟阁小楼上,仙酒灵茶,奇珍异果摆满了案桌。剑元仙尊和羽天星君并排而坐,南脱大士和夕风坐于对案。 这处仙阁是北寒仙宫统御下的一个支点,地方不大,驻有三十几个仙甲卫。但花、池、楼、林齐全,比之世俗间的一个山庄要大得多了。 当时夕风磕头求方,三仙听了诧异。 剑元仙尊道:“此处荒凉,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我北寒仙宫距离此处不远有一个仙阁。不如请南脱道友和夕风小兄弟过去坐坐,,也好让我略尽款待之意,不知可否?” 南脱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夕风自然不会拒绝。 三仙带着夕风不多时便来到了这处仙阁。只见阁中之人大多都身披银甲,神威凛凛,手执仙剑或长枪。每个人对剑元仙尊都极为敬重,惟命是从。 几人在一幢灯烛明亮的小楼上坐定,立时有两个仙子送上仙酒灵茶等物招待。小楼外,又有三个白衣仙女,身姿袅娜,容貌娇美。她们盘膝而坐,飘至小楼窗外的半空中,一个吹笛,一个抚琴,一个弹琵琶,合奏起天籁之音。 清月助酒兴,仙音入耳轻。 南脱大士和剑元仙尊频频颔首,脸上似乎很是受用的样子。羽天星君忙着桌上的酒品果珍,吃得很是兴起。 夕风则是心情悲郁,对桌上的美味仙珍都视而不见。 他看着窗外三个凭空而坐的白衣仙女,心中忽想:万一这三个仙女姐姐不小心掉到地上,屁股一定会很疼吧? 剑元仙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冲他问道:“夕风,刚才在那荒漠之中,你为何会说自己是灾星降世呢?” 夕风面色恭敬,忙把自己如何生在黑月族中,又如何被黄大仙说成是灾星降世,最后被孙大全送到沙漠出口处。等等这些事情一一说出。 说毕还不忘向三仙求教解除灾星之气的妙法。 三仙听了,剑元仙尊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羽天星君却是看着夕风点头微笑,似乎是心里知道了些什么。 南脱大士智心慧眼,听了夕风的话,前因后果已明白了大半。暗思:难怪此子刚才不愿拜我为师,恐是怕连累于我。这等心性,与我那死去的徒儿何其相似。就冲他这份善心,我也一定要力所能及的帮他。 剑元仙尊正色道:“夕风,你们都被骗了,那个黄大仙不是什么好人。” “啊!真的吗?”夕风轻呼。他心里其实也隐隐有一丝感觉。 剑元点点头,正色道:“他只是区区一介散修,道法低得可怜。你也并非是灾星降世。相反,你之所以异于常人,是因为你灵体非凡。我六年前就收过一个徒儿,他也是一朵紫色仙莲所化,如今跟你一般大啦!” 夕风听了,呆了半晌。 他从落地起开始记事,远非一般的六岁小孩可比,此时自然知道剑元不会说假。但他想起族人惨死,纵有天大的好消息,却也高兴不起来。 南脱大士想了想,断言道:“那万法炎之所以逃出封魔玉来,必是这个叫黄大仙的人,贪图这美玉,擅自取走了封魔玉的子玉。这子玉一失,母玉便不会再炼化这魔头。” 羽天问:“大仙如何就断定是这黄大仙取走的子玉?” 南脱回道:“仙使有所不知,这子玉若是没有咒语,便只有在炼化妖魔时才会显露,凡人也取之不得。若想取之,需以灵力注入,不论强弱,皆可取出。这黑月族一族之人,皆是凡夫。自然只有这黄大仙,才能取走子玉了。” 羽天听了,用手指着南脱,抱怨道:“你,你这什么破宝贝,怎么被一个小小散修就坏了去,可笑,可笑。”说完连连摇头。 南脱也不以为意,回道:“我这封魔玉,不止封魔,修仙之人也是照样封的。而一旦被封,只有取出子玉才可放人。此宝只为防身,并非杀器。” 剑元仙尊听了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南脱笑向剑元道:“仙尊,我已久不理修仙界的事。刚才听你说,令徒也是仙莲所化,这是怎么回事呀?” 剑元仙尊看了身旁的羽天星君一眼,回道:“这还是多亏了仙使为我解惑,我才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 南脱也看了羽天一眼,只见其虽满头白发,但一张老脸上一道皱纹也无。此时只顾着吃喝,或是逗夕风玩。 又听剑元接着道:“六年前,我所在的剑元宫外突然响起一道雷鸣,随即落下一朵紫色仙莲来。忽儿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男娃儿。我瞧着他灵体不凡,是个可造之材。便收他为徒,给他取名脱叶。” 剑元说到自己的爱徒时,眉目间露出喜爱之色。 南脱心中大奇,道:“令徒与夕风皆是仙莲所化,时间上又相同,只怕渊源颇深呐。” 剑元点点头,道:“不瞒道友,六年前在这四海八荒之内,可不止才落下这两朵仙莲来哩。” 他顿了顿,接着道:“有一朵金莲,落在火裔族之中,也是个男娃儿,如今已是该族之王。” 南脱惊道:“这么小就做一族之王,了不得。” 剑元道:“有一朵青莲,落在南海的莲花岛上,是个女娃儿。听说她降生时直哭了三天三夜才止,小手里还有一盏碧玉的神灯,但是已坏。水元大仙见了她甚是喜爱,给她取名花婵,收为大徒弟。” 南脱道:“这更奇了。” 剑元点点头,接着道:“有一朵粉莲,落在了桃仙谷之中,也是个女娃儿。听说桃谷五仙在酒窖里找到了她,与她很是投缘,当日便结拜下了,现在称是桃谷六仙。只因她是在桃树下生的,所以取名春樱。” “哈哈……。”纵是南脱定力超然,听了也大笑起来。 羽天也笑道:“将来必定是个女酒仙啊!” 夕风听了这许多和自己相似的人物,恨不得马上就去找他们,忙问:“我以后能不能成仙?” 剑元仙尊和南脱大士都说:“可以。” 羽天星君却摇摇头,道:“难!” 夕风听了,喜忧参半。剑元和南脱都以为羽天是在故意说笑。 剑元又接着道:“还有一朵无色莲,落在济山,是个男娃儿。济天神母见了甚喜,收为天孙,取名木迪。” 南脱听见济天神母之名时,脸上微微动容。他见剑元不再往下说了,便在心里默数了一下,道:“原来当年竟有六朵仙莲化世,这等奇闻,我这深山老叟却是今日才知。” 剑元笑了笑,摇头道:“其实还有一朵红莲,连我这北寒仙宫的大宫主,也不知其落在何方何地。” 夕风忽道:“这也不怪,要不是今夜三位大仙遇上了我,肯定也不知道当年的蓝莲落在什么地方哩。” 三仙听了,一齐点头称是。 这时月高风清,星辰耀眼,不觉已是三更时分。又有两个仙子上来送酒添茶,换盘扫碟。 南脱大士等小楼窗外的三个白衣仙女一曲弹罢,鼓着掌笑道:“三位仙子妙手神音,令我等浊耳一新。虽十分不舍,但不敢久劳仙子。还请留有余音,容日后再听。” 三个仙女听了,都起身在空中向着南脱盈盈一拜。齐声道:“大仙缪赞,愧不敢当。”随后三女缓缓落地,移步离去。 夜虽已深,但三仙纵是十年不睡,也绝无困意。 小夕风吃了南脱给的一颗仙丹,竟也是精力充沛。似乎连嗜睡之症,也完全好了。但他因族人之死,始终心情悲郁。纵使身边坐着三个位尊四海,道法高深的大仙人,也难以雀跃起来。 南脱大士忽又向剑元仙尊问道:“既然仙尊也不知红莲落在何地,如何知其存在呢?” 剑元听问,看了羽天一眼,正要回答。不料羽天似乎着恼,重重拍了案桌一掌,吓得夕风跳了起来。 南脱面色平静,不为所动。 只见羽天忽儿端起满满的一大杯酒来,一饮而尽。似乎是想冲下胸中的那口怨气。他脸上微红,伸手解下腰间悬挂着的金色小镜,递给南脱。 南脱不解,接过小镜一看。只见这宝镜遍布裂纹,宝光暗淡,显然是已损毁。但他眼力极佳,自然识得这块宝镜其实是一件至宝。况且在这宝镜的镜箍处,上、下、左、右分别刻有一字,合起来则是:昊天宝镜。 南脱把小镜还给羽天,一脸的不解。道:“仙使,这昊天宝镜可是天界的至宝,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莫不是仙使跑到魔界去闯荡了一番?” 剑元仙尊似是知道一些原委,并不出声。 只见羽天怒容满面,叫道:“这一切,都是宝花那个妖女害的。” 南脱惊道:“宝花!莫不是女娲座下的那个大护法,她怎会……?” “唉!”羽天叹了一声。道:“六年前,我本在天界逍遥自在。不想宝花这个妖女,不知与上界的哪位大神,怀有了身孕。” “啊!”南脱一声轻呼。 羽天又道:“大神为父,大妖为母,这孩子只要生出来,必将引来神劫降临。” 南脱点点头,道:“不错,自从天地初始,还从未有谁能渡得过神劫去呢。” 羽天接着道:“宝花这妖女降下天界,躲在一无名深山里,现出了本体九尾蓝狐之相。又历时三天三夜,直到满天星斗之时,才从狐口处生下一个八尺多高的椭圆金蛋来。” 南脱听了叹道:“这宝花胆子可真大呀!” “嘿嘿。”羽天冷笑两声。道:“这算什么。” 他回忆了一下,接着道:“当时这金蛋落地,立时引来神劫,震动我天界。天帝赐我昊天镜,令我下界查看原委。我找到宝花时,只见天空中布满了紫色的真雷,一道接一道的雷劫降临在金蛋上,愈来愈强。眼看金蛋和宝花就要在这场雷劫下灰飞烟灭……。” 羽天说到这里,只觉喉咙发干。忙从桌上端起一杯茶来,喝了又喝。 夕风听得出神,不知为何心里对这宝花有一股莫名的亲近之感。他忽向羽天叫道:“我知道啦!一定是仙使您大起慈悲之心,用昊天镜奋不顾身替宝花姐姐和她的孩儿挡下了天劫。” “噗!”羽天听了,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幸好夕风不高,只有少许茶水落在了小脸上。 “咳,咳。”羽天嗽了两声后。 叫道:“宝花这个妖女,恶毒得很,我怎么可能救她?她当时一看到我腰里挂着的昊天镜,两只狐狸眼直放贼光。我心里顿知不妙,转身便走。不料她欺身来斗,我只得与她动手。都怪我当时心慈手软,见她是一个弱女子,又刚生下胎儿来,便一直让着她。” “哈哈……” “呵呵。” 夕风大笑起来,南脱脸上也挂着淡淡地笑意。就连剑元仙尊脸上也轻笑了一下。三人显然都知道是羽天不敌宝花,此时却在扯谎。 羽天见此,老脸一红。但他毕竟是天帝座下的特使,什么场面没见过?因此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接着道:“我中了宝花的妖术,昊天镜被夺。之后那金蛋里的神胎有了昊天镜相助,挺过了一百零七道雷劫。” 南脱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刚才还一直在想,这天地间到底是谁有这般能耐,能把昊天镜毁成这样?既是天劫所为,那也就说得通了。” 剑元仙尊道:“神劫有一百零八道,一道强过一道。若是这最后一道天劫落下来,必将有毁天灭地之势。只怕方圆千里之内,都将要变成焦土吧。” 羽天点点头,道:“不错。” 他又接着道:“不过那金蛋里的神胎却也不凡,在天劫下遭受重创之后,还能弄出一具分身来。” 南脱听了脸上有些动容,又有些不解。便问:“最后一道天劫马上就会落下,那神胎弄分身做什么?” 羽天笑道:“这分身出来后,对着宝花耳语了几句。我只见宝花点了点头,随后现出了人身来。她可真是个绝美的女妖啊!怪不得那位大神情难自禁。” 南脱轻笑了一下。 剑元不动声色。 夕风的小脸上全是不解之色,把一双蓝眸睁得大大的。似乎在表示:我不懂。 只见羽天以手做掌,在自己身后凌空一斩。后道:“宝花就如我这般,斩下了自己的一条狐尾来。那神胎分身得了她的狐尾,掐诀作法,小手一丢,断尾在金蛋全身一缠。缠了个密密麻麻,彻底隐去了金蛋的气息。这天劫感应不到神胎的存在,便暂时不会落下来了。” 夕风听了,忍不住赞道:“宝花姐姐真是好人!” 羽天立刻反驳道:“她胆大妄为,害人无数,哪里好啦?” 夕风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对这宝花有亲近之意。因而急回道:“她为了救自己的孩儿,砍掉了自己的一条尾巴,疼也疼死啦!怎么不是好人?” “嘿,嘿。”羽天忽儿冷笑两声。意味深长的道:“你等会儿肯定不会这般说的。” 说罢。羽天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第九章二仙争徒 原来,这神胎分身便是当日在巨神峰之巅的小金女。 她知道自己无力抵抗最后一道天劫,所以化出分身,让宝花斩下一条狐尾,从而封印了本体。她随后到巨神峰之巅,吸取树神帝青的神力恢复自己。又用引魂灯转乾坤,反日月,消解了最后一道天劫的威胁。最后,她还让聚灵池中的七朵仙莲落往四方化世而去。 这一切,羽天虽未亲眼所见。但小金女和宝花的谈话大多都听入耳中。加之这母女二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向他透露一些。他便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然于胸。 羽天最后又说起七莲如何助女娲炼石,又如何被宝花带到巨神峰之巅封印休养等事。 剑元仙尊已听过一遍,脸上倒不怎么吃惊。只南脱和夕风震惊不已。夕风是没想到自己这般来历。而南脱却不曾听闻过七莲的事迹,一时听得,竟与上古的大神有关,所以震惊。 剑元见南脱吃惊的表情,用手指着笑道:“我初时听闻,也如道友这般。此事相距时远,已如传说,是真是假已难分辨。不过,这天地间有这七莲降世,不仅是我修仙界之福,也是这四海八荒之福呀。” 南脱和羽天一起点头称是。 夕风七颗心乱作一团,呆呆的,好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一般。 这时月已倾斜,点点星辰也不如之前那般闪耀。但在这仙阁之内,一个个银甲仙士手执武器,不知疲倦,来来回回地巡视着,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小楼上,始终有两个仙子侍立在门外。她们不时进屋查看,少酒送酒,少茶送茶。然而这一切,剑元仙尊却从没向谁发过一道指令。 夕风时常盯着墙角处灯柱上的蜡烛看。 这支蜡烛细如手指,银身直立。一朵白焰如花,十分好看。任凭窗外的清风直入,灯焰也纹丝不动。更奇的是,这支蜡烛至少已经燃烧了六七个时辰,烛身却依然如旧,似乎永远不会消融。 “咕,咕……。”却是夕风的肚皮忽儿叫了起来。他因族人之死悲郁,一直未曾吃过东西。 三仙自然也用言语安慰过。 此时南脱又递上一个火红的仙果。夕风见了,小手接过,道:“谢谢大仙。”随后便张口吃了起来,只觉果肉甘甜无比,十分好吃。 剑元仙尊面带微笑,温言道:“夕风,我想收你为徒,做我的二徒弟,带你去北寒仙宫修炼。将来,你师兄弟二人,同掌仙宫,共御邪魔。不知你愿不愿意啊?” 他其实早有此心,只是不清楚夕风的来历,才不敢贸然开口。他想着以自己仙尊之位,又是北寒仙宫的大宫主,夕风必定会答应。 南脱瞥见剑元看向夕风的眼神热切,心里早猜到了。但他此时也想收徒,便出言拦道:“哎,仙尊已经有了一个宝贝徒弟,不可如此贪心。还是让我带夕风回山修炼,做我的徒弟吧。” 剑元摇头道:“南脱道友,此言差矣!这天底下收一大把徒弟的多的是。再说我北寒仙宫,肩负着守卫四海八荒的重任,将来需要很多的青年仙材出来独当一面。我看还是让夕风跟着我吧。” 南脱摇头道:“这夕风可是我先遇到的。我觉着还是与我有缘。” 剑元正要说话,忽听羽天在旁‘嘿嘿’冷笑,似有话说,便住了口。 羽天冷笑道:“你们二位不用争,这夕风小娃儿的道基已损,修不了仙啦!” “啊?”南脱和剑元齐呼。二仙分别以灵力在夕风的身上查看了一阵,这才知夕风的灵体虽好,只是已残。 夕风先见二仙争着要收自己为徒,面有喜色。但听了羽天的话后,又见南脱和剑元的脸上大有痛惜之色,不免心下一沉。 羽天接着道:“当日那神胎的分身回来时,手里有一颗蓝色的宝珠,说是蓝莲千百年来修得的道果。这道果被取,道基自然也就毁了。” 羽天说完,把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看向夕风。道:“夕风小朋友,你现在还觉得那宝花是好人吗?” 夕风一双蓝眸转了转,赌气似的道:“她,她,反正就是好人。” 羽天听了,摇头笑道:“嘴硬。” 夕风问道:“为什么我道基被毁,就不能修仙了?” 羽天回道:“道基如地基,没有地基,那还能在空中建楼吗?纵使你再怎么修炼,也只是比凡人强上一点点罢了。” 剑元脸上的痛惜之色未消,问道:“那神胎既已吸取了帝青的神力,为什么还要取走夕风的道果呢?” 羽天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啦。难道,难道是她的神魂之损并未恢复?要借夕风的道果相助?”他随后又猜测起来。 南脱似有所思,道:“若是蓝莲所蕴含的法则之力是风,确实对神魂上的损伤极为有利。” 羽天想了想,又接着道:“不过,那神胎说帝青树身上的金叶,可以修复夕风的道基之损。若是夕风果得了这金叶,以他的灵体,要修到太清境也不难。到时候金身大成,万法归源,他所失去的道果,自然也会回来的。” 剑元仙尊和南脱大士听了眼睛一亮。 羽天见此,冷笑道:“我知你二位修为高深,不可估量。但那巨神峰之巅,却是上不去的。” 剑元和南脱自然知道。那巨神峰飘摇不定,要寻到已是极难。更何况,那极巅只有拥有神体或是神力庇佑的人才可登入。 剑元叹了一声道:“唉,既然如此,我北寒仙宫阵法丹药,也是可学的。我还是想收夕风为徒。” 南脱正色道:“我可不会相让。” 羽天笑道:“你们为何不问问这个小孩儿,他想拜谁为师啊?” 二仙听了,觉得不错。一齐转头看向夕风。不料夕风手里拿着半个没吃完的仙果,身子歪在椅子里,早已睡着了。 南脱见此笑道:“倒忘了这孩子全靠我的丹药撑着。啊,此时怕是天快亮了吧。” 三仙望向小楼窗外,只见夜色已经开始微微透白,残月已经落得很低了。 这时进来一个仙子,向着三仙欠身道:“让小仙带这孩子去房间里歇息吧。” 三仙点点头。这仙子走上前来,轻手轻脚抱起夕风,缓缓走了出去。 青瓦白墙的房间内,清光明亮,炉烟生香。大木床上,盖着软被,枕着香枕的夕风悠悠醒来。 他起身下床,盯着地上的一双小鞋。忽想起自己的包裹中有一双小花鞋,是段清做了送给自己的。想到段清,自然又想起孙小英。 他不禁喃喃的道:“也不知两位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白衣仙子。她见夕风终于醒来,笑道:“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了。”说完便出去端了一盆水进来,盆上还有一块面巾。 夕风听说自己睡了三天,心下吃惊。他低头一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身白衣,之前的灰布衣裳也不知在哪儿。 仙子把面巾打湿,想要给夕风擦脸。夕风忙道:“不敢劳烦仙女姐姐,让我自己来吧。”仙子笑了笑,道:“好吧。” 待夕风洗漱已毕,仙子带着他又回到小楼上的房间之中。只见三仙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桌上酒果等物满满,似乎从未离开过一般。 三仙笑了笑,和夕风随意说了几句话。 剑元仙尊忽正色道:“夕风,我和这位南脱大仙都有意收你为徒,不知你想拜谁为师呢?我们想看看你的意思。” 夕风心下感动,他记得自己还醒着时,明明听羽天说,自己的道基已毁,不能修仙。但此时两位大仙依然不弃,可见都待自己甚厚。 南脱怕夕风心有顾虑,便道:“你也不必担心,这世间有很多妙法,终能让你走上仙途的。”说完又把夕风没听到的事一一告之。 夕风听了,一双蓝眸亮了亮,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 他想了想,向剑元仙尊深深作揖一礼,恭声道:“多谢仙尊抬爱,但南脱大仙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想,我想拜南脱大仙为师。”说完在二仙身上看来看去,心中惶恐。 “哈哈……”南脱听了大笑起来,拉过夕风拍着他肩膀道:“好,好,将来你就是我惟一的传人啦!” 剑元仙尊也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块龙形玉佩。上面灵光闪动,显然是件不错的宝物。他递给夕风。道:“如此,我就送你这块龙玉防身,权当礼物吧。” 夕风心下感激,双手接过龙玉,在地上向剑元磕了三个头。起身道:“多谢仙尊相赠。” 剑元和羽天又向南脱道喜,南脱谢过。 这时忽进来一个银甲仙士,跪向剑元禀告:“仙尊,五行上人已从青丘回来了,他让您去南烟仙阁,有事相商。” 剑元问:“他怎么不过来?” 仙士回道:“小仙不知。” 剑元仙尊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仙士应了一声,起身告退。 南脱见此,向剑元和羽天抱拳道:“仙尊,仙使。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吧,他日有缘再聚。” 剑元和羽天也回礼,一一话别。 临别,南脱右手一挥,桌上现出两个长条玉盒,分别送与剑元和羽天。道:“这是我红梅山的仙梅,小小薄礼,略表敬意。” 剑元和羽天打开一看,只见玉盒内各有两支红梅。端的是红艳仙香,灵气流动,一看就非凡物。 剑元拿起红梅在鼻中嗅了嗅,以他的修为,也只觉神魂为之舒畅。不禁叫道:“好梅,好梅啊。” “啊!”剑元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发出一声轻呼。 他向南脱笑了笑,解释道:“青丘老祖前些日子向我求助。她要找些能医治神魂之创的宝物。这仙梅恰好对神魂上有大助,我想她一定非常喜欢。” 南脱听了,大手一挥,桌上又多了两个玉盒。随后道:“我身上只带这么多了,就都送与她吧。只是不知,是谁伤的她?” 剑元摇头道:“不是这老祖受伤。是她的一个狐孙,名叫星灵的,本体是一只蓝狐。听说她自生下来神魂便有些不足之处,也不知是何缘故。” 羽天因宝花的缘故,对狐族颇有微词,更何况又是一只蓝狐。这时便叫道:“肯定又是一个害人精!” 南脱笑了笑,有些惊讶。道:“这蓝狐素有狐中之凤的美称。自宝花之后,天地间终于又迎来了一只。真是难得!难得啊!” 羽天一脸的不屑。 夕风心想:以后一定要见一见这只蓝狐,交个朋友。 剑元点点头,道:“这青丘也是狐杰地灵啊。三百年前,天之骄女媖高名动四海八荒。三百年后,又有蓝狐降生。若是我北寒仙宫也有这等好运,何愁邪魔难除。” 南脱宽慰道:“仙尊莫忧,常言道邪不压正。” 三仙又再次作别。 夕风也向剑元仙尊和羽天星君拜别。 随后,南脱带着夕风拿上包袱等物,走出仙阁,飞遁而去。? 第十章神母寿宴 江河东逝,流云易散。想人间花开花落,冬去春来,已过三年。 在这四海八荒之中,浩土苍海极多,难以细数。除去凡人所在之地,各处仙山福地也是数不胜数。当中又有各路仙、妖、魔、怪。他们有的专心修炼,一心只为天道。有的却出来作恶多端,危害人间。 自古以来,魔界众魔都是人间大害。他们聚于北荒,自称魔界。大多想要一统四海八荒,把天地踩在脚下。后来众多的人族修仙者前仆后继,与众魔不断相争,终于在黑水河以南建立起北寒三十六座仙宫,使众魔难以侵入四海八荒之内。 而在南荒之地,妖界与青丘隔着英水相望。其中也时常有大妖野心勃勃,望图尽扫人族,夺得四海八荒之地。 在南荒往西三千里处,有一座大山。只因这山中种有仙梅九万八千多株,花开时遍山皆红;所以称作红梅山。 这山上有一位大士,名叫南脱,乃是太清境上的高士。三年前,南脱又带来一个六岁的男童夕风,收为徒孙。 红梅山下围绕着一条大河,常年奔流汹涌,叫青龙河。这河莫说是凡人,就连修为一般的修士,也绝不敢渡。 而在红梅山的最高处,常年仙雾弥漫。有一座十丈高的仙府,共有三层。大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离尘仙府’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此时在仙府的三层阁楼上,夕风正坐在桌上埋头苦读。他身量比三年前长大了不少,模样儿也渐显俊秀,但脸上仍有稚气。 只见他盯着手中的书本,不时转动着一双蓝色的眸子,扫向前面不远处的身影。那人白衣白发,道骨仙风。盘腿端坐于地上的蒲团之上,闭目参玄,似乎已神游太虚而去。 这老仙自是南脱大士了。 “啪!” 窗外一阵风过,传出一声果子坠地的声音。夕风似乎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忙叫了一声:“师祖。” 南脱一动不动,似乎并未听见。 原来那日南脱带着夕风回到红梅山中,因想到自己辈分极高,已属方外之人。又兼心中实有一憾,便是当年的爱徒玄孤子意外身死。所以他想:何不让夕风这孩子拜我那死去的爱徒为师,以慰我心,也好让那亡徒在名义上有香火传承。 想毕,南脱带着夕风来到一间斗室。墙上挂着一幅画卷,乃是玄孤子的肖像。他把心中所想告诉夕风。 夕风在黑月族时便十分崇敬这玄孤子,当下毫不犹豫,跪在画像前磕了三个头,口称:“师父”。 拜毕,夕风又向着南脱磕头叫道:“师祖。” 南脱很是高兴,带着夕风来到经阁之中,开始教他读书写字,参玄悟道。一晃三年时间已过,神通法术却一直未教。 夕风放下手中的书,脸上神色显得有些焦急。他把声音放大了些,叫道:“师祖,我再不去,风灵果就要被那两只大白鹅吃掉啦!” 南脱终于睁开眼来,道声:“去吧。” 夕风得令,急跳了起来,如风一般奔下楼阁去。 这夕风前脚刚走,南脱忽儿眉头一挑,看向窗外。只见一张金花帖子飘了进来,上面灵气流动,停在面前。 南脱伸手接过,看了帖子一眼,随即露出大喜之色。 夕风跑到离尘仙府的后院,只见有两棵大树并排而立,树尖高过楼舍数尺。上面枝繁叶茂,结满了拳头大小的灵果。 这树叫风灵树,上面结的灵果虽多,一树每日却只落一果。分别在早晚时见风而落,如有重誓,绝不食言。 风灵树下,有两只仙鹅。高有六尺,红足红喙,一身白羽。此时正盯着地上的一个风灵果,只要再等一会儿,果皮爆裂,露出里面的果肉来,它们就要分吞而下。 夕风急急跑到,推了大鹅一把,伸手捡起地上的风灵果来。又朝着两只大白鹅叫道:“大白、二白,你们又想贪我的果子,说好了早上那个是你们的,晚上这个是我的。你们怎么老是不守信用?亏你们还活了几百年,羞也不羞?” 这两只仙鹅其实并没有名字,只是夕风一来到这红梅山中,觉得这鹅很不好称呼,所以硬给它们取了大白、二白的名字。后来日子久了,南脱不禁也跟着叫了起来。 只见大白、二白两只仙鹅“呱呱”叫了两声,扑着翅膀走开了。夕风也不懂鹅语,便当它们是‘羞愧难当,’无颜面对自己。因此又高兴地跑了回去。 还没上楼,夕风手里的风灵果忽儿自行裂开,露出里面黄色的果肉来。一阵果香瞬间充斥在整座仙府之中。 回到书阁,夕风只见南脱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出神,脸上似有大喜之色。心想:这师祖平时极少露出喜怒之色,这会儿是怎么了? 但他也不敢相问,只把一半的风灵果肉递给师祖,自己把另一半吃下。 南脱笑了笑,接过来也吃了。他本已对这些灵果之类的不感兴趣,只是这两年在夕风的影响下,又开始贪吃了起来。 南脱转过身来,问道:“你今日读书,可有什么需要请教的呀?” 夕风回道:“今日只是温习旧课,倒没有什么好问的。” 南脱笑道:“我看你最近读书老是走神,不太用心啊。” 夕风心道:原来师祖假坐玄关,却老是盯着我。 嘴上却老实回道:“师祖,我常年待在这山里,每日诵经习文,心里难免有些枯燥烦闷。” 言下之意是求南脱带着他下山去玩。 南脱点点头,似乎一脸理解的样子。忽又指着夕风的胸口处,笑着道:“你就这么大点胸,却要装下七颗心来,确实容易被闷着的啊。” 夕风如何不知师祖这是在敲打自己,忙道:“师祖放心,常言道:‘书海无崖。’从明天起,我在书海里奋力畅游,心一定不会再闷了。” 南脱听了笑了笑,道:“我之所以要让你诵经习文,是想让你道心澄静,不为外物所累。不然将来你修为越高,危害越深。” 夕风有些不解,但也点着头道:“我知道啦师祖,从明天起我一定会用功读书的。” 不料南脱摇了摇头,道:“从明天起,我打算开始教你修习仙道了。” “啊?”夕风一脸的疑惑。 他知道自己道基已损。除非有帝青树上的金叶,或是寻回自己的道果来,重筑道基;不然是万难走上修仙之途的。 这三年里,夕风对修炼之事多少已有些了解。但他自己也感觉得到,自己无力运转丹田处的灵力。这就好像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人,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来的感觉。 南脱见夕风发蒙,递过一张金花帖子。笑着道:“刚才你去捡果子时,济天神母处传来的帖子便飞了进来,上面可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趁着夕风看帖子的时间,南脱又道:“本来我还打算去东海一趟,或是四处去找找,看看有什么宝物能助你修仙。没想到神母她老人家已经得到了帝青的金叶子啦。” 夕风低头看那帖子时,只见写着: 十日之后,神母寿诞。望南脱大士携令徒孙夕风,同来济山一聚。现有帝青树上金叶一枚,静待相赠。彼时传下天书,以供诸子参悟! 神女拜帖! 夕风看了此帖,心中狂喜。但又十分不解,忙向南脱问:“这,这帖子上居然有我的名字,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南脱笑道:“这济天神母,连我也不知道她的来历。但是她知过往,晓未来。众仙众神见她如母,不敢不敬。” “这么厉害!”夕风发出一声惊呼。又道:“难怪她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需要帝青的金叶。” 南脱轻轻点头,道:“我也很是意外,神母她突然想要做寿,又要传你们天书,这是何意?” 夕风又问:“师祖,这神女又是谁?” 南脱回道:“神女,听说是帝青树上的一个神果落地而生的,这还是因宝花之故呢。” 翌日。 夕风正自熟睡,忽被一只大鹅“呱呱”的叫声吵醒。他睁眼一看,天边才开始微微露白,还未亮起。房间外仙鹅大白把头从窗户里伸进来,不停地叫着,显然是要故意吵醒他。 夕风刚要开口喝骂,大白红喙往前一伸,把他叼在喙里,径往离尘仙府上飞去。 原来这离尘仙府晚上的寒气极重,修为不深之人根本无法承受。因此南脱让夕风在一座矮峰上的小木屋里睡卧。 当大白叼着夕风到离尘仙府门前时,很不客气地把其往地上一丢,摇步离去。 “哎哟!”夕风大叫一声。张口正要开骂,忽见南脱站在面前,衣裳齐整,显然早已等候多时了。 夕风忙起身拜道:“师祖。” 南脱佯怒道:“我昨天说过,今天要开始传你道法,你怎么还在贪睡?” 夕风忙道:“师祖,下次不敢了。” 南脱轻点了点头,道:“你坐下,我传你法决。” 夕风依言盘腿而坐。 南脱缓缓说道:“我所修炼的功法,叫作三清太玄剑经。这剑经分为三部,分别对应人族修士的三个境界,小清境,大清境和太清境。第一部小玄剑经,对应小清境,共分为九层。第二部大玄剑经,对应的是大清境,也分为九层。第三部太玄剑经,对应的是太清境,也分为九层。” 夕风听了,忙问:“不知这部功法,修炼起来难不难呀?” 南脱笑了笑,道:“若以你的灵体,只要努力修炼,要到大清境应是不难。若是想修到太清境,一切都要看你的机缘造化了。” 夕风想了想,问道:“那我师父当年修到什么境界?”他问的自是玄孤子了。 南脱是超凡脱俗的大士,许多玄关皆已打破。对于当年爱徒的死,也早已看开。因而夕风此时才会直言相问。 南脱道:“你师父当年下山时,是大清境九重修为。在这四海八荒之内,也算是一位大修士了。” 夕风好奇道:“那师祖,你,你现在把这剑经修到大圆满了吗?” “呵呵……”南脱不禁莞尔一笑。摇头道:“傻孩子,要修到大圆满,谈何容易啊。那可是天尊级别的人物,从古到今,只有三个人成为了那样的传说。” 夕风听了,方知大道之艰难。不免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他小手拳头捏得紧紧地,给自己打气道:“我一定要修到大清境九重 。” 南脱面色一肃,在夕风面前盘坐而下,威严如山。随后他缓开金口,把小玄剑经的功法传给了夕风。 因为夕风暂时还不能修炼,南脱便细心教导他一些修炼心得和经验。又说了一些修仙界的种种事迹,各种传说。即便如此,夕风也只觉小脑袋里装不下这许多,撑得厉害。 这一日直坐到晚上,累得夕风只觉得丢了半条命一般。胡乱吃了些东西,他便被仙鹅二白送回了矮峰上的小木屋中。 第二日,天依然未亮,大白直接伸喙把熟睡中的夕风一嘴叼起,送到离尘仙府前丢下。南脱也依然在此齐衣而立。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从不松懈。累得夕风时常大叫:“师祖,我错了,我想回去读书。” 而南脱每次都会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晚了。” 时间匆匆过去了八日,转眼到了济天神母寿诞之期。夕风因为帝青金叶对自己极为重要,早就望眼欲穿了。 他早早在离尘仙府前等候,好不容易等得南脱出来。 南脱叫来大白、二白两只仙鹅,叮嘱它们好生看家。随后便带着夕风,冲上云宵,御空而行。 南脱遁速极快,夕风只觉耳边呼呼生风,下方的锦绣山河飞快地从脚下划过。 他们往北飞了一阵,又往东行。根据那张金花帖子上的灵力指引,直到日暮时分,才远远见到一座大山。 这座大山高耸入云,山上一片青绿之色。而在山顶处,有一座神殿光芒四射,远远便可看见。更奇的是,这座大山竟压在一只丈高的神鹿背上,由神鹿驮着缓缓而行。 二人在山前停下。南脱对夕风道:“这便是济山了。”夕风刚想说话。只见山上缓缓落下来一个金瞳玉容,银冠彩衣,凤姿翩翩的仙女。 南脱见了那仙女,向前施礼道:“小仙南脱见过神女。” 夕风忙也跟着作揖道:“我叫夕风,拜见神女。”心想:原来她就是神女姐姐,怪不得这般好看。 神女向着南脱欠身道:“大士不必多礼。神母盼望你二位久已,她老人家知道你们此时前来,特意让我下山来携带携带。” 她说完便走过来拉住夕风的手,笑着道:“走吧,我带你们上去。” 南脱点头道:“那就有劳神女带路了。” 神女带着夕风飘身而上,向着济山顶上的神殿飞去。南脱紧随其后。夕风只觉神女拉着自己的手温热柔软,忽儿想起段清和孙小英来。 忽听神女低着头道:“夕风,你是不知,神母可念叨你啦!” 夕风心下奇怪,便道:“可她都没有见过我哩。” 神女听了,向夕风笑了笑,脸上神色颇有些神秘。 夕风见这济山比红梅山还要大,山脉中尽是些古木奇花,当中还有不少异兽灵种。 不多时,三人来到华光四射的神殿前,又迎上来两个绿衣仙女,引着南脱和夕风进入了神殿之中。 神殿之外的广场内,许多灵兽坐骑在此憨睡,似乎被人施了法术。再往里走,便是一排排的金甲仙士四处巡游。又有些彩衣仙女手里拿着酒、肉、茶、果等物送往最里面的大殿中去。 这大殿里人声鼎沸,远远便可听到。显然里面的人不仅极多,而且十分欢畅。 神女带着南脱和夕风直入大殿里。只见大殿中人山人海,也不知有多少仙人。他们都在桌前围坐。吃、喝、笑、语等不一而足。 众仙见神女领着南脱和夕风进来,不少人都拿眼在他们二人身上扫来扫去。 南脱面色平静。 夕风却是面色一紧,七颗心跳得极快,似乎要跳出口来。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心中一怯,忙把头低了下去。 神女见他生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随后拉着他向殿中主位上的一个老母走去。 这老母穿着一身大红鎏金寿衣,头戴金冠,脸上的皱纹深陷。即使身为一个神仙,也给人一种油尽灯枯之感。但她一脸的慈蔼之相,双目虽浊却有神,似乎蕴有无穷的智慧。 夕风此时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只敢把眼睛看向地上,显得有些胆怯。他还差四五步就走到那老母身前时,忽闻右手边桌上有人“哎哟!”一声惊呼。 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七八岁大的紫衣女孩儿。双手用力捂着自己的脑袋,直叫:“头,痛,啊!我头,好痛!” 女孩身旁有一个满脸皱纹的白发老妇,脸色瞬间大变。她扔了手中的酒杯,急把这女孩搂在怀里,直叫:“啊!又犯头风了,这可如何是好?” 大殿中一时慌乱起来。 主位上的寿衣老母立即起身,左手拄着神杖,走了下来。道:“诸仙不必惊慌,我可治得这孩子的病。” 她说完已走到夕风面前。只见她伸出苍老的右手,拉起夕风的小手,走到女孩面前。低着头竟味深长地问:“夕风,你想不想这个妹妹好呢?” 夕风心想:这位老母定是济天神母了,不知她为何会这样问? 他看了那紫衣女孩一眼,只见她疼得一张俏脸满是泪珠,双手始终抱着头。又把玉背靠在那白发老妇的身上,嘴里不停地叫着“头疼。” 夕风见此,不知怎的忽儿心下一软,也跟着坠下泪来。连道:“我要她好的,我要她好的。” 济天神母听了,微笑着点点头。 只见她伸起右手食指,在夕风的眉心处一点,取出一滴精血来。随即又念了数声咒语,单手结印,把夕风的精血从那女孩的眉心处打了进去。 那女孩忽儿一呆,只觉神魂深处的那股噬痛之感瞬间消失。不仅如此,一股温和之力走遍全身,使她身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轻快之感。 她心下大奇,重新站直了身子。转动着一双美目,在夕风的身上扫来扫去,似乎要把面前的蓝眸少年看个透似的。? 第十一章群仙见欢 大殿内,群仙见神母出手不凡,立时有人喝起彩来。神母笑了笑,朗声道:“诸仙不必挂怀,这青丘的二殿下,已经没事啦!” 众仙听了,都道“好!”。才都坐了下来,大殿中又恢复了之前的欢声笑语。 那老妇的脸上还是显得有些担心,便问:“神母,我这灵儿真的没事了吗?” 紫衣女孩忙道:“奶祖,我没事啦!浑身上下好得很哩。” 神母指着老妇笑道:“你呀,就放一万个心吧,她如今的神魂再好不过啦!” 老妇听了大喜,连连向神母拜谢。 神女玉手一拍,立时有一群貌美的仙姬,身着青衣,踩着莲步缓缓入殿。她们随着仙乐翩翩起舞,惹人注目,大殿中顿时安静了不少。 夜色虽降,但在这神殿之内,华光明亮,犹如白昼。随着众仙姬轻轻起舞,又凭空落下香花如雪。更有一只彩凤从万里之遥的昆仑飞来,在大殿上盘旋了三圈,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凤鸣,随后又展翅离去。 众仙看得连连喝彩,神情激动。 南脱大士走上前来,伸手拿出一个玉盒,向着济天神母一拜。道:“小仙红梅山南脱,敬拜神母寿辰,祝神母万福永寿。” 神母笑道:“早就等大士的这支红梅,入我案上的空瓶啦。” 神女接过玉盒,打开一看,果是一支红艳艳的仙梅。她走到神母刚才所在的案桌前,把这支仙梅插在了一个白色的花瓶里。一时间,仿佛整个大殿又艳丽了几分似的。 那紫衣女孩和身旁的白发老妇见了这仙梅,眼睛都是一亮,似乎是同时想起了什么。 只见老妇上前道:“老身是青丘的老祖金乌,三年前曾从剑元仙尊手里,得到过大仙贵赠的仙梅。今日相见,老身在此谢过啦!”说完向着南脱施礼。 南脱回了一礼,道:“原来是天狐老祖,久闻大名。小小薄礼,不必言谢。” 金乌低头对紫衣女孩道:“快来拜见大士。” 紫衣女孩听闻上前,深深作揖一礼。脆声道:“小女星灵,拜见南脱大士。在此多谢大士三年前的贵赠之恩。” 南脱打量了星灵两眼,笑道:“原来你就是那只蓝狐,果然是狐中之凤啊!” 金乌笑道:“大仙错夸,错夸。” 南脱提醒夕风道:“你还没有拜见神母吧?” 夕风点点头,忙跪在济天神母面前,拜道:“小子夕风,拜见神母,祝神母大寿万福。” 神母面带慈笑,点头笑道:“快起来吧。都还没吃过东西呢,先吃饱了再说,莫要饿坏了。” 夕风起身,又向着金乌拜了一礼。金乌也夸了夕风两句。 神母把左手中的神杖递给神女拿着,自己却一只手拉着夕风,另一只手拉着星灵。又向金乌和南脱笑道:“让这两个孩子陪陪我吧。” 金乌和南脱一齐微笑点头,恭身目送神母上座。随后才又入座。 神母坐的是一把金色大椅,上面雕龙刻凤,十分华丽。只见神女在案前,玉手一挥,金色大椅旁立时出现了几把椅子,看得夕风眼都直了,心里很是佩服。 神母先让夕风坐于金椅右侧,星灵坐于左侧,自己才缓步入座。 大殿中依然是一片欢声笑语,歌舞升天,热闹非凡。 神母一手拿杯,一手拿筷,不停地给夕风和星灵夹菜,又和二人说笑。夕风见这老母这般厚待自己,瞬间便对这神母亲近起来,言语间充满了敬爱之意。 星灵在一旁不断的娇笑说话,开心起来时还把头靠在神母的身上,也显得十分的亲近。 这时不断有仙人上来向神母敬酒送礼,又声情并茂的说着祝寿之词。神母一一答谢,神女在一旁收礼招呼。 星灵忽儿看向夕风面前的一碗紫色汤菜,用筷子指着道:“我要吃那碗菜。” 夕风听见了,起身想把这碗汤菜给她挪过去。 不料星灵却已起身,跑了过来。夕风又重新坐下。 只见星灵左手扶着他肩,倾着上身,右手伸筷从那碗里夹起一撮菜来。张开樱桃般的小嘴,露出白齿,一口吃了进去。几滴汤汁坠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了几个小点。随着她的小嘴缓缓咀嚼,小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似乎这美味很是可口。 但夕风却吃着一般,他脸上还有些发痒,因为星灵刚才倾身时一头秀发恰好落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但他一动不动,转着眼珠看着星灵那张可爱娇美的脸庞。心里暗想:要是我能有这样一个妹妹多好,每日伴着读书、修炼、玩耍,又岂会在那仙山里孤独寂寞。 星灵把那菜吃了一口,似乎还不满足。她向夕风笑道:“你坐旁边去吧,这碗菜归我啦!” 这张案桌极长,夕风听了,便起身向右边的椅上坐了。星灵开心得跳了一下,在夕风原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神母转过头来瞧见,伸指在星灵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笑道:“你呀,半会儿也安份不得的。” 星灵听了只把嘴角轻轻一翘,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 她一连吃了好几口面前的那碗紫色汤菜,见已然所剩不多了,才夹了一筷放在夕风的碗里。 夕风向她笑了笑,侧着身关心的问:“你刚才为何会头痛?” 星灵笑道:“我以前也偶然会头痛,但从来不像今夜这般,来得又猛又狠。” 夕风道:“想来修仙之人,极少生病,你这头痛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伤在身啊。” 星灵解释道:“我这也不是病,自我出生以来,神魂上便有些不足,偶尔还会出现反噬之感,引起头痛来。” “反噬?”夕风一脸的不解。 星灵摆手道:“算了,不提这些了,反正神母她老人家已经治好我啦。早知道我就快些来济山了。” 忽又想起了什么,她又摇头道:“不对,不对,就算我早来到济山,可是没有你的精血,我来了也没用啊。” 夕风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我要是知道你需要我的精血的话。我也会早早就求我师祖带我来济山的。” 星灵忽把一双美目凑近,盯着夕风道:“夕风,我听说你是蓝莲化身来的。果然厉害,只一滴精血就治好了我与生俱来的毛病。你现在修为一定很高吧?” 夕风听了脸上一红,嗫嚅道:“我,我还只是个凡人咧。” “凡人?”星灵听了一声惊呼,脸上满是不信之色。随后又猜测起来道:“难道,是你师祖不肯教你功法。可是,我看他人极好的呀。” 夕风忙道:“我师祖当然是极好的啦!是,是我自己道基损毁,暂时不能修炼而已。” 星灵吃了一惊,道:“道基……怎么会?” 夕风笑了笑,把自己遇上剑元和羽天,又从羽天那里得知自己的道果被宝花生下来的神胎分身取走等事,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还说了神母有帝青金叶的事。 星灵直到听说了帝青金叶可以帮助夕风走上仙途,才舒了一口气。只见她小脸上有愤色,捶着桌子道:“那个神胎也真是恶毒,干嘛取走你的道果。还有那个宝花,亏她也是蓝狐出身,怎么能怂恿自己的小孩偷人家的宝贝呢?” “阿嚏……!”星灵刚说完宝花,忽然连打了三个大喷嚏。 神母转过头来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星灵暗道:难道我着凉了?可我是修仙之人,怎么会生病? 夕风忙问:“你,你没事吧?” 星灵摇头道:“没事,没事。” 夕风似想起了什么,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蓝莲化身的?” 星灵笑道:“你也知道我三年前曾得过你师祖所赠的仙梅。后来我奶祖向剑元仙尊一打听这仙梅的出处,便知道你和你师祖的一些事啦。只是不知道你竟会道基损毁,无法修炼。” 夕风听了,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扫视了一下宽阔的大殿之中,只见众仙依然在欢畅饮宴,人似乎比刚才又多了一些。殿中的歌姬穿着一身红衣,跳起舞来像一朵朵红花似的,十分美艳。 师祖南脱与青丘老祖等几个看起来年老的仙人,共坐在一张大圆桌上,把酒言欢。神女常常走出殿去,但不多时又会回来,整个大殿里最忙的便是她了。神母坐在大金椅子上,应付着向她祝寿之人。 “这个大殿里恐怕只有我一个凡人吧。”夕风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星灵没听清,忙把头凑近了些,问道:“你说什么?” 夕风笑了笑,随口道:“我说这大殿里好热闹啊。” 星灵感叹道:“是啊,这恐怕是这修仙界最热闹的一回了。以后纵还有,只怕也远远不及了。” 夕风忽瞥见右边两丈之外,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站起身来,朝着自己挥了挥手。夕风见了,只好也向她招了招手,回她一个微笑。 那女孩笑了笑,跟身旁的人打了个招呼,忽抱着一坛酒跑了上来。她向夕风和星灵笑了一下,然后把酒坛放在桌上。又跪在神母案桌前的地下,拜道:“小女春樱,是桃仙谷第六仙,给神母拜寿,祝神母天天快活,大吃大喝。” 夕风和星灵对望了一眼,均想:这祝寿之词倒是稀奇。 不料神母却大笑道:“快起来吧孩子,今日听了这么多的祝言,就你这一句最叫我喜欢。” 春樱起身后,抱起那坛子酒来,笑向神母道:“这是我们桃仙谷用桃花酿的酒,香醇可口,我特意带来孝敬您老的。” 神母伸手叫道:“难得你有心,快过来,让我抱抱你。” 春樱依然抱着那坛酒,绕着案桌来到神母左侧,把酒坛放在桌上。随后向着神母身上扑去。神母弯身接住她,一把搂住,嘴里直叫道:“孩子,孩子,好孩子啊……”叫着叫着忽儿坠下泪来。 夕风和星灵见了,心里很是诧异。 夕风往前探着头,越过星灵望了过去。只见春樱的一张俏脸无粉自红,眼波流转,眉宇间笑若春风。她虽还年幼,但已隐隐生有几分英姿气概。最奇的还是她的右臂,并无衣物遮挡,臂上有柳条带花的纹身,竟十分好看。 神母抱着她说了一阵子话,才放她起身来。 春樱起身后,却拿了四个干净的大碗来,并排放在桌上。只见她抱起桌上的那坛子酒来,用小嘴一下咬开封布,向着四个大碗里倒起酒来。那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极为熟练。 夕风猛然想起,三年前剑元仙尊曾说起过此女,当时羽天还预言她将来是个女酒仙。此时看来,不用等到将来,现在已然是了。 春樱把四个大碗倒满,向着星灵和夕风叫道:“来吧,今日高兴,让我们三个陪神母喝上一碗,助助兴。” 神母也笑道:“好,好,今日我与你们三个孩儿痛饮一回。” 星灵跃跃欲试,叫道:“好,好啊,我还从没拿大碗喝过酒呢。” 夕风看着那碗里的酒直发愣。心想:师祖还从没让我喝过酒呢,万一这一碗酒下肚,在这大殿里耍起酒疯来,如何收场?常听那些大人们说,人喝醉了酒就会想打人,可是这大殿里只有我一个是凡人,只怕到时候反要被打残吧。 春樱没有给他退缩的机会,把一碗酒推了过来,神母也推了一下,星灵再推了一下。一大碗酒就摆在了从未喝过酒的夕风面前。 春樱又推过两碗酒来,神母和星灵各抬了一碗。 春樱抬着一碗酒笑道:“来吧,让我们敬神母一碗。哎!夕风,你怎么楞着呀?”她见夕风只是盯着碗里的酒发愣,又出言提醒道。 夕风忙双手端起酒来,心中却是好奇:“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春樱张着小口,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神母脸上看起来兴致极高,也是一饮而尽。星灵等神母喝了,也抬手一饮而尽。 夕风见了脸色有些发苦,瞧这星灵明明还矮着自己一截,显然小着两岁,怎么喝起酒来一点儿也不犹豫。 眼角余光扫到左边三人盯着自己,夕风看了下方的师祖南脱一眼。心里想着:师祖,都怪你不让我喝酒的,待会儿徒孙要是出了丑,也怪不得徒孙我了。 想毕,他抬手将一碗酒鼓着劲儿一口气喝完。 “咳咳咳……”夕风咳了几声。心里暗叫:这么辣的酒,怎么都说香醇可口呢?难道只有我一个不是人吗? 春樱笑道:“好,喝得真是痛快,我们再来一碗。” “嗯?”夕风晃了晃脑袋,心想:难道是我记错了,刚刚是谁说只喝一碗来着? 接着又是第二碗,第三碗……。夕风看得眼都直了,那小小的酒坛子里到底装了多少酒?? 第十二章重返神巅 这夜色极深,四周漆黑一片。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夕风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只觉自己的身体不断向天上飞去,仿佛在那天穹的深处,有某个强大的神灵正在那里等着自己。 “原来是做梦。”夕风心里想着。他一动不动,细细感受着飞天之趣。这种有趣的飞天之梦可不是想梦就能梦得到的。 “砰!” “哎呀!我的屁股!” 夕风猛地翻身爬起,原来自己摔在了地上。 “嗯?”夕风扫了四周一眼,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忽儿涌上心头。他发现这是一个巨峰之巅,满天的星斗又低又多,十分璀璨。一轮浩月挂在山巅,像是一块明镜,仿佛触手可及。 远处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夕风呼吸到浓郁清香的天地灵气,不禁惊疑起来:“难道这里是天界?”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大殿中和星灵、神母还有春樱一起喝酒来着。当时一碗又一碗。他忽儿惊想:难道是我不胜酒力,醉死掉啦?此时升到这传说中的天国来了。 想到这里,夕风一声悲呼:“想不到我夕风刚要踏入修仙界,就喝酒醉死掉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修仙界的一大笑柄?师祖,难道你命里就不该有徒弟么?” “吵什么吵!”一个苍老的声音忽嗔怪道。 夕风吓得一跳,大叫:“是谁?” 他寻声望去,只见一棵高达百丈的巨树挺立在那里。巨树上枝枯叶孤,只有三片金叶。树下还有一个灵池,不知池中有些什么。 夕风大着胆子缓缓靠近,只见这巨树的树干上焦黑一片,受损极重。在树干上一丈高的地方,却显现出一张苍老的老者脸庞来。 他怯声问:“你是树妖吗?” 那张老脸听了,气得双眉倒竖。嗔道:“自天地初始,你是第一个把本大神认作树妖的。亏你还在这巨神峰之巅待了这许久年月。” 夕风听了这话,心里震惊无比。马上便知这巨树是树神帝青,而自己竟是到了巨神峰之巅了。 他知道这一切必定与神母有关,为的是帝青树上的金叶。因此忙恭身拜道:“小子夕风,拜见帝青神君。” 帝青道:“嗯,起来吧,我受人之托,要肋你重筑道基,走上仙途。倘若将来有一日,天地间浩劫降临,还望你为天下苍生出力。” 夕风起身后,心中满是疑问。但不敢多问,只好应道:“我一定会的。” “好。”帝青道了一声。 随后只见帝青以枝作手,从自己的树身上取下两片金叶来。念了几声咒语,把其中的一片金叶从夕风的眉心处打了进去。 这金叶一入体,夕风只觉一股暖流走遍了全身。丹田处的一丝灵力在这股暖流的牵引下,冲开了一处处封闭的穴道。 他忙盘腿而坐,闭目运行起师祖传授的小玄剑经功法来。 夕风只觉体内的灵气越聚越多,在自己的奇经八脉中游走,足足运行了十个大周天才停下。 当他睁开眼来,发现自己竟已修到了小清境的第二层。那种随意在体力调动灵力的感觉,简直让他有一种重生之感。 帝青见夕风起身后,又把另一片金叶递给夕风。道:“这枚金叶你收好了,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夕风听了很是不解,但还是伸手接过金叶,小心收好。 又听帝青叹道:“唉!真希望你永远也用不到它。” 夕风正要相问,忽听背后的池中“哗哗”地水响。 他急回头一看,只见一只丈高的蓝狐趴在池边,浑身蓝毛细亮,隐有华光。正用一双细长的狐眼直盯着自己。 夕风心下大骇,差点就下跪求饶。但看见蓝狐身后的八条狐尾,立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你,你,你是宝花姐姐。” 那蓝狐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被眼前的小孩给认出来。她忽儿光华一闪,现出人身来。 夕风抬眼看时,只见宝花水眸玉容,华冕彩衣,身姿曼妙,果然是一个绝色女妖。 宝花走向夕风,嗔笑道:“你小子倒会讨便宜,好久不见啊。” 夕风忙作揖一礼,拜道:“小子夕风,见过宝花姐姐。” 宝花走近,忽把琼鼻凑在夕风的身上嗅了嗅。笑道:“原来你见过她了,倒是缘分啊。” 夕风不解,忙问:“不知宝花姐姐说的是何人呀?” 宝花不答,绕着夕风走了一圈,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你可千万别和任何人说我在这极巅之上,” 夕风忙应道:“我记下了,一定不会乱说的。” 宝花在夕风面前站定,低头细细打量起他的脸来。不禁笑道:“长得倒是极俊。”忽又玉脸生愁,叹道:“唉!也不知长大了情路可顺。” 夕风听了,面色一红,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宝花见此笑了笑,手中却多了一块白色的软玉,乃是玉灵。她把玉灵一掌打在夕风的背上,消失不见。忽又道:“这极巅你不可久待,我送你走吧。” 说完便轻推了夕风一把。 “啊!”夕风往后倒飞而去,惊呼出声。 他先是感觉到宝花在自己的背上拍了一下,刚抬头又被她轻轻地推了一把。自己往后便飞,竟无法停下。 只见宝花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 太阳初升,济山的灵木花草上清露如珠。密林间时有鸟鸣,时有兽吼。山上有一条飞涧盘旋而下,在悬崖处断开,形成九条飞龙般的瀑布,十分壮观。 济山下的神鹿始终驮着背上的大山缓缓而行,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山顶上的神殿之内,众仙早已歇息在一间间仙阁之内。昨晚欢闹的大殿里少有人声,只有几个青衣仙子在打扫收拾着。 在一间种满香草,开遍灵花的仙阁之内,夕风猛然坐了起来。 他转头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在一张大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块软被。床边站着俩人,眼神关切,正是南脱和神女。 南脱伸手在夕风身上用灵力探了探,面露喜色。道:“好,好,不仅修复了道基,而且还修到了小清境第二层。不错,不错!” 神女也笑道:“如此我也就放心啦!” 夕风还有些迷糊。问道:“师祖,我记得我好像是在大殿里喝酒来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做了一个梦。” 南脱笑道:“你还说,昨晚你在大殿里喝醉了,耍酒疯哩。” “啊!”夕风叫了一声。窘得低下头去,脸上也红了起来。 神女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桌上,笑着道:“你可不是做梦,神母让我带你来休息。又给了我一支引神香,让你元神出窍,和帝青见面。” 夕风顺着神女所指望了过去,果然见桌上还有一小截神香未燃尽,周围落满了香灰,心里恍然大悟起来。便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梦如此真切。” 神女对夕风道:“既然你醒了,快跟我走吧。” 夕风好奇道:“去哪儿?” 神女神秘一笑。道:“去了就知道啦!” 夕风下床来穿好了衣物。 南脱又叮嘱他道:“你现在刚刚开始修炼,万万不可急躁。需先稳定根基,徐徐而进才好。” 夕风认真听了,向着南脱一拜。道:“徒孙谨遵师祖的教诲。” 神女带着夕风走出房间,缓缓走在仙阁里的长廊中。只见神女玉手轻抬,把宝花打入夕风后背的玉灵吸出,悄悄收了起来。 这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夕风半点感觉也没有,一心只是好奇神女要带自己到哪里去。 二人走过了三排楼阁,在一间门前种满了青竹的仙阁门前停下。屋里传出有人追逐打闹的声音。 神女带着夕风推门而入,迎面奔来一个青衣女孩,差点和夕风撞了个满怀。 后面又有一个红衣女孩,嘴里叫嚷着:“看我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边说着就追了上来。 夕风看到青衣女孩,忙叫了一声:“星灵妹妹。” 星灵忽见神女和夕风推门进来,急住了脚。回头又瞧见后面的红衣女孩已然赶到,她心下一慌,急闪身躲在了夕风背后。 这红衣女孩夕风也认识,便是春樱。 只见她一张小脸红红的,伸手就要来抓星灵。星灵却始终躲在夕风的身后,二女绕着夕风咯咯娇笑着,追逐了一会儿。 春樱忽闪身一把抓住星灵,在她背上捶了两下,这才做罢。 神女在一旁看着二女打闹,笑而不语。 春樱等出了气,才对着夕风笑道:“哟!醉酒仙这么早就起来啦,我还道你要睡到晚上呢。” 夕风听了发窘,红着脸道:“什么,什么醉酒仙?” 星灵瞧见夕风脸红,瞬间也来了兴致。只见她跑到夕风面前,踮起脚把一双美目凑在他的脸上瞧了又瞧。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昨晚喝醉了有多好笑哩。” 她说完忽儿脚下踉跄起来,学着酒醉的样子。 只见她摇摇晃晃走到墙边,嘴里说着些胡言乱语。随后提起右脚,两手排开,向左斜着身子,整个人全都趴在了墙上,活像一只王八。 “哈哈……好哇!小狐狸学得真像。”春樱见了大笑起来,拍手叫道。 神女见了也是笑个不住。 夕风七颗心都凉透了,他早就有预感昨晚肯定会出丑。只怕昨晚见到的人还不少,自己才刚踏入修仙界,就被封了‘醉酒仙’的大名,以后怕是没脸再往酒桌上混了。 他见星灵还想比划,忙冲过去拉住她的臂膀。求道:“快别取笑我了,我可从来没喝过酒呢。昨儿晚上是第一次喝,就喝了这么多,不醉才怪呢。” “啊!这么惨!真是惨啊!长这么大居然没得酒喝过。”春樱听了,替夕风叫起屈来。 神女道:“走吧,咱们进去吧。”说完便往里面走去。 春樱和星灵拉着小手,跟在神女身后,嘴里不停的说着夕风昨晚的醉酒姿态。 夕风在二女的身后跟着,只觉脸上发烫,恨不得偷偷溜走。 这间仙阁里青竹极多,神女带着后面的三个仙童进入仙阁里的正屋之中。只见屋里还有两男一女三个仙童,都是八九岁的年纪。 其中一个男童肥头大肚,双耳垂肩,生得极胖。另一个男童浓眉大眼,体格健壮,头上生有一对金色犄角。而那个女童肤白貌美,举止娴静,双眼角处有一颗颗泪晶,晶莹剔透,更增怜楚。 神母穿着一件青花大袍,坐在椅子上,正和他们三个仙童说笑。 神母见夕风等几人进来,微笑着点点头。招手道:“夕风,快过来让我瞧瞧,你道基可好了。” 夕风先拜过了神母,才走到她面前。笑着道:“回禀神母,我已经可以修仙啦,现在是小清境第二层境界。” 神母把手放在夕风身上查看了一下,微微点头。她指着之前屋里的三个仙童,道:“当日巨神峰之巅的七莲,如今已有五莲在这屋里啦。等今天晚上剑元那徒弟也到济山来,你们便算是六莲相会啦。” 春樱忍不住问:“那还有一莲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来和我们相见?” 神母笑了笑,叹了一声,道:“唉,天机不可泄露!” 星灵忽拍了下春樱的肩膀,笑道:“你真笨,连这也不知,我其实就是第七朵仙莲呀。只是我比较厉害,神母她老人家叫我不要暴露了来,怕吓着你们。” 春樱笑骂道:“你这青丘的小狐狸,敢来这里冒充,还大言不惭。我叫你立时原形毕露。” 说完忽伸指在星灵的腰上一点,动作极快,星灵根本来不及反应,显然修为要高得多。 星灵只觉体内灵气一乱,立时在身后显露出三条蓝毛狐尾来。耳朵也变成了尖长的狐耳,眸子里水波荡漾,似有魅惑之意,看得夕风不禁一呆。 神母知夕风修为太低,还无法抗拒星灵无意间显露出来的妖力,便伸手在他背后轻轻一拍。 夕风心下一震,立时恢复了清醒。 星灵见春樱忽然对自己出手,马上便要还手。神女见状,忽把她一把抱住,拉在一边。道:“灵儿,且莫打闹,我要给你一件宝贝。” 星灵只当神女是要哄自己,并不理睬。不料神女右手一抖,一块白色的软玉便显现出来,如同一条活蛇一般,在神女的右手上游走缠绕。 “这是,玉灵!”星灵见到后惊呼道。她一双凤眼睁得大大的,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心爱的宝贝一般。 神女笑了笑,左手又一抖,一块红色的软玉便显现出来,也如同一条活蛇一般,在她的左手上游走起来。 神女对星灵道:“这两块玉灵本是一对,我知道你还没有炼制兵器,今日就把这一对玉灵送给你啦。” 星灵听了,面露喜色。但想了想,忙摇头道:“不行,不行,这玉灵可是修仙界可遇而不可求的奇宝,这等重宝,我不能要。” 神女笑道:“你不必有所顾虑,我与你渊缘颇深,这玉灵就当是见面之礼啦。”说完她两手一伸,一白一红两个玉灵便如飞蛇一般,落在星灵的身上,四处游走。 星灵心想: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神女,她为何说与我渊缘颇深?还送我这等世间罕有的宝物。 夕风大是不解,喃喃的道:“这玉灵是什么宝贝?” 先前屋里那貌美的女仙童听了,向夕风笑了笑。解释道:“这世间的宝玉要有灵气,已是难得,需经上千年的孕育,或可成为灵玉。而灵玉再要变成玉灵,不仅需要上万年的孕育,还要有道法高深之人不断为其滋养,方能形成。这玉灵自生成之日起,便自有灵性,是极为难得的宝物” 这女童不仅极美,声音也十分悦耳,说起话来如莺歌一般。 “啊!这般难得。”夕风听了,惊呼道。 他忽想起还未与这三个仙童相见,便向她作揖一礼。道:“我叫夕风,是蓝莲所化,师祖是红梅山南脱仙人,见过仙子。” 那女仙童也向夕风盈盈一礼,道:“我叫花婵,是青莲所化,师尊是南海莲花岛的玉莲仙子。” 那头上长着一对金色犄角的男仙童也走上前来,双手搂着夕风的肩膀看了看,显得很是热情。笑着道:“我叫遥桑,是金莲所化,生在火裔族之中。” 夕风想起三年前听羽天星君说过,这金莲所化之人,已是该族之王。心下不由得很是钦佩,忙向遥桑行了一礼。 遥桑也向夕风回礼。 夕风转身想与那肥头耳垂,肚皮圆滚的仙童相见。可四下一望,这屋里却没了他的踪影。? 第十三章大闹济山 另外几个仙童也发现那胖仙童不见了,跟着夕风一起四处张望。几人心里都觉奇怪,谁也没有看到这个胖仙童去了哪儿。 “啪,啪。” 神母忽拍了两下桌子,笑道:“不必找了,他在这里。” 听神母说在桌下,春樱马上弯下腰去,一把掀起桌布来,睁着一双大眼往桌子下瞧去。 夕风等几个仙童也跟着弯下腰去,想要瞧个究竟。 只见那胖仙童蹲在桌下,躬着身子,满嘴油腻,手里拿着一只鹅腿,已经吃了一半。 春樱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把他从桌子下拽了出来,笑道:“你这胖子,大早上的,就在贪吃。” 神母笑嗔道:“客还未见,就在偷吃,还不快拜见你的兄弟。” 胖仙童把嘴里的肉咽下,回道:“我知道,我一直都听着的。” 只见他把没吃完的鹅腿放在嘴里,先向夕风作了一揖,然后直起身来。重新把鹅腿拿在手里,笑道:“我叫木迪,是无色莲所化,生在济山,他们都叫我天孙。” 夕风笑了笑,向他回了一礼。 木迪吃了一口鹅腿,把夕风、遥桑、花婵、春樱、还有星灵统统都指了一遍。笑道:“神母是我奶祖,我辈分比你们大得多,但也不想你们把我叫老了。既然咱们今日都相见过了,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叔叔,以后见了可要记得管我叫叔。” 春婴听了,一拳捶在他的肥肉上,嗔道:“放屁,咱们一起在巨神峰上化的世,你凭什么占我们便宜。” 星灵也冲过来叫道:“我也不认你,顶多叫你,叫你大胖子。” 夕风也是摸了摸鼻子,明显不乐意。 遥桑和花婵都是一脸看戏的样子,似乎想叫春樱打得再重一点。 不料神母开口道:“你们叔说得不错,这辈分可不能乱了,以后可都得敬着他一点。” 这话一出,春樱和星灵都哭丧着脸,分一左一右,滚在神母身上,撒起娇来。都道:“不行,不行。”星灵又讨好道:“神母,你瞧我们都这么乖巧,干脆把我们都收作孙辈,好不好嘛。” 神母听了大笑,摇头道:“就你们还乖呢,我只收了一个,这济山已然保不住了。要是再多收几个,哪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在哟!” 一屋子的人听了,全都笑了起来,欢快无比。神女亲手弄了些奇果灵珍,放在桌上,引得众仙童争抢。 只花婵一个还算文静些。 木迪忽在夕风面前把大肚子挺了挺,有点威胁意味的道:“侄儿,叫声叔来听听。” 夕风吃下一个果子,故意“咳、咳……”嗽了两声。随后道:“我嗓子哑了,喊不出来。” 木迪指着他,倒背着一只手,装出长辈的模样来。摇头道:“你,你,不孝!” 他转身又去威胁其他几个仙童,没想到个个都学起夕风来。先是塞了一个果子在嘴里,假装嗽上两声,都道:“我嗓子哑了,喊不出来。” 待到花婵时,她想伸手去拿桌上的果子,木迪忙挡在她前面。只见她红着小脸,小手空空往嘴上假塞了一下,也嗽了起来。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遥桑过来伸手捏了捏夕风的肩膀,道:“昨天晚上,我本来想和你对饮几杯的,不料你喝醉了。不过今天晚上,我可要和你好好地喝上一回。” “又喝酒?”夕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叫了一声。 遥桑皱眉问:“怎么,你不敢喝啦?” 夕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敢,谁说我不敢。” 春樱听了,拍着夕风肩膀叫了一声:“醉酒仙。” 星灵也有样学样,拍着他也叫了一声。 夕风被二女取笑,脸上一红,忙走开了些。 他忽看见花婵腰上挂着一盏碧玉的神灯,遍布裂纹,十分好奇。便指着问:“花婵,你这盏宝灯是怎么摔碎的?” 原来当日在巨神峰之巅,小金女把龟裂的引魂灯放入了青莲之中。故花婵化世之后,这引魂灯也随着她。只是这事羽天星君并不知道,故而如今少有人知道这破灯的来历。 花婵笑了笑,摇着头回道:“这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碎的,自我化世之日,它便在我手里了。我师尊瞧着这灯原也不凡,便让我时常带着它,或许日后有用也说不一定。” 神母笑了笑,道:“婵儿,把灯解下来给我瞧瞧。” 花婵闻言,把引魂灯从腰上解下来,递在神母手里。 神母拿着引魂灯看了看,一脸的回忆之色。随后她又把灯还给花婵,郑重的叮嘱道:“好好收着这灯,以后自有大用。” 花婵点点头,重新把引魂灯挂在腰上。 神母忽搂过花婵,用枯瘦的手指摸着她眼角处的点点泪晶,淡淡一笑。 春樱看着那些泪晶星星点点的,十分好看,便问:“花婵,你这亮晶晶的玩意儿真好看,怎么弄的,教教我呗。” 星灵也凑上来道:“我也想弄成这样,真好看。” 花婵笑道:“这是我化世的时候哭得太多,才弄成了这样。长在脸上像是生了根,想取也取不了。” 神母道:“你这是天之泪,取不了的。” “什么是天之泪?”星灵忙问。 神母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众仙童本来还想着听点故事,听了这句,便都泄了气。 春樱忽扑在神母身上,把自己裸露着的花柳右臂举在她眼前,道:“神母,你快说说,我这手是怎么回事,也是自化世之日起便这般了。” 神母看着她柳条带花的臂膀,笑道:“你这是招春之臂。” 春樱忙问:“什么是招春之臂?” 神母又不答。 遥桑也上前指着自己头上的一对金色犄角,问道:“神母,那我头上的这角是什么角?” 神母伸手摸了摸那对金角,答道:“怒角。” 众仙童又问何是怒角,神母又不答。 夕风也忙上前,指着自己的胸口问:“神母,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七颗心?” 神母看着他怪笑起来,打趣道:“或许,是你将来要娶七个老婆。常言道,男人对老婆要一心一意,老天爷怕你忙不过来,所以才让你长了七颗心。” “啊?” 众仙童都看向夕风,笑了起来。 星灵在他身上捶了两拳,骂道:“小色鬼。” 春樱也捶了他两拳,骂道:“小色魔。” 木迪向他伸出大拇指,一脸佩服的神色。 夕风一脸的无辜,心想:早知道我就不问了。 木迪把自己身上看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出有什么特点。无奈,他只好挺着个大肚子。问道:“奶祖,你瞧瞧我这肚子,也是化世带来的,干什么用?” 众人看他,一时都笑了起来。 神母伸手在他圆滚的肚皮上摸了摸,又轻轻拍了拍,慈祥的脸上满是疼爱之色。答道:“你这肚子,叫玄河之肚,要装下整整一条玄河来。” 众仙童听了都是哈哈大笑。 神母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露出淡淡的笑意。 神女忽带了几个青衣仙女进屋,手里捧着美味仙珍,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原来时间过得飞快,此时已是正午了。众仙童围上桌,食欲大动,陪着神母一起说说笑笑,足足吃了有两个多时辰。 他们虽然彼此间才刚刚相见,但却和一家人一般,其乐融融。 饭毕,神母道:“好了,我要去大殿里陪陪那些仙长们,他们都是为了我的寿诞而来,却不能冷落了。” 她又叮嘱木迪道:“小迪啊,你带着他们到四处玩玩,可不能胡闹。到晚上时,你们再来大殿里吃喝。” 木迪听了忙咽下满嘴的肉,举手应道:“好,奶祖你放心吧,我一定带着他们把济山玩个遍。” 神母向着众仙童笑了笑,和神女走出了仙阁,往大殿里去了。 待神母和神女走后,木迪一手拉着夕风,一手拉着遥桑,向着星灵、春樱还有花婵叫道:“快来,快跟我们来。”说完就领着众仙童跑出屋去。 他们先是在神殿后面的一片青竹林中玩耍,随后又穿过竹林。只见在后山还有一幢幢仙阁,有藏宝阁、天书殿、醉仙居、金丹楼、灵果园。 每一处都有一只灵兽看守着,看起来实力不弱。 众仙童先来到灵果园,远远见是一只灵猴镇守着。木迪小声道:“你们谁能引开这只灵猴,我们便能去果园里偷果子吃。” 花婵忙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们可不能做贼。” 春樱笑道:“这是木迪自家的果园,我们进去吃果子,怎么能算是贼呢?” 她说完便走上前去,拿出小小一个酒坛子,扔在那灵猴的面前。灵猴把酒坛子捡起来嗅了嗅,眼中一亮,扯开坛封便“咕噜咕噜”地喝起酒来。眨眼间,一坛酒都被它喝下肚去。 不多时,灵猴两眼一翻,醉倒在地,猴事不醒。 众仙童走上前来,都问春樱道:“你这是什么酒,怎么这般厉害?” 春樱面显得意,笑答道:“这酒可是我们桃仙谷的宝贝,叫千年桃花醉。要用仙桃花,酿好后存放上千年,才能有的。这酒我也不敢多喝,一杯便顶千杯酒呢。” “怪不得。” 众仙童都要入园,花婵却是不敢,嘴里不停地劝阻起来。 奈何几人‘威逼利诱’,生拉硬拽,她只好也跟了进去。 一入灵果园中,众仙童只见满园的灵树灵果,一时欢叫起来。 他们纵身上树,像猴一样在树上吃果跳跃。玩累了时,躺在枝上一伸手,随便都能摘到美味的灵果。 众仙童本来午间吃得极饱,这时心情大好,竟也吃得兴起,把灵果园中熟透的灵果几乎吃了个遍。 可怜花婵这个乖乖女,在几人的‘胁迫’之下,近朱者赤,生生被带坏了几分。 众仙童出了灵果园,见旁边的金丹楼镇守着一只雪白的灵狐。又打起了金丹楼的主意。 花婵又劝道:“不行,不行。我们已经闹了灵果园,不能再胡闹了。” 木迪却笑道:“反正咱们已闯了祸,一件也是闯,两件也是闯,不如一起都闯了,省得日后惦记着。” 众仙童都说好,花婵一脸无语的表情。 遥桑走上前来,撸着袖子道:“让我去捉了它来。”说完便要动手。 星灵忙道:“不可闹出动静,还是让我来吧。” 她说完摇身一变,现出本相来。乃是一只四尺来高的蓝狐,后面生有三尾。只见星灵所化的蓝狐跑上前去,向着白狐引了引。那白狐果然意动,追着星灵跑开了。 众仙童跑入金丹楼,只见正中有一个大丹炉,四周摆满了瓶瓶罐罐,都装着仙丹灵药。 木迪从丹炉下找出许多炼坏的废丹来,让人把瓶里的仙丹都取出来,却又把废丹塞回去充数。 夕风心下犹豫,劝道:“我们这样,怕是不好吧?” 花婵也马上表示赞同。 木迪把嘴一撇,道:“反正这仙丹我们是要拿的,到时候挨骂,你们两个也跑不掉。” 夕风和花婵对望一眼,均有些无奈。 几个仙童迅速把一些仙丹换了废丹,匆匆跑出了金丹楼去。 他们在青竹林里遇上了星灵,只见星灵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几人笑了笑,把偷来的仙丹分而食之,就如吃糖一般。 刚吃完仙丹,春樱又叫道:“现在,该轮到那醉仙居了吧,里面一定有好酒尝尝。” 夕风和花婵马上摇起头来,都道:“不可再胡闹了。” 木迪笑道:“怕什么,祸多不压身,一回就顶过去了。咱们都闯了两出了,还差这一回吗?” 遥桑摸着头上的金角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 星灵和春樱手拉在一起,自然也是要进醉仙居的。 夕风和花婵苦笑了一下,最后只好无奈的同意了。 这醉仙居前镇守的是一只矮矮的小兽,猴头兔身,生有四只小爪,看起来十分可爱。 木迪解释道:“这小兽叫元猴,行动迅捷,有吹针射人的本事。千万别惊动它,咱们一起出手,把它打翻。” 花婵指着元猴道:“这个小兽这般可爱,怎么舍得打它?” 众人不睬。 元猴正趴在地上打着盹,忽觉风起,有人一声暴喝,急睁开眼来看时。只见四面八方六个仙童,一齐出手,打在身上。它一吃痛,吹出一根毒针,射在修为最弱的一个仙童眼皮上,顿时昏了过去。? 第十四章六莲相聚 醉仙居内,地上坛倒瓶翻,一片狼藉。六个仙童跌跌撞撞,大呼小叫,显然已醉。这里存放着的,不仅有珍贵的灵酒;还有传闻中的玉露琼浆。 只是这些仙酒佳酿,大多都被这六个仙童喝了个干净。 “不好。” 花婵猛然而惊,她喝得最少,更多的时候都是迫于其他五个人的‘威逼利诱’。她忙取出六颗解酒的丹药,自己先吃了一颗,又把剩下的五颗分别喂给了其他五人。 六人缓缓酒醒,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空坛乱瓶,呆呆而立,心里有些茫然。 夕风看了看木迪苍白下来的脸庞,低声道:“要不,我们跑吧。” 众人一时都看向他的右眼,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夕风被那元猴一根毒针射在右眼皮上,又痒又痛,肿胀起来,好似蜂蜇一般。 幸好花婵身上带有灵药,刚才已帮他擦抹了一回。 几人取笑了夕风几句。 星灵眼珠一转,出主意道:“要不,我们去弄点清水来装在这些空坛空瓶里,再来个以假乱真。” 遥桑提醒道:“神母知过往,晓未来。她老人家一定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春樱垂头丧气的道:“要不,我们去大殿门口跪着,求神母原谅。” 花婵一双美目泛起了水雾,带着哭音道:“神母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却在偷她的家底,真是对不住她。” 木迪脸色白了白,心想自己可是‘主犯’。 想来想去,他忽儿把心一横,叫道:“怕什么,反正我们都闯下三个祸头了。快,每人再抱上一坛好酒,我们去林子里打些灵兽来,弄点野味吃吃。” “啊?” 听了这话,另外五个仙童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夕风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真是一个神奇的胖子啊。” 木迪率先抱起一坛还没开封的仙酿,看着五人,眼睛里满是督促的意味。 春樱一见了酒,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跺脚,也抱起一坛酒来。 紧接着,星灵、遥桑、夕风也都各抱了一坛酒。 花婵在五个人的眼神督促之下,不太情愿的抱起一坛酒来。心想:可怜我的一世淑名,今天毁于一旦。 六个仙童像做贼似的逃出醉仙居去,可怜那只灵兽元猴还歪着脑袋,躺在地上兀自昏迷不醒。 他们往济山下奔去,到林木茂密之处。木迪道:“我们把酒放在这里,分开去打灵兽,然后都来这里会合。” 众人都道好,只花婵说自己要留守。 其他人想想也对,便留花婵在原地看守。 五个仙童分开而行,不一会儿,春樱捉来一只仙鹤。木迪捉来一只灵鹿。星灵捉来一只花鸡。夕风捉来一只白天鹅。 只有遥桑半天也不见来。 忽闻远处的林中虎啸连连,“噼里啪啦”似有猛兽在激斗。花婵见了脸色大变,道:“会不会是遥桑遇到不好惹的猛兽啦?” 五仙童正要奔去瞧个究竟,忽觉林中一静,遥桑已拖着一只大虎回来。 那大虎浑身斑白,体长形猛,令人见之则惧。但此时在遥桑手里拖着,瘫软如泥,似乎已死。 遥桑走上前来,把白虎往地上一丢。道:“这只大虎够咱们好好吃上一回啦。” 木迪蹲身拍着地上的大虎,叫道:“哇,好家伙。这只灵虎可是这林中一霸,居然被你给打残了。真是厉害。” 花婵见这大白虎可怜,心里一软。上前道:“我们今天吃得够多啦,哪还吃得了这么多的灵兽,不如挑一只小的,其它的都放了吧。” 众人一看,只星灵手里的花鸡还算小些。他们也不是嗜杀之辈,便把其它的灵兽都放回了林中。 几人看着花鸡犯愁,原来他们从来都只会吃,没有人杀过什么鸡。 夕风见此笑了笑,上前道:“让我来吧,我可是在人间长大的小孩。” 只见他从星灵手里接过花鸡,拿住它的脖子,寻来一块扁平的石头。 随后,他把花鸡的脖子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用脚使劲踩住花鸡的两只脚,把手中的石头找了处锋利地方,用力砸下。 一股血花扬起,可怜这只花鸡身首异处,一命呜呼。 五个仙童见此,惊得一愣一愣的。 遥桑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递给夕风道:“我有刀。” “嗯?”夕风郁闷。问道:“你怎么早不拿出来?” 他接过匕首,把花鸡放了血。双手齐上,三两下拔净鸡毛,再取了内脏,又用水冲洗干净。 早有人生好了火,夕风把鸡肉用木棍穿了,架在火上烤熟。 六仙童把鸡肉分而食之,一脸的陶醉之色,仿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不多时酒尽食完。夕风摸了摸自己肿胀起来的右眼,叫起屈来:“可怜我的眼睛,就为了贪点酒喝,被元猴的毒针伤成了这样。” 星灵笑道:“活该。” 其他人也纷纷送上毒嘴,丝毫没有同情心。 只有花婵又给他抹了一回灵药,让他感动得想哭。 这时太阳西落,已是黄昏,众仙童都觉今日时光匆匆,十分留恋。 木迪好似还未尽兴,又道:“走,我带你们去偷山下那只神鹿的肉来吃。” “啊?” 几人都知那只神鹿能驮着济山而行,岂是好惹的,不免都摇起头来。 木迪见几人的脸上都有畏惧之色,笑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对付那只老鹿。” 花婵劝道:“可是,我们今天闯的祸实在是太多了。” 木迪不以为然的道:“怕啥,我才是主犯。再说了,我们都已经闯下这么多祸头了,还差这最后一个吗?” 五人听了,一时哑口,无力反驳。 在木迪的带领下,遥桑和春樱也跟着往济山下飞去。夕风虽然修到了小清境第二层,却还不能御空而行。星灵和花婵分一左一右,拉着他往山下飞去。 夕风见其他五人修为都已不低,独自己连修仙界最基本的飞天之术也未练成,不禁惭愧。 六仙童不多时飞到济山脚下。只见那只驮山的神鹿有一丈多高,浑身斑白。头上的一对鹿角极长,行走间一晃一晃的,似乎随时都会折断。 木迪带着众仙童绕到神鹿之后,向遥桑要了匕首,却递在夕风手里。道:“夕风,你去老鹿屁股后面割一块肉下来。放心,这只神鹿太老,不会有知觉的。” “啊?” 众人心想:这就是你所说的办法? 夕风指着自己肿胀的右眼,嗔道:“凭什么,这里就我修为最低,眼睛还伤成了这样,公平么?” 木迪搂着夕风的肩膀,安抚道:“别激动啊,主要是,我们都下不去手。刚才瞧你杀鸡,动作挺熟练,这才让你去。你放心,我们都会在后面给你撑腰的。” 夕风摇头道:“我不去。” 木迪道:“你放心,这只神鹿有九千多岁了,早就老了。我奶祖说它身上不认得疼的。” 夕风听了有些心动,问:“果真?” 木迪点点头,眼神坚定,道:“骗你是猪。” 夕风拿着匕首,跃跃欲试。不料那神鹿忽转过头来,瞧着六人。 众人脸色均是一白。星灵小声道:“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木迪强自镇定,笑道:“你们放心,这神鹿老了,糊涂着呢,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小心思。” 五人听了心里一喜,正要说话。 忽见神鹿倒走几步,只瞬间便到六个仙童面前。 只见它后脚在地上一跺,立时便出现一个丈高的大坑。六个仙童站立不住,全都坠在了大坑里面。 神鹿把身横跨在大坑上,发出一声鹿鸣。 六仙童只听得‘哗哗’水响,似是在下雨。抬头却见这神鹿横着身子,在坑里撒起尿来。 众人心里叫苦,却不敢越坑而出。 遥桑道:“这神鹿不会想用尿来淹死我们吧?” 木迪笑道:“你们放心,这神鹿老了,能有多少尿来。” 不料这神鹿‘哗哗’尿个不停,眨眼坑里的鹿尿就淹到了众人胸口。 星灵比众人小着两岁,身高上矮着一截。眼看这神鹿再尿下去,这坑里的尿就得淹到她脖子上了。忽听神鹿忽发出一声畅快的长鸣,缓缓走开了。 六个仙童终于松了口气,有人开始抱怨木迪。 花婵几乎要哭出来了,急道:“我们还不快上去。” 木迪忙伸出双手制止众人道:“慢着,等等。” 五人听了,都看向他,等他说话。 只见木迪把手一晃,立时有六个杯子飘在掌上。他向五人笑道:“我常听奶祖说,这神鹿的屁是香的,尿是甜的,都是大补的灵物。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何不尝尝?” 五人听了,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木迪又苦口婆心的劝道:“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此生再也喝不到啦。你们难道没发现,这鹿尿一点腥味也没有吗?” 其实众人早有所觉,只是这时听木迪说出来,不免有些意动。 在木迪的软磨硬泡之下,六个仙童每人拿着一个杯子,都装了满满一杯鹿尿。 木迪道:“为了让谁都不吃亏,我数一、二、三。然后我们一起把杯子里的神尿喝完,谁也不许耍诈,听明白了吗?” 众仙童都点了点头。 “一” “二” “三” 夕风抬手,闭着眼睛,仰头把杯中的鹿尿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啊”的呼声。 只见他的眉毛和眼睛都快挤在一处了,连连啧嘴。脸上的表情似是痛苦,又似极乐,看起来极为复杂。 木迪见了忍不住,急问:“好喝吗?” 夕风听了一愣,睁眼只见五双眼睛盯着自已。原来刚才只有自己喝了,其他人都没动。 他怒道:“你们,你们五个怎么骗我,干嘛不喝呀?” 星灵笑了笑,有些好奇的问:“怎么样,是不是甜的?” 夕风眼珠子动了动,忽笑了起来。叫道:“好喝呀,我还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现在我有一种灵力冲顶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木迪见夕风说得神真情切,便信了,仰头把杯里的鹿尿一饮而尽。 只见他的脸色跟夕风一般无二,十分怪异。嘴里更是连连称好。 遥桑见了,信以为真,也抬手把杯中的鹿尿一饮而尽。 他猛觉喉咙里有一股酸涩之味,腥臭难挡,急把一口鹿尿喷了出来。用手指着夕风和木迪,大叫:“你们骗我。” 木迪叫道:“哎,你怎么不接着装下去啊。” 夕风脸上也是不平,用手指着星灵、花婵和春樱道:“她们三个都还没喝呢,你怎么就露馅了呀?” 三女见此,忙把手里的杯子一扔,一脸的嫌弃之意,飞快的跳出了坑去。 夕风三人也忙出了坑。 六个仙童在那九龙飞瀑下,冲泡了一阵,上岸用法术烘干了衣服。三女都取笑夕风等三个喝了鹿尿,而木迪和夕风又嗔怪遥桑露了馅。 几人在水边玩笑打闹了一阵,不觉已到戌时。 此时月亮已经高升,花婵猛惊道:“不好,咱们玩这么晚了,济山上不知在怎么找我们呢。” 众人经这一提,又想起今日闯下的祸来,不免都有些脸色发白。此时夕风的右眼依然肿胀,余毒未消。若是师长们问起,却又如何回答。 六仙童商议了一些对策,急急往济山上的神殿飞去。 到得神殿,夕风果见济山上乱作一团,都在寻找自己六人。诸仙见六人从山下回来,心里都道:难怪寻不见人,原来都跑到山下玩去了。 六个仙童进入大殿,都被各自的师长辈们问起话来。他们早已商量过对答之言,因此基本一致同口。 南脱指着夕风肿胀的右眼问:“你这眼睛怎么弄的?” 夕风小声回道:“在林子里被一只毒蜂蜇的。” 南脱听说,伸手取出灵药来,给他抹上。 夕风只觉右眼皮上一阵清凉之感,瞬间便好了许多。 只见诸仙纷纷入座,如昨晚一般饮宴起来。神母在金椅上坐着,不时拿眼扫过群仙,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神母此次大寿,要连宴三日。三日之后,她便会打开天书殿,让不满十岁的幼小灵童进殿去参悟天书。也因此,诸仙大多都带来了年幼的徒子徒孙。 神女在大殿的角落里安排了十来张大圆桌,桌旁的椅凳皆矮,专为孩童所设。此时这些桌上,坐满了年幼的徒子徒孙们。 木迪跑到神母面前,说说笑笑一阵。忽又跑来夕风面前,指着角落里一张没人坐的空桌。笑道:“走,我们去哪边的空桌上坐去,让师长们在一起好吃好喝。” 夕风见那张空桌在那些徒子徒孙们的旁边,心想这一桌只怕是神女留给自己这六个仙童的。 他抬头望了南脱一眼,南脱点点头,道:“去吧。” 木迪听了,拉着夕风跑了过去,坐在空桌上。桌上摆满了吃的,夕风肚里撑得慌,哪里还吃得下。不料木迪像是没吃晚饭似的,又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夕风见此,一脸佩服的神情。 忽儿大殿门口,剑元仙尊带着一个仙童走了进来,引得众仙纷纷侧目而视 。?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