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大唐:开局收长乐公主为徒》 第1章茶饭不思的公主 时大唐贞观元年。 长安人口近百万,街面纵横十九道。星罗密布如棋局,行人比肩挥汗雨。 可谓天下第一城! 长安城中长乐坊,则是其中最为温柔富贵、繁华盛景之所。 大道朝天长乐街,车水马龙,人流攒动。 街口旁立着一枝旗杆,杆上挂一只怒红酒旗,酒旗藏在一株桃树旁,越过桃树,正引出一家酒店。 酒店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庆丰楼”。 百绕温柔接碧翠,无穷繁华倚红尘。站在庆丰楼最高处,可以俯瞰整座长安城。 若非是在包罗万象、雍容大气的唐朝,单单这个内城外城交接的地界,都要引来不少麻烦。 不过,大唐太宗皇帝向来气度非凡,不仅特准黎民百姓在皇城脚下开设酒楼茶肆,还往往会与魏征、房玄龄等人一起,白龙鱼服、私相游访,既体察民情,又与民同乐。 庆丰楼外,来了一支车队。 十几辆马车,尽皆富贵华美,显然出于豪门望族之家。 马车尚未停稳,庆丰楼伙计急忙迎了出来。 “秦公子,快请快请。” 姓秦的公子淡然一笑,转而对伙计叮嘱道:“今日有贵客登门,你们须服侍仔细了。” 话音未落,满脸的殷勤已经溢于言表。 伙计急忙一脸笑意的恭维着:“秦公子是我们庆丰楼的恩客,那公子的贵客更是我们的贵客,公子放心,小的明白。” 伙计又满脸堆欢的谄媚几句,看着秦公子转身撩起了马车帘帷。 恍惚之间,一只玉手从马车中探了出来,一道倩影在丫鬟的服侍下,轻轻走下了马车。 酒楼伙计立刻傻眼了。 他看呆了。 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少女,一名漂亮至极的少女。 少女身穿一件雍容华贵的大红长袍,头戴足色赤金凤头钗,大美高贵、国色天香。 只一瞬间,庆丰楼里里外外,无论是食客还是路人,全都愣住了。 哪怕自幼出生在皇城脚下,见多识广的帝都公子哥们,此时也全都被这名少女给惊艳到难以名状。 眼见众人如此,姓秦的公子先是露出一丝得意,随后便略微有些不喜,悄悄挡在少女身前,微笑着道:“小姐,庆丰楼有几样点心十分可口,已经安排下来,我们就到里面尝一尝。” 少女稍稍蹙眉,虽然权且答应下来了,但显然并不怎么感兴趣。 一行人进了庆丰楼,往包厢走去。 这时,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大咧咧的走来。 少女随即停下脚步,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酒店伙计随即瞪了年轻人一眼,骂道:“没大没小,滚开!别脏了贵人的眼。” 年轻人蓦地一怔,也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回了后厨。 伙计这才堆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道:“这混账半个月前来酒楼里吃饭,大鱼大肉,好酒好菜,满满的点了一桌子。可谁知,他吃完不给钱,竟还恬不知耻的点评起了菜色,说这样不好那样不好,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被掌柜的骂了一顿,押在伙房当个帮厨,打个杂抵账。” 一旁的小丫鬟听说了,咯咯笑道:“小姐,这小子敢在皇城脚下吃白食不说,还敢说店家的不是,肯定是个流氓无赖。也不怕被陛下抓起来,把他打入大牢。” 少女啐了她一声,叮嘱道:“不许多嘴,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几人在包厢内坐定,酒家伙计就端着几样精细点心送了上来。 庆丰楼所制作的点心,不仅装饰极美,味道也属于一流。 少女大略看了一眼,就见各色各样的点心,晶莹剔透、玉质玲珑,整齐美观的罗列在银盘之中,妙不可言、美不胜收。 只轻轻一扫,便让人心旷神怡,食欲大增。 少女顿时浅笑明眸,眉眼顿开。 她轻抬玉手,缓缓拿起一只晶莹的糕点,朱唇微启,放入口中。 秦公子与小丫鬟全都松了口气。 “小姐吃东西了,谢天谢地。娘娘,嗯,夫人若是知道了,定然十分高兴。伙计,快快多备几份,我要给小姐带回家去。” “好,好!” 伙计一脸喜色,先不管这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单凭秦琼家的秦公子称她为小姐这一点来看,此人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能攀上这曾关系,庆丰楼的名声必然会再进一层,成为大唐帝都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指日可待。 秦公子原本担心的心情也渐渐放了下来,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李家小姐一点食欲也没有,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可把上面几位给急坏了。 整座长安城,包括宫廷里的御厨,都没有人能让这位小姐动一动筷子。 可今天,庆丰楼的面点师傅竟然有这般能耐,竟能让李家小姐胃口大开! 然而…… 秦公子的眉头还没舒展开来,就忽听少女一声苦吟,接着,她双手捂住嘴巴,把还未咽下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脸色瞬间惨白! “快,快拿走!” 原本晶莹剔透、美妙绝伦的点心,此时此刻,在少女眼中,已然成为了臭不可闻的污秽,让人恶心作呕。 “这是,怎么回事……” 伙计脸上仍挂满笑意,可语气已经被吓得变了声调。 众人僵在原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公子满脸恼怒,瞪着伙计厉声训斥道:“到底出了怎么状况?说!” 秦公子秦怀道,不仅是名将秦琼的儿子,更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公子。 哪怕庆丰楼底气再怎么硬,又如何敢得罪这位爷台? 伙计左右支吾难以招架,眼看就要被吓得哭了,这时,酒楼掌柜的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秦公子见谅,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秦怀道还没开口,少女已经叹息起来。 “掌柜勿怪,你们这里的点心并无不妥,只是小女子近日食欲不振,吃不得东西。小理,万不可动怒。” “丽质姐,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秦怀道急忙说道。 秦怀道既为世家公子,其父又是当朝数一数二的大将军,根本就未曾将寻常女子放在眼里。 但面前这位少女,可是当今太宗皇帝最为疼爱的嫡长女,也就是赫赫有名的长乐公主李丽质。 金枝玉叶、万千宠爱,堂堂正正的帝国公主。 她稍微皱皱眉头,不知道得牵动多少人寝食难安。如今得了厌食症,好几天没进一粒米,早惹得宫里宫外牵肠挂肚,一片焦心。 眼下,秦怀道一早就打了包票,说有一家绝好的酒楼,一定能让长乐公主胃口大开,好好的吃上一顿。 可现在,公主不仅一点东西都没吃下,竟还惹得她恶心干呕,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一念及此,秦怀道更觉得羞愧难当,扯着酒楼掌柜怒道:“你们到底给小姐吃了什么东西,大凡出了一点差错,我必会砸了你们酒楼!” 酒楼掌柜、伙计,及一众食客,全都吓得面如土色。 长乐公主叹惋一声,柔声安慰道:“不要惹事,这也怪不得别人。” “怪不得别人?姐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本指望他庆丰楼能有点本事,结果居然是个浪得虚名的。拿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说罢,秦怀道一脚将那几样点心全部掀翻在地,转身指着庆丰楼掌柜冷冷的道:“你们今天若是不能给个交代,我必砸了此楼!” 酒楼掌柜、伙计听到这话,顿时叫苦连天。 本以为今天攀上了一尊大佛,哪里想到居然惹到了一位魔头。 他急忙回到后厨,找到几位掌勺大厨,对众人仔仔细细的叮嘱了一番。 众人听完之后,全都没有主意。 “掌柜的,你这是为难我们啊。点心是咱们的拿手绝活,开胃小菜也都精挑细选过。就连茶水,都是选用的上等极品,这都吃不下,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依我看,这少女吃不下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没听那丫鬟说吗,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食欲不振。咱们这是酒楼,又不是医馆,管人吃饭,可不管人治病啊!” “不行也得行!那几位全都是惹不起的主儿,你们若是不能让那女子开口吃东西,咱们大伙全都在牢里渡过后半生吧!” 庆丰楼掌柜的又怒又怕,忍不住扯开嗓子叫了高腔。 就在众人热锅上蚂蚁一般,急得在后厨团团打转之际,角落里一个慵懒的声音蓦地传了出来。 “包厢里那位小姐显然患有厌食症,而且还不轻,最忌油腻荤腥。你们给她做的点心不是精肉海鲜馅的,就是油烹煎炸过的,她大凡吃了一块,不吐死才怪!” 一瞬之间,庆丰楼掌柜和一众厨师全都僵住。 众人转过头来,愣愣的向那名年轻人看了过去……? 第2章一碗酸辣汤 大伙定睛一看,就见到角落里站着那名半个月前吃白食、被掌柜的罚作帮厨的年轻人。 略一怔愣,伙房大厨随即晃悠着满身横肉,怒道:“无赖,你懂什么!什么厌食症,简直胡说八道!” 庆丰楼掌柜的顿时大急,急忙凑了过去,小声问道:“小子,你知道那位小姐是什么病症?” 他本来就没有主意,此时见年轻人指出症结所在,便期盼着他真能有什么好办法,帮助庆丰楼渡过此劫。 年轻人姓萧名浩然,容貌俊秀、身材修长。本来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大好青年,有一家自己的饭店。 只是一连数天和几位朋友喝的酩酊大醉,醒来后就来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唐朝。 回去已经不可能了,既来之,则安之,他也就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唐朝饭菜的味道,实在有些惨不忍睹,而自己前世就经营着一家酒楼,口味已经养刁了,古代的这些东西,如何下得去口? “小子,你倒吱一声啊?你若是果真有办法,帮我们将那几位打发了,你与庆丰楼旧账一笔勾销。另外,我再送你五十贯铜钱作为酬劳。” 五十贯铜钱,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了。 看来,掌柜的是真的急了。 萧浩然没有说话,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的系统任务。 任务:大唐长乐公主患有重度厌食症,国君焦虑,后宫难安。 治好长乐公主的厌食症,解决国君焦虑、后宫担忧。 奖励:一处再也合适不过的居所。 做任务送房子,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不过,对于初来乍到的萧浩然而言,这正是他目前所迫切需要的。 “长乐公主,萧某守株待兔半个多月,终于等到你了啊……” 萧浩然长叹一声,脸色随即挂满笑容。 回过头来,正发现掌柜的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小子,你到底有办法没有?”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便拒绝。既然是厌食症,那自然有对症良方。” “真的?” 掌柜的正要追问,酒楼里的王大厨忽然呸的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泼皮,你若果真有这本事,还会来咱们庆丰楼里吃霸王餐?掌柜的,你可不要被这无赖骗了!那少女可是个娇贵的,万一弄出个好歹,只怕咱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他狠狠瞪了萧浩然一眼。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阁楼上那位小姐吃不下东西,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吃了自己做的东西会吐,吃了别人做的东西也会吐,这没什么好说的。 但若是让面前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给治好了,做出了她喜欢吃的食物,那自己这大厨的脸往哪搁? 不得被同行笑死? 以后哪还有脸在这个行混饭吃! 因此,他宁愿谁都治不好,也绝不能让自己丢这个脸。 “嘶……” 掌柜的一听,顿时担忧起来。 萧浩然也不强求,长乐公主是谁,当今天子的心头肉、掌中宝。 若能治好她的病,早好了,还能拖到今天? 多少太医御厨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一庆丰楼掌勺的有着能耐? 萧浩然呵呵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随后,他双臂抱胸,缩在角落里,又去捣鼓起自己的系统了。 “哼——,泼皮一个,装模作样!” 王大厨一声轻笑,满脸横肉翻飞,都快挤成了一坨。 这时,那名小丫鬟突然闯了进来。 小丫鬟看也不看,左手捂着鼻子,右手指着一众人等说道: “小姐吩咐了,你们切莫害怕,有什么吃的做就是了,不合口味也无妨。” 话一出口,众人全都松了一口大气。 “但是——” 小丫鬟忽又开口嚷道:“我家小姐虽然心善,可秦公子不是随意就能打发的。秦公子放下了话,我家小姐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你们打着这么大一块招牌,若是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做不出,那这庆丰楼的牌子,也可以摘了。” 小丫鬟脸色倨傲,语气冷淡,说完话后,一刻也不停留,甩头出了后院。 事到如今,众人如何还听不出来,那位小姐固然有意要放他们一马,可秦公子不肯啊! 他话里话外显然已经挑明:今天若是不能治好那位小姐的病症,这庆丰楼,可以关门歇业了…… 好好的一份产业,就此没了不说,自己这一大家子人,还有可能会被牵连在内。 那秦怀道秦公子,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一想到这,掌柜的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对着萧浩然施礼道:“小兄弟,你若真有办法,请你救我们一救。算老朽求你了……” 掌柜的眼圈泛红、语音沙哑,只差当场给萧浩然下跪磕头了。 “算了……” 萧浩然长叹一声,捋捋袖子,走到厨房中央,“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就出手一次。你们赶紧准备些东西……” “肉丝、豆腐、冬笋、胡椒、保宁醋……” 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突然,掌柜的小声问道:“小师父,你莫非说错了?这保宁醋是何物?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萧浩然一怔,这才意识到眼下是在大唐年间,而大唐没有保宁醋。 要到五代时期才会出现。 保宁醋以麸皮、小麦、大米、糯米等为原料,又用麦芽、山楂、乌梅、杏仁等多味开胃健脾的中药制曲,与松华井的泉水加以精酿,方才制成。 可谓醋中之灵品,最能开胃健脾、促进消化。 眼下没有保宁醋,只好以别的白醋代替。虽说质量上差了一点,但也只好将就了。 洗净食材,将豆腐、冬菇等物分别切成细丝,与肉丝、鸡丝一起放置锅中。再倒入鸡汤、细盐、酱油,大火烧炖,等到沸腾之后,再用鸡蛋勾芡…… 待出锅后,配以香菜、葱花,顿时,一锅酸、辣、咸、鲜的酸辣汤便呈现在了大家面前。 香味弥漫,酸辣扑鼻,大伙儿只稍稍一闻,便有无数道鲜香、酸辣的气味冲入肺腑。一瞬之间,众人顿感脾胃大开,心肺开阔。 庆丰楼掌柜的吸了吸鼻子,再也克制不住的惊呼起来,“好!好东西啊!我只闻了一口,就觉得食欲大震,这要是喝上一碗,那还了得?” 酸辣汤最能开胃,尤其是对没有经历过的古人而言。这种又辣又酸的吃法,简直是闻所未闻。 “可惜没有辣椒,不然,炸个辣椒油,拿来配饭再也合适不过。” 萧浩然笑了笑,便对着伙计招了招手。 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辣汤,就被端了出去。? 第3章手到病除 凭这一碗酸辣汤,只要一经推出,一定能让酒楼大为增光,多一道拿手绝活。 不管给萧浩然多少酬劳,都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买卖。 只是…… 这汤酸咸鲜辣,口味极重。李家小姐娇滴滴的二八少女一个,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合该吃些桂花糕、鲜花饼一样的精致点心。 这么一大碗热腾腾的酸辣汤,她能受得了?她能吃得下去? “萧师父,你这碗酸辣汤味道极好,只是这用料是否有些重了。那李家小姐若是吃不惯重口,我们不是……” 萧浩然微微一笑,“掌柜的放心,此汤虽然酸辣,却并非直酸、直辣,男女老少皆可入口。而且,这酸辣汤并非汤药,只是起到开胃健脾的作用,关键还是要调动起她的食欲。” 后世医术发达,关于开胃健脾这一点,有许多十分常见的处理方式。比如吃点健胃消食片、打两针党参注射剂。但在古代就没有这么方便了,还是得从口腹下手。 掌柜的略微安心,便悄悄踱步,到前厅打探消息去了。 萧浩然则坐在角落里,捣鼓起自己的系统。 治好长乐公主的厌食症,奖励一处再也合适不过的居所。 到底有多合适,系统没有提示,自己也没法说。 但既然是“再也合适不过”这几个字,那怎么说也得是一处豪宅。 长安城是大唐都城,其地价之贵,堪比后世的北京。寻常人等,哪能买得起房子? 再者而言,萧浩然来到大唐才止月余,本来身上就缺钱,更别提房子的事情了。 这下倒好,系统送了一处。 美滋滋。 萧浩然正自闭目养神,就见眼前面板一闪,多了一行提示。 紧接着,他就听到庆丰楼掌柜的蹭蹭蹭跑进了后厨,脸上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妙啊,绝妙啊!一碗简简单单的酸辣汤,竟被吃了个干干净净。那李家小姐仍觉得不过瘾,还要再舔一碗。老朽出来时,那位小姐正捻起一块点心往嘴里送呢!” 脾胃既然已经打开,那食欲自然大增。李家小姐半个月来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饭,肚子里早已是空空如也、饥饿难耐了。 这事全在萧浩然意料之中。 厌食症确实不容小觑,但长乐公主的厌食症,并非自己刻意节食而来,而是纯粹的身体出了问题。 眼下打开了她的胃口,让她吃得了东西。只要在稍稍调理一番,那这病症自然就不药而愈了。 萧浩然本就是个厨子,这些道理自然懂得。 “萧师父,赶快起来。秦公子和李家小姐要亲自对你道谢,还不快随我一同前去?” “额……” 萧浩然表情虽十分淡然,可心里明白: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呐! 酒楼之上,临街包厢。   “你?吃白食的无赖泼皮?是你治好了我家小姐的病?” 丫鬟小青满脸惊异,不可置信的盯着萧浩然。 就连秦怀道也不大相信,“掌柜的,你莫非怕我怪罪你等,所以不敢把那位大厨请出来。反而用一个小子前来顶替。你放心,他既然能让小姐吃下东西,我自然不会为难于他。相反,本公子还大大有赏。” 长乐公主喝了两大碗酸辣汤,又吃了些点心、果品,喘息一阵,发了些汗,原来病恹恹的神色早就一扫而空。 眼下,她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如春天里刚要含苞待放的牡丹一般。 “你等切莫担忧,我是见这碗汤十分奇特,以前从未见过,便想问下是如何做的?若哪天我这食欲不振的毛病再犯了,也好依葫芦画瓢,在家里做一碗。” 她身为一国公主,后宫御厨成百上千号人物,哪个不是大唐帝国数得上名号的神厨? 可就这么些神厨,对于自己的病症是一筹莫展。他们哪里想得到,治好这病,只需要一碗浓浓的酸辣汤。 掌柜的连连点头,呵呵笑道:“实不相瞒,两位贵人,这碗汤确实是萧师父做的。” “嗯?” 长乐公主抬头向萧浩然看去。 面前这年轻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举止随意、面色和善,而且长得也十分俊秀,乍看之下,就无端端生出许多好感。 更难得的是,往日里围在自己身旁的那些公子小姐,或是谦卑敬畏,或是极尽谄媚,极少有坦荡率真的。 可此人不同。 此人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而且,在他的眼神深处,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傲色。 这些东西是长乐公主从来没有见过的。 萧浩然轻咳一声,点了点头,对她笑了笑,以示礼貌。 长乐公主心头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人家看了许久。 她急忙回过头来,却已经满脸晕色。 不过,众人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大唐包容万千、风气开放。当时的女子,无论是乡下的村妇,还是高墙里的小姐,都不像后世那样,养在深闺,半生不见外人。 长乐公主身份尊贵,又得太宗皇帝宠爱,自然也免不了抛头露面,见一见各色人等。 萧浩然对众人一一施礼,笑道:“小姐这病症,起自焦虑过度,忧心难安,所以食不知味,吃不下东西。耽搁的久了,就成了大病了。还望小姐多多宽心,凡事看开些,这病自然就好了。” “说的太对啦!”不等长乐公主开口,小青急忙附和道,“前段时间,洛阳一带传来旱情,两个多月没见一滴雨,我家小姐……” “青儿,不许胡说。” 小青自知失言,急忙捂住嘴巴,两只大眼睛咕噜噜的转呀转呀,一脸委屈无辜的模样。 萧浩然不以为意,长乐公主的身份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国公主嘛,本该是养尊处优、娇贵无比的金枝玉叶。 可她却心系天下,因洛阳旱灾而忧虑的吃不下饭,这等心思,真不愧为国之“帝女”。 长乐公主嘴角含笑,问道:“萧公子厨艺精湛,令人佩服。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公子既然有这般本事,怎么还……” “吃白食?”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随后掩口一笑。 萧浩然叹息一声,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只玻璃小酒杯。 那是他花四块钱在超市买的。虽说在现代来说并不值钱,可在唐代,无论是这只玻璃杯的制作工艺,还是上面的花纹雕刻技术,都是古人连想都想象不出来的。 “半月前我在酒楼吃了饭,确实没带零钱,便想用此杯结账。可在下哪里知道,他们说不认得此物,不敢要。” 长乐公主听说,从他手中接过玻璃杯,仔仔细细看了一番。 其实,这就是最便宜的那种玻璃制品,超市里四块钱一只,在批发市场两三块钱就能拿下。 可在长乐公主看来,此酒杯晶莹剔透、宛如宝石。 不,比宝石还要漂亮,尤其是它的透光度,竟和薄冰一般。 而上面雕龙画凤,中间描以花纹,其制作手法简直是巧夺天工。 饶是她见多识广,什么玉器宝石全都见过,可还是看不出这只玻璃杯的来历。 “好东西啊!真是个好东西!” 秦怀道满脸赞同,连连点头道:“这等宝物,前所未有。兄台是如何得来的?” 萧浩然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瓷器批发市场、玻璃制品卖场,这等货色的东西,根本就登不了台面。 此时在这几位看来,竟成了绝世宝物一般。 “买的,小意思。小姐若是喜欢,送给你了。” 长乐公主满脸惊讶,不可置信地望向萧浩然。 这等宝物,我在宫里从来没有见过,这算是小意思? 他连眼皮都不眨,就这么送给我了? 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4章扬长而去 长乐公主把玩着酒杯,本想推脱一番,但那酒杯实在晶莹透亮、十分可爱。 而且看萧浩然的意思,显然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因此犹豫半晌,也就没有拒绝。 “此物十分贵重,公子既然肯割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小青,给这位公子准备一份厚礼,改日送到府上。” 要说中国是礼仪之邦呢,这酒杯刚送出去,对方就要准备一份厚礼。 稳赚不赔的买卖。 萧浩然见靠窗的小桌上有些纸笔,便拿起毛笔,写了几行小字。 “这就是酸辣汤用料、做法,另外还有几分养胃的菜肴。你回去让厨子照做,调养一番,很快就能痊愈了。” 这话一出口,不仅长乐公主大感诧异,连掌柜的、酒楼伙计,以及几名大厨都愣住了。 萧浩然刚做的那碗酸辣汤,只要学会,就能保这辈子吃喝不愁。 更何况,还有其他好几样菜谱。 菜谱就等于秘方,寻常人等必然视若珍宝,整天防着别人惦记还来不及。他怎么就随随便便,全都送给了别人? 早知道自己把它买下来,钻研个把月,打出几道招牌菜,庆丰楼成为长安第一酒楼,岂不是早晚的事? 那掌柜的,看向菜谱的眼睛都直了。 “这,也好。小理,取两百贯钱来,送与这位公子,算是对他的答谢。待我回去之后,另有厚礼上门。” 我去!这位可是真土豪。 小嘴一张,就是两百贯。 折算成白银,可有二百两之多。 秦怀道从怀中取了一条折子,递了过来。 “凭此折子,可到各大商铺兑换白银二百两。萧公子,请笑纳。”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萧浩然凭本事吃饭,当然不会拒绝。 一旁的庆丰楼掌柜则是又恼又悔,既悔当初瞎了眼,把玻璃杯当成废铁!又悔没有识人之能,竟让这位一位能人在后厨打杂了大半个月。 长乐公主再次道谢一番,便与秦怀道、丫鬟一起,离开了酒楼。 直到众人远去之后,萧浩然仍不免心生感慨。 出手就是二百两,妈的! 想想自己,唉…… 幸好有系统在,萧浩然纵然有些感慨,心里也不慌。长乐公主的厌食症已经治好,任务已经完成,就等着领取奖励了。 他正独自琢磨,就见掌柜的笑呵呵的靠了过来。 “萧公子,一点小意思,请您笑纳。”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浩然一脸茫然。 掌柜的后面跟着个伙计,伙计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摆着二十来个银锞子,虽然小,但也有二三十两。 “萧公子帮庆丰楼渡过此劫,这些权当谢礼。另外,老朽还有一事相求。” “哦?掌柜的说来听听。” “这个……” 庆丰楼掌柜笑呵呵的,一脸谄媚的模样。他先盛赞萧浩然厨艺高,人品好。 等夸的差不多了,就委婉的笑道:“萧公子,你我本是同行,都是厨子,拜的是同一个祖师爷。你手里那些开胃健脾的绝技、食谱,既然已经送与了李家小姐,那可否高抬贵手,也送与我一份?” 萧浩然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他。 古人说的不错,果然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酸辣汤的做法,他在众人面前展示过。其实不难,只要用对了食材,掌握住火候,稍微试几遍,就会做个八九不离十。 纵然有些差池,也是味道上稍欠妥当。 其他的几道菜,倒也有些稀罕的,但既然给了长乐公主,凭她的身份与门第,怕是早晚也要传遍长安城。 想到这里,萧浩然便有了主意。 “掌柜的倒是打的好算盘。我送与那些小姐,是怕她厌食症再犯,伤了身体,是给那位小姐治病救命用的。掌柜的家里也有人得了厌食症?” “这,自然没有。”掌柜眉头一沉,说话也不利索了。 顿了顿,他一咬牙,深深鞠了一躬,“公子若肯割爱,庆丰楼愿送公子白银五十两。” “呵呵,钱不钱的嘛,无所谓。看看,把萧某看成爱财的小人了。算啦算啦,既然你诚心想要,我也不愿为难。谁让咱们都是干这一行的,拜的是同一个祖师爷……” 庆丰楼掌柜的擦了擦汗,松了一口气大气。 一旁王大厨见了萧浩然的模样,顿时怒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五十两白银,够你的棺材本了。你还不乐意?真他娘的无耻,无耻之极!” 话音未落,掌柜的已经大怒起来,回头训斥道:“你少说两句!” 然而,已经晚了…… 萧浩然自打进了庆丰楼,干活也算勤快,为人更是和气。可这庆丰楼的王大厨,始终对自己极为刻薄。 什么脏活累活全往自己身上扔,出了责任,不管谁的错,黑锅都往自己头上扣。 不仅如此,他还左一句泼皮右一句无赖,骂了他整整大半个月…… 萧浩然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道:“掌柜的,说来惭愧,这秘方是家里祖传的。现在我虽然家道中落,但祖上曾交代过,秘方绝不能卖。” “别!萧公子,有话好商量,别走啊!” 掌柜的急忙将他拦住,随后狠狠的扇了王大厨一个嘴巴子。 “公子,秘方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因为死物,耽误了活人的买卖。” 萧浩然点了点头,“掌柜的,我也不瞒你。我这秘方,只传男不传女,只传子孙不传外人。你若诚心想要,就找个酒楼的厨子,认我做父。父亲传儿子,天经地义。” 他顿了顿,看向王大厨,“只是,不知道你们酒楼里那位厨师,愿意叫我一声爹呢?” 还能是哪位厨师,当然是王大厨! 掌柜的能不明白?看来,今天不给这位小哥撒撒火气,事情是谈不拢的。 他瞪了王大厨一眼,随后一脚将他踢了过来,“还不快跪下!” 王大厨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掌柜的下令,他敢不跪? 掌柜的不弄死他! 庆丰楼能在皇城脚下屹立不倒许多年,靠的可不单单是厨艺。 上头没几个过硬的靠山,早被人惦记上了。 噗通…… 王大厨脸色铁青地跪下了。 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心里嘀咕道:我特娘的没事找抽,招惹他干什么?真是活该! 长叹一声,就要咚咚咚的磕头。 一双手却托住了他的身子,把他拉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只脚伸了过来,止住了王大厨。 王大厨蓦地一愣,抬起头盯着萧浩然。 “算了,既然知道受人屈辱不好受,就该多些容忍的度量。与人为善,总比与人作恶的好。” “那几样食谱,我在准备下了。纵然你们不提,也打算留给你们的。” 王大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靠窗的小桌上,有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 大眼一看,正是食谱! “这,这……” 萧浩然哈哈一笑,拿起银子,揣入长袍,扬长而去。 王大厨也好,庆丰楼掌柜也罢,都静静的望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5章饭馆里的不速之客 庆丰楼虽为长安四大名楼,但对于萧浩然来说,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不过是占了装饰华美、风景秀丽的便宜。 味道嘛,属实一般。 其实,整座长安城的酒楼酒家,味道大体上差不太多。 虽然各自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但对于后世重生的萧浩然来说,基本上没有看得上眼的。 这一个多月的蛰居潜伏,他也算是摸了个底透。凭自己的手艺和见识,要不能在长安城混出个人样来,他都对不起这些天自己受的苦。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有一家自己的店面。 长安城繁华盛景,为天下核心,其物价之贵,自然也是天下之最。想要在长乐坊等繁华之地租一家临街大铺,眼下来说,那是痴人说梦。 虽说自己现在有了点钱,但还要考虑到日常花销、店铺桌椅、后厨器具、食材酒水…… 算到最后,萧浩然忽然发现,就凭自己手里这几个铜,要租一家临街的大店是不要指望了。最多到个边边角角的巷子里,找一家不能太大的铺子。 想了想,也只好如此。 好在,他还有系统给的奖励。 萧浩然晃悠几天,在路过平安胡同时,叮的一声,系统的提示到了。 任务奖励:一处再也合适不过的居所。是否领取? 想都没想,萧浩然点击了“是”。 随后,胡同里走出来一位老先生,看到萧浩然在门口转悠,便凑了过去。 “小哥,买房吗?” 卧槽,奖励是这么来的吗? 平安胡同里有座小院,原本是个书斋,教书的老先生因儿子在外地挣了钱,要他搬过去养老,就将书斋空了出来,转手要卖出去。 说是卖,但因他儿子催的急切,老先生又年纪大了,耽误不得,其实相当于是低价赠送了。 萧浩然里里外外打量一番,书斋环境典雅、景色幽美。前面是三间门面,中间是个院落,两侧是几处厢房,后面则是堂屋。 既可以用来开店做生意,也正好解决了自己的住房问题,一举两得。 而且,无论是环境还是房屋本身,全都不错。 更何况,几乎是低价送的。 想都不用想,直接拿下! 等搬进来后,左邻右舍纷纷过来问好。 大伙见萧浩然已经收拾起了店面,就有人笑着问道:“老弟,你这是做什么买卖?” “饭馆!”萧浩然如实答道。 “什么玩意?” 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没把牙磕掉。 “老弟,饭馆不饭馆的咱别扯,就说这犄角旮旯的地儿。既不是闹市、也没有客商,大伙儿早上出去做工,晚上回来睡觉。饿了,自己家婆娘煮一锅清汤、烙几张面饼,垫吧垫吧过去了,谁出来吃?有钱烧的!” “你能卖出去一碗面条,老哥我服你!” 这种事情,萧浩然自然明白。别说古代人,就是他自己小时候,也没下过几次馆子。 只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他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 “怎么,老哥不信?” 那人大手一摆,手心里的茧子就在阳光下左摇右晃,十分刺眼。 “不信不信。信你个龟龟!除非你不要钱。” 萧浩然将最后一张桌椅摆放整齐,“我若说以后想要在我店里吃饭的人成群结队,排都排不上号,那你老哥是更不会信了?” 那人嘁的一声撇了撇嘴,“牛皮谁不会吹,到这平安胡同开饭馆的,前前后后也有几家。来的时候都呲的不行,个个神厨转世一般。到了最后,全都夹着尾巴走了。卖给谁去?我们这等苦力谁舍得下馆子?卖给读书的相公,人家也瞧不上啊!” 萧浩然笑了笑,“也罢,算老哥你有口福。今儿兄弟给你露一手,弄几个菜请你尝尝。” 那人一拍桌子,大声叫道:“我就说嘛,除非不要钱,谁来吃饭。老弟,今天你能卖出去一碗饭,你后院老哥帮你收拾了。” 他这么一嗓子嚎了出来,前来瞧热闹的邻居都跟着拍手附和。 “反正我是不买,我家里还有昨儿剩的面饼。” “我也不吃,谁有那闲钱!” 萧浩然见那几位都是直脾气、热心肠的,也就笑笑,没有吭声,随后就到后厨里整治起来。 这时,有几个路过的公子小姐,衣着华贵、举止优雅,见小院里几只青梅长的正好,忍不住瞄了一眼。 那位老哥顿时咧开嘴笑道:“几位公子姑娘,进来坐坐。尝尝咱们……” 他说到这里,冲着后厨叫道,“老弟,你姓什么?” “萧,萧浩然。” 那老哥接着笑道:“尝尝咱们萧大神厨的手艺。” 几名小姐一听,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本来有几支好青梅,却突然多了个大神厨。” 随行公子中有个年纪稍大、身材略胖的,撇了一嘴,颇为不屑的道:“这么一处雅致小院,居然是个厨子的,当真败兴。那厨子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有几分能耐?敢称作神厨!” 一旁一名小姐娇笑道:“不是神厨哦,是大神厨。大的,嘻嘻。” 那位胖公子也被“大神厨”三个字逗乐了,见几个小姐站在路旁,对院里几支青梅不停的张望来张望去,心中一动,便指着那位老哥道:“你去把那几支青梅摘来,本公子自然有赏。” 老哥憨憨陪笑道:“回公子,这小院不是我的,我可做不了主。” 随后,他便回头对着后厨大声喊道,“萧老弟,有位公子要买你几支青梅,卖不卖?” 萧浩然头也不抬的道:“这里是吃饭的地儿,要吃饭就坐下,不吃饭就走。” 老哥一撇嘴,“几位也听见了,这萧大神厨不卖。” 那胖公子本来要在几位小姐面前讨好一番,落个殷勤雅致的印象,准备过几天好下手,哪里想到会被当面拒绝。 他立即拉下了脸,指着萧浩然的店面道:“屁大点地儿,跟个茅房似的,也敢大言不惭的说是神厨。” 一名小丫鬟咯咯笑道:“是大神厨,大的。” 胖公子嘿的一声,“我程某人堂堂男儿,哪家酒楼没去过?哪个名厨不认识?你比得过那庆丰楼的王大厨?” “庆丰楼王大厨?我刚认得徒弟,见了我得规规矩矩的磕头。” “我、你去你妈的,敢占我便宜。今日我便砸了你这破店,也让萧大神厨知道什么叫道天高地厚。” 萧浩然人在后厨,本来随意一答,说的也都是实话。可在姓程的公子看来,竟是有意羞辱于他。 再者而言,他为了在几位小姐面前彰显家世底气、摆露威风,因此说话做事不留一丝余地,对着身后小厮一招手,就要去砸萧浩然的店面。 第6章暴食症 几名小姐呀的一声,显然被吓得坏了。随行的几位公子虽都蹙着眉头觉得不妥,但也并未出言制止。 那老哥眼见几人扑了过来,吓得急忙往后厨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道:“萧老弟,快别做饭了,有人要砸了你的门面。” 说话间,萧浩然已经端着两个盘子走了出来,盘子上还扣着一个盖子。 他将盘子放在桌上,左右看了看,问道:“谁要砸我的店?” 程公子道:“便是本少。” 萧浩然在他身上瞄了一眼,“我和你无冤无仇的,面都没见过,为的什么事?” 一旁那老哥指了指小院,又指了指门外的几名小姐,低声劝道:“还不是因为你不卖给他青梅。老弟,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位爷财大气粗,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磕个头赔个不是,求饶几句,也就算了。鸡蛋犯不着去碰石头。” 萧浩然一听,顿时乐了。我日哦,不卖给你青梅,你就要砸我的店,这他娘的什么事啊? 初来乍到的,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也不打算计较,指了指小院道:“卖是不卖,想要自己去折。我这是饭馆,几位若是不在这里吃饭,就请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几名小姐嗤的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几位公子也是扭头斜睨,嘴角边忍不住露出些许轻蔑的笑意。 众人在店里打量一眼,装饰既简陋、桌椅也有些老旧,活脱脱一个苍蝇馆子。几名公子小姐,身份尊贵、举止高雅,别说在里面吃饭,就是驻足稍停,在门外站上片刻,都觉得大失身份。 那程公子更是已经呵呵连声,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走近几步,随手挑起盘子上的锅盖,笑道:“你这饭馆不怎么样,讲笑话的本事倒还不错。改行说书算了。” 就在这时,程公子鼻尖一动,忽然之间,一股奇特的香味自四面八方飘了过来。自鼻息之中,汹汹涌入他的胸腔、肺腑…… 胖公子脸色大变,活了这么大,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却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奇异的香味。 一时之间,喉头大动,竟忍不住咽了两口唾沫。 他在店内四下里望了望,始终不知道香味自哪里传来。等馋虫再也遏制不住、肚子都咕咕响起来的时候,胖公子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了右手旁、桌案上那两盘食物。 两盘普普通通,再也寻常不过的炒饭…… 那勾人的香味正是从这两盘蛋炒饭中传来。 两盘简简单单的蛋炒饭,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直让这个胖男人嘴角淌涎、双眼发直。 胖公子全然没有了刚才目空一切的嚣张模样。 这哪还像一个世家公子呀?完全就是一个饿了三天没要着饭的乞丐。 围观的众人都不知道这个胖男人为何在刹那间变成了这样,待到一阵轻风吹过,蛋炒饭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所有人都瞬间被这香味所征服,变的如痴如醉起来。 就连一起跟随而来的几名女子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不屑和端庄,纷纷踮起脚尖,向桌子上打量过去。 这时,胖公子护食的向前挤了挤,下意识的用身体把饭菜挡在面前。 之后,连筷子都顾不得拿,直接变手为爪,就往盘中抓去。 忽然,正当他要大快朵颐的时候,双爪却抓了个空。 “这两盘蛋炒饭是我为这位老兄做的。” 萧浩然把碟子放到另一张桌子上,招呼那位老哥坐下,回头又对胖公子说:“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你们要吃就乖乖的坐下来等着。” 萧浩然从心里看不起他这样的人,刚来的时候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恨不得比老天爷还大。 可一看到吃的就跟饿了三天的疯狗似的,连脸皮都不要了。 他在本来就是开饭馆的,形形色瑟的人见的多了,但像这种伸手就抢伸手就抓的,还是头一回。 老哥虽然被萧浩然硬生生摁坐在桌前,可始终不敢动筷子。他做苦力的老实人一个,面前这几位公子小子,可得罪不起。 “吃吧,吃饱了才好干活。老哥原来不是说,要替我打扫桌椅、情理后院?我正缺个打下手的。” 说着,他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如霹雳的吼声。 “今天老子不吃,我看谁敢吃。” 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那位老哥,直接吓的浑身一哆嗦,从板凳上跌了下去。 他脸色煞白的站起来,躲到一边后,指着桌子道:“您,您请……” “哼。”胖公子看也没看他,瞄了一眼萧浩然,忽的一脚把老哥碰过的板凳踢飞,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另一边。 “长安城内,敢跟程某抢食的人还不存在。你这茅房一样的饭馆,程某能来,是抬举你。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这一句话,当真把萧浩然给惹恼了。 虽说自己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也从没见过如此嚣张的。 在“庆丰楼”里忍了半个多月,也仅仅是为了熟悉新环境而已,他有他自己的底线。 饭馆虽小,却也不是什么客都接,什么钱都挣,什么人都惯着的。 他大步向前,刚拍了拍胖公子的肩膀。 这时,脑海中叮的一声,系统面板突然闪现而出。 最新任务已经激活: 任务:鲁国公长子程铁牛素有大将之才,却患有重度暴食症,病症严苛,有性命之忧。 治好程铁牛的暴食症,为程府排忧解难、为大唐保留将才。 奖励:一张奇妙无比的水利修缮图。 暴食症? 难怪这胖子看起来这么不自在。身材浮肿,脚步虚飘,就连脸上都带着一种病态的红色。 只是,暴食症与厌食症有所不同。厌食症可以通过开胃健脾来下手,改善患者的饮食水平和饮食环境,调动起对方的食欲…… 总之,就是让患者多吃些健康、开胃的东西。 暴食症则与之相反,患者常常会因为难以克制而暴饮暴食,直到腹胀难受才肯罢休。 这种症状,心里的作用更大。本就难治,更何况对方还是程铁牛,是鲁国公程咬金的儿子。 他这暴脾气,肯不肯听话还得另说。再者而言,出身将门的公子世孙们,恨不得一顿饭吃出个丈八的个头,五百斤的身价,哪里肯乖乖节食?哪里肯乖乖减肥? 这件事情,有点难。 就在萧浩然皱眉沉思之际,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忍不住“哎哟”一声,低头一看,手腕、胳膊早已被程铁牛死死握住。 “小贼,你可知道我是谁?老子吃你一碗饭,完全是看的起你,是你祖坟上冒了青烟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浩然笑了笑,推开程铁牛的双手,将两份蛋炒饭推到他面前。 蛮力是解决不了问题哒,既然想吃那就给你。 “吃吧。” 程铁牛愣了愣,似是没有料到。之后也不跟他客气,张开大嘴,连筷子也不用,以手作铲,一口将一盘炒饭全都倒进了嘴里。 第7章讳疾忌医 现场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吃饭,这嘴巴张的堪比水桶,简直是饕餮转世。 吧唧吧唧,没两下,满满一盘炒饭就没了。 接着,程铁牛端起第二盘,也是一股脑全都倒进了嘴里。 吧唧吧唧,第二盘也这么没了…… 两盘炒饭下肚,寻常人等,无论如何也该饱了,也该渐渐安静下来了。 可程铁牛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喉头大动,肚子咕噜噜的响。 他举止浮躁,坐立难安,只是眨眼间,就有些克制不住了,指着后厨道:“去,去给爷们弄几样好酒好菜来。” 这是暴食症发作的前兆,程铁牛的暴食症,确实十分严重。 “敢问程公子,要弄多少饭菜?”萧浩然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脚下却没有动的意思。 “不用问,有什么好菜尽管端上来。去,快去。” 程铁牛声音微颤,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脸色已经变得赤红。 不会错了,重度暴食症! 只要心情郁闷、烦躁,甚至是稍有心事,就会想吃东西。 一吃东西,就再也克制不住,越发的想填满自己的肚子。 饭菜的味道越好,暴食症发作的越快、越狠! “快,快去啊!” 眼见萧浩然不为所动,程铁牛顿时急了,跺着脚跑到桌旁,拿起盘子舔了许久,见盘子里一粒米都没剩下,就转身跑向厨房。 厨房里瞬间传来砰砰啪啪的声音。 几名随行的公子眼见如此,想要去拦,可又不敢。 程铁牛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稍有不慎,怕是要被他狠揍一顿。 这小子发起疯来,六亲不认,除了他老母他老爹,谁也不敢阻拦。 几人顿了顿,只得摇头叹息,转身让随从立刻赶回鲁国公府,叫他家人过来。 “世间美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既为生存之本,又为口腹之欲。只是,这口腹之欲,没边儿啊……” 萧浩然一边长叹,一边从柜台后的格子里,取出来一只陶罐。 “程大公子,厨房里的东西都是生的,吃多了会死人的。我这里倒有一样好东西,要不,你过来尝尝?” “厨房里面什么食材都没有,只有生肉生米生鸡蛋,吃多了会死人的。” 话音刚落,程铁牛便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他两眼布满血丝,嘴里正自咀嚼着满口的生米。 “快,快给我做饭。” 一名丫鬟也切声哀求道:“萧大神厨,你就做顿饭菜吧。你若能把程公子伺候好了,保管你以后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萧浩然微微笑了笑,随后将陶罐推在桌案中间。 “饭菜没有,但是有这个。程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品鉴一二。” 咣当连声,程铁牛也顾不得撞坏了桌椅,狂奔着来到面前,抱起陶罐,拍碎封泥。 霎时之间,一股恶臭瞬间充满饭馆。 陶罐里的东西,味似鲜屎,壮如老粪! 奇臭无比! 罐子里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后世时常见到的臭豆腐。是由豆腐腐化、发酵制成。 其中所含的部分蛋白质,在发酵时被分解成更容易被消化吸收的肽、氨基酸等营养物质,而且,在制作过程中,也会产生丰富的植物性乳酸菌,具有很好的调节肠道的功效。 不仅如此,臭豆腐还可以平和脾胃,消除胀痛,清热散血,下大肠浊气。常食者,能增强体质,健美肌肤。 萧浩然以臭豆腐做药,再也合适不过。 不过这种东西,此时还没有,大家连听都没听过。 众人见陶罐里一坨粘稠黄褐的块状物,不停的散发出难以忍受的恶臭,只当是人黄之类的秽物,哪里会想到竟是一种美食? 大家全都吓了一跳。 程铁牛可是程咬金的大公子,从小就是混世魔王般的人物。 甭管是达官显贵还是皇亲国戚,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管你再大的官,想要呵斥他两句,都得想想程咬金的面子。可这小子,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小子,竟敢拿出这种东西来,羞辱于他。 他真是活腻了! “程公子,请。” 萧浩然面带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名公子恼羞不已,纷纷赶上前来,抬手要打萧浩然。 可程铁牛伸手拦住了众人,他喉头忽动,眼睛直直的盯着陶罐里面。 “这东西虽然看着恶心,但仔细闻起来,似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在里面。” “老程,你,你饿疯了。这狗屎、狗粪一样的东西,你抱着不懂做什么?还不快扔了!” 程铁牛面露难色,挣扎了许久,终于伸出手,捻起一块,放在面前仔细打量起来。 “奇怪,乍一闻恶丑无比,但细细一嗅,确实有股奇特的香味。” 说着,就要往嘴里送去。 周围那群人全都吓呆了。 这程铁牛,莫不是疯了、傻了? 大伙儿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恶心作呕,浑身难受。 可程铁牛不仅如此,他还将其中一块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了几下。 刹那之间,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神了,不仅不臭,怎么吃起来还离奇的香。而且这种香味,程某一生从未遇到过。” 说着,又拿起一块塞进了嘴里。 那些公子小姐再也忍不住,纷纷逃到门外,在那里长吁短叹起来。 有几人甚至已经骂骂咧咧起来。 程铁牛却毫不在意,一脸吃了大半罐,等觉得嘴里有些泛咸时方才停下。 “萧大神厨,这是何物?虽然闻起来臭,可吃起来却美妙无比。” 萧浩然抬头看了看,见他双目中的赤红已经褪去,脸色也渐渐恢复如常,便知道暴食症的瘾已经消散大半。 笑了笑,道:“不过是些臭豆腐,公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只是不宜多吃。” 程铁牛点了点头,“是不能多吃,有点咸。” 话一出口,随行众人全都愣住了。 “不宜多吃”这几个字,他们还是头一次从程铁牛口中听到。 程铁牛长长呼了一口气,似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呵呵笑了一阵,接着就对萧浩然抬手一礼。 “程某本是个粗人,不懂繁文礼节。刚才对萧兄弟粗鲁了,程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堂堂鲁国公大公子,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竟对一个厨子兄弟相称! 而且,还要给他赔不是! 长安城莫非要变天了?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可谁也不敢多嘴,唯恐惹怒了这位二世祖。 “来人!” 程铁牛对身后一挥手,取出两锭刻银,亲自交到萧浩然手中。 “萧兄弟厨艺妙绝,果然不愧是‘神厨’。请萧兄弟再取一罐臭豆腐来,程某带回家给老父尝尝。” “好说,好说。” 萧浩然也不客气,接过银子,又拿了一罐臭豆腐。 “一罐臭豆腐,不值什么钱。只是程公子暴食的病症,在下或许可以救治一二……” 第8章查户口 程铁牛瞄了他一眼,见他年纪轻轻,举止活波,哪有一点医师的样子。 自己这病症,多少老神医都毫无办法,他一厨子,纵然烧的一手好菜,可又怎么可能会治? 于是,他大手一挥,呵呵笑了起来,语气中也不免多了些轻蔑, “程某自少年时起,便随家父在外征战。军旅辛苦,又时常想家。因此,但凡到了饭点,一顿能吃得下三五斤羊肉,喝得下六七斤烈酒。时间长了,胃口便越来越好。” 萧浩然皱眉道:“公子现在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了不良状况。若再这么继续下去,只怕会得高血压、高血糖,脂肪肝、血脂稠,冠心病、糖尿病,等等,等等……” 程铁牛听他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名字,自己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由此便更加认定萧浩然不懂医书,不过是信口胡来,想骗点银子而已。 他大手一挥,淡然道:“这都无妨,能吃能喝是好事。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之后,程铁牛便领着一众人等,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赶去。 一路上,随行的公子也忍不住插嘴道:“刚夸他是神厨,又当起神医来了。骗钱骗到老程家头上,也不怕丢了性命。” “就这么一罐恶臭难当的脏物,竟也值得二十两银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还要把这东西带去给老国公尝尝,铁牛,你今天当众抱着这么个东西,满满的吃了一大罐,早晚传遍长安。鲁国公若听说了,不打死你……”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把程铁牛好好的说落了一顿。程铁牛也没还嘴,只抱着那罐臭豆腐,缓缓向家走去。 帮人不落好,还遭人埋怨,这都什么事啊! 不过,再抱怨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既来之,则安之。 这就是萧浩然身上最为闪亮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能很好、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拥抱明天的新生活。 “萧老弟,不管怎么说,你也卖出去一顿饭,是我输了。你虽然不是个好郎中,但肯定是个好厨子。你的院子,我替你收拾了。” 说完,那位老哥便走到院子中,开始整理起东西来。 萧浩然无奈的苦笑摇头。 怎么自己成了江湖上的行骗郎中? 不过,这位老哥言而有信的品质还是打动了他。 “老哥,怎么称呼?” “你叫我大牛就行了。” 听到大牛憨生憨气的话,萧浩然对他也有了几分好感。 “平日里以什么为生啊?” “做苦力呗,一年到头也仅仅够混个肚饱。”大牛苦涩而无奈的说。 “如果你信得过我,以后就跟着我干吧,我每年给你十贯钱。” “三十贯钱?” 大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辛辛苦苦做一天苦力,才挣几十个铜子。三十贯钱,够他忙活好几年了。 “这只是基本工资,以后你表现好的话还有绩效工资和工龄工资,逢年过节还有节日福利。你干不干?” 大牛为人憨厚,品行良好,又肯出苦工,干活做事一点也不含糊。 把他留在这里,自己也比较安心。 再者说了,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萧浩然也希望有个人能帮帮自己。 身边有个忠厚老实的亲近人,做事也方便。 “干!为什么不干?一年能给十贯钱,只要不去杀人放火,做违法的买卖,萧老弟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干。” 事情既然已经说定,大牛干活便更加卖力了。 “萧老弟,你为人豪爽、出手阔绰,大牛我佩服的很。只是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户籍哪里的?” 一句话,问的萧浩然哑口无言。 他没有户口。 自从到了这里,他就一直在“庆丰楼”打黑工,从未想过“户口”的问题。 然而,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人都是有户籍的。 尤其是在管制严苛的古代,想从自己的户籍地到另外一个地方去,还得有官府出具的证明才行,否则寸步难行。 萧浩然穿越而来,他这个人本来就不存在,哪里会有户籍? “怎么办?”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总不能告诉他,“老哥,我穿越来的,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他不把自己当成傻子才怪。 就在这时,胡同口原本就热闹的人群突然又沸腾起来。 一个人指着远处喊道:“快看,官府的人来了。” 远处街道上,浩浩荡荡来了一队官兵,转眼间就到了门口。 萧浩然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来查户口的? 为首一位大人模样的人跳下马来,神情倨傲的走进院子中。 “大人,就是他!”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指着萧浩然道:“就是这个人,竟敢当众羞辱我家公子,骗他吃脏东西,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大人,快把他带回官府,严加审问。” 萧浩然看了他一眼,正是程铁牛的随从,原来在一旁看热闹的。眼下程铁牛不在,他却来找自己的麻烦。 “你叫什么名字?”为首大人冷冷的盯着他。 “姓萧,名浩然。” “把你的‘公验’拿来看看。”大人背负左手,轻轻指了指他。 “‘公验’?什么东西?”萧浩然连听都没听说过。 “就是官府开具的户籍证明。”大牛小声提示道。 “公验”,其实就是古代的身份证。上面记录了个人的年龄、户籍、体貌特征等。 比如有多高、什么脸型、长没长胡子等等。上面有户部大印,因为纸张易损,人的体貌特征时有变化,官府便规定持有人须时常更换。 为首大人一听他连“公验”都不知道,眉头一皱,喝道:“来人,把他锁起来,带回府衙审问。” 衙役们不由分说把萧浩然捆了个结结实实。 此时的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慢着。” 一声脆生生、娇滴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从门外走来两位模样清秀的年轻男子。 当先一人面容秀美、气宇轩昂;头戴朝天冠,身穿紫罗袍;手持玉扇,足蹬皂靴;一身的贵气。 身侧那人是他的随从,穿青衣戴小帽,一副书童打扮。 萧浩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位正是在“庆丰楼”,被自己治好了厌食症的女子,长乐公主。 第9章惹不起 虽然她们换了男装,也没有浩浩荡荡的车队,但样貌和眼神是改变不了的。 自前几日长乐公主在“庆丰楼”吃了萧浩然的羹肴,又回宫按照他开的食谱调理,果然药到病除、食欲大开,一扫往日萎靡不振的状态,精神一日日的饱满起来。 那日与他匆匆一别后,长乐公主也派了好些人到庆丰楼,想要还他一份厚礼。 只是听掌柜的说,萧浩然已经走了,不知去向。一连打听了好些天,都杳无音信。 她正有些焦急,忽听鲁国公的大公子程铁牛,吃了一罐奇臭无比的豆腐,竟缓解了他无药可以的暴食症。 长乐公主乍听之下,就明白过来,一定是萧浩然所为。 于是,她便与小青穿上男装,偷偷出宫,打听到萧浩然的住所,急忙就赶了过来。 谁知刚到胡同口,就遇到了眼前一幕。 长乐公主不由分说,挡在萧浩然面前,回头嗔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他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拿他?” 为首大人双眼一瞥,见是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便轻描淡写的道:“你是何人,还不闪开?影响了公务,莫怪本大人连你们一起拿了。” 小青仰起下巴,哼哼笑道:“好大的威风!我劝你赶紧把萧公子给放了,我家小姐可以既往不咎。否则的话,我家小,公子可不饶你。” “呵!本官这么久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跟我这么说话。妨碍公务,包庇罪犯,来人,将他们一起拿了!” 说罢,他便对着身后的衙役一摆手。 一众衙役扑上前来,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那些正自看热闹的人群,一见闹得大了,纷纷四散而逃。有些逃的慢了,唯恐被牵连在内,直接连滚带爬,躲到了胡同深处。 众人躲的远远的,心里都为萧浩然捏了一把汗。 这小子,今天算是倒了霉了。只要被抓紧官府,这辈子怕是出不来了。 为首大人双眼一瞥,见是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便轻描淡写的道:“你是何人,还不闪开?影响了公务,莫怪本大人连你们一起拿了。” 小青仰起下巴,哼哼笑道:“好大的威风!我劝你赶紧把萧公子给放了,我家小姐可以既往不咎。否则的话,我家小,公子可不饶你。” “呵!本官这么久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跟我这么说话。妨碍公务,包庇罪犯,来人,将他们一起拿了!” 说罢,他便对着身后的衙役一摆手。 一众衙役扑上前来,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那些正自看热闹的人群,一见闹得大了,纷纷四散而逃。有些逃的慢了,唯恐被牵连在内,直接连滚带爬,躲到了胡同深处。 众人躲的远远的,心里都为萧浩然捏了一把汗。 这小子,今天算是倒了霉了。只要被抓紧官府,这辈子怕是出不来了。 虽然她们换了男装,也没有浩浩荡荡的车队,但样貌和眼神是改变不了的。 自前几日长乐公主在“庆丰楼”吃了萧浩然的羹肴,又回宫按照他开的食谱调理,果然药到病除、食欲大开,一扫往日萎靡不振的状态,精神一日日的饱满起来。 那日与他匆匆一别后,长乐公主也派了好些人到庆丰楼,想要还他一份厚礼。 只是听掌柜的说,萧浩然已经走了,不知去向。一连打听了好些天,都杳无音信。 她正有些焦急,忽听鲁国公的大公子程铁牛,吃了一罐奇臭无比的豆腐,竟缓解了他无药可以的暴食症。 长乐公主乍听之下,就明白过来,一定是萧浩然所为。 于是,她便与小青穿上男装,偷偷出宫,打听到萧浩然的住所,急忙就赶了过来。 谁知刚到胡同口,就遇到了眼前一幕。 长乐公主不由分说,挡在萧浩然面前,回头嗔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他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拿他?” 长乐公主冷声一笑,盯着为首大人道: “裴大有,武德元年正三品官职,任刑部尚书。武德三年,因刑法苛刻、滥用私刑受到先皇责罚,连降三级,任从四品少府少监。新皇登基贞观元年,又因徇私枉法被贬到正七品官,任亲勋翊卫队正。官阶降了不少,可脾气依然如故。不错不错,可喜可贺。” 裴大有脸色一变,语音都忍不住打起了颤,“你既然知道本官的姓名,自然是本官故交好友的子侄。你若是能乖乖的躲在一边,本官念在你家大人的面子上,或许可以饶你一马。” “念在我家大人的面子上?姓裴的,只怕这个面子,你不敢要,你也要不起。” 接着,她娇喝一声,冲着裴大有身侧一人道:“程三,给我滚出来!” 一人连滚带爬的扑倒在长乐公主面前,正是程铁牛身边的随从,带着裴大有等人来拿萧浩然的奴才。 “带人来拿萧公子,是你的主意?” “回公,公子,不是。” “那是程胖子的主意?” “回公子,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不成是鲁国公的意思?” 程三跪在地上没敢吭声,好半天才答道:“是,是大公子几位朋友的意思。他们说,姓萧的,萧神厨,当众羞辱我家公子,非要替他出一口恶气。所以就让我来……” “主人没开口,你倒先跳起来咬人了。都是谁,给我一一说来!” 程三支吾半晌,一个字也不敢透漏。 他一个奴才,谁都吃罪不起,有了苦楚,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好在萧浩然已经听出了眉目,也不打算追究,劝道:“算了,既然是场误会,那也没必要追究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裴大有纵然再怎么眼拙,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鲁国公家里姓程的,都得在这两位面前磕头认错,吓了个半死。那此人不管身份如何,必然是自己惹不起的。 更何况他原来还有一句,“我家大人的面子,你要不起!”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家里大人必然是王侯将相。 想到这里,裴大有恨不得抽死自己。他快步跑到长乐公主面前,弯腰屈膝,连连赔礼道歉。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家公子放在心上!”小青秀眉一横,丝毫不留情面。 “是是是,小公子教训的是。下官不配,不配。” 院子里的一众衙役,原本要气势汹汹的拿人,此时形势互转,全都懵了。 这二人什么来头?怎么自家大人在他们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姓萧的不是个厨子吗?怎么现在成大爷了? 第10章程家噩耗 连裴大有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他们这些小喽啰哪里还敢吭声,个个缩在一旁,唯恐被人认了出来。 “请问裴大人,可曾查阅过萧公子的公验?”长乐公主问。 “查过了,已经查过了。” “那他是哪里人?可曾作奸犯科?” “他是您的密友,良人一个,没有半点污迹。” 这话倒把长乐公主逗乐了,咯咯一声,院子里顿时霞光彩照,摇曳生姿。 裴大有又转身来到萧浩然面前,一躬到底,陪笑道:“萧公子,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还望萧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跟小人计较。” 萧浩然不愿与人为敌,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他也落得清闲。 “算了,算了……” 裴大有连连称谢,“那我?” 小青喝道:“还不快滚。” 一干人等落荒而逃,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院墙外面,围观的人群见官兵都被吓跑了,也都悄无声息的散了。 只是众人走后,仍不免小声嘀咕:“原来,这厨子是个大有来头的。” “连鲁国公家里的都不放在眼里,看样子,非富即贵。” “何止是非富即贵,依我看,多半跟上头有关系。上头……” 几人进了后院,大牛早早的搬出软塌。 萧浩然顿时松了口气,“在下流落至此,公验原本一直呆在身边。不知为何,突然遗失了,等有时间我就相关部门补办。” “嘻嘻,小姐,这个人说话好怪哟,还什相关部门,那是衙门好嘛!” “不得放肆。” “哦……” “萧公子,你不必去衙门,这两日户部会亲自来人,为你办理。你只需说出籍贯、乡里即可,不会有人为难你。。” 这?衙门有人好办事啊! “多谢小姐了。” “公子不必客气。”长乐公主笑了笑,接着道,“公子若真心想谢我,那就做几样好吃的饭菜吧。” 萧浩然想了想,做饭倒是小事,只是厨房里的东西都被程铁牛糟蹋了,已经不能吃了。 能吃的,就只有些米了。 干脆,蒸一锅白饭吧。 想好之后,萧浩然就转身进了厨房。洗米,淘米,随后放在蒸笼上蒸了起来…… 雾气渐渐升腾,米饭的香味随之传出。 不大一会儿,萧浩然端着几碗米饭走了到屋内,放在长乐公主面前。 “小姐,请品尝一二。” 碗中米饭黑白相间,白的晶莹剔透,明亮如繁星、圆润如珍珠,一颗颗一粒粒,饱满靓丽。黑的如少女眼眸,如书香点墨,两相辉映,更显夺目。 长乐公主一见之下,便大呼神奇。 “这是什么饭,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小姐,先尝一下吧。”萧浩然把筷子递给了她。 长乐公主先尝了一口白的,“入口绵软,味道鲜香,嚼起来饱满婉转,回味无穷。” 又尝了一口黑的,惊呼道:“竟是甜的!软糯滑嫩,粘口催津,秒极好极!” 转过身来,她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一双黛眉月牙般弯弯的,直直的盯着萧浩然。 “公子,这米饭叫什么名字呀?怎么如此好吃?” 名字?古人还真是讲究,不就是一碗白饭嘛,还得取个名字? 萧浩然随口诌了一个,“叫,叫‘无间道’。” “好名字,白饭咸口,黑米甜口,两相交缠,亲密无间。吃起来不仅不拐味,竟然还会彼此辉映,相互衬托。果然是‘无间’。” 额……,开心就好,随你怎么理解吧。 “名字不俗,饭也不俗。回去我让御膳房的御,嗯,让我家的厨子也做一份。” 长乐公主的身份,萧浩然早就知道了,但长乐公主并不知道萧浩然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关于这件事,她自己不说,萧浩然也没法当面点名。 二人揣着明白当糊涂,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只不过萧浩然的视野、见地,包括学识、智谋、心胸、格局,是经过后世系统培训的。尤其是学识和视野,那是几千年来人类文明进步的结果。 这些东西,在古人听来,刚开始时虽然会觉得稀奇古怪,甚至是离经叛道,但已经揣摩,总能体会到其中的深意来。 因此,二人只闲聊了一刻钟,长乐公主便被萧浩然的学识和格局所折服。 尤其当二人随意谈到民生、经济,及番邦诸国的国情、地貌时,萧浩然侃侃而出,其言论见识,竟是长乐公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饿罗斯?莫非其国民经常吃不上饭,所以才以‘饿’为国名?” 萧浩然忍俊不禁,“不是,人家是战斗民族,天天大鱼大肉。” “那霉国呢?莫非其国民人人倒霉透顶,所以以‘霉’为名?” “额,也不算是。人家自己心里美着呢……” 就这么聊了一下午,长乐公主小小的心思里面,早已被这些离奇古怪的故事充满了。 眼见天色昏黄,小青连连催促起来,她这才意犹未尽的道:“这么多奇怪的地方,真想去看看呢!” 萧浩然呵呵笑道:“小姐放心,等哪天我造个飞机出来,咱们一起飞过去,玩个通过。” “飞鸡?公鸡还是母鸡?能飞的起来吗?不如,咱们造个飞马、飞牛什么的,也载得动咱们俩。” 额,这个“飞鸡”…… 又呆了片刻,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长乐公主才在小青的推搡下慢慢向外走去。 这时,蹭蹭几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骤响: “萧神医,萧神厨,我家大公子昏倒了。快救命吧,救一救吧……” 一声喊叫,猝然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长乐公主黛眉微蹙,正要询问,小青马上板着脸训斥道:“谁家的奴才,一惊一乍的,有话好好说。” 来人却无暇理会小青,扑通一声跪在萧浩然面前:“萧神医,快救救我家公子吧。” 一问才知,程铁牛从他这里走后,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到家又喝了不少酒,吃了不少肉。 酒过半酣,来了兴致,非要带着一众家丁去郊外骑马打猎。 可刚走了一半,就突感浑身酸痛无力,血气直冲脑门。接着就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了下来。 不省人事之前,他只说了一句“快去请萧神医来”,就登时昏厥过去,再也叫不醒了。 第11章鲁国公府 萧浩然也没有料到他发病竟然如此之快,看来自己先前还是太乐观了,程铁牛病苛之重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只是程府的大门可不是这么好进的,程铁牛乍病之下,必然会有许多名医前去问诊,他一厨子,肯定讨不到什么便宜。 想到这里,他便把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叹道:“可惜我只是个厨子,并不是什么神医,还有不少人都怀疑我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你就不怕我真是个骗子,再把你家公子治坏了?” 来人连连磕头,不住哀求道:“程三哥说了,萧神医既然能一眼看出病症所在,必有法子能救公子的性命,让奴才无论如何也要把萧神医请去。望神医宽宏大量,不要记挂原来的不敬,救我家公子一命吧。” “再者而言,我家公子可是当今鲁国公的世子。神医若能治好了他,鲁国公府上上下下,必然感恩戴德。” 长乐公主一听鲁国公府,心中不由得一惊。程铁牛,她再熟悉不过了。 他比自己大了三岁,年幼时,程铁牛的母亲经常带他到宫中给母后请安,自己也经常和他一起玩耍。 只是这个程铁牛和他爹程咬金一样,都是五大三粗的,身体壮的跟头牛一样,怎么会突然得了重病呢? 而且,萧公子明明就是个厨子,这奴才口口声声的称他“神医”,这里面莫非另有故事? 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她多想,急忙劝道:“那事不宜迟,萧公子也不要耽搁了。程铁牛素有军功,又有猛将之风,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将才。” 萧浩然点了点头,“小姐既然如此说,我这就去。” “小姐,我们也去鲁国公府看一看吧?”小青跃跃欲试。 萧浩然赶忙拦住了她:“你们就别去了,治病救人的场面,可不大好看。” 不等公主回答,对着大牛一挥手,快步而去。 可长乐公主心有不安,萧公子只是个厨子,没听说过厨子会治病。 那程咬金脾气暴躁,又极其护犊子,万一萧公子束手无措,程咬金盛怒之下,怕是要把他剁了喂狗。 想到这里,长乐公主额头上忍不住冒出一阵冷汗,“不行,咱们得去看看。” 随后拉着小青就往外走。 长安城星罗棋布,一条朱雀大街贯穿南北,把偌大的城池分为东、西两市。 鲁国公府就坐落在皇城中位置最为显赫的“亲仁坊”。 程铁牛突然重病,鲁国公府早已汇聚了整座长安城中的名医。府门府外,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咣当几声,两名医师被扒光衣服、打肿了脸扔出府门,重重的摔在台阶上。家奴还跑过去在他们腿上跺了几脚。 “庸医!明天就去砸了你们的招牌!” 原本噪杂一片的府门,瞬间鸦雀无声。 “连城北的薛医师、城东的胡医师,都被扒光衣服打了出来。程家老大这病,悬了。” “何止这两位,听说,宫里的王太医、赵太医都来了,全都束手无措。若不是念在他二人太医的身份上,也是要被扒光衣服打出来的。” “这程家老大到底怎么了?” “谁知道呢,能吃能喝的,突然就栽倒了。” “听说,他上午时就犯了怪病。在一家小饭馆里闹来闹去,连人家的后厨都给砸了。当时,那饭馆的老板就说他有病,好像是什么暴食症。用一罐发了臭的东西给他治好了,回来时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的。怎么下午出门的时候,又不行了。” 家奴进门后,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又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程三忽然打开府门、拨开众人,冲着人群喊道:“都让开,萧神医到了,萧神医到了。” 人群一片哗然! 自大隋以来,到太宗当朝,放眼四海,敢称神医的,全天下只有一个孙思邈。 而此时的鲁国公府,大大小小的太医、名医,少说也有三四十位。 纵然孙思邈不在长安,可当着这么多医师的面,任谁也不敢称“神医”二字。 因此,当程三一嗓子喊出,人群先是一片死寂,之后便如炸开了锅一般,全都在那里踮脚探头、议论纷纷。 “神医?谁?” “是孙思邈孙神医的徒弟?” “姓萧,没听说过……” 就在此时,众人见程三拉着一个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子,从街面上快步走来时,满脸的惊愕更是无以复加。 “什么东西?一个小子?” “毛都没长齐,神医?” “这不是那个厨子吗?萧记饭馆的厨子?” “厨子?!!” 一句话传开,人群瞬间爆开。 萧浩然不想惹事,他也早料到会有这种状况,于是稍稍低头,在众人面前快步走过。 可有人不乐意,刚刚被扒光衣服、赶出府门的胡医师,一把抓住萧浩然,劈头盖脸的骂道:“就因为有你这种人在,才污蔑了我们医师的名声。一个厨子,也敢自称神医。我去你妈的。” 说着,伸手就要打。 气氛瞬间热闹起来,人群不由得乱成一团。 有瞧热闹不怕事大,瞎起哄的;有受了屈辱没处发泄,破口大骂的;还有些纯粹是瞧不起厨子,在那里哄堂大笑,煽风点火。 更有甚者,还有鲁国公府的仇家,生怕有人治好了程铁牛,使尽法子阻挠的…… 人声鼎沸,噪杂哄乱,跟庙会打架似的。 程三有意要带萧浩然进去,可府门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挤不进去。喊了几嗓子,声音都被盖住了,也没人答应。 正自手足无措,忽听身后一声怒喝。 “给我闪开!” 回头一看,两名公子哥模样的人物,气喘吁吁的站在人群之后。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长乐公主! 众人一怔,纷纷向长乐公主看去。 薛医师仗着自己在长安城有些名望,走到二人面前,训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鲁国公府,岂容你等撒……” “啪——” “滚!” “野”字还没出口,脸上脆生生挨了一个嘴巴子。 小青手里亮出一块金牌,高声呵斥道:“大唐贞观皇帝座下长乐公主在此,谁敢放肆!” 一句话喊出,众人尽皆愣住。 薛医师捂住脸颊,指着长乐公主道:“你,你……” 长乐公主理也不理,径直来到萧浩然身旁,拉着他就往府门里走去。 “快,救人要紧!” 余下一众人等,茫然无措。 过了许久,才有人惊声高呼道:“我想起来了,这小子是庆丰楼的厨子,就是他治好了长乐公主的厌食症。” “是他,就是他。萧记饭馆的老板,今天上午,就是他消解了程家老大暴饮暴食的毛病。”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口中什么也不是的厨子、骗子,竟然有这般能耐。 尤其是薛医师与胡医师,僵在那里,久久不敢动。 长乐公主久病不愈,而他治好了公主的厌食症,岂不是说,他是长乐公主的救命恩人? 可刚刚自己如此羞辱于他,这,这要是怪罪下来,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12章他只是个厨子啊…… 厢房之内、卧榻之上,程铁牛双目紧闭、脸色虚青,手脚冰凉、四肢绵软。 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程老夫人、程夫人,及几名丫鬟,各个两眼垂泪、愁容满面。 桌案旁,黑脸髯须的程咬金不住的在屋子里踱步搓手,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冲着王太医、赵太医叫道:“你们快治啊,你们倒是下手治啊!” 王太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老将军,不是不给治,是无从下手。大公子大凡有一点希望,我们也不至于干坐……” “混账!”一声怒吼,程咬金的拳头已经招呼了过去。 王太医右眼顿时肿了起来。 “你的意思,我儿是无可救治了?庸医,杂碎!” 骂着骂着,这位五大三粗的公爵爷,竟忍不住露出了哭腔。 王太医重重的挨了一拳,半天没喘过气来。 可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针砭无用、药石无用,出气多进气少,叫也叫不醒。 在他看来,程铁牛几乎等同于一个死人。 忽然,一名丫鬟失声叫道:“老爷,大公子他,他……” 程咬金瞬间冲了过去,定睛一看,程铁牛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探探鼻息,气息全无! “我的儿啊!” 一声悲吼,划破夜空。 厢房内外,瞬间悲哭哀嚎起来。 两名太医眼见如此,再也坐不住了。偷偷站了起来,转身就向外走去。 虽说程铁牛无药可治并非二人的错,但二人是最后一个为他会诊的。 结果竟是这个局面,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那程咬金又极其蛮横无理。他家大公子死了,盛怒之下,就算将二人活活剥了也不稀奇…… 二人一想到这里,心里更加慌乱,脚步也忍不住加快。 刚走到门口,迎面碰到程三带着萧浩然闯了进来。 “老爷,萧神医请来了,萧神医来……” 抬头一看,厢房内哭成一片。 程老夫人拄着拐棍,“孙儿,孙儿”的喊个不停。程夫人扶着老太太,哭得抬不起头。程咬金仰面望天,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毫无办法。 “来了又有什么用,老大他,他……” 只说了这么一句,程咬金再也克制不住,捂住脸颊,哇哇大哭起来。 程三脸色瞬间煞白,“老爷,大公子,萧神医,呜呜……” 这时,萧浩然突然开口道:“先别哭,说不定还有救。” “啊?你,你有办法。快,你治,你……” 程咬金一听有救,急忙止住哭声。可回头一看,这所谓的萧神医竟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后生,哪里有一点神医的模样? 自古医者一道,专业知识是一方面,经验积累是另一方面。 大多数名医、神医,无一不是浸淫医书许多年后,靠行医用药一点一点积累起了丰富的经验。这才能出手不凡,妙手回春。 可萧浩然年纪轻轻,就算打娘胎里学医,那才几年光景? 毛都没长齐,又能有多少经验?又怎么能称得上“神医”二字? 因此,程咬金一见了他的面,顿时就僵住了。 程老夫人与程夫人也泪眼婆娑的看了过来,见了萧浩然的模样后,也是全都一凉。 她们既希望这年轻后生真能救活程铁牛,可又担心他不过是庸碌无能之辈,因此,心中一急,就忍不住胡言乱语起来。 “你说你能治?你怎么治?你真有这个本事?你快治,快呀!” 萧浩然柔声安慰道:“老太太,夫人,别急。大公子似乎还没走远,说不定能救活,萧某来试一试。” “试一试?嘿——!” 厢房门旁,王太医与赵太医也不走了。 反正他们已经挨了打、受了辱,面对程铁牛也束手无措。再怎么着,脸皮都已经丢尽了,无所谓了。 可偏偏在此时,居然闯进来一名不知天高地厚、满嘴喷粪的小比崽子。 满城的名医全都毫无办法,他偏偏要试一试。 而且,听这小比崽子的语气,竟是要起死回生,从阎王爷手里夺人命。 这何止是不知天高地厚,这简直是他娘的无法无天,牛皮吹到没边了! 王太医悻悻冷笑,食指指着萧浩然,“治,让他治!本太医倒要看看,你这崽子有何能耐,竟要上演一出活死人肉白骨的好戏!” 一旁赵太医也跟着附和道:“程老将军,我二人可是圣上派来的。不是我说大话,王太医可是太医院里排名第一的妙手。他既然下了定论,那是绝对不会错的。已经咽气的人,还能活过来?简直是笑话!” 赵太医嗓音渐渐放高,“大伙儿还不知道吧?这小比崽子哪里是什么神医,是个厨子!厨贼儿,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王太医也忍俊不禁,似乎在他们看来,一个厨子来给公侯家的长公子治病,当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笑着笑着,赵太医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厨子若果真碰了大公子的手腕,说不定第二天就会传遍长安城。鲁国公府的大公子病了,鲁国公程老将军病急乱投医,找了个厨子来给大公子治病。那厨子还说,大公子刚刚咽气,还没走远,能治。哈哈哈哈……” 似是觉得自己笑的太过分,赵太医稍微克制了一下。但他这一克制,更显得事情好笑。 若在以前,程咬金压根不在乎这些。可现在他身份不同了,他是鲁国公,公爵!府上庄上家丁奴仆成百上千人,手底下带的将领军士更是几十万,找个厨子来给老大治病,说好听的是病急乱投医,说难听的,还不是狗急跳墙! 不被长安城里的爷台妇人们笑的喷饭?戳脊梁骨? 他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看向萧浩然,“你,你果真……” “怕什么!”程夫人一身怒吼站了起来,“王太医,你若有真本事,你来治。你既然没那本事,就老老实实的闭嘴!别说他只是个厨子,只要能治好我儿的病,哪怕他是个马夫,是个乞丐,是条狗,我也认了!” “说得好!” 长乐公主走近两步,“程伯伯,程伯母,你们放心。萧公子不是信口雌黄的人,我的病就是他给治好的。” 这一句话,算是给了程咬金一颗定心丸。他再也不管其他,伸出双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治,你快治。” 萧浩然点了点头,来到床边。 程铁牛已经没有了鼻息,但脉搏还在。 他在程铁牛胸口处按了几下,之后捏着他的鼻子,打开他的嘴巴,吹了一口气。 胸腔渐渐隆起,萧浩然又放开他的口鼻,再次按了按胸腔…… 第13章渡气续命 这种手法,自然就是后世急救时常用的心肺复苏法。 胸外按压,是用外力强迫心肺恢复工作;人工呼吸,则是通过外力供氧,既保证患者不至于缺氧猝死,也能唤醒其自主呼吸功能。 只是这种手法,古人从未见过。长乐公主、程咬金、程夫人,及厢房内的其余人等,在看到这一幕时全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萧浩然在救命,谁也不敢阻拦。因此,也只得任其所为。 如此过了几息,王太医又说起了风凉话。 “啧啧,这都亲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程家老大的男宠,过来跟他告别呢。” “亲个嘴就能救命了?若果真这么简单,那驴子也能当太医!” 就在此时,只听咳的一声,程铁牛四肢一颤,竟挺起脖子大口喘息起来。 老太太、程夫人啊的一声,被吓了一个大跳。 萧浩然则收了手脚,施施然退到一旁,擦了擦手,淡然微笑道:“成了,大公子这条命,阎王爷不敢收。” 话音一落,满堂戛然! 老太太拉着程铁牛的手,“孙儿,孙儿”的不停呼唤;程夫人原本的坚韧刚强,也在一瞬间化为乌有,伏在窗边失声痛哭。 至于程咬金,既因为长子死而复生激动的说不出话,又被刚才所发生的一幕震慑的无以复加。 程铁牛确实咽气了,他亲自确认过。 可现在,自己的大儿子竟然活了过来! 这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一直到程夫人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程咬金这才满脸惊骇的转过头,一动不动、愣愣的盯着萧浩然,问道: “你,你会渡气续命?” 萧浩然哑然失笑。 心肺复苏、人工呼吸,这些手法在现代很常见,小学的时候他就学过。 只是古人不懂啊,再加上彼时信奉鬼神的风气仍然很重,因此,程咬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这一说法。 厢房里的其他几人,王太医、赵太医也好,丫鬟、小厮也罢,此时看向萧浩然的眼神,全都变了。 就连心里有些准备的长乐公主,此时也被震撼的难以自持。 渡气续命?这,这哪里是神医,这简直是神仙! 如此过了片刻,程铁牛的性命虽暂时稳住了,可呼吸已然急促,人也没有醒来。 只是迷迷糊糊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萧神医,救我,救我。” 程夫人见状况仍不乐观,站起身,来到萧浩然面前,郑重其事的拜了拜,“萧神医,请你好人做到底。救我儿脱离苦海,免受病痛之苦。” 萧浩然点了点头,“纵然夫人不说,我也不会放手不管。” “大公子平日里暴饮暴食、饫甘餍肥,身上早落下了病根。在我老家,叫做高血压。这次犯病,就是因高血压引起的急性心脏病。” 程夫人连连点头,虽说病症的名字没有听过,但他所说的病症确是一点不差。 萧浩然靠近两步,看向程铁牛。 程咬金、老太太、及服侍的丫鬟急忙闪开,唯恐影响了神医诊治,断送了程铁牛的性命。 程咬金甚至已经乖乖的来到萧浩然身后,随时听候他的差遣。 “我这里有几粒速效救心丸,可保大公子安然无恙。只是他以后的饮食习惯……” “萧神医,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兔崽子若敢不听,老程我拿皮鞭抽死他。” 萧浩然嗯了一声,只要程铁牛注意饮食,凭他钢筋铁打的身子骨,是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取碗水来。” “我去,我去。”亲儿子死而复生,程咬金哪里还能按捺的住,咣咣咣跑了出去,把房门撞坏了犹不自知。舀了满满一瓢清水,又咣咣咣跑了回来。 回到屋里时,因刹不住脚,还洒了萧浩然一身。 萧浩然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陶瓷葫芦,从里面倒出一粒黄莹莹、金灿灿的药丸,递到程咬金手里。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程咬金盯着药丸看了许久,只觉得晶莹剔透、圆润婉转,如珍珠似玛瑙,与平日里那些乌漆嘛黑、羊屎蛋一样的药丸一点也不相同。 “这,这莫非是仙药?” 萧浩然笑了笑,“此物名叫救心丸,天下间只此一瓶,快喂大公子服下吧。” 程咬金诚惶诚恐,拿着药丸的手都颤抖不已。 在他看来,这珍珠一样的药丸必然是仙药,否则,它怎会如此晶莹剔透?又怎么如此药香扑鼻? 救心丸救心丸,若非仙药?敢取这个名字? 程铁牛服下救心丸后,呼吸渐渐平缓,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 过了片刻,他蓦地睁开双眼,见了床边几人,长声叹道:“母亲,孩儿差点回不来了……” 一行人唏嘘不已,哭的哭笑的笑。 程咬金重重一哼,既心疼又责备的骂道:“兔崽子,看你以后还敢胡吃海塞。你可知道,你刚刚已经死了,人都没了!” “是萧神医渡了一口仙气给你,这才从阎王老子手里,把你的魂儿夺了回来。” “可你依然半死不活的,又是萧神医,给你吃了一粒仙药,才算保你安然无恙。” “小子,你这条命可是萧神医救的。” “爹,孩儿知道。孩儿身上的毛病,萧神医只扫了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不是他治好了我的病,还能是谁?” 程铁牛艰难的拉住萧浩然的手:“多谢萧兄弟不计前嫌,救我性命。” “程公子不要激动,你今天既然出了此事,那以后可得小心些了。我再给你写几道调理身体的食谱,以后三餐你按照我的食谱来,不出几日身体就会恢复的。” 萧浩然将食谱递给了程咬金,“老将军拿好,大公子的一日三餐就这么来吧。” “都听萧神医的,全都听萧神医的。”程咬金连忙吩咐下去。 程老夫人见孙儿苏醒过来,心中也是万分感激,指着程咬金道:“儿啊,萧神医救了铁牛的病,你可要好好感谢感谢他才行。”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程咬金走近几步,一巴掌趴在萧浩然肩膀上。 他心里激动感慨,手上便没有轻重,这一巴掌差点没把萧浩然拍坐在地上。 “萧神医的医术好得很啊,可比什么狗屁不如的王太医赵太医强多了。依我看,这太医院的首座该你来当才是。” 萧浩然连忙摆手道:“老将军说笑了,我也不过是碰巧赶上了。” 太医院那帮老头,靠着太医这层关系,多半也不是什么善茬。虽说萧浩然也不怕,但也不想惹麻烦。 可程咬金却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他瞪了两名呆若木鸡的太医一眼,三两步走了过去,揪住他们的衣领,一用劲竟然把他们凌空提起。 “就是你们这两个老匹夫,险些误了我儿的性命。你们不是说治不了?酒囊饭袋!丢人现眼!” 两位太医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又见程咬金要动粗,当时就吓得面如土色。 什么也不管,扭头跑了。 第14章无事献殷勤 任务完成,获得一套奇妙无比的水利修缮图。 萧浩然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治疗手段,不仅长乐公主见所未见,就连长安城里的许多名医也是闻所未闻。 尤其是那一招‘渡气续命’,更是被传的沸沸扬扬。 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甚至皇宫之中,大伙都在纷纷议论,程咬金的大儿子程铁牛突然暴毙,被人用一口仙气救活了! “竟有这种手段?”御书房里,太宗皇帝眉头微皱,对于这些传言他是不大信的。 王太医赵太医两个正匍匐在地,要狠狠的告程咬金一状。哪知话说到一半,一时兴起,就把萧浩然给程铁牛治病的细节也说了出来。 话已至此,他们也收不回去了,只得硬着头皮道:“此事虽是我二人亲眼所见,但这渡气续命多半是缪川。依老臣之见,怕是那程铁牛尚未死透,而恰巧被那小子就捣腾活了。” “哦?呵呵……”太宗皇帝哑然失笑。 这些臣子们心里的那些伎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两位太医亲口说他咽气了,还会有假?他们现在矢口否认,说程铁牛尚未死透,多半是不愿意让那小子抢了自己的风头。 “这渡气续命到底是怎么个续命法?” “回圣上,嘴对着嘴,以口渡气。”王太医小心翼翼的道。 一旁赵太医性子急,再次解释道:“就像您和长孙皇后欢爱时一般。” “混账!”一声娇斥,险些没把两位太医的魂给吓出来。 长孙皇后脸色羞红,忍着怒气骂道:“没大没小,这里岂是你们随意玩笑的地方。” 两位太医急忙磕头赔罪,太宗皇帝摆了摆手,也没放在心上,继续问道:“听说,那小子送给鲁国公府一壶仙药,不知是真是假?” 赵太医被长孙皇后一句训斥,不敢吭声。王太医急忙答道:“千真万确!此药名叫救心丸,如珍珠如玛瑙,黄莹莹金灿灿,照射之下,还闪着毫光。那小子共有十颗,给程铁牛吃了一颗,剩下的,也全都送给鲁国公府了。” 说罢,他急忙给赵太医使了个眼色。 赵太医急忙接过了话,“此等仙药,必是仙人所为。这狗东西偶然得之,本该敬献给圣上才是,他却私自藏了起来。圣上,此人包藏祸心,只图私欲,罪无可恕。” 说着说着,两位太医便把罪责硬往萧浩然身上推引。 太宗皇帝再次皱起了眉头,摆摆手让二人退下,他却回过头来对长孙皇后说道:“听说,正是这姓萧的小子治好了长乐的病,你可知他是怎么治的?” 长孙皇后一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长乐公主李丽质,是二人亲生的女儿,也是嫡女。出生时便玉质雕琢,粉嫩可爱。等到现在渐渐大了,更是出落得仙子一般。在太宗皇帝的一众子女中,独独这个长乐公主极其受宠,极其受到二人的疼爱。 给她封号“长乐”,便是希望她长长久久、平安喜乐。 长孙皇后蕙质兰心,如何看不出唐太宗的心思,她掩口指着太宗皇帝,笑道:“你是不是怕那小子不懂规矩,也给咱长乐来个嘴对嘴的渡气续命呀?” 太宗皇帝脸上一红,哼道:“他若真敢如此,瞧我不割了他的舌头!丽质呢?你把她叫来,我仔细的问一问。” “哟,哪有当父亲的替女儿吃醋的。你的长乐公主呀,又偷偷跑出去啦。” “又出去了?去哪了?”唐太宗抬头问道。 “去哪了,去渡气续命了,咯咯……”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大唐太宗皇帝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小棉袄往外跑的心酸与清苦。 自打喝了那碗酸辣汤后,既像是被牵住了魂一把,每天每天的换成男装,招呼都不打一声,起了床就往外跑。 都快成夜奔的怨妇了! 太宗皇帝越想越气,到最后,他狠狠一拍桌案,怒道:“找几个人,好好查一查这小子。还有那仙药,就算不献给朕,也该给长乐留着。怎么一股脑全送给了老程那混账?可见,这小子也是个不省心的。” 他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脸色都气的发青。可这些话在长孙皇后看来,竟像是怪那小子将长乐公主看的太轻,没把仙药当做礼物来拜见自己一般…… 此时,二人的小棉袄长乐公主,正心情忐忑的站在萧记饭馆、萧浩然面前。 “公子辛苦了,快坐下休息。” 长乐公主把他请到椅子上坐下,又掏出自己的秀帕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 只擦了一下,二人的目光便碰在一处。 长乐公主急忙把秀帕收了回去,可脸上已经布满红晕。 萧浩然顿感诧异,虽说大唐民风开放, 可这样的举动也算太过亲密了。 他急忙将手里的图纸收了起来,正想询问两句,长乐公主却端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公子,请用茶。” “好,好。” 怎么她今天如此热情,难道有什么事? 想着想着,他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清风徐来,撩动起少女的青丝。 长乐公主拂了拂鬓角,朱唇轻启,微微笑道:“小女子有个请求,还望公子答应。” “有什么事你说话,在我这好使。” “我想拜你为师。” “什么?你,你……” 萧浩然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是谁呀,堂堂的帝国公主。她会拜一个厨子为师? 拜师学什么?每天站在灶台边上跟着炒菜,洗锅? 开什么玩笑。 “你若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做就行了。拜师这事还是算了吧。” “萧公子,”小青哼道,“这茶你喝过了,你原来也说,公主开口,什么事都好使。怎么,想反悔?” 说罢嘿嘿一笑,露出一丝调皮。 阴谋,果然是阴谋。 我怎么忘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了呢? “不行,不行。”萧浩然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你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过了这三天的新鲜劲就该后悔了。” “难道萧公子还要让我行拜师礼不成?” 说完,也不管萧浩然答应不答应,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萧浩然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第15章水利沙盘 事已至此,萧浩然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但他想不明白,这金枝玉叶的长乐公主,为什么非要拜自己为师? 她打的什么主意? “师父……” “怎么了?”萧浩然问。 “师父,刚刚你桌子上放着的那一套水利图,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嗯?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萧浩然还没回答,小青又接着附和道: “近日,洛阳城突然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土地龟裂,五谷遭殃。百姓流离失所,朝廷虽然派出了赈灾粮款,可仍是杯水车薪。看到百姓们受苦,我们家小姐也跟着难受。” “每每看到菜肴,小姐就想到那些饥饿的老百姓们,这样我们家小姐才得了厌食症。” “虽然说萧公子治疗好了我家小姐的病症,可也是治标不治本。这几日的旱情没有得到缓解,小姐又忧心忡忡了,病症又有死灰复燃的先兆了。” “小姐拜您为师,一是着实佩服您的厨艺和人品,二是也想学些本事能为那些受灾的老百姓做些什么。” 长乐公主嗔怒道:“小青,你又多嘴了。” “我只是替你着急嘛。一看到您这几日茶饭不思的,我心里就难受。”说着小青就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想不到小姐还有忧国忧民的大爱,真让我佩服。”萧浩然也大受感动。 “只是我堂堂大唐,百万之众,却找不到一个能控制旱情的能人。”公主说。 这时,系统提示响了起来。 任务:洛阳一带三月未雨,已然大旱。春苗将枯,夏收无望。 解决洛阳一带的旱灾情况,保农保田,救民水火。 奖励:一套精妙绝伦的冶炼技术。 “小姐不要着急,这个旱情我管了。” 只要能救人,奖励不奖励的都无所谓。 “小姐,您真是神算,萧公子果然答应了。”小青心直口快,把她们的“阴谋”泄露了。 长乐公主瞪了她一眼,对萧浩然说:“师父莫怪。我只是看老百姓们太可怜了,想到你手里正好有一副水利图,或许对水利有些钻研。所以我和小青才……” 呵,女人。 怎么古代和现代都是这么的有心计,自己早就被她们算计了。 “那你们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一定拿出一套完整的治理旱情的方案。” 他确实需要三天时间。那本水利修缮图到现在他还没有仔细研究呢,他要用这三天时间看个明白。 长乐公主拿出一沓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洛阳的水利沟渠、山川走势图,希望对师父有帮助。” 连地图都准备好了,她真是有备而来啊。 就在萧浩然专心看地图时,她已经带着小青悄悄的离去了。 这次旱情牵动着皇帝的心,更让百官忧心忡忡。 有真心是为老百姓考虑的,也有怕自己办事不力丢官的。 今日在朝堂上,工部尚书就被皇帝骂了个狗血喷头,并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三日之内,如果还没有好办法的话,就丁忧回家吧。 下朝后。 “张老伯,还没想到办法吗?”同行的程铁牛问。 程铁牛恢复的不错,已经戒掉了暴饮暴食的毛病,看他的身形已经精瘦许多。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旱情我是殚精竭虑、寝食难安,请了很多的能人异士,就是没出个可行的方案来,真是有愧皇恩啊。” “再怎么着急也得吃饭啊,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程将军现在就是给我吃龙肝凤髓,我也没有心情啊。” “走吧,走吧。”程铁牛这几日确实有些馋萧浩然的菜了。 谁知他们到了萧浩然的饭馆才发现,这里大门紧闭。 张尚书本以为他会把自己带到什么高级的酒楼,却不想被带到了这里。 “程将军,这破旧的地方岂是我们能来的?” “保管让张尚书满意。” 程铁牛连连敲门。 “我们歇业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想吃饭明天再来吧。”大牛连门都不开,在里边喊道。 “我是程铁牛,带工部尚书来品尝萧兄弟的饭菜。” “我家公子说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谁来也不开门。” “这家主人口气不小。开饭馆的,出门迎客是本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 张尚书刚刚在朝堂上就窝了一肚子气,现在又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更何况,他是什么身份?再怎么着也是当朝大员,被这程铁牛拉着来到这破地方不说,竟连门都进不去,这岂不荒唐? 他也不管,抬脚就硬往里面闯。 刚进门,就见院子里有个巨大的沙盘。沙盘里布满了山川河流、农田沟渠,简直就是个小型的山川水利走势图。 萧浩然正汗流浃背的不住忙着,一会儿把水车放到这里,一会儿又把那边的沟渠改变了流向。 看见程铁牛来,也只是微微的点了下头,又忙手中的事情了。 “哈哈,想不到萧公子不做饭,倒有闲情雅致捣鼓这些东西了。”程铁牛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些奇淫巧技罢了,闲来无事,拿出来摆一摆。”萧浩然淡然一笑,又看向了手中的水利图纸。 可张尚书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在工部任职,又是尚书,图纸、模型这些东西,自然是都见过的。 可他却没见过这沙盘一样的东西。 “既然饭吃不成了,我们就回去吧,也别打扰到了萧兄弟。”程铁牛倒没什么,但他唯恐拂逆了萧浩然,又怠慢了张尚书,面子上过不去。因此,便想带张尚书离开。 可张尚书不乐意,他目瞪口呆的盯着面前的沙盘,越看越是惊心。 “饭吃不吃无所谓,张某现在也不饿。只是这些东西,敢问小兄弟,这是何物?” “这东西名叫沙盘,不过是些小把戏。你们看,这是洛阳,这是洛水,这是……” “果然!果然是洛阳一带的山川水利走势图。小兄弟,你做的这些,莫非,莫非……” 然而,萧浩然却无暇顾及他,指了指沙盘中最后一处沟渠,道:“大牛,把这条渠干挖通。” 大牛手持小铲,挖通沟渠,之后又按照萧浩然的指令,放置水车,转动轱辘。 只听沙沙潺潺,流水快速引下,推动了水车,冲刷着沟渠。水车转动,将流水又源源不断的推动到更远的地方,引向周遭干涸的大地。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这,有点意思啊。”程铁牛虽看不出门道,但热闹是看的明白的。 “有点意思?”张尚书脸上洋溢着说不清惊喜、兴奋,盯着沙盘的眼睛一直冒着蓝光。 “你懂不懂?这明明是治理洛阳旱灾的绝好办法,走的是修缮水利的路子。一劳永逸,永绝后患。你居然只是说有点意思?跟你爹一样,都是个大老粗,哈哈,哈哈哈哈……” 第16章抢功劳 张尚书越看越开心,越看越激动,到最后竟忍不住走到萧浩然面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小兄弟,可以啊,有你的。以后你就跟着我到工部任职吧。” 萧浩然笑了笑,并未答话。 程铁牛满脸诧异,“萧兄弟,没想到你对山川水利还有研究。这洛阳大旱,到底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不下雨。”张尚书笑道。 程铁牛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不下雨?” “这,这得问老天爷,问老天爷为什么不下雨。”张尚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萧浩然检查完最后一处沟渠,解释道:“现在之所以大旱,是因为在气象上出现了一种反常的现象。这种现象在我的家乡叫‘厄尔尼诺现象’。” “什么现象?”张尚书和程铁牛都懵了。 “这是一种太平洋出现的反常现象,全世界会有很多地区发生旱情。” 萧浩然又指着沙盘道:“你们看,这里是洛水,这里是伊水,这里是黄河。因为前些年一直战乱,朝廷疏于管理,河道淤塞、难以疏通。再加上厄尔尼诺现象的发生,让水流量减少,地下水的下降,旱情便随之而来了。” “那如何根治呢?这个什么恶儿泥懦现象。”张尚书问。 萧浩然一个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恶儿泥懦,倒也形象。” “这个恶儿嘛,是解决不了的。最起码现在解决不了,以后很长时间内也解决不了。所谓靠天吃饭,老天爷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但老祖先说了,‘人定胜天。’想要永绝后患,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第一,疏通水渠。水渠一通,活水就能来了,就算出现旱情,也不至于枯死旱死。第二,要懂得如何引来活水,如何利用活水。大水终将东流,我们把它拿过来,或灌溉、或饮用,尽其所能,不至于白白浪费掉。第三,修建大坝。旱时蓄水,涝时泄水,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才是利国利民的百年大计。” “好,说得好!” 一段话,听得张尚书面红耳赤,亢奋不已。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公子的见识、手段,当真可称得上大贤、大才。世间有公子,真是大唐之幸、百姓之幸。” 说着,他竟深深一揖,“萧公子,请受我一拜。” 萧浩然摆手笑道:“言重了言重了。” 正说话间,大门吱呀一声响,长乐公主和小青款步走了进来。 “铁牛,张大人,你们都在。” 见过礼后,长乐公主一眼便看到面前的沙盘。 她大眼一扫,就看出是洛阳一带的水利灌溉图,顿时喜不自胜。“妙啊,真不错。师父,按照这个办法来,洛阳一带的旱灾便能解决了吗?” 萧浩然点点头,“基本无碍。我已经把具体的方案和图纸画了下来,只需按部就班的执行,可保万无一失。” 说着,他便将图纸递给长乐公主。 张尚书一眼瞧见,顿时两眼放光,小心询问道:“这图纸,是公子为公主做的?” 萧浩然点了点头。 张尚书嘿嘿笑道:“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管这些繁琐事务?可不让我等心疼汗颜?不如,公主把这图纸交给我,由我工部来办,也算是合情合理。” 长乐公主抿嘴一笑,打趣道:“张大人,你这算盘打得好啊。我师父千辛万苦做出来的图纸、方案,到你这,就空口白牙的拿了去?” 张尚书急忙解释道:“公主说哪里话,你我都是为国为民,不应该分彼此。再者而言,治理旱灾,本就是我工部与户部的职责所在,这图纸,这图纸……” 他说着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多亏长乐公主眼明手快,藏到了背后,才没被他拿到。 “啧啧,张大人,你这话说的漂亮。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师父的功劳。你可抢不走。” 张尚书也有些纳闷,怎么长乐公主和这厨子走到了一块?还口口声声叫他师父? 若在以前,凭自己的职位和手段,想要从这小子手里取走图纸并不难,就算图纸是他的,但功劳最终也要算在他工部头上。 可现在有长乐公主给他撑腰,这可有点不好办。 而且,当今圣上已经发下死命,三日之内,若是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他这工部尚书就可以辞官归隐了…… 张尚书越想越觉得不安,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件大功劳摆在面前,怎能不心动? 纠结了半天,便悄悄对长乐公主说道:“既然是这位小兄弟的功劳,那我也不便强人所难。公主,可否将图纸让我参阅一二,若圣上问起来,我们工部也好有个说法。” 长乐公主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将图纸递给张尚书,叮嘱道:“你现在就看,看完还我。” 张尚书急忙捧过图纸,看了看,便道:“老夫患有老花,光线不太好,看不清楚。”拿着图纸就往外面走去。 他刚走到外面,急忙对随行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叮嘱道:“公主金枝玉叶,岂可孤身在外?你们在这里守着,护卫公主周全。” 之后便如发了疯的兔子一般,揣起图纸,拔腿就跑,眨眼间跑出了老远。 长乐公主一看情况不对,急忙去追,正被几名侍卫拦住。 “公主,您,您稍待。” “让开!”长乐公主满脸不悦,冲着侍卫呵斥道。 几名侍卫连忙堆上笑脸,“公主,您金枝玉叶,犯不着跟我们几个斗气。我们奉了尚书大人的命令,留在这里保护您的安全。” 所谓的保护安全,还不是要找个借口将她拦下? 长乐公主气的银牙紧咬,指着张尚书的背影怒道:“姓张的,你给我回来!把图纸还我!” 张尚书头也不回,早一溜烟出了巷子,往皇宫方向去了。 长乐公主眼睁睁的看着他逃了,又拗不过侍卫,正气的要哭,一旁程铁牛急忙跳了出来,指着侍卫怒道:“堂堂公主,也是你们能拦的?都给我让开了!” 侍卫连忙解释道:“我等是护卫公主安全,程将军可别误会。” 程铁牛气道:“公主出门,暗处会少得了高手随从,你们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几名侍卫眼见着不是个事,张尚书又跑远了,便陪着笑,让开了道路。 长乐公主提起裙摆,与小青、程铁牛一起,往街面上追去。? 第17章告状 穿过几条大街,张尚书便找了一辆马车,径直来到皇城脚下。 通报之后,他一刻也不耽误,汗流浃背的进了御书房,一见太宗皇帝的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兴奋的道:“圣上,找到了。找到治理洛阳旱灾的办法了。” “哦?”唐太宗顿感奇特,“早上才嘱咐过你,这还不到中午,你就有办法了?你这效率挺高啊。” 张尚书讪讪一笑,忙从怀中取出图纸,平平整整的铺展在桌案上,“圣上请看。这图纸便是治理洛阳旱灾的关键所在……” 张尚书本就是司农、水利出身,对于山川地理之类的图纸,一眼便能瞧出命脉所在。况且,他又观摩过萧浩然院子里的沙盘,这其中的细枝末节,自然是早已融会贯通了。 当下,张尚书给唐太宗指名其中的几处关键后,见他似乎难以理解其中的妙用,便让御书房里随行的侍卫等人弄了个沙盘,也学着萧浩然的做法,一点一点的将洛阳一带的山川地貌、水利沟渠给模拟了出来。 “圣上,这里是洛水,这里是黄河。我们只需在这里疏通水渠,那这一片、这一片,便有源源不断的活水送来……” “大水终将东流,我们把它拿过来,或灌溉、或饮用,尽其所能,不至于白白浪费掉。而修建大坝后,旱时蓄水,涝时泄水,我们便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此一来,这恶儿泥懦现象便不攻自破、迎刃而解了……” 张尚书不仅把萧浩然的沙盘整个抄了过来,就连言语用词,也与他一模一样。甚而言之,他把厄尔尼诺现象,也都一字不落的全都说了。 唐太宗原本还有些迷惘,但见了沙盘以及图纸之后,心中便一片澄明。 “这方法如此精妙,当真是你一上午想出来的?” “这个,这个嘛,呵呵。总之,是我工部的功劳。”张尚书一阵心虚,忍不住搓手笑道。 他这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帝王法眼? 唐太宗把图纸往桌案上一扔,哼哼笑了笑,颇有些玩味的道:“说吧,请的是哪路高人啊?” 张尚书低头弯腰,拢着袖子道:“是,是公主的好朋友,萧公子的。” “萧公子?” “就是那个厨子,萧记饭馆的老板。” “啊?又是他!” 几天来,萧记饭馆这四个字,几乎是如雷贯耳,每天都能听到很多遍。 先是秦怀道和随行的侍卫,说有个姓萧的小子,弄了一碗酸辣汤,治好了长乐公主的厌食症。 后来,王太医与赵太医两个,说这姓萧的小子会什么渡气续命之法,又有几颗仙药,救活了程家老大的命。 再往后,长乐公主整天化成男装,去萧记饭馆的事情,在后宫里面传的沸沸扬扬…… 唐太宗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的会一会这姓萧的小子,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可眼下倒好,自己还没打听清楚他的底细,他又弄了副水利图出来。 怎么着,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啊? 大唐的国计民生什么时候要靠一个厨子来拯救苍生了? 唐太宗越想越觉得好笑,正要问个仔细,谁知御书房外一阵喧闹,长乐公主竟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 “父皇,你可要给孩儿做主啊。” 女儿是父亲的心头肉,更何况还是秀美无端,万千疼爱在一身的长乐公主。她只一句话,唐太宗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呀,姓张的,你怎么在这?”长乐公主一眼看见张尚书,又见到书房内的沙盘、图纸,顿时全都明白过来了。 “父皇,就是他。他抢了孩儿的图纸,居然还敢在这里邀功。那可是萧公子千辛万苦做出来,要献给父皇的礼物……” 说着,长乐公主便提起袖子,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 张尚书本来就没有理,现在又被长乐公主当着唐太宗的面告了一状,这下子更说不出话了。 他稍稍抬头,哭笑不得的劝道:“公主,您消消气,消消气……” 这时,长孙皇后、程铁牛、小青也走了进来。 长乐公主见状,又扑到长孙皇后怀中,嘤嘤啜泣道:“母后,你可要为孩儿做主。张尚书他,他抢了萧公子的图纸,硬说是他自己的功劳。呜呜……” 这一番操作,顿时让场面再度尴尬起来。 长孙皇后一边拍着长乐公主的肩膀柔声安慰,一边对唐太宗无奈打趣道:“得,又是因为姓萧的那小子……” “姓萧的姓萧的,这几天全是姓萧的,唉……” 虽明知女儿哭的假,可唐太宗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烦意乱。他摆了摆手,对张尚书道:“你先退下吧,旱灾的事情,就按照图纸上的来。准备准备,你就可以动身了。” “谢圣上!”张尚书喜不自胜,谢过恩后,给长乐公主赔了个不是,喜滋滋的去了。 唐太宗看了长乐公主一眼,叹息一声,哼道:“行了,别装模作样了,我记那小子一功就是了。也不知道怎么生的你,天天往外跑。” 长乐公主破涕为笑,嘻嘻两声,忙给太宗皇帝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如此忙活了一阵,御书房内的动静渐渐消停下来。 程铁牛见天色即将中午,便急忙告退。他虽与长乐公主熟稔,可也不敢随意在宫中留饭。 出了皇宫,想都不想,他就直奔萧记饭馆而去。 一路上,程铁牛是感慨万千、思虑叠起。 “萧兄弟啊萧兄弟,他也太厉害了吧。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公主拿下的?瞧公主刚才的表现,为了他是又哭又闹的。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 “我还想着等哪天与他混的不分彼此了,把小妹程壮壮介绍给他,现在看来,有点悬……” 来到饭馆,萧浩然正在做饭。 程铁牛捞起一块排骨,一边啃一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最后还问了一句: “张尚书两天之内必会赶往洛阳治理旱灾,你什么打算?可要同去?” 萧浩然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厨子,做饭才是我的本职工作,像这些国家大事,还是交给他们来。” 说着,端出了一盆排骨饭,放在了程铁牛面前。 第18章徭役?征丁? 水利修缮、沟渠开凿,这是一项体量很大的工程。 尤其是在古代,没有挖机、没有卡车,所有的东西都要靠双手一点一点的凿出来,不仅辛苦,而且费时费力。 在这其中,苦力的问题更是十分繁琐。比如,工钱给不给?要给给多少?管饭不管饭?要管标准是多少?如果是那些拖儿带女的,家里人怎么安置? 这些问题,牵扯众多,还要与户部、吏部,甚至是礼部的人纠缠不清。 此事牵扯过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可太宗皇帝的命令就在那里放着,三天之内必须给个答复。工部尚书张行成思来想去,自己也拿不准,便趁着夜深,与及名随从一起,悄悄来到了萧记饭馆,邀请萧浩然出山相助。 可萧浩然懒散惯了,不喜欢受约束。再者,他本是一名厨子,也不愿与官场牵扯太多,便婉言拒绝了。 “这是国计民生的大事,萧某不敢妄言。大人身为工部尚书,应当尽力而为。萧某无能,难堪大任。” 一句话说的张行成哑口无言,没办法,众人只得回去。 送走了张行成,萧浩然便熄灯睡了。 可到了第二天,大门刚刚打开,张行成与几名工部的官员已经等在门口了。 “萧公子,张某这边有礼了。” 此时三四月的天,虽渐渐暖了起来,但早上已然寒冷。张行成只穿了一件官服,连斗篷都没披,硬生生在寒风中站了一个早上。 萧浩然也有些过意不起,忙请众人进屋,好茶好水的端了上来。 张行成却不肯就坐,他对着萧浩然抬手施礼道:“萧公子,洛阳一带三月不雨、旱灾严重,眼看着夏收就要不保。我等斗胆,请公子出山相助。” 萧浩然叹息一声,委婉的道:“山川水利图已经交给了大人,此种的细节,只需按部就班的来,旱灾必能解决。萧某出不出山,都是一样的。” 张行成又连请几次,萧浩然始终没有答应。 其实,诚如萧浩然所说,图纸、方案已经给了,他去与不去,都是一样的。 众人眼见如此,也没有办法,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可到了下午时分,张行成又来了。这一次,他不仅带着工部的几位亲信,还把老友程咬金请了过来。 一见面,张行成便直接了当的道:“张某知道萧公子不愿为功名所累,因此也不强求。但有许多事情,还需要请公子指点。望公子不吝赐教。” 话说到这份上,萧浩然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几人彻谈一个下午,等到傍晚时分,张行成这才欢天喜地、兴奋不已的去了。 这件事情,自然一五一十的传到了太宗皇帝耳中。 唐太宗坐在御书房,一边揣摩洛阳一带山川水利图的摹本,一边忍不住皱眉询问道:“方案已出,图纸已下,这张行成还在担心什么?他一连三次造访萧记饭馆,二人背后在嘀咕些什么东西?” 御书房内,魏征与房玄龄相对而坐。二人思索片刻,房玄龄率先开口答道:“听说,是方案中的劳工问题。” “哦?你仔细说来。” 房玄龄起身离席,缓缓踱起了步子。 “此方案旨在改善洛阳一带的山川水利状况,单听‘山川水利’四个字,就可知道其中不易。大凡水利沟渠修建,小的嘛,少则数十人数百人,多的也不过千余人,五六日便能完成。至于大的,则动辄数万人、数十万人。” “按张大人图纸中的体量来看,最少也得几十万同时上阵。” 魏征点头附和道:“不仅如此,还要尽快修整齐备。如此一来,才不会耽误夏收。” 唐太宗道:“那便修啊。洛阳,自古就是东都。那便又临近中原地带。几十万人,不算多。” “不算多?”房玄龄笑了起来,“圣上可曾想过,这几十万苦功从哪里来?如何安置?每天餐饭是多少?给不给工钱?是按徭役算呢?还是按征丁算?” “若是按徭役算,这徭役从哪里出?什么名目?若是按征丁算,征哪里的人丁?又是什么名目?是走兵部的流程?还是走户部的流程?” 一连几问,问的唐太宗哑口无言。自古治国,谁也绕不过征丁、徭役两项。可这两项,也是最让百姓深恶痛疾的两项。 大凡被征的人丁、苦役,往轻了说,则是父子离散,夫妻不得团圆。往重了说,就可能要客死他乡,终生回不到故土。 然而不管怎样,正常人家,谁愿意去? 唐太宗自然也都明白,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此事可有办法解决?” 魏征低头不答,房玄龄默然无语,二人都没有好的办法。 过了片刻,房玄龄再次开口道:“听说,今天傍晚时候,张行成是笑着从饭馆出来的。看样子,他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陛下,不如把张尚书叫来,问个仔细。” 唐太宗说了声好,正要命侍卫传令。贴身的侍卫却道:“陛下,张尚书自打从萧记饭馆回来,便与户部的人一起,骑着快马往北部粮仓赶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房玄龄点了点头,“看样子,他要去查验赈灾粮饷。不过不碍事,此事老程也知道,把他叫来也是一样的。” 唐太宗嗯了一声,便命人去传程咬金。 顿饭功夫,程咬金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人还没到御书房,那破锣嗓音便已经响彻屋内。 “陛下,您叫我?” “这糙汉,总是如此大呼小叫的。” 唐太宗也不介意,笑了笑,指着一旁的锦凳,示意他坐下说话。 “下午时分,你和张行成去找姓萧的那小子去了?” 程咬金点了点头,“昂,去了。” “都说了些什么?” “说些修缮水利的事,我也不大听得懂。” 不等唐太宗再次发问,房玄龄急忙接过话茬,“他们有没有提到劳工、苦力的问题?” “提到了,老张提的。他问萧神医劳工从哪出?是徭役还是征丁?走户部还是走兵部?” 三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唐太宗看了房玄龄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问。 “那姓萧的小子是如何回答的?” “嗨!”程咬金拍了拍大腿,笑道,“那小子就说了一句话。让老张带着赈灾粮饷去洛阳,谁干活谁吃饭,谁干得好谁拿钱,个人自家的沟渠,自个去修。” “这,洛阳一带,可是灾区。” “灾区怎么了?灾区的人也是人,自己的灾情自己不管,光指望别人救济?就因为是自己的土地自己的田,干起活来才卖力!” 几句话,顿时让唐太宗几人茅塞顿开。 房玄龄飒然一笑,赞道:“好小子,看得到通透。个人自扫门前雪,上头管饭又给钱,谁不干呢?既不用征丁,也不用徭役,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魏征长叹一口气,“难怪张行成一出了萧记饭馆,连家都不回,径直往北部粮仓去了。他也不傻,哈哈,哈哈。”? 第19章贵人前来 事情既然已经明晰,几人全都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唐太宗突然眉眼一沉,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老程,你与那小子很熟吗?” 程咬金没想太多,“他救了老家老大的命,自然相熟。而且,铁牛、公主,和他走的很近。那小子的厨艺,当真是一绝。” 唐太宗淡淡一笑,“厨艺一绝,医术也是一绝。听说,他会渡气续命之法,又送了铁牛几粒仙药。可有此事?” “有!有啊!”一提到这事,程咬金顿时兴奋起来,眉飞色舞的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直到房玄龄连连咳嗽,程咬金才意犹未尽的道:“陛下,那仙药正放在家里,您若要看,赶明到我家走一趟,好好让您看看。” 唐太宗何止是想看,他是想要! 身为一国之尊,他什么宝贝没见过,可就是没见过仙药。再者而言,最近宫里人常有传言,说长乐和那小子走的极近。二人关系如此好,自己又是皇帝,那小子不该把仙药进献给自己? 怎么一粒不剩,全都给了老程家的?长乐也是瞎了眼。 真是岂有此理! 唐太宗深深吸了口气,“等改日有时间了,你陪朕去一趟萧记饭馆。朕也要尝尝,这小子厨艺究竟有多好。” 他话虽然说得轻巧,可那话语里的醋意,房玄龄与魏征可全都听了出来。 二人一对视,便笑着挤了挤眼,“瞧,咱们大唐皇帝终于坐不住了。” …… 自然,这些事情萧浩然不可能知道。他每日窝在院子里,尽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比如腌了些小咸菜,做了些臭豆腐,有时候实在受不了大唐的调料、炊具,就又开始琢磨起味精、酱油等东西。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洛阳一带的水利状况也修整的差不多了。萧浩然正将刚刚制出的味精装进罐子里,忽然叮的一声,眼前便闪出了系统面板。 任务完成:获得一套精妙绝伦的冶炼技术。 萧浩然顿时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有许许多多关于冶炼的技术和知识钻入脑海之中。 一瞬间,头都要炸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这才缓过气来。将手中装满味精的陶罐放回厨房时,却突然发现,厨房的灶台边,竟多了一整套钢制刀具。 刀具有大有小,共十五把,从砍刀、片刀、剔骨刀、切肉刀,一直到削皮刀、雕刻刀,大凡厨房用刀,基本都囊括在内。 刀身钢质,泛有亮光。刀柄或为木柄,或为钢柄,大小不一,沉稳神秘。 刀身所用的钢材,既非单纯的碳钢,也不是单纯的不锈钢,而是经过处理的包钢。 但到底是哪一种钢料,萧浩然也说不明白。 “原来,还有样品。” 萧浩然抽出一把菜刀,在阳光下仔细的看了许久,又拿出一些食材,试了试手。 无论是用料还是造型,他都十分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惊叹。 大唐的刀,虽然也很不错,冶炼技术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但与工业爆发后的现代还说,终究不可同日而语。 他这一套刀具,实际上已经超出人们的认知范围了。 萧浩然如获至宝,急忙将一整套十五把刀具全都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架子里面。 这时,房门外一声大喊,程咬金的声音顿时传了过来。 “萧老板,接客啦。今日有贵人登门,还不快出来迎接。” 自打程咬金与张行成一起,在饭馆里吃了顿饭,打那以后,他是每天都来。 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带两个朋友,风雨无阻、按时按点,从来没有缺席过。 时间一长,萧浩然也习惯了。只是现在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自己还没开火,他就已经到了,稀奇。 萧浩然走到前面店里,看了看,与程咬金一起来的共有四人。 最中间那人,身穿华服,微髯短须,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贵气,当然就是今天的“贵人”唐太宗了。 长孙皇后站在唐太宗左侧,面若桃花、目露春光,嘴角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见了萧浩然的面,就在他身上仔细的打量起来。 至于身后那二人,一个高挑身材,文士打扮,是当朝宰相房玄龄。一个面目凝重,不怒自威,正是魏征。 程咬金带来的人,或是朝堂之上做官的同僚,或是与他交好的将相。真可谓非富即贵,萧浩然丝毫不敢怠慢。 他笑了笑,请众人在桌旁坐下,就对着后院喊道:“小乐,小青,上茶。” “小乐?” 唐太宗重复一句。瞪眼一看,就见后院厢房,自己的宝贝女儿长乐公主,正穿着一套奇怪的围裙、端着一壶刚烧好的茶水,快步跑了出来。 接着,小青头戴汗巾,手拿抹布,一蹦一跳的跟在身后。 “来了,师父。客官,请,请……” 一碰面,长乐公主脸颊顿时羞的通红,跟着大苹果似的。 “小乐,呵呵。”唐太宗满面乌云。 他那宝贝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宫中娇生惯养的,连洗脸漱口都有人伺候着,怎么到了萧记饭馆这,做了个跑堂! 还有小青,虽是丫鬟,可也是大唐嫡公主的丫鬟,怎么现在成了店家小二了? 唐太宗越想越气,脸色渐渐由乌黑变得铁青。 不仅是他,就连魏征、房玄龄、程咬金三个,也都觉得十分尴尬。但做主子的没开口,他们也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长乐公主颤颤巍巍的走到唐太宗面前,倒了杯茶,又给长孙皇后等人各倒了一杯,之后就站在一旁,连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哟,小乐倒的茶,这得尝尝。”长孙皇后咯咯一笑,瞄了长乐公主一眼,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店内状况如此尴尬,萧浩然也察觉出一些端倪。 这几人怕是认识的。 他拍了拍长乐公主的肩膀,笑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吧。”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下意识的说道:“那,我去烧火去了。” 话音刚落,房玄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堂堂帝国嫡公主,金枝玉叶、万千宠爱的人物,去给这小烧火? 这,这简直是天理难容! 他偷偷看了看长孙皇后。长孙皇后一脸笑意,丝毫也没放在心上。又偷偷看了看唐太宗,唐太宗被气得握紧了拳头。 得,今日这顿饭啊,别想吃安生了。 第20章家常菜 唐太宗收回目光,四处打量着一番,“这小小的苍蝇馆子,究竟有什么本事?我倒要好好瞧瞧。小子,先来一份鸭舌羹、熊掌宴,再来一份烹烩羊心尖、甘蜜烧鹿尾。另外,拿几坛玫瑰露漱漱口。” 鸭舌羹,是用鸭舌做成的羹汤。一只鸭子只有一条舌头,而鸭舌这等东西,极其细小,做一碗羹出来,少说也得杀几十只鸭子。 熊掌宴,当然是用熊掌做的。唐太宗只说宴而没说菜,那无论怎么做,用多少熊掌,都不过份。 羊心尖,就是羊的心尖肉。一只羊,只能出四两心尖肉。按在场五人的饭量,不杀个二三十只,也摆不满盘。 至于后面的玫瑰露,则更加为难。 所谓的玫瑰露,其实就是玫瑰花瓣上的露水。哪怕几十个人赶个大早,一起采摘,忙活一个早上,也就只能采集一小瓶。喝都喝不了两口,哪里还能有几坛?哪里能用来漱口? 唐太宗说的这些话,自然是故意刁难萧浩然的。 连房玄龄魏征等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觉得有些过了。 可谁知,萧浩然却微微一笑,“客人,本店不点菜。” “不点菜?”唐太宗反问道,“那我们吃什么?” “我做什么,你们吃什么。” “嗯?大胆!” 萧浩然却不以为意,“回几位客人,本店有三条规矩。第一,本店一天只摆三桌,多了不卖。第二,本店老板做什么,客人吃什么。第三,本店的菜品,不外包不外卖,只在本店吃。” “你好大的规矩。”唐太宗眼睛一眯,瞥了萧浩然一眼,“长安城里,天子脚下,还有如此豪横的厨子?” 萧浩然笑而不语。 “好,我也不跟你废话。你去做,你若是做不出花来,可别怪我斤斤计较。” “诸位,就请等好吧。”萧浩然拱了拱手,随后一转身,对着后厨叫道,“小乐,烧火洗锅,师父要下厨啦!” 这一嗓子,当真喊的唐太宗气鼓鼓、恨恨然,都快吐血了。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此刻正像个奴婢一样窝在灶台旁,灰头土脸的烧火洗锅,他牙都咬的咯吱咯吱响。 可一旁的长孙皇后,不仅不恼,反而笑吟吟的十分开心。 “真是一物降一物,一点也不假。也只有萧公子这等人物,才治得了咱们长乐。” 唐太宗脸色铁青,“他一厨子,能算什么人物?” “哦?”长孙皇后笑靥盈盈,“那我问陛下,是谁治好了长乐的病?” 唐太宗闷哼一声,并未答话。 “是谁救了铁牛的命?” “明知故问!” “那又是谁画了幅山川水利图,救了洛阳一带数百万的黎民百姓?” 长孙皇后一连三问,唐太宗脸上也挂不住了,“就算他有些能耐,那又如何?” 长孙皇后笑道:“你呀,是只顾着心疼宝贝女儿了。你可没瞧见,咱们宝贝女儿在这做跑堂有多开心。” 若在以前,长乐公主自然是开心的。萧记饭馆的生活,随性、惬意,舒适、自由。 不仅如此,长乐公主也能在这里学到很多东西。她早就发现,萧浩然此人,无论是视野、眼界、知识、技术等多个方面,都要高出常人许多许多。尤其是在治好了程铁牛的病之后,她更加笃定,此人虚怀若谷、深不可测,总有一天会成为帝国响当当的大人物。 果不其然,后来的洛阳旱灾一事也再次证明了长乐公主的眼光。与此同时,萧浩然这个名字,也开始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是皇宫里,逐渐传扬开来。 可今日不同,今日,唐太宗和长孙皇后来了。而且还带着房玄龄、魏征两位朝堂大员。 长乐公主一边烧着火,一边闷闷不乐的寻思起来。 看父皇今天的样子,显然是给萧公子找气受的。他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这样,一点气度也没有。 思索半天,为了避免二人之间产生误会,甚至闹出些不愉快,眼下之际,只能把萧浩然支开了…… 计议已定,长乐公主便让小青赶紧去找程铁牛、秦怀道二人过来。让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想个法子把萧浩然骗走,以免他冲撞了父皇,引来祸端。 萧浩然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想好好的做顿饭出来。这几天他忙着捣鼓味精、生抽等调料,厨房里的食材,其实也没什么稀罕东西。 左右看了看,只有些豆芽、豆腐,昨天剩的鸡汤、院子里挂着的熏肉。 他也懒得再去买菜,没办法,就把豆芽用开水一淖,调了个豆芽菜。把豆腐过了过水,煮成八分熟,取出放入碟中,再用用滚油炒熟的花椒、蒜香等一浇,做了个小葱拌豆腐。 最后,热了热鸡汤,蒸了盆熏肉,直接起锅。 唐太宗听程咬金吹嘘这里的饭菜如何如何可口,伙食如何如何好,本以为萧浩然能做出几样奇特的菜品。哪知等四盆大菜往桌上一摆,这才发现,竟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 几人的脸色顿时绿了。 “豆芽菜?拌豆腐?”唐太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几位尝尝。”萧浩然笑呵呵的道。刚要解释一番,就听到长乐公主在后院叫他,他就头也不回的去了。 唐太宗压根就没有食欲,他不动筷子,房玄龄、魏征等人也不敢动筷子。 到最后,还是长孙皇后率先抬起手,笑道:“你们不吃呀,我吃。我觉得就很不错,家常菜,吃着温馨。” 她夹起一根豆芽,试探性的放入嘴里。 刚入口,长孙皇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无数鲜味自舌尖弥散开来,瞬间充满了整个味蕾。 一瞬间,长孙皇后忽然愣住了。 她看了看那盆豆芽,又看了看唐太宗,下意识的道:“这菜,这菜非比寻常!” 接着又夹了一筷子,看了看,放入口中细细的品尝起来。 “嘶,明明只是豆芽菜,怎么这么鲜呢?” “鲜?没熟吧?”唐太宗呵呵冷笑。 长孙皇后摇了摇头,正色道:“陛下,你得尝一尝。这豆芽确实不一般,吃起来十分鲜美。就像是,就像是……”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该怎么形容,似乎面前这一盆豆芽菜,其味道之鲜美,远远的超出了她对豆芽的认识。? 第21章厨房里的神奇调料 几人听她说的如此神奇,也都来了兴致,纷纷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嚯,嚯——” 只吃了一筷子,唐太宗顿时就哑口无言了。他身为一国之君,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可这豆芽的味道,他真是说不上来。 几人手不停嘴不停,吧嗒吧嗒没几下,一盆豆芽菜已经下去了大半。 长孙皇后眼疾手快,又夹起一块豆腐送到口中。 豆腐绵软可口,轻咬一下,随即散开。而滚油爆炒过的花椒、蒜香,以及小葱的味道与之融合在一起,更使得这块豆腐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这个又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香?” 古人做豆腐料理,大多以蒸、炒为主。他们所用的调料,远远不及后世的多,也不及后世的鲜美。 萧浩然这份小葱拌豆腐,拌的并不是生豆腐,而是竟开水淖过的熟食。其中的精髓所在,就是用滚油爆炒过的花椒、蒜香等调味品。这种手法,唐朝的百姓并不知道。 唐太宗见长孙皇后这么说,也夹起豆腐尝了尝。 吃了一块,他又忍不住轻呼一声。 “哟,哟——” “这豆腐,还有这花椒……” 长孙皇后抿嘴一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 饭馆里吃的是热火朝天、惊呼连连,萧浩然则被长乐公主早早的叫到了后院。 “师父,刚小理来找你了。” “小理?” “就是秦怀道秦公子,他找你好像有急事。说是要请你一起,去鲁国公府看看。” “哦,去鲁国公府做什么?铁牛和他老爹每天都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长乐公主咬着嘴唇,“怕是铁牛他,他有急事。” 萧浩然顿时慌了,“那小子是不是又胡吃海塞,高血压犯了?” 长乐公主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支他离开,以免触犯了堂前那几位。一听萧浩然这么说,就急忙附和道:“怕不是真的犯病了,师父,你快去看看吧。万一迟了,可要出大事的。” 萧浩然点了点头,连衣服都没换,径直穿过堂前,往鲁国公府奔去。 临走时,他还对着程咬金喊了一声,“程老伯,快,快回家!” 程咬金吃的正欢,被他吓了一跳,刚要扭头问问他怎么回事,长乐公主已经走了过来。 “父皇,母后……” “哟,这不小乐嘛。”长孙皇后咯咯一笑,扯了扯她的围裙,“小乐辛苦了,又是烧火又是洗锅的。怎么,公主做烦了,要做丫鬟了?” “母后,你就不要取笑长乐了。” “哼,你也知道取笑?”唐太宗脸色一沉,将盆里的豆芽菜、拌豆腐全都扒拉进自己碗里。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怒气冲冲的训斥道。 “堂堂帝国公主,不好好在皇宫里享福,天天跑到外面给人家当丫鬟。他还是个厨子!” 长乐公主脸色羞的通红,也不敢反驳。长孙皇后陪着笑道:“在宫里闷了,出来玩闹一番也是可以的。但也不能太轻贱自己了,那小子就算再怎么有本事,也受不起你伺候他,你还叫他师父,磕了头了?”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随后又急忙解释道:“父皇,母后,孩儿在他这里真是学到了不少好东西。就比如洛阳旱灾,可全是萧公子的功劳。别的不说,就凭他这厨艺……” 唐太宗打断她道:“会做菜又有什么了不起,这些东西,宫里的御厨也做得出。” 长乐公主哑然一笑,轻轻摇头,“宫里做不出,不仅宫里做不出,天下间也没有第二个地方做得出。” “这?公主,你莫非太抬举他了?”房玄龄问道。 “父皇、母后,几位叔伯,你们别不信。你们可知道,那豆芽、豆腐,甚至鸡汤,为何如此鲜美?” “嗯?”这话当真是问到了几人心坎里。 他们这些人,虽说并不像程铁牛那般饫甘餍肥、大鱼大肉,但也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儿。可无论是谁,都说不出这豆芽菜和拌豆腐的来历。 “你说说,这到底哪里不同。” “父皇,母后,几位叔伯,你们随我来。” 长乐公主轻轻福了一身,带着众人来到了厨房。 她取出一只陶罐,打开后,摆在众人面前,“诸位请看,就是这个东西。味精!” “味精?”几人从来没有听说过。 “就是味道,一种调料,这是我师父发明的。” 长乐公主满脸自豪,端起陶罐,轻轻倒出一小堆。 众人只见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颗粒,如碎玉、如雪花,光彩夺目的摆在面前。 唐太宗大感好奇,捻起一颗,轻轻放入口中。 “就是这小小的东西,做出来如此鲜美的味道?还挺好看。” 尝了一颗,味道有些苦涩,他又轻轻吐了出来,但苦涩之中,确实充斥着鲜美的味道。 程咬金、房玄龄见状,也都搓起一小撮,仔细的查看起来。 “你这东西有多少?”唐太宗问道。 “就这么一小罐。还没投入生产,徒儿正打算和师父一起,把味精做成产业,做大做强,让咱大唐的百姓人人都吃的上吃的起。” “你倒有想法。”对于这几句话,唐太宗还是十分赞同的。一个小小的厨子,若果真能有这样的胸怀和魄力,那也不枉长乐公主每天在他这小小的苍蝇馆子里鞍前马后。 “这一罐,我就先拿去了,让你几位姐妹、兄弟都尝尝鲜。” “啊?父皇……” 唐太宗压根就不理她,把桌子上那一小堆也扒拉扒拉,全都倒入罐子里,封上口,递给了程咬金。 程咬金急忙接着,满脸兑换的道:“陛下,也分点给我,让俺老程家的也尝尝。” 唐太宗最受不了他的就是这一点,什么东西都要,他还惦记着程咬金那九粒仙药呢。 “想要也可以,用你那仙药来换!”唐太宗没好气的道。 程咬金老脸一红,急忙解释道:“那九粒救心丸是给我儿子保命的,陛下洪福齐天,乃天之骄子,要那东西做什么。陛下若是想要,老臣,老臣一会儿让铁牛送几粒过去。” 他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可那是仙药啊,给程铁牛救命用的,他怎么舍得?而且萧浩然也说了,一般人吃了没什么用,只会浪费东西,只有程铁牛这种病症的吃了,才能保命救人。 但当今圣上既然开了口,程咬金无论如何,都要拿出来。哪怕只是拿出来几粒,也不能断然拒绝。 几人说着说着,也忘了这里是萧浩然的厨房。 长孙皇后眼尖,见砧板旁摆着一副刀架,刀架里面插着十几把菜刀。款式新颖,做工精细,忍不住赞叹一声,随手抽出一把。 寒光一闪,整座厨房突然一亮……? 第22章拆家 院墙处藏着的随行护卫、高手,瞬间跳出来十几人。 为首一人二话不说,转眼间来到唐太宗面前,将他护在身后,喝道:“主公小心,有杀气!” 铮铮连声,长孙皇后吓了一跳,菜刀失手脱落。 “陛下,臣妾……”长孙皇后一脸委屈。 唐太宗笑了笑,柔声安慰道:“一把菜刀而已,不必惊慌。你们几人,退下。” 为首的侍卫这才看清,刚才那寒光一闪,并非兵刃发出,却是来自一把菜刀! 侍卫跪地领旨,缓缓向后退去。在他快要走出厨房时,目光在菜刀上瞄了一眼,忍不住赞叹道:“好刀!真是一把好刀!” 这时,程咬金等人也已经注意到了。他捡起那把菜刀,仔细端详一阵,脱口惊呼道:“这,这是菜刀?这是一把宝刀啊!” 古时菜刀,大多粗糙厚实,以耐用耐磨为主。但限于冶炼技术的发展,刀身所用的铁料与现代相比差别极大。 萧浩然这十几把菜刀,其所用的材质无一不是上上等的极品钢料,比之现代军刀所用的材质还要好。纵然程咬金南征北战大半生,见过许多宝剑宝刀,可与这几把菜刀比起来,这中间的差别也是天上地下。 “这……,陛下,你看。这菜刀所用的钢料,老程从未见过啊。” 唐太宗李世民,自少年起便跟随李渊开疆拓土,也是戎马半生。他在兵器兵刃上的见识,不必程咬金差。 他早就瞧出来了,只是,他实在难以相信。 房玄龄、魏征见状,也纷纷凑了过来。 几人谁都没有说话,头对着头,脚对着脚,围在厨房的灶台旁,仔细观摩起那把菜刀来。 萧记饭馆的院落里,草木寂寂、鸦雀无声。 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天色渐渐转为黄昏,唐太宗才转身看向院外,仰天长叹,慷慨悲愤的道:“我大唐做不出这么好的钢,也打不出这等极品的刀。” 程咬金无奈低头,默然不语。房玄龄与魏征两位,各自推开半步,满脸惭愧。 他们虽然都没说话,但心里全是一个意思:我大唐三省六部数十万官吏、南疆北土亿万名百姓,铁矿铜矿成千上万座、能工巧匠更是数不胜数,可竟然比不过一把菜刀! 眼见几位叔伯长吁短叹,父皇更是满脸幽恨,长乐公主也有些心慌,急忙近前劝道:“父皇,程伯伯,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萧公子就不是我大唐的子民?萧公子就不是我长安的百姓?他做的刀,不就是我大唐的刀?他的东西,不就是我大唐的东西?” 长孙皇后见状,也柔声安慰起来。 唐太宗叹息一阵,心情也平复许多,看看天色,将近傍晚,便长长吐了口气,道:“算了,咱们回吧。此事以后再说,老称,你以后别再找这小子的麻烦了。” 程咬金当时就乐了,我找他麻烦?我感激他还来不及,会找他麻烦?倒是陛下您,整天吃女儿的醋,三天两头的说要会会他。眼下倒好,下马威没立成,反而把自己气的没脾气。 他正笑着呢,忽然见唐太宗转过头来,指了指砧板旁的十几把菜刀,对着自己贼兮兮的挤了挤眼,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咳咳,公主刚才也说了,这小子既然在我大唐治下,那自然是我大唐的子民。他的刀嘛,也都是我大唐的刀。” 说着,他走过去,将菜刀一把一把的抽出,揣在身上。 “既然是我大唐的刀,那就该物尽其用。宝刀赠英雄嘛,陛下,这些到,老程就做主,献给您了。” 他这一番操作,顿时惊得长乐公主瞪大了眼睛。 “程伯伯,这些是我师父的菜刀,菜刀啊。” “菜刀怎么了?菜刀也是刀。陛下,你拿几把,我拿几把,老房,老魏,你们也来帮忙。” 十五把刀,每人揣个四五把,一把也没留。 唐太宗挑了最大最好看的四把,程咬金挑了做工最繁琐最考究的四把,其余的也被魏征和房玄龄分了。 几人拿了刀,径直往外走去。 等到了院门口,唐太宗忽然想起来,厨房里还有些味精、调料什么的,东西都很不错。还有那只风箱、炉灶,构造十分奇特,似乎也没见过。 于是就叫来侍卫,瞄了瞄厨房,低声说了句:“这些东西都是长乐公主的,你把他们搬到宫里去。” 十几人一声令下,拆锅的拆锅,拿盆的拿盆,瓶瓶罐罐、大包小料,跟贼似的,连房梁上挂着的熏肉都没放过。 几人一出了门,那些躲在暗处随行的高手们全都目瞪口呆,看傻了眼。 这是怎么了?出来吃顿饭,把人家家给拆了?不能啊,咱陛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把他厨房里的大铁锅也给拆了? 抄家啊? 长乐公主气的想哭,跟在身后一直苦劝。 可无论她怎么劝,始终劝不动,更何况还有长孙皇后拦着呢。 “孩子,嘻嘻,这些东西真不错呢!嘻嘻,就当是那小子给你父皇的见面礼啦!”娇笑一阵,撇开长乐公主,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回宫去了。 …… 萧浩然被秦怀道骗去鲁国公府,呆了大半天,也没见着程铁牛。后来又满大街的找,唯恐他当真犯了高血压,出了什么事。 可找到最后,程铁牛正在军营里当差,一点毛病也没有。 萧浩然当时就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想了许久,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也不管了。和秦怀道告辞后,就孤零零的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长乐公主和小青躲在厢房里不出来,说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回去。 她不是累了,她是没脸见人…… 萧浩然也没往别处想,折腾了大半天,肚子也饿了,就打算到厨房里弄点东西吃。 哪知他刚到厨房,人都傻了。 厨房里空空如也,菜刀菜刀不见了,调理调料不见了。房梁上挂的熏肉、角落里放的烈酒,全都不见了。 就连家里那口大黑锅,也被人拆掉偷了去。 整个厨房,只剩下一堆柴火,一处锅台,以及那一座木质的刀架…… “卧槽!卧槽啊!” 一瞬间,萧浩然懵了。 我他么刚到大唐几天,就招了贼了? 偷东西就偷东西,你特么偷我菜刀算怎么回事? 偷菜刀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好东西,可你特么把我的锅给拆了,把我的调料也拿走,你连根腊肠、连块熏肉都不给我留…… 我特么心态崩了! 第23章抓贼 “长乐,小青……” 这时他才想起她俩,怕她俩遭遇到什么不测,毕竟这些东西虽然贵重,可和人相比可就太不值得一提了。 便拔腿就往厢房中跑,猛然推开门。 “……你们俩没事啊。” 见长乐公主和小青都安然无恙的坐在角落。 “师,师父。”长乐公主低垂着头,眼色不时的闪躲。 看她俩没事,萧浩然的心才放下些:“你们没事就好。可我才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家里怎么就成这番模样了?” “长乐,长乐不知。” 长乐公主在心里不住的埋怨父皇,堂堂的大唐皇帝,怎么会做出这般令人不齿的事呢? 还有那个程咬金,这些东西是你的吗,你就敢自作主张的献给父皇?这是一个公爵大人做出来的事情吗?真是个泼皮无赖。 可这些自己又怎能说的出口哪,她也觉得丢脸啊。因此,只能推说不知。 萧浩然见她说话吞吞吐吐的,便问:“家里都被人搬光了,你们俩大活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不要埋怨我家公主,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后,那几位客人就一直在外边吃饭。因为不用我们服侍,我和公主就到厢房中歇息了。” 小青挡在长乐公主面前,“信誓旦旦”的说。 她知道公主这个人,长这么大了却从来不会说谎,怕萧浩然再追问两句,她就什么都一五一十的招了。 那样不是有损皇上的威严、皇家的声誉吗?只好自己挡驾了。 “那些客人什么时候走的?” 这可是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要是发生在现代社会,这妥妥的入室抢劫,罪过大了。 “他们……”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们也不知道,我和公主一直在厢房里待着,没有出去。” 小青打断了长乐公主的话,心说你还真不会撒谎啊,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啊。 长乐公主马上又低下了头,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喃喃道:“不知道。” 萧浩然叹息一声,“好吧。小青,照顾好公主,我出去一下。” “师父去哪?” “我还能去哪,我找人抓这几个王八蛋去。” 萧浩然气急败坏的冲出了家门,长乐公主叫了好几声也没有回头。 他大步流星的来到程铁牛的军营。 “萧神医来了。”军营中的士兵见程将军都对他客客气气,便没有阻拦他。 往日里萧浩然都和这些士兵客气的打个招呼,可这次他一声不吭,直朝中军帐而去。 “萧神医,这是怎么了?” “就是,怎么气呼呼的?” “不会是受了欺负了吧。” “谁敢欺负萧神医?他可是鲁国公府的贵客。就程老将军那暴脾气,谁也吃不消啊。” 士兵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偏帐内。 程铁牛刚出操回来,浑身大汗,这屁股刚挨着椅子,萧浩然就挑帘而进。 “萧兄弟怎么来了?你平时不是不大喜欢军营?” 程铁牛从椅子上起来,把他请到旁边坐下,奇怪的看着他。 “我没时间坐,这次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萧浩然端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一阵。 “有什么事你说,咱俩谁跟谁。”程铁牛拍着胸脯道。 他为人十分豪爽,自从萧浩然救了他一命后,就一直想着如何报答,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这个忙一定得帮。 “铁牛,实不相瞒。我的酒馆让人给抢了。菜刀菜刀没了、锅台锅台拆了、调料全都被拿走了,连特么一块熏肉都没给我留。我厨房里的那口大黑锅,也被人弄走了。卧槽啊,我现在的厨房,就特么剩两根柱子了。” 萧浩然越想越恨,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程铁牛一听,顿时气得笑了,“这特么,这特么,光天化日,国都长安,没有王法了呀。萧兄弟,哈哈,你别着急,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要是我抓不住这几个贼,我特么以后就跟你姓了。” 自家兄弟竟受了这等欺负,这贼又这么猖狂,程铁牛是怒气上涌,脸色酱紫。可想一想,这事也实在有趣,这贼人到底哪来的,真特么没见过世面,连厨房里的大铁锅都给偷了,他又忍不住乐得呵呵直笑。 程铁牛连铠甲都不脱,站在账外大呼:“叫几个兄弟过来,跟我走一趟。” 马嘶人叫,军旗猎猎,几名精壮军士走了进来。 “程小将军,什么吩咐?” “我兄弟家被人偷了,咱们给他去抓贼。” “还有这事,走!”几人齐声高喊。 萧浩然只想让程铁牛帮个忙,没想弄得太大,再说,这些人大大小小都是将领,万一脾气上来,闹出个什么事情,说也说不清。 他劝道:“抓几个贼而已,不必弄这么大动静。万一引起骚乱,上头怪罪下来,岂不是场麻烦?” “嘶——”程铁牛一拍脑门,“你说的也对。” 萧浩然又道:“咱们还是先回去问问程老爷子,他对长安城比较熟,说不定会有眉目。” 商量已定,二人便径直赶回鲁国公府。 一进院门,程铁牛便高声叫嚷道:“老爹,老爹,萧兄弟家出了事了。” 程咬金正在书房里把玩那几把菜刀,一听声音,顿时心虚起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自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妈的,不知道是哪个孙贼,把萧兄弟的家给偷了。整座厨房,里里外外,连根腊肠熏肉都没留下,全给拿光了。这等贼子,真是丧尽天良,我要抓着他,非得剥了他。老爹,你……” 程咬金急忙收好菜刀,坐在椅子上,见二人走了进来,他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长安城里,天子脚下,竟然出了这种事端,实在可恶。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会找人去办的。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回去? 话还没说完,就要回去?程铁牛登时愣住了。 萧浩然心里则泛起了嘀咕,怎么了这是,看程老爷子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啊。 “爹,萧兄弟家被偷了,他可是我的恩人呐,长安城里谁不知道。那徒孙大白天的,竟敢去偷萧兄弟家,这摆明了是做给我们看的。爹,这孙子若抓不住,咱们鲁国公府的脸往哪搁?” 他左一句恶贼右一句徒孙,当真说的程咬金面红耳赤,又羞又怒。忍了忍,再忍了忍,可程铁牛一直孙贼孙贼骂个不停,程咬金实在忍不了了,抬起腿,一脚朝他肚子上踢了过来。 “你孙贼孙贼的骂谁呢?嘴巴放干净些!” “啊?” “这?” 一瞬间,萧浩然与程铁牛全都愣住了。二人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程咬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第24章献宝 过了好半晌,程咬金才慢吞吞的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至于东西是谁拿的,我心里也清楚。浩然,你先回去。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程咬金既然如此说,萧浩然心里也算有了个底。 其实他也曾怀疑过,自己这处小院并不在繁华地带。往日店里来的客人,都是些相熟的。大多是程铁牛、秦怀道及他们的朋友。胡同里及左右的乡邻,谁也不敢打他小院的主意。 再说了,哪有人什么都不偷,专门偷人家厨房的。 因此,萧浩然敢断定,这偷东西的,是看中了他的菜刀! “既然有程伯伯做主,那小子也不便多说什么。还望程伯伯秉公无私,尽早帮小侄拿回赃物。” 说罢,萧浩然头也不回的去了。 程铁牛本想跟着他走,却被程咬金给拦住了,“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你也丢了东西了?” 程铁牛急忙回头,“老爹,你这话说的。那萧兄弟救过我的命。” “我知道他救过你的命,但你也不可不分青红皂白,胡乱骂人。” 程铁牛笑了,“我骂几个贼人怎么了?他们做的,我便骂不得?” 程咬金冷哼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可知道,偷东西的是谁?” 程铁牛听他语气不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某位大人?” “是大大人!头子!主子!” 程铁牛瞬间愣住,“是,是宫里那位爷?” 程咬金并未回答,反而从书桌里取出那几把菜刀,放在桌案上,招招手让他过来,“你看看,这就是那小子用的菜刀。” 此时天色已黑,书房内只有一盏灯烛,原本正有些暗淡。然而,几把菜刀一经拿出,书房内顿时闪过几道寒光。 “嘶——” 程铁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老爹,你哪来的宝刀?” “宝刀?呵,确实是宝刀。然而,这等连陛下都没见过的宝刀,在那小子家里,却只配拿来做菜刀!” “啊?” 程铁牛似是有些不信,然而无论怎么看,这几把刀确实都是菜刀的模样、构造。 “如此宝物,普天之下再没第二套。连皇帝老子都没见过,他却拿来当菜刀。啧啧,儿啊,这等宝刀,他拿来当菜刀。” 程咬金一连重复许多遍,在他看来,这一套刀具,哪怕作为天子剑、天子刀都绰绰有余,怎么能拿来做菜刀? 他感慨良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指着那几把菜刀,语重心长的道:“儿啊,现在你明白了?” 程铁牛点了点头,“今天,我也算是开了眼了。别说陛下,无论是谁,见了这等宝物,都会爱不释手。” 程咬金点了点头,“我也不瞒你。这一套刀具,共十五把。为父拿了四把,房大人拿了四把,魏大人拿了四把,陛下拿了三把。房大人和魏大人的,都已经送往宫里去了。为父手里这几把,也是要送过去的。” 他说着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哪怕留下一把给你,当做个传家宝,也是好的。只可惜,陛下看中的东西,谁也留不住。” 程铁牛提示道:“老爹,这些可都是萧兄弟的。他可是长乐公主的师父……” “是他的又怎样?就因为他是长乐公主的师父,所以陛下才拿的心安理得。长乐公主给他当徒弟,他不得给点见面礼?不得给陛下送上一份厚礼?而且,看皇后娘娘的意思,他这师父也当不了太久,多半是要把公主,把公主给他的。” “嘿嘿,萧兄弟牛啊。才这么几天,就把皇后娘娘拿下了?” “他救了公主的命,救了洛阳几百万百姓,怀有仙药、医术超群不说,身上的底子更是深不可测。哪怕是你老爹,也相中他了。只可惜,咱老程家只一个女儿,壮壮长得又跟个爷们似的,就算那小子不嫌弃,我也没脸开这个口啊。” 其实,早在萧浩然妙手回春,救了程铁牛一命时,老程家就已经琢磨开了。这小子长得不错,人品又好,虽说是个厨子,可无论医术学术,都是上上之品。老程家从上到下,早就打听开了。 那程老太太和程夫人,甚至打听琢磨着找谁做媒,说和他家独女程壮壮,与萧浩然凑成一门亲事。 只是萧浩然那边有长乐公主把着,谁也钻不了这个空子。 而且,自己家女儿那长相,真不愧是程咬金亲生的,得了真传。 想到这里,程咬金苦叹一声,只怪自己婆娘不争气,没把女儿生的好看一点。 “为父已经想好了,这小子早晚是长乐公主的,这套刀具,多半就是聘礼。你与这小子做个兄弟,一点也不亏。但若就此错过这把好刀,老程家实在有些不甘。这样,你把那救心丸取出来五粒,献给陛下,如此一来,陛下不再惦记仙药,而你也好开口了。” 唐太宗不止一次提起过仙药,这事程咬金早有耳闻。今日下午时分,唐太宗甚至当面说起了救心丸,程咬金便知道,无论如何,这一次算是躲不过去了。既然如此,那边趁机献了出去,也算落个人情。 商量过后,程铁牛便取出葫芦,挑出四颗救心丸,让程咬金放好。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五颗,与那四把刀一起,往皇宫走去。 此时夜已大半,程铁牛来到宫门外,说自己是来献宝的,将刀具、仙药一并交给管事的侍卫。等接到宫里传告后,他这才亦步亦趋往御书房走去。 见了唐太宗的面,程铁牛行过礼后,便笑道:“陛下,前段时间小将得了重病,眼看着不行了。多亏了萧神医,用一粒救心丸把小将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便是此药。小将特拿来献给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唐太宗打开葫芦,到处一颗,放在手里一看,果然黄莹莹金灿灿,晶莹剔透,宛如珍珠。 “这等药丸,朕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是怎么做成这个样子的……” 琢磨了一阵,唐太宗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收了葫芦,好好的称赞程铁牛一番。 程铁牛笑了笑,又指向了那几把刀具,“这几把宝刀,原是陛下之物。家父命小将一发送进宫里,请陛下过目。” 唐太宗扫了一眼,确实是那几把菜刀,只是其中一把,却带了个皮套。皮套上的颜色、式样,与程铁牛所传的军服正好般配。 他一寻思,便猜出了程咬金的用意,将那一把取出,递给程铁牛道:“你老程家为国为君,忠贞不二。今日又进献仙药,实属难得,理应有赏。这把刀,便赐给你了。” 程铁牛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急忙磕头拜谢。 东西交接过后,他正要回去。忽然,几名小皇子小公主突突跑了进来。 他们手上嘴上都是肥油,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着。 “父皇父皇,你偷来的腊肉熏肉真好吃。我还要吃,我还要吃。” “父皇,长乐姐姐回来了。她说,萧记饭馆又做了几十斤腊肠熏肉,比这次的还好吃,你和母后快去偷回来吧……” 第25章请公子出山 太宗皇帝正居高临下的问程铁牛话,被这几句童言弄面红耳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了,空气中都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都说童言无忌,可这童言有时候却让人下不来台。 几位小公主、小皇子,左一句“偷”,右一句“偷”,让人听来既可笑、荒唐,又滑稽、有趣。 程铁牛身为臣子,大为尴尬,忙替唐太宗解围道:“小皇子、小公主说的不对。这不能说‘偷’,得说‘取’。书上不是写了,那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万物,世间一切都是陛下的。” 虽说程铁牛对读书一窍不通,可这两句话他却是知道的,没想到这时竟然派到了用场。 唐太宗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对于程铁牛刚才的表现,他还是很满意的。“都说你铁牛肚子中没有半点墨水,可这几句话就很有水平嘛。” 随后,他把这几位皇子、公主怜爱的揽在身边,把他们嘴角的油渍擦去,轻声责备道:“父皇这不是偷,是取,懂了吗?” 小皇子小公主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道:“那父皇和母后就再取些来吧。” 唐太宗的脸又红了下,无奈又好笑的道:“出去玩吧。” 几名小皇子小公主走后,御书房内便只剩下太宗皇帝与程铁牛二人。 唐太宗拿起龙书案上的菜刀,在手中轻轻把玩起来。 寒光刺眼,光彩夺目。他仿佛又看到了过去那些征战的峥嵘岁月。 当初,如果自己能有这几把宝刀护身,又怎会中了刘黑闼的埋伏呢。 当初,如果我军能人手一把这样的宝刀,又怎会有那么多将士死于非命。 唐太宗唏嘘一阵,哀叹一阵。 随后淡然说道:“这件事朕记你一功,只是……” 唐太宗稍作停顿,静静的看着程铁牛。 程铁牛立刻接道:“小将愚笨,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来宫中只是为给皇上请安送药,其他的事情,小将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孺子可教。 唐太宗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你跪安吧。” 程铁牛缓缓退出了御书房,刚出宫门,身上的汗被冷风一吹,彻骨的冷。 太宗皇帝见大殿中四下无人,便手握菜刀,在大殿中耍了起来。 良久良久,一边幽幽叹道:“好刀啊,真是好刀……” …… 萧记酒馆。 对于这次风波,程咬金既然已经答应要给一个交代,萧浩然自然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自己的日子还要继续。 所幸自己还有一套冶炼技术,东西没了,可以再造。 不出几日,他又专门找人打了两把菜刀出来。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只造了两把,够用就行,省的再让人惦记。 只是从那日之后,长乐公主干活明显勤快了很多,话也比平日里少了很多。不知为何,说话做事总是扭扭捏捏的,而且时不时的还会脸红。 这一反常态,让萧浩然很是别扭。 “师父,我去收拾一下桌子。” 长乐公主刚从门店进来,一看见萧浩然,就想再次躲开。 “你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萧浩然关切的问。 “没,没有。” “那你最近怎么说话这么少,闷闷不乐的。我感觉你和我生分了很多,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长乐公主这几日一直在想办法把那些东西要回来,可唐太宗却给她来了个避而不见,这让她很是无奈。 一想到那日父皇、母后的行为,让她也感觉自己成了他们的帮凶。 她这几日惶惶不安的,唯恐萧浩然知道事情真相后,说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当卧底,那自己可就太冤了。 这让她的心里充满了罪恶感,这件事也无时无刻不在谴责自己的良心。 每一次见到师父,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块洁白的美玉,突然被父皇点上了一滴墨汁,再也洗不掉了。 她只能选择逃避,用更加努力的工作慰籍自己惶恐的心,也为父皇、母后赎罪。 “没有,没有,可能是我最近有些累了吧。”长乐公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胡乱的找了个借口。 “那你就不要再干活了,让小青和大牛他们来吧,你快点休息去,等会儿我给你做几样可口的饭菜。”萧浩然忙把她身上的围裙解开,把她往厢房中推。 在这个时候,长乐公主最受不了的就是萧浩然对她好了。萧浩然对她越好,她心中的罪恶感就越发的强烈,就越觉得对不起他。 委屈,无奈,感动,懊恼…… 种种情绪充斥着她的内心,眼眶一热竟然红了。 她怕被人看见,忙用手帕遮住,快步进了厢房…… 萧浩然也没有多想,把围裙系在腰间,在厨房中忙碌起来。 择菜、洗菜、烧火、淘米…… 虽然繁琐,可这些食材在他的手中却显得异常轻松。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时,日头已经快到傍晚了。 他刚想到厢房中去陪陪长乐公主,就听到门外传来大牛热情接客的声音:“客观,里边请。” 出门一看,来人原来是工部尚书张行成。 二人一见面,张行成便快步上前,笑道:“多亏了萧公子,洛阳旱灾才能顺利解决。今日张某前来,是专程道谢的。上次来的匆忙,没有品尝到萧公子的厨艺,这次就再辛苦你了。” 萧浩然虽心中挂念长乐公主,可来的都是客,便也热情的招呼道:“哪里,哪里。是张大人辛苦,快请坐吧。我这就去做,饭菜一会儿就端上来。” “辛苦,辛苦。”张行程连忙答道。 然而,他却并不入座,反而侧着身子,走向了厨房。 “诶,诶。张大人,这里是厨房,别脏了您的脚,您这边坐。”萧浩然赶紧拦住他。 这人怎么这样啊,吃饭就吃饭呗,你往后厨闯个什么劲啊? 张行成讪讪一笑,“我去洗个手,洗个手。”两只眼睛不停的往厨房里瞟来瞟去。 还没进门,就见门旁写着八个大字:“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张行成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到厨房里一看究竟。 昨日晚间,唐太宗特意把他叫道宫内,拿给他几把菜刀,让他看看。 张行成一看之下,顿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刀身的材料,是用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好钢打造,把把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握住手中又特别的趁手。 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宝刀! 只可惜这么好的材料、这么好的工艺,竟然做成了砧板上的菜刀,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实在让人可惜…… 虽说,太宗皇帝并没有当面斥责于他,也没有对他有任何的埋怨,但有如此好钢,有能造出来如此好钢的人才,他身为工部尚书竟然一点不知,显然是失职! 因此,张行成今天,是特意来打探虚实,请萧浩然出山! 第26章抢人 张行成也不管那么多,趁萧浩然一个不注意,横跨一脚,直接钻进了厨房。 厨房里烟火味重,张行成突然进去,眼睛被熏了一下。他急忙擦亮眼睛,低头一看,刚好看到砧板上、炉灶旁,萧浩然正在切菜。 他手里拿的,正是与唐太宗展示给他的一模一样的宝刀。 张行成二话不说,直接跑了过去,一把夺过菜刀,拿在手中仔细观摩。 “好刀,款式、用料基本无二。是它,就是它。” 随后,他一把拽住萧浩然的右手,唯恐他跑了似的。 “萧公子,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拒绝。跟我去工部吧,我保你做大官,保你升官发财!” “哦,呵呵。恕我直言,在下对这些东西,实在是提不起……” 话未说完,忽听门外一声喊,走来一个老头。 “萧公子在家吗?老夫特意看望你来了。” 老头头戴冠冕,身穿朝服,精瘦矍铄,灰髯白须。人还没走到院子里,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就滴溜溜转了几圈。 “客人,您,哟,英国公,您怎么来啦?”小青刚迎上去,就忍不住一声惊呼。 来人正是英国公李勣。 李勣,即徐茂公,原名徐世勣,茂公是他的字。 他本出身高平北房徐氏,早年投身瓦岗军,后随李密降唐。曾跟着唐太宗李世民征战四方,平碛北,破突厥、诛高丽,是大唐开疆拓土的主要战将之一。 因功勋卓著,十分受朝廷重视,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此时,徐茂公正任兵部尚书。 见了小青,他便笑呵呵的道:“原来是你这丫头,公主也在这里吗?” 左打量右打量,公主没见着,却一眼看到了飘着炊烟的厨房。 徐茂公二话不说,直接闯了进来。 “嗯?张大人,你,你怎么?”似是没有料到张行成也在这里,徐茂公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他老谋一笑,淡然打趣道:“张大人,想不到你这动作比老夫还快。” 两位同在朝中为官。徐茂公是兵部尚书,管兵马、军队事宜;张行成是工部尚书,管冶炼、制造事宜。按理说,二人业务上多有来往,彼此之间应该时常看顾、多加照应。 可他俩不同,徐茂公嫌弃工部造的兵器太烂,既不耐操,又笨重费力,不堪大用。张行成则反击兵部无理取闹,仗着人多,乱咬一通。 二人在朝堂之上斗过许多回,徐茂公是凌烟阁大臣,国公爷,别人自然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张行成也不是吃素的。其早年曾拜河间名士刘炫为师,自小便积累了丰厚的名望。 隋时被举孝廉,在郑地为官。归顺唐朝后本被任命为谷熟县尉,但因家境贫寒,替人留守在京城长安,突发奇想参加了制举考试,一不小心考中了乙科。 这事,在当时一度传为美谈。 自此以后,张行成一路高歌,平步青云。县里任期刚满,就被招到朝中,他现在不仅是工部尚书,更兼任几位小皇子的授业恩师。 有几次唐太宗远征,就是命皇子监国,并让张行成与高士廉等人一同辅佐,执掌机要政务。 张行成名为工部尚书,实际上已经有了宰相的名望。房玄龄之后,他是下一任宰相的有力竞争者。 也只有他,敢在朝堂之上处处跟徐茂公叫板! 张行成一见了徐茂公,也是毫不客气,“徐大人也不慢嘛,我这前脚刚到,你后脚就来。怎么,跟着张某的屁股来的?话说在前头,张某前来,可是圣上亲自拍的板下的令,把这差事交给我工部来办。你一兵部的大头兵,来这里干什么?” 二人刚一见面就撩起了火,就像是要打架一般。大牛小青见状,知道也没他们说话的份儿,吐吐舌头躲开了。 徐茂公冷哼道:“我兵部的来办事,须得向你工部报道?笑话!我既然是兵部尚书,那打造兵器、冶铁炼钢,不该我兵部管吗?笑话!我们做臣子的,不该为皇上分忧,为陛下解难?分什么彼此?分什么兵部工部?笑话!张大人,亏你还是读书人,真是有辱斯文,辱没了圣贤的教诲!” 他这一段话,当真说的张行成有口难言、百口难辩。只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指着徐茂公“你,你,你”个不停。 二人吵着吵着,萧浩然也把菜做好了。走出厨房,来到饭馆厅内,把菜品往桌上一放,回头说了句:“要吃吗?要吃就吃,不吃就走。这里是酒馆,不是朝堂。” 徐茂公狠狠的瞪了张行成一眼,随后换上一副笑容,说道:“老夫是兵部尚书徐茂公,想必你是久闻我的大名的。老夫也多次听人提起过萧公子,今日特来拜访。” 他是英国公,又是兵部尚书,能对一个毛头小子客客气气的说一声拜访,已经是极给他面子了。 萧浩然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英国公好。您想吃饭就坐,不想吃的话,我就不招待你了。” “吃饭不着急,老夫前来,是想看看你的刀。” 说着,徐茂公就再次钻进厨房。 张行程忙挡在身前,气道:“我先来的,我还没看呢,轮不到你看。” “你不是来吃饭的?菜上来了,吃你的饭吧!” “饭待会再吃,我先来的。” “你这匹夫,我去你妈的!”徐茂公也急了眼,双手一推,将张行成推出两米多远。 随后,两个灰白头发的老头,把这里当成了武场一般,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你推我搡的较劲起来。 “哎呦,卧槽。我刚做的臭豆腐。干嫩娘!”萧浩然哪里见过这般场面,急忙跑回院子里,他那些架子上晒得干料,墙角里放的腌菜,被二人掀翻了一大片。 萧浩然忙上前把他们分开,这么闹下去,他这小院也遭不住了,“二位,二位,请自重好吗?” 张尚书的脸上被抓出两道血痕,也顾不上疼,把手中薅掉的徐茂公的几根胡子吹掉,“萧公子,实不相瞒,张某今日前来,是想请你出山……” 话未说完,徐茂公便凑了过来,“萧公子,你是铁牛的兄弟,是老程家的贵客。按辈分来说,你该叫我一声徐伯伯。你徐伯伯我现在在兵部任职,咱兵部啊,最稀缺的就是你这种人才。来我兵部吧,铁牛就归兵部管。只要你来……” 他对着萧浩然挤了挤眼,抛出一个“你懂的”表情,“只要你来,伯伯给你弄几个小妞,让你整天乐乐呵呵的。” “张大人,徐大人。”萧浩然擦了擦口水,“多谢两位厚爱。但我只是一个厨子,并没有入仕的打算。如果二位想吃饭,我随时欢迎;如果是别的事情,那就请回吧。” 萧浩然面无表情,右手一伸,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第27章渔翁得利 这时,长乐公主忽然从厢房中走了出来。 她已经在房中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虽说,这件事情皆因自己而起,但如果萧浩然能把他的知识、工艺运用到冶炼上,那无论对大唐的军队来说,还是对大唐的百姓来讲,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师父……”长乐公主声音低柔,既幽怨又委屈。 “怎么了?” “师父,你就答应两位大人吧。他们诚意相请,师父您让他们就这样回去,他们的面子往哪搁啊。” 眼见长乐公主说情,徐茂公、张行成急忙添风加火,“对啊,公主此言,十分在理。” “这……”萧浩然泛起了嘀咕。 就在这时,他面前白光一闪,系统再次更新了任务。 系统任务:大唐有着丰富的铁矿、铁山,可落后的冶炼技术大大限制了钢铁制造业的发展。 提高大唐的钢铁制造基础,改善大唐的兵器锻造技术。强兵富国,利军利民。 奖励:一种惊才绝艳的制盐工艺。 任务一来,萧浩然的态度瞬间变了。 他脸上即刻换上笑容,呵呵的道:“为国为民,是我辈百姓的份内之事。只是,这具体办法嘛?” 徐茂公和张行成压根就没想到,萧浩然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折。他们还以为之所以如此,全凭长乐公主教的好。二人忍不住对长乐公主投去了一个赞赏的表情,那意思分明是在说:不愧是公主,果然会教男人。 “咳咳,公主既然开口了,那贤侄,你明日就到兵部报道吧。” “我去你的,萧公子,到我工部来。” 二人谁也不服谁,一言不合,又要吵了起来。 “都别吵了!多大的人了,在朝堂上争论不休,到别人也是一样,一点自觉也没有吗?” 一声断喝,打断了二人的话,却是程咬金、程铁牛父子俩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 徐茂公见状,脸色一喜,急忙招手道:“来来来,老程,你来的正好。你给这小子说说,咱们谁亲!他是不是咱的好侄儿,是不是铁牛的好兄弟。” 程咬金一听,急忙对他挤了挤眼,走到他身旁,低声告诫道:“老徐,这话怎么能在别人面前提起?你当那张行成是好招惹的?他可是东宫里那几位皇子的老师、未来的宰相,惹恼了他,跑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告你个拉帮结派、强抢官员,就算陛下不惩罚你,你这老脸往哪搁?” 徐茂公一听,也觉得此话十分在理,因此就没再吭声。 程咬金又对他悄悄说道:“老徐,你想要这小子不难。待会你别说话,我把这小子带走,偷偷的交给你。让这姓张的看不见找不着,他以后不就是你兵部的人了?” “真的?好,就这么办。”原本跟着唐太宗李世民打天下的那帮兄弟,就数秦琼、徐茂公、程咬金三人的关系最好,因此,对于程咬金这个办法,徐茂公是深信不疑的。 程咬金又悄悄来到张行成面前,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张大人!不是老程我说你,你跟他较个什么劲!他是英国公,开国大功臣,你犯得着吗?” 张行成冷哼一声,淡然说道:“我张某人不管什么国公不国公的,按章程办事,为国为民,何惧之有?” “好!说得好!我老程就佩服你这种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读书人!张大人,你放心,你这个忙老程我帮定了!” 程咬金拍了拍胸脯,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这样,姓徐的在场,不好办。一会儿呢,我先把萧公子带到我家,把姓徐的支开,然后我再把萧公子交给你工部。他兵部再有能耐,见不着萧公子的面又能如何?萧公子不就成了你工部的人了?” “嘶——”张行成吸了口气,“程将军,你果然不愧是带兵的,这个办法好得很啊!” “那是!嘿嘿,瞧好吧。”程咬金说着,又快步来到萧浩然面前,低声道,“贤侄,此事因你而起。只要你在这里,他们两个就会吵个不停。这样,你先到我家里去,躲一阵子,他们两个自然而然就会散了。等风头一过,你想怎么着都行。” 萧浩然一听,也觉得这个办法比较中和。两边都不得罪,很好。 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程咬金大喜,急忙给程铁牛挤了挤眼。程铁牛忙拉着萧浩然,与长乐公主、小青一起,赶往鲁国公府。 两位大人眼见如此,都觉得这程咬金果真是个好人,真不愧是铁打的好兄弟、公正的好朋友。 真他娘的仗义! “张大人,萧公子人都走了,咱们也撤吧?”徐茂公一脸得意的笑道。 张行成也毫不示弱,哼哼一声,“走呗,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哼!” “嘿!” 二人各自给了彼此一个冷眼,分别往东西方向走去。 哪知走了不到二里路,来到南北大街时,又在路口处遇见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徐茂公位高权重,却十分有名望,因此说话做事要豁达随意一些。他见张行成和自己一样,往北走,而不是去衙门或者回家,所以便开口问道:“你,这是去哪?” “国公大人管的找吗?张某爱去哪去哪。” 他越这么说,徐茂公心里越起疑。 二人前脚接后脚,又走了二里路,都快到鲁国公府了,可看看张行成,依然没有换道的意思。 徐茂公心里顿时一凉,停下脚步,冲着张行成问道:“张大人,你莫不是去鲁国公府?” “你,你怎么知道?” “徐某也要去那里?” “啊?你去那里做什么?莫非,莫非老程他,他……” “老程说,他先把萧公子带回家里,把你支开,然后把萧公子送到我兵部。” “啊?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槽!” “干!” 一向老成持重、为人师表的张行成,此时也难免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二人再不迟疑,急急忙忙跑到鲁国公府,刚到大门就问守门的小厮,“你家老爷呢?老程呢?” “回英国公,回张大人,我家老爷自早朝后就没回来。他刚派人送了信,说是这段日子在外面有公干,不回家住了。” “什么!这狗东西,他,他这是仙人跳。”徐茂公指着鲁国公府道。 张行成气的更狠,朝堂里面的文官武将、无论是谁,张行成都不太结交,以免犯了拉帮结派、危害社稷的罪名。 但唯独对待程咬金,他是打心眼里当朋友的。因为程咬金实在啊,老实啊,是个好人啊。 可现在看来,偏偏这个实在、老实的好人,这个公正的好朋友、小伙伴,伤他最深。 张行成越想越气、越气越怒,到最后,竟忍不住指着鲁国公府破口大骂道: “程咬金,我干恁娘!” 这时,程老太太恰巧走了出来,听到这一句话,顿时一脸黑线。 “程咬金,我干恁亲娘!” 程老太太脸色一沉,扭头走了。 “程咬金,你把萧公子还给我。我干恁亲娘啊!” 第28章男人不能说不行 就在张行成在鲁国公府破口大骂的时候,程咬金带着萧浩然早已经马不停蹄的赶向了骊山脚下。 此时已是三月,在通往骊山的小路上桃花漫野。 程咬金连个随从都不带,在前边策马狂奔,萧浩然在后边紧紧跟随。 空旷幽静的小路被马蹄卷起阵阵烟尘,惊的桃花片片飘落。 落在他们的身上,落在他们的肩上,拂了一身还满。 策马奔驰了一个时辰,桃树渐渐退去,露出前边的一块开阔地。 开阔地上站满了兵丁,程铁牛笑意盎然的站在前头,见他们来了忙迎了上去。 “贤侄,到了。” 程咬金下马把马缰递给了一个兵丁。 程铁牛给老爹简单的行了个礼,便向萧浩然奔过来,扶他下马:“哎呀,萧兄弟,你可让我好等啊。” 然后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萧浩然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骊山。”程铁牛答道。 “骊山?” 萧浩然心中一个激灵,“这不是秦始皇的陵墓所在地吗?” “哈哈。”程咬金粗狂的笑道,“是,秦始皇这老小子已经埋在这里一千多年了。” 他一指远处连绵的山岭,“那个地方原来都是秦始皇的地上宫殿,可惜已经被项羽给烧了。” 萧浩然是去过秦始皇陵的,可那时他看到的都是一些被开发保护的遗址,远远没有唐朝时的宏大、自然。 “路上程伯父说让我来炼铁的,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萧浩然疑惑了,难道他们是想让自己先旅游旅游? “哈哈,贤侄请随我来。” 程咬金带着他转身看,在开阔地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山洞墙壁光滑,有人工开凿的痕迹。里边每隔十步远就插着一根火把,山洞里面,影影绰绰的有一些人影在忙碌着。 程咬金父子俩带着他一直往山洞里走去,墙壁上的火把越来越多,把这里照的亮如白昼。 而且,温度很高,闷热难耐。 “贤侄请看,这就是我大唐的炼钢炉。” 萧浩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中间的位置高耸着一个巨大的炼钢炉,下边的木炭烧的啪啪作响。 在现代社会中,萧浩然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怎么炼钢的,可没吃过猪肉并不代表没见过猪跑。他一听说这就是所谓的炼钢炉,不禁哑然失笑,这样的炼钢炉在萧浩然眼中跟农村的土作坊差不多。 “工部在这里发现了很好的铁矿石,你看看含铁量怎样?” 山洞的尽头是几百裸着上半身的士兵,正挥汗如雨的开凿着铁矿石。有条不紊的装上小推车,再倒进炼钢炉中。 萧浩然随手捡起一块矿石,仔细的看了看。矿石呈淡红色,显然是铁矿石没有错了。 “矿石没有问题。” 萧浩然把矿石扔下,掸了掸手。 接着,他注意到在山洞的角落里堆积着如山的黑色石头。 “程伯父,这些矿石怎么扔在这里?” 程咬金行军打仗是行家里手,可对冶炼这行却是门外汉。 他马上叫来管事的问:“这些矿石怎么堆在这里?” 管事的是一个面色黧黑的中间男子,上赤膊,满头大汗。他一边拧着毛巾一边回答道:“这些矿石中虽然也含有铁,可含量不高,冶炼难度太大。没有留下的价值,所以就堆在那里,准备到时候一起扔了。” “扔了?”萧浩然忍不住皱起眉头,“这矿石叫磁铁矿,里边的含铁量在六七成左右,怎么会含量不高?你们冶炼用的矿石叫赤铁矿,含铁量只有五成,这么做不是浪费吗?” 管事的汗流浃背、哗哗如雨,他一边擦着汗一边瞄了萧浩然一眼。见他年纪既轻,人也细皮嫩肉的,便猜想断然是个外行的公子,来这里刷存在感来了。 这些个公子哥们,不好好的在家里荷花酒看花灯,跑这火热的炼钢炉里做什么?没事找事! 管事的轻蔑一笑,哼道:“我家祖上数代,从我祖爷爷打铁开始,就与铁结下了不解之缘。我祖爷爷、太爷爷、我爷爷,包括我父亲,都以炼铁为生。我虽不才,可也是从小就跟着我父亲学习打铁炼铁。关于炼铁这行,嘿嘿!敢问公子是何出身?” 程铁牛一听话风不对,忙劝解道:“萧兄弟,这位是将作府的秦师父,职任将作监大匠,冶炼技术堪称绝佳,连工部尚书张行成都一直想挖他走呢。兄弟你看,我的这把板斧就是秦大人打造的。” “原来是将作监大匠,难怪难怪。萧某不敢说秦师父错了,只是想说,这些磁铁矿石的质量更好,能冶炼出上等的铁料,打造出更坚硬的铠甲和更锋利的兵器。弃此矿而不用,无异于买椟还珠。” 萧浩然不想再跟他说下去,转身就要去别处看看。 “你,你回来。” 放眼整个大唐,秦铁匠的打铁炼铁的手段无出其右。工部、兵部,曾多次派人,想要挖他到本部任职。自然而然,秦铁匠本人也渐渐养成了心高气傲的心性。 这两天,他听说长安城里出了个惊才绝艳的能人,打造的刀具无与伦比,堪称神器,他早就有些不服。 而今日,他又无端端的被这无名小子一番点评,心中顿感不快,愤愤然道:“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做什么的?” 萧浩然一回头,便看到他那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淡然笑道:“在下萧浩然,是个厨子。” “哈?厨子?闹了半天居然是个厨子?” 秦铁匠嘿嘿冷笑,“萧厨子,你口口声声、大言不惭的一顿说教,说我这不行那不行,你有什么本事说我不行?” 程铁牛本想劝阻,却被程咬金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他也正想听听,萧浩然有何高见。 萧浩然轻叹一声,他不想得罪人,奈何别人却不听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随后一指炼钢炉,“这个不行。” 指向炼钢炉外的用料,“这个也不行。” 想了想,他又指向了整个山洞,“这都不行。” 到头来,萧浩然看到什么都说不行,好好一个炼铁的基地,竟没一样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秦铁匠怒气冲冲,汹汹质问道:“小子,你可要说清楚了,怎么个不行!你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姓秦的可不饶你。” 第29章炼钢炉 萧浩然淡淡一笑道:“那我就说道说道,有什么不对的还望秦师父指点。” “首先,你们这些所谓的炼钢炉太过简陋,因为炉壁太薄,并不能完全的控温。虽说这火烧得很旺,但实际上大多数都被浪费掉了。” “其次,这些赤铁矿石含铁量太低,质量又太差。若用这些磁铁矿石……” “小子,你到底懂不懂?” 秦师傅打断了他的话,一脸轻蔑的道:“真是口出狂言。你口口声声磁铁矿磁铁矿,但你可知道,所谓磁铁矿石太硬了,炼钢炉根本就融化不掉。” 萧浩然道:“融化不掉是因为燃料的问题。木炭的燃烧温度只有1000度左右,而融化掉磁铁矿石所需的最低温度都得1800度。” 一旁程铁牛茫然道:“那岂不是没戏了?” “有戏。”萧浩然答道,“把木炭换成无烟煤即可。无烟煤的最高温度可以达到2000度,炼这些磁铁矿石刚刚好。” 秦师父十分不屑的道:“简直可笑。要想完全发挥无烟煤的温度,必须要巨大的风力作为辅助,否则无异于痴人说梦。敢问萧厨子,这巨大的风力从何而来啊,难道你也要学诸葛亮来个借东风吗?” 秦师傅父亲在世时也曾想攻克无烟煤的限制,可穷极一生都没有任何的突破,最后只得抱憾而终。 他自己也曾多次尝试,可他所积累的经验还不如其父亲,连如何解决风力的问题都没有找到。因此便断定无烟煤的问题,一般人绝对解决不了。 现在,这年轻的厨子想挑战这么艰巨的任务,秦师傅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萧浩然双手抱拳,客气道:“秦师傅,可否容在下一试。” “好!那秦某今天就见识见识萧厨子的本事。”他故意把‘厨子’两个字咬的很重,又愤愤的把腰间的皮围裙解下扔在地上,冲程咬金一行礼。 “程将军,姓秦的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这小子真能兑现他的大话,我没什么可说的。可要是不能,那程将军可得给我一个说法了。” 他家世代炼铁,又身为将作府将作监大匠,代表的是当今大唐最顶尖的炼铁工业。平日里极其受人尊敬,可眼下,一个厨子居然敢来挑他的不是,而且一直扯什么磁铁矿、无烟煤这些无稽之谈,秦师傅算是彻底和萧浩然刚上了。 程咬金正想试试萧浩然的能耐,问道:“萧贤侄,你看……” “就依秦师傅的。不过,程伯父可调些兵丁供我差遣?” “那当然。”程咬金把兵丁都叫到他跟前,“你你你,还有你们,都听候萧公子差遣。” “领命。” 萧浩然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画轴,递到秦师傅面前:“麻烦秦师傅带人按照这上边的图纸重新建造炼钢炉。” 装模作样! 秦师傅漫不经心的接过画轴,心里冷不丁的嘀咕了一举。一旁程铁牛也凑了过来,见上边画满了方块、圆圈,以及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萧兄弟,你画的这都是啥呀,还没有我画的好呢。”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些在程铁牛眼中什么也不是的鬼画符,秦师傅只看了一眼,就惊得目瞪口呆。 他一眼就瞧了出来,这画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炼钢炉上平面图的符号,其比例之精准,做功之复杂,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甚至有好几处,在大眼一看是毫无根据的构造,可在仔细琢磨之后,方才发觉其精妙之处。 哪怕他祖爷爷、太爷爷、爷爷,以及父亲在世,老秦家也绝对画不出这么精彩绝伦的构造图。 这小小一厨子,竟身怀如此宝物!单是这炼钢炉,就足以惊世骇俗了。 有此图纸,大唐的冶炼工艺何止提升一大截? 简直是一大大截! “萧厨,厨,萧公子……”不知不觉觉中,秦师傅对萧浩然的态度忽然来了个大转变。 “这炼钢炉要从哪里开始建造?” 萧浩然微笑道:“秦师傅是这行当的专业人士,你难道不懂?” 秦师傅嘿嘿一笑,忙带领众人在空地上开始施工。 萧浩然则一边看着图纸,一边指挥,“熔炉要用黏土制成中空圆柱,底部要开一个三尺见方的侧门。” “开个侧门?这么大一个门,一旦点着火后火苗还不都从这里跑了,这还怎么炼铁啊?这要做什么?”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有人便问向秦师傅。 秦师傅老脸一红,头也没抬,没好气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少说话,按照图纸来就行了。” 他虽然不知道萧浩然的用意,可他知道炼铁的成败,温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虽说在熔炉上留这么大一个侧门,是炼铁的大忌。但那图纸之精妙,他一时半会并不能完全猜透。 再者而言,在心底深处,秦师傅还是有些骄傲的,他不提醒萧浩然,也有着看他笑话的意思在里面。 程铁牛左看右看,见两座炼钢炉差别很大,嘀咕道:“我见秦师傅的熔炉是完全密封的,只在下边留一个烧火的地方。这新造的炼钢炉,怎么除了烧火的,还留这么个地方?” 程咬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是有些奇怪,这小子在搞什么鬼?不怕火焰白白流失了?” 但炼钢这类的事情,二人都是一知半解,也不好多嘴,只得在一旁等着。 众兵士分成好几支队伍,有的去做炉坯:选择一块平整的地面,规划好各种原材料的堆放位置,然后在熔炉位置处挖一个圆形浅坑,并一一打实基础。 有的用泥条一圈一圈的围在炉壁外形,并将内外壁都仔细磨平了,不留一点缝隙。 还有的在萧浩然的吩咐下,把木炭堆在里边。 此时炉子还没建好,萧浩然忽然高喊一声:“点火。” 一个士兵随即把火把扔向炉子里,大火瞬间燃烧,熊熊肆肆,热烈非常。 “秦师傅,这不对呀,怎么这么快就点火了?” “他不是说不用木炭吗,怎么又用木炭了?” 不少人围在秦师傅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这样如果能炼出好铁来,我把我两只眼睛都扣了。炉子还没建成,怎么就烧起了火?” 第30章水动鼓风机 秦师傅找了个石头坐在上边,气愤不已。 大火燃烧了一个时辰才熄灭,萧浩然命人把灰烬掏出,待熔炉内冷却后带头进入了里边。 熔炉的里边已经发硬,表面光滑,宛如釉质,像陶瓷一样。 之后,他命人查看炉壁有无裂缝,若有,马上修补。 “可以起锅烧菜了吗?”秦师傅冷不丁的讲了个笑话。 “还差一点就可以了。”萧浩然望着不远处的瀑布若有所思。 这条瀑布离这里有五丈远,从高三十丈的骊山上奔流而下,拍打着下边的水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千军万马正在厮杀。 烟雾在空中弥漫,落在人们的头发上,结成颗颗水珠,流过发梢滴落在地上。 “我秦某人当了半辈子铁匠,从没有见过你这么设计熔炉的。”秦师傅一指熔炉上的侧门:“你的这个熔炉建造错了,等火一烧起,火势就会从这个侧门中跑出,根本就达不到炼铁的温度。” 因为这个侧门,他对萧浩然刚刚起的那点尊敬荡然无存。 这厨子,就是个外行! 就连程咬金父子,也都以为是萧浩然的设计出现了纰漏。 萧浩然没有理会,依旧眺望远方,口中喃喃自语道:“应该到了呀,怎么还不来?” “贤侄,你在等什么?” “是啊,萧兄弟。有事你说话,我去给你办。”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树丛中飞奔而来一辆马车。 车夫手握缰绳,扬鞭催马。快马撒足狂奔,来势极快。 马车后面,拉着一个很大、很奇怪的东西。 “来了,你们终于来了。”萧浩然长长吐了口气。 随后,他转身对兵丁喊道:“可以点火了。” 马车驶到眼前,长乐公主双鬓微红,发丝纷扰,倒也增添了几分温柔的美。 众人急忙行礼迎接:“公主千岁,千千岁。” 长乐公主跳下马车,对萧浩然笑道:“我没有来迟吧?” “刚刚好。” 马车上拉的这个东西,是一个巨大的、镂空的圆形铁壳子, 里边有五片风扇叶,每一片扇叶都比一个成年人都要高。 连接铁壳子的是一个粗约一尺的陶瓷管子,马车上还有好几节,连在一起总长约有五六丈。 “这是什么?”所有人都傻了,如看天外来物般新鲜。 萧浩然笑道:“刚才,诸位不是说熔炉上的侧门是纰漏吗,我这就告诉你这个侧门的用处。” “此物名叫‘鼓风机’。” “鼓风机?鼓风机我见过,但哪有这个样子的?” “这是我家乡的鼓风机,诸位自然没有见过。它可以把风都收集到一起,再吹到熔炉中,这样温度不就上来了?不就可以把磁铁矿石融化了吗。” “风,风怎么收集。你是诸葛亮?还可以借东风?”秦师傅盯着萧浩然,就像看怪物一样。 萧浩然呵呵一笑:“我虽然不是卧龙先生,但借点风还是可以的。” 他对着底下军士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个东西装起来。” 过了约半个时辰,程铁牛擦了擦汗,笑道:“兄弟,这什么鼓风机已经装好了,接下来该干什么?” 鼓风机高高的耸立着,已安装就绪,比三个人摞在一起还要高。 这东西和现代社会的相比,还是有一点简陋。但也没有办法,现代社会用的都是通电的,唐朝可没有电可用。所以,萧浩然就把它和水车、风车相融合,利用旁边瀑布、水流的动力,各取所长,做成了更适合这里的鼓风机。 随后,他又命人把长约五丈的陶瓷管子塞进了熔炉的侧门中,用黏土糊了个严严实实。 鼓风机一放到水流处,巨大的水流便冲击着扇叶飞快的转动。 熔炉中的火焰在巨大风力的作用下,火苗窜出熔炉三丈多高,烈焰发出的烘烤感让熔炉附近的兵丁纷纷后退,一直退到五丈之外脸上还是滚烫滚烫的。 秦师傅被震荡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道:“真的可以借风?” 程咬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观,他胡须乱颤,连声赞叹道:“妙啊,贤侄,你居然能想到用瀑布、用水流代替人工,弄了这么个鼓风机。真是个好东西!” 程铁牛喃喃自语道:“就加了这么一个鼓风机,竟能烧出这么高的大火。不知道的,还以为山上着了大火。兄弟,我莫不是在做梦?” 一边说着,程铁牛还当真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哎呦,真疼,我不是在做梦。哈哈……” 他这一番动作,倒把长乐公主逗笑了,“你当然不是在做梦了。我的这个师父啊,简直就是高深莫测。如果哪天他说可以把太阳摘下来,我也不会怀疑的。” 在长乐公主心里,此时的萧浩然简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萧浩然指挥着铁匠们忙前忙后,“把碾碎的磁铁矿石倒进熔炉中,小心火势。” 众人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鼓风机,第一次见到这种构造的炼钢炉,既觉得新奇,又感到振奋。再者而言,长乐公主、程咬金在场,谁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全都卖力的干着活。 不一会儿,一名铁匠报告道:“萧公子,矿石已经融化,铁水开始沸腾了,是不是可以开炉了?” “还不到时候,再等一会。” “等一会儿?”大伙感到奇怪,平时这个时候,秦师傅早就嘱咐着要开炉了,他还要等什么。 萧浩然拿起一根长长的铁勺子,也不知道里边放了什么东西,远远的举起倒进了熔炉中。 顿时,熔炉中噼里啪啦的乱响,火光乱窜,如天女散花般绚烂。 惊得兵丁四处张望,唯有萧浩然目光炯炯的望着熔炉,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程咬金脸色突变。 萧浩然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在里边放了一点佐料。” “佐料,什么佐料?”秦师傅无语半晌,忍不住开口追问。 不过,刚开口他就后悔了。 这些添加的佐料,都是匠人的绝顶秘密,不会轻易的告诉别人的。这行有这行的规矩,有些规矩是只传儿孙,宁可带进棺材也不会告诉别人的。有些规矩只传徒弟,哪怕是死也要守住这个秘密。 可萧浩然却毫不在意,淡然微笑道:“是一些钨粉,你以后炼铁也可以这么来。” “钨粉?那是什么东西?”秦师傅下意识的问道。 萧浩然正要回答,一旁程铁牛忙对着他连连挤眼,示意他不可外扬。 萧浩然笑了笑,没当回事,耐心解释道:“钨是地球上已经知道的最硬的金属。它有很多优点,不光硬度高,熔点还高。把它和铁一起做成合金,只需要稍加打磨,刀刃便可永保锋利,即使埋入地下千年也不会腐蚀。” “还有这种宝物?若是炼铁时加入钨粉,那我大唐打造的厨具、农具,岂不是经久耐用?我大唐打造的兵刃、铁甲,岂不是以一当百?”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怕铁料还没锻造出来,单凭萧浩然毫不藏私的品质来看,秦师傅已经被彻底征服了。? 第31章宝刀出世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冒犯,请萧公子恕罪。” 说着,秦师傅深深一揖,躬身到地! 萧浩然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打趣道:“这有什么,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厨子。如果有人说我做的菜不好,指指点点的话,我也会撂挑子不干的。” “这,呵呵,萧公子说笑了。公子胸襟宽广,在下愧不能及,惭愧惭愧。” 二人和好,众人都十分开心。尤其是程咬金,秦师傅是将作监大匠,萧浩然是天降异人,有二人在此,何愁炼不出好铁?何愁打造不出来神兵利器? 忙活一阵,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萧浩然一指炼钢炉,正色道:“熄火,开炉,放铁水!” 众铁匠、兵丁依令行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滚烫的铁水流进事先准备好的容器中,霎时间,空气中顿时笼罩着一层燥热。 铁水红中透黄,黄中又透着微白,一看就知道是一炉顶好的铁料。 匠人们双眼紧紧的盯着铁水,紧握铁锤蠢蠢欲动。 就像厨子总想着做出好菜品一样,他们也一直期盼着在自己的铸造生涯中,能够打造出一把绝世铁器流传千古。 然而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现在,他们见到了这么好的铁料,又怎能不心动? 萧浩然把铸刀的图纸放在他们面前,说道:“辛苦各位师傅了。” 匠人们没时间跟他客气,抡起铁锤打了起来。 大锤、小锤,一发齐上。小锤清脆,大锤沉闷,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曲动人的歌谣。 几十个人一起抡锤、一起打铁,动作整齐划一,干的热火朝天。 其他人全都被这壮观的景象所吸引,站在边上痴痴的看。 程咬金沉默良久,长声叹道:“这么场面,如此壮观,老程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这让我再次想起当年随陛下剿灭王世充、刘黑闼时,将士们英勇奋战的情景。” “我大唐有这样的铁器、有这样的匠人,还会怕突厥侵犯?”程铁牛握紧拳头,几乎是吼了出来,“他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父子俩一个慷慨激昂,一个豪情万丈,在叮叮壮壮的打铁声中,遥想着大唐的辉煌。 此情此景,萧浩然也忍不住有了许多感慨,他深吸一口气,轻声吟道:“我欲拔剑劈天地,谁敢横刀分浊清?有了好钢好铁,我大唐早晚有一天,是成为天底下最强盛的国家!” “说得好,师父,你说的真好!”长乐公主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萧浩然。 眼神明媚而清澈,柔情无限。 打铁声骤然而停,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铁器已经铸成,铸剑师傅们齐刷刷的捧出宝刀、兵刃,等着萧浩然、程咬金检阅。 程咬金接过一把刀,品鉴起来。 刀柄长一尺,可容双手把握。刀身略长,也十分宽大、厚重。上部呈平线条,两侧有波纹形的指甲印花纹。冷气森森、寒光流动,凝而不结、动而不乱。 “好刀,好刀啊。” 萧浩然弹了弹刀身,长刀厚重、短刀清脆,果然不错。 他见长乐公主几次想伸手,便知道她也想要一试,便挑了一把贴身短刀,把刀柄递给了她。 “公主也试试吧。” 长乐公主连连点头,接过刀后,还轻轻的舞了几下。 刀影流连,团团环绕,将她映照的宛如出水芙蓉般美不胜收。 “刀是挺好看的,不知道质地究竟如何。师父,徒儿能不能试试?” “那就试试吧,铁牛,你来。” 程铁牛欣然应允。他见旁边有一块大石头,便把刀身放在了石头的缝隙中,又拿起老程家的板斧,高高的举起来,用尽了吃奶的劲向下砸去。 众人都是一紧,照他这个试法,什么兵器也顶不住啊。 可想要阻止已经晚了,这么好的兵器就要毁了,当真可惜。 铮的一声,斧头和刀身撞在一处,大伙定睛一看,刀,一点事也没有,可程铁牛手中的板斧,却被硬生生切出来一个大口子。 众人尽皆大惊! 世间切金断玉的宝刀虽然少见,也并不是没有。但谁见过能把斧头撞出来一个大口子的宝刀?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截轻微无丝发之际,斩坚钢无变动之异。确实是好刀啊。”长乐公主忍不住长叹一声。 她扭头看向萧浩然,目光中尽是感慨、崇拜。 “师父啊……” …… 太极宫,太极殿。 唐太宗端坐在宝座之上,下面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皇上,宝刀已经铸造完成。”程咬金手捧宝刀跪在地上。 刀一出鞘,大殿内寒光四起,让人望而生畏。 从他一进的殿来,唐太宗就一直盯着他怀中的刀。唐太宗是习武打仗出身,对兵器的鉴定尤为精通,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一把世间少见的宝刀。 如果不是在这大殿之上,面对这文武百官,他绝对会好好的舞弄一番不可。 “呈上来吧。” 当太监把宝刀呈到他的面前,唐太宗一把握住刀柄,双眼再也挪不动半分。 手抚刀身,入手冰凉。刀身如镜,照耀着凛冽双眸。 左看右看,他始终爱不释手。 “皇上可要小心了,这宝刀太过锋利,别伤着您。”程咬金连忙提醒。 “怎么个锋利法?”唐太宗来了兴趣。 “请容臣一试。” 程咬金接过宝刀,从头上揪下一根头发,高高吹起,让它自然飘落。刀刃朝上,头发在触碰到刀刃的一瞬间,已经无声无息的断成了两截。 他不顾众人的震骇,又从怀中掏出一贯钱,整整齐齐的摞起,轻轻挥动刀柄,铜钱已经断为两半。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好刀,好刀。”唐太宗激动的走下宝座,连声称赞。 百官也齐声道:“恭贺皇上。” “老程,这宝刀一共造了多少把?”唐太宗轻揽着他的肩膀,他已经高兴的忘记了君臣之别。 “回皇上,一共造了36把。每一把都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大唐的将士们就可人手一把。” “好,好。” 唐太宗连连点头,目光坚毅的望着远方。将士身怀利器,敌寇闻风丧胆,这种场面,让他心情激荡。 “程爱卿大功一件,赏,重赏。” 自从边关突厥为患,程咬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皇帝这么高兴了。皇帝高兴,他当然也就高兴。 “皇上,臣有冤情,请皇上主持公道。” 突然,张行成从列队中走出,跪在地上,死死的盯着程咬金,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第32章太宗出游 张行成满脸忧愤,若不是在朝堂之上,大伙全都看着,他真要跟程咬金干一架。 自己奉旨行事,求爷爷告奶奶才请的萧浩然出山,可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辛苦一场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再看到这糙汉在殿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他更咽不下这口气了。 张行成刚说完,徐茂公也出列奏道:“陛下,老臣也有冤情,请陛下主持公道。” 本是兵部的功劳,被程咬金抢了不说,徐茂公还被这厮狠狠的骗了一顿。 亏他还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二人一前一后,商量好的一般,都当朝参了程咬金一本。 “两位爱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站起来说,朕一定秉公办理。” 唐太宗亲手把他们扶了起来,随后似笑非笑的瞪了程咬金一眼。 程咬金一看他俩的这一出戏,就知道是冲自己来的。 他们可是文官、谋臣出身,连吵架都是引经据典、循序渐进的,自己和他们争论,再有十个也不是对手啊。 程咬金索性也跪在殿前:“俺老程也有冤情,皇上得为俺主持公道。” 唐太宗有些懵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朝中三位重臣喊冤,这堂堂的太极殿都快变成断案的县衙了。 这三人之间,呵呵…… “都别争来争去的了,你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徐茂公和张行成把矛头对准程咬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末了,还对着程咬金好一阵控诉。 “这姓程的太不是东西了,他对我说先把萧公子领走,等会就送到我工部来,结果,人不见了。” “这狗东西也对我这么说的,先把萧浩然领走,等会送到我兵部来。可谁知他自己给领走了,把我和张大人耍的团团转。我徐某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愚弄,亏我还拿他当兄弟!真是岂有此理!” “程咬金,徐爱卿和张爱卿对你的指控可属实啊?” 唐太宗早就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但他也不好办,这些人跟着自己一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哪一个受了委屈他心里都不愿意。 程咬金梗着脖子,一脸的无所谓,“属实啊,都属实。” 唐太宗乐了,这个挫鸟,你自己什么都招了,朕还怎么帮你? “你既然都认了,又喊得什么冤?” “俺老程要状告徐茂公和张行成,在俺鲁国公府辱骂俺娘。” 徐茂公与张行成在程咬金家门外,指着他家大门骂了足足半个时辰,拦都拦不住,这事早在长安城里传开了。 “可有此事?”唐太宗看向徐茂公二人。 “臣,臣当时是被他给气糊涂了,就随便骂了两句。”张行成道。 “这点臣可以给张大人作证,他当时真的只骂了程咬金几句。” “怎么骂的,说来让朕听听。” “这个,不大好听吧……” “哼,你们也知道不好听。” 唐太宗瞪了二人一眼,“多大的人了,一个是国公爷,一个是东宫老师,为了芝麻绿豆大的事,泼妇一般当街骂娘。成何体统?” “皇上圣明。我老娘是您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职位与三公并列。他俩……” “你也省省吧!”唐太宗怒喝一声,训斥道,“整天就你鬼点子多。都散了吧,散了。” 众人退去之后,唐太宗活动了下身体,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让御膳房准备了些饭菜。 吃了几口,总觉得菜色寡淡无味,不怎么可口。换了几样点心,依旧是难以下咽。弄了大半天,竟是一点东西也吃不下。 这时,他又想起来萧记饭馆的豆芽豆腐来。 唐太宗越想越馋,肚子饿的已经咕咕叫了,于是,他索性叫来长孙皇后,带着两名亲随,悄悄出了宫,往萧记饭馆走去。 来到萧记饭馆,一进门,就见院子里堆放着许多萝卜干、腌白菜、酱豆腐、干竹笋。架子上挂着不少熏肉、羊肉,还有几条咸鱼。 唐太宗悄悄走了进去,在小院中打量起来。 古代食物匮乏,许多蔬菜还没有引进。哪怕是在宫中,皇帝平时吃的花样也并不多。 至于调料等物,则更是少的可怜。先不说没有味精、料酒等现代十分常见的调味品,就连食盐都十分粗糙,远不及后世的精细、鲜咸。 而萧浩然的小院里,但是咸菜的种类都有七八样,虽说量不太大,但重在精致。 唐太宗左看看右看看,只感到大为奇特。“想不到,这豆腐还能有这种做法。不会是坏的吧?” 说着,捏起一块豆干尝了尝。 入口鲜咸,吃起来也很有嚼头。 “别说,还挺好吃的。” 正说话间,厨房里忽然传来一阵浓郁的香味。顷刻间,小院里香味四溢,绕梁不散。 “好香啊。”唐太宗急忙转身。 他在朝堂上就有几分饿意,退朝后换了便装出来,一路上也没有吃东西。 “小子,做什么好吃的呢?” “谁呀?”萧浩然听到动静,急忙走了出来。抬头一看,竟是前段时间程咬金带来的两位客人。 一瞬间,萧浩然就想起自己的厨房被洗劫一空的事。自己正要找他们,他们却送上门来了。 “我说二位,小店的熏肉、腊肠好吃吧?” “不错,很好。”唐太宗一脸回味,“我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熏肉。腊肠也好吃,不过都被几个小辈分光了。” 萧浩然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好吃就行。我说,你们吃也吃了,拿也拿了,把我的菜刀还给我吧?” “啊?呃……” 唐太宗神色一变,脸上笑容瞬间变得极为尴尬。 他把这茬给忘了。 一旁长孙皇后笑道:“怎么,萧神厨身怀冶炼绝技,也怕没有好刀使?” 萧浩然看了她一眼,想到二人既然是程咬金的好友,那多半也知道前段时间自己去帮忙炼铁的事情。 “那几把刀,我用的顺手。你们若够了,就还给我吧,反正是菜刀,你们留着也没用。” 唐太宗自知理亏,想到他为大唐铸造出那么锋利的宝刀,对他也起了爱才之心。 “还你,过两天我就给你送来。”走到厨房看了看,见锅里正炖着萝卜羊肉汤,顿时馋意大发。 “不错,真不错。你不但烧的一手好菜,还有造铁锻刀的本领,我是越来越喜欢你这小子了。来来来,给我盛两碗羊肉汤,我给你把把关。” 这人,还真不见外,德行! 萧浩然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清汤,递给唐太宗。又满满盛了一碗羊肉,递给长孙皇后。 “夫人,你也来一碗,试试咱萧记私厨的味道怎么样。” 长孙皇后喜滋滋笑吟吟的接过,夹起一块羊肉吃了起来。? 第33章院子里的水井 “嗯,老爷。这羊肉的味道很是鲜美啊,不但没有羊肉的膻腥味,而且还入口香腻,味道浓郁,我们家的厨子怎么就做不出这般美味的饭菜呢?” 长孙皇后完全放不下筷子,吃完一块又夹了一块。两齿咀嚼,嘴角流油。 唐太宗从未见过皇后对一样饭菜如此的赞美过,见她吃的欢喜,便也夹了一块放进口中。 羊肉刚放进口腔和舌头接触,一股浓郁肉香味就弥散开来,迅速占领了他的味蕾,并把他俘虏。 “真是质嫩爽口,油而不腻,口齿留香,回味无穷。好厨艺,真的好厨艺。” 唐太宗一连用了好几个成语夸赞,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除萧浩然外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得到他这样高的评价。 “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身为一个厨师,能见到客人对自己的菜狼吞虎咽,这就是对自己最高的褒奖。 萧浩然见他们对自己的厨艺评价如此之高,心里很是高兴,再加上他已经答应把菜刀还回来了,便对他也就没有刚才那么抵触了。 片刻间,唐太宗和长孙皇后已经把一碗羊肉吃完。萧浩然又爽快的给他们盛了一碗,二人又接着大吃起来。 长孙皇后放下筷子,掏出手绢擦了擦嘴,问道:“在家中,这羊肉萝卜汤我们也吃过不少,却从未有如此的味道。同样的食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这其中的奥秘还望萧公子告知。” 萧浩然自始至终对长孙皇后都没有敌意,反而觉得很是亲切。她不仅举止高雅,端庄高贵,对自己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总而言之,相处起来感觉很舒服。 “夫人说的是,做菜和治国是一个道理。为什么有的人做了大官,就鱼肉百姓、作威作福。而有的人做了大官,就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为百姓谋福利呢。都是大官,都是一样的江山社稷,也都是一样的黎民百姓。” 唐太宗正埋头痛吃,没想到区区一名厨子,竟能说出来治国、社稷这等话,对他的兴趣更加的浓厚了。 他也顾不上吃肉,放下碗筷道:“你的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颖,治理国家怎么就和做菜一样了?难不成,皇帝老爷也是厨子不成?” 萧浩然笑道:“爷台,难道没有听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吗?”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此话出自《道德经》,萧公子倒真是博览群书,不仅懂医术、懂冶炼,还懂治国啊。” 萧浩然有些不好意思,“夫人谬赞了,《道德经》什么的,看的也不多。只是作为一个厨子,对‘烹小鲜’这等字眼比较敏感罢了。” “做菜讲究一盐、二料、三酱,而皇帝老爷治国则讲究一勤、二仁、三孝。做菜要挑选好菜、烂菜,而皇帝老爷则要明辨忠臣、奸臣。如此说来,皇帝老爷治国岂不是和厨子做菜是一样的?” 唐太宗微笑颔首道:“别说,还真一样。” “一样不一样,你说了不算,你又不是皇帝。”长孙皇后忙拦住了他,否则依他求才若渴的性格,还不得立马表明身份,把萧浩然招进宫里任职啊。 再说了,让萧浩然知道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今皇帝,而且前几天还偷了他的菜刀。宣扬出去,还不得让世人贻笑大方? 唐太宗突然明白过来,急忙闭上了嘴。 “萧公子还是说说做菜吧,这羊肉汤里面到底有什么奥妙?怎么竟如此鲜美浓香?”长孙皇后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做菜讲究一盐、二料、三酱。这盐是做菜的基础,是重中之重,没有好盐,任你再好的食材也做不出好味道。” “好盐?咯咯。”长孙皇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家的盐,可是大唐最好的。可我家的厨子却做不出这种味道。萧公子,你说的话怕是不对吧……” 萧浩然坐到板凳上,倒了一杯茶,细细的品味起来。 “大唐的经济虽然繁荣,可制盐业却很是落后。现在你们食用的盐都是用最传统的方法熬煮出来的。这样的盐中含有很多的杂质,吃起来又苦又涩。用这样的盐烹饪,当然不可能做出好菜了。” “那萧公子的盐是什么盐?” 历来制盐业都是朝廷严加管控的,是朝廷重要的税收来源。私自造盐、卖盐,可是杀头的大罪。可此时此刻,萧浩然竟在这里就制盐一道高谈阔论,难道他自己造出盐了? “二位请随我来。”萧浩然把他们带到后院。 后院中间有一口水井,大牛正往水井中倒水。长乐公主身穿素衣、腰系麻裙,头上系着一条头巾,与小青一起时不时的搭把手,帮个忙。 “奇怪,打井是为了吃、为了用,都是往外打水,他们怎么还往井里倒水呢?” 听到有人说话,长乐公主猛然抬头,就看见父皇和母后站在一旁。她先是一怔,脸唰的红了。手中铁盆忽然滑落,滴溜溜滚到地上。 “您,您二位怎么来了?” 唐太宗哼了一声,却没有发作,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宝贝女儿在外做苦力这件事情。 长孙皇后忙过去拉住她的手,又心疼又无奈的责备道:“这种活儿也是你干的?” 长乐公主讪讪一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旁唐太宗则踱步到水井边,探头往里看了看,问道:“小子,这水井都是往外打水,你们怎么往里倒水啊?” 萧浩然反问道:“谁说这是水井了?” 唐太宗被他问住了,“这不是水井是什么?” 萧浩然微微笑道:“这是口盐井。” “盐井?” 二人都是一愣,他们只知道盐是用海水提炼的,还从没有听说过井里能有盐。 “没错。”萧浩然接着道,“盐有很多种,除了我们大唐食用的海盐外,还有井盐,岩盐,湖盐。岩盐,顾名思义,就是大海随着时间的演变干涸后变成了类似于岩石的盐。湖盐,这种盐其实和海盐没有多大的区别。这几种盐中犹以岩盐最佳,这种盐和海盐相比味道更柔和,入口后鲜美无比,稍后还有一种甘甜,回味无穷” 长孙皇后惊叹道:“想不到这小小的食盐,竟然有这么多的种类,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她指着那口井问道:“这里既然有口井,那这里面就是井盐?” 萧浩然摇了摇头道:“夫人莫要被它的外表蒙蔽了。看待事物要透过表象来看本质,这不是井盐,而是岩盐。” 唐太宗被他绕糊涂了,追问道:“这明明是口井,怎么会是岩盐?” 第34章井水煮盐 “采盐要根据不同的地况,采用不同的方法。井盐只适合四川、云南等地貌,而不适合关中。” “关中这一带,在几千万年前曾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来随着地壳的运动慢慢干涸,在地上留下了巨大的盐矿。沧海桑田、时事轮换,后来的土地,又把盐矿覆盖住了。打井,是为了探寻到地下的盐矿。” 唐太宗沉吟道:“这下面有盐?你往井里倒水,是想等盐融化了,再把水打上来,重新炼制?” “你很聪明嘛。” 萧浩然说着把他指了指院子角落的几口大锅,锅里盛放着许多乳白色的水。锅下面,柴火烧的正旺。 待锅中的水沸腾之后,水位开始下降,锅沿上便挂着一层白色的颗粒。 “这是盐?” 唐太宗伸出指头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尝了尝,不仅全无苦涩之味,反而鲜咸异常、回味无穷。 唐太宗心中五味杂陈,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请人炼制出来的好盐,还不是这小子大锅煮出来的精细、鲜美。 而通过与这小子的两次接触,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崇尚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的人。一旦这种人不能为朝廷所用,当真是一大损失。 不仅如此,岂不造成民间冶铁私盐到处泛滥? “你提炼了多少盐了?”唐太宗突然问道。 萧浩然没想那么多,把锅边的一块苫布掀开,露出一堆两尺多高的小小盐山。 盐粒细如面粉,白似雪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格外耀眼。 唐太宗抓起一捧,细小的盐粒从指缝中滑落,化作一道道白色的瀑布。盐粒摩擦着他的手掌,如婴儿抚摸,如春风拂面,让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你一个小小的酒馆,一年也用不了这么多的盐吧?你炼制这么多盐打算怎么用呢?” 萧浩然道:“我要把大唐的盐价打下来,让盐的价格比米都便宜,让大唐的每一个老百姓都能吃到上等的好盐。” 盐比米便宜? 这在大唐,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唐太宗微微一笑,颇感欣慰,嘴上却道:“萧公子,你可知道私自造盐,贩卖私盐,是什么罪过吗?” 萧浩然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道:“那你可知道,现在的盐价是多少吗?” 唐太宗顿时愣住,说真的,盐价高他清楚,但高到什么地步,他说不准。而且,大唐的盐价一天一个样,有时一贯钱能卖一斤多,有时一贯钱能买大半斤,有时,一贯钱只能买几两。 甚而至于,有时闹了盐荒,还出现过千金易得,一盐难求的尴尬地步…… “长安城本是大唐最富有的地方,可就在这最富有的地方,仍有许多人家连盐都吃不起。底层流传着一句话,‘长安盐价,堪比黄金’。二位,大唐有多少百姓能吃得起黄金?” “在下还听说,乡下许多地方,百姓吃不起盐,就收集厕所里的泥土做饭,因为这种泥土是咸的。可这种泥土有毒的,长期食用无异于慢性自杀,与服毒何异?” 萧浩然一口气说完,便不再管他,转而去看煮盐的铁锅。 唐太宗被他怼的哑口无言,他一直以为大唐在自己的治理下官民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可他没有想到在大唐的土地上,底层百姓的生活还会这么的苦。 连盐都吃不上,这比隋朝又能强多少? 唐太宗茫然四顾,若有所思。想着想着,便把目光看向长乐公主。 自己的女儿时常在宫外闲逛,对百姓的了解也更深刻。 “这小子说的,都是真的?” 长乐公主双眸低垂,叹道:“师父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一直在想着为百姓做些事情。听师父说,在他的故乡,盐就特别的便宜,十文钱能买一大包。而且雪白精细,比宫里的盐都要好。一家四口,能吃好几个月。可长安城,十文钱别说买一大包,连一两细盐都买不到。” 唐太宗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 长孙皇后柔声劝道:“你也不用太难过了,又不是你的错。现在萧公子不是有好盐?他又有制作好盐的办法。倘若萧公子肯出手,那大唐的百姓早晚能吃上便宜精细的好盐。” 唐太宗长长叹了口气,对萧浩然道:“我久居家中,很少出门,不知道百姓过的如此穷苦。小子,你若果真有此心,让老百姓都能吃上好盐,我就禀明圣上,由你做大唐的盐铁使如何?” 大唐盐官制度,沿袭隋朝旧制。只是眼下盐禁还没有完全开放,由盐铁使等官员管理。 而盐铁使一职,往往以重臣担任,后期更是以宰相兼领。 换句话说,唐太宗已默许由萧浩然担当盐铁重臣,管理天下盐务、铁务。 长乐公主喜不自胜,连连对萧浩然使眼色。 长孙皇后也笑道,“萧公子,贵客既然已经开口,你还不快谢,谢谢他。” 萧浩然却一撇嘴,连连摇起了头,“我这厨子干的好好的,当那劳什子盐铁使做什么?累死累活的不说,出力也未必能讨好。不干不干,我还是当我的厨子舒服些。” 嗯? 唐太宗圆眼一瞪,差点没被他气笑了。 我大唐的盐铁使一职,历来是朝堂之上的重臣,许多宰相想兼任都未必能有这资格,送给你你竟然不要! 还不如当厨子? 天底下还有这等道理。 唐太宗气的胡子乱颤,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拒绝。 一咬牙,怒道:“你也就这点出息,做你一辈子的厨子吧!咱们走,回去!” 临行之前,还特意瞪了长乐公主一眼,“以后没事别整天望着跑,跟个村妇似的。他一厨子,能有什么好。哼,不思进取!” 说罢,头也不回的去了。 萧浩然正有些纳闷,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而且气的还不轻。 不过,人都走远了,他也不管那么多,继续捣鼓起铁锅里的那点盐。 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萧记饭馆外砰砰砰的有人敲门。 萧浩然睡眼惺忪的起来,打开门一看,竟是张行成张尚书。 “早啊,今儿又是吹的哪门子的风,我这还没营业呢……” 张行成不等他把话说完,兴冲冲就冲到了院子里。 萧浩然急忙追了过去,“喂,你怎么乱闯私宅啊?” 张行成满脸焦急,在院子里左看右看,只见到一堆炭屑,便扭头问道:“东西呢?” “什么东西?” “盐啊!还能有什么东西?你昨天不是煮了许多盐,听说,精细雪白,是极品的上等好盐。” 萧浩然额头一黑,不用说,肯定是昨天那二位把这消息捅了出去。 “我收起来了,喏,在那。张大人若是想吃盐,我送你两罐。”他指着堂屋屋檐下几个罐子道。 张行成三两步走了过去,打开罐子一看,里面放着的正是上等的好盐。 他拈起几粒尝了尝,味道果然如唐太宗所说一般,鲜咸可口、回味悠长。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然而,低头一看,装盐的几个罐子古迹斑驳、又老又旧。看模样,像是腌渍咸菜的泡菜缸子。 “你,你混账!竟然用这等罐子来装细盐,真是暴殄天物、不知死活!” 张行成又是兴奋,又是气恼,一边逮着萧浩然狠狠训斥,一边去找制作精致、外形静美的瓷器去装盐。 第35章大脖子病 这种场面,萧浩然早已是见怪不怪,撇下张行成,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张行成手捧盐罐,比捧着无价珍宝还要谨慎。他轻轻的打开罐子,一点一点的把盐倒进瓷器中。为了防止盐粒洒落,连呼吸都刻意压制,生怕把盐粒吹飞。 待所有的盐都被倒进了华丽精美的罐子中,张行成如完成了伟大的使命般,满足的出了口气。 “萧公子,这些盐我可就带回工部了。”他倒一点都不客气。 萧浩然拦住他,心里又可气又可笑,“张大人,我什么时候说把盐给你了?” 张行成有些尴尬,讪讪一笑道:“萧公子,我工部身为营造工程事宜的部门,有这么好的盐,我当然要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了。否则的话可就是我的失职了。而且,公子能有这等制盐的办法,说不得,请你一定跟我去工部。” “萧公子,你听我说啊,我真的是大事在身啊。”张行成死攥着门框不撒手。 “哎呦,这不是工部的张大人吗,怎么跟个被撵出门的小媳妇似的。” 张行成一抬头,就见程咬金这糙汉走了过来,正一脸坏笑的冲自己乐呢。 自从上次他被程咬金耍了之后,就一直耿耿于怀,想不到这糙汉竟然还主动调侃起了自己。 “程伯父,你来了。”对于程咬金,萧浩然是充满好感的。 “来了,来了。贤侄,听说你这几天又捣鼓出了一样好东西?”他一眼便注意到了张行成身旁的许多瓷瓶。 张行成急忙把盐护在身后,没好气的道:“程黑子,你不在大营里练兵,跑这里来干什么?” “干什么,跟你一样咯!我听那位爷说,萧公子这里有上等的好盐,便过来看看。如果属实的话,那我军营中的将士们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张行成心里一阵埋怨:皇上啊皇上,这明明是我工部的事,你告诉我一个人就行了,干嘛又告诉这个程黑子啊! “姓程的,我告诉你,上次的事情你把我耍的团团转,也得了皇上的赏赐。这次你再跟我抢功,我老张豁出命也不答应。” 说着,张行成伸出拳头,一副拼命的架势。 “嘿,豁出老命?来来来,来打我……” 程咬金虽然讨厌文人,可他也最了解这些文人。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什么舍身取义。这些文人嘴上功夫虽然厉害,可大多都手无缚鸡之力。与他当兵的比拳头,真是找抽。 就在程咬金此时,院门猛然被推开,徐茂公一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他来此的目的和程咬金、张行成不一样,他不是为了盐而来,而是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请萧浩然帮忙。 刚一进门,就看到张行成和程咬金正剑拔弩张的对峙的画面。 “呦,老徐,你也来了。自己找地方坐吧,老程这会儿没有时间招呼你了。” “徐茂公,你忘了咱俩上次被程黑子耍的事情了?你这次来,为的什么事?” 徐茂公端起茶杯牛饮一番,稍稍喘了两口气,便看着二人愁眉不展的道:“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抢盐的。” “那你来干什么的?”程咬金问道。 徐茂公只是摇头,面色更加的凝重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奏折,摆在桌案上,“你们自己看吧。” 程咬金和他同朝为官多年,知道他一旦露出这副表情,就代表朝中一定发生大事了。也顾不上和张行成对峙了,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张行成讥笑道:“别看了,就你认识的那几个字,能看的明白就怪了。拿来!” 他一把夺过奏折,只看了一眼,脸色也凝重起来。 “关中地区突发怪病,脖子肿大,不疼不痒,多少郎中都见所未见,不知该怎么下手。事态严重,一旦蔓延开来,人心必然浮动。” 与此同时,萧浩然的系统任务再次触发了。 任务:关中地区突发大脖子病,百姓不安、人心惶惶,已然成为灾祸。 治好关中地区的怪病,解救黎民苍生。 奖励:一套惠及民生的农耕技术。 萧浩然心中一动,已经有了想法。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得了怪病?”程咬金见状,便拿了几把椅子,推到张行成身侧,示意他坐下细说。 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战友、同僚,就是这样。虽说平日里争的面红耳赤,甚至破口大骂。可一旦遇到了重大的事情,便能齐心协力、同仇敌忾。 徐茂公深吸一口气,盯着萧浩然道:“此事关乎朝廷机密,你一介布丁,本不便与你明说。但老夫听说你医术超群,不仅治好了长乐公主的病症,更又妙手回春之能,救了程家老大的命。小子,老夫问你,你可知道这病症的由来?” “这是啥病啊?”程咬金问徐茂公。 萧浩然添了些茶水,反而问向张行成,“张大人,您身为东宫老师,自然是博览群书的大儒。你可看出了这病症的端倪?” 张行成沉默思索了良久,才黯然道:“老朽曾在《华佗经》残卷中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哦?你仔细说说,既然有记载,可有办法医治?”徐茂公急忙问道。 张行成摇了摇头,扼腕叹息道:“这《华佗经》从汉朝到我朝,历经几百年风霜战乱,只是一篇残卷。我看到的残卷上只记载了病症,却没有医治之法。不过,书中却是提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盐。盐有问题。” “说的不错。”萧浩然笑道,“张大人果然不愧是大儒,见多识广。这种病症,其根本病因是因为人身体内缺少了一种微量元素----碘。在我的家乡曾经也爆发过这种怪病,‘甲状腺肿大’,俗称大脖子病。” “甲状腺,那是什么?”众人愕然不知。 萧浩然把手放到程咬金的脖子上,“甲状腺就在我们的脖子里边,身体健康时我们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一旦人体内缺碘了,那它就会一点一点的肿大,虽然不疼不痒,但痛苦难言啊。不过,想要治疗此症倒也不难。” “那要怎么治?”程咬金忙问道。 萧浩然指了指那几十个小瓷瓶,“用盐。盐是每个人日常的必须品,别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谁都离不开盐。所以要想医治这种病,就得从盐上下手。” 徐茂公想了想,问道:“这能行吗?盐又不是药,能治病?” 萧浩然笑了笑,“国公放心,保管好用。”? 第36章废弃的盐矿 第二天清晨,朝霞万丈,天边泛红。 程铁牛早早的就起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四妹,程壮壮。 少女的身材不比程铁牛差多少,身材壮硕、脸盘宽大,走路时虽刻意压制住脚步,但还是地动山摇般气势冲冲。 兄妹俩一路走一路在小声的嘀咕些什么,程壮壮时而神情惊喜、时而脸色娇羞。 “大哥,你说那萧公子会看上我么?” 程铁牛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还真不好说。四妹,若按大哥的眼光来看,你身体壮、底盘宽,尤其是屁股大,能生儿子,肯定是个极好的女人。寻常百姓家里,要的就是能传宗接代的贵气婆娘。可萧兄弟他性格随和、豁达,也可能喜欢盘正条顺的。” 程壮壮有些忧虑,“那长乐公主也是的,整天围着我浩然哥哥转什么。一点矜持也不懂,不知道浩然心里有多烦他。” 程铁牛乐了,人家长乐公主是大唐一等一的美女,又是大唐嫡公主,无论身份还是长相,比他四妹强了不知道多少,萧浩然会烦她? 只是这种话,程铁牛说不出口,一来是怕伤了他妹子的心;二来,万一呢,万一那萧浩然口味独特,喜欢的是程壮壮这等“贵气”婆娘,他四妹不就有机会了? “壮壮啊,咱先别想这么多。今天让你跟哥哥来,有正事。” “我知道,不就是房遗爱那小子么,手里拿着几座盐矿,也不开山也不挖矿,就等着坐地起价。大哥你放心,房遗爱那小子是我小弟,我大壮说一他不敢说二。” 得,自己这四妹,果然是程家的人,一个女孩家家的,都做了老大了…… 二人直奔房府,房玄龄早朝未归,几个儿子当差的当差,外出的外出,只房遗爱和几名女眷在家。 程壮壮连门也不敲,直接走了进去,“房遗爱呢?在家么?” 看门的大爷一看是这两位主儿,也懒得客套,抬手指向了后院厢房,“公子还没起呢,二位自己去叫吧。” 程壮壮直接冲到厢房,一脚踹开门,扯开床上的被子就嚷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小房,你起来我有事给你说。” “草!谁特么……”房遗爱眼睛还没睁开,就先骂了一句,“哟,是壮姐,还有牛哥,你俩怎么来了?” 房遗爱一咕噜爬了起来,也不避嫌,三两下把衣服穿上。 “小房,听说你手里有几座盐矿,自己也不挖,你把盐矿给我。” “盐矿?”房遗爱愣了愣,随即就苦笑起来,“我说姐,你若要盐矿,凭程老伯的人脉和手段,有多少好矿要不来,怎么偏偏看上我那几座山头了?” “别废话,你到底给不给?”程壮壮丝毫不留情面。 房遗爱嘿嘿一声,“你若是真要,我肯定给。就怕你不要。” 程铁牛也乐了,“怎么说的?我们来就是找你要盐矿的,也不算要,买,我们是买。” 程铁牛的脾气,房遗爱还是知道的,整个一活土匪,跟他爹似的,什么都抢,什么都想要。 就前段时间,听说有个萧记饭馆的老板,炼的一手好铁,连工部和兵部都惊动了。二人谁都想把那萧记饭馆的老板弄到手里,都想着炼制出上等的好铁,在皇帝面前立下一大功。 可到了最后,无论是工部还是兵部,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功劳,竟然落在了程家头上。 你说你一大老粗,带兵的,瞎掺和个什么劲! 就因为这事,张行成、徐茂公二人,还在太极殿中当着群臣的面,告了他一状。 虽说皇帝陛下也没当真处罚,可他程氏活土匪的名声是彻底打出来了。 程铁牛嘛,比他爹强点,但终究一个德行。说是来买盐矿,但还是白拿的多,给钱的少。 “壮姐,牛哥,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想买,我就卖。可你们若后悔了,我这不退钱啊。” 程铁牛哈哈一笑,“放心,正经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悔了我程铁牛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绝不为难你房遗爱。” “好!”房遗爱忽然站了起来,从一旁柜子里取出几张地契,一幅地图。 “东郊约三十里路外,这几座山头,是我前两年买着玩的。这一带都是盐矿,盐分很足。” 程铁牛眼前一亮,急忙近前观看。 “只可惜,嘿嘿……”房遗爱笑着笑着,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喽,都是毒盐!” 他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变大,把程铁牛二人都吓了一跳。 盐矿有毒,那这座矿山无论如何都不能用。 古代的解析过滤技术并不发达,就算提炼出了盐也不能吃。历史上,因为食盐有毒而引发的事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毒死一个省的特大案例都有发生。而在国外,也常常有食用了有毒的盐而导致整村、整片地区的人被毒死团灭的情况。 因此,国家才会禁止私盐,才会有专门的盐官统一管理。 换句话说,房遗爱手里的这几座盐矿,全是废矿,否则,他房家也不会一直放着,不管不问。 程铁牛皱了皱眉,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懊恼无助的神色来。 “废矿啊?” “不错,就是废矿。不然,我房家也不会让它闲着。怎么,牛哥还要不要了?你若要,我白送给你都行。” 程铁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一旁程壮壮忙插嘴道:“大哥,浩然哥哥不是说,不管是什么矿都要买下来?” “浩然哥哥?他是谁?”房遗爱问道。 “萧记酒馆的老板,我妹夫。”程铁牛没好气的道。 房遗爱脸色一变,顿时呆住了。他看了看程壮壮,脸上尽是惊恐,“壮姐,你有人要了?” “去你妈的!”程壮壮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随即噗嗤一笑,自己也乐了。 “你这盐矿有毒啊……”程铁牛没心思听他二人玩笑,昨日晚间,萧浩然特意嘱咐他,房遗爱手里的那几座盐矿,含盐量最高,地势也好,极其容易开采。只要能拿下来,那便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买卖。 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长安城里,乃至整个大唐,盐荒的问题能得到极大改善。 可千算万算,程铁牛没有想到,房遗爱的盐矿竟然有毒! “牛哥,你到底买不买?你若真买,我算你便宜点。反正在我手里也是个烫手山芋,没用还费心思。” 程铁牛拿不定主意,“这个,我得回去问问我兄弟。” 房遗爱淡笑两声,“这萧记酒馆的老板有什么能耐,竟能让你称兄道弟的。听说,他还是长乐公主的师父。帝国公主的师父,呵,他也是有胆。我倒要瞧瞧,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牛哥,这几座矿山我就当是送你了,二百两银子,你全拿走。” 当初,房遗爱买这几座矿山时,是存心想捡个漏。花了二百两黄金,以为先把盐矿买下来,再找人仔细的琢磨琢磨,万一能炼出来没毒的好盐,他就赚大发了。 可一直过了好几年,不仅一粒能吃的盐没炼出来,反而还倒贴了一千多两工钱、本钱。 如今,这几座矿山直接扔在了那里,都没人去管,已然成了荒地。? 第37章骂街 这件事情,魏征、杜如晦等房家好友人尽皆知,就连太宗皇帝都有所耳闻。房遗爱不仅因为盐矿问题白白砸了许多钱,把房家攒了许多年的家底都赔进去了,更一度沦为长安城中的笑柄,成了大家口口相传的“傻孩子”。 好几座山头,光秃秃的,连草都长不高,竟然花了二百两黄金。还砸了上千两本钱,要搞食盐…… “傻孩子……”程铁牛会心的来了这么一句。 “靠!牛哥,要不要你说句话。别在这埋汰我。” “要了吧,要了……” 程铁牛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底气高声说话。若说二百两银子,对于他这种世家子弟来说,其实也不算多。但问题是,买来的东西有没有用? 房遗爱松了口气,笑了笑,急忙把地契拿了出来,“行,这几座山头以后就是你的了。牛哥,拿银子来。” 程铁牛默不吭声,从怀里掏出几张五百两的票号,取出一张,摆在桌子上,“找钱。” 草!要低了! 房遗爱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一溜小跑,到账房处把票号换开,还给程铁牛三百两。 等程铁牛二人走后,房遗爱一个人在屋里乐得屁颠屁颠的。 要说老程家都是粗鄙的糙汉子,连账都算不明白。那盐矿再怎么大,地势再怎么好,可他娘的是废矿啊,草都长不高,庄稼也种不了。买来干什么?养膘啊? “傻缺!” 房遗爱喜滋滋的收起银子,揣了五十两放在身上,准备出去好好的喝了一顿。 这段时间,他是穷的一分钱也没有了,整天只能憋在家里。出去得花钱啊,别的不说,排场是少不了的。 眼下既然有了钱,那自然要出去晃荡晃荡。房遗爱略微一想,便想起了萧记酒馆这四个字。 “这姓萧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这段时间到处在听他的事?本少今天就去会他一会,若是个浪得虚名的草包,看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离了家门,房遗爱径直走向平安胡同萧记酒馆。 他那一身世家子二世祖的气味,隔了两条街都能闻出来。刚到酒馆门口,房遗爱就已经摆起了谱。 “伙计!伙计!出来接客!” 喊了两嗓子,院里没人答应。房遗爱心里便有些恼火,“人呢!酒馆里的人都死哪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大牛愣头愣脑、憨憨的走了过来,“客观,要吃饭?” “废话!不吃饭还能你这里拉屎不成?你们老板呢?” 大牛原本是个苦力,憨厚的老实人,既本分,也不会惹事。他虽然觉得房遗爱说话不中听,却没想过他是来找茬的,只觉得他天生是个欠抽的,也就没有多想。 “酒馆晚上才营业,老板也没空,你两个时辰后再过来吧。” “我去!”房遗爱一个没忍住,笑了。 长安城里还有这种酒馆?到饭点了不营业,非得让等到晚上,这老板脑子抽了? 和程铁牛一样,是个傻缺! 房遗爱也不管他,依旧二世祖模样的瞥来瞥去。瞅了好大一会儿,不仅酒馆里没人,连院子都是空荡荡的。 他二话不说,径直就往堂屋闯去。 刚来到院子里,就听屋内几人在嘀咕着什么。 “萧公子,你这套工艺如此新奇,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哪里来的?” “哦,是我老家常用的设备,不足为奇。几位看看,这套工艺可看得上眼?” “看得上眼?萧公子别取笑我等了。这工艺如此精妙、设备如此神奇,我等见都没见过,哪有什么资格取笑?倒是我们这么一副乡下村夫的模样,在萧公子面前贻笑大方了。” “我大唐有了萧公子这等人物,那真是我大唐之福,是我长安之幸。” 堂屋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众人引佩服萧浩然的智慧、手段,又欣赏他的为人,所以吹捧的话就没停过。 房遗爱就听不得这种溜须拍马的无耻之言,再加上先入为主,觉得你个不好好开饭店的土老板,能有什么出息,能做出什么事情。这些溜须拍马的也都是些没见过世面,不入流的小角色。 他一脚蹬开堂屋大门,开口就骂了一句,“我去你妈的!老板呢?大中午不去做饭,在这里嘀咕些什么闲言碎语。还有那帮狗日的,说话能不能要点脸!还大唐之福,长安之幸,我幸你妈啊!” 那个“板”字还没开口,房遗爱头皮一紧,脱口而出道:“秦伯伯,徐伯伯,程伯伯,张伯伯,您们怎么在这?” 堂屋内,胡国公秦琼秦叔宝坐在客席首位,英国公徐茂公坐在他身侧,鲁国公程咬金打横而坐,工部尚书张行成在下首相陪。程铁牛、秦怀道、徐盖等几名小辈在屋内站着,时不时的还要甜茶倒水,做小厮做的事情。 这些人,三个是大唐的国公爷,一个是当朝的重臣,四人一边陪着笑,一边围着主位上的萧浩然有说不尽的好话。那几名小辈,别看平日里意气风发、耀武扬威的,此时在这间小小的堂屋内,全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房遗爱突然闯了进来,不仅萧浩然感到奇特,就连程铁牛、秦怀道等相熟的也大为惊异。 秦琼扭过头来,一看是房遗爱这小子,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姓房的,你刚才说谁是狗日的?” 程铁牛、秦怀道、徐盖三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家伙,“大唐之福,长安之幸”这八个字,正是秦琼秦老伯说的,那是他听了萧公子的制盐规划后有感而发,所以情不自禁的吹捧了几句。 可你小子二话不说,上去来一句“狗日的”,你不找死吗?那秦琼是何等人物?就连当今圣上,都得客客气气的喊一声“秦二哥”,你说他是“狗日的”,小子,你等死吧你。 房遗爱脸色瞬间煞白,愣愣怔怔片刻后,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只得一咬牙,冲着程铁牛道:“我说他呢!秦伯伯,我说程铁牛这孙子是狗日的,他一大早到我家,用二百两银子买了几座废矿,这傻缺玩意可不就是个狗日的?” 话没说话,一旁程咬金早暴跳起来,一脚踢在房遗爱心口上,“我去你娘的!你才是狗日的,你爹是,你爹房玄龄就是个狗日的!” 一旁程铁牛脸色铁青,既郁闷又想笑,可他又不敢笑,憋得一张脸,青筋都露出来了。 徐盖、秦怀道两个,早哈哈哈哈捂着肚子打起了滚。 “哈哈,牛子,你个狗日的……” “扎心了,扎心了……”? 第38章你算个什么东西 程铁牛脸色铁青,气都不打一处来。 “滚滚滚,去你妈的!徐盖,你这孙子就不能学点好?瞎起个什么哄!” 徐茂公正乐呵呢,一听这话,顿时脾气就上来了,“日恁娘,那徐盖是你孙子,你是我叔呗?嗯?程叔叔?日你娘的小兔崽子。” 程咬金猛然回过头来,盯着徐茂公瞪了许久。徐盖是你亲儿子,那程铁牛就不是我亲儿子,你日他娘,那不就是说…… 程咬金脸都绿了,但秦琼在场,有人压着他,他不敢放肆,他生平最怕秦琼。可那秦琼生平最敬仰的就是徐茂公。 程咬金瞪了徐茂公片刻,眼见着这出气没地撒,便回过头来,冲着房遗爱狠狠训斥道:“在座的这几位主,除了张行成级别差点,顶多也就是个工部尚书、默认的下一任宰相,兼任东宫老师。其他几位,都是国公爷,都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哥哥弟弟。在他们面前,你房遗爱算个什么东西!开口“孙子”、闭口“狗日的”,你爹房玄龄都没这狗胆!” 得! 房遗爱晦气的低下头,话都不敢说一句。连下一任宰相、当今东宫的老师,在这里都是不够格的小角色,他房遗爱今天,是拿豆腐往铁板上撞了。 “程伯伯,小侄儿今日真不是冲着你们来的。我是想找这饭馆的老板说点事。” “哦?”萧浩然一直忍着笑,都快憋不住了,此时听房遗爱提起他,便笑着问道,“你找萧某有何事要说?” “萧某,你他娘的算老几?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起开,你给我起开!” 房遗爱不是没听说过萧浩然的名头,也知道他和长乐公主走的近。但那又如何?三位国公爷面前,东宫老师面前,你不自称“小可”那就罢了,竟口口声声自称“萧某”,你某得起来吗? 还有,他从一进门就看到,秦琼是此间的老大哥,他只坐在了客席;程咬金、徐茂公两位,打横相陪;那张行成,竟然坐在了下首。几位主都客客气气的,你一厨子,颠勺洗锅的下九流,犯得哪门子的混,竟然坐在了主位! 房遗爱二话不说,把所有怒火全都泼向了萧浩然。 “你给我起开!妈的,有脸没脸?” 正说话间,秦琼忽然暴跳起来,一把板过房遗爱的脸面,咣咣咣扇了三个嘴巴子。 “给我滚!混账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房遗爱人都懵了,他看清了啊,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不入流的厨子。 “秦伯伯,你……” “姓房的,你出去吧。”程咬金收了怒容,转而变得十分严肃,“萧记酒馆,你以后也别来了。” “程伯伯,连你都这么说。” “哼,房玄龄当宰相当的久啦,连儿子都不知道怎么管教了。他若不会管教儿子,那送到我兵部来,我替他管教。” 徐茂公一开口,房遗爱知道自己彻底凉了。他回头看了看,不仅三位国公爷,就连张行成张尚书,也眉头紧锁,一脸的不高兴。 “几位伯伯,小子我,我……”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几位爷为何对那萧浩然如此敬重。甚至不仅仅是敬重,更有一丝仰慕在里面。 “姓房的,以前我铁牛当你是兄弟,所以无论你怎么闹腾,我铁牛都不在乎。但你今日如此对待我萧兄弟,那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就不必来往了。” “牛哥,你,我……” 房遗爱是欲哭无泪,人都要疯了。 “唉,兄弟,你先回去吧。”在场诸人,就数秦怀道和房遗爱关系最好。可此时此刻,秦怀道也对他十分失望。 “实话告诉你吧,家父秦公,能带着秦某来到这一间小小的酒馆,是得了当今陛下的指示,向萧公子请教锻铁制盐之法。” “萧公子不仅毫不藏私,还要带着我们一起,为大唐打造最好的兵刃铁器,炼制最好的精盐细盐。在这一点上,我等十分敬佩,全都无话可说。”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萧公子更是做出了一个让我等想都不敢想的大胆规划,他要向整个大唐逐步推广制盐工艺,上到京畿长安,下到乡村郊野,把制盐工艺推广到大唐的每一个角落,断绝世家商贾对盐业的垄断,把盐价压到十文钱一斤,让人人都吃得起好盐,人人都用得起好盐。”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等善心和胸襟,这等手段和气魄,试问谁能比得上?” 一说到这里,秦怀道对房遗爱刚才的所作所为,更感到愈发羞耻。 “你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房遗爱又羞有愧,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杵了好半天,这才一咬牙,对萧浩然拱手抱拳道:“对,对不住。萧公子,我一时失言,请你恕罪。” 萧浩然淡然一笑,摆了摆手。为这点事动怒,他犯不着。 “误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还要多谢你那几座盐矿。有了这几座盐矿,我们才算是有了根基,后面的规划才能有条不紊的进行。” 房遗爱大为触动,这酒馆的厨子,倒也真有几分容人之能。 他当即笑了起来,可一眼瞥到秦琼满脸铁青的怒色,又急忙摆出愁容,“萧公子,我也不瞒你,那几座盐矿,有毒。是废矿,炼出来的盐不能吃。” “哼,你也知道是废矿!”眼见萧浩然并未生气,秦琼也算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既然是废矿,为何还要卖二百两银子?找人接盘呢?” 房遗爱支支吾吾说不出,其实,他正是这么想的。二百两黄金买的盐矿,既然砸在了手里,就得找个冤大头接盘,不然的话,他岂不是血本无归。既然有人主动要买,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只是他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秦琼,还有兵部、工部的事。 否则,打死他也不敢弄这出啊。 “秦伯伯,萧公子,钱,我换给你们吧。那几座废矿,唉,我只好收回去。” “不用,”秦琼一摆手,笑了起来,“你小子,以为你房家炼不出没毒的盐,别家也不行了?实话告诉你,萧公子早就知道那盐矿有毒。他也早有办法,把毒质过滤出来。” “什么?”房遗爱眼睛瞪得铜铃大,盯着萧浩然看了许久。“你能?你一厨子,还懂这个?” 萧浩然没有理他,反而看向秦琼等人,“秦公,徐公,张大人,程伯伯,咱们走吧。公主这会儿也差不多安排妥当了。” 程咬金大手一挥,“走,咱们现在就去。”似乎对于萧浩然喊他们“秦公、徐公”,而喊自己是“程伯伯”十分开心。 几人站起身后,便把萧浩然围在中间,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他往外走去。 这一间小小的堂屋内,转眼间只剩下房遗爱一人。 过了片刻,直到几人走远,房遗爱才回过神来。 “这小子,能用有毒的矿,炼出没毒的盐?” 他越想越觉得难以相信,可看那几位的表情神色,不像是玩笑啊。 一念及此,房遗爱急忙厚着脸皮追了过去,一边追还一边喊道:“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第39章烈酒封喉 众人坐着马车,带着人,直接去了山头。 几座山头连成一片,少说也有二三十里。虽说未必脚下哪里都有盐矿,但这么大一片地方,随便开采几处,短时间内也够用了。 况且,盐这个东西,和稻米黍麦不一样,省着点吃,一斤盐一家人能吃半年。 到地方时,长乐公主已经安排好了人。工部的、兵部的,还有将作府的,都带着各种工具、铁器,在矿场等着。 远远见众人来到,长乐公主便满带笑意的走了过去。 “师父,你瞧!” 要说她怎么是大唐公主呢,一上午的功夫,矿场已经布置的井井有条。哪里挖矿,哪里建厂,甚至哪里是旷工休息、喝水、吃饭、睡觉的地方,全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萧浩然满意的点了点头,“很不错,和规划中的一样。长乐,辛苦你了。” 长乐公主嫣然一笑,千娇百媚,柔情横生,“是师父教的好,师父,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自然先试一试这里的盐。” 萧浩然指示程铁牛先砸下几块盐矿,用带来的设备,先做了一批样品出来…… 片刻之后,雪白精细的好盐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秦琼还没来得及感慨,房遗爱第一个冲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犹自不敢相信面前看到的一切。 “这盐,是从我家的矿里产出来的?” “哪里是你家的矿?这矿是我程家花了二百两银子买的,我们几个都有份。就你没有。” 房遗爱一阵气恼,这盐雪白精细,比他见过的任何种类都要好,若是能吃的话,那还不得卖上天价! 萧浩然近前看了看,点头道:“上等的好盐,没有任何瑕疵。”他指了指旁边过滤出来的废水,“毒质全都排出来了。” 众人大喜过望,就连长乐公主都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 “开干吧!” “好嘞!” 山野中人呼海啸,此起彼伏。房遗爱看的眼馋,可毫无办法。他一会儿瞅瞅乐呵的屁颠屁颠的程铁牛,一会儿瞧瞧满脸欣喜的秦琼,一颗心那真是在滴血。 …… 不出半日,毒盐矿开厂的事情传遍了整座长安城。 房玄龄正在御书房内陪李二皇帝商量汉中病情的事情,听到太监传话说盐矿的事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陛下,那盐矿有毒啊,我家那小子买来这几年一直放着,动都没敢动。” 李二皇帝哈哈笑了起来,“房爱卿,你知道天底下没有能人,谁也祛不了毒物?朕也不瞒你,那小子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他口口声声说的那小子,自然就是萧浩然了,这一点房玄龄当然明白。 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萧浩然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不管事,他都能有办法解决。 论医术,一碗酸辣汤治好了长乐公主的病,更是间接向宫里献了五颗仙药,现在,皇帝陛下将他几颗仙药当成宝贝一般。甚至想着他什么时候得一场重病,试试仙药的作用。 论冶炼,他一个人将大唐的铁器制造业硬生生提高了好几个档次。甚至到现在房玄龄都没弄明白,为何他只需要简简单单的几个步骤,生产出来的铁料又耐用又坚韧。 现在,他又开始捣鼓起制盐来了。 房玄龄一阵苦笑。能把有毒的盐矿,变成无毒的好盐,这小子真是个宝啊! “那盐矿的产量如何?上等的好盐,怕是产出不多吧……” “不多不多,老奴回来时,也才产出了几百斤,设备什么的都没弄齐整。若是全部就位的话,也就几千斤吧。算起来,亩产并不多……” “亩产?我日你……”房玄龄差点没一口喷出来,“什么时候制盐是按亩产开始论了?你特么,你特……唉,我服了!” 他几次想要爆粗口,但在李二皇帝面前,终究忍住了。亩产好盐几千斤,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身为宰相,兼顾天下盐业生产制造,对于各处大矿场的产量如数家珍。就数产盐量最大的辽东海盐一带、甘陕湖盐一带,也只是说每座矿区能产出多少盐。 可这小子倒好,给我弄起了亩产,你当是种地呢? 房玄龄气的嘴都歪了,毫无来由的,虽然明知道萧浩然不是一般人。可他在心里还是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那小儿子。若是自己这小儿子争点气,也能把毒矿变成好矿,今天,老房家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丑。 管盐业的宰相房玄龄,家里守着盐矿造不出能吃的盐,结果被别人三两下,弄出了极品的顶尖好盐…… 这脸是丢大发了! …… “师父,你做什么呢?” 山脚阴凉的空地上,长乐公主见萧浩然支起了锅、升起了火,急忙走过来观看。 此时此刻,山腰间、矿场里,工匠、兵卒,以及召集来的各路制盐师父,都在热火朝天的埋头苦干。 萧浩然也不愿落后,支起了一个烧烤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牛羊肉,五花肉,以及新酿的烈酒,在阴凉处热火朝天的“埋头苦烤”。 “这个是烤羊腰,这个是烤五花,这个是烤牛筋。来,小乐,尝尝为师的手艺。” 对于长乐公主,萧浩然是打心眼里喜欢,也打心眼里心疼。谁让她长得这么美丽,又这么乖巧可爱。 只是,长乐公主虽然拜萧浩然为师,可对待他的厨艺是一点也不上心,反而对萧浩然捣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十分在意。 她吃了一串烤五花,顿时瞪大了眼睛,傻愣愣的盯着萧浩然,质问道:“这是猪肉?就那贱肉?” 萧浩然点了点头。 “怎么这么好吃?猪肉不是十分腥臊,难以下口吗?”吃了一串,仍觉得不够过瘾,又拿起了第二串。 一连吃了七八串,长乐公主这才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尴尬的放下了伸出的手。 这时,李二皇帝在房玄龄、魏征等人的陪同下,也来到盐矿瞧热闹。 只是他们躲在暗处,别人并未发现。 几人一边看看埋头做工的匠人,一边瞅瞅埋头痛吃的萧浩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真是什么人有什么命,这小子虽说能耐不小,可天生是个惫懒的。别人都在干活,他在这是有吃有喝的,吃的那叫一个,那叫一个……” 一阵风吹来,烧烤的香味顺着风势传遍了几人的鼻尖。 李二皇帝猛嗅几口,顿时惊道:“什么东西这么香?还有这酒,哪里产的,怎么这么醇厚浓郁?” 第40章喝多了,怕你受不了 猪肉这种东西,大家谁都见过。但大唐的做法,一向十分简单,而且并不知道如何去除腥臊。 因此,李二皇帝在下风口闻了许久,始终猜不出到底是什么肉。他只道萧浩然又从哪里弄来了些稀罕玩意,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向前去看。 画面中,长乐公主一串,萧浩然一串,二人边烤边吃,边聊边喝,好不惬意舒适。 过了一会儿,盐场那边出了点状况,程铁牛派人过来询问,萧浩然指点了几句,也跟着一起去了。 李二皇帝急忙走了出来,快步来到长乐公主身旁,清了清嗓子。 “咳咳,长乐,你也在啊?” 长乐公主回头一看,是她父皇、母后和朝里的几位大员,忙将烤串藏在身后,“父皇,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看看。吃的什么呀?” 长孙皇后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凑在李二皇帝耳边,小声的打趣道:“想吃就直接要,女儿又不是不给你,问个什么?” 李二皇帝脸一红,也不好解释。见烤架上放着许多肉食,地上放着几坛烈酒,又要问长乐公主吃的什么。 长乐公主倒也识趣,拿出烤串、美酒分给众人,“父皇、母后,几位大人,尝尝我们萧记酒馆的手艺。这是我们即将推出的菜品,烧烤,烈酒。师父说,这叫什么避避扣。” “避避扣?这是什么东西……”李二皇帝嘀咕一句,接着一串烤肉,放在嘴里嚼了嚼。果然唇齿生香,满嘴流油。 他不是没吃过好东西,身为当朝皇帝,虽不敢说自己是个饕餮食客,但全天下好吃的好喝的,可不都得先紧着自己。 但萧浩然这烤串,他着实没吃过。 不仅没吃过,连听都没听过。 “这肉,怎么像是贱肉?” “正是!”长乐公主笑着解释道,“外人都说猪肉腥臊,那是他们没本事去腥,可在我师父手里,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她把这话撂这,房玄龄与魏征等人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着吃着,几人便喝起了酒。长乐公主劝道:“师父酿的酒,烈的很,几位怕是喝不惯,不如用小杯喝。” 房玄龄笑着哼了一声,他原本就有些怨气,觉得萧浩然和程咬金他们一伙联起手来,打他小儿子盐矿的主意。 虽说是毒矿,那也是他家的。 因此喝酒时根本就不管那么多,倒了满满一大碗,抬起脖子喝了个底朝天,如喝水牛饮一般。 一碗酒下肚,房玄龄瞬间懵了,他呆呆的望着手里的大大碗,什么话都说不出。 唐太宗奇道:“怎么?这酒不中喝?” 房玄龄摇了摇头,此时的他,只觉得头脑昏沉沉晕乎乎的,身上飘飘然直欲想飞。 “这酒,这酒,真不错。” 噗通一声,房玄龄当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叫都叫不醒。 李二皇帝顿感大奇,虽说老房的酒量确实一般,但也能晕个半斤,这事几位老友都知道。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他起了个“晕半斤”的雅号。 怎么这才喝了一碗,倒地就睡,像是酩酊大醉一场一般。 李二皇帝心中狐疑,端起酒碗,往鼻子下嗅了嗅。 乖乖,好家伙,这酒味可真冲!难怪老房一碗就闷倒在地,他是当成平时喝的果酒、淡酒了。 小小的尝了一口,霎时间,一道火线自口舌间径直向下窜去,转眼间来到胸腹内。 “嘶——”李二皇帝忍不住吸了口气,“这酒怎么喝着跟火一样烈。” 长乐公主抿嘴一笑,“父皇,这是我师父新酿的烈酒,叫做三碗不过岗。” “三碗不过岗?什么意思?” 长乐公主解释道:“就是说,平常人最多只能喝三碗,喝多了怕你受不了。” “哼!装腔作势。”虽说对于萧浩然的本事,李二皇帝十分欣赏,对于他的为人气度也特别佩服。但有一点他就是不喜欢。 ——自从认识了萧浩然,长乐公主每天每天都往萧记酒馆跑,要不是必须得回宫,她能住在那里! 说白了,李二皇帝就是因为长乐公主,吃萧浩然的醋! “装腔作势,怎么就只能喝三碗?他这酒再烈,还能比得过刀子?” 他心中不服,端起来满满的喝了一大碗。之后又满满的倒上,再喝了一碗。 长乐公主急忙来劝,“父皇,别再喝了。师父说了,喝多了怕你受不了。” “师父师父,整天都是你师父,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父皇吗?” 说着,又喝了一碗,这已经是第三碗了。 一旁长孙皇后见状,也要来劝,可李二皇帝瞪了她一眼,她就不敢吭声了。 李二皇帝抱起酒坛,又倒了一大碗。 咕嘟咕嘟下肚,如此这般,他一共喝了十好几碗,人也开始有些醉了。 魏征站在他身后,只是微笑着撸串,并不说话。 几人正吃着喝着,萧浩然忽然走了回来。一见了烧烤摊的状况,人都傻了。 他带来的牛肉羊肉猪肉,合起来总共差不多二十来斤,是准备与程铁牛父子、秦琼父子、徐茂公父子,以及张行成他们庆祝盐场开业的。带来的酒也有好几大坛。 可眼下,二十来斤肉,只剩下几丁点烤不动的猪皮,酒也只有半坛了。 萧浩然当时就来气了,“你们,你们怎么全吃光了?” 李二皇帝舌头都大了,“怎,怎么?吃你点,点肉怎么了?一会儿我给你送个百十斤,值得什么?” 这些爷台,个个都财大气粗的。萧浩然虽然不知道他就是当朝皇帝李世民,可也能看出来,连长乐公主在他面前都持晚辈礼,最低是个皇亲国戚、王公侯爷。 萧浩然笑了笑,“肉就算了,不值几个钱。但我这酒,你们怎么也都喝光了?” 李二皇帝依旧大着舌头,“喝光就喝光了?长乐每天给你烧火洗锅做苦力,我是她长辈,喝你点酒怎么了?” 萧浩然摇头苦笑,“爷台,我这就名叫烧刀子,又叫三碗不过岗,一人最多喝三碗,多了怕你受不了……” 李二皇帝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受不了,我这不好好的?酒虽然是烈酒,可也难不到我,哈哈!” 他正自笑着,萧浩然却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副算盘,“行,你既然受得了,那萧某就和你算算。我这酒一碗二十两,一坛能倒三十碗。我总共带了八坛,自己人喝了五六碗,剩了半坛,算个整,就收你七坛的钱。七坛,约二百一十碗,共四千二百两银子。小本生意,恕不赊账,您是现金呢还是给银票?” 这几句话说出,李二皇帝人都傻了,“合着你说的怕人受不了是这个意思?” 萧浩然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对啊,早就说了,一人最多喝三碗,多了怕你受不了。爷台,四千二百两,给钱吧!” 第41章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李二皇帝是来瞧热闹的,哪里会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再说了,他身为皇帝,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怎么可能会带钱。 哪怕是身边的大臣,身上最多也不过带了十几两碎银子。萧浩然开口就是四千多两,谁能拿的出? “没有!”李二皇帝大为尴尬,脸色一红,铁了心了。 “没有?你倒理直气壮,吃饭喝酒不给钱,吃霸王餐呢?”萧浩然眼睛微眯,乐呵呵的瞧着他。 长乐公主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忽然想起,当初自己这师父刚来长安时,就是因为没钱付账,被人软禁在庆丰楼里,刷了一个多月的盘子。 这事,萧浩然虽然并不在意,可长乐公主一直耿耿于怀,觉得他师父这么一号人物,来到长安城里,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可眼下倒好,全着落在大唐皇帝身上啦! 她甜甜一笑,也起了捉弄一番她父皇的主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几位贵客,这三碗不过岗,可是我师父亲手酿制的极品烈酒,放眼整个大唐,再无第二家做得出。一碗酒才二十两银子,不过分吧?再说了,我们事先说过,每人最多喝三碗,多了怕你们受不了。你们不听,这怨得了谁呀?怎么?想要赖账,不给钱?” 李二皇帝顿时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自己千般宠爱万般心疼的女儿?怎么胳膊肘竟往外拐?这才跟了萧浩然几天,就把他老爹给忘了? 李二皇帝气的脸色铁青,可他是皇帝,怎么能跟底层小民一般见识? 再说了,他既然要立志做一代明君,那无论如何,当着几位大员、许多匠人的面,绝不能撒野耍横,说萧浩然的不是。 “没带,先欠着。哼——” 长乐公主嘻嘻一笑,接着说道:“我们萧记酒馆是小本买卖,概不赊账。你们若是拿不出钱呢,就得给个说法。” “对!必须给个说法。可别忘了,我那十几把菜刀,我那五六斤腊肠、熏肉,你们还没还我呢!” “噗——”长孙皇后再也受不了了,捂着肚子,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这小子,可真有意思。不就几把菜刀吗?还记着呢!咱们家陛下也是没脸没皮,你说你好不愣登的,偷他家菜刀做什么? 偷菜刀也就行了,毕竟是宝物。可你连人家厨房里的调料、院子里的腊肠都不放过,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是个贼,这不叫人笑掉大牙? 关于李二皇帝那十几把菜刀的来历,有人对这内幕十分清楚,可有人就不明白了。比如张行成,李二皇帝只告诉他,是萧浩然献给宫里的宝物,他哪里想得到,这些东西是李二皇帝偷来的! 长孙皇后这么一乐,长乐公主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她心里当然知道,自己这父皇对待自己这师父,一边是爱才爱的要命,一边又吃不完的女儿醋,她呀也有心想要逗一逗。 “师父,这几位客人既然没带钱,不如,不如就按老规矩办吧……” “什么规矩?”萧浩然一脸懵逼。 长乐公主提示道:“就你刚到长安里,在庆丰楼的规矩啊。” 萧浩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笑道:“这个好,这个好。嗯,我爱徒说了,你们既然没带钱,那么,那么就把这里的锅碗瓢盆、碗筷烤架什么的洗一洗,刷一刷。另外,把这块地方也打扫干净。保护环境嘛,人人有责。话说在前头,你们谁吃得多谁喝得多,就得多干点活。不然,我到衙门里告你们去。” 话音一落,李二皇帝人都傻了。这是要做什么?刷锅洗碗,打扫卫生?得了吧你,我好好一个闺女,大唐的嫡公主,每天给着你洗锅烧火还不够?你还得让他亲爹来刷锅洗碗?卧槽啊,你小子是魔鬼吗? 他正要断然拒绝,魏征突然义正言辞的点了点头,“未经主家同意,吃人肉食、喝人烈酒,本就是不义之举。更何况,我等吃的还是白食。萧公子只让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合情合理。陛,陛,比拿钱划算多了。唉,那位爷台,别逼逼赖赖了,干活吧……” 我草你大爷! 李二皇帝差点爆粗口。可魏征此人权柄既重,名望也高。他掌管天下刑罚,又铁面无私,狠起来,是连自己这皇帝都敢判罪的主,李世民倒还真不敢惹他。 “爷台,赶紧吧。干完活咱们就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眼见周围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房玄龄的脸色越发羞的通红。他也不管那么多,拿起烤架开始洗刷起来。只想着早点离开这破地儿,躲得远远的,一辈子不来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二皇帝也拗不过去了。捋了捋袖子,拿起一块抹布,蹲在树根旁,碎碎念的洗起了碗。 这时,矿场上的人大多正在歇息吃饭,秦琼、徐茂公、程咬金、张行成等人巡视一圈后,看看盐矿上形势大好,便喜滋滋的和程铁牛、秦怀道等人一起,来给萧浩然报喜。 尤其是程咬金、程铁牛父子,他二人早听说萧浩然你新酿了十几坛烈酒,名叫烧刀子。入口割喉,一条火线从喉间下去,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二人都是好酒之人,急急忙忙赶过来,正要一尝究竟。可到底一看,七八个酒坛空空如也,只剩下半坛,被萧浩然送给辛苦干活的工头们了,他俩竟一点都没捞到。 旁边几个工头一边喝酒一边嘶哈着嘴。 “嘶——,真是烈酒。活了大半辈子,我老王头还从未喝过如此猛烈的美酒。” “是啊,老刘我也是。嘶哈——,一口酒下去,就如同一条火线烧了起来。我现在整个肚子都是熊熊大火。” 他二人不说还好,一说那程咬金就更受不了了。指着萧浩然问道:“小子,你给我留的酒呢?怎么全是空坛?” 萧浩然无奈的耸耸肩,指着埋头刷锅的李二等人道:“被他们全都喝光了,你问他们去。” “你奶奶个熊,干恁娘!谁特么敢抢老子的酒。老子我……” 程咬金逛叽逛叽走了过去,一把板过李二的脸,正要大嘴巴抽他,一见是当朝皇帝。瞬间,那额头上的汗就开始扑哒扑哒往下掉。 程咬金诚惶诚恐,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二皇帝。李二皇帝满脸幽怨,又带着几分委屈的盯着程咬金。 二人就这么彼此注视着,谁都没再开口,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过了约几分钟,程咬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拽着当朝皇帝的脖子呢! 他急忙松了手,陪侍道:“您,您老在这刷锅呢?” 我呸!说完之后,程咬金就后悔了。我特么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当朝皇帝,在这刷锅呢。我这不是找抽吗? 然而,他还来不及反应,萧浩然就一脸正色的道:“老程,这几人吃了咱的肉喝了咱的酒,不给钱,想赖账。这可不行,长安城里没这规矩。所以,我就让他们以刷锅洗碗代劳了。” 程咬金一身冷汗,转过身来,一脸惊恐的盯着萧浩然。 这几位爷,一个是大唐的皇帝老子,一个是朝堂之中的宰相,还有一个,是掌管天下刑罚的青天大老爷。别说你是长乐公主的师父,就连几位国公爷,就连秦琼都不敢在他们面前放肆。 你居然让他们替你刷锅洗碗? 程咬金差点就给他跪了,小子,你牛逼,你真是敢啊!? 第42章唐太宗的怨气 程咬金正一脸哭相,连连给萧浩然使眼色呢,他儿子程铁牛可就骂骂咧咧的闯了过来。 老程家的家教还真是别树一帜,人还没到,程铁牛就跟他爹似的,开口就骂了起来。 “靠,恁姨!是哪个王八犊子喝了我的酒?人呢,你给老子滚出来,老子非扒了你的……” 话音未落,程咬金早一步跳了过去,抬起右脚,猛然一个神龙摆尾,一脚踢在程铁牛屁股上。 儿啊,不是老爹下手狠,是你骂的那位爷台太高贵,咱老程家惹不起啊! 树根旁,唐太宗正一脸幽怨的刷锅洗碗,刚被程咬金骂了一顿奶奶个熊,又被他儿子整了一出王八犊子,他这皇帝当的也忒他娘委屈了。 程铁牛一咕噜爬了起来,正要问个明白,一眼瞥见房玄龄、魏征二位,顿时吓得气都不敢大出。斜着眼找了找,可不看见面向树根背朝大伙的李二皇帝。 他呵呵的陪笑两声,知道这里没他说话的份,拍拍身上的泥土,躲到萧浩然与长乐公主身后了。 萧浩然就纳了闷了,看来,这爷台的身份果然不低。连国公都在给他弯腰行礼,莫非他是…… 他试探性的问向长乐公主,“这位主是……” 长乐公主微低着头,撒了个谎道:“是我一位王叔。” “王叔?”萧浩然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你爹李二皇帝,谁都好说。那个王叔,你们忙吧,洗完后送到我酒馆里,我去矿上看看。” 说着,萧浩然头也不回的去了。 “我,我……”李二皇帝一把将抹布摔在水桶中,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这小子也太过分了,就算他不知道我是长乐的父亲,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她长辈。他就这么对待自己? “赶紧的吧,爷台,我老婆还等着回家吃饭呢。”房玄龄唉声叹气的,将刷好的烤架放在一旁,又急忙去拿碗筷。 一直忙碌了一个时辰,东西终于收拾完毕。李二皇帝什么时候干过这等粗活,累的那叫一个腰酸背痛,程咬金急忙给他找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回去。 傍晚时分,萧浩然的酒馆照常开业。 他店里的规矩,向来是先提前预约,预约上了再说。不过这段时间来,因为忙着盐矿上的事,酒馆里的生意倒给耽误了。反而是秦琼、徐茂公、程咬金几个,每天定时定点的过来蹭饭。 萧浩然大门刚刚打开,程咬金已经带着三人站在门口等着了。一见了面,程咬金便直接走了进去,往店里椅子上一坐,笑道:“贤侄,盐矿上真是风风火火,热火朝天。就今天一天,产的盐也有近千斤。我第一时间禀告陛下后,就将这批盐运往了汉中等地。那边的病情相比定会得到缓解。对了,咱们晚上吃什么饭?喝什么酒?” 这些事情萧浩然早就知道了。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运送的不止有盐,还有药材、粮米。就连随行的名医都有十好几位。 几人汇报情况是假,过来蹭饭蹭酒是真,程咬金还惦记着那几坛烧刀子呢。 不过,汉中一带的病情能够有些缓解,几人肯定也都出了不少力。见程咬金说的如此一本正经的,萧浩然也不好戳穿他。回头让二牛摆出来烧烤架,就支在大门两旁,然后让程咬金把桌子搬到外面去。 此时暮色已暗,天边的余晕洒满了整座长安城。长安城里炊烟袅袅,余音环绕。偶有轻风,吹散了炊烟,吹散了余音,暮色中的长安城便如同烟云中的海市蜃楼一般。 烤架已经支起,肉串就放在旁边,长乐公主身穿兜衣、头戴绣巾,站在大门旁边稚嫩的烤起串来。 这是她第一次下厨,手法自然笨拙。烤的串不是没熟,就是糊了,好不容易烤出一份品相七八分的肉串,就骄傲的拿到萧浩然面前,等着萧浩然夸她。 萧浩然也是无语,但见爱徒如此有心,就用心夸了她两句。 长乐公主便喜滋滋的跑到门外,特意把那份烤串留着,当做样品。只是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满意,总是时不时的抽出一串,吧唧吧唧的自己吃了。 烤串的香味蔓延出去,引来一阵阵人群驻足观看。不多时,小小的酒馆门外已经坐了三四桌。 程咬金满脸诧异,问萧浩然道:“你不是说你这酒馆每天只摆三桌?今天怎么破例了?” 萧浩然一脸无奈,“你怎么好意思开口?我每天摆三桌,你和老徐、老张每天必到;你家老大铁牛和秦怀道每天必到;刚徐盖和房遗爱说了,让我每天给他们留一桌。我这酒馆每天把你们的晚饭全都包了,我就是你们的私厨了呗。” “哪有!”程咬金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认。哪知话音刚落,徐盖带着房遗爱,程铁牛带着秦怀道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开饭没?开饭没?真把我给饿坏了。老萧,快快快,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全都上来。” 老程家父子俩一对眼,彼此都觉得尴尬。老徐家父子俩一对眼,也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老秦家父子俩一对眼,脸都羞的通红。倒是房遗爱这小子,经过程铁牛、秦怀道这层关系和萧浩然搭上话后,他脸皮厚的属性就一点不剩的发挥出来了。 “哥,今天咱们吃啥?烤串吗?我听我爹说了,味道很好,可以常来。” 程咬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老子还想吃呢?刷碗没刷够?” 这等玩笑话,房遗爱压根就不当回事,笑嘻嘻的道:“我爹在家也经常刷锅刷碗,哪天我娘一不高兴,他连尿盆都得刷。倒不是因为惯着家丁仆人,我爹就喜欢干活。” 老房家有只河东狮,这事大伙都知道。这只河东狮又过份宠溺儿子,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萧浩然叹了口气,指着门外的桌子道:“你们那边坐吧,凑一桌行了。” “好嘞哥!”房遗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跟长乐公主见过礼后,就坐在程铁牛、秦怀道对面。 几人坐定之后,酒肉便陆续端了上来。萧浩然知道众人酒量好,又都贪杯,光是烧刀子,也就是三碗不过岗,就足足备了十来坛。 程咬金喝了一碗,大呼过瘾。嘶哈嘶哈的赞个不停。喝第二碗时,他更是差点跳了起来,一直说肚子里着了火,一条火线从喉咙窜了起来,烧到内脏了。之后又咕噜咕噜喝了第三晚。 三碗之后,他就不敢喝了。眼巴巴的瞅着酒坛,口水都流下了四五尺。 萧浩然觉得奇怪,问道:“程老伯,酒水不对胃口?” “哪里不对胃口,太他娘的过瘾了。” “那你怎么不喝?” 程咬金苦闷这脸摇了摇头,“你这三碗不过岗虽是极品的好酒,可一碗就要二十两银子,谁他娘喝的起。我,我不喝了!” 萧浩然一个没忍住,呼哧呼哧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越看越觉得他可爱。 “程老伯,你放心喝大胆的喝,今天的酒水全都免费!”之后,他又凑到程咬金耳边,低声笑道,“这一坛才二两银子,哪里就一碗二十两了?我是故意要整整那几位爷,谁让他们偷我菜刀来着。” 程咬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乖乖!敢整当朝皇帝老子,你萧浩然还是头一号! 不过,主家既然发话,酒水免费,众人自然开怀畅饮,喝了个酣畅淋漓。 殊不知,平安胡同拐角处,唐太宗睡了一觉醒了酒后,早就偷偷的眼巴巴的瞧着。 眼见众人吃着喝着,也不分礼仪、也不管规矩,全都打成一片,他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啊! 一咬牙,回头对随行侍卫道:“一会儿你对公主说,让他给我留十坛烧刀子,一定要带回宫里去!” 侍卫一脸无奈,答应下来后,便偷偷向萧记酒馆走去。 这时,一名穿着兜帽,遮住脸面的大汉,径直来到萧浩然面前,抬了抬手,朗声笑道:“萧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第43章唐僧的外公? 正和众人说笑的萧浩然一愣,放下手中的酒碗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只是低沉着声音说:“萧公子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人好生奇怪,来请人家却又不报自家姓名,搞得这么神秘。 萧浩然心中狐疑,不知该不该跟他走。 程咬金正喝的高兴,一抬头见一个陌生人和萧浩然说话,便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把那人推开,拉过萧浩然的手就往回走:“走开,别烦我和萧贤侄喝酒。” 那人快步上前,在程咬金的耳畔低语几句。 程咬金哈哈笑道:“想不到这个老东西也打我萧贤侄的主意了。” 推了一把萧浩然,“贤侄就随他去吧,快去快回,我们接着喝。” 萧浩然见程咬金言语轻松,便知道这家的主人定和他私交不错,去了也不会为难自己。 也就放心的跟他去了。 来人把萧浩然请进一顶华美大轿中,自己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在前边带路。 轿子由八人抬着,前四位后四位,锦绣华美、雍容华贵,着实让萧浩然新鲜了好一阵。 能有这样的待遇,看来这位主人的来头一定不小。 掀开轿帘往外看,他们正沿着西市大街往城外走。 片刻之后,已经出了城门,到了城外。 此时正是夏收将至,农田将忙的季节。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加上田野中的片片金黄,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对于早已见惯了现代社会的机械化耕种的萧浩然,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美丽、自然的景色了,让他确实新鲜了很久。如果不是在有事在身,他一定会带上两瓶好酒,再约上三五知己,尽情的游玩一阵,来个乡间好好游玩几日。 “萧公子,到了。” 来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把他的思绪又重新拉回了唐朝。 有人替他掀开轿帘,萧浩然猫腰出来。 眼前一座简洁而不简单的小院,四周绿竹葱葱,轻风拂过,沙沙作响,别有一番世外清幽的韵味。 轻启柴门,拾阶而上。 “萧公子,请进。” 那人把他请到院子里后,便退了出去,把柴门又轻轻的关上了。 萧浩然环视这里,这个院子足有两亩地大小。除了靠近门的位置放着一张石头桌子和几个石头凳子,这个院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个四十多岁、看不清模样的男人正光着膀子一手扶着犁耙,一手挥舞着鞭子驱使着拉犁耙的两头黄牛。院子里的地已经翻过三分之一了,露出黄色的新土。 此人虎背熊腰,肌肉发达,背上遍布一道道伤疤。专心的犁地,见他进来,也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干活。 这什么人啊,大老远把我请来,还给我装深沉。 合着叫我过来是让我看你耕田的? 萧浩然坦然的坐在石凳上,端起桌子上的茶,自斟自饮起来。 又过了一刻钟,那人犁完一垄后,把黄牛栓在木桩上。掏出腰间的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珠,走到石桌前坐下。 “萧公子可知老夫叫你所为何事吗?” 这人终于说话了,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他腰板挺的笔直,眼睛虽然苍老,却非常的有神。 明明是你把我请来的,却要问我所为何事,这人还真有意思。 不过念在他的岁数比自己大,是长辈的面子上,萧浩然还是客气的道:“萧某正要相问,这么老远把我请到这里来是为什么呢?” “萧公子,萧浩然。这段时间,你的名头很响啊。” 他避而不答,用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打量着萧浩然,言语间说不出是赞赏,还是质疑。 时人都说,长安城中最近出现了一位经天纬地的奇才。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鸡毛蒜皮。不仅能做的一手好菜,而且医术极其高明。不仅有一手炼铁制盐的绝活,而且还轻松的解决了洛阳的旱灾。 就连当今圣上,也常常隔三差五的到他酒馆中做客漫饮。他早就想结交一番。谁知叫来一见,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 这不能不让他失望,也难怪他的态度有些倨傲了。 这些高高在上的态度,萧浩然已经习惯了。做厨子的,难免会被人白眼相待,无所谓。 “在下正是萧浩然,敢问老丈怎么称呼。” “殷开山。”他自报家门后,已经对萧浩然失去了兴趣,转身就要接着犁地。 “噗——”萧浩然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吐了出来,惊讶的看着他,“你,你就是殷开山?” “你认识我?”那人回过头来,静静的盯着萧浩然。 殷开山,在隋唐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战将,是大唐最重要的开国功臣之一。他先是跟着唐高祖李渊在太原起兵,后又跟着唐太宗李世民南征北战。剿灭薛仁杲、大败刘武周、活捉刘黑闼,为大唐立下了不世之功。 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一块块显赫的军功章,都是为大唐立起的一道不可磨灭的丰碑。 就连后来贞观十七年李世民搞的“二十四功臣图”,他的顺位也比秦琼足足高了十一个席次。由此可见,他在大唐的地位之高。 这也是为什么他派人去叫萧浩然,连程咬金都不敢阻拦的原因。 可这哥们在历史中的存在感却很低,唯一被人记住的恐怕就是他有个外孙叫“唐僧”了。 其实,众人也都明白,殷开山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他激流而退,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待天下平定之后,他早早的就交出了兵权,到户部做了个尚书。远离了权利的中心,踏踏实实的为老百姓做事去了。 萧浩然赶紧擦了擦嘴,“认识,认识。我不但认识您,我对您的外孙更是十分的了解啊。” “放肆。”殷开山怒道,“小女还未婚配,老夫哪里来的外孙?” 萧浩然暗暗好笑,真想说您是不知道您的外孙在中国的历史上那是何等的璀璨啊!带着一只猴、一头猪、一匹马、一个半人半妖的妖怪,长途跋涉了十万八千里,为大唐取得了真经。 连皇帝都是他拜把子的兄弟…… 可转念一想,猴儿猪啊都是虚构的,至于唐僧本人,那是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给他提这些他也未必理解,还尽惹他不高兴,又何必呢? “失礼失礼,小可向您赔罪。您还没有说您让我来干什么来了?” 殷开山怒气未消,不过还是缓缓的坐了下来。原本犀利的眼神变得颓废,失神的望着那块犁了不到一半的田地。? 第44章欲言又止 萧浩然顺着殷开山的目光看去,他心中的忧愁已然猜出了一二。只是他不说,自己也不便挑明。 踱步到他身边坐下,问道:“您叫我来这里,不会就是让我看你唉声叹气吧?” 殷开山缓缓转头看向他,眼神逐渐变得暗淡,右手撑着桌子慢慢站起,空洞的望着远方。想说话,可嘴唇只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确实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问题,跟随高祖和太宗皇帝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多么凶险的事情没有见过?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这次的事情虽没有以前打仗时凶险,可责任之重,却是他从未遇到过的。 殷开山右手握着茶杯想要喝茶,可心中的苦闷让他不自觉的手上用力,坚硬的茶杯顷刻间碎成了碎片。 萧浩然看在眼里,心里暗道:这殷开山年近五十的年龄,还有这般力气,真是天生的猛将。 他重新端了一杯茶奉上,微笑道:“我敬您是一位英雄,如果有能用的上我的地方,我定不推辞。” 殷开山转头看向他,眼神变得复杂,伸手把他奉上的茶推了回去:“你一小子,能有多大本事?老夫的烦恼岂是你能分担的。” 这老家伙可真够固执的,想帮帮他,他还不领情。 萧浩然随手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也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坐到黄牛后边的犁耙旁,蹲下来无所事事的摆弄起来。 “小子,别动我的东西。” 殷开山走到他跟前,小心的将农具护住,“这是工部与户部刚研制的犁耙,大唐的农耕以后还得靠它呢,你弄坏了担待的起?” 萧浩然看看他紧张的模样,又看看地上笨重的犁耙,忍不住笑道:“就这?这在我家乡都是八百年都不用的破烂了。” “口出狂言。”殷开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只轻轻一甩就把他扔出去老远。 “诶,我说你这个老家伙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是你把我请到这里来的,我来了你还这么对待我,你知不知道尊重人啊?” 萧浩然揉着疼痛的胳膊,不住的吸着凉气。这个老家伙的力气可真大,如果不是仗着自己年轻的话,一定会被他扔个狗吃屎不可。 殷开山还想在说什么,这时柴门被推开。一个太监快步而来,操着又尖又细的嗓子道:“殷开山接旨。” 殷开山也顾不上和萧浩然理论了,从随从的手中接过衣服穿上,收拾整齐后跪在地上:“老臣接旨。” 太监道:“皇上口谕,问殷开山的农耕之策可有进展,大人,可没剩下几天了。陛下说,‘如果户部还是没有结果的话,你可别忘了你给朕立下的军令状,到时候可别怪朕不顾及曾经的兄弟之情。’” 太监说完后,把殷开山扶起,说道:“殷大人,还没有结果吗?这几日皇上一直在筹划进突厥之事。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等秋收之时我大唐的粮食产量能翻倍吗?皇上可等着您回话呢。” 殷开山带着太监走到黄牛旁边,指着后边的犁耙道:“这是工部刚送过来的新型犁耙,老夫刚试了一下,确实比以前的犁耙要好用不少。还有我们户部,也在想法子提高产量。你回去告诉皇上,让他尽管放心就是了。” “那就好,我回去一定会向皇上替你美言的。” “呵呵,就这。”一声不屑的冷笑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太监看萧浩然不住的摇头,不悦道:“你是哪位?我和殷大人说话,你竟敢出言嘲讽?” 萧浩然不答,反而盯着农具道:“农耕一事,看是简单,里边的学问大了去了。关系到收成的因素有很多,种子的质量、雨水的灌溉、肥料的播撒、农具的改进。等等等等,环环相扣,缺一不可。你们就凭这一个所谓的改良过的犁耙,就想让产量翻倍,不是天真是什么?” 殷开山被他怼了个哑口无言,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好小子,你敢嘲笑我。这农耕的改革可是皇上的重要决策,你可知道你是在藐视皇上?”太监被他气的脸红脖子粗,已经有些气急败坏。 殷开山摆了摆手,解释道:“他是老夫请来的,一时无知,冲撞了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算了。” 萧浩然心中一怔,这殷开山看似冷酷,原来还是有点人味。 太监眼见如此,也就不再吭声,瞪了萧浩然一眼,扭头走了。 殷开山叹息一阵,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在石桌上,“你走吧。”之后转过身,不再理他。 萧浩然也不急着走了,他从院子里拎起一把斧头,走到犁耙前,这里敲敲那里碰碰,一边敲还一边啧啧摇头。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没瓜没豆,那可怎么种。” “你什么意思?”殷开山问道。 “明日上午,请殷大人到酒馆一叙,在下有好物相赠。”萧浩然拿起那锭银子,晃了晃,转身回去了。 他刚来大唐时,对这里的庄稼收成就有了一定了解。 因为技术落后的原因,大唐的小麦和水稻的亩产只有二百多斤。可在现代社会,经过无数代的培育改良,一亩地的产出已经能够达到一两千斤。 想要提高产量,最基本的是要有好的种子,有好的作物。 只是亩产可达一两千斤的作物,殷开山没有,长安城的百姓没有,放之整个大唐也没有。 而这才只是第一步,后面如何播种、如何灌溉、如何护理、如何收获,都需要经验和手段。 萧浩然边走边思索,走了约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平安大街。 此时已是深夜,秦琼、徐茂公他们已经回去了。倒是程铁牛、秦怀道三个,依旧左歪右倒的坐在椅子上,一边扯开了嗓子叫唤,一边要大牛倒酒添肉。 这帮畜生,吃的挺嗨! 萧浩然走了过去,在程铁牛身旁坐下,喝了一杯酒,问道:“殷开山殷大人你熟不熟?” 程铁牛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大半。“那位可是当朝的重臣,又是左相,连秦伯伯都得敬着他三分。怎么?你惹到他了?” 萧浩然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刚他找人把我叫了过去,可一见了我的面,就什么话也没说,把我打发回来了。” 程铁牛哈哈笑道:“兄弟,你也有被人瞧不上的时候?这殷大人眼界高的很啊。他若叫你过去,那肯定是有事找你。可他一句话不说,打发你走了,那就表示找你也没用。” “嘿!他问都没问,怎么知道找我没用?” 秦怀道眯着眼,醉的跟潭烂泥似的,大着舌头道:“哥,殷开山说你不行,那你就不行。这位主儿,看人有一套的。” 第45章我想见见你女儿…… 老子的手段还多呢,你们见过的不过都是一些皮毛而已。这位殷开山大人虽说眼界很高,但我想把他拿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则说,老子辛辛苦苦穿越到这里,如果连一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都摆不平的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萧浩然对明天已经有了充分的安排,对于他们的嘲讽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把这三个东倒西歪的家伙扶了起来,往外一推,“走吧,走吧,都什么时候了。” 程铁牛打着饱嗝道:“明天中午我们还来。” 还来,撑死你们得了。 第二天,午时未到,殷开山便独自走出府门,向萧记酒馆走去。 可奇怪的是,他一接近萧记酒馆,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此时的酒馆外,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一个个都扒着墙角、伸长了脖子,向里边张望来张望去。 殷开山费了很大的劲才挤到最前边,伸手推开了门。 他见院子里耸立着五个半人高的水缸,萧浩然正指挥着让人抱着柴火往里放,里面的火烧的正旺,香味正是从这五个水缸中散发出来的。 萧浩然见他进来,便笑道:“殷大人,在下等候多时了。” “你请我来这里就是让我看这些东西?”殷开山虽说见多识广,可也看不懂这些水缸中怎么会冒出这么浓郁的香味。当然,他有正事在身,不是瞧热闹来的。 殷开山围着水缸转了一圈,原来这些水缸下边的缸壁上都被掏了一个洞,里边糊着厚厚的黄泥,水缸中间放着一个铁箅子,上边放着一个个大如拳头的东西,正散发这袅袅香气。 “见过殷伯伯。” 水缸后边钻出四个人,自然是程铁牛、秦有道、徐盖、房遗爱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头发蓬乱,尤其是程铁牛,脸上还挂着锅灰,让人辨不清面目。 殷开山被他们的样子吓了一跳,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发现是他们几个。 “原来是你们几个小崽子。” 之后,他转头对萧浩然道:“你的能耐可不小啊,这些人都是我大唐的世家子,想不到都到你这里当伙夫来了。” 程铁牛他们知道这老头的厉害,被他嘲讽几句也不敢还嘴,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萧浩然笑道:“他们也是为了帮殷大人解忧的,为了您他们连身份都不顾了。” “哼,有什么法子就说,莫要耽误老夫的时间。” “急什么。” 萧浩然仰头看了看天:“这都到午饭时间了,殷大人先尝尝我的手艺吧。” 随后,从炉子中取出几样烤好的食物,放在殷开山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殷开山愣住了。 “这叫红薯,大人尝尝?” 他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食物,用刀切下一点,放入口中。绵软酥糯,香甜可口,只尝了一口就觉得满嘴都是余香。 “甜的?”殷开山放下刀,捧着红薯大快朵颐起来。顷刻间,一个大如拳头的烤红薯就下了肚子。 在回味的同时,殷开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擦了擦嘴道:“这就是你给老夫准备的好物?” 萧浩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大人,这东西顶饿不顶饿?” 殷开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饱腹,比同样重量的羊肉还要顶饿。” 这就算没有白忙活。 要想在短时间内提高粮食的产量,绝非易事。就拿种子来说吧,一粒优良的种子得经过几代十几代优胜劣汰的挑选,算下来,最快也得好几年的时间。 这一条路行不通。那就得另辟蹊径了,萧浩然首先想到的就是红薯。 红薯是一种高产而且适应性极强的粮食产物,产量极高,一亩地能收获数十石。而米谷之类的作物,甚至还不到它的十分之一。关键是它还不挑地方,什么盐碱地什么沙土地,甭管多贫瘠的地方都能种。不但熟的能吃,生的也能吃。对大唐来说,没有什么比红薯更适合的粮食作物了。 只是,红薯是外来品种。明朝时才从外国传入国内,唐朝人当然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了。 可萧浩然不同,他是一个穿越者,而且还带着系统。盐矿产量提高,关中病情得到缓解,萧浩然就已经获得了任务奖励。 奖励的物品中,就有一批红薯。 这东西,只要能推广开来,大唐百姓的穷苦日子,必然能得到好转。 “就请萧公子讲一讲其中的细节吧。”殷开山稍微放低了姿态。 萧浩然也没有藏着掖着,从播种到育苗,怎么栽种怎么护理,甚至怎么储存都细细的说了一遍。 直听的殷开山双目圆睁、两眼放光,尤其当他听到只需在红薯秧子上剪下一根茎,再插入土中就能独立成枝,更觉得匪夷所思。 “这,这也太过离奇了。简直是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啊。” 萧浩然呵呵笑道:“世间离奇事多得很,大人少见多怪了。” “不错。老夫确实少见多怪了。”殷开山长叹一声,也并不觉得萧浩然这话冒犯了他,转而拿起一颗红薯,仔细的观察起来。 “竟然还有这等宝物?莫非是仙人遗留下来的?小子,你可为大唐带来了一件珍宝啊。” 说着,殷开山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放到桌上,“这把剑是当年老夫活捉刘黑闼时,高祖皇帝赏给老夫的,今天就送给你了。” 程铁牛他们看到匕首,当时就呆了。这匕首一直被殷开山带在身边,片刻不离身,俨然被他当成了无上的荣耀。哪怕是他老爹程咬金,想要摸摸也得哀求半天。 高祖皇帝的随身佩剑,传说有龙纹凤饰,乃天下至宝,就这么送人了? 谁知,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萧浩然竟连看也不看,直接推还给了殷开山。 殷开山大感错愕,按住匕首问道:“这可是高祖皇帝留下来的至宝,当今圣上想要,高祖都没给他。” 萧浩然笑道:“刀,我自己会打,也用不到这么好的刀。不过,在下确实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你说。” 殷开山一生豪爽,最见不得大男人扭捏的样子,见萧浩然欲言又止,便急忙催促起来。 萧浩然呵呵半天,最终下定决心,小声说道:“我想见见令爱殷温娇殷姑娘……” 殷温娇,也就是《西游记》中唐僧他娘。在后世时,萧浩然就对这名女子的故事十分熟稔。眼下既然到了大唐,他便想探一探究竟,看看这女子到底长得什么样。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大伙不约而同的向萧浩然看了过去。 这小子,也太过胆大妄为了吧…… 第46章最后期限 殷开山的脸色由红变紫,由紫变黑,心中已然烧起了怒火。 这小子,老夫刚刚对你笑脸相迎,你就敢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殷温娇是他的独生爱女,因其母早逝,她便成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殷开山对她,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养在深闺,从不让她踏出府门。 虽说,她现在已经到了择婿的年龄,可女儿也有自己的条件,对择婿的目标要求甚高“英雄之胆,状元之才。 多少王公贵族、世家子弟,甚至是皇亲国戚、大皇子小皇子们,都因为这八个字被拒之门外。 这萧浩然虽然长得也不错,也有些能耐,可说到天边,他也只是一个厨子。 一个厨子…… 殷开山脸色阴沉,忍不住摇了摇头。 “小女养在深闺,尚未出阁。你一大男人,竟然想见就见,简直是欺人太甚。” “殷伯父,萧兄弟他,他不是那个……”程铁牛他们想上前劝解。 “滚。”殷开山一声怒喝,吓得众人再也不敢上前。 萧浩然反而坦荡许多,他盯着殷开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殷大人误会了,我对殷小姐完全是出自仰慕,并无半点非分之想。” “再说了,您的女婿也不是我,而是一位姓陈的状元郎。” 殷开山面无表情,许久许久,才冷冷的道:“待此间事一了,老夫便请你到寒舍坐一坐。也算承了你的情了。” “多谢!”萧浩然大喜过望。 程铁牛和他的关系最好,对他的安危也最为关心。见一场风波化为微时,忙从炉子中重新拿了几块烤红薯,捧到殷开山面前:“殷伯伯,您拿着。” 殷开山看都没看,接过烤红薯转身而去。 等他走远了,程铁牛才心有余悸的道:“萧兄弟,你胆子真肥,这倔老头你都敢惹。那温娇姑娘可是他的心头肉,要换做是我,敢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死也得被他扒层皮。” …… 任何新鲜事物的推广,都离不开广大老百姓的支持。如果得不到老百姓的支持,那推广的速度将是非常缓慢的。 就像西红柿,从美洲传入欧洲的时候,只是被贵族们作为观赏的植物。作为蔬菜被推广,那也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摆在殷开山面前的问题,就是老百姓根本就不认可这种新型事物,觉得殷开山是在开玩笑。这东西能亩产两千金?这不扯淡吗!种它哪有种植小麦稻米来的划算。 因此,抵触和抗拒的情绪让他的推广举步维艰。 殷开山府中。 他望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红薯犯了难,眼看着红薯都发了芽,可推广下去的还不到百分之一。 这位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的老将长吁短叹,他没有想到和老百姓打交道会是这么的难。老百姓不是士兵,士兵不听话他可以用军法处置,可老百姓不能用强。如果用强权压迫的话,再引起民愤,他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可时节不等人,如果错过了这次的播种,那就只能等明年了。不说皇上进攻突厥的行动等不了他明年,就连这些红薯也等不到。有一些红薯已经开始腐烂了,如果不及时的播种,用不了半个月,这些红薯都将化作烂泥。萧浩然也对他说这些红薯是大唐仅存的,如果都腐烂了,以后就永远不要再想了。 眼看着他宏伟的事业就要功亏一篑,殷开山心急如焚。 短短三天时间,他的双鬓已经变白,整个人一下子衰老了很多。 “禀报老爷,宫里的崔公公又来催促了,在门外等候呢。”一个家丁快步而来。 殷开山如石头般一动不动,紧握着拳头,胳膊上的青筋暴怒着。 家丁以为他没有听见,又说:“老爷,宫里的崔公公……” “砰”的一声,石头桌子被殷开山一拳打的粉碎。转过头,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家丁。 家丁跟随他几近半生,从未见过老爷这副模样。纵然是在战场上被苏文定重重包围,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老爷也是临危不惧,谈笑风生。 吓的他连退了好几步。 “你告诉他,老夫给皇上立下的军令状还未到期,用不着他一次次的催促,让他走。”殷开山嘶哑着声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像是正和无形中的敌人角力。 “可是崔公公是皇上派来的……”家丁知道再厉害的外臣也不能得罪皇上身边的人,正所谓宁可得罪君子,万万不可得罪小人。老爷今天连门都不让崔公公进,他回去后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的乱说一番,怎可了得。 “老夫的话你没听见吗,这几天谁也不见。”殷开山低沉着声音,像豹子的嘶吼。他怎会不知道其中厉害,可红薯播种的事情处理不好,到最后不还是一死吗。 “是。”家丁知道老爷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多说无益,轻叹一声退了出去。 家丁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崔公公在他这里吃了个闭门羹,惹了一肚子气。给皇上传旨是个美差,甭管到哪个王公贵族府上,都得客客气气的欢迎,走时还有几十两银子的孝敬。 像殷开山这样不识好歹的还是第一次碰见。 回到宫里对太宗皇帝又是添油加醋的一番挑拨,李二皇帝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有诸多不满。让太监再次造访,重申多次,最后期限没多少日子了。 当消息传到殷府时,殷开山呆呆的坐了很久,他悲怆的望着天空,感觉自己的末日就要到了。 莫说全国,单单关中田地何止百万亩。就算从今天开始老百姓都全力配合,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天内播种完毕。 一种绝望涌上心头,想不到自己戎马一生,最后会以这样的形式告别这个世界。早知这样,还不如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来的痛快。 众位出生入死的老弟兄听闻消息后,都聚集到府中。 徐茂公道:“开山兄弟,你别担心,我现在就下令让守卫关中的士兵都一起帮你中红薯。” 他一向以神机妙算闻名,可到了这一刻,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了,赌气道。 殷开山惨淡一笑:“老哥哥,你傻了,就算你掌管着兵部,没有圣旨私自调兵可是杀头的罪过。” 张行成凑上前道:“殷大人,难道我工部给您打造的新农具不好用吗?” 他这就是多此一问,能好用的了吗?都是一些外强中干、华而不实的东西。 殷开山摆了摆手,“好用,还没有机会谢谢张大人呢。辛苦,辛苦。” 程咬金黑着脸嚷嚷道:“这皇帝老子不是难为人吗,说好的一个月,怎么一连催了好几遍?这吃奶还得解开扣子不是,哪能说吃就端啊。” 殷开山被他这粗俗的话逗笑了:“这糙汉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我这就上金銮殿跟他理论去。”程咬金的暴脾气上来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第47章土地承包制 殷开山拦住了他,伤感道:“多谢诸位兄弟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老夫,老夫这辈子值了。” “现在想起来,老夫仍十分怀念去瓦岗寨招降你们时的情景,我们大碗喝酒,畅所欲言,好不痛快。” “来人,备酒,老夫于众位兄弟们再畅饮一番。” 殷开山的眼中带着隐隐泪花。 风吹树叶沙沙响,云卷云舒悠悠过,院子里一片凄凉之色。 “原来几位大人都在啊。”萧浩然从外边走了过来,大牛怀中抱着两坛白酒跟在身后。 “萧贤侄来了。” “萧公子。” …… 程咬金、徐茂公和张行成纷纷打招呼。 殷开山也迎上来:“萧公子请。” 萧浩然见院子中堆积如山的红薯问:“这些红薯怎么还在这里?” “说来惭愧。”殷开山一脸的无奈:“今日我们不说这些,痛快的畅饮一番。” 萧浩然让大牛把烈酒放在桌子上,冲他使了个眼色。 “既然殷大人已经用不到这些红薯了,就让我把它们拉走吧,回去还能继续卖烤红薯。” 也不等他同意不同意,便和大牛指挥着一群下人动手装车拉了。 “这,这怎么行?”殷开山急忙过来阻拦。 程咬金却哈哈笑着,一把抱住殷开山的后腰,低声劝道:“老哥哥,别管他。这小子肯定有主意了,你只管看着就是。” 殷开山愣了愣,随即停下。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转眼之间,红薯已经被拉的一棵不剩。 萧浩然擦了擦汗,笑道:“这里不是喝酒的地儿,能不能换个地方?” 程咬金拍拍胸脯,大声道:“除了皇宫我管不了,长安城中的其他地方贤侄随便挑。” …… 外城,金光门城楼上。 这里是长安城中最高的地方,站在这里举目远眺,千里沃野尽收眼底。 风景虽好,可殷开山几人却无心欣赏,心事重重不住叹气。 唯独萧浩然手扶城垛,目不转睛的向下观望。 不大一会儿,城里城外的老百姓蜂拥着奔向各自的田地。人口之多,密密麻麻何止上万?如雨天汇聚洞穴的蚂蚁,浩浩荡荡,大军出征一般。 程铁牛、秦有道、徐盖、房遗爱等人坐在马背上,身后是大牛指挥着农民拉着一辆辆的马车,上边拉的正是这段时间培育出来的红薯苗。 殷开山他们也被这景观吸引,走过来问:“萧公子,这是干什么?” “当然是种红薯了。”萧浩然向城下的程铁牛他们摆了摆手。 “他们同意种红薯了?你是怎么办到的?”殷开山倍感惊讶,自己想尽了一切办法都办不到的事情,他怎么就轻而易举的办到了呢? 萧浩然哈哈大笑,“殷大人,怎么竟如此迂腐?这些土地,咱们已经租下了。” “租下了?”众人大感惊奇。 萧浩然解释道:“这叫土地承包制度。就是你自己的田地,可以承包给我,我给你钱。我给的租金,比他们一年产的收成三倍还要多,他们当然乐意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年,这些土地都是咱们的了。” “你们这些当官的,高高在上习惯了,根本就不知道老百姓想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什么。我给他们钱,给他们粮食,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殷开山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他说的对,自己并没有从老百姓的角度思考问题。 把土地租回来,给他们钱,让他们种。种完之后,还要分给他们收成,傻子才会拒绝! 这小子,是如何想到这一步的? 殷开山满心振奋,时不时的又捶胸顿足,“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程咬金哈哈笑道:“你若想得到,你就是萧公子了。” 众人一听,都忍俊不禁。 殷开山也乐了,他眉头舒展,望着城外的田地问道:“可这短短的几天时间,能播种的完吗?” “那是什么?”徐茂公指着地上的一个个模样古怪的东西问道。 只见这些东西模样古怪,长约一丈、宽约三尺,由铁打造而成,里边还有三排明晃晃的刀片。每个机器前边站着十个人,双脚踩着踏板上下用力。刀片就飞快的转动,深插入地里,快速的向前移动。泥土翻飞,可比犁耙快多了。 “卧槽,怪兽。”程咬金惊呼。 还哥斯拉呢,土鳖。 萧浩然笑着讲解道:“这种犁地工具,叫旋耕机。只需要一人驾驶就可以,效率极快,一亩地两刻钟就能搞定。” 本来萧浩然想完全的复制现代的旋耕机,他有这个实力。可那样的话,就得先制造拖拉机,还得提炼石油,这一套程序太复杂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改用了人力的。可即便是简化版的,效率也比大唐的犁耙要快百倍不止。 在后边还有一台简易的播种机,也长约一丈,前边由两头牛拉着,十个人坐在播种机上边忙碌的把一颗颗红薯放在里边。播种机过后,地面平整,红薯已经播种完毕。 人们如训练有素的士兵,配合的天衣无缝,豪不拖泥带水,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城楼上的他们一坛烈酒还没有喝完,下边离城墙近的土地已经播种完毕了,人们已经推进到了及远的地方。 “妙,真是妙啊。” 殷开山扶着城墙的手不住的颤抖,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他的话音刚落,田地里又走来两排农民,每个人都背着一个竹篓。前排的竹篓中装着白似雪的东西,不住的在田中抛洒。后排的人则抛洒着灰似泥土的东西抛洒,味道很是呛人。 萧浩然不等他们问,便介绍道:“那些白的是尿素,灰的是化肥……” “尿啥,尿不都是液体吗?”程咬金问。 “你个糙汉懂个啥,听萧公子讲,别插嘴。” 徐茂公训斥他,虽说他也不懂这尿素和化肥是啥,但他知道萧浩然这么做就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程咬金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便不再说话了。 萧浩然接着道:“这尿素和化肥是中富含各种矿物质,有磷、钾等庄稼必须的元素。给你们说了你们也未必懂,反正是好东西就是了。” 在现代社会现在都提倡不用化肥,食用绿色食物了。可为了帮助殷开山以及大唐的百姓,萧浩然也只能用这权宜之计了。 “有了这些机器,两天之内关中土地就可播种完成,三天后红薯就会生根发芽。” “等长出秧子后,那可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殷大人可以交差了。” “秋天一到,我大唐可就国库丰盈,民富国强了。” 萧浩然微笑着看着殷开山。 “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殷开山激动的拍着他的肩膀,连连称赞。一改几日来的颓废,又精神抖擞起来。想不到这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就这么轻松的被他给化解了,这是何等的神人啊。 徐茂公也颔首微笑:“我们真是孤陋寡闻了,今日萧公子可真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开了眼了。”? 第48章药王孙思邈 解决完殷开山的问题后,萧浩然并未久留。已经帮到这份上了,后面的事情,他也不想管了。 酒馆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营业了…… 回到家里,萧浩然好好收拾了一番,写了一纸清单,让大牛和小青去市场买些蔬菜、肉食回来。 他准备好好的露一手,也让食客们尝尝鲜。 酒馆刚开门迎客,胡同口走来一位奇怪的老人。 虽年过七旬,须发皆白,但是面色红润,脚步矫健,丝毫不见老态,而且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在唐朝这个时代,人的寿命一般都是很短的,比如太宗皇帝李世民,五十几岁就驾鹤西去了。能活到七十岁可是非常稀少的,这也是为什么把七十岁叫着古稀之年的原因。这老头能把身体保养的这么好,就更少了,哪怕是在现代社会也不常见。 刚一进来,萧浩然就注意到他了。因为他和其他的食客们完全不同,其他的人都是为了吃饭,饭一上来就狼吞虎咽。而他前边的饭菜连动都不动,双眼一直盯着萧浩然看,从没有离开过。 “老先生,您不吃饭一直盯着我是什么意思啊?”萧浩然忍不住上前问道。 老人用筷子把盘子中的菜扒拉了一遍,问道:“我和他们花的都是同样的钱,点的又都是同样的菜,却为什么上来的食材却不一样?” “哦,原来是这样啊。”萧浩然坐在他对面道:“我们现在主打的是药膳……” “何为药膳?”老人来了兴趣。 “就是在饭菜中适当的加入药材,经过烹饪后,既保留了食材的美味,又有了药材的功效。在客人享用的同时,有病的可以治病,没病的可以强身。” “关于您说您的菜和别人的不一样,其实是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都不相同。我对症下菜,当然就不一样了。” 老人拂须微笑道:“天下万物,凡能入口者,皆是药。大米果腹,小米养胃,绿豆解暑,红豆解毒。这所谓的食物皆是药材,既然都是药材,公子药膳中的膳在哪里呢?” 萧浩然一怔,居然被他问住了,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感觉这位老人不简单,便客气道:“敢问您尊姓大名?” 老人抚须一笑:“孙思邈。” 孙思邈,他就是孙思邈?就是传说中活了141岁的药王? 想不到竟然见到真人了! 萧浩然激动之余,忙把他请到了内堂。 “药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孙思邈在萧浩然身上打量一番,继而说道:“老朽在终南山中采药数月,刚回到长安城就听说萧公子仙气度命一事,所以特来瞧瞧。只是想不到萧公子竟然这么的年轻。” 萧浩然脸色一红,其实,这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工呼吸,别人相信也就算了,怎么连药王都相信了呢。 真是无奈。 “其实,当时程铁牛就是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了,我也不会什么仙气度命,只是给他做了个人工呼吸。这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应急救援手段,没有传说的那么神。” 孙思邈一边拂须思考,一边频频点头:“老朽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救人方法。” 想起在开皇元年时,他曾在洛水边救起一个落水儿童。因溺水时间过长,心跳呼吸全无,无论他施展何种手段,也没有把他救活。 这件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对于“药王”这个名号,也实在是莫大的耻辱。过了这么多年,孙思邈也一直在琢磨紧急救援的办法,想不到今日居然被这位萧公子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正想请教一下详细的步骤,忽听房门外扑通一声,大牛“哎呦、哎哟”的叫了起来。 萧浩然忙出去察看,原来是大牛修缮房屋时,从房顶上掉了下来,正抱着腿躺着地上不住的呼救。 出于本能,孙思邈急忙跑了过去,蹲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摸大牛的腿。 手刚碰到,大牛就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这位小哥莫急,待老朽察看你的伤情如何,好对症下药。” 他打开药箱,掏出一瓶瓶药膏,又打开针灸带,吩咐萧浩然道:“他伤的不轻,先去冲一碗麻沸散让他服下。老朽再与他消肿祛瘀。” “不用看了,大牛的胫骨裂了。” 孙思邈一怔,又俯下身观察一阵,口气笃定道:“皮肤虽然红肿,却未见骨头断裂之像啊。萧公子,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萧浩然从内心无比的尊敬药王,可局限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对于孙思邈这样的安排,他不敢苟同。 骨裂,有轻有重。重的,骨头完全断裂,医生一眼便可看出,接骨治疗后,卧床几个月,一般就会痊愈。 可怕的就是轻微的骨裂,从外边用肉眼无法辨别,最容易忽略。若按照清淤化肿治疗,必然药不对症,不仅白白浪费了治疗的最佳时期,还容易落下病根,甚至是毁掉一条好腿。 大牛,恰恰就是属于轻微骨裂。 萧浩然不忍当众驳药王的面子,也不跟他争论,扶着大牛进了一旁的厢房。 孙思邈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进房间,他的眼前就一片昏暗,简直看不清东西。 他急忙拿出身上的火折子,找到一根蜡烛点亮。借着微弱的灯光,这才看清了屋子里的摆设。 房间不大,正中间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圆咕隆咚,中间是空的。里边是一张小床,大牛正躺在上面。 萧浩然正一边把大牛往里边推,一边盯着旁边一面方镜般的东西。 “萧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大牛的伤并不严重,还是再抢救一下吧。” 萧浩然苦笑一声。孙思邈是大唐最顶尖的医药学家,因时代的禁锢,也这么孤陋寡闻,更何况底下的黎民百姓? 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萧浩然招了招手:“孙老,您过来看看。” 孙思邈走到方镜之前,往里一看,顿时吓的连连后退:“这……这……” 只见方镜中出现了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阴森森的让人胆寒,偶尔还不时的动一下。 这什么状况?见鬼了? 萧浩然忙安慰他道:“孙老莫怕,这就是大牛啊。” “大牛,怎么可能,他怎么成了一副骨头架子了,他的血肉哪去了?”? 第49章奇怪的病人 “大牛,来张张嘴。” 大牛张张嘴,方镜子上的骷髅头嘴巴也跟着一张一合。 “大牛,再动下胳膊。” 大牛立起胳膊,方镜子上的骨骼也跟着立起。 “这也太神奇了,可比千里眼还神奇啊。”孙思邈转惊为喜,不住的抚摸这个怪东西。 萧浩然又道:“药王您看,这就是大牛刚跌到的地方,看这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痕,骨头断了。如果发现不了,不及时医治的话,大牛就会落下终身残疾的。” 孙思邈惊出一身冷汗,万幸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以后还有什么脸自称药王啊。 他不禁悲怆道:“萧不到老朽一生致力于医学,自以为圣医妙手,却不如这么个怪东西。请问萧公子,这到底是何物?” 萧浩然解释道:“这在我的家乡的医院中最常见的机器,叫X光机。” “什么光?” “是X光,这X光是一种波长极短、能量很大的电磁波。因为人体组织间有密度和厚度的差异,所以当X光穿透人体时,被吸收的程度不同,经过显像处理后,就得到了这副人体骨骼图。” “有了这个机器,以后治病就不用凭经验了。您应该知道,每个人的经验是不一样的。如果碰到庸医,岂不是草菅人命吗?如果我们把这样的机器普及下去,让郎中都有一个标准,都明明白白的看病救人。将会少浪费多少时间,挽救多少病人啊。” 萧浩然终于说出了他心中的那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孙思邈听的云里雾里,但他救死扶伤的心被萧浩然这番话深深打动。 他觉得萧浩然在描绘着一幅非常宏大的伟业,如果真能如他所说的那样,自己也可以无愧于天地百姓了。 “具体的呢?”孙思邈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要在长安城中建造一座非常非常大的医院,不光治病救人,我还要大量的招手学生,为大唐培养更多的医生。” “药王您来当院长,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啊?” 孙思邈哈哈大笑:“要是真那样,萧公子就是赶也赶不走老朽的。纵观整个大唐,没有人比我更合适的了。” “只是……”他又担心的问,“只是这愿望虽是好的,可建造医院需要大量的金钱,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承担的啊?” “钱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萧浩然拍着胸脯保证,又对他说:“您帮忙看看,只要有合适的地方,那就盘下来。地方一定要大,交通一定要方便,还有就是要空地,我们要自己盖。” 萧浩然知道孙思邈能够应承下来,十分难得。怕他是脑袋一热答应的,冷静后再后悔,再给他来个不告而别,又到那座山里采药去了。 他上哪找去啊,便再三挽留,让他在医院建造起来之前先暂时住在萧记酒馆中。 这也正合了孙思邈的心意,他好不容易才碰到像萧浩然这么精通医术的人,还怕萧浩然是一时冲动,冷静后再去当他的厨师呢。因此,他假意的推让几番,最终因“盛情难却”,便留在这里了。 给大牛的伤腿打上石膏后,萧浩然便给孙思邈安排了一件厢房。 不过,孙思邈是个闲不住的人,放下所有事情,真的一心一意找起医院的选址了。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萧浩然对古代的医药状况又多了几分了解。孙思邈既被尊称为药王,那他对药材的精通,以及行医的独到见解,可真不是盖的。 这天,药王早早的出了门,又去为选址的事情忙碌去了。萧浩然正坐在屋内摆弄些东西,恰在此时,一位年轻公子被人前呼后拥着来到了萧记酒馆,说是来看病的。 萧浩然当时就被这个人的长相惊着了,年纪轻轻,模样相当怪异。身高九尺,面黑如锅底,环腮髯须,势如奔马。这简直就是过年时门上贴的门神啊。 这人不是别人,恰恰是尉迟恭和大夫人白素花所生的大公子尉迟宝林。 ——过年时贴的门神,正是他的老子。 尉迟宝林在这些二世祖当中,论战功是最显赫的。刚会走路时,他就跟着白夫人在军旅中生活。论武艺,也是最高强的,他曾经和他爹尉迟恭连斗三天三夜未分胜负。就连程铁牛这样的人物,小时候在他面前也只是一个小跟班。 萧浩然治疗好长乐公主和程铁牛的病,名扬长安城中的时候,他正在外征战,对于这些事情当然不会知道。 如今回到长安,老兄弟程铁牛在他跟前是一通狠吹。说萧浩然的厨艺是如何如何的高超,医术是怎么怎么的精湛,把他夸的是地上没有,天上少见。 更过分的是,他青梅竹马的长乐公主,竟然也对此人大加赞赏,还认他当了师父。每每提起这酒馆老板时,公主的眼波中总是流露出无限的崇拜和爱慕。 娶长乐公主为妻,是他老爹当年和皇上都默许了的,眼看着自己心中的女神对另外的男人如此折服,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尉迟宝林也不信,这人既然是个厨子,怎么还是个郎中?今日前来,他是专门要会一会萧浩然,找他麻烦来了。 尉迟宝林刚进屋,随从已经搬出了一把椅子。他往萧浩然对面一坐,鼻孔朝天的问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姓萧?” 声音亮如洪钟,真如炸雷在萧浩然耳畔响起。 萧浩然见他面目奇异,又有这么多人前呼后拥,想想程铁牛曾对他提起过这号人物,对此人的身份已经猜了个八八九九。 “在下正是萧某,公子是来看病的?” 尉迟宝林把腿傲慢的翘到桌子上,眯着眼睛打量他。心道:就是这么个身无二两肉的家伙,虽然模样长得不错,但也只是个空架子,他有什么值得长乐公主牵肠挂肚的。 “你耳朵聋了?刚不是说了,当然是来看病的。” 面对如此无礼的病人,换做别的郎中,当然会不高兴。不过,若真是那样,可就中了尉迟宝林的套了,他指定会找个借口让人揍他一顿。 可萧浩然不同,在现代社会开饭馆,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他微笑着把手放到了尉迟宝林的脚脖上,“那我就先给公子号号脉。” 尉迟宝林忙把腿缩了回来,怒道:“小子,你敢消遣我。号脉哪里有号脚脖子的?” “你也知道啊?”萧浩然掸了掸手,正襟危坐,“说吧,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不见你哪里都舒服,一见到你哪里都不舒服。 “就是不知道哪里不舒服才来找郎中的,知道了我自己不就抓药吃了吗?”尉迟宝林眉眼一挑,冷声说道。? 第50章找茬 这明显就是来找茬的。 萧浩然淡定的把手放到了他的手腕上,假装号了会脉,道:“我知道了。公子是武将出身,脾气自幼暴躁,正所谓气大伤肝。公子是肝有问题了。” 尉迟宝林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那就开方子吧。” 他这次是有备而来,后边的随从中就有一位郎中。一旦发现萧浩然沽名钓誉的话,今天这顿打是免不了的了。 萧浩然也不含糊,马上拿起笔刷刷点点写起来。一边写,嘴里还一边小声嘟囔:“望月砂一钱,百灵霜三钱,金汁五钱,蚕砂家五钱……” “把这些药用水熬了,每日早晚各一次,一个月保管公子药到病除。” 尉迟宝林拿过药方,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转手交给了身后的郎中:“你看看这药方能治我的病不能?” 身后的郎中接过一看,马上吓了个半死,对尉迟宝林道:“公子,这些药可吃不得啊。” 尉迟宝林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挥手,几个随从就把萧浩然给围住了。 “没吃怎么就吃不得了?”萧浩然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捧着茶喝了一口,看着他们。 “怎么就吃不得了?” 尉迟宝林看向身后的郎中。 郎中蹭蹭后退两步,惊慌道:“这些不是药,都是屎啊。” 此话一出,真把尉迟宝林雷了个外焦里嫩,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指着萧浩然骂道:“好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竟敢让我吃屎。” 萧浩然呵呵一笑,走到郎中跟前问道:“这些怎么就不是药了,你倒说说看。” 郎中道:“这望月砂是野兔子的干粪便,白灵香是牛的干粪便,金汁是人的粪便,蚕砂是蚕的干粪便。这些都是动物的粪便,根本就不能治疗公子的病。” “他分明是在耍公子您呢。” 经郎中这么一解释,尉迟宝林的脸怒红成了猪肝。他本来是想找萧浩然的晦气的,却不想被他给玩了。如果不是带着个郎中,今天可真就要稀里糊涂的吃屎了。他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尉迟宝林一脚把椅子踹翻,窜上桌子揪住萧浩然的脖领,怒到:“小子,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儿小爷就让你见识见识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话刚说完,挥拳就要打。 “住手。”门外传来一声喊声,药王孙思邈快步走了进来。 刚刚还怒气难平的尉迟宝林,一见到孙思邈他老人家,马上跳下桌子,抱拳道:“原来是药王先生,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孙思邈抚须笑道:“尉迟将军肩上的箭伤好了吗?” 尉迟宝林露出正在结痂的伤口,感激道:“您看,都快痊愈了。多亏您亲自治疗,我才保住了这条命。前些日子我专门寻您,听说您到终南山采药去了,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 孙思邈查看一番,见果然差不多好透了,便点了点头,“伤口刚好,就不要再动怒了。一旦伤口再裂开,会留下终身隐患的。” 接着,他从郎中手里拿过药方,看了一眼,用些许责备的语气说:“这些怎么就不是药呢?天下万物相克相生,能治病者皆是药,又何必拘泥于药的品相呢?” 郎中不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道:“是,您老教训的是。” 孙思邈又道:“这些药好几味都是世间少有的奇药,比如,上好的夜明砂和五灵脂,可堪比黄金啊。” 随后,他拿起笔,在药方上勾去几味,又添了几味药,交给尉迟宝林,嘱咐道:“回去按方吃药,半个月内,你那些郁结就可消散,将军又能生龙活虎了。将军,恕不远送,请回吧。” 孙思邈都这么说了,尉迟宝林也不好再纠缠下去,忙抬手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出门时,他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萧浩然。 孙思邈简单的向他汇报了下忙碌了半天的结果,又叮嘱几句,丢给他一本医书,便回屋休息去了。 百无聊赖的萧浩然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医书。 这时,尉迟宝林又带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进来了。 他受了这么大的气,怎么会善罢甘休?便一直在门口待着,一等孙思邈走了,就急忙闯了进来,准备修理萧浩然一番。 尉迟宝林把大汉往萧浩然对面一摁:“他身体不舒服,你给看看。” 萧浩然一看又是他,便知道这又是一个阴谋。可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依他的脾气来说,也不会就这么惯着。 他把医书往桌上一放,有些慵懒的道:“刚陪你一块的不就有个郎中,来我这里不是多余吗?” “谁让你是神医呢,就给看看吧。”尉迟宝林已经把大汉的手腕露了出来,伸到了萧浩然面前。 “那我就先号号脉吧。”萧浩然仔细的号了号脉,脉象平滑有力,没有一点生病的征兆。 “他没病,你们走吧。” 大汉转头看着尉迟宝林,尉迟宝林忙道:“怎么没病?没病我们上你这里干什么来了。不会是萧神医医术不行,看不出病因吧?”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萧浩然无奈,看着大汉道:“哪里不舒服,你说说。” 大汉还未开口,尉迟宝林忙道:“这病很是奇怪,昨天还好好的,到了今天早上就味觉全无。不疼不痒的,就是吃什么都品不出味道来。” “你说奇怪不奇怪?跑遍了长安城中所有的诊所,都看不出个所以然,这不上你这来了吗。” 故意找茬来了。 这种病没法治,无论你怎么弄,他就咬住一句,“没有味觉”,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萧浩然眉头一皱,一个绝妙的计策浮上心头。 他转头对小青喊道:“小青,去到后院,把墙角的药给我拿来。” 小青憨憨道:“什么药?” 萧浩然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她仍不明白。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他上前耳语一番:“就是那种药,快去拿。在那边……” 不一会儿,小青捧着一个瓷罐子走了过来,放到桌子上后,远远的躲开了。 尉迟宝林对小青笑了笑,“小青姑娘也在啊,回头替我向公主问好。” 之后,他盯着萧浩然,冷冷的道:“萧神医,你可别想糊弄我们。我虽然不是郎中,但基本的医术还是知道一些的。你如果敢糊弄我们,后果可想明白了。” 萧浩然郑重道:“保证药到病除,当场见效。如果不管用,萧某任凭你处置。”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生死簿就算这么签了。 “吃吧。”萧浩然指着瓷罐道。 大汉看了看,见里面黑布隆冬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是那味道,实在有些不敢恭维。 但尉迟宝林就在跟前盯着,他又不敢不吃。只得勉强用勺子挖了一点,往嘴里送去。 第51章食矢啦你! “药”一入口,他就像被人照着天灵盖打了一棍子似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蹲在地上狂吐不止。 “卧槽,这不是药,这是屎,你他妈的敢给我吃屎。”一边吐还一边骂。 尉迟宝林勃然大怒,叫嚣道:“小子,我带人来看病。你不但看不好病,还让病人吃屎,我现在就砸了你的狗窝,再带你去见官。” “诶,诶,诶。”萧浩然推开他,“我怎么没有看好他的病啊?” “你看好个屁。” “他是什么病?” “味觉全无,品不出味道。” “他现在都知道吃的是屎了,不就证明我已经给他看好了吗?” 对啊,这话没毛病啊! 尉迟宝林楞住了。 萧浩然一句话说的他哑口无言。 “小子,你给我等着。” 尉迟宝林踢了一脚仍狂吐不止的大汉,“走吧,赶紧的。” 酒馆内终于清净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萧浩然把腿翘到桌子上,仰面躺着,用书盖着脸,悠然的晒着太阳。 “起来,起来,看病,看病。”熟悉的声音又在他的耳畔响起。 萧浩然把书拿掉,一看还是刚才那两位。 “又怎么了,味觉不是已经治好了吗?”萧浩然问。 “味觉是好了,可他因为吃了屎,整个人都傻了,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把他给弄傻的,你得给他治!”尉迟宝林再次把大汉摁在椅子上。 “行!” 萧浩然捏着大汉的脸问:“什么都忘了?” 大汉点了点头:“什么都忘了,我现在连我爹是男的女的都忘了。” “哎呀,这可真是病的不轻。”萧浩然为难的连连摇头。 这一看就是故意装的,还他爹是男的女的都忘了,我可去你妈的吧! 但这种情况,也不好弄,不管你怎么处理,他只来一句“忘了”,到头来不还是治不好? “治不了就送官。”眼见萧浩然为难,尉迟宝林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说我治不了吗?”萧浩然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病情这么严重,得用重药了。” “只要能治好,什么药都可以。”尉迟宝林道。 “那就好。”萧浩然转身又喊小青,“小青啊,把刚才的那罐子药再拿来吧。” 话音刚落,大汉一下子就窜起来了:“那是屎,你他妈还想骗我吃屎。” “诶,这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吗。” 尉迟宝林这个气啊,我带你这个东西来这里是羞辱萧浩然的,没想到你这么不配合。 他大步上前,揪住大汉的脖子,足有两百多斤的大汉被他如提小鸡仔般的捉了起来。 到了门外,尉迟宝林一把将他扔在地上,还踹了一脚,“你这个废物,我让你干什么来了?” 大汉捂着肚子,也不敢喊疼,一脸委屈的说:“谁知道这小子这么坏啊,我也想配合公子。可,可,可屎的味道太难吃了,我做不到啊。” 尉迟宝林又跺了他一脚,气的在外边不住的转圈。 若是就这么走了,传扬出去,他的面子往哪放啊。不行,一定得讨回点颜面,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他把大汉又从地上薅了起来,伏在他耳畔小声耳语一番。 大汉看着他:“这样行吗?” “不行也得行,难道我们就这么走了,你的屎不就白吃了吗?”尉迟宝林怒气冲冲的道。 大汉重重的点了点头,跟着他又进了院子。 萧浩然以为他们走了,谁知道他们这么锲而不舍,又回来了。 他坐在椅子上,问道:“你们有完没完啊?是药的剂量不够,还是品出滋味欲罢不能了?” 被他这么一嘲笑,大汉的脸红的像猴屁股。 尉迟宝林把大汉摁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我们本来是要走的,可因为他刚吃了你的药,一出门双眼就失明了,所以又回来了。” 萧浩然故作惊讶的问道:“怎么会呢。” 他把手放到大汉的眼前来回晃了几下:“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汉一番白眼:“什么都看不见了,可能是中毒了,你看怎么办吧?” 萧浩然又装模作样的号了号脉,双手一摊无奈道:“看脉象,是绝症啊。” “我不推脱责任,可能是我刚才把药的剂量下的猛了,所以他才会这样。” “是在下无能,你们说怎么办吧。” 这小子居然认输了,尉迟宝林高兴的哈哈大笑。他偷偷的向大汉点了点头以表赞许,之后仍装出一脸镇定的道:“庸医,庸医!能把好人给治坏了,看我不把你的狗窝拆了,再送你去见官!” 大汉也急忙附和道:“对,对,对,见官!” 萧浩然委屈的道:“别啊,有什么事好商量,我赔钱不行吗?” “不行。”尉迟宝林一口拒绝,他缺钱吗,他缺的是这口恶气。 大汉却犹豫了,下意识的问道:“你能赔我多少钱?” 他祖祖辈辈在尉迟府中当差,公子可以不差钱,可自己不行啊。 再说了,自己可真的吃了屎了,如果不赔点钱的话,自己不是白吃了吗?公子是出了口恶气,但对自己来说,于事无补啊。 尉迟宝林瞪了他一眼,从牙缝挤出一句话:“我们是来看病的,不是来讹钱的。” 大汉低下头,声若蚊蝇,“小人眼睛都瞎了,以后的生活谁管?他如果能赔钱的话,我一家老小也算能过的好一点。” 不等尉迟宝林说话,他忙问萧浩然道:“你能赔我多少钱?” 萧浩然把手伸到大汉眼前,伸出四根手指头,“我赔你五十两银子,怎么样?” 大汉噗呲笑了,转头对尉迟宝林道:“公子,这家伙不识数,这明明是四根手指头,他却说是五,哈哈……” 他再次用自己的行动完美的诠释了那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尉迟宝林气的直跺脚,指着他的脑袋大骂:“你是猪吗,你脑子里都是水吗?” 萧浩然则不管他,笑嘻嘻的对大汉打趣道:“你看的见啊?好得很,不治自愈了啊!” 话音刚落,大汉这才回过味来。可事已至此,想再狡辩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尉迟宝林的脸:“公,公子,我……” 尉迟宝林都快被他气死了,朝他头上就是几巴掌:“蠢货,蠢到家了!” 萧浩然哈哈笑道:“既然眼睛已经看好了,我们就算算账吧。” “头两次会诊,你吃了我的宝贝妙药,共是两贯钱。这次的会诊因为没有用药,我就不收你们的钱了。看二送一,回馈大酬宾。” 他把手往尉迟宝林面前一伸:“公子,诊金一共是两贯钱,您给结了吧。” 尉迟宝林被他气的七窍生烟,来这里本想羞辱他。谁知白白的被他糟践一番,到最后还得给他钱。 这可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小子,算你狠。” 尉迟宝林愤愤的一锭银子扔在地上,转身出去了。 第52章选址 孙思邈所选的地方,地理位置极好,而且名字也十分吉利,就在平康坊之中。 其东边紧挨着东市,西边可以隐约看到皇城的城墙。北边是崇仁坊,南边是亲仁坊,无论是从交通便利来讲,还是从人流量来说,这个地段在长安城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况且,此地不仅与皇城、兴庆宫离的不远,又地处东市边上,北边、东边居住的是达官显贵,西边、南边居住的则是普通百姓。可以说服务对象不仅多元化,服务范围也十分广阔。 孙思邈只随口一提,萧浩然立即就看中了。 只是这么好的位置,又处在皇都,价格当然不会便宜。况且,萧浩然打算建造的是一座综合性的大型医院,占地自然不小,能不能全都盘下来还是一个问题。 二人算了算价格,不足三十亩的地面,单是租金,一年支出都要达到一百五十万钱。 一百五十万钱,换算成银两,大约要一千五百两。 这些钱,在西南区的闹市里,都能买几套房子了。 萧浩然咧了咧嘴,“别说,还真不便宜。” 孙思邈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建造医院这事是萧浩然提出来的,但他也是合伙人之一。作为合伙人,他不仅一分钱不用出,还能成为医院的话事人,药王怎么想怎么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要不,老朽也去托托关系,找找人?长安城里的名门望族,都肯卖给老朽这个面子。由我出面,借点钱应该不难。” 萧浩然笑了,他咧嘴说不便宜,是因为一千五百两真的不少。但若仔细论起来,天子脚下、皇城跟上的三十亩地,要这个价还真不多。而且,来到大唐后,他的小酒馆虽说时而开业时而歇业,但每天赚的钱比人家大酒楼的都多。 程咬金、程铁牛,秦琼、秦怀道,再加上徐茂公、徐盖,张行成,等等等等,这些人不是当朝的国公爷、公子哥,就是朝堂里的大员,他们几乎把萧浩然的酒馆包圆了,每顿饭怎么说也得十几两几十辆银子。 而萧浩然卖给他们的烈酒、调料、酱肉、卤味,甚至就连咸菜,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算起来,开业这几个月以来,他赚的也有二千多两。 这个钱,他是拿的出的。 再者而言,哪怕萧浩然不动酒馆的钱,他还有另外的收入。 ——程铁牛从房遗爱手中买来的盐矿,萧浩然以技术入股,占了三成;长乐公主因为皇家的身份,又出了不少人不少力,也占了三成;程咬金、秦琼、徐盖各占一成;剩下的一成,则交给了工部,也算是让公家的人参与进来,好为制盐业的大力推广打下技术基础。 不仅如此,兵部和工部联合打造的炼钢厂,也有萧浩然的参与。虽说冶铁行业,向来是国之重器,但萧浩然身份不同,他可是长乐公主的师父,又是新一代炼钢产业的奠基者,因此,在长安郊区的几大冶炼厂中,萧浩然也有分红。 算算时间,马上到了月底,两边也该派人送钱来了。 萧浩然拍了拍孙思邈的肩膀,安慰道:“孙老莫急,钱的事根本就不用你操心,我全包了。现在地址已经选好,你只需要多找一些名医,不管是治疗疑难杂症的,还是配药制药的,咱们照单全收。” 见萧浩然如此有把握,孙思邈也就放下了心,带着药童去拜访几位老朋友去了。 萧浩然则与长乐公主一起,来东市附近转了一圈。 孙思邈所选的地址,既然在东市边上,那么不可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相反,这一块地方已经有了许多建筑,而且各建筑之间风格迥异。既有酒楼、茶楼,也有供人消遣的娱乐场所。只旁边有一片空地,约有十几亩,是某世家望族的私产,一直放着没动。 他大感好奇,忍不住问道:“这一片地方,竟要集体出租?不大可能吧?” 长乐公主看了看,笑道:“师父,这些地方都是一家的,是我大哥的产业。” 萧浩然大为惊讶:“你大哥的,李承乾?” 李承乾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长子,武德年间,他作为皇孙受封中山郡王。太宗即位后,便被册立为皇太子。 李世民对他宠爱有加,不仅派指派魏征悉为他的私人老师,更封赏了许多产业、土地。 只是这位公子哥,腿有毛病,品行也有毛病。说白了,就是仗着他的身份,最后被废为庶民,流放黔州。 眼下这个时候,李承乾还是规规矩矩的,那些公子哥的臭毛病还没有发挥出来,长乐公主对他也比较敬重。 “师父若是想租,我回去跟我大哥说一声,让他直接交给咱们行了,也免得周折。” 朝里有人好办事,这话果真不假。萧浩然点了点头,“行,你回去给你大哥说说,反正也是出租,租给外人不如租给自己人。租金一分不会少给他的。” 自己人?长乐公主脸上微红,羞涩的嘀咕道:“谁跟你是自己人了……”之后便腼腆一笑,带着小青回宫去了。 刚到宫里,李承乾没见到,却迎面碰到了唐太宗李世民。 李二皇帝见他女儿居然大中午的回来了,顿感新奇,急忙走过去问道:“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长乐公主幽怨的道:“女儿家住在这里,不能回来啊?” 李二皇帝张开嘴笑了起来,“能回,当然能回!那小子呢?你怎么不在他那破酒馆里了?” 长乐公主白了他一眼,对于这个父亲,她也是真的无语。当年做秦王时,他父亲就是这个样子。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很有气派。可一到家里,尤其是见了自己这个女儿,就温言温语,满脸堆笑,活脱脱一个女儿奴。 如今当了皇帝,派头虽说更足了,可这女儿奴的毛病也更加严重了。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一大堆,他谁也不管,天天盯着自己。自己今天几点出的门,几点回来的,他都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他甚至派了一个千人队,天天混在萧记酒馆附近的民居里、街道上,就为了看住自己,以免被人欺负,受了委屈。 长乐公主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第53章爱逛青楼的皇太子 “父皇,听说我大哥要把平康坊的店面、土地都租出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在长乐公主面前,李二皇帝难得的变了脸色,他冷哼一声,气道:“别提你大哥了,提起他我就来气。自打给了他平康坊那块地方,本来是想让他经营经营,也好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谁知,他二话不说,先开了几家青楼。每个青楼里,找了四五十个年轻姑娘,他三天两头往青楼里面跑。有时候从早到晚,一整天全都窝在瓦舍勾栏里面。” 李二皇帝越说越气,到后来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齿,“不仅如此,这混账东西还带着尉迟家的,房家的,还有徐家的那几个小子,整天去眠花宿柳。哼,自己的地盘自己开妓院。开了妓院自己去嫖宿,他可真是个好太子!” 长乐公主总算明白了。这是他大哥在外面瞎胡闹,被人告到了父皇耳中。大唐的太子居然如此胡闹,他父皇当然不乐意了。因此,就赶紧让他把平康坊的产业全都盘出去,再也不许他过问。 “父皇,平康坊的那些店面,还有我大哥的那片空地,我师父想接,您看,能不能……” “那小子?他又想捣鼓什么?” 在李二皇帝眼中,单是最近这几个月的时间,萧浩然可没少折腾。自己开了个小酒馆不说,还带着长乐公主又是炼钢又是制盐,期间还帮工部解决了洛阳旱灾的问题。不仅如此,听说他酒馆内还酿了不少酒,偶尔还会弄个什么烧烤。 现在又盯上了平康坊这块黄金宝地,他怎么这么能折腾? “说吧,你们这次又想干什么?” 长乐公主吐了吐舌头,“师父说,他想弄个大型的综合医院。” “医院?” “就是给人看病的。” 萧浩然的医术,李二皇帝早有耳闻,长乐公主的病就是他给治好的,而且,程铁牛的命也是他救的。因此,对于萧浩然的专业能力,李二皇帝并不怀疑。 只是弄一个看病的诊所,需要这么大的地盘?平康坊那片地,可有三十亩。 想了想,李二皇帝说道:“这样,一会儿我带着你大哥,到萧记酒馆走一趟,问问他到底怎么做,再决定要不要租给他。你让他备些好酒好菜。” 长乐公主抿嘴一笑,打趣道:“父皇,你怕是嘴馋,想吃我师父做的菜了吧?行,也别等了,我叫上我大哥,咱们一起去吧。我师父今天要做火锅,宴请遥望孙思邈先生。你们有口福了。” “火锅,这又是什么东西?”自打长乐公主拜萧浩然为师,李二皇帝每天都能听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什么KTV,比如什么天上人间,现在,又一个新鲜词汇传到他耳朵里,让他这个皇帝都觉得十分新奇。 火锅?冒火的锅?锅也能吃吗? 李二皇帝叫上长孙皇后,又叫上李承乾,几人出了皇宫,一直往亲仁坊平安胡同走去。 刚进屋内,几人便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只奇怪的铜锅。 铜锅呈圆形,中间是个锥形的柱子,里面是空的,还冒着些淡淡的烟气,应该是放炭火的地方。锥子周围的锅底放着几块羊脊骨,萧浩然正手持水壶,往里面倒着热水。 水刚倒满,他又往锅底里洒了几段大葱。不一会儿,乳白的汤汁渐渐翻滚起来,腾腾的冒着热气。 几人从没见过这玩意,都觉得十分新奇。不等长乐公主开口,李承乾率先走了过去,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锅吗?我还从未见过。” 萧浩然吓了一跳,一回头,正看到李二皇帝几人。 他苦笑一声,下意识的说道:“又是你们几个,怎么阴魂不散的?哪哪都有你。” 生平头一次,敢有人这么对大唐的皇帝陛下这么说话。李世民似乎也见怪不怪了,这小子,向来任性随意,说他也没用。 “小子,这就叫火锅吗?” 萧浩然摇了摇头,“较真的话,这应该叫涮锅,老北京涮锅。” 说着,他看了看铜锅中间的圆锥,也就是放炭火的地方。火势不大,羊汤也刚刚烧开,就又添了几块木炭进去。 李二皇帝围着铜锅左右打量一番,见这小东西实在有些别致。中空的地方放炭火,周围的锅底则可以煮东西,不仅省去了起锅起炉的麻烦,而且随拿随用,十分便捷。 这东西若是能推广到军中,那三军将士在前线,岂不少受许多苦? 李二皇帝点了点头,“不错,挺不错的。” “不错?”萧浩然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再说,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何止是不错,涮锅,可以说是华夏饮食中一项极其伟大的发明。” 一边说着,萧浩然一边摆上料碗,“算啦,你们既然来了,就请坐下吧。涮锅的滋味,保管你们吃了这次还想下次。” 在场一共有六人,除了李世民、李承乾、长乐公主等人,小青也在。只是主子当前,她身为奴婢,自然不能同桌而食。因此也就识趣的去后院了。 萧浩然搬了几张椅子,摆好之后,便对着院内大声喊道:“孙老先生,吃饭了,别忙活了。” 孙思邈笑呵呵的走了出来,萧记酒馆的伙食,那可不是一般的好。他虽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但若说起吃喝,说起厨艺,对萧浩然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萧公子,火锅弄好了吗?来来来,让老朽瞧瞧。” 一进屋,孙思邈立马就看见了李世民。 他当即傻了。 这,这位不是当今的皇帝陛下?他,他怎么来了?还有他旁边这位贵妇,不就是别称“观音婢”的长孙皇后,她也到了? 那在长乐公主身旁坐着的,看面相看衣冠,莫非是太子殿下? 孙思邈有些懵,他怎么也想不到,萧浩然这一座小小的酒馆,三间瓦房的门面,竟然还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哦,原来是孙老,请坐请坐。”李二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孙思邈坐下。 孙思邈有些为难,皇帝陛下让他坐,他当然不能站着。可怎么称呼呢?看几位的服饰,穿的都是便装,显然是白龙鱼服,微服私访来了。自己要不要磕头行礼?要不要三扣九拜? 这时,长乐公主急忙打了个圆场,“孙老先生莫怕,这位是我皇叔,这位是我皇婶,他们是来尝尝我师父的手艺的。” 孙思邈擦了擦汗,好家伙,幸亏自己没磕头,他们果然隐藏身份了。 “幸会幸会,两位好。” 这时,萧浩然大手一摆,皱眉道:“你跟他幸会什么啊?他呀,就是来蹭吃蹭喝的,脸皮厚着呢。孙老,来,坐这边。” 李二皇帝一听,又气又羞,脸都白了。 第54章老北京涮锅 几人围着铜锅坐成一圈,李二皇帝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小碗中放着许多黏糊糊的佐料,闻了闻,挺香。 长乐公主急忙解释道:“这是芝麻酱,配上蒜泥,涮锅吃最好了。” 几人都是第一次见这种吃法,自然感到十分新奇。 萧浩然放了些羊肉卷进去,不出半分钟,就笑道:“可以吃了,大家尝尝。” “这就熟了?不是才刚刚放进去。”李二皇帝半信半疑,夹起一片羊肉尝了尝,肉质爽滑鲜嫩,美味多汁,与以往的吃法大不相同。 他忍不住赞道:“不曾想竟这么好吃。”说着,又夹起了一片。 皇帝陛下既然动了筷子,其他人也都不在拘谨了。纷纷从锅里捞起了羊肉,爽滑的羊肉配上浓香的芝麻酱、蒜汁,当真是人间一大美味。 李二皇帝吃一片肉,和一口酒,嘴里嘶嘶哈哈不停的吐着气,可手中一点也不含糊。 不多时,一整盘羊肉就这么没了。 可几人还没吃过瘾…… 没办法,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空着肚子。萧浩然便回到厨房,又切了四五斤羊肉过来,另外拿了两坛酒。 正吃得起劲,长乐公主忽然想起来,皇帝陛下之所以来到酒馆,是要和萧浩然讨论建造医院的事。现在却因为吃得开心吃得爽,把正事个忘了。 “那个,关于平康坊的那片地,其实是我大哥的。大哥,我师父想租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从进门开始,李承乾就没说几句话。按照他往常的性子,酒场就是他的主场,他怎么可能不活跃起来。 但今天不同,他老子李二皇帝在场。而且,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经常眠花宿柳,还带着房遗爱、秦怀道他们喝花酒,他老子没少训他。 “萧公子既然要租,按理说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但是,萧公子用来建造医馆,这怕是有些不妥吧?” 萧浩然看向李承乾,“不知太子殿下,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平康坊那块地,东边挨着东市,西边挨着皇城,北边是达官显贵的居住地,南边几个民坊,也都是非富即贵。这块地的价格可不低,只适合做酒楼,做妓,妓……” 说到“妓院”时,李世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李承乾就急忙改了口。 “做一些来钱快的生意。哪有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开医馆的?再说了,你小小一座医馆,用得了多大的地?我亲仁坊还有三间闲置的门面,念在常乐的面子上,不收你钱,送给你得了。你居然还打我平康坊的主意……” 起初,李承乾说话时还注意些分寸,给萧浩然留了几分面子,可说到后来,他就有些不乐意了。他在平康坊里开的酒楼、妓院,没少给他挣钱。而且,哪怕就是不挣钱,他也没少去玩,去鬼混。 如果租给了萧浩然,真的建造一座医馆,他以后还能这么逍遥?还能这么快活? 萧浩然夹了一块羊肉,放在长乐公主碗里,又给她添了些酱汁,之后才对李承乾说道:“太子殿下所的也有道理。开医馆,确实挣不了大钱。但萧某人之所以开医馆,倒也不是为了挣钱。” “不为了挣钱?那你为的什么?为了做善事?” “不错,正是为了做点善事。”关于这一点,萧浩然也不推脱。他之所以要建造一座综合性的大型医院,正是想改善大唐的医疗水平,塑造一个良好的医疗环境。这些东西,他和孙思邈讨论过很多次。 “其实,萧某也想过。找一片空旷的地方,把医院建造起来,无论是成本还是工程量,都会大大缩减。但,这种地方在长安城中几乎没有,要跑到郊外去。我们建造医院的初衷,既然是服务于百姓,那么,就要考虑到路程远近,交通是否便利。” 萧浩然静静的说,李二皇帝等人静静的听,孙思邈则则放下了筷子,不时的点头附和,“萧公子所说不假,动辄二三十亩的空地,要到郊外去了。建起来成本是省了,可老百姓看病不方便。有个伤风发烧的,得走几十里路去城外,那医馆建起来的意义何在?” “是啊,大哥。我师父说的十分在理,反正你那地方不是要租出去吗?就租给我们算了。” 李承乾铁青着脸,瞪了长乐公主一眼。他根本就不想租,否则,也不会开出一年一千五百两的价格。 唐朝时期,币种结算以铜钱为主。而在贞观年间,铜钱的购买力是相当惊人的。比如,一斗米大概只需要五文钱。一两银子折合成铜钱一千文,算起来,大概能买好米两三千斤。 对于现代来说,因为生产力的发展,品种的改良换代,粮食的亩产很高,因此米价相应的十分便宜,一般在两到三块钱一斤。可古代不同,古代的米价很贵。 把这些因素也考虑在内的话,萧浩然需要拿出的那一千五百两租金,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七八百万到一千万之间。 花了将近一千万,去接手一块地皮,用来建造医院。 这不是傻子吗? 不仅李承乾觉得不靠谱,就连一向对萧浩然十分看好的李二皇帝,也觉得这事有点不妥。 他端着酒杯,抬起头,盯着萧浩然问道:“你钱多的没地方花了?怎能如此挥霍?再说了,一座医馆能占多大的地儿?三十亩,你莫不是有其他目的?” 李二皇帝没见过大型的综合医院,因此难以理解。在他眼中,天底下最大的医馆莫过于皇宫里的太医院,可太医院也不过就几个院落,最多几亩地。这小子动辄开口三十亩,还是在闹市区,他脑子里进水了吗? 萧浩然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几位不知就里,因此对我的这一做法产生怀疑,我也不好说什么。但药王孙思邈孙老先生在此,他总不至于和我一起胡来吧?” 几人纷纷看向孙思邈。 皇帝当前,孙思邈不敢大意,急忙点头称是道:“萧公子所说所讲,老朽早已心知肚明,我们更是私下里讨论过许多次。实不相瞒,哪怕是租金贵了点,对于萧公子这一做法,老朽也十分支持。” 有孙思邈开口作保,又加上长乐公主这一层关系,那李承乾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算了,既然你们执意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你们要租就租吧。不过,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租金,可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萧浩然一抱拳,笑道:“殿下放心,咱们合法买卖,公平交易,谁也不会耍心眼。” 第55章入股 选址的问题既然已经说定,就该为建造医院做准备了。 长乐公主的意思,是想让将作府参与进来。毕竟,他们手里有大唐最好的木匠、石匠。无论是土木工程,还是石砌工程,将作府都拿得下。 关于这一点,萧浩然也并不反对。大唐的国力虽然十分鼎盛,但生产力和各种技术仍有待提高。建造这么大一座医院,除非朝堂之上鼎力襄助,否则,只凭一些打散工的民工,是做不出来的。 商量已定,长乐公主便回宫找李世民商量去了。萧浩然则开始着手设计图纸。 李二皇帝在听了长乐公主的表述后,其实也有些心动。萧浩然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资历浅,但他带给自己的惊喜却是一茬接一茬,从未间断过。 就说那几座冶炼厂,长乐公主占了三成的股。这三成,实际上就是送给唐太宗的。萧浩然从房家接手的盐矿,长乐公主又占了三成的股。这三成,也是送给皇室的。 李二皇帝只安安稳稳的坐在背后,都不用出面,皇室每年净收白银二十几万两。 就这,还没算上几座厂子交的税,没算上工部参与进来后的分红。 如果把这些全都加进去,单是萧浩然一人,就给大唐带来了每年近百万白银的收益。 若是加上产业技术水平的提高,制造理念的革新,那萧浩然的功劳可就大了去了。 这方方面面,李二皇帝嘴上不说,可心里跟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也正因这样,他对萧浩然才会有如此大度的宽容之心,才会任由长乐公主跟着他折腾。 可将作府是官府机构,白白让那小子用,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李二皇帝眯着眼睛,缓缓说道:“建造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医院,也只有将作府出面,才能做得成。可一旦动用了将作府的人力物力,那他们手里原来的工程就耽搁了。这里面的损失大着呢!长乐,那小子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长乐公主抬头望着他,问道:“父皇,您的意思是?” 李二皇帝笑道:“不是不能给他用,但这些损失总得有人赔偿。” “要钱啊?”长乐公主脸色一耷拉,瞬间不高兴了,“父皇,冶炼厂、制盐场那三成股份,我可全都给您了,一分没要。这里面的收益,每月可都有几万两银子。程家、秦家、徐家,逢年过节送来的金银礼物,少说也有个万儿八千的。他们为什么给您送这么重的礼?别人不明白,父皇还不清楚?” “还有,我师父做事,哪一次不是让官府参与进来,合作共赢?哪一次不是为了咱们大唐?怎么现在你居然斤斤计较起来了?” 长乐公主这一顿数落,说的李二皇帝哑口无言。他轻咳两声,陪笑道:“倒也不是父皇斤斤计较,是这个,这个嘛,既然是要将作府参与进来,那这医院,无论怎么说,都应该挂个官方的招牌。否则,将作府怎么能为私人征用?” 长乐公主总算明白了,他父皇这是把将作府当做底牌,想把萧浩然这座医院当做大唐的招牌。 想了想,她也没有主意,就回头找萧浩然商量去了。 本以为萧浩然会有些为难,谁知,他连眼皮都没眨,直接答应了。 长乐公主大为惊喜,抱着他的胳膊撒了好大一会儿娇,便兴高采烈的找李二皇帝报喜去了。 五月底,大唐第一座综合性医院在长安平康坊正式奠基。将作府动用了好几千名匠人,用从长安各地征用了许多民夫、苦力,拿着萧浩然给他们的图纸,开始忙碌的建造起来。 此时气候已经变得十分暖和了,却还没到炎热酷暑的时候,匠人们做的虽然是笨重的力气活,但好在吃喝管够,又有工钱可拿。每人每月四天假期,休假时,萧浩然还会另外拨给他们半斤肉,一壶酒。 苦力们不仅有饭吃有钱拿,还送肉送酒,这等好事,盼都盼不来,干活出力时自然更加上心了。 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的支持下,工作量自然也是十分大的。不出一个月,医院的基本地貌已经有了雏形。 萧浩然每天都会过来看一看,有时是他和长乐公主一起,有时程铁牛、秦怀道等人也会跟着。 眼见医院建造的如火如荼,老程家、老秦家,老徐家全都坐不住了。前面几次,他们因为跟对了人,和萧浩然一起捣鼓了几个厂房,狠狠的赚了一大笔。 尤其是老程家,与萧浩然打交道最早,冶炼厂、制盐场都有他们的份。每个月的入账,单是分红都有几万两。 程咬金身为左卫大将军,为当朝正一品大员,一年的工资,大概是七百石禄米、十二顷土地的供养以及一千两百贯俸料。此外,程咬金还是当朝的国公爷,每年另外一千二百石禄米,一百顷土地的供养和两千六百贯俸料。 总共加起来,折算成人民币,程咬金一年的收入大概在一百二三十万。 年收入一百多万,就大唐来说,不管怎么样,程咬金都算得上是顶尖的了。 可这些钱与他每月的分红比起来,那就不值一提了。 就按最保底的说,他每月只拿一万两白银的分红,折算成铜钱就是一万贯,比他一年的总收入还多了好几倍。 因此,在得知萧浩然要建一座医院时,程咬金第一时间就在想如何入股。 可这座医院是由将作府督造的。将作府是谁?那可是掌管皇族宫室、宗庙、陵寝等土木营建的机构,是皇家御用的。将作府的主官作监大匠,年俸二千石,比程咬金都高! 换句话说,医院由将作府督造,那就等同于皇帝陛下亲自过问。皇帝陛下亲自过问,那这座医院不就是他的? 程咬金思来想去,始终没敢开这个口。到头后,眼见着医院就要建成了,他实在忍不了,便让他家老大程铁牛过来探探口风。 可程铁牛也不敢啊!他为人处世虽然草莽,但并不代表他是个草包。皇帝老子亲自主持的工程,谁敢硬插一棒子。 “兄弟,那个,哥哥有事想问你。” 见程铁牛支支吾吾,一脸为难,萧浩然也感到有些奇怪,“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怎么你也扭捏起来了。” 程铁牛嘿嘿笑了笑,搓着手道:“你,你缺钱不?我看你建造这座医院工程挺大的,肯定要花不少钱吧。缺钱的话,你吱声,老哥我全包了。” 缺钱? 自打萧浩然开了那座小酒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问他缺钱不缺钱。他在制盐场里的占股分成,是程家的三倍。哪怕是冶炼厂,萧浩然没想着拿钱,工部还是照样每月给他分红。 说白了,他一个人比老程家一家子铮的都多,可这蠢货居然过来问他缺钱不? “你,是想打医院的主意吧?”萧浩然笑眯眯的问道。 第56章军医院 程铁牛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将作府都参与进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萧浩然笑道:“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开口的。这种事,你既然提出来了,那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回是不是?” “嗯嗯,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程铁牛连连点头,末了又加上一句,“还有秦怀道、徐盖,以及房遗爱那小子,都想插一杠子。那房遗爱不是只用二百两白银,卖给咱们一片盐矿吗,他现在穷疯了,想跟着你混。” 卧槽!这程铁牛,自己安安稳稳的闷声发大财也就是了,居然还想着把房遗爱拉进来。 萧浩然苦笑一声,他既然开了口,那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给个交代。老程家待他不薄,而且,萧浩然以后还要仰仗程咬金给他撑腰,程家老大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可医院这事,是由将作府督造的。换句话说,是皇帝老子亲自过问的。这事,萧浩然虽然有一定的话语权,但成与不成,他说了不算。 哪怕是长乐公主肯替他们出面,李世民能否点头还得另说。 退一步讲,医院这行,事关重大。不仅涉及到老百姓的生命安全,也直接影响到大唐的医疗术平能否提高。稍有不慎,就会弄出大乱子,和工厂里做工可不一样。 萧浩然皱了皱眉头,脸色渐渐沉郁下来。 “不成啊?不成也没关系。反正他就是找到我,想让我拉他一把。房遗爱这小子,最近没法做人了。他又和我四妹关系比较好。因此才……” 萧浩然伸手打断了他的话,“老程,你在军中是什么职务?管什么的?” 程铁牛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想也不想就答道:“昭武校尉,正六品官,在我老爹飞虎营帐下带兵。” “那你们军中的医疗体系是如何运作的?” “如何运作?我们有专门的军医,平时都是他们管的。” “效率如何?” “效率嘛,忒麻烦。你不是不知道,军营之中,医师也就那么几人,人太少。而且,多以治疗跌打创伤为主,别的手段都不行。” 萧浩然笑着点了点头,“这就是了,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程铁牛急忙问道:“你说,你说。” “你可以和程老伯商量商量,建造一座军队医院……” 军队医院,自然是专门服务于军队的医院,与萧浩然所建造的综合性医院有很大差别。 萧浩然只轻轻一点,程铁牛瞬间明白过了。他张着嘴巴,想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哎哟一声,哈哈笑了起来。 “妙,妙啊!我现在就会去,和我老爹说说这事。兄弟,你等我好消息。” 萧浩然笑道:“慢着点慢着点,没人和你抢。” 程咬金、程铁牛,他们都是军伍中的将军,与其跟着自己捯饬医院,都不如先把自己军队中的医疗体系构建起来,这样不仅能事半功倍,还能大大的提高士兵的身体素质、身体素质。 因此,程铁牛一把这事告诉程咬金,他二话不说,直接穿上朝服,到皇宫里找李世民去了。 李二皇帝因为医院的事,最近正干劲满满,每天盯着将作府,让他们事无巨细,都得向御书房汇报。 就在刚刚不久,作监大匠刚派人送来消息,医院的基础构造已经完成,不出两月,就可投入使用。 李二皇帝正坐在御书房内乐呵着呢,传话太监就轻轻走了进来。 “陛下,鲁国公程咬金求见。” “让他进来,呵呵……” 李二皇帝一边看着报表,一边招了招手。 不多时,程咬金便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一见面就半跪在地,说道:“见过陛下。陛下,我有一事相求,请您恩准。” 李二皇帝见他说的庄重,便坐正了姿态,问道:“什么事?站起来说话。” 程咬金站起身,字正腔圆的道:“陛下,我想建一座医院。” “啥?你说啥?” “末将说,末将想建造一座医院。” 李二皇帝当时就愣住了,怎么滴,大兄弟,我这刚和萧浩然那小子合计着弄一座大型医院,还没投入使用,你可就起心思了?怎么哪哪都有你? 李二皇帝算是彻底明白了。这程咬金就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老坏种,张行成要跟着萧浩然一起炼铁。程咬金连骗带哄,把萧浩然弄走,几个人捣鼓了一个冶炼厂。张行成要跟着萧浩然一起制盐。程咬金又是偷奸耍滑,把萧浩然弄走,几个人折腾了一个制盐场。 现在,自己要跟着萧浩然弄个医院,这还没出成绩呢,他又来了,弄不走萧浩然,他就单独开搞。 怎么不管工部还是皇室弄点事做,都少不了程咬金的影子,你是条狗吗?哪里闻到味你往哪里钻? 李二皇帝当时就不乐意了,“医院?你也想弄个医院?” 程咬金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脸严肃且正经,“陛下,我那医院和你的不同。你的是综合型的大医院,我的是专业型的军医院。你的服务于大唐的百姓,我的只对军人开放。” 李二皇帝一听这话,忍不住嘶的一声:这老程,有点脑子啊!专业型的军医院,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他正自思索,程咬金又一套接着一套的阐述起来,“咱们军伍之中的以医疗体系,不仅效率低下,而且业务能力不强。只会治些跌打损伤,对于其他的疑难杂症就束手无策了。末将心想,若是能将军伍中的医疗体系革新换代,那么对我的军力、国力来说,将会是一剂重要的强心剂。” 李二皇帝只听到一半,心里就明白过来了,“这话是萧浩然那小子教给你的吧?” 程咬金摇了摇头,“不是他教给我的,是他教给程铁牛的。程铁牛又转述给了末将。” 这他妈不都一样吗?李二皇帝酸水被他气到了。好你个萧浩然,嘴上说着和我一起弄医院,租金、地皮一毛钱没处。人力、物力,全是将作府付的款,你在旁边捡现成。这还不算,居然又想着跟老程家捣鼓起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萧浩然这小子实在有些奸猾惫懒。 可想了半天,这小子说的也不错。军医院,确实是个好主意。如此一来,将士们就不必为了患病而担忧。而且,由程咬金督造,也十分合适。 “你去对那小子说,让他务必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至于军医院,你和秦琼、李靖他们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弄吧。” 第57章职称晋升制度 皇帝陛下既然这么说,那就表示他已经同意了。程咬金顿时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傻,军医院这种事关军队、大唐的大事,他也不敢拿来赚钱。而且,李二皇帝也说了,让他和秦琼、李靖三人一起商量着来。 因此,一出了皇宫,程咬金就找李靖去了。他现在跟着萧浩然赚了不少钱,又在皇帝面前大大的露了几回脸,底气足的很,连腰板都停的笔直。 李靖听说程咬金来了,也没在意。他一向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对家丁一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一见面,程咬金就哈哈大笑道:“老李,几天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事说事吧,我可没功夫跟你话家常。” 程咬金见他是这种态度,心里骂了一句麻麻批,嘴上却道:“陛下派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他老人家打算建造一座军医院,让你、我、秦老哥三人负责。” “军医院?”李靖一听,就大概了解是怎么回事了。最近这段时间,皇帝陛下的宝贝女儿长乐公主和一个酒馆的老板打的火热,不仅如此,还拜他做了师父。这事在朝堂之上闹的是沸沸扬扬。 那酒馆的老板,听说年纪不大,可来头不小,尤其擅长捣鼓些东西。造铁、制盐、医术、厨艺样样在行。 程家老大的命,就是那酒馆老板救的。 也正因为如此,这小子才说动了皇帝陛下,和孙思邈等人一起,建造一座大型医院。 不用说,军医院这事定然也是他的主意。一个小小的酒馆老板,怎么能随意插手军队的事情?陛下竟然也任由他胡闹? “我没兴趣!”李靖慢无表情的道。 “嗯?”这一回答倒是出乎程咬金的意料,他再次问了一遍,“建造军医院可是陛下的主意,你可想好了?” 李靖义正言辞的道:“军中事务繁忙,李某抽不开身,还行程知节转告陛下的难处。” 好你个李靖,简直是给脸不要脸。陛下让我来找你,那是给你面子,可你居然不领情?好好好,你既然有难处,事后反悔了,可别怪老程没提前邀请你。 想到这里,程咬金站起身,扭头走了。 秦琼与李靖的态度截然相反,一听程咬金这么说,立马就答应了。二人坐在程府书房内,开始合计起来。 从选址选人,到建筑团队,再到用料、用钱,建造军医院的方方面面,他们全都考虑在内。只是,他们对医院的细节都不太清楚。 最后,还是秦琼技高一筹,对程咬金说道:“咱老哥俩都不知道医院的底细,这么弄下去不太行。这样,你没事就让铁牛去找萧浩然那小子,我也让秦怀道找他喝酒套话。不管是明着问也好,或者偷偷的打听也罢,定要让他告诉咱们,医院到底怎么造。咱老哥俩也不至于睁眼摸瞎一团黑。” 程咬金连连点头,对秦琼竖起了大拇指,“老哥,还是你有本事。这个办法好。” 秦琼长长吐了口气,苦笑道:“有什么本事啊,到头来还不是要靠那小子?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长得是什么东西,怎么什么都会?” 程咬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二人所负责的军医院,无论是从选址上还是结构上,都极大的参考了萧浩然的做法。 说着是参考,其实就是硬抄。萧浩然占地三十亩,他占地也是三十亩。萧浩然采取的是总分结构,既一座综合大楼,附带着十几处科室、院落的模样。二人也依葫芦画瓢,照样照样的抄了过来。 虽说工期赶了点,不过有萧浩然前车在前,二人正好有个借鉴。 就这么过了有一两多月,医院已经基本完工,剩下的就是些装饰、修缮的细节活了。 这段时间,也是萧浩然真正忙碌的时间。因为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尤其是内部的构造,别人是不太懂得。 又折腾了半个月,孙思邈都有些着急了,见了萧浩然就问道:“萧公子,还没好吗?我那些老哥们都等不及了。” 为了筹建医院,孙思邈跑上跑下找了不少老朋友。不为别的,就想请他们出手,一起完成这项伟大的事业。 起初,许多人都不太同意,毕竟给别人打工,哪有自己开店来的自在。但一来架不住孙思邈来回多次的盛情邀请,二来,有当今皇帝撑腰,这座医院可是极有来头的。最终,他们大多数也都同意了。 萧浩然想了想,回答道:“孙老,你把你那些老伙计们全都叫过来吧。我给他们开个会,说一说细节。” “好,好!”孙思邈急忙答应下来。 第二天,萧记酒馆内来一下子来了二三十人,其中一大半是灰白胡子的老头,另一半则是有些资历的晚辈。 这些人,在长安城中都是有头有脸的明医。其中赵医师、王医师、钱医师等人,萧浩然在给程铁牛治病的时候见过。 “诸位,诸位请坐。”酒馆不大,三间门面,不过也足以容得下了。 众人纷纷坐了下来,碍着孙思邈以及长乐公主的面子,大家也都不敢造次。在说了,如今的长安城,这萧记酒馆和萧浩然的名头一时无两,谁不知道?他们也有心想要结交一番,因此说话做事都十分客气。 “萧公子请讲,我等几次想来拜访,可惜没有机会。这次,总算是见着真人了。哈哈哈哈……” 众人一片欢声笑语。 萧浩然也跟着笑了两声,果然,朝里有人好办事。他何时能够想到,这些杏林里的老学究们,也有一天来听自己唠叨。 “诸位,今天请大家过来呢,是说一说医院的事。其中的细节,孙老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我要说的,是待遇问题。” 待遇,自然就是工资、福利了。众人浸淫医道许多年,成名已久,都不太关注这个。钱这问题,给多给少无所谓,他们不在乎。 “这个待遇嘛,我和公主讨论多次,决定采用职称晋级制度。” 孙思邈皱眉问道:“何为职称晋级制度?我怎么没听过。” 萧浩然笑道:“其实说白了,就是能力加资历并用的考核制度。” 第58章首席医师 对于“职称考核”一事,众人都是头一次听说,比较陌生。 萧浩然解释道:“所谓的职称考核,就是由指派的专业人士,对某人任职期间的专业能力、业务水平、道德水平等各方面进行的考察、评定。比如,咱们在场众人,论医术医德,当以孙老先生为首,那么,他自然会是参与评选的委员之一。另外,赵医师、王医师都是杏林老手,医术水平没的说,自然也是其中的专家。” “这些专家,按照一定的标准,对医院的医生进行资历、业绩、能力、道德等方面的评定。倘若被考核人各项能力都合格,那自然晋升一级。若是不合格,则不晋级。” 孙思邈抚须笑道:“萧公子,你这套评选制度怎么与官员考核制度有些类似?” 萧浩然道:“就是官员考核制度。咱们医院的医生,选定评级后,即刻享受与官员同等的待遇、福利。” 这话一出口,众人全都愣了。 萧浩然继续娓娓说道:“这事我与长乐公主商讨过了,当今陛下也已经同意。医院里的职称级别,从低到高分别是实习医师、初级医师、中级医师、高级医师、首席医师五个级别。其中,实习医师为正九品待遇,和太医助教、医正同等。初级医师为正八品待遇,和大医署医博士、太医署针博士、尚药局司医同等。” 众人听到这话,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实习医师是正九品待遇,和太医助教等同?初级医师是正八品待遇,和太医署博士、尚药局司医等同?这,这哪里是医院,这简直比太医院都要牛比啊! 大伙惊觉震荡,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对于萧浩然刚才所说的话,都有点难以接受。 这时,萧浩然的声音再次传来,“中级医师是正七品待遇,等同于一县的县令。高级医师是正六品待遇,相当于中州长史。至于首席医师嘛,呵呵……” “首席医师如何?”赵医师、王医师不约而同的切声询问道。 萧浩然看了二人一眼,笑道:“陛下昨日刚下了旨,医院的首席医师,为正三品待遇,等同于六部尚书。” 轰—— 众人皆惊,满座哗然! 大唐官制,能达到九品,已经算得上是出人头地,吃上皇粮了。按级别来说,大概类似于后世的正科级。能到四品往上,就可以称得上是当朝大员,朝廷重臣了。而萧浩然建造的这座医院,首席医师竟然是正三品待遇,与六部尚书等同!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即将赴任的这座医院,按行政划分上来说,和高高在上的三省六部是同一级别! 乖乖,本以为是出来给人打工的,谁能想到,居然是出来做官的。大伙全都兴高采烈、激情昂扬,有些甚至因为按捺不住,当场高呼起来。 “好!好啊!” 尤其是赵医师、王医师等人,他们想入太医院很久了。为了这事,多次巴结程咬金、徐茂公等人不说,甚至就连太医院里不入流的奴才,他们每年都得孝敬不少银子。 可奈何太医院门槛深,人家又不缺人,晃荡了这么多年,连太医院大门朝哪都不知道。 现在好了,长安城里平地起高楼,霍然建了这么大一座医院,还是当朝的皇帝老子亲自主持的。论资排辈,竟然和三省六部一个级别。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赵医师双手握拳,一扫往日里对萧浩然的怨气,硬生生挤到前排,对萧浩然抱拳道:“萧公子但请宽心,我等既然来了,必然会竭尽全力,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好,好。”眼见众人如此积极,萧浩然也十分高兴。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他伸出双手,示意众人停下,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至于这首席医师嘛?” 说着,他便看向了孙思邈。 大伙心里也全都明白。在场众人,不管是论资排辈,还是说医术医德,药王孙思邈都是当之无愧的首席。而且,他本来就是这座医院的发起人之一,他若不在这个位子上,还能有谁? 孙思邈轻叹一声,笑道:“诸位朋友都是名医,老朽不敢托大。但萧公子既然有意让我来主持医院的各项事情,那老朽就当仁不让了。” 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这种道理大家都懂。孙思邈在乎的是大唐的医疗水平,是百姓的医疗环境,对于虚名、福利这些东西,并不怎么感冒。只是,现在正是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他不能推辞。 首席医师已经定了下来,剩下的都交给他来办吧。杏林中的人,自有他们的圈子。论起各位医师的专长、能力,孙思邈比萧浩然更清楚。 因此,萧浩然也落了个清净。与长乐公主对视一眼,就悄悄的走了出去,为医院开张营业做最后的准备。 六月中旬,大唐第一座综合型医院正式开业。李二皇帝因为身份原因,不便出面,便指派户部尚书殷开山、工部尚书张行成、当今丞相兼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为代表,庆贺医院开张大吉。 长孙无忌是长孙皇后观音婢同父异母的哥哥,既通文采,又有谋略,与李世民有布衣之交。 二人结为姻亲后,长孙无忌便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建立了不少功绩。如今李世民登基称帝,他更是成为了皇帝身边最受信赖的心腹谋臣。其人不仅官做的极大,又受封赵国公,凌烟阁二十四位功臣榜单上,他排名第一。 李二皇帝能指派他作为代表,与徐茂公、张行成等人一起为萧浩然庆贺。朝堂之上对这座医院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 对于萧浩然这个名字,哪怕是贵为丞相,又兼任吏部尚书的长孙无忌,也已经听过许多次了。尤其是与长孙皇后相遇时,他这妹子总是左一句“臭小子”右一句“臭小子”,在他耳边不停的唠叨来唠叨去,简直要把他夸上了天。 不仅如此,他最为疼爱的外甥女长乐公主,更是每天一起床就开始梳妆打扮,天不亮就带着丫鬟往外跑。不用想,肯定是去平安胡同找那混账小子去了。 有时二人在宫里遇见了,他这外甥女也左一句“我师父”右一句“我师父”,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仿佛大唐帝国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他一个一般。 长孙无忌苦叹一声,摇了摇头,听殷开山、张行成催促他加快些脚步,便不由自主的吐了口气,向萧浩然走了过去。 第59章开门营业 医院大门前人山人海,看病的没几个,反而是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来了不少。 不来不行啊,这医院是皇帝陛下负责主持的,哪怕是过来露个脸,也算是尽到了该有的责任。否则哪天如果有人问起来,“陛下督造的医院开张,你去没去啊?” 那不给人落下话柄? 只是这种状况,是萧浩然事先没有想到的。来医院的不是病人,反而都是朝里的朝堂大员,他当真有些哭笑不得。 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喜气洋洋的来了,还带着不少礼物,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萧浩然正正衣冠,和孙思邈一起迎了上去。 这些达官显贵们,许多都是老熟人了。比如徐茂公,比如张行成,他们这帮饕餮老货,恨不得住在萧浩然的酒馆里,一日三餐吃他的喝他的,几人之间早已是熟的冒泡。 “小子,你这整挺好。我看啊,比老程那边强太多了。”一见面,徐茂公就笑哈哈的打起了招呼。 张行成悄悄走了过来,附在萧浩然耳边,神神秘秘的道:“听说了吗,老程和老秦那边,都快弄不下去了。仿照你这医院弄了个什么军医院,可俩人没一个在行的。他们本来也想过来凑热闹,只是昨天工程上出了事故,被陛下叫去太极殿里训话呢!” 平时,李二皇帝和朝堂大员有事商议,一般都是在御书房里。只有到了早朝,或者出了大事时,才会安排在太极殿里。李二皇帝把程咬金和秦琼叫到了太极殿,显然这事闹出的动静不小。 几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张行成这才想起来,把长孙无忌给晾一边了。 他急忙侧了侧身,让出道路,对萧浩然介绍道:“萧公子,这位是当朝宰相兼吏部尚书,赵国公长孙无忌。他不仅是陛下最信赖的大臣,还是长孙皇后的兄长。更是你那,你那爱徒的舅舅。哈哈……” 萧浩然和长乐公主那层关系,在明面上看来,自然是师徒。但这帮老货个个都是人精,小儿女的心思,他们如何看不出来? 人家长乐公主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一个,长的是如花似玉、国色天香,每天天不亮就往你家里跑,图的是什么? 图你是个厨子啊? 还不是看中了你这个人…… 长孙无忌笑了笑,在萧浩然身上不停的打量来打量去。见了他这等风采,忍不住在心底一声惊呼。 这小子,虽说出身不怎么样,可落落大方、随性自然,显然不是一般的寻常子弟。 不等萧浩然见礼,长孙无忌抢先打趣道:“萧公子,您的大名鄙人是早有所闻、如雷贯耳啊!幸会,幸会!” 身为当朝丞相,又是皇后的哥哥,长孙无忌说话能如此客气,不仅萧浩然吃了一惊,就连徐茂公、张行成这些人也全都吓了一跳。 更何况,他今天是李二皇帝指派过来给萧浩然庆贺的,代表着皇帝陛下的脸面。这番话说出来,当真是给足了萧浩然面子。 那些站在远处驻足观望,想要过来攀攀高枝、混个脸熟的局外人,一看是如此情景,连大气不敢喘一下,更不要提上前结交了。 众人寒暄一阵,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一起到大厅内观摩观摩。 萧浩然这座医院,无论是结构框架还是厅堂布局,采用的都是现代化的理念。统一的收费处,统一的接待处,之后按照科室的不同,安排不同的医师、院落。只不过鉴于唐朝的医疗水平,在科室、人员的安排上做了一些调整。 比如,在大唐,虽然也有极少数女性懂医术,但只是个例。大到太医院,小到地方诊所,基本都以男人为主。因此,在这种大环境下,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是男性。 再者,大唐医疗的整体水平还不完善,许多科室没法如愿建立。比如心外科、放射科、血透室等等。这些科室不是需要十分先进的医疗设备,就是需要极为高明的医疗手段,而此时的大唐,无法给与一个完美的治疗方案。 因此,萧浩然在询问过孙思邈的意见后,将这类病患统归为疑难杂症科。 除了这些,按照人体的构造及当时的医疗环境,医院大体上分为内科和外科。内科包含呼吸内科、消化内科、神经内科、内分泌科等等。外科则包含普通外科、心胸外科、肝胆外科、泌尿外科等等。 总而言之,医院科室分明,包含的种类也相对齐全。病人只需大略一扫,出现什么症状,要瞧什么病,一看便知。 当然,因为古代的识字率不高,许多人都是文盲,萧浩然特意在接待处安排了许多人手,以防出现病患来了而走错了科室,看不成病的情况。 这些看似繁杂,实际上十分有效的划分,医院的医师、医护人员全都拍手称赞。可对于长孙无忌、徐茂公这些外行人来说,就有些眼花缭乱了。 几人东瞅瞅细看看,实在想不明白,不过只是一座医院,大是挺大,但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吧?平时他们看病,把医师请到家里,有什么症状说一说就行了,医师自有决断。 可萧浩然这样子弄,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去简就繁了?这可是陛下亲自督造的医院,废了这么大的劲,忙了这么长时间,如果达不到预期,那陛下的脸往哪搁?岂不被人载入史册,成千古笑柄? 一想到这,长孙无忌的脸色便忍不住担忧起来。 正寻思间,大门外探出几颗蓬松松乱糟糟的脑袋,几名百姓小心翼翼的往里瞄了几眼,可始终不敢进来。 萧浩然指着门外那几名百姓,对接待处的人员说道:“有人来看病了,你们去接待一下。” 一位穿着制服的小哥干劲十足的跑了出去,一见面就笑着问道:“几位是来看病的吗?” 那几名百姓支支吾吾,不敢大声说话。 过了好半天,其中一人才牟足了劲,小声询问道:“你们这是医馆吗?我家小子头痛的厉害,找了几个医生都治不了,你们能治吗?” “能治不能治,得先看看再说,这事谁也不敢保证。老乡,有病可不能耽误。若是耽误了,怕是后患无穷。”小哥也不敢乱说话,只得温言劝诫几句。 有病得治,这道理谁都懂。可那几名百姓一没钱二没势,就是长安城里底层的贫民。家里小儿子得了头痛症,已经花光了家底,实在没多少钱了,病也一点不见好转。 眼看着再不想想办法,小儿子要出大问题,几人只好斗者胆子,来这座新开的医院里碰碰运气。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座医院不仅规模极大,里面走动的也全是达官显贵、朝堂重臣。 几名老百姓一看到长孙无忌、徐茂公身上的朝服,立马吓得不敢动了。彼此相视一眼,扭头就要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不看了,我们不看了……” 萧浩然心里一阵酸楚,老百姓的这点难处,他是感同身受、深有体会。自己前世并不是个有钱人,一次得了个感冒,被社区诊所的医生狠狠的坑了三百块钱,就拿了点药。弄得他以后感冒了宁愿硬抗,也不去医院。 他苦笑一声,对长孙无忌等人歉意道:“几位,咱们往边上躲躲吧。不然,病患们不敢进门。” 第60章歌功颂德 医院主楼面前的大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大伙有说有笑的,都在那里歌功颂德,说当今陛下如何圣明、如何体恤民生,俨然把这里当成了朝会一般。? 有些爱表现的,甚至拿出几天前就准备好的稿子,当场诵读起来。 “圣人出而天下定兮,此万世之所愿。圣人立而道德起兮,哀民生之多艰。造医院以解苍生兮,纵尧舜可相比?叹千万而词穷兮,愿吾皇永固江山!” 一段楚辞意味的诗文一出,顿时惹来大片的叫好声。 可反观门外那几名想要瞧病的老百姓,早就被那一身身鲜亮的官服吓跑了…… 长孙无忌勃然大怒,走到大楼后面,指着刚才唱诗的那名官名,指名道姓的道:“把他们给我叫来,尤其是他,背楚辞那位。” 几名侍卫即刻走了过去,将一伙人全都带了过来。 那位唱诗的官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道是自己诗背得好,打动了长孙大人,要过来领赏。急忙扶了扶冠冕,整了整衣服,三两步跑到长孙无忌面前,一脸谄媚的笑道:“丞相,您叫我?” 长孙无忌强压住满腔怒气,质问道:“你做什么呢?我问你,你刚才做什么呢?” 那名官员收了笑容,义正言辞的道:“陛下英明神武、宅心仁厚,为了大唐百姓的身体康健、生死存亡,特意建造了这么一座大医院。如此丰功伟绩,岂不是一件值得歌颂的盛事?” 长孙无忌指着门外想进不敢进,要走又不愿走的老百姓,再次质问道:“造了一座大医院,病患畏首畏尾的不敢进门,全是你们这些人在此胡闹,你还说是一件值得歌颂的盛事?” 那官员回头瞄了一眼,大大咧咧的道:“几个升斗小民,管他做什么?咱这医院是陛下建的,为的是整个大唐,岂是为几个小民的?再说,他们可有这个资格进来?实不相瞒,长孙大人,下官是刻意堵在门口的,也让他们识点抬举。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根葱就敢往里钻。” 这话一出口,当真触动了长孙无忌的逆鳞。他作为李二皇帝的代表,今天来医院里出面,一是给萧浩然庆贺,第二,则是代替李二皇帝前来视察、巡访。 当初,建造这座医院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大唐的医疗水平,改善老百姓的看病情况。 可这帮渣滓们倒好,不仅把这里当成了自家大院,在这里摆弄文辞,乱拍马屁;甚至还堵住门口,不让病人进来! 长孙无忌当即暴跳如雷,扬起右手,一巴掌扇在那名官员脸上,当场就把他打蒙了。 “你他妈是个什么玩意!狗东西一个,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污蔑陛下清誉!你这狗娘养的,在朝中浪荡浪荡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到这里撒野。陛下建造这座医院,是为百姓治病的,不是摆着看的。你们竟敢堵着门不让他们进来!狗东西,我必当禀报陛下,抄你满门!” 几名官员一听,瞬间傻眼了。他们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的露个脸,表现一番,哪里知道马屁没拍成,踢到马腿上了。 众人急忙跪成一片,哭着叫着求饶。 长孙无忌那个气啊,指着他们对张行成道:“你把这些人的名字全都记下来,谁敢在这里逗留,阻挠百姓看病,就把他们的名字上报太极殿。不杀他三五十个,我都替陛下臊得慌。” 张行成点了点头,冷冷的道:“丞相请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你们听着,我只喊三声,三声之内我看到谁,就记下谁的名字。一!二!……” 众人一听,哪里还敢跪着?全都爬了起来,疯狗一样的往外跑。 长孙无忌怒气未消,望着众官员的背影骂了一通,又回过头来对随行人群叮嘱道:“这里是医院,是陛下为百姓建造的医院。你们若是看病,大可以过来,没人敢拦着你们。你们若是闲的蛋疼,来这里扯淡来了,我劝你们自己掂量掂量。看看你们的人头,够不够捂住脖子上那个疤!” 一番话毕,全场鸦雀无声。 长孙无忌深吸几口大气,这才转身对萧浩然抱了抱拳,满脸歉意的道:“朝堂之上,官风不淳,让公子见笑了。不过,公子也不必挂怀,这种情况,以后绝不会发生!” 长孙无忌这一系列操作,萧浩然还是比较满意的。身为丞相,又是李二皇帝的代表,此时他若是不出头,那朝堂之上的名声怕是全都毁了。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萧浩然转过身,指着门外道:“赵医师,你是接待处的负责人,去把那几名病患请进医院吧。” 赵医师说了声好,快步向大门走去。 这时,徐茂公忽然咦的一声,问道:“这赵医师莫非是长安名医赵志成?” 萧浩然笑了笑,“正是。” 徐茂公一阵咋舌,“贤侄,赵志成可是名医,你让他待在接待处,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关于萧浩然的个人能力,众人没的说。这么长时间的交往过程中,他们也都有了个底。但萧浩然会不会用人,这事谁也不敢打包票。就说这赵志成,家学渊源,年少成名,在杏林中很有名气。 当初,太医院也有意想让他加入,只是奈何太医院的名额有限,而人数已经太多了,而且都是关系户,把谁换掉都不好看,因此才没成事。 但这一点妨碍都没有,他赵志成依然是长安城里响当当的名医。 可就是这么一位名医,萧浩然却让他去负责接待处,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这么想着,众人都不免向萧浩然看了过去,想要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萧浩然道:“诸位有所不知,正因为赵志成是名医,不仅见多识广,底子也厚,对于各种病情都有研究,所以才委派他管理接待处。” 唐朝时期,并没有系统的检查仪器。医生看病,基本上靠“望、闻、问、切”四种手法。而这四种手法,个人的主观意识又十分强烈,非常考究医生的业务水平。 就比如发烧这种常见的症状,其起因既可能因为受凉,也可能因为病毒感染。若是水平低的,明明是因为伤口发炎而导致的高烧,他却当成受凉来治,那岂不把人治坏了? 就算没有治坏,那也会贻误病情,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 萧浩然这么一解释,众人方才如梦初醒。对于他这番安排,全都深表赞同。? 第61章第一例病人 赵志成来到大门处看了看,那几名百姓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一股贫穷意味。 若在以前,给这一类人看病,怎么说也得考虑考虑他们的经济状况。能否负担得起诊金,能否负担得起医药费,退一万步讲,哪怕是诊金不要,医药费少收点,也得考虑他们能否支撑的起减免后的费用。 若是遇到实在没钱的,只能用土方法缓一缓。 他虽身为医生,可也是一家之主,家里老老少少五六口人,都指着他挣钱养活,再怎么着也不能把家底贴进去啊! 可现在不同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医院里的高级医师,享受正六品待遇。 大唐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是一个非常富庶的朝代。 其民间富裕到什么程度呢? 举个例子,太宗贞观年间,一斗米,大约十二三斤,其价格仅为五文钱。折算下来,一文钱能买到两三斤大米。从钱价、物价的角度来考虑,大唐物产之丰富,由此可见一斑。 而身为一个六品官员,他的待遇又怎样呢? 大唐官员的俸禄,一般由禄米、人力、职田、月供、赏赐等几部分组成。 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比如秦琼、徐茂公等人,按照现代的人民币来说的话,合计下来有一二百万的收入。 赵志成享受六品官员的待遇,一年的俸禄加在一起,合计下来大概是三十五万左右。 年收入三十五万,哪怕放到现在,也是妥妥的小康之家。更何况大唐的物价低而钱价高,真金白银的购买力比之现代不止强了一丁半点。 因此,如今的赵志成,已经无需再为钱财发愁。再加上医院里面统一收费,他一分钱也摸不到,给人看病,更多的考虑则是如何快速而有效的治好患者的病情。 眼见那几位百姓要走,赵志成急忙将他们拦了下来,微笑着问道:“老乡,你们是来看病的吗?” 一个脸色黢黑,蓬头垢面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说道:“是给我家小子瞧病的。我家小子得了头痛病,快两三个月了,看了许多医生都没治好。你们这,你们……” 他看了看面前的大医院,建筑气派豪华、院落整洁干净,心里不免有些发憷。 “你们这看病贵不贵?若是向其他医馆那样漫天要价,我可,我可看不起。” 赵志成温言劝道:“别管贵不贵,治病救命最要紧。我们这座医院是皇帝陛下亲自督造的,就是用来给老百姓看病的,怎么可能漫天要价?那不是扫了皇帝老爷的脸面?你们尽管过来看病,多收你们一分钱,我把人头给你。” 有“皇帝老爷”在背后做担保,赵志成的胆子也有了底气。而且,关于医院的要价,萧浩然早早的就叮嘱过,大唐第一人民医院之所以成立,不是为了赚钱,就是为了治病! 那几人彼此看了一眼,在赵志成的抚慰下,终于大着胆子走了进来。 赵志成松了口气,将几人领到大厅接待处。看了看在他们身后,由一个妇人抱着的小小孩童,一时间忍不住鼻头酸楚起来。 那小小孩童,看模样不过四五岁,脸色焦黄、嘴唇发紫,瘦的皮包骨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不敢耽搁,一边让他们派个人去挂号,一边急忙给孩童检查起来。 看了看,赵志成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指着大厅旁边一扇门道:“挂完号,从这里过去,到第三座楼,找神经科的李医生。他是这行的专家。” 这时,去挂号的男子才满肚子狐疑的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挂号?挂个号才只五个铜板?这五个铜板是干嘛的啊?” 长孙无忌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他心里也不是很明白,这挂号是个什么东西?莫非就是治病的钱?怎么才五个铜板?虽说陛下建立这座医院是为了给百姓治病的,那也不能如此胡闹。五个铜板能治什么病?莫非是这小子知道我来了,故意演给我看的? 他想不明白,就回过头来看着萧浩然。 萧浩然解释道:“挂号的意思就是说,排个号,占个坑。先挂的号先去看病,后面的就依次排开。免得以后人多了,大家都争先恐后,乱了规矩。收五个铜板呢,其实里面也包含诊金,医药费不算里面。” 五个铜板,大概相当于现代的十一二块钱。与座的医生都是长安城里的名医,找他们治病,五个铜板的挂号费并不多。 更何况,这五个铜板还包含诊金在里面。 几人嘀嘀咕咕一阵,就离了大厅,去第三座楼神经科找李医师去了。 长孙无忌等人没见过这么看病的,心中好奇,便也悄悄的跟着,想要一看究竟。 几名百姓来到神经科,实习医师急忙迎了出来,接过号牌,将几人请到科室内,交给李医师。 李医师是治疗头上毛病的老手,看了看孩童的样貌体征,又看了看抱着他的鼻青脸肿的妇人,基本上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他问了问孩童的一些基本病情、发病前后的状况、看过哪些医生、吃过什么药,最后给出了定论:“你这孩子头痛的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给吓的。” “啊?吓的?不能啊?”男子挠挠头,满满的头屑、泥土洒了一地,“我孩子平时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吓着?” 李医师表情淡然,问道:“你打老婆不打?” 男子突然愣住,过了片刻,才憨厚的笑了笑,“家里婆娘不听话,当然要打了。难不成还反了她了?” 李医师叹了口气,“打哭了老婆,吓着了孩子,你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再这么打下去,不仅孩子会被你吓出事,老婆也要被你打死了。到时候,你没了老婆没了孩子,孤家寡人一个,看你还去打谁?” 李医师所说的这种病症,其实是神经性头痛的一种,多因精神过度紧张、心情焦虑不安引起。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持续的胸闷头痛,有压力、易受惊,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心慌气短,还有些会出现恐惧、耳鸣、失眠多梦等并发症。 这名小小的孩童,就是因为多次亲眼目睹父亲暴打母亲的惨状,所以在心里留下了阴影。经常恐慌、不安,时间久了,就引发了神经性头痛。 李医师拿起毛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药方,叮嘱道:“你这孩子的病,靠药物也能缓解缓解,但指标不治本。想要让你的孩子彻底根治,关键在于你自己。至于怎么办,别人做不了你的主。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再这么胡作非为,不拿老婆当人,小心一老一小两条命啊!” 说完这些,他就把药方交给男子,指了指门外,“出门右拐,去药房抓药吧!” 第62章诊金 男子满脸惭愧,低着头去药房抓药。 李医师看了看那名妇人一眼,问道:“你这么多皮外伤,不去瞧瞧?” 妇人腼腆一笑,红着脸道:“家里没钱,留给孩子瞧病吧。我抗一抗就行了。” 众人听罢,一阵唏嘘感慨。 长孙无忌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他见这家子人如此贫苦,连病都瞧不起,免不了生了怜悯之心。摸摸兜里,还有十几两碎银子,就想拿出来替他们垫付医药费。 萧浩然见状,也没制止,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大人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施舍点银子也是好的。不过,咱们现在是在医院,而你代表的可是当今圣上。” 长孙无忌奇道:“就是因为我代表的是圣上,所以才不能坐视不管。萧公子莫非觉得我这么做不妥当?” 萧浩然叹道:“何止不妥当,简直是大错特错。” 怎么做好事还错了呢?难道见死不救、见事不管才是对的?这里是医院,若是连医院的人都如此薄情,那大唐的其他地方不就更加不堪了? 几人全都茫然懵懂,想要萧浩然给个解释。 萧浩然也不卖关子了,直接了当的说道:“大人,你想没想过这种后果。咱们医院刚刚开业,你代表的又是皇帝陛下,他们来治病,你不仅不收他们的医药费,反而还要给他们钱,那他们回去之后会怎么办?” 长孙无忌背着双手,一脸欣慰的道:“自然是感恩戴德,大大宣扬陛下的圣明仁义。” 萧浩然循循善诱道:“这不假。不过,以后来咱们这看病的,富人少而穷人多,也绝对会有家徒四壁的。你怎么办?” 长孙无忌慷慨的道:“能帮则帮,不能帮的,也尽量给与优待。” 萧浩然微微皱眉,脸色凝重的道:“百姓,都是大唐的百姓,一模一样的人,你帮谁不帮谁?你是陛下指派来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陛下他老人家。那么,凭什么这几人来看病陛下就给钱?其他人来看病就不给?那些拿了钱的,自然到处宣扬,倍说陛下的好处。那些没拿钱的,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因此心生怨恨?能保证他们不会在背后辱骂陛下他老人家?” 这番话,当真说的长孙无忌惊骇不定,冷汗涔涔。 无论古今中外,底层人的思想都是一样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倘若大家都有,自然是极好的。倘若大家都没有,那也无妨,反正都是一样的穷苦。可最怕的就是有人富而有人穷。富人瞧不起穷人的酸苦,穷人也看不惯富人的脸色,不管彼此之间有没有恶意,在心里层面这一关上,始终不会太对付。 尤其是长孙无忌这种行为,随手扔给别人十几两银子,几乎等同于他们一两年的收入。在自己看来是行善积德,可你是丞相,对待大唐的百姓,不都得一视同仁?弄到最后,怕是不仅拿银子的遭人嫉妒,就连长孙无忌也少不了遭人闲话。 而这些账,全都会算在皇帝老子的头上。 长孙无忌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抬眼,就看见手里那十几两银子,急忙收了起来。 可转念一想,他不过是想帮帮人家,免得他们付不起医药费,怎么到头来还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只得对着萧浩然苦笑道:“萧公子,你说该怎么办?” 萧浩然道:“这些问题,在下已经考虑在内了。长孙大人觉得医药费比较贵,那是因为你有钱。实际上,几包草药而已,不值几个钱。” 大唐第一人民医院如何收费,这个问题萧浩然曾和孙思邈讨论过许多次。孙思邈是药王,在这一行里,没人比他更专业了。哪里出产的草药又好又便宜,哪里出产的草药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价格公道,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用萧浩然费脑子去调查,孙思邈一个人全包了。 而且,孙思邈不仅兼顾了好用且便宜,能用且便宜等多方面的考虑,也引入了许多顶级的药物,以此来满足不同的需要。 那患了神经性头痛症的孩童,所需要的草药其实就是最基本的顺气、化瘀,缓解头痛的药物,各个诊所都常见的很,十分便宜。 果不其然,男子刚去没多久,就拎着一大包一大包的草药过来了。满脸的兴奋难以掩饰,见了他家婆娘就挥着手喊道:“才二十七个铜板,婆娘,这么多药才二十七个铜板。” 二十七个铜板,也就是六十块钱,哪怕是一担干柴、一把野菜,都能卖十几个铜,他家里再怎么穷,这六十块钱总拿的出来。 长孙无忌松了口气,国公爷做的久了,已然是养尊处优、豪奢度日,早就脱离了底层百姓。对于民间的物价,尤其是这些基本的草药,显然没有价格的概念了。他本以为,陛下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造了一座医院,价格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可到最后一看,医药费居然才这么一丁点。 长孙无忌回过头来,对萧浩然点了点头,赞叹道:“做得好啊,你可真行。小子,不枉长乐对你一往情……” 刚说一半,他硬生生给止住了。 徐茂公急忙打趣道:“一往什么?相爷,您倒是接着说呀?” 长孙无忌虽是长乐公主的舅舅,但也不能乱嚼舌根,否则传扬出去,对皇室的名声不好。 他急忙顾左右而言他,眼见那男子给孩子拿了药,却并没有离开,反而带着他家婆娘重新挂号,到普外科去治疗身上的淤伤去了,心里便不免多了一阵感慨。 就这么过了一两个时辰,来医院看病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起初,大伙基本上都是抱着瞧一瞧试一试的态度,借着头痛皮痒的毛病,过来探探究竟。可谁知,众人按照要求排队挂号之后,一看牌子,顿时傻了。 治疗头痛、耳鸣等头上毛病的医生,是长安城的名医李太岁;治疗骨伤、扭伤等跌打损伤的医生,是长安城的名医杨百林;治疗奇病、怪病等疑难杂症的医生,是长安城的名医王守仁;尤其是医院大厅里挂着的介绍牌坊上写道,医院院长、医药科负责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药王孙思邈! 乖乖,合着全长安城里的名医国手,全被你家包场了? 更离奇的是,无论是李太岁也好,或者是杨柏林也罢,甚至就连药王孙思邈,他们的诊金全都包含在挂号费里——只需要五个铜板。 一名身穿短打汗巾,高大魁梧的练家子,见了大厅里的介绍牌坊,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五个铜板?!日她奶奶的,老子吃几个驴肉火烧还得十几枚大钱。这医院这么气派,这么多国手,诊金才要五个铜板!我可日他奶奶的!”? 第63章急救 他一边大嚷大叫,一边使劲往前挤,想要早点看看身上的腰伤。 赵志成急忙过来拦住他,训斥道:“排队,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吗?” 对于服务理念、服务态度这些问题,他们并没有这个概念,总觉得自己是皇帝门下的医生,是朝廷里的官员,就该有个官员的样子。 萧浩然见状,悄悄叫来赵志成,对他苦口婆心的讲解一番。 赵志成也会来事,最关键的一点,对于他现在这个来之不易的身份也十分在意。因此,萧浩然指出他的毛病,他就立马改正,并以此告诫其他接触处的工作人员,当放下姿态,用心为病患们服务。 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大唐第一人民医院从备受质疑,到受人信赖,再到受人尊敬,再到受人感激,这个过程长孙无忌看的是一清二楚。 甚至有许多瞧不起病的人、找不到对症医生的人、被庸医坑过的人,经过医院的诊断治疗后,终于战胜了病魔,满腔感激之情难以用语言表达,竟当场给医生下跪磕头…… 这一幕幕画面,冲击着长孙无忌的内心。他再也按捺不住,当场给李二皇帝写下了一封奏折。 “百姓孤苦,病魔难缠,而医院一出,烦恼皆无。我大唐第一人民医院,无论是诊金、药费、姿态、手段,种种种种,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大唐第一人民医院,辰时开业,午后已达近千人……” 长孙无忌挥毫洒墨,一气呵成,将他眼前所见的、耳中所听的,心中所感的,全都写在奏折上,命人骑快马,即刻送往宫中。 李二皇帝训斥完秦琼、程咬金后,特意将二人留在太极殿中罚站,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这时,传令官风风火火、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大老远就嚷道长孙无忌有紧急要务呈上。 李二皇帝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凉。自古以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传令官如此着急,显然是医院里面出了大事故。 他急忙宣进殿内,打开奏折看了起来。 秦琼、程咬金二人站在大殿之下,见了此情此景,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看样子,萧浩然那座医院也出事了…… 那座医院可是皇帝陛下亲自督造的,不仅动用了将作府的人力物力,国库甚至还提前预支了好几百万银子,用来支付给医师们的年俸,以及购买各类药物器材。 现在,连那座医院都出了乱子,自己这军医院显然也是不成了…… 二人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彼此对视一眼,侥幸固然有,更多的则是失落、失望。 看来,他们过于高看萧浩然了,毕竟,人都不是万能的…… 这时,李二皇帝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将奏折甩到程咬金脸上,义正言辞的厉声训斥道:“瞧瞧,你仔细的好好的瞧瞧!” 程咬金苦笑一番,捧着奏折道:“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老程我不识字。再说了,建造军医院、人民医院,虽然是萧公子的主意,但他也是出于好心。您也不用怪罪他……” “怪罪他?为什么怪责他?朕夸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他?朕是让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弄的,跟人家好好的学学!两个年过半百的大员,还是凌烟阁上的开国功臣,就不如一个小子?” 程咬金一脸懵逼,正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旁秦琼急忙接过奏折,只见上面写道:“医院各项事宜,完美无缺;各种状况,皆在考量之内。从大小规模,到科室构架;从医药价格,到病患种类;凡此种种,皆在萧公子计算之内。萧浩然者,真乃神人!” “臣无忌观摩一整日,医院收支基本平稳而略有结余。长此以往,既可实现自给自足,又能将诊金药价压到最低。使我大唐病者皆有所医,贫者皆有所仰……” 长孙无忌为人,既懂文韬,又懂武略,对于呈现给皇帝的奏折,一向惜字如金且用词精准。 他能用“完美无缺”这四个字来形容医院,能用“真乃神人”来形容萧浩然,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全部看完后,秦琼便合上奏折,开始琢磨起来。 这萧浩然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这么大一座医院,他又是如何安排的有条不紊的? 这个心思一动,他就忍不住想去医院里一探究竟。 恰在此时,李二皇帝也坐不住了。秦琼趁机说道:“陛下,闻名不如见面。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 “对啊,瞧瞧去。让老程也长长见识。” 唐太宗哼了一声,随即让小太监拿来几套便服,在太极殿中当场换了,一起往宫外走去。 几人刚出了宫,天色已经暗淡下来,眼看着就要黑了。 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外出巡游,尤其是私访。秦琼与程咬金对视一眼,都觉得刚才那番提议鲁莽了。 可李二皇帝不管,人都出来了,自然要看个明白。那长孙无忌虽说不敢欺骗自己,万一他用词太过,说的夸张了呢? 到了平康坊附近,夜色彻底降临。大唐的街道上瞬间点满了华灯,灯火连在一起,蜿蜒连绵,如一条条长龙,向远处蔓延过去。 李二皇帝心情大好,脚步也渐渐加快。 这时,街角路口处突然闯出来几个人:两人抬着一副担架,正没了命似的往医院的方向狂奔。 大街路面上,留下一串串血迹。 “让开!快让开!医师,救命啊医师!” “不好,这人怕是有性命之忧。” 从这里到医院,路程并不算远。但要考虑到街面上的状况,以及医院里的情景。 若是按照长孙无忌所说,医院里门庭若市,人山人海。那么这血流如注,命在旦夕的病人,显然是不可能活着见到医师的。 李二皇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刚出门就碰到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好事。这还在其次,身为大唐皇帝,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子民不救而亡,这才是让人痛心疾首的地方。 哪知就在此时,医院里突然响起来一阵急促的铃声。接着,李二皇帝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大声叫道:“走红线!急救病人走红线,到急救室里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两步跑到医院大门,往里一看。就见人山人海的医院里面,有一条描着红线的道路。道路上空无一人,从角门开始,一直向下延伸。 不远处,有一排独立于大楼之外的房屋,房门上写着两个大字: “急救”! 第64章李二皇帝的心事 病人一送到急救室,急促的铃声随即停下。 李二皇帝左右看看,思索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萧浩然倒真是奇思妙想,如此做法,那真是救人如就火了。” 秦琼也已经瞧出来了,忍不住赞叹道:“红线,就是专门为急救病人设立的路线。警铃,就是告诉他人有急救病人过来。既省时又省力,而且还能确保病人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妙啊,绝妙!” 李二皇帝点了点头,转身瞪了程咬金一眼,训斥道:“看到了吗?这便是你们的不足之处。同样是医院,你们连基本的工程都做不好,那小子却已经考虑到这一地步了。差距啊!” 程咬金与萧浩然有差距,李二皇帝一点都不奇怪。可让他感到难以理解的是,怎么朝堂之上这么多人,全都加起来,也想不出如此奇妙的点子。 他叹了口气,既为大唐能有萧浩然这样的人物感到欣慰,也隐约间有种落寞的自卑感。 几人在医院里逛了一圈,果然如长孙无忌在奏折中所说,人山人海,各司其职。哪怕现在已经到了晚间,医师们仍是没有休息。 又挨了一个时辰,都快到夜深时候了,医院里的病人才陆陆续续的散开。 萧浩然和孙思邈从行政大楼缓缓走出,二人一边走还一边商量着一些细节。 李二皇帝背负双手,轻轻咳了咳,笑道:“小子,整挺好,不错不错。” 萧浩然还没反应过来,长孙无忌和孙思邈二人都吓了个大跳。因为眼下是在宫外,不便行礼。而且,李二皇帝白龙鱼服,巡游私访,也不便暴露身份。 二人正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萧浩然却径直走了过去,笑呵呵的道:“我说王爷,您老闲着没事瞎转悠什么呢?这里是医院,看病的地方,没事少来。” 这种事,孙思邈经历的多了,他一老一小两个人,在酒馆里都没少斗嘴,也不用放在心上。 可长孙无忌没见过啊,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想去哪不成,怎么这小子开口就一股嫌弃的意味。而且看陛下的脸色,一点怪罪的意思也没有。 他稍稍抬头,往周围悄悄打量一番。 李二皇帝拍了拍萧浩然的肩膀,又称赞了一回,便接着说道:“忙到这么晚,还没吃饭吧?走,整两盅?” “行啊!”萧浩然正有些饿,“你请客?” “我请!我请!”拍了拍胸脯,二人便勾肩搭背的往回走。 等快到酒馆时,萧浩然突然反应过来,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说你请,不会是到我那里吃吧?那还不是我做?” 李二皇帝哈哈大笑道:“谁让你是个厨子呢?厨子不做饭,那还有王法吗?” 这些在他们看来是再也寻常不过的斗嘴打屁,可在长孙无忌看来,简直就是翁婿两人亲密无间的互动。尤其联想到他那外甥女长乐公主,天不亮就往这里跑,天黑了才回宫,二人整天整天的厮混在一起,怕不是早就,早就已经…… 皇族里的事情,他不好开口,事关陛下公主的颜面,更要慎之又慎。万一他俩干柴烈火,一个不小心弄出事来,总得提前做个防备。要不然,非要等到娃娃生下来了才开始着手吗? 吃饭时,长孙无忌一直在想这个事。等到散席了,他并未立刻回府。而是跟着李二皇帝来到皇宫,小心翼翼的探了个底。 “陛下,公主如今十六七岁,正是好年纪。眼见着一天天的大了,不知您心里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正触到李二皇帝的心眼里。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想来想去,总是没想出个结果。 要说萧浩然吧,确实是一代人杰,无论人品相貌、能力手段,长安城里没人比得上。 可问题在于,这小子似乎心有所属。 前段时间,他听密探说起,萧浩然在与殷开山接触之后,义无反顾的帮他解决了农耕问题。而帮助殷开山的缘由,竟是因为他的独女殷温娇! 在殷温娇十八岁生日那天,殷开山甚至还把萧浩然请到家里,让这两个小儿子之间单独见了个面。 说殷开山没有想法,换谁谁也不信。说萧浩然对殷温娇没那意思,似乎说也不通。 倘若那小子与殷温娇果真是两情相悦,碍于她父亲国公爷、户部尚书的身份,只怕早晚都能成事。如此一来,长乐岂不是很可怜? 李二皇帝越想越是心烦,身为一国之君,竟连女儿的终生大事也坐不了主,他真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的有点不合格。 “无忌,你这段日子和殷开山你走的近不近?” 长孙无忌一脸茫然,“还好,与往常一样。陛下为何突然提起他?” “他家小女儿,可曾婚配?” “并未婚配。”长孙无忌笑了笑,接着说道,“殷老哥脾气倔得很,又将那女儿视作掌上明珠一般,寻常人等他也看不上。当初,长安城里几大王侯将相的公子哥,全都相中了他女儿,挨着个的去他家求亲。结果怎么着,殷老哥谁的面子也不给,统统赶了出去。先不提那些二世祖们配不上他女儿,单是他这脾气啊,真有点……” 话说到一半,长孙无忌霎时间戛然而止。 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愣了愣,忐忑不安的问道:“陛下,您是说,殷温娇和那小子,他俩,他俩……” 李二皇帝重重的点了点头,“前段时间,殷开山小女过诞辰,他一桌酒都没摆,一个客人都没请。单单把萧浩然叫了过去,随后就紧闭大门。直到深夜,萧浩然方才回去。” 长孙无忌面色忧虑,忍不住嘀咕道:“他俩会不会在家里已经做成了好事?”但转念一想,殷开山爱女之切,比圣上对待长乐有过之而无不及,应该不至于任萧浩然胡来。 但万一,万一呢? 二人一个唉声叹气,一个沉默不语,干坐到半夜,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到最后,长孙无忌率先开口道:“要不,等明日天亮了,我去殷老哥那里探探口风?” 李二皇帝吐了口气,“也好,你去吧。不管怎么样,总得先弄个明白。倘若二人无事,那对长乐公主也算是有个交待。” 第65章试探 第二天是百官休沐的日子,长孙无忌一大早便准备了几样精致礼物,往殷开山府中走去。 几人虽然都是凌烟阁中的有功之臣,但彼此之间各有亲疏远近。 程咬金、秦琼、徐茂公三人关系比价好;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三人关系比较好,尉迟敬德、李靖、刘弘基、三人关系比较好,长孙无忌、李孝恭,因为都是皇亲国戚,所以和李二皇帝走的很近。 至于殷开山,因为脾气、性格等原因,和谁走的都不近不远。 长孙无忌与他之间,其实来往的也不怎么密切。但因为事关长乐公主终生大事,他不得不舍着这个脸皮,到他府中探探口风。 他刚到殷府外,还未进门,殷开山便带着独女殷温娇等候多时了。 长孙无忌趁机在殷温娇身上打量一眼,乍看之下,只见一名极美极端庄的女子,在风中皎然静立。 他当即吓了一跳:几年未曾登门,这殷温娇竟出落的如此美貌? 上一次他来殷府,殷温娇才止十三四岁。豆蔻年华,少女初长,长孙无忌一眼便能断定,这少女以后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 但人的思维终究有限,让他想不到的是,殷温娇竟然美丽到这种程度。 整个长安中的小女儿们,别的不说,单论长相,当以长乐、高阳两位公主为首。长乐为大唐的嫡公主,自幼便养成了一种睥睨万物、舍我其谁的傲然品质。而高阳骄纵蛮横,大有男儿之中的英气,与长乐虽同为公主,却没有长乐那种端庄嫣然、雍容华贵的气质。 所以,在长孙无忌心中,大唐的女儿们,没有比得过长乐的。 可现在一看,他竟隐约间觉得,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段,举止还是气质,殷温娇都可称得上是她此生最大的对手。 长孙无忌幽幽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一拱手,笑道:“多年不曾登门,不想贤侄女出落得如此秀美大方,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俩人见面第一句话,他不是跟老哥们嘘寒问暖,反而直指殷温娇,殷开山其实已经明白了三分。 ——长孙无忌今日来此,必是为了小女! 殷开山抬手笑道:“你还知道有这个侄女?你还好意思说几年未曾登门?相爷,怕是贵人事多,看不上这些老哥们了。啊?哈哈哈哈……” 二人异口同声的大笑起来。 等到收了笑声,殷温娇便款款上前,对着长孙无忌盈盈拜倒:“侄女温娇,见过相爷。” 语音柔和、婉转动听。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比起品质涵养、接人待物,长乐输了一分。 他点了点头,笑道:“侄女,果然人如其名,温柔贤惠,娇美无端。殷老哥好福气。” 这是长孙无忌开口说的第二句话,仍是直指殷温娇,而且不仅夸她长得美,还夸她温柔贤惠。殷开山几乎已经可以断定:他今日此来,必是为了小女的终生大事。 “相爷,请!” 国公爷的住处,大多都是李二皇帝赏赐下的,殷开山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其他国公爷家丁兴旺、人口众多,而殷开山自打妻子去世,就没再续弦,家里的主人只有他与殷温娇两个,显得有些冷清。 而且,因为不需要那么多家丁、人手,他的府邸里的房间便关闭了许多。平时经常用的,就几座院落而已。 到了屋内,二人分主客坐定,下人便捧上香茶点心。殷温娇坐在下手处,脸上挂着丝微笑,静静的听二人谈话。 说着说着,长孙无忌便提到了大唐第一人民医院,他一边悄悄注意着殷温娇的表情,一边刻意的将话题往萧浩然身上引。 “这座医院虽说是陛下督造的,但要说其中的功劳,还是萧浩然那小子的。没有他,什么事也做不成。” 殷温娇手指动了动,忍不住抬起头来,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随即,她即刻低下头,落落大方的道:“相爷说的极是。当初,小女过十八岁生日时,萧公子曾在寒舍过客。其人幽默风趣,博学多识,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这话说的,不悲不喜、不刚不柔。随你怎么理解都行。你若觉得殷温娇夸萧浩然了,肯定对他有意思,肯定说得通。你若觉得殷温娇话语过于客套,仅仅是外在的欣赏,而非内心的悸动,这当然也没毛病。 长孙无忌品扎许久,始终瞧不出来殷温娇的态度,只得再次把话题往深了讲。 “似萧浩然这种俊彦公子,天下难找。他虽只是个厨子,可懂医术、都冶炼、懂制盐、懂治国治民。大唐这半个月来发生的大事,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迅速解决,全都有萧公子的影子。此人以后,必定是个人物。咱长安城许多老哥哥老兄弟们,都想将他收入家中。就比如说程咬金那糙汉,整天撺掇着他家老四程壮壮,想要凑成他俩的好事。哈哈,这糙汉也好意思。” 说到这里,殷开山、殷温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壮壮虽是个女孩,但若论起体重、样貌,那真是得了老程家的真传。体壮如牛、腰身如桶,说句不好听的,她若跳起来,一屁股能坐死一头猪。长孙无忌拿她来说事,显然是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好把话题引到几人的感情问题上来。 殷温娇掩口笑了几声,厅堂内顿时如拨云见日、春风拂花,连身为叔伯长辈的长孙无忌,都觉得这小女儿真是美的没法说,更何况萧浩然这种年轻气盛的公子哥? 他又在心底叹了口气:论谈吐、讲风貌,长乐又输了一分。 话题既然提到了萧浩然,殷温娇也并不避讳。她浅浅笑着,对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萧公子宅心仁厚,又是国之栋梁,寻常女儿,自然多会对他倾心有加。” 这话说的,又是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你说殷温娇不过是客气客气,顺着话题夸他两句,行。你说殷温娇早已心属,所以就毫不忌讳,也行。总而言之,长孙无忌并未看出在这小女儿心里,对待萧浩然究竟是哪种心态。 他想了想,觉得不能再这么含糊其辞。殷温娇虽是女儿身,可听她说话做事,大为其父殷开山的谋略机智,想要随便下个套探她口风,难! 想明白这一点,长孙无忌便不再多嘴,直截了当的道:“贤侄女所说确实在理。不过,萧公子既有能力,人也长得十分俊美。那程壮壮无论如何,都是不成的。当今陛下也在想,咱大唐这么多未出阁的千金,谁配得上他呢?也好给他安排一桩婚事。可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太合适。最后,还是长乐公主……”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 殷温娇猛然抬头,急忙答道:“大唐女儿这么多,怎么会没有合适的?或许,陛下把有些人给忘了。再说,长乐公主不是萧公子的徒儿吗?既然是师徒,又怎么会扯到婚姻……” “娇儿!你多言了。”殷开山冷面如霜,闷声制止道。 殷温娇这才意识过来,脸色忽的变得通红,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长孙无忌淡淡而笑,他刚才是提到了长乐公主,但他并没有说长乐公主和萧浩然怎么了。这殷温娇本来知性大方,可一提到长乐,她就突然乱了分寸。 她对萧浩然,必有非分之想! 第66章两个女人一台戏 长孙无忌在殷开山府中只呆了一个多时辰,连午饭都没吃,直接回皇宫赴命去了。 “陛下,依臣所见,那殷温娇对萧浩然必然是情有所属。” 李二皇帝颇为诧异,“他二人只见过一面,她可就情根深种了?” 长孙无忌道:“长乐与萧浩然也只是见过一面,她不还是到处打听他的消息,还拜他做了师父。” 李二皇帝默然不语,良久,方才问道:“长乐哪里去了?” “陛下,你说呢?” 李二皇帝苦笑起来,不用想,肯定又去萧记酒馆了。 因为医院的事,长乐公主没少给萧浩然出力。一连忙了好多天,她也有些累了,所以就在宫里休息了几天。 眼下,她刚刚缓过气来,吃了午饭就往平安胡同跑去。 来到酒馆外,长乐公主像往常一样,看了看店内的桌椅板凳,有不整齐的、落了灰的,随手擦了擦,之后才往院里走去。 哪知还没进院落,她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一男一女两人的欢歌笑语声。 男的,自然是萧浩然;至于女的,她听着有些耳熟,像是认识的。 长乐公主探了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萧浩然正站在案板之前,摆弄着几只点心。旁边站着一个身段窈窕、容貌极美的女子,手中也捏着一只面团,显然在跟萧浩然学做糕点。 萧浩然满面春风,笑的跟见了嫦娥的猪八戒似的,一边亲切的指点女子该如何如何做,一边还时不时的开起了玩笑。 “殷姑娘长得既好看,人又聪明,等学会了做糕点,就更加讨人喜欢了。以后啊,你的夫君肯定会特别宠你。” 殷温娇脸上一红,抬起头来,盯着萧浩然含蓄的道:“那我学会了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我可有口福了。” 殷温娇莞尔一笑,厨房里顿时明媚许多。 长乐公主看到这里,顿时心中一惊:这女子便是殷开山的独女殷温娇?前段时间,师父还曾特意去她家里拜访过……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殷温娇今日来此必有所图。学做点心是假,想对萧浩然图谋不轨是真。 她轻声咳了咳,走进厨房,对殷温娇笑道:“原来有外客来访,师父,怎么不通知徒儿一声?” 说着,还埋怨的瞪了萧浩然一眼。 萧浩然摆手笑道:“怎么算是外客?殷姑娘是自己人,对吧?殷姑娘。” 殷温娇并未回答,而是在长乐公主身上打量一番。 二人一对视,空气中便噼里啪啦的迸发出许多电光火花。 这时,程铁牛、秦怀道、徐盖等人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一进院子就大声吆喝道:“老弟,殷姑娘来了?殷姑娘果真来了?” 萧浩然哈哈一笑,对殷温娇道:“你还真是芳名远播,这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人追来了。” 出了厨房,洗了洗手,萧浩然便把几人带到堂屋。 程铁牛脸色涨的通红,看了看殷温娇,又看了看萧浩然,嘿嘿笑了两声,局促不安的道:“殷姑娘,许久不见,你,你变得越发好看了……” 殷温娇的艳名,在整个长安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初,她十五六岁时,就有许多皇亲国戚、世家望族的公子哥们,对她十分垂青爱慕。包括程家、秦家、徐家,甚至是皇室里的人,都曾托人暗示过殷开山,家里的小子看上了他女儿,想要与他皆为亲家。 李靖家的公子李德简,甚至还和程铁牛大打出手,都说对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都不愿意让步。 但殷开山做不了殷温娇的主,他也不愿意过份干预女儿的终生大事。所以在询问过殷温娇的意见后,殷开山便全都推辞了。 几人都是低头不见抬头间的老伙计老哥们了,碍于彼此间的交情,虽然当面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但你殷家确确实实拒绝了,所以大家脸上闹得都不好看。 也正因为这些原因,殷温娇从此久居深闺,难得出来一趟。 过了两三年,大家逐渐都把这事给忘了。谁知,她殷温娇居然走出闺阁,出来会友了。 程铁牛等人大喜过望,打听到她现在正在萧记酒馆中,急忙就往这边赶来。 “殷姑娘,你这段时间不常走动,不知道如今的风向。萧公子,我兄弟,现在可是长安城里风头无两的大人物。治病救人,治国救灾,冶炼造铁,开矿制盐,我兄弟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他左一句“我兄弟”右一句“我兄弟”,把萧浩然叫的比他爹都亲,仿佛能与萧浩然做兄弟,他脸上倍有面子,就连说话时也是底气足得很。 殷温娇抬头看了看萧浩然,打趣道:“不想公子名头竟然如此响亮,我都是看走眼了,只当你是只会做饭的厨子,呵呵……” 说着,她便对萧浩然嫣然一笑,娇媚柔美,如春风拂面。 萧浩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饭会做一点,其他的也都懂一点,算不上什么大事。” 一旁程铁牛急忙摇头摆手道:“兄弟,谦虚什么。咱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么见外。我与殷姑娘打小就认识,当初,李靖家的崽种李德简欺负殷姑娘时,我还曾狠狠的揍了他一顿。殷姑娘,这事你还记得吧?” 殷温娇点了点头,“自然记得,多谢程公子了。” 程铁牛大喜过望,高兴的屁颠屁颠的,似乎因为殷温娇还记得这件事,就说明她心里记得自己这个人一般。 程铁牛大手一挥,对萧浩然道:“兄弟,殷姑娘难得出来一次,今天我做东,让殷姑娘尝尝咱们的手艺。” 随后,他急忙悄悄对着萧浩然挤了挤眼,那意思分明再说:兄弟啊,帮帮老哥,老哥的终生大事可全都靠你了。 萧浩然轻笑一声,“行!殷姑娘来啦,我就露两手,你们瞧好吧。” 说着,他便离了堂屋。 谁知,萧浩然前脚刚刚站起来,殷温娇后脚便跟了过去,脸上还笑呵呵的道:“萧公子,我来帮你。正好跟你学习一下如何做饭,等以后啊,做给你吃。” 萧浩然倒无所谓,和殷温娇肩并着肩、身子挨着身子,款款向厨房走去。 程铁牛啧啧的赞叹道:“殷姑娘真贤惠、真温柔,本来她是客人,乖乖的等着就是了。可她竟然主动要求去厨房帮忙,如此女子,当真是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我若是能去她为妻,这辈子也值了。” 长乐公主早憋了一肚子的气,见二人都夫妻双双把家还了,程铁牛还跟个不知觉的死鬼一样,她当时就忍不了了,瞪着程铁牛怒道:“你日思夜想的殷姑娘,现在跟我的亲师父,孤男寡女的进了一间屋子,你还在这喜气洋洋的赞叹呢?” 第67章二美争夫 程铁牛愣了,“他俩怎么了?不就是做个饭吗?这没什么啊?” 长乐公主那个气啊!也不管这蠢货了,直接跑去了厨房,一边跑还一边问道:“师父,咱们晚上吃什么呀?要不吃火锅吧?” 火锅这东西,虽说能极快的联络在座之人的感情。但它有一个最大的弊端:一旦吃开了,那就什么形象也没有了。 尤其是五六月的天,正是热的时候。一顿火锅下来,别管你是浓妆艳抹的贵妇人,还是略施粉黛的女儿家,保准你吃个满头大汗、妆容尽毁。 长乐公主天生丽质,从来不喜欢涂抹那些东西,所以她有底气。而且,她刚才也看了,殷温娇脸上,仍化着几年前流行的艳妆。美是美了,妖艳的要抢男人似的,但这种妆容,最容易花。 不知不觉,长乐公主在内心深处打起了这种小算盘。她来到厨房,见二人肩并肩的挨着,便没来由一阵心烦。当即气鼓鼓的走过去,刻意挡在二人中间,抬起头,一脸天真无辜的盯着萧浩然。 “师父,吃火锅好不好?长乐想吃火锅了呢?” 萧浩然啧啧有声,想了想,正要回答,殷温娇顾盼一笑,说道:“既然公主想吃火锅,那我们就做火锅吃吧,好不好?而且,我只是听家父说起过,还从未吃过。公子,咱们吃火锅好不好?” 萧浩然连连点头,“甚好甚好。既然殷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晚上便吃火锅。今晚,本公子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他对着殷温娇挤了挤眼,回头冲程铁牛叫道:“老程,你们几个,去菜市场买几斤羊肉,再弄点新鲜蔬菜回来,晚上吃火锅。” 程铁牛正想着长乐公主那几句话呢,好不容易才琢磨出来一点味道:她的意思难道是说,殷姑娘看上了萧浩然?接着就听见萧浩然让他们出去买东西。 若在以前,他肯定屁颠屁颠的去了。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正是关键时期,把萧浩然和殷温娇留在家里,他不安心。 程铁牛挠了挠头,十分为难的道:“我这两天有点不舒服,医师说不能随意走动,估计去不了了。兄弟,你让别人去吧。” 萧浩然探出头,看向秦怀道等人。 秦怀道、徐盖也想着殷温娇呢,也不想去。二人立马答道:“我们也去不了。再说了,兄弟,我们来这请殷姑娘吃饭,可是客人,你总不能让客人们去跑腿吧。” 怎么这几个混蛋今天都有点怪怪的? 距离饭点有段时间,大牛还没来,酒馆里没别的人了。萧浩然想了想,就对长乐公主说道:“要不,你和小青辛苦一趟?” 长乐公主瞥了瞥嘴,嘟囔道:“我不去……” 她若真的去了,厨房里不就又留下这一对孤男寡女了? 小青早就看明白状况了,当即嚷道:“萧老板,我们两个女流,大热的天去买菜,你于心何忍?” 怎么今天都开始偷奸耍滑起来了,往日里不是这个样子啊? 萧浩然心中一片狐疑,不过也没说什么,提着篮子、拿着钱袋,对殷温娇笑了笑,十分骚包的道:“姑娘稍待,本公子去去就回!” 哪知,殷温娇却突然把篮子抢在手中,学着他的模样,对着萧浩然挤了挤眼,“既然没人肯去,本姑娘就大方一回,陪公子走一趟吧!正好,我也看看长安城这两年来可有什么变化。” 此话一出口,不仅长乐公主愣了,小青愣了,就连粗枝大叶、少了一根筋的程铁牛等人,也全都愣了。 殷温娇这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吗?和萧浩然一起上街,一起买菜,她把自己当成老板娘怎么的? 以前,这种事都是长乐公主做的。陪在萧浩然身边,跟他捯饬这个、折腾那个的人,都是长乐公主。 可现在,突然变了…… 长乐公主有些失神,她突然想起来很多事。庆丰楼、国公府,冶炼厂、毒盐矿,从两人认识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很多很多事。 正自恍惚,小青突然推了推她,“公主,公主?” 长乐公主猛然回过神来,看了看,二人的身影已经远去,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她神情暗淡、双目无光的回到厢房,随手关上了房门…… 对于和殷温娇之间的关系,萧浩然还真没想那么多。两个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谁会联系到情事身上。 再说了,萧浩然不止一次的跟殷温娇提起过:你以后会嫁给一个状元郎,还会生一个十分厉害的孩子,这孩子会成为大唐响当当的人物。 当然,他没告诉殷温娇,这孩子是个和尚,是大名鼎鼎的唐僧。 在萧浩然看来,他这么说,其实已经是刻意的避嫌,和殷温娇撇清界线了。 但这种虚头巴脑的说法,谁信呢?人家殷温娇久居深闺好几年,连个外人都没见过,她哪里认识什么状元郎? 而且,生孩子的事情,是能嘴上说说的吗? 再怎么着,人家也是个姑娘,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你一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开口闭口想见她一面、想一睹芳容,甚至直接当着人家亲爹的面,说去府上拜访拜访,看看他女儿。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你还特意喜极屁颠的跑到她家里,和她来了个促膝长谈…… 只要是个人,肯定会误会! 更何况,像殷温娇这种倾国倾城的女子,别的男人还巴不得有这种误会呢…… 殷温娇提着竹篮,莲步款款,轻柔的跟在萧浩然身后。 远远看去,二人就像是一起出来买菜逛街的新婚夫妻一般。 她有些害羞,也有些脸红。五月中旬的太阳,已经很热烈了,二人还顶着日头走在大街上。 不多时,汗水便湿透了她的衣衫,从她额头上滴答而下。 殷温娇伸手擦了擦汗,一个没注意,脸上的妆容瞬间花了。 她大为窘迫,低下头不敢去看萧浩然,口中歉意的呢喃道:“我一直都在家里,没想到外面居然这么热。我脸上都花了,吓坏了你我可不赔。” 萧浩然呵呵笑道:“殷姑娘花容月貌、美丽绝伦,怎么会吓到我呢?” 殷温娇撒娇道:“我不管,你不许偷看!” “好,我不偷看。” 这么说着,萧浩然突然趁她不注意,扭过头来狠狠的看了一眼,吓得殷温娇花容失色,急忙提起竹篮遮住了脸颊。 也就是这么一眼,萧浩然瞬间愣住了。虽说,二人曾见过一面,但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正经人,知进退懂礼仪,所以没敢仔细端详她的容貌。 现在经殷温娇这么一提醒,萧浩然突然发现,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别说身材好气质佳,单单是这一张脸,就足以刻骨铭心、魅惑众生了。 难怪几年前,程铁牛会为了她和李靖家的小子大打出手;难怪几年前,长安城的公子王孙、世家子弟们会为了她争相吃醋。 别说他们,就连在后世见惯了各种各样美女的萧浩然,都忍不住旌旗摇动、心慌意乱了。? 第68章婵娟 “还没看够?” 殷温娇一声娇嗔,将萧浩然从满心的遐想中拉了回来。 他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殷姑娘,你长得可真美,真好看。” 殷温娇脸颊绯红,低声嘀咕了一句:“呆子……”之后便掩口一笑,别过了头,故意装作不理他。 那满腔的柔情,满脸的娇羞,都展现在这一颦一笑之间。 萧浩然急忙拿过竹篮,提在手中,打趣道:“让女儿家拿东西,不是君子所为。”随后,他也不敢去看了,强行把目光移开,去看周围的街道、风景。 二人走街串巷,一直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没来到东市。殷温娇身上衣衫已经湿透,脸色也因为天气燥热而变得通红。她喘息几口,有气无力却又一脸歉然的道:“公子,我走不动了,要不我们歇歇吧。” 萧浩然猛然回头,这才发现,殷温娇都快要中暑了。 萧浩然急忙将她扶住,左右看了看,这里离殷府并不远,便柔声安慰道:“没事,不用担心。我们先去你家,等你好了再说。” 殷温娇问道:“那公主和程公子他们呢?” 萧浩然道:“不用管他们,身子要紧。” 来到殷府,殷开山并不在,长孙无忌打着找他喝酒的由头,探他口风去了。 家里只有几个旁门的子侄,以及几名家丁、女婢。 这些人其实说不上话的。一是因为殷开山性子直、脾气爆,他们早就就训得服服帖帖的了;二来,殷温娇虽是女儿身,虽然知书达理,可骨子里也是个要强的,殷开山不在,家里便是她说了算。 二人进了大门,早有女婢跑了过来。看了看殷温娇的脸色,显然不太好,而且似乎走不了路。几人正要去搀扶,可就在此时,殷温娇突然抬起头来,瞪了她们一眼。 几名女婢便缩了缩脖子,吐着舌头躲开了。 殷温娇则把右手轻轻的搭在萧浩然肩头,歉意的道:“家父不在,只剩下你我二人了。女婢们都没有力气,还要劳烦公子把我送到房里。” 萧浩然心里突的一跳,这,这是什么意思? 家里人不在,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怎么想怎么都有一股奸情的味道…… 他脸上一红,接着就觉得一阵幽香袭来,殷温娇的身子已经向他靠近许多。 “公子,委屈你了……” 委屈个屁!萧浩然巴不得呢。他一把拦住殷温娇的腰肢,柔弱无骨、轻如仙子,随后,大大方方的来了个公主抱。 “姑娘,其实送你回屋倒没什么。只是啊,以后你夫君若是问起来,你可得证明我的清白。我只是送你回屋,可没想干别的啊。” 殷温娇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抱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别的是什么?你想干的别的是什么?” 你想干的是什么…… 怎么听怎么一股奸情的味道…… 萧浩然说不出话了。 他把殷温娇送到屋内,放在床上,随即直接转过了身,不去看她。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就殷温娇这等身段、这等容貌,别说看一眼,哪怕只是孤男寡女的待在屋里,他都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的跳。更何况,那殷温娇还娇滴滴的在床上躺着…… “殷姑娘,我去给你弄点解暑的东西,稍等。” “公子,你先……”殷温娇本想叫住他,可霎时间一想,这样也好。既然是解暑一类的东西,多半是吃的喝的,也好…… 不一会儿,萧浩然端了一碗冰糖莲子羹过来。他将莲子羹放在床边小桌上,柔声道:“起来喝吧,喝了你就好了。” 殷温娇笑吟吟的看着他,双手往腿上一放,有些娇蛮有些任性的道:“奴家中了暑,没有力气,坐不起来,喝不了。” “嗯?”萧浩然一脸茫然,你连坐起来喝东西的力气都没有吗?也太娇贵了吧? 想了想,他脸上突的一红,指着那莲子羹道:“要不,我喂你?” “这可是你说的,萧公子,你可不能食言。”随即,殷温娇咯咯轻笑起来。她理了理鬓角发丝,向前靠了靠,故意把脸颊靠向萧浩然。 淡淡的幽香,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女子的体香,不停的传入萧浩然的鼻息。而殷温娇娇媚无限,又风情万种的脸庞,更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底深处。 唉,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别说英雄了,哪怕是他妈的狗熊,碰到了这种大美女,他也扛不住啊…… 碗中的莲子羹冰心一片,面前的红粉佳人冰清玉洁,半湿的衣衫轻轻褪去,剩下的就只有那妖娆美艳、魅惑众生的女人本身了。 “公子,我美吗?”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初次的陌生、也没有了原本的遮掩,剩下的便只是发自内心的、最纯真的呢喃。 “美,整个长安城,大概就属你最好看了。” “那长乐公主呢?我与长乐公主谁美?” 这种问题,根本就不用想,谁在自己面前谁美! 萧浩然深吸一口气,答道:“当然是你美。” “呵呵,公子你一直低着头,看都不看我,怎么就能说我比长乐公主美呢?”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妖娆。 萧浩然忍不住笑了笑,抬起头向她看了过去。 只一眼,他瞬间愣住了。 不知何时,殷温娇身上的衣服已经褪去,现在在他面前的,是最真诚最纯质的她。 “你?你?” “我什么?” “你怎么全都脱了?” “你看见了?” “看见了一点……” “哪一点?” “嗯,不是一点,是两点。两点都看见了……” “哼,流氓!” 一边说着,殷温娇顺势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手中的莲子羹瞬间滑落,叮当一声,如玉盘撞击在金石上的声音,清脆悦耳,煞是好听。 萧浩然双手本来放在半空中,可怀中暖玉越来越热,彼此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他便轻叹一声,将这倾国倾城的女子揽在了怀中。 房间里春意盎然,醉态朦胧,偶尔跟随凉风飞进来的知了,在屏风上晃悠悠的停了片刻后,发出了一声嘹亮清澈的蝉鸣…… 第69章二女争夫 从殷府出来时,殷温娇已然换上了整洁的新衣衫。而且,家里的小厮们早已代为跑腿,买了十来斤羊肉、七八样果蔬,送到萧记酒馆去了。 此时天色渐暗,已经到了傍晚,萧浩然和殷温娇肩并肩的往酒馆走去。 二人脸红红的,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进了酒馆后院,长乐公主才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萧浩然解释道:“路上太热,殷姑娘中了暑,我们去她家里歇了歇。” 长乐公主随即在殷温娇身上打量起来,见她面色红润,一脸的娇羞,心里便没来由一阵烦躁,“连衣服都换了?” 萧浩然再次说道:“天气炎热,殷姑娘出了一身汗,所以……” “我没问你!”这个时候,长乐公主作为大唐嫡长女的身份终于显露出来了。她白了萧浩然一眼,随后继续盯着殷温娇看,直看的她都有些左右支吾,都有些站不住了。 晚上这一顿饭,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欢快画面。众人各怀心事,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草草的吃完饭,殷温娇便要告辞。 萧浩然把她送到门外,有些尴尬的道:“殷姑娘,天色已晚,路上怕是有些不安全。要不,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殷温娇笑道:“你没打算把我留下来?” “啊?”萧浩然一时失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殷府的人已经到了,要接他家小姐回去。 殷温娇凑到萧浩然身侧,额头抵在他胸前,轻轻的捶了他一下肩膀,之后便有些有些羞涩的坐上了轿子。 这一幕自然被程铁牛看在眼里,等到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他取了一坛烈酒,邀萧浩然坐下,直截了当的问道:“兄弟,你和殷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浩然反问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程铁牛喝了一大碗酒,脸色憋得通红,“我觉得,这殷姑娘对你好像有点那意思。” “那意思是什么意思?”萧浩然拿起酒坛,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顺便去厨房里弄了点下酒的小菜。 “这你就不够意思了,兄弟,你若是看上了殷姑娘,当我没说。你若是,若是,唉,像殷姑娘这种美娇娘,哪个男人都会动心。我懂,我懂……” 说着,程铁牛又添了一大碗酒,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原本,他也没把二人往这方面想,毕竟萧浩然是长乐公主的,这事除了萧浩然当局者迷,其余大伙全都心知肚明。要不然,他李世民能这么任由长乐公主整天整天的呆在酒馆里?她长孙皇后能任由自己的宝贝女儿跟着萧浩然瞎折腾? 但问题在于,萧浩然孤身一人,没人给他做主,而朝里的那些大员们,又全是李世民的官员。皇帝陛下没开口,谁敢乱嚼这个舌根? 再说了,惦记萧浩然的,又不止皇帝老子一枝。就连老程家,不也整天琢磨着能不能让他把壮壮给收了…… 程铁牛越想越是郁闷,殷府的大小姐,他是没指望了。而萧浩然,他老程家也是没指望了。 就这么咕嘟咕嘟一阵,大半坛烈酒全都灌到了他的肚子里,当即醉的不省人事。 等到天亮时,酒馆还没开门,殷温娇已经来了。 程铁牛见状,心里唯一留存的那一丝侥幸,也全都烟消云散。他苦笑一阵,给殷温娇打了个招呼,随后识趣的离开了。 昨晚这场闷酒,萧浩然也喝了不少,此时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他便懒懒的爬了起来。走到院子里一看,殷温娇已然脱下长袍,换了一身粗衣,正在打扫庭院。 “姑娘,你这是?” 不等萧浩然把话说完,殷温娇笑道:“你快些洗洗脸,换身干净衣服。父亲请你过去呢。” “请我?”萧浩然有些懵懂,想了一想,会不会因为昨天下午的事? 昨天下午,他与殷温娇来到殷府,在闺房中,她竟然脱光了衣服、 唉,萧浩然脸上一红,忍不住笑了笑。接着便回到屋内,开始收拾起来。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名小厮,手里拿着拜帖,喜气洋洋的笑道:“公子,家主有请,请公子到府中一叙。” 萧浩然隐约间能够猜到是什么事,只是觉得有些突然。但人家既然登门请了,不去又不行,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他刚刚走出房门,却见殷温娇仍在洒扫忙碌,便问道:“你不回去吗?” “我留下来看家,你先去吧。” 萧浩然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打扫完后,殷温娇便静静的坐在院子里。 萧浩然这座小院,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前面是三间门面,正好可以拿来做个小酒馆。西边是一排厢房,无论是自己人居住,还是留来待客,都是极好的。后面则是堂屋,虽说并没有自己家的府邸那么大,但也已经不小了,而且里面的家具既新奇又好用,还有许多花花草草、盆景装饰,有雅兴,有品位,显然是懂得生活的。 对于这一切,殷温娇十分满意,她也打心眼里喜欢。尤其是平安胡同的位置,处在闹市之外,环境优美、僻静安然,却又与东市紧邻,生活十分方便。处在胡同之中,岁月静好、韶光流年,却又与大街紧挨,出门便是繁华。 她所希望的生活正是这个样子的,她所喜欢的男人也正是这个样子的。 就这么想着,房门外吱呀一声,长乐公主走了进来。 殷温娇静静的看着她,微微的笑了笑。 把萧浩然支开,一来确实因为有事,他父亲殷开山一大早就去太极殿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自己做主,请陛下赐婚!二来,她也想在这位公主殿下面前,端正好自己的姿态,表清楚自己的决心! “公主,请进!” 长乐公主瞬间愣住! 从酒馆开业,一直到现在,长乐公主都是以女主人自居。平时无论家里来了什么客人,她都会微笑着说上一句:“请进。”可现在,身份突然变了。 “我师父呢?” “公子去我家里了。” “去你家里做什么?” “公主一会儿就知道了。” 两个人的对话并不多,但在彼此心里,都知道各自指的是什么。 第70章暗度陈仓 到了殷府,萧浩然直接来到客厅。 虽说他只来过两次,但对于里面的房屋布局、庭院景致十分熟悉。 殷开山已经等候多时了,二人一见面,他便摆了摆手,让小厮退下,指着书桌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萧浩然轻轻坐了下来,问道:“不知殷大人找我来有什么事?” 殷开山看了他一眼,脸上似乎有些不悦。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昨日你与温娇在她闺房中……” 萧浩然猛然吓了一个哆嗦,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 “哼!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哪怕什么都没发生,也已经说不清楚了。萧公子今日早起,老夫去了一趟太极殿,上了一道奏疏。” 萧浩然问道:“哦,什么奏疏?” 殷开山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道:“请陛下赐婚!” 萧浩然瞬间说不出话了。 殷开山斜眼一瞥:“怎么?小女配不上你?” 萧浩然急忙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我没想过会是这种结果。我与殷姑娘之间,原本并没有非凡之想。” “原本没有,那就是说现在有了?” “呃……”萧浩然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如果说没有,那肯定是骗子。可如果说有,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似乎自己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而且,也有些太快了。 但这些话他自然说不出口,殷温娇是殷开山的爱女、独女,自己都和她坦诚相待,只差最后一步了,现在突然说些不明不白的话,那也太伤人了。 “既然这样,那就全凭殷老爷子做主吧。萧某本就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能得殷姑娘青眼相待,也是我的福分。” 话音一落,殷开山忽然站了起来,“当真?” 萧浩然笑道:“这还有假?” “好,好得很!来人,上酒,我与姑爷喝一杯!” 喝酒?大唐还有这风俗?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他了…… 二人有说有笑,在厅内聊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萧浩然便觉得有些醉意,起身告辞道:“殷姑娘还在酒馆等我,老爷子,恕不奉陪了。” 殷开山点了点头,“你便去吧。我把温娇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萧浩然点了点头,躬身退去。 在出了客厅的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殷开山有些落寞,也有些欣慰。 其实这种状况也难以避免,他本就是孤傲的一个人,大半生都与殷温娇相依为命。如今,他要把女儿交给自己,而自己也已经答应,那么他心里肯定是喜忧参半的。 就这么想着,萧浩然的身影就越来越远。 殷开山独自坐着,喝了两口闷酒,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接着,太极殿的传话太监小跑着走了进来。 “国公爷,陛下有旨。” 殷开山急忙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说道:“臣殷开山接旨。” 小太监打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殷温娇与萧浩然婚约一事,因牵扯重大,且有许多不便之处,暂且搁置。钦此!” 宣读完毕后,小太监便勉强笑道:“国公爷,接旨吧?” 殷开山面如土色,冷汗涔出,整个人瞬间懵在那里,动也不动。 小太监一连叫了几回,他这才颤巍巍的伸出手,将圣旨接了过来。 他女儿与萧浩然的婚事,萧浩然同意,他也同意,可皇帝陛下却极力反对。 不用说,肯定是为了长乐公主。 殷开山面色凝重,回到房间内想了许久,本要再次进宫,请李二皇帝赐婚。但圣旨已下,这事短时间内便没有可能。再去,只会徒增麻烦,一点好处也没有。 想了想,他便换了身衣服,去程府找程咬金商量去了。 程咬金正在家中,听说殷开山来了,他急忙出去迎接。 二人到了书房,话没说几句,殷开山已经唉声叹气的叹了七八回。 程咬金笑着问道:“老哥,你这是怎么了?” 殷开山无力的道:“今日一早,我去太极殿找陛下去了。” “哦?找陛下作甚?” “请他赐婚!” 唰—— 程咬金脸色一变,下意识的问道:“可是萧公子与温娇的婚事?” 殷开山点了点头,“我也不瞒你,几个月前,萧浩然这小子曾多次求我,想见温娇一面。说是闻名已久,想一睹芳容。当时,我还觉得这小子实在太过孟浪,断然拒绝了。后来,他见他热诚心善,不像是个坏人,所以就在小女十八岁生日时,把他请到了府中。” 殷开山说不两句,就叹口气,惹得程咬金也跟着郁结起来。 “哪知小女一见了这小子的面,就觉得与他十分亲近。二人在院中的亭子里,谈天说地、畅聊南北,从古代圣贤说到诗辞歌赋,从冶炼工业说到炒菜烧火,真是无所不谈,无所不欢。自打那以后,小女便对他情根深种,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程咬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这小子倒好福气,先有长乐公主青眼相待,后有殷姑娘情愫暗生,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只是,老哥,陛下不会同意吧?” 殷开山无奈的苦笑起来,“被你猜中了。陛下说暂且搁置,暂且搁置,呵呵,怕是就此搁置,再也不准提了吧。” 这事,程咬金也毫无办法。长乐公主是大唐嫡公主,李二皇帝的掌中宝。长乐公主看上的人,陛下怎么会任由别的女子抢走? 再说了,似萧浩然这种人物,几大世家里谁不想据为己有,李二皇帝会不知道这一点? 二人嗟叹良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程咬金一拍大腿,嚷道:“奶奶的,管他呢!老哥,不如这样,你直接让温娇搬过去,让他俩生米煮成熟饭,这么过着得了?如此一来,他们又没有成婚,算不得抗旨。可又确确实实在一起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能行?”殷开山反问道。 程咬金搓了搓手,“就看你能不能舍得这个脸皮了。温娇的性子,外柔内刚,而且很有主见。她是肯定想得开的,你这关要是能过去,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殷开山左思右想,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如此一来,他女儿的名声就不太好听了。 第71章挖墙脚 萧记酒馆内搬来了一位新主人,殷开山的女儿殷温娇。 这事一传出来,当时在长安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城里的世家公子哥们,必然会因为殷温娇名花有主而感到懊丧、悔恨。城里的千金小姐们,也当然会为萧浩然有了女人而痛心疾首、彻夜难眠。 与此同时,萧记酒馆也迎来了自开业以来的最大危机。 自打殷温娇搬入了酒馆后院的厢房,每天天不亮,就有大批大批的年轻女子,借着要吃饭的名头,过来打探虚实。 有些站在门外,远远的瞧见殷温娇坐在院子的长凳上赏花,便哀嚎一声,哭的梨花带雨,说萧浩然是个负心汉,再也不爱他了。 还有些见长乐公主几天没来,便悄悄起了些小心思,让自家长辈趁着这个档口,赶紧找萧浩然商量商量,要给他做小。 当然,几位国公爷,包括几大世家更是乐开了花。 以前,萧浩然身边有长乐公主镇场子,谁都不敢乱点鸳鸯谱。现在殷开山既然开了这个口子,那他们的小算盘自然全都打了起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程家,殷温娇这个主意是程咬金出的,而他和殷开山关系有比较好,所以什么都能说的出。 再者而言,就程咬金这个脸皮,不管做什么事大家都加怪不怪了。 这天天刚大亮,吃了早饭后,程咬金就带着程铁牛、程壮壮,坐着三座大轿,直奔殷府而去。 一进门,程咬金便哈哈笑道:“恭喜恭喜,殷老哥,你这次做的极好。皇帝陛下再怎么不愿意,也已经于事无补啦。管天管地,他还能管着小儿女谈情说爱不成?” 殷开山也跟着笑了起来,自打他女儿搬进萧记酒馆后,他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时刻注意着宫里的动静。唯恐皇帝陛下一个不高兴,再找他说事。 可好几天过去了,不仅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朝堂之上也毫无动静。 大概,陛下是认了…… 殷开山心情大好,搬出来萧浩然送给他的几坛烈酒,拍着程咬金的肩膀坐了下来。 “来,难得你来我府中,咱们今天中午喝个痛快。” 程咬金闻着醇香清冽的酒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老哥,酒今天就不喝了,老弟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殷开山也不管他,满满的倒了三大碗,一碗送到程咬金面前,一碗推到程铁牛面前,他自己端起一碗,咕咕了个干净。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 “那我就先行谢过了。”程咬金举起酒碗喝了个干净,随后一抹嘴,呲着牙嘿嘿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温娇在那小子酒馆里,难免有些孤独,有些辛苦,所以就想为她分忧解难。正好,我家壮壮力气大、手脚勤快,让她去酒馆里帮帮忙,也算是学点东西。” 殷开山一愣,下意识的向程铁牛身旁看了过去。 程壮壮化了一脸浓妆,抹的脸面跟打了霜的羊屎蛋一个样。身上穿一身喜庆的大红衣服,就像是一口大水缸套了个红丝带,看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殷开山放下酒碗,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让壮壮去做个小?” 程咬金一摆手,“老哥说哪里话?她们姐妹情深,不分大小。只要能服侍的萧公子,谁还在乎是妻是妾呢?” 殷开山差点没一口酒水喷出来,他瞪着程咬金看了许久,最后忍不住嚷道:“好啊!我当你怎么这么好心,让温娇别管那么多,直接搬过去。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程咬金脸上一阵泛红,尴尬的解释道:“以前,公主在那里,我不敢。现在公主已经三天没去了,不知道以后还去不去。咱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给萧公子添几门亲事。别管是大是小,先弄过去再说。而且,你我都是知根知底的,也不怕……” 殷开山轰然站了起来,怒道:“滚!赶紧滚!” 程咬金当时就不乐意了,扯开了嗓子嚷道:“怎么?那萧浩然是你家的?他不过是你的姑爷,又不是你的儿子,你凭什么管他?我今天过来,是先跟你说一声。你若不乐意,那我也犯不着和你费口舌。我老程倒要看看,萧浩然是跟你亲还是跟我亲!” 说完这些,程咬金甩手就要走,门外却叮叮当当,又来了几个人。 程咬金抬头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徐茂公、徐盖父子俩。 “咦,老程,你怎么来了?” “我找殷老哥说两句话。” “说完了?” “说完了。” “行,既然说完了,你赶紧走吧。我找殷老哥也说两句话。”徐茂公一摆手,直接把程咬金等人推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到了客厅,二人在殷开山面前坐定,徐茂公便笑着问道:“这几天,温娇在酒馆住的可好?” 殷开山一脸懵逼的点了点头,“还好。那小子不仅厨艺极佳,也知道疼人,温娇过的既自在又快活。” “如此,殷老哥可以放心了。”说到这里,徐茂公便清了清嗓子,与徐盖对视一眼后,接着问道,“那个,不知道温娇在酒馆里整天忙些什么,萧浩然既然是个厨子,免不了要有人刷锅洗碗、烧火买菜。温娇这么娇嫩的一个人,做这些事情怕是不妥吧?” 他左一句温娇右一句酒馆,倒真把殷开山给整懵了。老徐家除了几年前暗示过想娶殷温娇过门,之后什么时候关心过她的事?怎么今天一过来就吞吞吐吐打听个不停呢? “徐老弟,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开口吧。” 徐茂公再次清了清嗓子,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我看温娇一个人搬了过去,怕是有些寂寞。你想啊,萧浩然这小子平时不仅要忙冶炼厂的事,还管着盐场。现在医院弄好了,他还得负责医院的设施、人员等事务,而且,军医院那边也得要他帮忙。他多忙啊,都没法顾家。温娇一个人在家里,可不是寂寞孤独吗?” “我想,不然就让我家小女儿也搬过去得了。多少帮帮温娇的忙,把家里打点起来。她们姐妹俩也能说说话、聊聊天,偶尔还能去街上转转。等到那小子回家后,她们姐妹齐心,一起和他……” 殷开山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一起暖个床,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搂搂小腰睡个小觉,最后生个小子,对吧?”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殷老哥如此开明,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其实,主要还是怕温娇一个人忙不过来,多个姐妹多双手,多个女人多点情调嘛。” 殷开山脸色黢黑,头皮都快麻了。 他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女儿刚刚搬过去,他们就要挖墙脚呢? 第72章姐妹 小院内种着许多月季,还有几棵桃树。殷温娇自在搬过来后,便在月季旁围上了许多围栏,在桃树旁嵌了一圈花边。 按照她的意思来说,这样可以防止月季往外蔓延,弄得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也可以避免杂草丛生,以后不好收拾。 她很快的融入到新的生活,每天洒扫洒扫庭院,和萧浩然聊聊天,酒馆里来客人了,她便穿上围裙,换上服装,装作老板娘打扮。 只是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就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六月初六那天,天气炎热,酒馆到天色暗淡下来才开门。萧浩然搬出烧烤架,让大牛去烤串;又弄了个酒柜,让殷温娇去卖酒,他则左看看右看看,哪里需要帮忙就往哪里去。 不多时,李二皇帝带着长孙皇后走了过来。 自打长乐公主蜗居深宫之后,李二皇帝已经许久没来了。而且,以前他们俩来的时候,都是带着许多王公大臣,今日竟然独自造访,萧浩然顿时感到有些奇怪。 他走了过去,笑着问道:“两位,今日怎么有空?” 李二皇帝嗯了一声,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点了十几个烤串,要了一壶酒,之后就闷不吭声的坐在那里,自酌自饮。 眼见如此,萧浩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 过了好大一会儿,李二皇帝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盯着殷温娇问道:“你搬到酒馆里来,是殷开山的主意?” 殷温娇和萧浩然一样,都不认识李二皇帝,只道他是某位王公大臣,就羞涩的点了点头,随后笑道:“两位怕是这里的熟客吧?要不要尝尝公子新酿的桃花酒?” 李二皇帝道:“拿一坛来,我尝尝。” 殷温娇依言取了一坛,放在桌子上后,给他斟了一杯。 李二皇帝漫不经心的尝了一口,杯中的桃花酒既不清冽,也不醇香,倒像是新手的初学之作。算了算日子,这桃花酒酿造的时间正在几个月前。那时,长乐刚拜萧浩然为师,这桃花酒,大概是她做的。 李二皇帝心中一阵苦涩,连手里的烤串都不香了。 酒馆外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聊天声、说笑声,自平安胡同里传了出去,一直飘到很远。 李二皇帝喝着酒吃着肉,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一直等到夜深,其余食客全都散了,他才深吸一口气,盯着萧浩然意味深长的道:“这殷姑娘,以后就是酒馆的老板娘了?” 萧浩然尴尬的笑了笑,“承蒙殷老爷子一片美意,也幸运殷姑娘并不嫌弃,这么看得起在下。倘若殷姑娘没有异议,就,就这么着吧。” 李二皇帝突然问道:“那你想过长乐没有?” 萧浩然没有接话。 李二皇帝叹了口气。帝王家的女儿,与寻常百姓家的不同,与豪门望族家的不同,甚至,与皇亲国戚家的也不同。 尤其是他李世民的女儿,或者骄横暴躁,或者银乱放荡,李世民几个庶出的公主,全都是一个德行。好容易有了长乐这么个听话乖巧的女儿,可碍于皇室的面子,也有许多麻烦。 李二皇帝其实也想过,倘若长乐不是公主,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那么她可以更幸福更快乐。 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脸上忍不住露出十分难过的表情。 长孙皇后见状,忙温言劝道:“老爷,你也别考虑太多了,实在不行,就把长乐当成普通人家的女儿看待行了。她,她不是喜欢这小子吗?你就从了她吧。” 李二皇帝没有吭声,而是继续盯着殷温娇,“听说,自打长乐离了酒馆后,每天要给这小子做妾的成群结队。可有此事?” 殷温娇点了点头。 “都有谁?” 殷温娇犹豫片刻,觉得不管告不告诉他,他早晚会知道,便低声答道:“程家的四女,徐家的小女,秦家的,李靖家的,都派人来问过。” 李二皇帝冷笑几声,哼道:“这群混账东西,平日里花言巧语,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眼下才发生了这么一点变故,他们就赶鸭子上架似的硬要把女儿往这里送。殷姑娘,我问你,倘若当真有人想给这小子再添个老婆,你怎么办?” 殷温娇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取个小妾,或者纳个侧室,对于富家翁来说实在是太过寻常。 若酒馆里真的来了其他人,殷温娇也不是不能接受。只不过,这个人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长乐公主。 她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的道:“倘若公子同意,那我也没有意见。不过,其他人都好说,若是公主来了,就另当别论。” “我若是非要让公主过来呢?” 殷温娇愣了一下,她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回酒柜那边去了。 李二皇帝见状,也没有追问。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掏出两块银子,放在桌子上,便与长孙皇后一起回去了。 第二天,萧浩然还没起床,大门便砰砰砰的响了起来。他急忙走过去,打开门一看,竟是长乐公主带着小青来了。 萧浩然顿感惊讶,失声问道:“你,你们?” 长乐公主嫣然一笑,“几天不见,不认识了么?瞧,我从皇宫里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她从小青手里接过包袱,打开看了看,都是些上好的玉器、首饰。 二人也不管他,进了院子后,见殷温娇从西厢房内走了出来,便笑着招呼道:“殷姐姐也起来啦?看,我带了好多好东西。” 她将那些玉器、首饰全都塞给殷温娇,之后便跑到厢房隔壁,脱下长袍,换了身衣服,进入厨房忙活起来。 殷温娇苦笑两声,说道:“你不必忙的,这些事情我来做吧。” 长乐公主摇了摇头,眼圈红红的,鼻子酸酸的,努力笑道:“还是我来吧,你是姐姐,你歇着就好。” 殷温娇叹了口气,她走过去,将长乐公主轻轻的搂在怀中,温柔的拍了拍,随后促狭的打趣道:“你不用忙的,我们有厨子,还是个特别会做饭的厨子。” 长乐公主噗嗤一笑,泪花都笑了出来。她抬起头,看了看站在门外手足无措的萧浩然,气鼓鼓的道:“愣着干什么?呆子,还不快做饭!我和姐姐早饭都没吃,饿瘦了你赔呀?” 萧浩然挠了挠头,左看看右看看,实在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时,小青突然啧啧出声,指着萧浩然的鼻子道:“你呀,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大傻瓜!” 炊烟袅袅升起,凉风徐徐吹来。萧记酒馆后院中,一大一小两位倾城倾国的绝色美女,此时都坐在灶台旁的柴堆里,看着红红的炉火,看着忙碌的公子,有说有笑的讨论着晚上要吃什么。 第73章药渣 自打殷温娇和长乐公主姐妹相称后,萧浩然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环肥燕瘦、各有不同的真正含义。 殷温娇美貌无端,倾城绝色;长乐公主端庄淑仪,可爱娇媚。两人都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大美女,现在全都住在萧浩然的酒馆之中,一时之间,在长安城里传出无数佳话。 当然,三人在私底下的关系也越来越火热。有时候萧浩然和殷温娇一起,坐在院子里赏赏花、看看月亮,拉拉小手搂搂小腰,亲亲小嘴摸摸小胸什么的。有时候萧浩然和长乐公主在一起,坐在树荫下乘乘凉、数数星星,偶尔调笑几句、暧昧一番。 等到夜深人静时,这一座小小的院落中,便时不时的会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缠绵声。 …… 事后,萧浩然总会恬不知耻的把二人全都搂在怀中,一会儿亲亲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这次第,怎一个“爽”字了得? 就这么过了几天,萧浩然的酒馆都不想开了。每天日上三竿才起,每天天不黑就睡,尤其让殷温娇和长乐公主无语的是,萧浩然甚至刚刚起床,早饭还没吃,都念叨着怎么还不天黑。 他那是想天黑?他那是想搞黄涩! 三人初经人事,起初虽有些难为情,但每天都要来那么几次,渐渐的就水乳相融、如鱼得水了。 只是两位大美女谁也没有想到,萧浩然的花样居然这么多。颠鸾倒凤这些还在其次,穿个什么奇怪的萝莉服、御姐服,这也在其次。有时候,这混蛋竟然突发奇想,让长乐公主喊他:汉太,让殷温娇喊他:亚撒西。 这都是些什么呀? 两位美女脸颊红红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看萧浩然那一脸猥琐的兴奋劲,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穿上衣服,爬起来时,天色已经将近中午了。屋外酷暑难当,知了不停的叫着,想想白天也没事做,二人便彼此看了一眼,嘻嘻哈哈的再次钻进了红纱帐中。 不多时,以免便传来了清脆婉转的幽咽声。 事后,萧浩然正左拥右抱,懒洋洋的喘息时,丫鬟小青忽然快步跑了进来,低声说道:“公子,几位,你们别玩了,快些起来吧。程国公和秦国公来了。” 殷温娇和长乐公主见状,呀的一声,急忙抱起衣服,胡乱穿戴起来。 萧浩然则毫不在意,故意在她们面前光着身子,厚颜无耻的道:“小青,你这个‘玩’字用的很形象嘛?来,一起来玩玩?” 小青脸颊羞的通红,忍不住啐道:“不正经,就不能学点好。” 古时,陪房陪嫁的丫鬟多的是。长乐公主既然住在了酒馆中,小青要么外嫁出去,要么留在酒馆陪房,其实这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因此,几人也都不怎么在意。 萧浩然穿好衣服,洗了洗脸,程咬金和秦琼已经走到了院内。 二人下意识的往里间瞧了瞧,见房门虽然紧闭,地上却凌乱的摆放着两双绣花鞋,显然是殷温娇和长乐公主的。程咬金便会意的笑了笑,搂着萧浩然低声说道:“小子,你行啊!这几天没少折腾吧?就殷姑娘那身段,就长乐公主那相貌,能把你榨干你都不满足。” 萧浩然白了他一眼,“喂喂,你怎么老不正经的,和我说这些。你是个长辈吗?” “行了,别他娘的装了!”程咬金大手一挥,盯着萧浩然撇了撇嘴,“你瞧瞧你,以前是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多好的一个公子哥。现在呢,才止五六天不见,你他娘的都皮包骨头了。再过几天,你都要成人干了!” 萧浩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拍拍肚皮道:“没事,权当练腰了。我现在六块腹肌都出来了。” 二人听罢,全都笑了起来。 笑归笑,他们今天来找萧浩然,可是有正事的。秦琼当即正了正色,与萧浩然一起来到酒馆店面内,小声说道:“贤侄,你可得再帮叔伯们一回。这事除了你,谁都不行。” 萧浩然见他们说的庄重,忍不住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军队医院的问题。当初,你给程老弟提了个意见,让他建造一座军医院。这事,陛下也是答应的。” 萧浩然点了点头,这事程铁牛曾对他说过。李二陛下答应程咬金建造一座军医院,但前提是要他和秦琼、李靖等人联手,共同把军医院给操持起来。 李靖因为军中有紧急要务,一时间难以抽身,所以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位老哥俩。 程咬金叹了口气,有些忧虑的道:“医院这事,我和秦老哥都不懂。原本想着,你怎么来我们怎么来,你怎么弄我们怎么弄,一切学你就行了。可后来发现,根本就走不通。” 萧浩然笑着叹了口气,“难怪啊,难怪程铁牛、秦怀道他们,每天每天往我这里跑,一见面就问医院怎么怎么弄。一直不停套我的话。我还以为他们要弄个私人医院,谁知道是你们的主意。程老伯,秦老伯,军医院和民用医院可是有差别的,你们这是弄巧成拙了。” 程咬金敲了敲桌案,“谁说不是呢。我们连科室都是按照你的来,可最后才发现,军医院里,大多是治疗跌打损伤、剑伤创伤的,弄那么多科室,没用!而且,药价、诊金什么的,也都是抄的你的,可最后不是那么回事!” 他这么一说,萧浩然就大体上明白。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没有弄明白军队医院和民用医院二者的区别。 萧浩然想了想,就道:“这样,你们先回去稳住局面。等我吃了饭,就去看一看。” 秦琼大喜,正要答应下来,程咬金却挥了挥手,挤眼笑道:“怎么?你都快被炸成药渣了,还要给两位给两位夫人送送奶?行了,跟我们走吧,到地方再吃饭。” 他也不管萧浩然,径直将他扛了起来,直接往轿子上一扔,摆摆手扬长而去。 殷温娇和长乐公主两个,悄悄躲在后院的厢房里,听程咬金左一句“人干”右一句“药渣”,羞的脸都红到了脖颈。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相互一笑后,殷温娇便忍不住低声说道:“要不,咱们弄点好东西,给他补补?”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一会儿我就回宫,弄它几十条虎尾鹿鞭过来,可不能亏了他。” 殷温娇深以为然,眼见着萧浩然的马车越走越远,忍不住叹道:“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天黑呢……” 第74章报销制度 程咬金和秦琼一起弄的那个军医院,几乎完全照搬大唐第一人民医院的路子来。 萧浩然开了多少个科室,他们也开多少个科室;萧浩然挂号费五个铜板,他们挂号也是五个铜板;萧浩然药价与市场价基本持平,他们也按这个价在军医院中卖药。 可还没推行起来,三军大营中已然是怨声载道,都在说二人的不是。 那李靖在得知此事后,甚至不无埋怨的对程咬金训斥道:“好好的一个军营,不想着如何练好兵,整天非要捣鼓那些有的没有。医院医院,咱军中自有随军医师,要医院作什么?” 程咬金明知道建造医院有百利而无一害,可他没弄好啊,所以也没脸反驳。但李二皇帝把这事交给二人来办了,不管怎么说,他二人都得给朝堂之上一个交代。 不能花了几十万上百万的银子,到头来连个屁都不是。 程咬金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坐在马上,感到马车旁边,敲了敲窗户,“小子,你心里到底有主意没?搞不搞得定啊?我和秦二哥的前程性命,可全在你手里了。” 萧浩然奇道:“有这么严重?怎么连性命也都搭进去了?” 程咬金皱着眉头道:“当初,捯饬这个军医院时,我可在陛下面前立了军令状的。现在没弄成事,他就算不砍我的头,也定然会削我的爵位,罚我的俸禄。” 萧浩然笑道:“你现在一个月光分红都有几万两白银,还在乎这点俸禄。” 程咬金大手一挥,“不是这么个事。我若不能给陛下一个交代,那几万两白银的分红从此别想要了。” 接着,他又瞪着萧浩然威胁道:“小子,你可别以为老程我给你开玩笑。你要是真没办法,我就,我就,我就把你怎么日长乐公主、怎么日殷温娇的事全都告诉陛下。你也知道,陛下可是个女儿奴。你不仅日了他的宝贝女儿,还让长乐公主叫你爸爸。我……” 他说的正有劲,秦琼急忙赶了过来,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憨货,胡说什么呢!” 随后,秦琼对着萧浩然笑呵呵的道:“你别放在心上,这憨货不会胡说的。” 程咬金还有些不服,反驳道:“我没胡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是公主的丫鬟小青告诉我家壮壮的。她说那天晚上,你、温娇、长乐公主三个,在桂花树下的摇床上,一直弄来弄去。到了兴头上,你让长乐叫你爸爸,让温娇叫你汉太……” 秦琼眼见着止不住他的嘴,随手拿出鞭子,在他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下。 烈马一声嘶鸣,载着程咬金扬长而去,他的声音一直拉得很长很长。 “一直弄到大半夜,她俩第二天都没爬起来……” 萧浩然一脸黑线,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本以为小青既然是陪房丫鬟,以后少不了和他是一家人,所以也就没防备。 谁知,这小姑娘什么时候和程壮壮牵扯上了,竟然把这些全都抖露了出去。 这要是传到李二皇帝耳朵里,他不得宰了自己? 秦琼咳了咳,尴尬的道:“贤侄,你别放在心上,以后你们该怎么玩怎么玩。只要把军医院的事情搞定,我们权当有人乱嚼舌根听。” 尼玛!我要搞不定,你是不是真的要到李世民面前告状啊?她俩都住在我家了,爱怎么玩我们愿意,你们犯得着吗? 只是这话,他自然没法说出口,当下只得铁青着脸,权且答应下来。 一路上,对于军医院目前的状况,萧浩然也掌握了个大概。 军医院建造之初,程咬金和秦琼商议一番,医院、诊金,等等定价皆参考萧浩然这个模本。可他们没有考虑到,三军之中不仅配有军医,而且连草药、创伤药等药品都是不要钱的。 你现在建造了一座军医院,哪怕药价再低,那也得掏钱不是?人家本来不用花钱,现在需要花钱,可不就是怨声载道? 后来,秦琼咬着牙,把所有的药费全都免了。这下子,军士们是高兴了,可新的问题来了。 一听说军营中的人在军医院看病不要钱,不管大小将领、士卒文吏,只要是与军营有牵扯的衙门、官吏,哪怕不是将士,全都去军医院看病。 有时候,甚至他本身没病,也要到军医院中走一圈。今天说头疼,拿点治疗头疼的草药;明天说脚疼,拿点治疗脚疼的草药。后天,他就敢说胸闷气短、命不久矣。 短短十来天,单是军医院的草药,都花了将近十几万银子。照此下去,不出三月,这座医院必然会负债累累,还都还不清。 就这,程咬金和秦琼已经向国库透支了五十万两白银,足足超出了一倍! 萧浩然叹息着点了点头,“看来,羊毛党们无处不在,这都薅到陛下头上了。” 到了地方后,他也不用程咬金、秦琼二人相陪,先独自一人在医院中各处转了一圈。 军医院中的人着实不少,但萧浩然看来看去,终究是薅羊毛的多,真正看病的少。有时不仅外来的羊毛党们来借故拿药,就连医院本身,也有不少医师吃里扒外,想趁机捞点油水。 而这座军医院从里到外,到处都在洋溢着一股官场气息。就连里面的主治医师,并不是有真才实学的名医,反而是某某公侯的子侄,或者是朝堂上三省六部的官员,到这里镀金来了。 这哪里是医院,简直就是个衙门。 弄明白状况后,萧浩然连招呼都没打,直接离开了,他实在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一秒。 回到家中,殷温娇和长乐公主正神神秘秘的熬着什么。萧浩然走过去问道:“什么东西啊,怎么闻着一股药味?” 长乐公主撒娇道:“师父呀,这段时间你真的辛苦了,都快成药渣了。” 萧浩然瞬间愣住了,这,这都跟谁学的啊?怎么竟不学好? 打开药罐看了看,好家伙,里面不是虎尾就是鹿鞭,满满的炖了一大锅! 他实在有些不忍直视,就灰溜溜的走进书房,拿起纸笔,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殷温娇悄悄走了过去,见纸上开头写着“军医院报销制度”,忍不住问道:“公子,军医院的恶疾容易解决吗?这便是你的应对之法吗?” 萧浩然点了点头,“其实并不难解决,只要抓住‘合理报销’四个字,一切都迎刃而解。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公子,要叫我达令。” “达令?”殷温娇一脸茫然,“那长乐呢?她叫你什么?” “她叫我阿娜达。” “阿娜达……” 对于这种离奇别扭的称呼,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长乐公主,不管什么事都学的特别快。 她凑到萧浩然身后,一边给他捶着肩膀,一边看他写字,嘴里还时不时的念叨着:“奇摩鸡,你这个字写得真奇摩鸡。” 萧浩然差点没喷出来,他转过头,看着二人一脸天真无邪,且懵懂有趣的表情,心底下暗暗说道:以后可不能再教她们这些奇怪的东西了…… 第75章嫉妒 伴随着一阵清鸣,萧记酒馆再次迎来了新一天的早晨。 小青收拾妥当后,正要从厢房中走出来,就听到后院内室中传来一阵阵加油助威声。 “达令,还没好吗?” “就要好了,快了……” 小青一阵头皮发麻,一听这声音,想都不要想,指不定又是什么事呢。 她一脸幽怨,委屈巴巴的走到内室,想要发几句牢骚。 可刚刚走进屋里,就看到萧浩然正坐在书桌旁,手里拿着纸笔认真地写写画画。 殷温娇和长乐公主在他身旁,一个给他研磨,一个给他捏肩。三人有说有笑的,十分和谐。 小青瞬间懵了,下意识的问道:“你们不是?不是在那个?” 嗤的一声,萧浩然一个不稳,手中拿着的毛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 这小姑娘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不用说,她每天虽说早早的进了厢房歇息,可没少偷偷溜出来看戏…… “唉……” 萧浩然忍不住叹了口气,如今的酒馆,如今的小院,当真是风气大变。 长此以往,真不知道会成个什么样子…… 萧浩然重新拿起纸笔,将最后一页补充完整,就擦了擦汗,笑道:“完成了,一会儿把这套方案交给老程、老秦他们,就没事了。” 长乐公主嘻嘻一笑,捏着萧浩然肩膀的小手忍不住用了用力,两眼放光的道:“师父,这样的话,是不是咱们一天都闲着啊?那几天还开业吗?要不,就别出屋了?” “不行。”萧浩然断然拒绝道,“你俩都在家里窝了这么多天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他拿了两件绣花长袍,给二人披上,“快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一起去军医院一趟。” “去了军医院之后呢?”长乐公主问道。 殷温娇也眨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如,咱们去山里玩几天?华清池那边,有个温泉……” 说着,她凑到长乐公主耳边,小声的嘀咕起来。 “啊!”长乐公主一声惊呼,嘴巴张的大大的,满脸的不可思议,“还能这样?” 萧浩然一捂额头:这俩人,没救了,亏她们还是大唐数一数二的绝色美女…… “快走了啦!军医院那边都等着我呢,去的晚了,老程、老秦该有意见了。” 拿着方案,刚出后院,程铁牛、程壮壮等人已经来到了家门口。 萧浩然奇道:“怎么这几天不见你过来?咱家里忙什么呢?” 程铁牛一脸苦相:“忙什么?还能忙什么,哭呗!长安城里两大美女,全特么滚到你床上了,你照单全收,一个都没放过。不仅如此,就连李靖家的女儿,秦琼家的女儿,都想着往你小院里钻。我老爹前两天还让我去张行成家里走了走,说是让他侄女看看,要给我介绍一门婚事。” 程铁牛说着说着,眼泪都快哭出来了,“谁知他侄女压根就没正眼看我,直接撂下一句话,‘长得太有特点,我不喜欢。我喜欢萧浩然那种平平无奇的。’你特么手无缚鸡之力,五百斤的石墨都拎不起来,这叫平平无奇?这简直是油头粉面,都不如我家壮壮敦实。” “是,我是不如壮壮敦实。行吧,就请这位有特点的铁牛大哥,载我和我的女人一程,到军医院里交差。” 萧浩然故意搂着殷温娇的腰,一边把脸贴在她胸前,一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搀上马车;又特意给长乐公主来了个公主抱,在她的惊喜呼叫声中、在程铁牛嫉妒的眼圈发红之中,晃悠悠的上了马车。 得亏这座马车大,不然,三人同乘一辆,总怕挤出点事来。 萧浩然打开车帘,问道:“怎么?这位有特点的将军大人,不走吗?没有马夫的话,我可要让程老伯来接我了。” “尼玛!”程铁牛苦笑一声,只得牵着马,向军医院快步走去。 人还没胡同,萧浩然忽然想起什么事,打开帘帷往回一看。 果然,程壮壮和小青不知什么时候又勾搭在一起。二人趴在墙角里,嘀嘀咕咕、絮絮叨叨,一直说个不停。 程壮壮一会儿震惊,一会儿骇然,到最后,她忍不住扭着水缸腰,嘴里琢磨着:“汉太?是亲爱的意思?你家公主玩的挺开啊?” 卧槽! 萧浩然头皮一紧,整个人都有些发麻。这小青,是该敲打敲打了。不然,我这小院以后别想有一丝秘密。 到了军医院大门,萧浩然和殷温娇、长乐公主随即下了马车。 医院有规定:无论任何人等,除了货运,但凡进了医院,不准坐车,只能步行! 这也是萧浩然当初定下的规矩,以免那些达官显贵们过来,仗着有俩钱、有些背景,不拿医院当回事,堵塞医院的交通。 三人一下马车,刚刚跨进大门,军医院中那些眼力好的,瞬间惊叫起来。 “卧槽!那是,那是殷温娇?” “是她,殷温娇!正是殷温娇!” “她,她出阁了?没听说啊?” “什么出阁了,她跟人私定终生了,就是萧记酒馆的老板,长乐公主的师父。” 殷温娇的芳名,在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在许多人看来,天下第一美女这个称呼,除了她无人敢应。 众人眼巴巴的盯着她妖娆的身段,绝美的容颜,以及如春花绽放后所流露出来的韵味和风情,一个个的全都看傻了。 这时,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句:“公主,是长乐公主!” “啊?长乐公主来了?在哪在哪?” “嘶——,长乐公主,长乐公主……” 若是真说起来了,“长乐公主”这四个字,比之殷温娇还要响亮。一来,她是帝国的嫡公主,李二皇帝的掌上明珠;二来,她淑仪娇美、温柔可爱,是大唐百姓的梦中女神。 可如今,这两大美女一个在萧浩然左侧,一个在萧浩然右侧;一个牵着萧浩然的手腕,一个拉着萧浩然的胳膊;一个面目含情、从容带笑,一个娇羞婉转、柔情蜜意…… 全特么围着一个人转! 军医院的那些人们,都要嫉妒的发疯…… 第76章羊毛党 萧浩然将方案交给程咬金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信。盯着纸上写着的几个大字,半天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他摸了摸胡子,问道:“你这个报销制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浩然笑道:“就是说军营中的将士们,大伙该看病看病,该交钱交钱。看好病之后,拿着医院看具的病例和证明,到营中领取医药费。只要是治病花的钱,军营全都报销。” “这不一样吗?”程咬金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高兴,“不过是一个先给,一个后给。二者有什么区别?” 萧浩然摇了摇头,“不一样,程老伯一试便知。” 程咬金正有些不相信,秦琼却走了过来。他接过报销方案看了看,琢磨片刻后,突然一声惊呼,“妙,妙啊!” 程咬金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问道:“反正都是给钱,妙在哪里?先给后给不一样吗?” 秦琼弹了弹方案,笑道:“也可以不给。” 萧浩然点了点头,“秦老伯所言极是。” 二人彼此看了一眼,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报销方案既然已经做好,秦琼便力排众议,在军医院中推行起来。 起初,医院中的人见了这套方案,都有些不乐意。有人甚至找到秦琼,有板有眼的解释道:“秦国公,这钱先给后给不都一个意思?既然是军医院,那将士们看病都不应该要钱。既然不要钱,为什么又要交钱?还整个报销制度,不是白白浪费人力嘛!” 秦琼微笑着道:“推行看看,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到军医院中看病的,大多都是专门去薅羊毛的羊毛党;其次,则是和医院里的医师里外勾结、骗取医药的奸人。 以往,军医院中不要钱。他们随时过来,骗了草药随时走。 现在,军医院中要自己提前预付医药费。这怎么行,那还怎么去薅羊毛,怎么去里外勾结、骗去医药? 几伙羊毛党们结成一片,组成了一个团体。不为别的,就是要到上头告状,逼迫秦琼恢复军医院不要钱的制度。起初,只是底下稍有背景的人自己搞搞,随便闹一闹,声音也不大。后来,军医院中那些过来镀金的世家子弟、当朝官员们,则全都看到了机遇。 倘若不能趁着这股子劲,把秦琼和程咬金推倒,那这座医院就还是他们说了算。众人在这座医院里,就过得不自在。 弄明白这一点后,蜷缩在军医院的各大子弟、官员们,便联名上书,直指参了秦琼和程咬金一本。指责他们作威作福、用人唯亲,并里应外合,盗取医院的草药、金银。 某位世家公子哥,更是在言语中直接表明,秦琼与程咬金这段时间挥霍无度,家里平白无故多了几万两银子,就是贪的军医院的。 程咬金不胜其烦,气的都想撒手不干了。可不干不行,他有军令状在身。不干的话,李二皇帝会找他的麻烦。 他在朝堂之上和几人大吵了一顿后,因为不识字、没什么学识,被人一顿抢白,气的差点当场动手。 秦琼急忙将他拦住,还没退朝,二人便提前离去了。 程咬金越想越觉得难受,越想越觉得窝囊,他盯着秦琼,一字一顿的问道:“老哥,你说萧浩然这小子会不会骗咱哥俩?” 秦琼诧异道:“他骗咱什么?” 程咬金道:“我也不知道。但你觉得奇怪吗?以往时候,不管咱们求他做什么事,他都是手到擒来,办法一出,立马见效。可现在呢?弄了个什么报销制度,搞得天怒人怨,大伙都不安生。这,这是解决问题来了?我看他是添乱来了。” 秦琼皱了皱眉,责备道:“论交情凭关系,就说你家和萧浩然这小子关系好。怎么,现在不信他了?” “他的本事我是自然信的,可最近他不是和殷温娇,还是长乐公主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我怕他一时沉沦女色,变了性了。” 秦琼叹了口气,摆手道:“放心吧,应该不会的。咱们走吧,被人从朝堂上赶了出来,还带着这里干嘛?走,去军医院看看。” 程咬金嘟囔着嘴,有些不大乐意。“走走走,去军医院。唉,看到那医院我就头疼。” 二人坐在马车上,一路溜达着到了军医院。 人还没进大门,他们却突然发现,今天医院的人怎么这么少? 程咬金感到有些奇怪,下了马车,问守门的人道:“人呢?往日里这时候不是人山人海,都是薅羊毛、骗医药的,怎么今天没人了?” 守门的笑道:“刚才也有几波人,不过一听说咱这军医院看病得先交钱,之后再给退,人就走了。” 程咬金吐了一口,骂道:“妈的,铁定不是什么看病的,什么狗日的东西都有。” 没了羊毛党们,军医院的环境突然为之一清。程咬金与秦琼闲来无事,在医院里四处溜达溜达。正有些无聊,忽然见几名穿着制服的将士走了过来。 这群将士约十来人,既有校尉、都尉等军官,也有伍长、军士等兵卒。 几人走到面前,其中一名校尉抱拳道:“见过程将军,见过秦将军。” 秦琼点了点头,问道:“你来可是来看病的?” 那人摇了摇头,“不是,不过是来问一问。咱将士们看病是不是不要钱?” 秦琼再次点了点头,“不要。” “既然不要,那为何军医院要收钱?” 秦琼微笑道:“你看了病,之后到军营中去报销,也是一样的。” 那人面无表情,冷冷的道:“末将不识字,不知道怎么报销。” 眼见着几人越说越僵,程咬金脸上也觉得有些不好看。 这些人,他大多都是认识的,都是他带的兵。 眼下这伙人一起过来问话,显然是对报销制度有所不满。 顿了顿,程咬金便有些泄气了,“秦老哥,要不,那报销制度就算了吧?反正将士们看病不要钱,取消算了。” 秦琼咬了咬牙,怒道:“不行!将士们看病不要钱,首先是因为他是军营的将士!其次,来这座医院是看病的!不是过来骗医药费的!我说了,这座医院从今以后,施行报销制度。有病,赶来看,自己该怎么治疗怎么治疗。看好之后,到军营中去报销,该退你多少钱退你多少钱。” “若是有人想打着自己是将士的幌子,来军医院中行骗,我秦某人查一个杀一个,查两个杀一双!” 这话一出口,那伙将士们全都吓了一跳。几人彼此看了一眼,知道再无回还的余地,便说声告退,灰溜溜的离开了。 报销制度实行的前七天,军医院中一天比一天冷清。 然而,在这背后,萧浩然却偷偷的算了一笔账。以往时分,军医院花钱如流水,表面上看着是风风光光,军中的医疗事业如火如荼。其实,全是李二皇帝在烧钱,而且是白烧,把钱给了那群羊毛党们。 现在呢,因为要先付钱,所以,这从根本上阻绝了绝大部分的羊毛党。 萧浩然坐在酒馆后院中,轻轻喝了一口茶水,淡然微笑道:“接下来,便是赶走那些不学无术,到军医院中镀金的世家公子、贪关污力了。” 第77章不攻自破 报销制度推行第十天,军医院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些人中,已经没有羊毛党的存在了,全都是正儿八经过来看病的将士们。 羊毛党们,在这段时间内被洗刷的干干净净。到军医院中看病,你得先垫付医药费,等到病治好之后,再拿着你的军籍去军营里报销。 没背景的羊毛党,花了钱买了药,他也弄不到军籍。哪怕是半个假的,军营中也不给你报销,不仅如此,还会追究你的责任。为了蹭点医药费,把自己弄进大牢里,实在不值当。再说了,报销制度严明,你也捞不到钱。 而那些有背景的羊毛党,能在军营中说上话的,人家也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军营中的报销制度,会按照不同的病情给与不同的待遇。感冒发烧是感冒发烧的,跌打损伤是跌打损伤的,你为了骗点草药去军医院、军营中托人找关系,哪怕是到手了,也没几个钱。到最后还得落人情,请人家吃一顿饭都得几两银子,不值当。 而那些大病,则又有大病的规矩。报销的表格一级一级的往上送,一级一级的往下审,感冒发烧、跌打损伤,自己营里的百夫长签个字画个押就行了。可那些要花大价钱的,就得经过、校尉、都尉,一层一层的审批。 真正治病的自然不怕麻烦,人家正大光明。可为了骗钱的,就得一层一层的打通关系。 为了整几十两银子,几乎要找到都尉将军那里,光送出去的礼就得几百两,还得担着蹲大狱的风险,谁弄谁是煞笔! 因此,自报销制度一推行,羊毛党们很久就不见了。羊毛党一消失,那看病的自然而言就来了。 萧浩然所指出的第一个问题:羊毛党们不攻自破。 接下来便是第二个:军医院中的医师、护工,甚至是接待处的、后勤部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到这里镀金来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并不困难。” 萧浩然坐在后院的摇床上,对坐在石凳上的程咬金、秦琼、程铁牛、徐盖等人说道,“军医院的病人挂号时,先不要给他推荐医师,只给他号码牌,让病人自己选。他们自然而然的会把这些世家子弟们给排除掉。” 萧浩然这种做法,其实也很好理解。就是把一锅乱炖的粥重新洗牌,让病人自己选择医师。 来看病的若是有头有脸的将军、都尉、校尉,那么与这些世家子弟多半认识。就算不认识,这些不学无术的蛀虫们,也绝对不敢给他们看病。 这些世家子弟本就不懂医术,若是治坏了他们,那怕只是一名校尉,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而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只需一封奏疏,哪怕传不到宫里,也必然会送到将军府中。 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几乎等于把自己的世家全都牵连在内。 军医院是秦琼和程咬金两位国公爷督造的,他们在皇帝陛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如今,医院出了事,朝堂上怪罪下来,这两位国公爷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哪怕是朝堂上有人,能说得上话,可就凭程咬金这个暴脾气,他会放过你? 他正愁找不到人顶缸,一但被他抓住把柄,恨不得会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在你头上。 甚而至于,这老小子能提着一把板斧杀到你家里,把你从床上拖出来,一路绑到太极殿…… 因此,萧浩然一句话说出,几位国公爷全都明白了。 程咬金赞道:“你这个法子好,让将士们去选医师。他们自己的病,自己当然关心。别说是大病大灾,哪怕只是伤风发热,也绝不敢随便找个人就瞧。这要是一不小心,可是要把命搭在里面。” 大唐的医疗卫生环境并不怎么样,其实,不仅是大唐,整个古代的医疗水平,与现代比起来,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往往一个小小的伤风感冒,都有可能会要了人的命。 萧浩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贫贱的人,他的命也是命,他自己也会爱惜。让将士们自己选医师,那些真正有本事的,自然而然会受到欢迎。那些不学无术,过来投机取巧的,呵呵,他在这也待不下去。” 秦琼想了想,不无感慨的道:“贤侄这是不想让我们老哥几个得罪人,所以让将士们自己选择医师去看病。让那些进来滥竽充数的知难而退,自己走。贤侄啊,你终究是心善。若是让老夫看,就统一的来,你既然占了这个位置,必须得拿出点本事。看不好病,把人治坏了,直接把他五花大绑,交给陛下处置。不砍了他的脑袋不解恨!” 萧浩然呵呵笑道:“秦老伯冲动了,你若是这么做,那将士们就不在你这看病了。谁愿意找个不懂医术的医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秦琼笑了笑,连连称是。 当天晚上,几人在酒馆后院一直商讨到深夜。等确定了第二天的计划后,程咬金才大笑着站了起来。 “贤侄,多亏有你,我们几个老哥们才能保住晚节。不多说,你程老伯今天要好好的陪你喝几杯,咱不醉不归!” 他刚要取几坛酒,与众人一起畅饮一番,刚一转身,突然发现殷温娇和长乐公主正静静的坐在门框边上,眼巴巴的盯着萧浩然,一脸的幽怨。 程咬金当时就哑火了,他清了清嗓子,对秦琼、徐盖等人暗示道:“咳咳,天色已晚,我们该,该回去了。” 秦琼、徐盖还没开口,他家里老大程铁牛顿时嚷道:“老爹,你不是要喝几杯?怎么突然又说该回去了?咱爷们喝酒,什么时候婆婆妈妈过。娘们唧唧的,不像个男人!” 程咬金抬起右脚,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去尼玛的,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回去我就好好收拾你。那个,太晚了,走吧走吧。” 秦琼也感到有些奇怪,这不像他的作风啊?以往时候,这糙汉只要一提到酒,不喝个东倒西歪决不罢休。尤其在萧记酒馆里,菜是一绝、酒也是一绝,他能从早喝到晚,再从晚喝到大天亮。今天,是怎么回事? 二人正要发问,斜眼一瞥,也看到了殷温娇和长乐公主。 那小模样,那大眼睛,虽说不至于是怨妇,但也已经差不多了。 “走走走,咱们回去吧。”秦琼急忙站了起来,拉着程咬金就往外走。 这下子,倒轮到殷开山诧异了,“不喝酒了?我好几天都没来,今天好不容易有空,不在这小子这喝两杯?” 秦琼白眼一翻,趴在他耳边说道:“天黑了,该睡了,萧公子要弄你女儿了,你走不走?” 殷开山嗤的一声,刚塞进嘴里的点心喷了一身。 一旁程咬金呵呵笑道,“谁弄谁还不一定呢,你没看她俩那小眼神……” 长乐公主拿起小板凳,直接扔了过去。 咣当一声,砸在了程铁牛的后背上。 程铁牛回过头来,急忙大声的解释道:“公主,我老爹刚才说的是殷姑娘,没说你。他说殷姑娘想……” 殷开山挥起右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之后扯着他的耳朵,和众人一起出去了。 萧记酒馆门外的路口处,平安胡同旁边的大街上,随即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骂声…… 第78章冤死的都尉 军医院所面临的第二个问题,是医院中的人员配备问题。 说白了,就是如何赶走那些尸位素餐的世家弟子、朝堂官员。 在程咬金和秦琼发布第二条制度之后,也就是挂号时任由看病的将士们自主选择医师,军医院的各个科室中,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首先是那些有真材实料的医师们,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秦琼和程咬金派人请来的。因为军医院的待遇不低,与大唐第一人民医院等同,来这里做医师,与到衙门里做官级别一样。 所以,当程咬金他们派人邀请的时候,这些医师根本大多数二话没说,直接答应了。 还有些是不请自来,毛遂自荐的。虽说医师们良莠不齐,且医术也有高低之分,但只要有一技之长,在军医院中总有用武之地。 自第二条制度推行以来,当天下午,这些有真本事、真医术的科室门外,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看病的将士们拿着号码牌,哪怕是等,也不愿意挪动脚步。 他们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瞎胡闹的。 反观那些来镀金的、来混日子的世家子弟门前,基本上无人问津。 哪怕有些将士们并不知道实情,可走到面前一问,“你是从哪里学的医术?师父是谁?” 这些人全都答不上来。 有时候,甚至将士们不问,可他们也不敢给看啊。不懂医书,不懂药方,连把脉都不会,连开那些要都不知道,如何看病? 医院科室门前,已经是泾渭分明。只要将士们进了院子,一眼扫过去,哪个科室门前没人,不用说,铁定是来混日子的蛀虫。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在第三天时,那些混在军医院的世家子弟们就全都坐不住了。 当时,一名在带兵训练时受了刀伤的都尉去军医院里看病。他虽然知道这座医院里以前出过问题,有些猫腻,但对于里面的底细并不怎么了解。 在挂了号之后,这名都尉拿着号码牌,正要去找医师看伤。可抬眼一瞧,左半边排队的人山人海,右半边排队的空无一人。因为懒得排队,且下午还有训练,他便径直来到了无人排队的科室。 科室里面坐着的是一名皇室的公子哥,李姓。虽说与李世民、长乐公主这些正宗的嫡系关系已经十分疏远,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当今陛下的族人。因此,在对待病患将士这个问题上,就显得有些不怎么在乎。 他明明不懂医术,却为了表现自己,硬生生说自己是孙思邈的三代弟子,跟他在终南山下学过医术,主动要求给他治病。 受伤的都尉当然没有怀疑,任由他如何诊断,也没多说什么。 哪知,这名都尉回去之后,喝了他给开的一副药,当天晚上就上吐下泻,高烧不退。人也迷迷糊糊,怎么叫都叫不醒。 手下的士卒急忙上报,连夜告知到程府、秦府。 程咬金和秦琼二人全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爬了起来,衣服都没穿好就往军营里飞奔而去。 到了地方一看,那名都尉已经死去多时了…… 查了查那名都尉的身份,居然是大将军李靖的部下,而且,还曾经跟着当朝皇帝一起打过江山。 这下子,麻烦大了啊! 二人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以为是自己请的医师水平不够,把人给治死了。正垂头丧气、心如死灰的脱下官服,打算去宫里请李二皇帝治罪。这时,秦琼突然看到了桌案上放着的一张纸。 纸,是军医院的专用纸,上面的落款处写着“神经科李医师”六个小字,还盖着医师的方印。 秦琼当时就明白过来了! 他想了又想,觉得这事一个绝好的时机,就派人连夜把萧浩然、长乐公主请了过来。 二人一到营内,秦琼便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萧浩然看了看都尉胳膊上的伤口,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他伤口虽深,可是并不怎么严重,止止血,敷点金疮药后,基本就能稳住伤情。另外配几副伤口愈合的药,喝个两三天就没事了。你们医院是谁开的方子?开的到底是什么方子?怎么竟能将一位魁梧雄壮的将军给害死了?” 秦琼拿出方子,递给萧浩然,缓缓说道:“老夫问过了,这方子开的虽然有问题,但大体上应该不会致人死地。真正致人死地的,是药。” 萧浩然目光炯炯,回过头来看着他,良久良久,这才问道:“药是假的?” 秦琼摇头哼道:“若是假药那也罢了,这药有毒!” “啊?”长乐公主捂着嘴巴,失声叫了出来,“明明是治病救人的药,怎么会有毒?” 秦琼解释道:“军医院中采购的药,有不少是放置了多少年的,坏的,没人要的。还有不少是假的,以次充好,或直接在医药里面掺杂草根、树根。这些草根、树根,有很多都是有毒的,不能吃!” 秦琼并没有说负责采购的是谁,萧浩然也没问。但二人心里都清楚,军医院中负责采购药物、银子大把大把经手的人,是太子。 同时,萧浩然也明白他二人深夜把自己和长乐公主叫来的原因了。 他们不敢在朝堂上直接指摘太子的不是,以免日后太子万一登基称帝,会对他们两家赶尽杀绝。 可长乐公主敢,长乐公主身为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又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子,她有责任站出来,也必须站出来。 营帐之中灯火幢幢,冷风吹来,掀起了门帘,将几人的影子吹动的晃来晃去。 长乐公主在沉默了半刻钟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死去的是李靖手下的都尉,曾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将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而且牵扯到太子殿下,那么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皇室之中,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否则,李靖不会同意,大唐的将士们不会同意,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那些老国公们也不会同意。 这件事情如果捅到太极殿上,结果只有一个:一定会有许多人站出来,当面弹劾太子! 这些人中,可能有李靖一类的功臣,见不得手下人冤死,所以愤而出列的。也有可能是魏征一类的铁面无私的重臣。 但更多的,则是其他皇子的附属势力。 换句话说,如果处理不好,极有可能会引起各皇子之间的党争! 第79章太子 长乐公主看了看萧浩然,又看了看程咬金与秦琼,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事关重大,而众人并不知道李二皇帝对太子到底是什么态度,因此,并不能通过官方的渠道把这件事情抖露出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长乐公主回宫,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情告诉李二皇帝,由他来做定夺。 当天晚上,萧浩然与长乐公主出了营帐后,并没有立马回去。而是由程铁牛等人护卫着,一路来到了皇城脚跟。 临别之际,长乐公主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回去见父皇。明日一早,无论父皇什么态度,我都会去找你们。” 萧浩然点了点头,说声万事小心,便与程铁牛一起回到了酒馆中。 此时已经后半夜,二人却一点困意也没有。军医院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程咬金、秦琼、程铁牛、秦怀道,甚至是徐茂公、徐盖,谁都脱不了关系。 当然,罪魁祸首依然是太子。 殷温娇起来热了热酒菜,端到前院中。她见二人尽皆愁眉不展,便小心问道:“公子,这事很严重吗?” 萧浩然还没回答,程铁牛便已经苦笑起来,“何止是严重?宫里的太子,跟着太子的几位皇子,以及太子的老师张行成、魏征,总而言之,与太子亲近的人都有可能会牵连在内。军营之中,我老爹和秦老伯是铁定脱离不了关系的,军医院是他们负责的,可里面不见有假药,这些假药中甚至还有毒。这一次,他老哥俩怕是不好办了。” “怎么会这样?”殷温娇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一次,陛下会怎么办?” “怎么办?谁知道呢。若是惩罚太子,那我老爹和秦老伯全都逃不掉。若是不惩罚,可这么大的事,包也包不住。只需要皇帝陛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悄悄的处理算了。” 军中有名都尉死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随便处理。萧浩然甚至这一点,他也知道,眼下的太子,在李世民心中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坏印象。 当初,大唐第一人民医院建造之时,萧浩然和孙思邈一起选址,看中的就是太子殿下的那块地。 不过,这片地方有许多青楼妓馆,那是太子殿下的支柱产业。 如今,这块地被李二陛下收了去,那太子显然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来源。 一个已经开府立院的殿下,而且还是太子,若是没了钱那什么是都做不成。 这应该也是他伸手军医院,想要从这里捞钱的原因。 想到这里,萧浩然皱眉道:“其实,事情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军医院的弯弯绕绕这么多,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他之所以不说,大概就是不想闹得太大。程老伯和秦老伯都是有分寸的人,他们让长乐回宫,就是想探一探陛下的口风。陛下也能够理解。” 萧浩然端起一杯酒,轻轻喝了一口,“依我看,陛下应该会单独训斥太子殿下,然后在军医院有所起色后,再对程老伯和秦老伯施行嘉奖。” 程铁牛嘿的一声,拍着桌子道:“兄弟,我老爹不求什么嘉奖,只要陛下不怪罪下来,那就万事大吉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萧浩然的能力他清楚,自打开了这家酒馆后,还从没失算过。他既然说能成,那多半就真能成。 吃了酒菜,萧浩然便要留程铁牛在厢房里住下。程铁牛瞄了瞄殷温娇,又瞄了瞄萧浩然,一摆手道:“算啦,不耽误你小两口过日子。今天长乐公主不在,你们可得好好耍耍。” 说罢,拿了半只酒壶,一边晃荡着一边离去了。 这种同龄人之间的玩笑话,萧浩然自然付之一笑。他与殷温娇回到屋内,便想着军医院的种种细节。 太子殿下在外面捞钱这事,李二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如今既然被抖了出来,那无论如何,他都该表态了。 太子,危险了。 只是这些事情,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大。萧浩然深深吸了口气,搂着殷温娇嘀咕一句,“睡觉!”之后便沉沉的,沉沉的进入到梦想。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长乐公主就已经的回来了。比他更早的是程咬金和秦琼,他们天不亮就来到酒馆中,坐在院子里等着。 一看到长乐公主,二人便急忙站了起来,迫切的问道:“公主,怎样?” 长乐公主半喜半忧的道:“父皇说了,有什么事情你们该奏奏,朝堂之中自有论断。” 程咬金和秦琼还没嗅到口风,萧浩然却叹了口气,说道:“那就上奏吧,这事已经和你们无关了。” “为何?”程咬金转身问道。 “不要问,也不要打听。陛下让你们上奏你们就上奏,其他的,我们全都不知道。” 程咬金听萧浩然说的严肃,也就不再多嘴。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深意,他不清楚。扭头看了看秦琼,秦琼也是面无表情,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二人当即回去写了奏折,将此事诉诸朝堂。之后,他们听从了萧浩然的建议,对于朝堂之上的声音,不闻不问,且不参与。他们只想着如何搞好军医院,其他的事情全都高高挂起。 军医院中的草药,很大一批都需要调换。在上完奏折的当天晚上,李二皇帝派人去医院的仓库中点了点数额。随后,他让程咬金和秦琼带着医院的人,去国库里支取银两,重新采购草药。 太子殿下涉嫌在军院院中捞钱的事,很快便被传了出去。长安城中议论纷纷,只两天功夫,就已经弄得满城风雨。 这个时候,程咬金终于明白萧浩然要让他不闻不问,不予理睬了。 军医院中,那些世家子弟、朝堂官员们,在这场满城风雨中,基本上全都主动辞职了。剩下的几个,也是无关痛痒的闲职,或是后勤部看管东西的,或是负责点卯传话的。因为报销制度,医院中一切归于正道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皇宫之中传来一则足以震荡群臣的消息:太子李承乾因品行不端、无才无德,并多次以恶劣的手段,获取不义之财,被废了…… 第80章一巴掌 军医院的事情解决之后,萧浩然的日子便重归平淡。太子被废这件事,虽说在长安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但于他而言,实在是没什么影响。 酒馆的女主人有两个,一个是李二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大唐的嫡长女,只要有她在,就没人敢打酒馆的主意。另一个是国公爷兼开国大将、户部尚书,殷开山的女儿,单是这些名头摆出来,就足够唬人的。 更何况,平时来酒馆里吃饭的,不是相爷就是侯爷,不是世家就是国公,寻常人等。而且,这些人在酒馆里还得客客气气的,否则,万一惹得萧浩然不高兴,以后的饭是吃不安生了。 秦琼、程咬金在给李二皇帝交了差后,心情大好,便约集殷开山、徐茂公、张行成,邀请李靖、尉迟恭二人,到萧浩然的酒馆中做客。几人准备大醉一场,既感谢萧浩然这段时间对他们的帮助,也为他引荐引荐这两位大人物。 关于萧浩然的名头,李靖和尉迟恭已经听说过八百遍了,只是一直没有得见。而且,尉迟恭因为他儿子尉迟宝林和萧浩然有些过节,因此一直没好意思来。 他儿子尉迟宝林,当初也是殷温娇的追求者之一。被殷开山婉言推辞后,他便把目光瞄准了长乐公主。后来,更是被长乐公主断然拒绝。 为了这事,尉迟家上上下下好一阵子不得安生。然而到了最后,长安城里的两大美女竟全都成了酒馆中的老板娘,这更是让尉迟恭有些难堪。 因此,当程咬金和秦琼一说起要到酒馆中举行酒宴时。他本质上是想拒绝的,只是拗不过两人太过热情,而且徐茂公、殷开山、李靖都在。弄到最后,他只得苦笑两声,点头答应了。 此时时间尚早,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几人便先去殷开山家里坐了坐。 自前几年殷温娇闭门不出后,殷开山也不怎么交游了,平时来他家里做客的人少之又少。眼下,殷温娇刚去酒馆中住了不到半个月,殷府中就已经来了许多客人。 程咬金和秦琼就不用说了,二人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说是来看看老战友、老哥们,实际上,就是想通过自己和萧浩然这层关系,打听打听萧浩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尤其是军医院这事。 后来,徐茂公也来,张行成也来。两人一个说自己有个侄女,人长得极美,又十分贤惠,问殷温娇在酒馆里辛不辛苦,要不要叫过去陪陪她。另一个则说自己有个小孙女,长的是娇小可爱惹人疼,又十分活泼,问殷温娇在酒馆里闷不闷,要不要叫过去陪她解闷。 二人说辞差不多,目的更是相同,都想把自己家的小姑娘送过去,要与萧浩然的关系更进一步。 久而久之,殷开山这座几进几出的府邸,倒成了他们谈媒说亲的地方。 众人坐在客厅里,一边喝着茶闲聊,一边讨论些当今的形势。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有长乐公主在,萧记酒馆就是一座世外桃源,萧浩然就是这满城风雨的局外人。” 就因为这句话,大伙的话匣子突然就打开了。 程咬金瞥了瞥殷开山,扯开了嗓子嘟囔道:“殷老哥,我给你说的事你考虑清楚没有,我家壮壮正等着回信呢!” 殷开山白了他一眼:“滚!” 秦琼乐了,点了点程咬金的脸皮,哈哈笑道:“就你家里人那长相,都能拿出来辟邪,还想着往萧记酒馆里送,要脸不要脸?殷老哥,你别听他的,我家小女儿就不错,长得是如花似玉,人也温柔贤……” “滚!” 秦琼立马闭了嘴,也不吭声了。 徐茂公和张行成正想说他家小孙女与小侄女,一见殷开山这脸色,当即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想了想,殷开山毕竟是萧浩然的老丈人,问老丈人他女婿要不要女人,这事实在有些不伦不类。可不这么做吧,又没辙,萧浩然孤身一人,没个亲没个故的,也没人替他做主。 这可真是个麻烦事。 聊了半晌,李靖和尉迟恭也已经到了。看看天色,已经快到傍晚,萧记酒馆该开门了。殷开山便站起身,微笑着道:“诸位,咱们走吧?” 几人坐的久了,也觉得有些闷,便纷纷起身,平安胡同走去。 一路上,程咬金一直逮住殷开山唠叨个不停,什么壮壮长得不好看,所以才不会与殷温娇争宠;什么壮壮人结实,脾气好,家里有个什么脏活累活全都能干。走一路说一路,压根就不停。 殷开山烦不胜烦,可又不能撕破脸,随即胡乱点了点头,应付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对那小子说说。” 程咬金大喜过望,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就成了,当即搂着殷开山又是亲又是抱的,引得路人一片恶寒。 等到了酒馆门口时,殷开山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就问秦琼和程咬金道:“你二人说要在酒馆里大摆宴席,请我们吃饭。你提前跟那小子说了没有?”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奇道:“你女儿是老板娘,我跟你说不就等于给老板娘说了?给老板娘说了不就等于跟那小子说了?” 殷开山大眼一瞪:“得,别说摆宴了,能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姑爷的脾气,他做什么你吃什么,爱吃吃不吃滚蛋,而且一天只摆三桌。你家老大是每天必到,秦家的小子也是每天必到,他俩得占一桌吧?徐盖、房遗爱,这俩祸害也是隔三差五的来,若是碰到了他们,也得占一桌吧?若是陛下、丞相,或者是魏征魏大人他们也来了,那咱什么也别吃了,喝凉水去吧。” 程咬金一拍肚皮,笑道:“老哥放心,他是你姑爷,要是不听你的话,你揍死他。我就是这么管教铁牛的,你看他多听话。” 说罢,程咬金为了表示自己很有教育子孙的手段,特意走在众人前面,还没到酒馆就扯开了嗓子嚎道:“小子,快出来。你几位叔叔伯伯到了,还有你老岳丈,今晚我们几个过来请你吃饭,你赶紧去准备准备吧。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来。” 萧浩然正在后厨收拾东西,听到这话,顿时一片气苦:“怎么他们也来了?请我吃饭,还让我做饭?请我吃饭,还让我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去?我可谢谢你了,我谢你八辈祖宗。” 他一边骂骂咧咧的叹息,一边把刚做好的三碗粉蒸肉交给长乐公主,“端上去吧,屋内那几位怕是也等急了。” 长乐公主嘻嘻笑了笑,就端着粉蒸肉来到前院。 店内已经坐满了三桌,果然如殷开山所料,程铁牛、秦怀道、徐盖、房遗爱都在,他们四个一桌,正规规矩矩的端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他们四个人一桌,坐在程铁牛旁边的位子上,有说有笑的讨论酒器、菜品。 李二皇帝、长孙皇后他们夫妻俩一桌,不仅如此,高阳公主、青阳公主,以及几个小皇子也在他们身边陪着,今天过来,就是来尝尝酒馆的手艺,顺便见见他们的姐夫。 可这事程咬金不知道啊,刚一进门,就见长乐公主端过来三碗喷香喷香的粉蒸肉,色香味俱全,而且还热乎着。 他想也不想,捞起几块烫手的粉蒸肉就往嘴里送。一边大嚼特嚼还一边笑骂着称赞:“日他娘的,这菜做的是真好吃,比皇帝老子赐下的御膳都香。” 吃了两块,觉得不过瘾,程咬金干脆把三大碗粉蒸肉都从长乐公主手中夺了过来。看了看大厅中央自己经常坐的位置,竟然已经被人给占了,而且还带着乡下村夫的圆帽,穿着乡下人的粗布土衣。 程咬金当即暴跳起来,走过去,用他油腻腻的大手,一巴掌把主位上那人的圆帽给扇了下来,嘴里还高声叫骂道:“干恁娘,这是老子的位置!谁特么让你坐着,你信不信我揍死你?” 李二皇帝摸了摸头顶,油乎乎的,还留有粉蒸肉的香味。他缓缓转过头来,盯着程咬金道:“来,揍死我!今天你不揍死我我就揍死你!” 程咬金顿时傻眼了,愣了三秒钟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声说道:“别,你别动手。我自己来,我自己揍死我自己行吗?” 李二皇帝铁青着脸,瞪着他道:“揍吧,我看着。” 李二皇帝今天一大早就出了宫,带着长孙皇后、高阳公主,及几名小皇子,与长乐公主到郊野来了个亲子游,玩了整整一天。 他今天兴致本来极好,还换上了想弄打扮,戴一顶圆帽、穿一身土衣。到了傍晚时,就想去萧记酒馆中喝上两杯。 谁知,刚到酒馆中坐下,菜还没吃一口,就被程咬金一巴掌扇了个头冒金星。束好的发型已经乱了,上面还粘着几块肉丝。就连他头上都头发,都被程咬金带掉了好几撮毛。 旁边程铁牛见了皇帝陛下这等狼狈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咬金随即回过头来,瞪着他恶狠狠的道:“笑,你还敢笑!我揍死我自己之前,先揍死你!” “我去你妈的!”李二皇帝抬起一脚,咚的一声踢在程咬金胸口上。之后,他气喘吁吁的问道:“我的粉蒸肉呢?我辛辛苦苦等了半个多时辰,粉蒸肉呢?” 程咬金嘿嘿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来一把被捏的不成样子的肉末,在地上捡了个盘子,呵呵道:“您先吃着喝着,我去后厨吩咐一声,让那小子再做几碗。” 说罢,他爬起来就往后院跑,差点没把门框给撞歪。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