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五代群雄录》 第一章西凉马奴 第一章 西凉马奴 秦镇艰难的从厚厚的茅草堆里爬了起来,挪了挪身子,将背靠在墙上,轻轻的在墙上蹭了蹭,素土夯成的墙壁便簌簌掉土,秦镇这才感觉背上的因结痂而引起的痒好受了一些。 秦镇使劲的压住想去挠一挠痒的冲动,不是不想挠,而是痒的地方实在太多,后背、臀部以及大腿,这种情况下如果去挠了某一个地方,没有挠到的地方会感觉更痒,除了将所有的结痂都撕开,恐怕停不下来。 “尽量忍住,不要挠,让结痂自然脱落,这样会好的快一些!”这是朝川乌对他说的。 朝川乌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医生,这门手艺是从祖上传下来的,按说从祖上就是吃这碗饭的,疗效应该是有保证的,但是到了朝川乌手上却变了味道,因为他现在是一名兽医,专门给这里的马看病。 狗日的世道。 不管怎么说,秦镇的这条小命是朝川乌从奈何桥那儿拉回来的,尽管朝川乌不知道的是,他拉回来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秦镇。 扯去头上凌乱的茅草,秦镇环视了一下自己的住所,大概二十平米的地上铺满了一堆一堆的茅草,四周用素土夯起大概两米高的墙,身边不远处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土坯垒起的炉子,正前面一堵墙上开出一道门,门上挂着草帘遮风;碗口粗的一根木头横跨两墙之间,这是房檩,茶杯粗细的木棒搭在房檩和另外两面墙上,这是房椽,每根椽之间距离大概十几公分左右,房檩高出些许,让这些椽有一定的斜度,这是为了方便走水。 椽上面铺上一层茅草,在茅草上面抹上一层茅草泥,然后再在上面铺上一层茅草编制的草帘,这便是目前秦镇安身立命,休养身体的地方。 不管是墙面还是屋顶,都被烟火熏的黑漆漆的。 不知道是因为雨水的冲刷还是房屋质量太差,屋顶有几处明显的漏洞,漏洞下面的地上有明显的水痕,所有的茅草堆都避开了这些水痕;透过两层茅草漏进一些不规则的天光,撒在有些黑漆漆的墙上或地上,斑斑点点,秦镇看着这些斑斑点点的天光,他知道,外面的天一定很蓝。 秦镇想着,过一阵子,屋顶该修葺了,不然到了夏天雨季,外面中雨,屋里局部大雨;外面大雨,他们所有人只能到外面避雨去了。 时值三月,门上的草帘虽然有遮风的作用,但也挡不住这儿的刺骨寒风,春寒料峭啊。 秦镇打了一个冷颤,看着身上这身明显不合身形的破烂,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重新卷缩进身下的茅草堆,将脚下的草帘拉起来盖在了身上。 茅草的的褥子茅草的被,我这半生两世怎么这么倒霉,秦镇心中又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是的,你没有猜错,秦镇是个穿越者,现在的秦镇是这世的身体和前世的灵魂的结合体,他的灵魂来到这个世上已经有半个月了。 前世的秦镇是二十一世纪某大学一名大四的学生,马上就面临着毕业,正准备找工作,施展大好的抱负,没想到因下雨拿撑衣杆在阳台收衣服的时候,正好一个雷劈了过来,把秦镇劈晕了过去,然后醒来,就看见这个破败的茅草屋和一群新的少年室友。 “好端端的穿越了,父母该怎么办,女朋友应该很着急吧,学校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禁止学生用金属撑衣杆。”秦镇心里有一些悲伤,还没等他把悲伤消化完毕,一看目前的处境,以股更大的悲伤袭来。 因为现在的秦镇是一名奴隶,准确来说,是一名党项人的马奴,更准确的来说,他现在是一名在凉州西南八十里的布尔智草原的马场上给党项人养马的马奴。 这项工作没有一样符合上辈子秦镇找工作的要求,虽然说管吃管住,住的已经介绍了,就是这座夏暖冬凉,除了地面不漏,其他五面都漏的集体宿舍;而吃的,更是让秦镇难以下咽,用谷糠和麸皮混合搅拌的糊糊便是他们的一日两餐,秦镇来的这个世上第一次喝时候感觉就像是有一条砂布在嗓子上磨来磨去,就这,还不管饱。 没有收入、没有入职培训、没有升值空间、最重要的是没有安全保障,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半个月前,党项族百夫长拓跋珪来布尔智马场视察,看到他心爱的战马追电比去年瘦弱了些许,而且毛色不够亮,便让护卫打了看护追电的秦镇四十鞭子,以示惩罚。 追电是拓跋珪最心爱的战马之一,身高躯长,骨实筋腱,它是河曲马和汗血宝马杂交的后代,通体乌黑发亮,唯有四蹄的蹄腕处绕着一寸宽的白毛,跑起来快如闪电,所以拓跋珪便给它命名为追电。 其实作为马背上生活的拓跋珪很清楚,追电出现这种情况根本不是秦镇的错,冬天没有了青草而用干草喂养,马会掉膘,马瘦毛长,这是马在适应环境保护自己的一种动物本能,毛长了,当然就不会显得油光发亮,不止追电如此,马场上养的一百多匹马都是如此。 但谁让那天拓跋珪心里正带着气呢,家里小妾又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加上这个女儿,他已经有五个女儿了,就是没有儿子,难道自己创下这么大的家业最后便要便宜别人吗,拓跋珪那一丝说不出的愤怒充满了胸腔,便带人从凉州城来到了布尔智马场,又看见追电不够神俊,便让护卫打了秦镇四十鞭子,让自己稍微出出气。 谁让秦镇是汉家奴隶呢。 就是因为这次被打的半死不活,秦镇才从那个雷声当中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面,事实上,朝川乌想救的那个秦镇已经死了,他救过来的已经是另外一个秦镇了。 但不得不说,朝川乌虽然这几年一直在干兽医,但祖上传下来的吃饭本事并没有丢掉。 秦镇身体本来就比较羸弱,虽然这两年跟着薛远练武好了许多,但是在这里吃的东西根本没有什么营养,所以身体还是看着十分瘦弱,四十鞭子打完之后整个背部血肉模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再加上高原上的春天来的太慢,三月的布尔智草原虽说送走了冬天,但刚开始冰河解冻,更加的寒风刺骨,正常来说,像秦镇这种情况,就只剩下等死这一条路了。 幸好秦镇在这的朋友朝川乌和薛远等人并没有放弃,没有医药,朝川乌靠着在草原上采集的草药硬生生的将秦镇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 即便是原先的那个秦镇的灵魂已死,但这并不能证明朝川乌的医术不行,相反,拥有二十一世纪灵魂的秦镇对朝川乌的医术相当佩服,并认为这是一个奇迹,这具和这所茅草屋一样四处漏风的身体现在已经能够正常的呼吸,正常的吃饭,没有因寒冷或者失血过多而变得僵硬,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至于原来的秦镇灵魂的死去,现在的秦镇知道,他是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希望,继而变得绝望,他看不到未来的路,布尔智马场、马场里的这个茅草屋如同绑在身上的锁链,让他无处挣扎,便在挨打后沉沦了身体,放逐了灵魂,以便让自己得到彻底的解脱。 这个操蛋的世界。 秦镇感觉自己的心在隐隐发痛,眼中蓄满了泪水,胸中有一股气堵的他发慌,他想喊,但怎么也喊不出来。 既然我占据了你的身体,剩下的岁月,便让我替你活下去,你放心,我一定会用你的这具身体挣脱束缚枷锁,让这个狗日的世道不再这么操蛋。 秦镇半眯着眼,经过这半个月的磨合,他逐渐的适应了现在的这具身体。 按照接收的这具秦镇身前的灵魂记忆,秦镇现在应该是十五岁了。 秦镇是秦州人,曾祖父秦仪曾是大唐僖宗年间庆州长史,黄巢起义攻入长安后,唐僖宗仓皇入蜀,秦仪挂冠而去,返回秦州老家做了一个富家田舍翁,四年后,黄巢起义被剿灭,唐僖宗回到长安,秦仪又被启用,于唐昭宗年间做到延州刺史,在延州做刺史期间做了许多有益于民生的事,所以在百姓中官声还不错,但因朝廷被藩镇朱温把持,唐昭宗根本没有实权,朝野争斗不休,一片混乱,秦仪无力改变,但也不想同流合污,便又辞官回乡,自此便耕读传家。 后来据说朱温夺了大唐的江山,建立大梁,秦仪大哭一场,便坚决不肯让儿子秦怀忠入入仕为官,秦怀忠便是秦镇的祖父,那一年,秦镇的父亲秦安六岁,没过多久,秦仪便仙逝了,此后很快秦家便家道中落了。 朱温夺了江山后,与李克用打的不可开交,中原百姓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北方契丹在耶律阿保机的带领下东征西战,蚕食周围部落,终于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对中原虎视眈眈。 占领夏、灵等州的定难军党项族也乘机向西扩张,占领了兰州、凉州,将目光越过长城转向了狄道、渭州、秦州等地。 这些都是秦镇听他祖父及父亲念叨的,自打秦镇记事起,好像每年都会听说有党项人到狄道、渭州等地掳掠一番,党项人谓之打草谷,直到秦镇十二岁那年,党项人越过渭州,直扑秦州而来,肆意掳掠,秦州城外的很多百姓成了党项人的奴隶,秦怀忠和秦镇便是奴隶中的一员,秦安因为恰好去秦州城办事而躲过了一劫。 秦州折冲府都尉只是站在城楼上看着党项人在城下押着百姓和抢夺而来的粮草施施然北行,至始至终没有一名府兵出城。 北上的路上秦怀忠因年龄较大,不堪折磨屈辱,趁看守不注意跳入了渭水,秦镇便随着大军过渭州,到了兰州后分出一部分人留在了兰州,秦镇随另一部分人继续前行,进入凉州。 到了凉州,从秦州渭州等地押解而来的汉人便分编为不同的奴隶,有田奴、牧奴、矿奴、军奴,各种奴隶中,大家最不愿意当的就是矿奴,发配到深山,每天吃不饱不说,时时刻刻还得遭受矿监的鞭笞,矿奴的存活时间基本上不会超过三年。牧奴便是给党项人牧羊牧马,田奴便是给党项人耕种粮食,党项族虽然还是保持着游牧民族的特性,但让汉人给他们耕种,他们坐地享受还是很乐意的。军奴便是给给党项人的军队服务的,包括照料战马,运送粮草,有时候还得在战场上充当炮灰,马奴便是军奴的一种。 秦镇虽然年龄较小,但因自小识文断字,眼睛中自然的透着一股机灵,便被拓跋珪选中去布尔智马场照料战马。 自此,秦镇便成了一名马奴,至今已经有三年了。 第二章秦镇的室友 第二章 秦镇的室友 二十一世纪的秦镇对历史并不是很熟悉,这多少也与那个时候的教育侧重有很大的关系,“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口号让那个时候的学生都拼命的将精力放在了理工科上,至于历史、地理什么的,课堂上老师灌个耳音就行了。 不幸的是,秦镇也是深受这句口号荼毒的一员,尽管他的内心是喜欢文科多过于理科,但在老师的劝说和对于未来发展的考量下,他坚定的抛弃了历史地理,而选择了在数理化上埋头苦学,这也造成了秦镇尽管花了很大的精力,但他的学习成绩并不怎么理想。 在穿越了时空隧道之后的现在,秦镇无比痛恨与当时的选择,唐僖宗是谁?布尔智草原? 尽管秦镇的历史和地理知识比较匮乏,但是几个关键的历史人物他还是知道的,黄巢在历史上可是大大的有名啊,这是大唐江山瓦解的关键人物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首诗更是大大的有名啊! 朱温这个人秦镇也是知道的,他便是大唐覆灭的最后黑手,这还得得益于当初历史老师坐在讲桌后面的照本宣读。 慢慢的捋过穿越之前的记忆,通过几个关键人物,秦镇大概知道,他这是穿越到了传说中的五代十国时期。 秦镇对五代十国的了解只有一条,这是一个战乱频发的年代。至于五代是哪五代,十国又是哪十国,秦镇两眼一抹黑。 在茫茫如混沌是记忆中,有两个人名慢慢的浮现在秦镇的脑海之中。 石敬瑭、李煜! 这两位大哥实在是太有名了,他们便是秦镇混沌记忆中两盏耀眼的明灯,比起这两位,什么唐僖宗、什么黄巢、什么朱温、什么李克用,统统都排好队,靠边站着! 在这世秦镇原有的记忆当中,现在应该是后唐时期,李家灭了朱家,又建立了唐王朝,当然,这个李家和李世民的那个李家没什么关系,当然这个唐王朝和秦镇所向往的那个大唐也没什关系,据说,现在的李家祖上是沙陀人。 尽管现在秦镇的大脑十分的活跃,但抵不住大伤未愈,精神不济,没过多久,便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个说话的声音将秦镇吵醒了,秦镇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天已经黑了,他是室友们回来了。 黑暗中一个身影掀开草帘,走了进来,身影显得十分高大,比秦镇要高半个头。尽管只是一个黑影,根本看不清楚脸,但秦镇知道进来的人是谁。看着这个身影,秦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无声的微笑,他感到很温暖。 薛远,秦镇在布尔智马场上最好的朋友之一。 薛远和秦镇同龄,比秦镇小两个月,也是三年前来到这个马场的,只比秦镇早到半个月,但和秦镇并不同路,他是从延州那边过来的。 和秦镇的羸弱不同,薛远显得十分的壮实,按现在秦镇的思维,薛远身高已经快一米七了,长得蜂腰猿背,面阔口方,尽管他们每天都进行着高强度的劳动,而且根本吃不饱,一年也见不了几次荤腥。 这或许就是优良基因的缘故吧,秦镇感叹。 薛远是薛仁贵的后人,安史之乱发生后,薛远的祖上作为作为偏房的一支,从河东迁徙到了延州,从此便在延州生活了下来。 而延州同样是党项人打草谷的重灾区。 想着自己前世看《薛仁贵征东》时对薛仁贵的油然敬仰之情,没想到转眼自己却同薛仁贵的后人同做奴隶,而且还成了朋友,秦镇感觉真是世事莫测,荒唐又虚幻。 “秦镇,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薛远走到秦镇身边,蹲下身子,摸了摸秦镇的额头。 没等秦镇回应,薛远继续说着。 “嗯,体温正常了,烧彻底退了,看来川乌的医术真是不错,等会我烧点糊糊汤你喝了,再让川乌给你熬点药喝了,我看再过半个月,你又该活蹦乱跳了。” 薛远的声音平和浑厚,吐出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颗颗豆子敲着铜盆的感觉,这要是放在秦镇前世的那个年代,妥妥的是播音员的最佳人选啊。 秦镇伸手推开盖在身上的草帘,双手撑着身下的茅草,在薛远的帮助下,靠墙坐了下来。 “我好多了,这次大难不死,真是感谢你和川乌,要是没有你们,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秦镇的声音透着一些嘶哑,听起来还是很虚弱。 薛远摆摆手,认真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几个是朋友,朋友之间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而且我们现在的处境,更应该团结,如果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我相信你和川乌也一定不会不管我的,所以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听到薛远这么说,秦镇也不再矫情,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次挨打的是薛远或者朝川乌,他也一定会同样不顾一切的救他们,这种托付生死的友情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薛远面带微笑,又轻轻的说道:“今天晚上有好东西,川乌又被那些守卫叫过去烤肉去了,他们几个还在那边忙呢,我先回来了,你稍等一下,我先把火生起来。”秦镇明显的听到薛远吞咽唾沫的声音,紧接着秦镇的嗓子也跟着“咕咚”一声。 说完,薛远转身出了屋子。 秦镇知道薛远说的好东西是什么,朝川乌让党项人叫过去烤肉,那些党项人吃剩下的羊骨头会被朝川乌偷偷捡一些回来,那就是他们这群奴隶不多见的荤腥,如果运气好一些,还能捡一些他们吃剩下的肉食,那些守卫的官长们也知道这种情况,但看在给他们烤肉的份上,也不会过多的追究。 经过两百多年的同化,这里的党项人已经逐渐的没有了逐水草而居的特性,真正的贵人们已经钻进凉州城里面享福了,而留在草原上的这些部落和看管奴隶的守卫也时不时的叫他们这些汉人奴隶去给他们烹饪美食,尤其是朝川乌从小就跟祖父游历,常有野外就食和过夜的习惯,所以一身烤肉技术更是不可多得。 不多一会,薛远抱着一堆柴禾进来,从身边抽了一些茅草,熟练的放进土坯炉子里,用打火石点燃了,顿时炉子里冒出一股黑烟,然后火光从炉子里面冒了出来,薛远开始把柴禾一根一根的放进炉子里面,屋子里面马上有了一些温度。 屋子里生火主要有两个作用,一是驱寒,草原上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还好一些,晚上如果不生火,他们都得冻死,这一段时间,薛远和朝川乌总是轮流着早一点回来把火生起来,就是害怕秦镇受冻,今天朝川乌不在,薛远一个人忙不过来,比平常来的稍晚了一点。 第二个作用当然便是煮饭了。 “咳咳!”火刚升起的时候,秦镇被炉子里冒出来的浓烟呛了一下,当火真正起来的时候,烟也没那么大了,剩下的烟便顺着四通八达的缝隙随风溜了出去,而且炉子后面的墙上还专门开了一个孔,是专门用来走烟的。 在这儿,秦镇永远不会担心煤烟中毒。 薛远取出一口铁锅,坐到炉子上面,用舀子填了一大锅的水。 大概过了两刻钟,也就是秦镇所理解的半个小时,锅里的水开了,秦镇所在的屋子里的伙伴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屋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薛远拿出一只碗,先给秦镇舀了一碗开水,其他伙伴们也拿出自己的碗,纷纷到锅里舀水喝。 他们的碗都是陶碗,而且边沿全部都有破裂的口子,至于瓷碗,只有那些贵人们才可以享用。 秦镇找了一处没有破口的碗边,双唇搭在碗的边沿上,一口一口的跐溜着滚烫的开水,胃里顿时有一股暖流,散发到了全身。 “大家先喝点水暖暖身子,等川乌回来了我们再做饭!”薛远提议道。 薛远的提议大家都没有反对,一是薛远身体壮实,孔武有力,他还练武,身手很不错,能够镇住大家,在这群人中间有一定的威望;二是大家都知道朝川乌去干嘛去了,都知道晚上有好东西吃,所以便集体很有默契的压下了早已咕咕响的肚皮。 “马顺,你再舀一些水,把锅填满,先把水烧开。”马璇感到薛远慢慢的占据了主导,赶紧开口吩咐马顺。 马顺看了一眼薛远,见薛远没有什么反应,便答应一声,出门舀水去了。 秦镇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苦笑了一下,真是应了一句古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尽管他们这个屋子里满打满算只有十个人,尽管他们是一群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奴隶,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随时随地的派系斗争。 他们屋子里的十个人,秦镇是秦州人,朝川乌是渭州人,他们两个是同路来的,薛远和陈落生是从延州过来的,马顺是夏州人,他们五个有一个共同的标签,便是外地人。剩下的马璇、马瑞、王铁柱、杨小七、严越五人都是凉州本地人。 不论是到哪,本地人面对外地人都有一种心安理得的地域优势,他们这群挣扎在生存的底线上的奴隶也不例外。 十个人中马璇的年龄最大,今年十七岁,刚来布尔智马场没几个月,马璇便利用自己的年龄优势成为了十个人中名副其实的老大,他便联络凉州本地人,开始排挤打压外地人,这个不大的屋子里便出现了鲜明的等级。 最上层的自然便是马璇,处在中间位置的是剩下的四个凉州人,最底层的便是他们五个外地人。 有活自然是让外地人多干,有饭当然是本地人先吃。 第三章两年前的打架事件 第三章 两年前的打架事件 当然,这种情况也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以薛远为首的外地人向凉州本地人发起了挑战。 薛远尽管比马璇小了两岁,在正是长身体的这个年纪,两岁的差距便如鸿沟不可逾越,按理说马璇应该吊打薛远的,但谁让薛远有着基因优势呢,十二岁的薛远比十四岁的马璇矮不了多少,马璇和薛远在争斗中处在了下风,后来在王铁柱的参与下才压制了薛远。 陈落生虽然没有练过武,但他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他找上的是马瑞,两人年纪相仿,但陈落生如八爪鱼一样缠在马锐身上,连咬带扯,不一会,马瑞脸上出现了一条条血痕。 相比之下,秦镇和朝川乌处在了绝对的下风。 朝川乌自小学医,天生有一种平和之气,根本不适合打架,但毕竟占了年龄的优势,和严越的争斗中虽然进攻不足,但防守还是可以的。 秦镇倒是不介意打架,但自小在诗书传家的家风中,秦镇既没有薛远的身手,也没有陈落生的那股狠劲,只能任杨小七蹂躏,偶尔的还个一拳两脚的,也没什么力度。 马顺的身体虽然要比薛远和朝川乌弱一些,但比秦镇和陈落生要强上不少,按理说他应该也是斗争的主力,但马顺性格绵弱,没有什么主见,看着九个人斗作一团,喃喃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家快住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没人听他的。 “大家别打了,守卫来了。”马顺继续喊道。 打的轰轰烈烈的九人停了下来。 守卫来到全身挂了彩的九人面前,面若寒霜:“参与争斗的人今晚不许吃饭,晚上不许休息,全部去打扫马厩,以后若再让我发现你们私斗,每人罚二十鞭子。” 转过身,守卫露出了冷笑,百夫长真没有说错,汉人走到哪都不忘内斗啊,这种内斗是他希望看到的,团结的汉人是可怕的,就让他们互相牵制;不过也不能让他们斗得太狠,不然万一有了死伤,最后都是他们党项人的损失啊,毕竟这些都是他们的奴隶,也算是他们的财产。 虽然守卫制止了他们武力争斗,但口角的争斗并没有停下来。 “哼,这次有守卫来了,下次你们这帮外乡佬可没这么好的运气。”马璇边清洗马槽,边阴着脸说道。 “不服咱们再练练!”薛远盯着马璇。 马璇的气势有些弱了下来,没有接薛远的话茬;刚才的这一架让他明白,他根本压制不住薛远,而且刚刚守卫警告过,如果再打起来,守卫可以不一定怎么惩罚他们呢。 “切!”陈落生冷笑一声。 “小子,你切啥,是不是皮又痒痒了,想让我再给你松松皮。”王铁柱瞪着一双圆眼,冲着陈落生瓮声瓮气说道。 王铁柱人如其名,长得膀大腰圆,像是一只缩小版的小黑熊,脑袋也基本上是一根筋类型的,刚才在薛远的手中没有讨到便宜,正暗自郁闷呢,这会听到陈落生的冷笑,立马跳出来了,至于打架的惩罚,那是打架之后的事情,他可不会想那么远。 陈落生虽然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但那是对和他差不多的对手,至于对上王铁柱,只能给那身糙皮挠痒痒,所以面对王铁柱的挑衅,陈落生聪明的选择了无视。 秦镇嘿嘿冷笑一声:“有的人真是体壮无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在这叫嚣呢。” 王铁柱眼神中透着危险的光芒,手中指节捏的嘎嘎响:“小子,你是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吗。” 秦镇气势不弱,指了指朝川乌,问道:“大块头,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王铁柱一愣,对秦镇的转移话题有些不太适应。 “他不是兽医吗?”王铁柱不太确定的回答道。 朝川乌是兽医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大突然被秦镇这么一问,平时很确定的答案反而不太确定了。 秦镇拍拍手:“大块头,恭喜你答对了,但你不知道的是,川乌除了是兽医以外,他还可以给人看病,你们谁还没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灾的,到时候还不得找他,如果你们真把他惹急了,到时候有你们后悔的;而且草原上长了那么多草药,你们可知道哪些有毒,哪些没毒?他可是全都能认出来,要是你们欺负过头了,他弄点有毒的草药,下到你们的饭里,你们真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朝川乌听了一愣,心想我有那么腹黑吗,打打架还行,投毒杀人这事我怎么可能会干,再说,草原上哪来的毒草药,早被马羊一遍一遍的筛光了。 马上他便知道秦镇是扯着虎皮充大旗呢,说这些无非是吓唬吓唬王铁柱,所以他很配合秦镇做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要说打架,王铁柱是一把好手,但要说到动脑筋,十个王铁柱绑到一块也不是秦镇的对手。 不仅王铁柱被唬住了,就是马璇等几人也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哪会想的那么远。 马顺也趁机打圆场:“大家都消消气,我们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斗来斗去吃不上饭还得受罚,划不着。” 秦镇就坡下驴:“马顺说的对,我们都是汉人,在这打来打去算怎么回事,马大哥,这次算我们错了,以后有活我们多干点也无所谓,但吃饭上你不能克扣我们啊,如果我们饿的干不动活了,剩下的活还不得你们几位完成,你们各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马璇看到秦镇递了一个台阶,便很聪明的接了过来:“既然你们这么讲义气,我马璇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我们这次是不打不相识,以后这里的活大家一样干,饭一样吃。” 秦镇竖起了大拇指:“马哥义气。” 自打这次打架事件后,这两年多以来,以马璇为首的凉州派和以薛远为首的外地派也逐渐的和解了起来,大家同样干活同样吃饭,而且随着大家年龄的增长,薛远更是蹭蹭猛长,很快就和马璇一样高了,这下马璇更是压制不住薛远了,所以大家便一直相安无事,但是暗地里的斗争仍然时不时的发生。 而马顺因为没有参与这场打架事件,便成了双方的缓冲区,十个人便一直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关系。 正是因为这次打架事件,秦镇、薛远、朝川乌、陈落生四人成为了要好的朋友,两年多以来,四人相互扶持,相互鼓励。 也是通过这件事,让秦镇认识到了薛远的武力,也让薛远认识到了秦镇的智力,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没有薛远他们无法立足,但没有秦镇他们走不远,所以明面上他们外地帮是以薛远为首,但私下里是秦镇在出谋划策,临事决断。 后来薛远听说秦镇的曾祖父秦仪曾在延州当过刺史,更是觉得和秦镇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薛远的家族在当地也算是大家族,所以和当地的官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薛远小时候曾听家里人说过,说延州近几年官场混乱腐败,当官的除了敛财就是欺压百姓,没有几个好官,而秦仪正好是难得的好官之一。 有了这层关系,薛远对秦镇更是亲近,对秦镇的话更是言听计从,反正他们四人里面动脑子的事有秦镇就够了,他也就懒得费那个脑子了,专心练武。 而秦镇和陈落生也认识到了自己身体的孱弱,便跟着薛远练武,虽然这两年他们的身体也有所改善,但每天繁重的的劳动,每天不管饱的谷糠糊糊也跟不上体力的消耗,最为关键的是,他们没有薛远那么强大的优良基因,所以看起来还是很瘦弱。 朝川乌性格平和,不喜欢练武,每天剩余的精力都在鼓捣药物,但在秦镇和薛远的劝说下,也跟着练了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下,体质增强一分便多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秦镇梳理着以前的秦镇留下的记忆,没有想到这个秦镇和自己想象的读书人的样子不太一样,不仅是智力担当,而且更为关键的是能够审时度势,不拘泥;虽然身体瘦弱,但内心坚韧,对于打架流血更是没有半点心里负担。 因为受二十一世纪各种电影电视剧的影响,他想当然的认为古代的读书人就一种性格,迂腐,不懂得变通,开口必之乎者也,做事先循圣人之礼、祖宗法度;对于相互撕扯打架,更是认为有辱斯文,嗤之以鼻。 秦镇不知道的是,他所认为的那种读书人,基本上是受了那位“扒灰”先生的荼毒之后才出现的,现在的读书人更多的还是受大唐的影响,那个包容万象、空前强大的大唐! 马顺将锅里的水填满,又往炉子里面填了一些柴禾,炉子里面响起一阵“噼啪”的爆裂声。大家围坐在火炉周围,在炉子里的火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有人沉思、有人疲惫、有人坦然、有人急切、有人偷偷的打量着别人。 锅里的水汽漫起,又将各自的脸遮掩的模糊不清。 看着这些模糊不清的脸,秦镇心想,他们这群人之间的矛盾顶多也就是人民内部矛盾,而他们和党项人之间的矛盾才是*裸的阶级矛盾,是民族矛盾。 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来对抗阶级矛盾,这是二十一世纪的秦镇从一个伟人身上学来的些许道理。 原来的秦镇虽然聪明而不拘泥,但毕竟身处其中,不识庐山真面目;而现在的秦镇灵魂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却跳出其中,更能看清问题的本质。 第四章我不同意 第四章 我不同意 咕咚咕咚,锅里的水开了! 门上的草帘被掀了起来,朝川乌回来了。 大家的目光“唰”一下,全部盯着朝川乌,眼睛里泛着光,好像夜里觅食的恶狼。 看着大家吃人的眼神,朝川乌安然若泰,这样的场合这两年多以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了。 走到炉子旁边,将身上破旧的褡裢取下,笑着说道:“这次收获不错,不仅有骨头,还有他们吃剩下的肉!” “而且!”朝川乌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还藏了一块羊油,足足有拳头大!” 小屋子里瞬间便沸腾了,羊骨和羊肉也就罢了,朝川乌竟然搞到了羊油;这并不是说羊油比羊肉珍贵,而是对他们来说,羊油比羊肉更加稀有。 中原的汉人主要以农耕为生,他们会种植菜籽用于取油,而游牧民族主要用的是动物油,党项人除了贵族天天烤肉喝酒以外,普通的牧民也是穷困潦倒,养的羊也是给贵族老爷的,一年也吃不了几次肉食,平常也就是比他们这些奴隶吃的稍好一些,所以羊油也就显得格外珍贵,每次饭里放上一点,那滋味可以提升好几个等级啊,而且有油的饭比没油的饭更加抗饿,对身体也有明显的好处。 朝川乌将褡裢里的骨头放入锅中,很快锅里便冒出一股香气,弥漫着整个小屋。 王铁柱取来一块木板和一把石刀,将褡裢里的羊肉取出放在木板上,羊肉有烤熟的,也有生的,王铁柱边撕边剁,将羊肉分成小块,分出大概三分之一,放入锅中,剩下的仍然放入褡裢里面。 他们好久没有吃肉了,今天晚上这一顿当然要奢侈一下,剩下的只能每顿少少的放一点,让饭里有个肉味就行,这样的话这些肉就能吃上个十来天,反正现在天还很冷,这些肉能放的住。 王铁柱分完肉,伸出舌头,舔着手上的肉末和油渍。 薛远拿起木板,对着马璇说道:“木板是我们的,石刀归你们。” 马璇腾地站了起来:“凭什么你们拿木板,我们拿石刀。” 木板明显比石刀大很多,相应的木板上留下的肉末和油渍比石刀上也多许多。 薛远冷笑一声:“凭什么?你们那边王铁柱分肉满手油我们说什么了?现在我们这边是五个人,你们那边只有四个人,而且秦镇受伤了,比我们更需要营养;再说,这些肉食川乌拿回来的,这些理由够吗?” 马璇有些悻悻然,薛远说的这些理由的确没法反驳,狠狠的瞪了一眼王铁柱,马璇算是默认了薛远的分配。 马璇拿起石刀,在石刀上面舔了一大口,递给了马瑞,马瑞将石刀翻面舔了一口,递给了严越,严越在剩下的地方舔了一口,递给了杨小七,杨小七又翻面舔了一口,四个人舔完,石刀上竟然没剩下一点油渍,每个人的舌头又在嘴唇上舔了一圈,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薛远在木板的中间划了一条线,指着木板对几人说道,线的这边是我们四个的,这边是秦镇的,朝川乌、陈落生、马顺均点头认同。 他们都知道薛远偏心的原因,秦镇现在还是一个重伤员,薛远、朝川乌、陈落生和秦镇的关系本来就很密切,当然不会反对,而马顺没什么主见,看到大家都同意,就跟着同意了,而且薛远做事公平,从来没有做过恃强凌弱的事情,虽然是他们五个里面最强的,却从不搞特殊待遇。 秦镇看着薛远、朝川乌等人分配着木板上残留的肉末和油渍,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好像是在商量什么大事一样,他感到很好笑,没有任何情绪,就是单纯的好笑,他想咧嘴,突然感觉脸上湿湿的,用手一摸,满脸的泪水。 秦镇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莫名的想起了自己前世所听到的一个笑话。 “如果你有一个亿,你愿意拿出一半分给你的朋友吗?” “愿意!” “如果你有一套别墅,你愿意送给你的朋友吗?” “愿意!” “如果你有一辆车,你愿意送给你的朋友吗?” “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有一辆车!” 虽然只是一块破旧的木板,但这块木板承载的那种友情,却是弥足珍贵的。 对于薛远等人的善意,秦镇没有推辞,而是坦然的接受,因为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都是这样做的,大家已经形成了无言的默契。 秦镇拿着木板,看着木板上的肉末和油渍,一股浓烈的腥味冲入鼻中,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这种腥味闻着他都想吐,可是现在,他口中的唾液极度分泌着,仿佛面前的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木板被五个人轮流打扫干净,都有一股意犹未尽的感觉。 朝川乌从褡裢里面取出拳头大的羊油,沉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我给大家说一下,这块羊油,一半我们九个人分着吃,剩下的另一半给秦镇补身体用。” “我同意!”薛远举着手说道。 “我同意!”陈落生举起了手。 “我也同意!”马顺半举着手,看了一眼马璇,弱弱的说道。 马璇阴着脸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马瑞。 “我不同意!” 马瑞朗声说道:“凭什么那么一大块的羊油给秦镇一个人,我们九个人吃的才和他一样多,不仅我不同意,我哥、王铁柱、严越、杨小七都不同意。” 马璇是马瑞的同族堂哥。 朝川乌声音平和,语气却不容置疑:“你问我凭什么,就凭这块羊油是我冒着生命的危险藏下来的,你们也知道,党项人对羊油管制的很严,一旦发现我们偷藏,不被打死,也会打的半死。所以,这块羊油的分配权我不是和你们商量,而是纯粹的通知你们。” 马璇接口道:“有活大家一样干,有饭大家一样吃,这是当初你们说的,现在你们就要反悔吗?” 说完,他看向了薛远,现在马璇对薛远更加的忌惮了。 朝川乌皱了皱眉:“有活大家一样干,有饭大家一样吃,这话不假,我们也没有反悔,我、薛远、落生、马顺没有比你们少干一点活,也没有比你们多喝一口粥;相反,秦镇重伤的这段时间他的活都是我们四个分担,你们可曾多干过一点?现在秦镇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却这样斤斤计较,你们就能保证你们当中的某一个不会受伤吗?如果你们受了伤,我们也这样对你们,你们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朝川乌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一改他之前的说话风格。 凉州派的五个人面色各异,经过秦镇被打这件事,他们把不能得罪的人从薛远自动转移到了朝川乌身上,原因就是朝川乌是大夫,而且还是一名医术不错的大夫,能把秦镇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们对朝川乌的医术心怀敬畏,就像朝川乌说道那样,他们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像秦镇一样挨打受伤吗?他们能保证以后自己不会生病吗? 他们不能,因为他们是奴隶,奴隶的生命是不属于自己的。 得罪了薛远大不了挨一顿打,但如果得罪了朝川乌,万一自己以后也受了伤,朝川乌不给自己好好治,那就白死了。 “我同意!”王铁柱举起了粗壮的手,面带羞愧。 看到王铁柱带头,严越和杨小七也举手表示同意,马璇和马瑞低着头没有吭声,算是默认同意了。 朝川乌看着大家都同意了,偷偷舒了一口气:“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这样定了。” “我不同意!” 一声反对突兀的出现。 朝川乌奇怪的转过头,薛远面带疑惑,马璇和马瑞也抬起头,脸上明显带着难以置信,大家都面带疑惑,目光同时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 “我不同意!”秦镇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朝川乌不解。 秦镇看向朝川乌、薛远、陈落生,他的目光看向每一个人:“我知道你们大家是为我好,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川乌和薛远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原本需要我照料的那些马,是你们帮我分担的;现在那么大块的羊油,你们又让给了我,我很感谢你们,但我不能同意。” 秦镇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已经从鬼门关挺过来了,那些羊油多一点少一点其实对我的影响并不是很大,既然这样,没道理我去多拿多占;干一样的活,吃一样的饭,这是当初我们共同认可的,现在我因为受伤干不了活,我的活由你们分担了,但吃一样的饭还是能够做到的。” 秦镇把头转向朝川乌,看着朝川乌:“川乌,这次你冒着生命危险,拿了这么多的羊油,我们大家都应该感谢你,但是你记住,下回不能这样冒险了,为了这一块羊油,万一把命丢了,不值得!” 朝川乌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 秦镇会心的笑了笑,他知道朝川乌的性格,一旦答应了,就一定会遵守。 “我之所以不同意,除了我刚才说的这个理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秦镇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有个更舒服的姿势。 小屋一片安静,大家都看着看着秦镇。? 第五章马奴的理想 第五章 马奴的理想 “我们为什么会对一块羊油争斗不休,甚至为了一点肉末和油渍而怒目相向?”秦镇问道。 “因为羊油好吃啊!”王铁柱理所当然的答道。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羊油好吃呢?”秦镇继续发问。 王铁柱挠着头,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点为难:“好吃就是好吃,哪有为什么,你说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大家都饿着肚子,肚子里没有一点油腥,才会觉得羊油好吃。”薛远代为答道。 “对对,就是这个原因!”王铁柱恍然大悟,连忙点着粗壮的手指说道。 “那为什么我们会饿着肚子呢,或者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饿肚子的?” 秦镇一脸的平静,但他的问题就像一根针,扎在了大家的心上;大家脸色复杂的看着秦镇,一片沉默。 其实秦镇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大家都知道,但以前他们并没有这么明确的想过,或者说即便是想过,也会选择性的忘记,欺骗这自己,也麻痹着自己。 现在被秦镇一层层的剥开,血淋淋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我再换一个问题,在被党项人俘虏之前,你们会为了一块羊油而争斗不休吗?” “那怎么可能,虽然我们家不富裕,但吃饱肚子是没有问题的。”王铁柱回答道。 “要是在家里,这点东西我是看都不会看的。”此时的薛远虽然衣着破烂,但脸上自有一股傲气。 秦镇继续发问:“我再换个问题,各位的理想是什么?” 众人突然一愣,理想?多么遥远,多么陌生的一个词。 大家都低着头,陷入了思考。 薛远最先抬头,眼神仿佛穿过墙壁:“我从小练武,最大的理想便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恢复祖先的荣耀。” 朝川乌还是那么平和,但是能听出来声音有些颤抖:“我的理想就是学好家传的医术,治病救人,做一名像华佗、孙思邈那样的名医。” 陈落生也抬起头:“我的理想是做一名商人,我从小就跟着商队学习,我喜欢做生意,喜欢赚钱的感觉,我希望凭着我的本事能够挣下一份大大的家业,也不枉此生了。” “我家里是打铁的,我们祖上是给军队打造兵器的,我爸不管是刀剑还是铠甲都会打,农用铁具更是不在话下,我们家打的铁具四邻八乡都说好,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我爸的一套本事都能够学来,开一家大大的打铁铺子。”这是王铁柱的理想。 “我的理想和薛远的差不多,我从小就听李靖、郭子仪、高仙芝这些人的故事,所以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够率领一支精锐之师,征战四方。”这是马璇的理想。 “我对打仗不怎么感兴趣,我特别佩服汉朝出使西域的张骞,是他打通了中原和西域的路,是他带来了汗血宝马,是他带来了丝绸之路,我小时候特别想像张骞那样,去西域看看,看看我们中原以外的世界。”这是马瑞的理想。 杨小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的理想都很高,我的理想没有那么高,我们家是猎户,从小就跟着爹在山里打猎,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厚厚的雪天不用跟着我爹出去打猎,能够美美的坐在家里的热炕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天,现在,我却很怀念和爹出去打猎的日子,不知道爹娘、还有弟弟妹妹怎么样了。” 说着,杨小七的眼睛红了。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严越接着说道:“我们家是做木器活的,祖上是蜀人,我听说我们祖先曾做过诸葛连弩,后来因为战乱等原因逐步迁徙到了凉州,而做诸葛连弩的技艺也遗失了,只能做一些一般的木器活养家,很小的时候我父亲还给我偷偷的看过公输班和诸葛孔明的画像,我父亲告诉我,我们家的责任就是找回祖先遗失的技艺,做出一把真正的诸葛连弩,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马顺看大家都说完了,才低着头说道:“看到你们都有理想,我其实是很羡慕的,我其实没什么理想,我们家是佃户,就是给张老爷家种田的,我从小就给他们家放羊,其实那个时候日子也很苦,但是比现在好,爹爹说我们家种的地是张老爷家的,我放的羊也是张老爷家的,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这些地和羊是我们家的该有多好。从小爹爹就说我随他,没有出息。” 马顺说完偷偷的抬头瞄了大家一眼,脸上红红的,对于他这种胸无大志的想法,他自己也感到很羞愧。 秦镇看着偷瞄过来的马顺,开心的笑了,看的出来,很开心。 马顺看着满脸笑容的秦镇,闪电般的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脸显得更红了。 “马顺,我很开心,是真的很开心,我并不觉的你没有理想,相反,你的理想很伟大,因为你的想法代表了无数人的想法。而这个理想绝大多数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实现,甚至我们用了几千年的时间,也没有真正的实现,所以便显得无比的缥缈,甚至平庸。” “但是,你能想,你能说出来,就证明你心里的那颗种子还在,所以,我很开心!” 马顺差异的抬起头,脸色更加潮红:“秦镇,你真的认为我有理想,而不是骗我的?” 秦镇笑着指了指自己:“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也快*三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有必要骗你吗?” “秦镇,谢谢你!”马顺说的很真诚,也很开心。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有理想,而且他的理想还很伟大,尽管秦镇的有些话他听不太懂。 “我们都说了自己的理想,秦镇你说说你的理想是什么?”薛远问道。 要说他们十个人里面,论对秦镇的了解,薛远应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他知道,秦镇今天提起的这个话题,一定有他的目的,一道闪电从薛远的脑海中划过,他隐隐似乎的抓住了什么,却又消失无迹。 秦镇眼睛怔怔的看着前方,没有任何的焦距,似乎是在回忆,慢慢说道:“小时候,爷爷就教我读书,在书里学习了圣人之言,他也经常给我讲做官的道理,怎么样做一个好官,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尽管他没有做过一天官;那时候我的理想就是做一个祖父口中的那种好官,兴修水利,开荒种地,让百姓能够吃饱饭;兴修兵甲,整备军队,让党项人不在欺辱我们汉家百姓。” “当我和爷爷还有许多秦州城外的百姓被党项人押着从秦州城下经过的时候,我们是多么希望我们的军队能够打败党项人,救我们于水火之中,面对城下遍地的哀嚎,和党项人的鞭笞、屠杀,秦州城似乎陷入了死寂,城门关闭,没有一名府兵出来,秦州折冲府都尉站在城楼上,看着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而秦州刺史始终都没有路面。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些当官的和我想的官完全不一样。” “自打被党项人俘虏之后,我的理想就破灭了,不仅仅是看到那些不作为的官员和军队,更重要的是,我变成了一名奴隶,一名随时会被党项人鞭笞、屠杀的奴隶,命都不是自己的,更不要说是自由、理想了。” 薛远长叹一声:“是啊,要不是今天提起,我都忘了我还有理想,这三年以来,我们为了活命,为了一口吃的,低身下气,理想早已抛之九霄云外了。” 马璇面色复杂的看了看秦镇和薛远,也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心思谈理想。” “难道你甘心一辈子就为了抢一块拳头大的羊油吗?” “我当然不甘心!”马璇有些咬牙切齿。 “你们呢,甘心吗?” “不甘心!” 就连最为好脾气的马顺也说的斩钉截铁。 “我也不甘心!”秦镇说道。 “我知道,你一定还有话要说,你说吧,我听你的。”薛远真是一个好捧哏,永远会在秦镇最需要的时候接住话题并且延伸出下一个话题。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再这么斗下去了,这么斗下去,最终高兴的是党项人,我们在这个小屋里面共同生活了块*三年的时间,大家彼此都基本有所了解,我们除了是马奴的身份之外,我们大家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汉人,我们都是汉人。” “你们知道大唐吗?”秦镇突然问了一句。 “知道啊,现在中原的朝廷不就是大唐吗?”朝川乌说道。 接着他又透露了一个消息:“我今天晚上给他们烤肉的时候听那些席上的汉人说中原那边今年已经是清泰三年了,应顺帝只在位不到一年就被赶下了皇帝宝座。” 秦镇冷笑一声:“他们算什么大唐,一帮沙陀人以汉人之名窃取了汉人的江山,还自欺欺人的冠之以大唐之名,朝廷昏聩无能,当官的只知道贪污索贿、中饱私囊,藩镇割据势力,培植亲信,军队不是为了保护百姓,而是成为了争权夺利的利器。” 秦镇突然无比的愤怒:“他们算哪门子的大唐!” 虽然是实话,但这话在那个年代已经算得上大逆不道了。 所幸近几十年来,连年战乱,皇帝是一茬接着一茬不停的换,百姓对于皇帝宝座的敬畏心也降到了最低点,而且屋子里的这帮少年从小被俘虏到这受苦,在他么的价值观里对中原的那个皇帝更是没什么印象,所以秦镇所说的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 第六章希望的种子 第六章 希望的种子 “我说的大唐,是那个包容万象,疆域辽阔,万国来朝的大唐,那时的长安无比繁华,那时的汉人是最为让人尊敬的种族,那时的大唐子民何等自信,尚武崇文,一人便可灭一国,军旗到处,便是大唐国土,诗歌如繁星般耀眼浩瀚;天可汗的治下,文治武功,众人都以汉人为荣,那才是真正的大唐。” 秦镇的眼神深邃而又锐利,似回忆、似向往、似失落、似遗憾,不一而足。 听着秦镇叙述着那传说中的大唐,薛远显得很激动,以至于他的身体有些发抖:“我知道那个大唐,我的祖先薛仁贵就是在天可汗的治下东征西战,建立不朽的功业的,我家祠堂里面供着祖先用过的一支箭,据说那就是祖先‘三箭定天山’中的一支,我多么希望自己也生活在那个年代啊。” 听到秦镇和薛远描述的那个盛世的大唐,众人眼神均是一亮,有人向往、有人迷茫、有人怀疑。 毕竟,那个大唐已经被历史的车轮碾碎,湮没于尘埃,有的人听过,有的人没有听过,毕竟,他们出生的时候已经是另一个大唐了。 “真的有那样的大唐吗?我们汉人曾经真的是世上最受人尊敬的种族?”杨小七呼吸急促。 马璇脸上的阴沉不见了,眼睛很亮:“秦镇和薛远没有说错,那个大唐的确存在过,李靖、郭子仪、高仙芝都曾经生活在那样的大唐,高仙芝镇守西域,曾经打到过恒罗斯,知道恒罗斯在哪吗?离我们凉州好几千里远,骑马去那都得好几个月。” 马瑞连忙帮腔道:“没错,西域有很多的国家和部落,他们都臣服于天可汗的名下,西域的人很喜欢我们的丝绸、瓷器、茶叶,他们的商人带着他们那边的东西和我们做生意,据说天可汗的马很多都是西域那边运过来的。” 陈落生连连惊叹:“那么长的路,路上难道没有盗匪?” 马瑞仰起脸,骄傲的说道:“一路上都有我们大唐军队的驻点,有不开眼的毛贼,灭掉就是了。” 陈落生又是一阵惊叹:“那么远的路上运来西域的东西,再把我们的茶叶、丝绸运到西域,这一来一回,他们岂不是赚翻了。” 秦镇看着面前九个熟悉的脸庞,认真说道:“所以从今天起,我请大家记住各自的理想,那些我们曾经忘记或者是不敢想的,因为,如果在那个盛世的大唐,我们的理想基本上都能够实现,甚至实现的会比我们想的更远,我们汉人曾是这个世界上最受人尊敬的种族,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一定会看到的。” “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汉人几百年之前无比荣光,而现在却沦落成为契丹人、党项人宰割的两脚羊,除了朝廷腐败以外,跟我们的内斗也有很大的关系,朱温和黄巢斗、李克用和朱温斗,大家都忙着斗来斗去,不管百姓死活,外族趁机坐大,想抢我们就抢,想杀我们就杀。” “所以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们十个人能够放下成见,团结一心,我们彼此不是仇人,党项人才是我们的仇人;我们斗来斗去,高兴的是党项人,最终便宜的也是党项人;难道你们就愿意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吗?我们多团结一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一分,我们看到汉人复兴的希望也就多一分。” 秦镇看着薛远,薛远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完全同意秦镇的想法,我以前老是觉得有些时候做事很不痛快,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得,今天经过秦镇这么一说,我终于知道我的不痛快在哪了。我们自己人斗来斗去,却让党项人看笑话,想想真让人羞愧不已,马哥,以前的事有许多我薛远做的不对,在这向你赔礼了。” 秦镇转头看向马璇:“马哥,您的意思呢?” 马璇看着秦镇和薛远,脸上出现了几分释然,另加一抹苦涩:“薛远的的那种不痛快、被束缚的感觉,我也有过,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些束缚是来自哪儿,经过秦镇的这番话,我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了,说实话,经过两年多的相处,论功夫和气量,我不如薛远,论智慧和目光长远,我不如秦镇;两位老弟放心,从今以后,我马璇绝不会再和你们争来争去,只要是能看到汉人恢复荣光的那一天,就算是我死了,也心甘情愿。” 秦镇笑道:“马哥您是过谦了,就刚才您说的这番话,就足以证明你的气量和眼光,而且,论谋划能力,您绝对是我们之中最强的,以后,还得多多仰仗马哥不吝赐教。” 秦镇这一番话,马璇好感顿生,说道谋划能力,确实是他的长项,他也一向以此自豪,只是凉州派的这帮人并不能明晰他的自豪,深以为憾;现在秦镇专门提出来,就像是蒙尘的明珠被人发现,最后一丝心结也去了,浑身舒泰。 有时候,改变一个人,只需要一句话。 “只要你用得着的地方,我马璇一定竭尽所能。”这是马璇的承诺。 王铁柱拍手道:“痛快,其实我很佩服薛远的功夫,一直很想跟薛远学上几招,这两年多以来,我也一直想和你们做朋友,但是因为有着凉州派、外地帮的隔阂,我一直拉不下脸来,还有就是怕他们骂我是凉州派的叛徒,所以一直感觉很不痛快,今天把话说开了,大家就是朋友了,也不用顾忌什么凉州派、外地帮了。” 说着话,王铁柱胖手一指薛远:“薛远,我王铁柱想和你讨教几招,你可不能藏着啊。” 薛远哈哈一笑:“放心,你是一个好对手,我绝不藏着掖着。” 得到薛远的肯定,王铁柱更是高兴,也跟着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对秦镇说道:“我王铁柱是个粗人,以前我第一佩服的是薛远,因为他比我厉害,今天我第一佩服的是你,是你让我今天感到无比的痛快,你和一般的读书人不一样,你说的道理我能听得懂。” 王铁柱的话让众人都有同感,尤其是凉州派的五人,他们以前并没有觉得秦镇有什么特别,甚至秦镇受伤后,他们都开始无视秦镇的存在了,但今天的一番话,让他们对秦镇均是刮目相看,都在心中赞一声厉害。 秦镇的问题并不高深,反而很浅显,浅显到他们几乎他们一听就能知道答案,可就是这些浅显的问题、浅显的回答,给他们打开了一扇大门,大门的那边有他们向往的世界,有他们的理想,有他们的希望。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没有了凉州派、外地帮了,我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号,汉人!”薛远提议道。 王铁柱拊掌而笑:“这个提议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团结起来和党项人对抗。” “不,凉州派、外地帮必须存在,我们以后还得继续斗下去。”秦镇否定道。 众人一愣,露出了迷茫不解的神色,薛远、马璇、朝川乌几人陷入思考,若有所悟。 王铁柱性格最为直接,直接问道:“秦镇,你说的我都糊涂了,你刚才说我们不能内斗,我听着也很有道理,但这回你又说我们又得继续斗下去,这正反话你都说了,我们到底是斗啊还是不斗啊?” 马璇看着秦镇,这回他的眼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佩服,他自诩计谋出众,却让秦镇先想到这一层,看到秦镇投来的目光,他明白秦镇明白他明白了。 马璇看到秦镇没有开口,显然是想卖自己一个好,便开口解释道:“秦镇的意思是我们明里相争,暗里团结;团结能够是我们强大,但我们必须把团结隐藏起来,不能让党项人发觉,不然我们还是活不长。” 秦镇笑着补充道:“我们互相斗来斗去,是党项人愿意看到的,如果他们看到我们团结,肯定会心生警觉,我们现在太弱小了,没有一点抵抗能力,党项人稍有波动我们都承担不起。这也是我这几天躺在这慢慢想明白的。” 王铁柱苦着脸道:“白高兴一场,还是没办法跟薛远学功夫,真是不痛快。” 薛远神秘一笑:“怎么不能学了,我代表外地帮,你代表凉州派,我们可以时不时的斗上一场啊,不过到时候免不了鼻青脸肿,身上挂几处彩了。” 马璇点头道:“好主意,这种小范围的争斗我想应该是党项人愿意看到的。” 王铁柱顿时有高兴了起来:“只要能和你讨教几招,流点血怕什么,而且现在我们都是朋友了,万一你把我打伤了,也不怕川乌不给我治。” 众人皆笑。 秦镇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跟着上扬,笑的很舒心。 薛远却看着秦镇,无论是说话、体型都是他熟悉的秦镇,但薛远就是感觉秦镇和以往不太一样。 具体是哪不一样呢?看着秦镇的笑容,看着秦镇的眼睛,薛远一震,他终于知道哪不一样了。 是眼神,以前的秦镇眼神锐利,很有抗争性;而现在秦镇的眼神平和而又深邃,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够洞穿万物,再配上这种笑容,让秦镇的气质也悄悄的发生了变化,让秦镇看起来十分亲和而又自信,这种平和自信让别人会不自觉的感到心安。 还有就是秦镇今天的一番话,要是放在以前,绝对说不出来,以前的秦镇可以称得上是聪明,他会想着怎么赢了马璇;而今天的秦镇绝对称得上是睿智,他跳出了外地帮、凉州派的局限,站在另一个高度,将马璇等人紧紧的团结了起来,他给每个人心里都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看来这一次重伤让秦镇改变了很多,薛远心想。 第七章小屋会议 第七章 小屋会议 朝川乌笑道:“没想到这一次为了争夺半块羊油,却让我们彼此放下了成见,更加的团结,我感觉这次没有白拿。” “羊油?”众人一愣,紧接着齐声喊了一声:“羊肉!” 刚才大家太过于激动,竟然忘了锅里煮着的羊肉,这会被朝川乌一声提醒,才发现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 炉子里的柴火早已烧尽,大家开始忙着重新生火,陈落生和严越也忙着去拿谷糠和麸皮,准备做饭。 “落生、严越,谷糠和麸皮多拿一些过来,今天大家高兴,我们必须得庆祝一下,让大家吃一顿饱饭。”马璇吩咐道。 “好嘞!”陈落生和严越答应一声。 炉子里的火又生了起来,严越和陈落生慢慢往锅里撒着谷糠和麸皮,朝川乌拿着一根木棒搅动着,最后放入一点盐,这顿丰盛的羊肉谷糠麸皮粥就算做好了。 这一顿大家吃的很是香甜,也十分满足;一方面是今天心情不一样到了,一方面确实是今天的晚饭格外的香。 吃完饭,朝川乌指着褡裢问道:“剩下的羊肉放哪?” 大家看着秦镇,经过刚才的一番谈话,大家不自觉的将动脑筋的事交给了秦镇。 秦镇一笑,也没多想,便说道:“要不就挂到房梁上吧,现在天气也冷,也冻不坏。” 马璇却道:“不能挂,应该在屋外垒个石头坑,将这些肉埋起来。” 秦镇一愣,便马上明白了马璇的意思,诚恳的说道:“是我疏忽了,马哥说的对,就按马哥说的做。” “我去!”王铁柱和杨小七站起来,异口同声说道。 论对一件具体事务的处理和安排,秦镇远不如马璇缜密和周全,虽说他们的这种小屋党项人基本上不会来,但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意外的发生,万一别党项守卫发现他们私藏羊油, 对他们来说可能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时间进入了四月,布尔智草原上已是一片绿意盎然,不远处一条小河弯弯曲曲,蜿蜒而去,更远一点便是小山丘挡住了视线,山丘上面偶尔有一些灌木丛点缀着这片草原,山丘上面是一片瓦蓝的天,天上悠闲的飘着几朵白云。 草原上的天总是很低,低到秦镇觉得自己站到那座山上就能触摸到飘过的白云。 在看惯了灰蒙蒙天空的秦镇骤然看到如此清新辽远的天空,感到心情莫名的舒畅,整个身体轻松了不少。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秦镇身上的伤完全好了,重新投入了养马的工作。 布尔智草原很大,被分割成好几个部落的领地,这个马场是属于党项军百夫长拓跋珪这个部落的,马场里面有一百多批战马,由拓跋珪手下的一名十夫长拓跋丰驻扎看管马场,他们的主要工作便是守护马场的安全,不让别的部落的人侵占他们的马场,并定期骑着这些战马进行适当的训练,毕竟再好的战马,如果长时间不进行训练的话,真到了战场上的话会出乱子的。 而秦镇这帮马奴的工作便是清扫马厩、马槽,清洗战马,护理马掌,饮马、喂马、给马准备草料等工作,一百多匹马,只有他们十个人,每天的劳动强度不可谓不大。 平常训练战马是一项十分枯燥的事情,拓跋珪住在凉州城,平常也不来马场,所以拓跋丰和手下的守卫官兵偷懒,把战马的训练也强加给了秦镇等人,使得秦镇等人的劳动强度更大了,但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每个人都练就了一身不错的骑术。 四月的布尔智草原虽然已经是绿意盎然,但是这些青草并没有完全长成,所以现在的战马还圈养在马厩里面,吃着他们准备的草料,只是偶尔的在训练之余,让这些战马尽情的啃一天青草,等到五月青草完全长成的时候,他们便可在草原上牧马,逐渐的恢复战马的体力,而五月到八月,基本上是他们工作量最小的时间段了。 秦镇梳理着追电的毛发,虽然刚到四月,追电已经开始逐渐脱毛了,新毛更是黑光油亮,秦镇极喜欢这匹追电,或许是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追电对秦镇也有一些亲切和依赖,隔了一个月,再次见到追电,追电竟似一个小孩,脑袋对着秦镇蹭了好久。 追电是秦镇专门看护的,所以秦镇用在追电身上的时间最多,和秦镇一样,薛远等人也有专门看护的战马,如薛远的看护的追云、朝川乌看护的追月、陈落生看护的追风、马璇看护的闪电等,这些咱专门看护的战马比一般战马要神俊不少。 这段时间,大家在表面上还是和以前一样,凉州派和外地帮时常因为一些小事而矛盾重重,王铁柱和薛远甚至还动了手了,看这架势,要不是有党项人在上面压着,两帮人非全部打起来不可。 面对这两帮人的矛盾,党项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候还会推波助澜,比如有时候安排劳动的时候,故意给另一帮的多安排一点,反正他们不敢将不满发泄给高高在上的党项人,就只能发泄给劳动少的那一方了。 而晚上到了小屋里面,完全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十天前,秦镇提议大家相互交流,以便提升此地的生存技能,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在大家讨论后认为现在急需提升的便是身体素质、识文断字;在马璇的安排下,薛远、马璇教大家练武,以强身健体,而秦镇、朝川乌、马瑞负责教大家识文断字。 马璇将人分成三波,一波在外面练武、一波在屋里识文断字,而剩下的两人去更远的地方放哨,以防被党项人发现。这样每天轮流,每个人都能学习到武艺和文化知识。 比如第一天薛远带领秦镇、陈落生练武,朝川乌、马瑞教马璇、严越、王铁柱文化知识,马顺、杨小七负责放哨;第二天马璇教朝川乌、马瑞练武,秦镇教薛远、杨小七、马顺、严越知识,陈落生、王铁柱负责放哨;如此轮换,在马璇的安排下,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晚上的职责。 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秦镇通知大家自己有一些新的想法,这段时间,大家都基本适应了秦镇的各种想法,事实上,秦镇的这些想法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们,让他们的生活充实了很多。 吃完饭,严越和马瑞出去放哨了,现在他们已经形成了习惯,每天晚上必须放哨。 等严越和马瑞出去大概一刻钟后,秦镇才开口说:“我这有一些想法,我们大家合计一下,一是我们需要增加骑术的练习;二是需要寻找食物,让大家能够吃饱,这样加上练武的效果,我们的身体素质会有更大的提升。” “骑术大家都还不错啊,为什么还得增练骑术?”朝川乌有些奇怪的问道。 秦镇说道:“虽然大家的骑术都不错,但还不够,我有一些考量,但还不够具体,所以不方便和大家说,但是骑术必须要提升上去,这很重要,最起码要能够做到能够藏身马肚的水平,现在我们之中只有薛远和马璇大哥有这样的骑术,到时候每天晚上学习文化知识的时候薛远和马璇大哥轮流给大家讲一下这方面的技巧。” 薛远略作沉吟:“要说藏身马肚这样的骑术,也没什么特别的技巧,主要就是胆大和熟练,我也是从小骑马练出来的,我们可以在训练战马的过程中进行练习;另一方面,五月份开始我们就可以在马场牧马了,我们可以趁着牧马的时候练习一下没有马鞍的骑术,如果在没有马鞍的情况下能够骑马飞奔,那再加上马鞍和马镫就容易很多。” 马璇点头道:“薛远说的这些方法我完全赞同,那就这样,这几天晚上我和薛远商量一下,把我们认为有用的技巧和方法给大家说一下,五月份开始,我们就开始练习。” 现在的十个人里,秦镇主要负责从大的方向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而薛远和马璇主要负责具体事务的统筹安排和落实;拥有两世经历的秦镇有着超乎这个时代的眼光和经验,往往能够站在一个更高的层次看问题;但说到具体事务处理,他是拍马也赶不上薛远和马璇,他们团结一心,团体的优势便立马显现了出来。 听到马璇的安排,秦镇很严肃的说道:“我现在没法说具体的原因,但这项骑术的练习确实非常重要,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不可能一步一步那儿那么稳妥的去练,我希望大家不要怕受伤,甚至要拿出不怕死的精神去练,大家都知道,八月份开始,党项人又要开始南侵,我们便没有机会了。” 陈落生笑道:“放心吧,我们现在本来就是贱命一条,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被党项人拿去了,如果能在他们拿走之前练出本领,就算是血赚,何惜一命。” 王铁柱也接声说道:“动脑筋的事情,我王铁柱不行,所以我的想法很简单,伤脑筋的事就交给秦镇了,你说啥就是啥,我相信你。” 秦镇点头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的我们就听薛远和马璇的安排,还有第二件事情,给我们大家增加食物的事情,我们也讨论一下。” 杨小七站了起来:“这个好办,草原上有很多土拨鼠,那些灌木丛里也有野兔,天上还有鸟,我们可以做一些套,设一些陷进,打一些野味回来,我从小跟着父亲打猎,这一套熟着呢;以前我们相互斗来斗去的,我不敢打,怕你们告密,现在不怕了,今年夏天我们一定饿不着。” 第八章学习热潮 第八章 学习热潮 屋子里的众人有些激动,他们现在面临的头等之事便是填饱肚子,现在听到后面不用挨饿,哪能不激动。 朝川乌还是那样平静:“小七说的这个办法没问题,但要等到五月份我们能出去牧马的时候才可以,现在我们每天就在那些守卫的眼皮子底下,有任何异动就会被他们发觉。” 薛远也点点头:“川乌说的有道理,我们就等到五月份,这件事就有小七和严越两人负责,小七从小就是猎户,跟踪、打猎本来就是一把好手,严越会造弓箭和一些简单的陷进,两人配合应该没有问题。” 马璇说道:“那就这样定了,小七,这几天你就和严越沟通一下,提前做好准备,需要我们这么配合的,你们就提出来;还有一样,小七和严越打猎的时间,他们的活需要我们大家帮忙分担,到时候我会安排一个明细出来。” 对于这样的结果,秦镇很满意,现在大家团结一致,很多想法秦镇提出来,大家就想办法提出实施方案,互相讨论,查缺补漏,效率很高。 马璇忽然有些感慨:“秦镇说我们多团结一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就多一分;当时我就是感觉很有道理,但通过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事情,我算是真正有所理解了,别的不说,就说打猎这一件事,明明我们能通过猎取一些土拨鼠、兔子等野味填饱肚子,但就是因为以前内斗,怕对方告密,而硬生生的饿着肚子,光把精力消耗在了内斗上,这都怨我当初鬼迷了心,只想着怎么多占资源,导致矛盾重重,不然我们这两年多的关系也不会这么紧张。” 秦镇真诚的说道:“马哥也不必自责,其实多占资源是每个人都有的天性,我以前不也老想着怎么赢你们吗,直到上次重伤,从鬼门关回来,我一个人躺在那,想了很多,才想通了这些问题的关键,以后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我相信,后面的坎,我们一定会跨过去的。” 该商量的事情商量好了,秦镇和陈落生便跟着薛远练武去了,朝川乌教剩下的人读书认字。 其实以前秦镇也跟着薛远习武,但那时候薛远只教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那些招式可以增加身体的柔韧度和灵活性,但打架基本上用不上。 现在薛远开始教他们一些杀招,这些杀招很简单,没有何美感而言;就是上身出拳击喉,下身提膝撞裆等。 “杀人的武术其实很简单,就那么几招,都是前人总结出来最有效的方法,只要你比对方的力量大、比他的速度快,你就赢了,而唯一的技巧就是多练,练一千遍、一万遍,将这些动作练到你的骨头里,最终的目的就是对方死,你活。”这是薛远的原话。 说到武术,十个人里面薛远是当之无愧的行家,他们是见过薛远的身手的,所以都开始按照薛远的要求一心苦练。 其中练的最狠的就数秦镇、陈落生、王铁柱、杨小七四人了。 王铁柱从小就身体壮实,一膀子力气,一力降十会,天生就是练武的好材料;而杨小七从小跟着父亲打猎,上山下沟的,虽然没有王铁柱的力气,但身体的综合素质仅次于薛远,有薛远的指导,更是将身体的优势完全开发了出来。 陈落生和秦镇就属于比较瘦弱类型的,浑身的劲使出来,还没有王铁柱一只胳膊的力气,所以他俩主要从技巧和反应速度上练习。 陈落生骨子里就带着一股狠劲,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别人练武用的是汗水和血水,他是用命;用他的话说,这个世道,不对自己狠一点根本活不下去,小时候自己跟着商队,时常碰见劫匪劫走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金银,那个时候他就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眼睁睁的看着劫匪耀武扬威,现在有机会碰到学武的机会,就得拼命。 要是碰到以前的秦镇,虽然也跟着薛远习武,但是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顶多也就是打架的时候别给队友拖后腿,至于杀敌之术,他是不会想的;但是经过两世的秦镇知道如今的这个世道武艺的重要性,有一身武艺傍身,在这个世道活下去的机会便多几分,盛世崇文,乱世重武。 每天他们都是练的胳膊发肿,腿都抬不起来,这可苦了薛远、马璇、朝川乌三人,每天都得给他们进行穴位按摩,拍打淤青消肿;薛远和马璇从小练武,这一套自然很是熟练,而朝川乌从小学医,对于穴位按摩更是拿手,但是也经不住人多啊,所以便教大家穴位按摩之法,众人互相组队按摩拍打。 而文化学识方面,大概又分为三个等级。 最顶级的便是秦镇、朝川乌、马瑞三人了,秦镇自不用说,朝川乌自小学习艺医术,医学的典籍也没少看,马瑞对西域极感兴趣,所以没少学习,他甚至还会说一部分胡语,三人各有所长,教其他人识文断字自是没有问题。 第二阶段的就是薛远、马璇、陈落生、严越,薛远和马璇本来就是士绅家族,读书识字本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们的兴趣都在习武上面,所以文化知识方面也就是马马虎虎;陈落生跟过一段时间商队的账房先生,识字算术,但还没等他学出个子丑寅卯,就被抓到这儿来了,严越小时候也是上过一段时间私塾。 而王铁柱、杨小七、马顺三人就是完完全全的文盲,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字;所以秦镇也是针对这些特点分开教他们知识。 学习最认真的就是薛远、马璇、陈落生、马顺了。 薛远原本对读书并不是很感冒,秦镇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薛远受到了触动。 “你的理想不是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吗?一个只会武术而没有文化的人到了军中,最多也就做个校尉,做不到将军、元帅的,你没看那些古代有名的大将,哪一个不是文武全才,你如果不读书,连兵书、山河舆图都看不懂,怎么指挥军队,难道你一辈子准备带上几个人冲锋吗?”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秦镇的这句话对薛远的触动很大,竟一改之前厌学的毛病,变得极为好学。 秦镇的这句话对马璇的触也很大,而他好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和薛远的暗自较劲,以前马璇和薛远就是两对头,现在虽然不做对头了,但相互攀比的心理是消不掉的,武艺不及薛远,他就很郁闷,文化的学习就不能再让薛远超了,所以薛远如果学习一个时辰,那马璇一定要多学一刻钟。 陈落生原是极喜欢学习的,但以前的机会不多,现在机会放在面前,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最让人意外的就是马顺了,他对武术练习的兴趣不是很大,但对识文断字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天赋,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远远的超过王铁柱和杨小七了; 秦镇出于某一方面的考量,单独教了陈落生和马顺阿拉伯数字和一些简单的记账方法,马顺因为是一张白纸,所以对这些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而陈落生是见过账房先生的记账方法的,顿时认识到了阿拉伯数字的便利和“三柱式记账法”的明晰。 秦镇在会计学上面也是一片空白,但奈何秦镇比他们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即便是后世一些简单的记账方法,那都是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的,凝聚了几代甚至几十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其实秦镇所谓的“三柱式记账法”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只是掌握在少数权利巅峰的人的手中,还没有普及开来,陈落生这种小商队的一个小伙计更是没机会接触。 十个人在这种你追我赶的氛围中都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 四月底,拓跋丰来到马厩视察那些他看管的战马,并对马奴布置新的任务,因为草原上的草已经长成,能够进行放牧了。 “进入五月份便可以放牧了,这段时间你们一定要把这些战马伺候好,八月份开始千夫长大人便要组织各部落进行联合骑射训练,如果到时候这里的战马出现一丝的纰漏,我就扒了你们的皮当鼓敲。”拓跋丰一脸的络腮胡子,说话的时候唾沫乱溅。 “拓跋大人,这批战马要想到时候出彩,除了我们尽力伺候,还得各位大人经常进行冲锋训练,不然到时候还是无法出彩,还请拓跋大人明鉴。”秦镇低着头说道。 拓跋丰阴笑一声:“小小奴隶,竟敢还嘴;我认得你,你就是专门伺候珪大人的追电的那个奴隶吧,没想到你的命还挺硬,这都让你活了过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没有时间训练战马,既然你跳出来了,那就训练战马的事情就由你来负责,到时候如果训练的好,我重重有赏,训练的不好,嘿嘿,到时候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秦镇将头放的更低了:“既然拓跋大人将这样的重任交给我们,我们几人自当尽命来训练战马,但是我们身为奴隶,每天都吃不饱,浑身没有多少力气,对于训练战马这种高难度的的事无法完全胜任,我们挨饿事小,但唯恐耽误了拓跋大人吩咐的大事,所以斗胆提出来,还请拓跋大人体谅。”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