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岚倾天下》 1.入城 天上曜日高挂,金色的阳光徐徐覆上大陆。 高空,云浪无边,飓风时而隐没,远处,一个黑点快速飞来,这是一头白头黑羽的巨枭,展翅有二三十米宽,性情凶戾,以陆地大型野兽为食,不过如今也很少在大陆出现。巨枭是天生的空中霸主,双目灵动,遥望远处,目光越过灰色的飓风,那灰色的天地间,白云逐渐被黑云驱逐出去。 越往远黑云越是霸道,如同常年盘踞此处的恶霸,闷闷咆哮,疯狂涌动着黑暗的“身躯”,伴随着电蛇闪烁落下点点白色,密密麻麻,将云下的高峰覆盖了一层有一层。 黑云下的山峰依稀只能看到尖尖的角,白色那是雪,不知积了多少年的雪,雪白不见丝毫异色。 往下,便是无边无际的山,片片连着,片片雪白,如同天地间最锋利的刀刃,将天灵大陆一分为东西两大地域。 如今的东大域属于和平年代,战争这个词属于一千多年前的古历史了。 占据大域中央的是枫凌国,国内地大物博,人口数千万之多,除了各地方村镇小城,枫凌国以皇城为中心,经历千百年,一共修建了八大主城--皇城-永世辉煌枫凌城、国土镇守玄武城、鱼粮富硕兰陵城、八方迎客宁安城、东海明月巨磐城、虎啸南林鲲鹏城、帝之利刃西刹城、无夜狼咆楼北城。 枫凌国之外东大域还有其三国-东海群岛芜菁国,南境雨林安南国,北漠绿洲楼兰国,外加西荒蛮族阿索纳部落、蚩龙部落两大部落。 曾几何时,枫凌国也有属于自己的鼎盛辉煌。 内-国库充盈、军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可谓国泰民啊。 外-兵强马壮、将士无双、镇压八方,东南西北三国及两大部落年年进贡,不得不奉枫凌国为尊,年年进贡。 然而时光冉冉,多少庞然帝国崛起最后埋葬在时间长河里头。时至今日,大域霸主-枫凌国的昔日辉煌也经不住时间的蚕食,国力日渐式微。 如今的枫凌国明面上依然保留着“东大域霸主国”的称号,正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何况东南西北与其他国交界处可常年驻扎着四大军团呢。 只是大战不兴,周围三国却开始耍起了小动作,边境小冲突不断。远在西荒之地的蛮族-阿索纳部落、蚩龙部落则是直接一句“穷,没钱没粮,不进贡了。”将枫凌国使者拒在了边境外,之后更是经常有小部分蛮族偷入枫凌国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这般局势下,世人皆叹枫凌辉煌不复! 然而纵观天下枫凌依旧是东大域第一霸主国。 无他,强大也! 枫凌国以八座主城为中心向外延伸扩散形成府州区域,并以主城命名。 府州内从上而下以主城为首,分工明确,政令下放到底下各方府城,府城则负责管理城镇,城镇衔接村子。 就拿兰陵府州来说,周边就有八座府城拱卫分职,每一城设一处城守,城守一正一副,底下官员各司其职-治安巡夜、税收纳粮、商业买办、水利农作、人口登记等等。不过这种分工明确的职责也只有府城能办到,从府城往下便是区镇,区镇上就简单许多,正副镇长和几名识字的书生辅助,余下的主要是治安方面就当地征召镇上的闲汉和猎人,做个登记也算拿公粮的公家人了。 枫凌国自立国便注重军队与主城的关联,所以每座主城城外都有大军驻守。 军队再分兵营,以每月轮换驻各城镇外,只在外操练,时而进山剿匪杀兽,平日里并不进镇。 兰陵主城南边三十里外就是路安府城,附近是七八个小镇,而居住湖边或山上的都是穷破地方,人口一般几十数百,只能称之为村了。 鹰嘴山就属于穷山恶水在列,可这样的地方也还住着一个村子,取名楚家村。村里也有其他杂姓,无不是家乡闹饥荒流落到这的,就是遇到强匪整个村都没了的逃到这里的,也就住下了。如今村里有四十八户,共两百二十二人,每一户人十几亩田,每年需缴粮近百斤,这也是为什么穷山饿不死人也吃不饱汉。好处是近山,村里的男人多少也有点打猎的本事。可事实上田虽说能种但出粮不多,缴不过粮只能按市价缴费了。打猎也得看运气。运气好猎上几头兔子或狐狸,皮毛完好的能到附近城里卖个好价格。 运气不好遇上狼群,男人没了家也毁了。 这类情况那那都一样。 此时正是晚秋,气候渐凉,村里的大人都在田地里忙活着,再过十来日便是镇上管事前来收粮的时候了。 这时一群小孩追追打打从田里的小道上跑了过来。大人们看见也不管,顶多乐呵呵大喊几句“记得回家吃饭。”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十来岁的孩子下河爬树不在话下,住山脚的孩子野得很,田里活帮不上,指不定去哪处林里抓鸟捕兽呢。 不过今日怎么个个背着麻袋呢? “哎,这群野孩子今日怎么跑的这么急啊?”田里一灰衣农妇手不停嘴上说,“楚大娘,前头是你家大杆吧?”几米外另一壮硕农妇弯着腰头也不抬回道:“前几日大杆表舅差人来话,说是今天他家老爷施舍,喊他过去捡点好东西,这不,今天他就喊了其他人一块去了。” 一听是去城里,另一件几个妇人都急了,臊眉急眼叫起来了:“不对啊,我家啊才没跟去啊。” “我家阿狗也没里头啊!” “我家里的两个小混蛋好像也没跟去啊。” “楚大娘,都是一个村里的,你家大杆可不能偏心啊。” 楚大娘一听这话活也不干了,两手叉腰,整张脸也不知是累的晒的还是气的都红了,扯着嗓子嚷嚷起来:“说啥呢,说啥呢!上次不是阿狗和大强小强也去的,上上次,上上上次,那次没喊大家伙家里的小孩呢。大家伙都是一个村的,如果说我家大杆落了谁,我这做母亲的给他赔不是。再说了,大老爷做善事施舍我们是没错,可人家是什么背景,就这十几个小孩穿的破破烂烂站人家府门口没被打出来那是人家大老爷心善,真要整个村的小孩都去了!哼,万一惹出什么祸来,是你担得起呢,还是你呢,还是你呢!”要不这么说农妇彪悍,楚大娘手指着谁,谁就缩着身子哪敢回个半句啊。 看着气氛僵住,还是身边几个平日关系好的农妇上前劝了起来。“楚大娘你别气,他们这不是着急嘛!”,“是啊,楚大娘别跟她们置气。”,“要我说啊,楚大杆将来那是干大事的人,以后跟着他表舅,说不定也能在大老爷身边讨份工,比在这山里头过苦日子强啊!”,“是啊是啊,楚大娘你将来可享福了啊!来,渴了吧,喝口水。”,“我这有南瓜馒头,还热乎,你吃个呗!”…… 对于田里发生的事小孩们可不知道,他们可都是早上出门就着凉城水吞了半个馒头,轻车熟路朝着兰陵城方向走去。小孩中走最前头的楚大娘的儿子楚大杆,农村人,取名简单好养就好,像他身边是武大朗,边上高高瘦瘦的叫楚大山,裤子后边破个洞的叫林丫丫,没错,她是女孩来着。其他的不是叫大熊狗子铁牛就是小牛小虎,里面唯一名字好听的就是躲在后面个头矮身板小的小南了,全名李一南。原本不是楚家村,十多年前他奶奶带着还是婴儿的他来到村里,都是穷苦人,也就让奶孙住下了。 也许是无父无母的关系,小南从小就懂事,性子好,人机灵,学什么都快,就是力气小了点,平日里也帮着村里其他人干点小活带带孩子,和村里小孩们也玩得开。 别说,楚大杆每次进城叫人,里头铁定有他一个。 小孩性子活泼,赶了两小时的路也只是热出汗来不觉累,都老马识途了,一群小孩沿着大道走走跑跑,平日里爱闹也不敢嬉闹了,今天有重要的事,可不能浪费时间啊,紧赶慢赶,临近中午才到了兰陵城。 进门是需要缴纳两枚铜币,小南一共十三人,需缴纳二十六枚。不过看这群小孩的穿衣扮相也知道不可能拿得出来的罗。 “呦,又是你们这群小鬼啊!”守门的卫长是个黄牙老汉,笑起来额上全是皱纹,看样子与小南等人倒是熟悉。 小 南上前几步,露出红彤彤的小脸蛋,大眼睛眨呀眨,脆声道:“黄伯伯好!张大哥好!李大哥好!陈大哥好!” “诶,好好好!进去吧,出来时候一起缴了就行了。对了,今天城里有贵人出行,你们都放机灵点啊!” “嗯,晓得了!对了,再过两月就入冬了,家里养的鸡正肥呢,入冬前我给黄爷爷送只鸡,三位叔叔也有哦。” “得了,说的我们几个想贪食你家养的几只山鸡。快入冬了,城里老爷们最喜欢你们鹰嘴山的山鸡了,到时拿来去卖钱,天要冷了,你们奶孙两也该添厚被子了。好了,行了行了,都别堵在这里,快进去吧!” “好嘞,那黄爷爷再见咯!”小南招招手,身后小伙伴齐声喊道:“谢谢黄爷爷!” 呼啦啦十几人跑入了城内,如十几滴水珠落入湖中,秋风吹过,不见丝毫波澜。? 2.鱼粮富硕兰陵城 几名守卫乐呵呵看着他们进去,年迈的黄老卫长摇摇头,走到墙边依着,拿出别在腰后面的烟杆,一旁的属下机灵地给他点了火。 城门口行人陆续有来,遇见熟人守卫们也是乐呵呵打着招呼,摆脸色这种高档的技术活可不属于他们这样的小士兵。 黄老本名黄天强,祖上是兰陵城里人,穷也是城里人。 也多亏这身家清白,年轻时游手好闲的黄天强中年时候被衙门的管事相中,带着他一帮狐朋狗友入了官职做了守门的士兵。虽然还是低人一等,但怎么也是正规官员,小日子比之城里许多家庭都要舒服,更别论城外乡野村落了。 浓烟入喉,过了一会才慢慢吐出,滚滚白烟弥漫着渐渐散去,黄天强不禁想起与小南初次见面那一回: 那次也是晚秋,一群穿着破烂的小毛孩站在城门口东张西望的,黄天强一眼就看出这些个小毛孩肯定附近那个村,闲来无事溜达到兰陵城,想进来瞧瞧看看的,可这两枚铜币的入城费却成了他们的拦路虎。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城里的贵人不在乎这区区两枚铜币,可乡下与其十来岁穷孩子别说两枚了,你往他们身上搜个遍可能一枚都没。 小孩子嘛,想进去又没钱,又不舍得干巴巴的回去,站在门口边上,看看里面,看看南来北往的商人,一脸羡慕。 小时候他们也这样过来的。 哦,那时候他是站门口看别人这样过来的。 这样想着,一个小男孩慢慢走了过来。 “爷爷好!”人小又瘦声音倒是甜甜的。 额,这小鬼想干嘛呢? “我们是附近鹰嘴山楚家村的孩子。我们想进城,可身上没钱。哦,楚大杆他表舅是城里楚老爷府上的管事,在城里做生意的,是个大老板大善人。今日是他布善行施的日子,我们呢是前来讨些物件回家补贴家用的。对了,楚老爷还会给我们每人十枚铜币呢,这事爷爷您有没有听过吗?” 说完还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 城里做善事的楚扒皮他是听说过,给穷人铜币这事倒是靠谱,不过对外说法是二十枚,看样子不是管事贪了就是虚报充胖子。 不过穷山恶水出刁民,等一下回来这群小鬼不认账他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看守大门说听点是个兵,真吵起来丢脸的还是自己,传到上头那里还要挨骂。 额,不行,不划算,不值得冒险。 不过这小鬼和其他小鬼不一样,以往他也见过许多穷人家的孩子,除了野,见到大城里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先低人一等,哪里敢说上前搭话。 可这个小鬼偏偏就敢了,再细看,小脸蛋虽然脏眼睛却像两颗黑珍珠似的,说话口齿伶俐,话里带着讨好,也表明他们伙伴里有亲戚是城里楚扒皮府上的管事,说的也有条有理,不像假,主要还是有胆气。 想了些许,终还是心软了。 点点头,作恶狠状说道:“行吧,丑话说在前头,小崽们可别骗老头我,不然下次遇见了把你们丢河里喂鱼。阿来,给记一下人数,一二三四……十五人。得,都进去吧,出来时候连着出城费一块缴了哦……” 后来自然是缴了。 时隔两年,如今想起来也觉得好笑,大概是小南真的与众不同。 这个小男孩天生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要不是穷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他都怀疑这是哪家贵人府上的孩子呢。 别说,皮肤要是白一点,那小脸蛋,那大眼睛,还真好看…… 进城的孩子撒野的兔子,小南等人一进城里就跟打了鸡血浑身都有劲,东看看西瞧瞧,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三个月前呢,城里好像又变了一点。 “走,上楚老爷府去罗!”楚大杆大声吆喝,拔腿就跑起,其他小伙伴嘻嘻哈哈也跟着迈开脚步。 兰陵城到底有多大呢? 每次入城小南都会想这个问题,自从奶奶教他识字读书以后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可奶奶告诉他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他读书识字的事,说的时候十分严肃,小南听话的答应了,也偷偷想这是不是与从未见面的父母有关。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还是楚老爷的施舍。 走那么久的路了肚子也早饿了,小手摸了摸肚子,自己对自己鼓励着:“忍着哦,回家后奶奶会煮好吃的野菜粥哦,那个最最好吃了!” 耳边一阵喧哗肆笑,小南小心翼翼的从几位华服青年身边小跑过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饱读诗书的书生一身酒气当街谈论这些家国天下大事。 城里的读书郎就算不是华服锦衣,一身衣裳也是白净素简,手里扬着扇子,腰间别着锦囊,逢人就是抱拳行李,三四人或七八人在酒楼上、在妓院口、在街道上,昂首挺胸大声谈论,洒脱不羁。 手中更是提着酒壶,一口黄汤入口,便要吟诗一两句,旁人则大声赞道,随后又是谦虚一番。 初看确实羡慕的紧-大概是羡慕他们穿的好吃的好…… 看久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就跟村里张大娘和村尾李大妈吵了一架,谁也不服谁,隔天逢人就说,指责辱骂加几句“我听说那女人瞒着自己男人和谁谁谁家汉子暗地里勾搭一块……”每当两者在脑海里重叠一块时小南就忍不住扑哧小笑。 不过现在可是从这些书生旁边经过,小南憋红着脸忍住了笑,他可不想招惹这些不讲理的读书人。 呵,站旁边都能闻到满身的酒味了,臭都臭死了。 脑中思绪甩开,脚下一点也不慢。 抬眼,前面不远还有几个比他稍大一两岁的同伴,有一个落在后面的同伴,随手用脏了的袖子口擦去流到嘴边的鼻涕,朝他挥了挥手。 呃,他刚才是把鼻涕抹到嘴里了? 想着,还是给对方露出好看的微笑,都是一个村里的伙伴,相同之处在于几人几乎相同的又黑又瘦还有些脏乱,脸上脏,衣服也脏,有的连草鞋都没,光着脚踩着石砖也走得飞快,一切都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他也差不多。 平日里他们可都是在城外附近一座小山上的村庄里呆着的,今天之所以进城了是因为同伴里的楚大杆,有个亲戚送来口信告诉楚大杆他娘-今天他家老爷吩咐他们将一批旧的布料和库房里发霉的粮食丢了做施舍。 楚大杆那亲戚的老爷,也姓楚,可人家不是楚家村的楚穷人。是个大商人,家有良田万亩,城里还有三家粮行,三家布行,两家酒楼,也算是富贵荣华有头有脸了。 有了钱得享受啊。 商人嘛,讲究的无外乎是吃穿住行。 兰陵城边靠蒙江附近也有山林,有山珍有海味,楚老爷这样的饕客自是大饱口福;自家又有布行,穿着扮相也是富贵得体;出行更有家丁抬轿,派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最后剩下的住无非是房子多大,装修如何豪华。 不过兰陵城城中多富人,同样勋爵世家的贵人也不少,毕竟这里可是帝国粮仓主要产地,国家重地,城外几个军营可不是摆设。 兰陵城作为兰陵府州唯一主城,房子多大面积装修如何高度做几都有条条框框的帝国法律规定,全国皆是如此,再贪的官员也不敢在此事上假迷糊。 不过楚老爷体胖心宽,既然住的有限制了,那么就在吃穿上做做文章呗。 吃讲究鲜,穿讲究新。 于是,府上每年换新物件随之也会丢掉一些旧的、破的、坏的、发霉的,有用的、穿的、吃的等等。 当然对外不是说是丢。 商人重利也重名声,施舍用在这里更恰当些,而且还优先施舍给城外的村民。 这可不是楚老爷心善不忘周边穷苦人家。 最初他也给城里那些穷人,毕竟哪里施舍不是蛇蛇呢。 可总会有那么几个挑三拣四,还到处说他楚大爷伪善,做善事都是拿坏掉的东西馊了的食物。 这可把楚老爷气坏了,心想我府上的东西哪样不是真金白银买的,如果不是旧了破了霉了又怎么可能丢掉呢。好哇,送你们这些穷鬼吃的用的穿的,到头来感激没几句,还在嫌东嫌西的,一群白眼狼,活该一辈子受穷挨饿。 可这善事却不能半途而废,不然城里又该有人说他楚大老爷自私自利,一点点蝇头小利舍不得大钱,伪君子。 呵,商人无奸不商,这世道哪来的大善人。 楚老爷也怕坏了名声。 所以呀,这善事还是得继续做下去。 于是他就吩咐附上的管事们,以后但凡府里要丢,哦不,是施舍什么,就找人通知城外那些村庄,毕竟他们更穷,也知好歹。 这也是为何楚家村那么远,他们这群孩子还跑来城里。 兰陵主城太大了,在小孩子眼里兰陵主城便是全部,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所见无不是高楼大院,走在路上的行人锦衣玉服,与小南等人的穿着打扮那是天差地别,时而还可以见到穿着华丽的富人掩着鼻子一脸嫌弃的避开小南他们。 枫凌国立国以来虽然主张人人平等,可贫富之别深刻百姓心中。 像小南等从城外小村里进来的,在城里那是小心翼翼,生怕冲撞了哪家贵人。 轻则打骂一顿,也有运气不好的身子骨差的被哪家老爷的恶仆生生打死的,最后也就赔了几个钱了事,穷人家孩子命不值钱的。 不认命?不行的! 只能认了,真不服气告了官,最后也就陪多几十枚铜币。 恶了哪家贵人,夜里回家路上遇到盗匪送了小命,这事也曾发生几回过。 这些小南也只是听过,反正村里大妈们说的有模有样的。 秋天微风凉凉的,耐不住他们一路小跑,小南不由放慢速度,小手擦去额上的汗水,目光不由望向左边耸立的高塔。 十几层高的通天塔通体漆黑不见丝毫光亮。 城里人都说这通天塔初看怪异,看久了又觉得渗人。 加上通天塔是昔日妖妃魅惑仁尊皇帝令人搭建的,后来天火降皇宫,妖妃死了,仁尊皇帝也失踪了。 也就更加不详了! 据说每一座主城都有一座通天塔,也不知道到底做什么用的。 建好了,人没了,世人都道不详,也就放着不管了。 真漂亮-如此想着,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觉得这塔其实也挺漂亮。? 3.少年 不过再好看也也不能填饱肚子,天大地大肚子饱才是最大。 小南沿着路接着小跑,跟在几人身后穿过巷子,踩着灰白的石砖路,七扭八拐,从一条街穿过一条街,遇到热闹的地方也会稍停一下远远看着,遇到人多的地方也放慢了脚步生怕触碰到了。 有的小道窄的很,大人身板是过不去的,也只有他们这样的孩子才能轻松穿了过去。 穿街走巷,走巷过街,地方也渐渐敞亮,脚下的街道变得干净许多,这里没有难闻的异味,道路的两旁栽着枫树,金红色的枫叶时不时被秋风拽下落在地上。 阳光落下,如点点金色星芒铺在上面。 街上自然是热闹,两边是商店,也有三四层楼高的大酒楼,里头喧哗,小二就站在门口大声招呼来往的贵人。 能在这里生活的非富即贵,说不定酒楼上哪家富家少爷旁边饮茶逗鸟的就是某家侯爷的公子呢。 枫凌国不禁女子出门,街上也有穿着华丽的富家小姐出行游玩,身后仆人丫鬟跟随着。 这些小姐比少爷们更加不好惹。 他去年曾经因为发呆的样子被一位小姐以为他在窥视她,让那小姐的仆人打了一顿。 从此以后他就是看路都不敢把头抬得太高,怕万一又惹了哪家的小姐或是公子哥又挨一顿揍! 粮富硕兰陵城,穷人骸骨葬深山。 他是穷人,还是深山适合他。 城里富人的府邸多是方方正正,黄瓦白墙,比他们村里木头茅草搭建的小屋子好看多了,偶尔透过后门打开往里头偷偷瞄几眼,大院子,有亭子,有假山,花花草草一盆盆的煞是好看。 至于为什么是后门? 自然是“乐善好施”的楚老爷特意安排的。 毕竟楚老爷有头有脸,做善事可以,也不能让一群小臭要饭的聚在正门,丢不起这人,也污了地砖,还容易被人说是非。 反正都是施舍,后门也一样,人善即可。 小南一伙刚到,气还没喘多几口就发现了另一伙人。 对方是城里平民的孩子,跟他们差不多年纪,有二三十人。 虽然也穷,可毕竟能在城里居住了,条件方面怎么都比小南他们几个强上很多。 对面也发现了他们,眼里除了敌视还有几分轻看—大概是城里穷人对乡下穷人的优越感。 按三六九等算他们就是八等,小南这伙城外不知哪个破村庄的臭要饭就是最下等的九等了。 两帮人也不是第一次相遇了,挺起没有多少肌肉的胸膛,摆出凶狠的表情目不转睛瞪着对方。 同伴中平日里性格暴躁的男孩浑身战栗,像头发怒的小牛,拳头紧握,嘴里呼着粗气,偏偏脚下不敢挪动一步,就好像有条看不见“锁链”套在他们脖子上,愤怒的很,却不敢动。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天真与浪漫从不属于他们。 城里的穷孩子看不起城外的孩子,当他们是臭要饭。 小南一伙平日里在村里也是从小野惯了,在森林里摘果子遇上野狗了,也敢抓着柴刀上去追砍。 都是十来岁出头的年纪,谁也不服谁,真打起来城里孩子还真不是小南他们一伙的对手。 可这儿是城里大人们住的地方,就站着的这块地方,就算不是楚老爷的院子后门,是陈老爷、徐老爷也都一样,都不是他们这群下流贱民可以闹事的地方。 真忍不住打起来也有过,有一次小南同伙里一大个就逮着城里两个孩子揍,结果三人都被府上管事抓了起来叫人扇耳光,脸都肿了嘴里都是血才给放了。 吱的一声,大门打开了。 两边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了过去。 当然了,他们可不敢把愤怒挂在脸上,个个低眉顺耳,想说点什么好话巴结又怕冲撞了对方惹来不快,就杵那儿一动不动的,脸红红的,不知是憋出来的还是愣出来的。 走出门的管事眉头皱起放下,朝小南这边的楚大杆微微扬头,嘴上胡子一翘,居高临下看着两边,挥挥手,漫不经心的说:“得了,都安静些吧。” 看到这群小鬼唯唯诺诺的模样这才满意,接着说道:“乡里乡亲都知道我家楚老爷心善,可怜你们这些小娃娃。所以呢,今日特意令我等给你们送些布料和食物,领了东西再来我这儿每人领二十枚铜币。我说小崽们可得知恩图报,记得感恩我家楚老爷啊。抬出来吧。”说完后手朝里面一挥,院子里四名壮硕的青衣男仆抬出了两个大木箱。 地上一放直接就打开,大腿一踢,第一个箱子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小山堆似的乱七八糟的布料、被团、丝巾之类的杂物,也有衣服参在里头,都是是线开了或勾破了,看着七八成新呢。 另一箱子的则是油纸袋包裹的四四方方还系了绳子,这些是食物,大米、饼食、干果、菜脯都有,都是放久了发了霉。 “那边几个,今天你们先挑,能拿多少是多少,剩下的都是他们的。”楚家管事朝着小南这边唤道,亲疏有分,楚大杆毕竟是他表外甥。 “瞧见没,这位大人可是我家亲表舅呢。”楚大杆小声说道,脸上那得意劲压根就没算藏。 边上小伙伴连忙送上马屁:“那是,大杆你就是我们的大哥。” “对对对,大杆哥就是我们老大。” “大杆哥是干大事的人,以后也能像他表舅一样给大老爷当管事。” “哈哈,走,小南,我们先挑去。”楚大杆哈哈一笑拍着小南的肩膀说道。 先挑意味着可以找到一些好的布料或衣服,回去整理好修补完就可以卖给商店,也是一大收入,今天晚上吃肉还是啃馒头就看这一遭了。 所以几人都挑的格外仔细,也不敢用力乱翻,毕竟管事等人还在,惹的人家心烦了一顿打还没收了东西那才叫惨。 翻番找找,一个小伙伴抽到一件粉色女裙,兴奋的小脸都涨红了,“这个可以卖钱的!”手脚麻利地把裙子折好放进随身带来的麻袋里头。 其他人也各有收获,楚大杆是第一个挑的,抓了一条白色丝带和一件灰白旧袍,随便折好塞进了麻袋里,眼睛又在衣服堆里寻找。 有人则翻出了腰带,这也是好东西,腰带是富人才用的,虽然旧了也破了,也能卖几个铜币。 小南找的格外仔细,小眼睛在布堆里四处寻找,突然眼前一亮,一抹绿色跳入了眼里。 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块小玉佩,翠绿一角被灰绿布压着露出,可能是有了裂缝或者不小心放衣服上了一块丢的,趁着别人没注意把这一块灰绿色长布抓在手里,顺势往下一压,感受到掌心的坚硬,心跳加快几分,急忙把这块长布胡乱揉成一团,熟练而快速的塞进了麻袋里头。 做完一切后小眼睛装作无意的环视周围,发现小伙伴都一脸兴奋的翻找着呢,后门处管事与四名男仆说着话一脸不耐烦。 “应该没人看到才是!”小南有些紧张,更多的则是窃喜,这样一块玉佩怎么说也能卖个几十个铜币吧! 却不知这一幕其实有人看到。 这一片虽然是富人商贾居住,实际城里大道互通,往南是码头,过往渔船、游船皆在那儿停靠;往北是游龙、梨花、百文三条大街,城里说得上名的酒楼、妓院、赌场、戏园等销金窟都在此处;往东是城主府,贵爵家族的府邸也都在此;西边则是生活区,商店市场热闹非凡。 城里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不知何时一支骑队在二百米外驻停着,周围有人路过也不敢多做停留,最多偷偷瞄上几眼,看看是否有熟悉的腰牌,猜想这又是城中哪家勋爵家族的子弟。 城中禁止骑马前行,可这是相对于平民。 勋爵世家拥有种种特权可不是那些商贾走夫可以想象的。 不过这支骑队明显不一样,马骑健硕,静止时无一匹马发出嘶声,马上骑士孔武有力,脸上目光冷峻,穿黑衣披灰甲,背弓弩垮刀剑,就是驻停也不望警惕四周。 马队最前面骑着白马的是个皮肤矮黑个的少年郎-大眼睛浓眉毛,五官端端正正,全身上下虽然带着灰尘脏乱。可这一身也是身价不菲,观其身着金边黑色劲服,足下是墨绿长靴,灰色护膝,紫红色腰带,腰带左边别着一枚墨色虎头玉牌,臂上戴着紫金色护腕,刀剑武器倒是没有悬挂。 身后众人以他为首,定是城中哪家勋爵的小少爷。 兰陵城乃帝国重地,城中勋爵不知几何。 如今的兰陵城城主锦衣侯正是杨家的族长杨大成,带领着杨家世代镇守兰陵府州,可谓兢兢业业。可以说只要不是忤逆谋判得重罪,兰陵府州便是杨家领地。 当然,兰陵府州可是帝国粮仓,如此重地不可能只有一位侯爵镇守。 所以文家来了。 文百候文家一直掌握着副城主位置,与杨家相辅相成,共同治理兰陵城以及周边区域。 除此之外兰陵城冬暖夏凉,也是帝国勋爵区避暑驱寒的好去处,全国各地方勋爵家族在此处买府设园的不在少数,帝国公候伯子男五爵,三位公爵一直久居皇城不出,余下各方侯爵都在城中买设府邸,伯爵勋贵更不在少数了,至于子男二爵,穷,买不起…… 这也造成了兰陵城不管白天夜里治安都是全国最好的。 毕竟这里与皇城一样,随便丢块砖头都可能砸到哪家勋爵府上的小少爷小小姐,这比砸到那些勋爵家老爷更加严重。 ……? 4.小南 “拾叁,他们这是做什么呢?”骑在马上的小少爷开口,眼里露着几分好奇。 拾叁是身边骑马的光头壮汉,就算骑在马上也比其他骑士要高出一个头来,身材魁梧的就像头狗熊。 他的武器是一把门板宽的大剑,比长枪略短,比大刀略宽。 听到自己少爷询问,拾叁皱眉看了一眼前方的府邸,才想起这家是谁。 张口道:“是一个商贾富豪做善事呢,这些小孩都是附近城镇乡村里的。之前我还不信,难怪府上刘管事说起此事一脸不屑,嘿嘿。” “善事?”小少爷眉头微微皱起放下,揶揄道:“如果是善事怎么不多备些物件呢?而且也不派人维持好秩序,就这样乱七八糟甩,还把东西丢在地上让他们这般哄抢?” 拾叁呵呵一笑,“少爷有所不知,这座院子的主人是一名姓楚的商人,城里有几家酒楼商店,大女婿是城主府的一名小官员,二女婿是码头的一名小管事。这姓楚商人想博得美名又不舍得出钱,所以就让管事出面,在后门这里招来一些穷人家的小孩,丢下旧物霉食还有一些铜板就当做了善事。”说到最后眼里已是不屑,这姓楚的商人真当是完美诠释了商人重利好名-名都得在利后面。 小少爷一琢磨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楚姓商人真是可笑之极,这兰陵主城是什么地方,这种小手段就想扬名立万?真是贻笑大方,可笑至极!”果真是商人重利好名,感觉心里的好奇一下子都被被市井铜臭污去,想要大声训斥几句又想起父亲的交代,看着乱糟糟的场面觉得真是无趣。 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孩堆里那道消瘦的身姿-那个小孩好像挺有趣的。 “哼,无趣。我们回府!”小少爷骑着马头也不回,身后拾叁和侍卫一同跟上。 大队伍无声来又无声走了。 小南自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某个小少爷“惦记”上了。 刚才那玉佩属于意外之财,他带来的包裹还有位置呢。第一时间自然是加入翻找队伍里头。 翻找中又找到了两条丝巾和一块厚棉布,一并塞入包裹里。 一箱子物件看似多,翻翻找找十几人总算把包裹塞得实实的。 随后便是排着队站到管事面前,每人手里接过管事说的“二十枚铜币”—实际就十枚。 个中缘由自是无须多提了,端着糊涂才是正确的做法。 “感谢楚老爷善心,上天一定会保佑楚老爷这样的大善人的!”说这话的自然是小南了,这群孩子里头也只有小南能完整的说一句马屁出来,就连管事的远方外甥楚大杆还傻笑的数着手里的铜币呢。 他是唯一一个能拿到二十个铜币的人,一旁的小伙伴羡慕的紧。 拿了东西,拿了食物,还拿了钱,最后在小南带领下,其他小伙伴们乱糟糟地说些感谢楚老爷的话语。 如同一出好戏,完美落幕,皆大欢喜,这才算是结束了。 小南等人不敢停留,虽然城里花繁锦簇令人着迷,可这里的一切是容不下他们的。 他们的家在城外,不出意外的话,这一辈子他们也只会待在鹰嘴山楚家村。 乱糟糟的感谢声传到了院子里头—楚老爷躺在竹椅上满满的点点头。 这群乡野小子还是明是非,懂感恩的。不像城里的穷光蛋,拿了东西就走,屁都放不出半个,活该他们一辈子要饭。 夜里,鹰嘴山的山顶上浮起了一团小小的红光,红光徐徐展开,慢慢露出了一间小木屋。 富人住城里,穷人躲深山,这个位置出现的小木屋恐怕只有穷中之穷的人才居住了。 破旧长刺的木板门半开着,外头是篱笆围起的院子,有木头随意搭建柴房、厨房,边上是鸡舍,还有一小块地种着蔬菜,葱葱绿绿。洗漱间则在木屋后头,边上就是崖边,看着就慎人。 屋子里头一道消瘦的身影踩着摇晃的木凳子,手里举着一盏破旧的煤油灯,挂了几次才挂在柱子的挂钩上。 煤油灯的光并不明亮,只是刚好驱散木屋内的黑暗。 光摇曳着,影子也摇曳着,弯着身子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这是一个简陋的木头房子,屋里两边各放两张小床,破旧的床板铺着破旧的棉被,破开的洞打着其他颜色的补丁,七零八落除了难看还是难看。 进门中间位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的一只脚垫着石子,还有一条桌脚钉着两块木条,桌上摆放着旧茶壶和三个旧木杯。 这还不是一套的-茶壶是墨绿色,茶杯一只白一只蓝一只黑,白的那只底部都是灰色的,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从别人不要被捡来的。 桌子两边是两张木凳子,上面铺着灰色的布块,布块与床上的棉被是同一块布料上裁剪下来的,仔细看的话也不难发现这件木屋里只要和布有关的几乎都是灰色,一是耐脏,二是其他颜色好看的可以卖钱。 这里是鹰嘴山,穷山里的一个小村子。 这里的人从小到大甚至从他们祖先开始都是这样生活着,穷点脏点没关系,能活下去就可以了,何况这间小木屋的主人还是一个老太太和他的孙子呢。 “奶奶,今天我捡了好多好看的丝巾,明天和楚大杆他们去冬月镇上卖了钱,家里的糖和盐快没了要买一些,真要入冬了就不好出门了……” “城里面啊什么都好看,奶奶您是没见过,那些小姐们身上穿的可好看了,嗯,粉色金色白色紫色,好多颜色呢……” “我知道,我会好好读书的。就算是穷人家孩子也能读书改变命运,这可是奶奶您说的呀,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奶奶,您早些歇息吧。我再整理一下东西,明早要去卖钱呢……” 断断续续的话语在小木屋里说着,慢慢安静。 小南把包裹放在桌上,小脸蛋大眼睛乐呵呵,开始整理起今天的收获。 “这块丝巾都没有破,这也不要,楚老爷真有钱啊。” “这件大衣勾破了,呀,后面还划了几个口子,卖不了几个钱咯。嗯,不过比较厚,剪开缝补一下做两个枕头吧,奶奶您的枕头可以换新的咯。” “这块布真好看,明天拿去卖钱吧。” “这是腰带,也破了,我修改一下做两条毛巾啊,家里的毛巾都破了。” “这是护腕,虽然旧了,倒也比较值钱,听说主要是习武的郎君喜欢,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小南就这性格,就算是一个人也能叨叨絮絮自个说着,坐在床边的奶奶一脸慈爱,听着小南的唠叨也十分开心。 不过小南知道奶奶是听不到的。 三年前奶奶就已经听不到了,不光听不到还看不见。 因此他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柔光中,奶奶坐在床边绣着丝巾,两只眼睛灰白浑浊,她“看”着手里的丝巾,手上动作不紧不慢,细针拽着线穿过鞋底,再拽出,再刺入,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熟练,丝巾上面的一只凤凰栩栩如生。 夜渐深了,小南给奶奶轻轻盖在被子,轻手轻脚地降屋里的煤油灯吹熄了,光瞬间离去黑暗覆盖,连同温暖好想也少了一大块。小南鼓鼓嘴巴,扭着小脸看着床上熟睡的奶奶,柔声细语道:“奶奶晚安!” 借着屋外的月光走出了木屋,小身躯漫步在月光下面,如同被遗弃的精灵,脚步轻盈,入夜的山上并不安静,虫鸣阵阵随风四起。 山上多树,小南和奶奶的屋子又是山顶,从村里走到这儿要半小时,路难走树又多,一到晚上就是黑漆漆,楚家村人虽然世代住鹰嘴山脚下,却没人愿意往上移居。 当初奶奶带着还是婴儿的小南到楚家村也是千求万求,楚家村里人才同意婆孙两人住下。 据说木屋还是奶奶自己一人搭建起来的。 村里的田没有外来者的份,想要就得花钱租。 都流落到这儿了,奶奶当然一穷二白—没钱。 不过奶奶手巧懂得刺绣,能从附近镇上一些商店哪儿接到活带到家里来做,这个可比种田舒服也来钱快。 村里人知道了也厚着脸皮上门讨教。 奶奶不藏私,笑呵呵的手把手教给他们。 如今村里妇人除了忙田活,最大的收入就是这刺绣手艺了。 其实楚家村的人说好也没那么好,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 邻里之间愿意帮忙扶持的真的不多,第一念头都是自家人吃饱穿暖,那还有心思管其他人呢,自私自利才是他们的真实。 也就小南他们这些小孩,还没学会成年人的“聪明”。 经常玩在一块,还会分享一点点吃的。 多了那也会吵起来,打起来。 奶奶不藏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点,老人家虽老心思还在,知道自己和小南是外来人,要想融入这里就得拿出点什么。 所以呀她把手艺拿出来了,村里人见有好处就忍不住,一来二往也就亲热起来了。 村里人对奶奶,对小南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了。? 5.夜林.山洞 小南自幼聪明醒目,他知道自己身体弱力气小,便跟着小伙伴身后。 有时帮着干点小活,也不嫌脏,就算被嫌弃笨手笨脚,挨了骂挨了揍也笑嘻嘻乐呵呵。 他们都说小南是个傻子,叫去干活也笑嘻嘻。 哼,小南才不傻,他们才是傻子呢! 如果他不这样做,其他小孩又怎么可能容纳他呢? 这个时代里没父没母就是最大的恶毒。 为了使这份恶毒不会降临在自己和奶奶身上。 奶奶才会无私教授村里妇人手艺。 小南才会做了傻子讨这些个小孩的好。 相处久了小伙伴们也习惯并且喜欢小南了,因为小南是个好孩子呀。 所以,好孩子就应该受了委屈也忍着! 所以,好孩子就该什么好东西都让给他们! 所以,好孩子就活该低人一等! 所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啊! 所以呀,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当然心里也有委屈的时候。 他也知道村里人看不起他和奶奶,因为他们是外来户,当面不说背面也会有些议论什么。 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本身也不能给村里带来什么好处,能给他们留下来就是最大的恩情了。 当然这份恩情是打了折的,毕竟奶奶也付出了代价。 可是两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前者给他们婆孙活下来了,后者给村里妇人带来收入。 “做人呢,要懂知恩图报!” 这是奶奶常在他耳边说的话—大概是让自己清楚活下来和多收入孰轻孰重吧。 小南是个好孩子,当然得听奶奶的啊。 也想今天一样,来时被楚大杆抢了自己包裹里一条丝巾,好看还没破损,可以卖十枚铜币呢。 哼哼,每次都欺负他,好生气。 但每次都是烦躁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秋风吹过。 嘶嘶,有点凉。 缩了缩身子,小南打算去烧锅热水洗澡,今天跑了一天,全身臭烘烘呢。 现在晚上越来越凉了,或许该去林里做几个陷阱看看能不能抓到点什么。 想着能抓些什么小动物呢,瞥到山腰处一团红色—那是火把? “这么晚了,谁会上山来呢?”垫着脚看着山间的火把时隐时现。 小南咬着手指甲,大眼睛眨呀眨,口中呢喃:“楚家村里的人就算有什么要紧事也不需要通知奶奶,还这么晚。应该不是村里大人们,还是不要叫醒奶奶了。算了,还是我自己下去看看。” 想到就做,从旁边柴房里取出火把,用火石点着,也不害怕着满山的黑暗,轻轻推开了篱笆门,踩着碎石迈出,走出几步又折身返回,又走进柴房里,好一会找出了一块包裹黑布的长条状,把黑布松开一些,蹲下拉起裤管,把这东西缠在了脚上,缠好后裤管一放。 虽然有些膨胀,不过这黑灯瞎火又是山上,能察觉到的应该没有吧。 夜里的山林并不安静,虫鸣阵阵,读书人喜欢管这叫气氛。 去他的气氛,每天晚上听着都吵死了。 踩着石子和树叶,沙沙的声音随着虫鸣一块响起,虽然住山上天天来回跑,不过这大半夜的就算拿着火把还是看不太清前方,依稀可以看见火把是朝着这里的。 “到底是谁啊,大半夜的,哼哼!我热水还没烧呢。”小南性子好并不代表他不生气,尤其是当几次次差点被石子绊倒,心里就已经开始燃起愤怒的火苗。 这该死的山上的怎么那么多石头呢。 终于,在中间的位置看到了火把的主人—楚大杆。 “大杆哥哥。”小南“兴奋”的叫道,那表情就像看到亲人一样,就算黑夜里看不清,他还是本能摆出了这幅表情。 熟能生巧嘛,这幅表情可是楚大杆最喜欢看的呢。 楚大杆为人好面子,平日里小南的身份就是他的心腹,溜须拍马更有一套,也帮着楚大杆出些坏主意戏耍其他小伙伴。也有其他小伙伴想要讨好大杆,不过他们没有小南机灵,总能摸清大杆的性格。 楚大杆一家在楚家村里算富裕的,楚大杆的父亲是个猎户,经常带领村里其他男人进山打猎,威望很大。 母亲是个农妇,可她有个在楚老爷府上做管事的远方亲戚,平日里一点施舍也是羡煞旁人。楚大杆自幼吃穿不愁生的人高马大,是村里的孩子王,小南顺着他的性子讨好,也跟着捞了不少好处。 当然讨好也有风险,楚大杆为人霸道性格暴躁,经常一点小事大发脾气,有几次小南就莫名挨了揍,疼,还是得接着讨好这傻大个。 傻大个半夜上来,他家里人知道吗? “小南,走,去秘密基地,我有要紧事跟你说。”楚大杆见到小南二话不说一把就拉着他的手往上走,抓的很用力。 “诶,诶,慢点,慢点。” 楚大杆口里说的秘密基地是小南在山上发现的一个洞穴,因为靠近山崖,地方也比较隐蔽,就被他们一群小孩拿来当做秘密基地。 小时候还听说山上有虎狼,不过长这么大,野兔麻雀也抓过不少,猛兽一次也没见着过。 一路上楚大杆抓着小南的手,汗水黏糊糊。 小南有心甩开又怕对方生气,算了算了,楚大杆就是头驴,还是不跟他犟了吧。 秘密基地的位置是半山腰,抬头还能看到小南和奶奶住的木屋,对望应该是望不到的,两者之间的距离差不多两三千米了。 别说奶奶了,就是小南站洞口望向自家木屋,也只是望见一团黑阿暗,山上树多叶繁又能看得清什么。 楚大杆熟练将火把插在洞穴一处凹口,火光将洞穴照亮,这里是他们这的秘密基地,实际上敢来的也就几个胆子大些的小孩,村里许多小孩都只是听过秘密基地但没有见过,心里大概想象秘密基地可能是什么宝藏的地方。 大人们听到自然呵呵一笑,小孩子嘛想象力丰富点也挺好,省的整天想着偷看哪家婆娘洗澡,搞得村里鸡飞狗跳。 这个洞穴挺大的,也不知怎么形成的,最里面是两个大木箱,原本破旧的很,是几个孩子抬上来后又找来了木板,钉钉打打修补,勉强可以放些东西,孩子们称之为宝箱。 里头主要放着他们的宝物,有木头茅草捆绑而成的木剑、木枪,射不出的木弓,形状不一的木板绑上点丝带茅草算是盾牌,除此之外一些破碗碟子旧锅铁架之类的丢弃物也被小孩们拿来放在里面。 地上铺着干草,没有桌子凳子。 这两者算是家里主要家具了,可舍不得给孩子们拿来做玩具。 墙上挂着五颜六色的布块,最大的一块是黄色,那是楚大杆的旗—“楚家军”的旗子。绿色的是“小南军师”的旗,黑色的是“大狗军”的旗,还有其他几个同伴的,都是破布旧布,上面用炭涂涂画画算是一面旗。 夜里时候风呼呼吹着像索命的恶鬼呃呃呃,听久了也就习惯了。 小南倚着洞穴的墙看着楚大杆的背后,一路上左思右想也想不通这么晚楚大杆究竟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突然心里猛地一突,难道今天藏玉佩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是了,难怪这么晚一个人上来,肯定是发现了又怕其他小伙伴眼红,所以才一个人上来找自己。 可恶! 这可是玉佩啊,可以卖好多钱呢。 我还想给奶奶偷偷买件新棉衣呢。 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交给他? 不给他? 楚大杆就是个混人,自己藏了玉佩在他眼里就是“叛徒”。 楚大杆对“叛徒”的手段可重了,拳打脚踢那都是轻的,以后村里同伴里可能就没自己的位置了。 小南低着脑袋,心里开始害怕起来了。 他没有想过于对方争吵说这是自己捡到的玉佩应该归自己,楚大杆不讲理,村里人也不讲理。 他一家子在村里头是土霸王,万一惹怒了他们一家,那自己和奶奶可能会被赶出村子。 像小南这样的家庭如果如果被村子驱赶出去,流落在外那就属于流民,被官员抓到那可是要服苦役的。 一个年迈眼睛花耳朵聋的老人和一个身无几两肉的小孩去服苦役必死无疑。 “小南,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洞穴中楚大杆背对着小南突然出声。 “啊?大杆哥哥对我很好。”—可你要抢我的玉佩! “你也觉得我对你很好!”楚大杆突然转身过来,两只手按在小南的肩膀,两眼乏红,就像是发情的野猪。 “嗯。大杆哥哥有好玩的好吃的都带着我,是村里对我最好的人了。” —可你是个坏蛋,老是欺负我们。 “小南,我今年十五岁了。”楚大杆只觉得低头的小南真是好看,娇滴滴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嗯,大杆哥哥可以娶婆娘了,不知哪家姑娘能嫁给大杆哥哥,那她可真幸福啊! ”—哪个女孩倒霉才嫁给你这混蛋。 “今天我母亲告诉我可以娶亲了,小南,你说村里是不是所有女的都愿意嫁给我呢!”楚大杆感到自己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动作也不由重了些许。 “那肯定啊,大杆哥哥英俊潇洒,器宇不凡,方圆百里谁人不知大杆哥哥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谁家姑娘不以嫁给大杆哥哥为荣呢!” —对啊对啊,你快结婚啊,去祸害你家婆娘吧。 “既然小南你也觉得,那小南你愿意吗?” 小南:“……??”? 6.匕现.杀 小南立马反应过来,心中腹议道:好你个楚大杆啊,学会拐来拐去,原来还是要我的玉佩。哼,就当给你的结婚贺礼了,礼金我家就不出了。 见小南不语,楚大杆又急了几分:“小南你说啊!” 还要我说什么,小南白了楚大杆一眼,伸手从衣服里的袋子里悠悠取出玉佩。 这个动作落在楚大杆眼里又是一副景象,他觉得越发无法控制自己了。 没有人知道楚大杆有一个小秘密,一个关于小南的秘密。 今年夏天时候楚大杆上山来找小南玩,到了小南院外的时候想要吓唬小南一下,所以轻轻推开篱笆门,见屋里没人,小南的奶奶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去其他镇上卖刺绣如今也是小南跑腿了,老人家去哪里呢?小孩心思脑海里只是一想而过,他是来吓唬小南的,老奶奶不在更好,省的吓着了她可就不好了。补过老奶奶不好吓,吓吓小南还是可以的。一想到自己能吓到小南这个精灵鬼楚大杆就觉得过瘾,就差笑出声来了,不过小南在哪呢? 这时一阵水流的声音传来—那是后面洗漱的地方。 哦,原来小南在洗澡啊。 说起来小南这小子每次都不和他们一起洗澡,死活不依。 有一次楚大杆和另外几个同伴把小南举起来打算丢到溪里,谁知道小南发疯似的挣扎,明明孩子群里就小南最瘦小了,挣扎起来几个人都抓不住了,最后小南摔在了岸边的石头上,肿了个大包,手上蹭破了一大块皮,一瘸一拐的扭头就走,谁也不敢拦。 那次是小南第一次生气。 小孩子生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小南算是例外,足足七天都不下山来。 楚大杆是什么人,那是孩子王村里的小霸王,道歉是不可能的,少了心腹而已,他身边还有不少“兵马大元帅”呢。 反正后来还是小南主动下山来找他们,绝口不提之前的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当然了,为了安抚“军师”,楚大杆拍胸口保证以后不会再丢小南下溪了,换来了小南一记白眼,到现在楚大杆都无法忘记,小南翻白眼竟然比村里的女孩子还好看。 今年楚大杆十五岁,已经可以娶婆娘了,可到底还是爱玩闹的年纪,虽然答应小南不会把他丢溪里了,那在他洗澡的时候吓吓他总可以吧! 这样想的,他也这样做的,明明长得人高马大,偏偏像只大马猴蹑手蹑脚地朝着后面过去。 水流声越来越近了,一个木头板搭建的洗漱间就在眼前,楚大杆咽了口唾液,不由想起了当初小南翻白眼的模样,可惜怎么是个男的啊……洗漱间外有几块大石头,楚大杆轻轻踩了上去,两首搭着木板,大脑袋直接搁在木板上面朝里面望去。洗漱间内小南全身脱光,楚大杆上来正好与他面对面。也是巧,小南刚好提着木勺往头上浇水,两眼眯着,待他眼睛张开时哪有楚大杆的影子。许是心情好,不由哼起了歌曲,唱的不知啥,只知嗯嗯哼哼的端的勾人。 洗漱间外,楚大杆坐在大石头上面喘着粗气,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难怪小南从来不和他们一起洗澡,原来…… 山洞中— “小南,你是女的。”洞穴中,楚大杆终于说出了最重要的事。 啪嗒,玉佩掉在了地上。 他怎么知道了! 不可能! 怎么办? 小南呆呆地看着楚大杆,脑海里一片混乱,从小到大隐藏的秘密突然被揭开了,脑海里路乱作一团。 楚大杆却没有想那么多,他上前一步,两只手按在了小南的肩膀上,态度诚恳,“小南,我知道你的是女。没关系的,真的。那样更好啊。我今年可以娶婆娘了,我想娶的就是你啊。” 什么?小南不敢相信的看着楚大杆的脸,她第一次觉得楚大杆原来长得普通的脸变得好难看,好恶心。 楚大杆却一脸兴奋,直接把小南拥在了怀里,紧紧抱牢,“嫁给我,你就是我们楚家的女人,以后给我生两个,不,三个胖娃娃。”见小南没动静,以为她害羞了,他的手慢慢从小南背后往下移。 “不!”反应过来时小南用力挣开楚大杆,往后退了两步,眼里流出了泪水。 楚大杆退后几步脚步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眼睛瞪圆-她竟敢推开我!楚大杆此时可不管小南是男是女,怒火从胸口燃到了脑门,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扑向了小南,一只手掐住了小南的脖子,一脸狰狞地把小南摁在了地上。 “贝?人。”另一手狠狠朝着小南的脸落下—啪! 脸上一痛,小南拼命挣扎了起来。 可楚大杆整个人坐在她身上,脖子更被掐着,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贝?人,你以为你是谁?”啪! 好痛!楚大杆今天疯了…… “我楚大杆想要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啪! 痛!奶奶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你想学张小丫是不是,啊哈。”啪! “张小丫故作清高,说什么都不给我碰。我就打她,撕了她的衣服,脱了她的裤子,她该死。”啪! 张小丫?那不是张家的小孩,去年年底失踪了,说去自个上了山碰了野兽,张家两口子哭了好久。 他说什么? 撕开?脱裤子? 楚大杆到底做了什么? 小丫,才十一岁啊。 这禽兽! “贝?人一个,死就死了,还害我被父亲打了两巴掌,挖了一晚上的土,累死我了。”啪! 挖土? 楚大杆父亲也知道这事! 这一家人是什么畜生? 全都该死! 他该死! 该死! 死! 歪着头,嘴角渗出的鲜血腥咸入口,小南的目光变得寂静且幽冷,她望向了裤管处。 啪!啪!啪!啪……楚大杆完全失了理智,疯狂地扇着小南的脸,两只眼睛都如充血殷红,鼻子里喘着粗气,见小南两眼迷糊没了动静,这才停了下来。 他慢慢松开了掐着脖子的手,放到小南鼻子上,“有呼吸还活着。活着就好,不要像张小丫一样死了没动静。嘿嘿,谁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他从小南身上离开,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汗水,再看一眼小南,还是没动静,这才真的放心了。 “这脸是亲不了,身子我就笑纳了。”弯下腰,一手一只脚把小南拉向了里面,把小南身子放好后,楚大杆急促地脱起身上的衣服,再看一眼小南还是没有动静,又脱去了裤子,也不管小南脸上血污粘稠,心急地扑在了她的身上,粗重的呼吸带着热气印在了小南脖子上面,吧唧吧唧,须不知死神已经靠近。 忍着腥臭的口水,小南右手慢慢莫想了裤脚,楚大杆满脑子涩青,根本没意识到小南的脚已经蜷缩起来了,裤脚慢慢拉了起来,手抓向了绑在腿上的黑布,大拇指和食指紧紧扣着,一扭,黑布慢慢松开,露出了青铜色的柄状物,黑布徐徐落下,露出青铜色的锋利—这是一柄朴旧的匕首,握柄处还生了锈。 但这并不改变它是一把匕首,还磨得十分锋利,可防身,也可杀人。 小南右手紧紧抓住了剑柄,强忍着楚大杆对自己胸脯的肆虐,突然张口:“楚大杆,你爱我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令楚大杆不由停下了动作,抬起脸望着小南,平日里从男孩角度来看小南长得略瘦,有点尖嘴猴腮的感觉。但从小女孩的角度小南的脸跟城里那些女孩一样都是瓜子脸,细眉大眼,鼻子小巧粉嫩,樱桃嘴,怎么都好看。 不然他也不会今晚独自一人跑到山里,村里老头不是说了嘛,怒发冲冠的意思,今晚他怒也发了,不就是为了小南嘛。 正当楚大杆走神时,丝毫没有发觉耳边恶风袭来—刺! 突兀地一疼,冰冷从脖子处传来,楚大杆愣了一会才伸手一摸,温的。一看,吓,“血,血,血。”浑身欲望,瞬间消失了,两脚蹬着小南往后面退去,才退了两步,脚下一扭,左脚拌着右脚扑通一下摔了下来。就算如此,他仍然用两只手拼命捂着脖子,那温热的血液却止不住的涌出,他左看右看,完全失了主张,更没有发现原本躺地上的小南已经站了起来。 “血,快救我,快救我。”也不知道在向谁求救呢。 楚大杆觉得身子越来越冷,自己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了,眼前一震,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念叨着“救…我……救……” “救你?”小南紧握着匕首,匕首上淌着鲜红,一步一步走向了楚大杆,“救你,谁又来救我!” 她一直觉得只要善良,这个世界就不会伤害她的,这些不都是书上教的吗? 可是奶奶啊,你不知道,楚大杆他QB了张小丫,还杀害了她啊。 善良? 善良是被恶人欺辱的啊! 既然善良无法支撑她活下去。 那么,今夜她就做一回恶人! 洞穴中,火把照下,黑色的影子抬起了双手,手上握着的是黑色匕首。 风吹了进来,火光曳动,影子重重落下—哭泣声猛地响起:“啊,我杀了你。啊!啊!啊……” 黑影扑下,一下,又一下 ……? 7.二夫人.李媛媛 月光明亮,兰陵主城好不热闹。 城中并不禁夜,城中富裕者多,每到夜幕落下正是出门交友好时光。 商人请客多是妓院,有酒有菜有美人,不亦乐乎; 书生聚会多是妓院,吟诗作对美人相伴,花好月圆美人如画,不亦乐乎; 勋爵子弟玩乐也多是妓院,商人见之溜须拍马,书生见之以礼相待,美人,那都是他们的,遛狗斗鸡赏花赏画还有美人陪酒,更加不亦乐乎。 所以说这妓院还真是一处好去所。 自然也不是所有勋爵子弟都这般堕落的,总有一两个不合群的。 比方说家道中落,空有爵位无权无钱的,想去也去不了。 再比方说家世显赫有钱有势,其他勋爵子弟觉得高攀不起的,人家不乐意跟他们玩。 就比如是陈府—西刹府州赫赫有名的猛虎候陈允文侯爷的儿子—陈阳轩少爷,他就不近妓院。 并非是家教严格,从小陈阳轩就没有条条框框,一切随他喜欢。府上的小丫鬟多了去了,也不见他像其他勋爵子弟一样调戏几个。 只因他自小不喜红颜好利剑,不然也不会晒的一身黑。 陈家府上面积甚大,入门是大院。 陈家是武将世家,大院不摆花草假山水池,几个木桩,两排兵器架便是所有,也可以叫做习武场。 正因为是猛虎候独子居住,府上的侍卫从原本四十人添加到了两百,居住东院,与主院相隔一道墙,负责府上安全以及陪少爷出城游猎。 府上仆从多是少女,大多数都是猛虎候二夫人娘家带来的。 这些年无论到哪都带着这群莺莺燕燕,算是勋爵世家里的一道美景。 也正因为这里是二夫人做主,居住的主院才没有如猛虎候的风格—简约。 二夫人小手一挥,拆的拆,改的改,重建的重建,购置的购置,有钱,任性! 如今的主院里花草山水应有尽有,华丽又典雅,总得有几分勋爵世家府邸的样子。 建筑方面帝国法律早有规定,勋爵世家府邸庭楼高度必须严格按爵位排列—男爵一层、子爵二层、伯爵三层、侯爵四层、公爵五层、皇家贵族六层、皇室九层,每一层高度也有具体数据根据,但凡超出者严惩不贷。 既然高度有规定了,自然就在装潢上做做文章。 就说兰陵主城,其他勋爵世界无不是绞尽心思做文章。 假山-玉石的,花草-珍稀的,府邸的大门-实心红木的,丫鬟-年轻好看的,舞姬-北漠楼兰国的,珍宝-东海百岛的,等等等等。 陈府低调,虽然府邸占地大,装潢方面却没有多做攀比,若不是二夫人态度明确主院必须看着舒服,这主院原来还是空空荡荡,连个亭子都没呢。 可又有谁敢多言一句呢。 要知道这座府邸的主人可是姓陈,国之利刃,猛虎侯,陈允文的陈。 说起来也是一桩趣事,当初陈允文参军一路高升,带着底下士兵杀入西荒,杀得西荒满足闻风丧胆。 人如猛虎,大杀四方。 猛虎可是西荒两大蛮族部落被打怕打出来的畏称! 后来仁尊皇帝得知,便将猛虎候册封给了陈允文,正好名正言顺。 偌大的陈府虽然灯火明亮,府上女仆虽多却也安静地很,府上大女仆也多,多是十来岁的小女孩,俏皮不失规矩,也是陈府一到靓丽的景色。至于侍卫则躲在暗中,府上要舒服—这可是二夫人的要求,带刀带剑的猛男会破坏这份典雅的。 走廊上一名年轻女子带着两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丫鬟慢慢悠悠往书房方向走来。 女子一身粉白素衣,头发盘起以示嫁人为妇,一根镶着一颗红宝石的紫金钗是为数不多的饰品,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明明用来固定盘发的金钗随意的叉在另一边,还是歪的。与身后两小丫鬟相比,女子身姿修长,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明明做妇人之姿,偏偏如少女容颜,目若朗星眼如秋水,就是这走路姿势急的呀,毫无大家闺秀的气质,还咬起了嘴唇,一副憨萌的可人表情,叫外人见了怎么也不相信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陈家二夫人。 一路行来,府上的女仆见之曲膝低头行李,口里念道-“二夫人好。”尊敬里带着俏皮。 二夫人虽二,来头却不小,未嫁给侯爷以前可是楼北城镇北候李乾坤的小女儿,自称楼北第一花-李媛媛。 李家家大势大,老侯爷底下有八个儿子,能文能武,率兵打战、掌城管事无所不能,老夫人四十二岁生了个小女儿,取名李媛媛,家中所有兄长当她宝贝一样宠。老侯爷没有想其他家族一样希望小女儿学的大家闺秀,习武也好学文也罢,只要她开心。 谁想到这一开心,李媛媛在楼北城闯下了硕硕恶名。 就算如此,她在李家也是小公主一枚,上边八个兄长罩着,大小祸一闯有哥哥们背黑锅,镇北城一种勋爵子弟畏惧三分,称她是绝世小魔女,惹不得。 因此李侯爷可是头疼了好久,骄纵到这般原以为将来难嫁了。 于是李媛媛十八岁那年,老侯爷决定让她两位哥哥带着她去皇城走走看看,见识下帝国辉煌,也见见帝国好男儿。 谁知道一到皇城候后遇到了还未封侯的陈允文。 这一遇就出事了。 李媛媛鬼迷了心窍,一眼相中了对方,也不管那陈允文早已娶妻了,在皇城中当街与他告白。 这等荒唐事传到老侯爷耳里的时候,她已经把陈允文给睡了…… 这位二夫人的丰功伟绩还有很多,多是令人哭笑不得。 总而言之最后她得逞了,真的嫁给了陈允文,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令人惊讶的是陈允文原配竟然还十分喜欢她。 后来陈允文原配夫人难产去世后,也正是她兢兢业业把阳轩带大的,除了喂奶由奶妈负责,其余都是她亲力亲为。所以阳轩长大后得知她并未亲生母亲也只是伤悲了一些日子,对于这个二的很的姨娘他还是亲近的。 书房门敞开着,李媛媛三人径直步入,“轩儿,歇息会,喝碗冰雪莲子羹。”李媛嫒从丫鬟手里接过莲子羹放到了桌上,移步来到在书桌上奋笔疾书的少年身后,一撇,画本上歪歪扭扭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字,愣是没认出几个来。 “扑哧!”忍不住笑出声的却是跟在李媛媛身后的两个小丫鬟。 “兰儿,梅儿,你们是要讨打哩!”李媛媛没好气的白了两人一眼,却没有真是生气,这两个小丫鬟平日里做事虽然老练可毕竟才十三岁出头,府上做主的是二夫人,二夫人作风,额洒脱,丫鬟们自然有样学样,再者小少爷性子好,也不会为些小事发火。何况之所以忍不住笑出来声,实在是因为—少爷桌上的画纸上去歪歪扭扭几个大字,好丑呦。 扑哧!妇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陈允文虽然是武将,实际在参军前一直都是文人风范,不披甲着盔时也是文人扮相,在家时也喜写毛笔字画,字如劲松颇有大家风采。 谁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这一手字啧啧啧,好丑。 原本故作二耳不闻窗外事的少年郎脸更黑了,虽然他原本就脸黑。努力画完最后一笔,放下了毛笔,转过身来,眉头刚要往上挑,妇人笑嘻嘻两只手抓着少年的脸蛋往外扯“轩儿莫生气了,今晚我让这两妮子给你侍寝。” “姨娘别胡闹了。”阳轩闻言露出了苦笑,看着两个小丫头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总觉得府上不安全啊。为了打消姨娘的念头,他做出坚决抗拒的模样,正声道:“姨娘下次再开这种玩笑,我就告诉爹爹。”好吧,告家长这种手段才是他最后的仰仗。 李媛媛狠狠瞪了阳轩一眼,忍不了三秒就破功,反而露出讨好,“啊呀呀,轩儿怎么可以这么小气呢,老爷事务繁忙,就不要为这点小事去烦他了。那个,今天的功课,哦呵呵,哈哈,写的不错。”这一笑,身后小丫鬟也跟着笑,阳轩的脸又黑了几分…… 对于这个玩心比自己还大的姨娘,阳轩是丝毫没有办法,从小到大姨娘就这性格,也不知道父亲怎么受得了。同姨娘生活久了,他也沾染上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调皮,这种敢胡乱猜测亲爹的念头在其他世家应该极少,这都是姨娘带坏他的,如是想着。 下一秒就把桌上的画纸揉成一团,顺手一拋丢到纸篓里。 叫你们看了还笑我,不给你们看了。 “好了好了,姨娘我不笑了。好小子,不过比我先来一个月,怎么晒的这么黑呢,老爷就是个粗汉,一点也不心疼轩儿,啧啧啧,这么黑,叫皇城里那些小姐们怎么看得上呦。”说着也不管阳轩脸比之前更黑了,回头与身后丫鬟吩咐:“兰儿,明日把我梳妆台右边第二个抽屉里白色的四方盒子取来送到少爷这,是深海珍珠美白膏,美白的,效果美美哒。”看到阳轩一脸不情愿 “你呀你呀,怎么着?不服姨娘管了是不是?晒得这么黑,学老爷手底那些武夫吗?黑就是健康,放屁,帅才是健康……”巴拉巴拉一大把。 ……? 8.一片春岚印半环 小南满身血污站在了篱笆门外,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手上还紧紧握着染了黑红血迹的匕首。 月光下,娇弱的身躯满是伤痕,有在洞穴中被楚大杆打伤的,有杀楚大杆时自己碰撞到地上石子的,有的是回来时在山里撞到的,有的乌青有的肿起一块有的带血还沾着砂石。愤而怒起杀了人,之后便是这般模样,麻木而绝望,整个世界如同灰色一样,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明日自己就会被衙门的捕快抓下关进了牢里,过几日便城外河边砍了头,没了头的尸体一丢,下了河喂了鱼,奶奶在岸边大声哭泣就是找不回自己的尸体。 想着想着,泪水又落了下来。 奶奶看不见了,应该不会去看自己被杀头吧。 恍惚间,一抹彩色出现在了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 明明弯着腰却在她心中却无比高大的身躯,明明看不见双眼却柔情似海。 鼻子一酸,泪水又流了下来,“呜呜呜,奶奶。” “奶奶!”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呜呜呜,奶奶!” 手里的匕首叮当落在地上,瘦小的身体上前紧紧抱住了奶奶,感受这股熟悉的温暖,心中的恐惧顷刻化作了委屈,她止不住的嚎哭着,泪水糊了脸,咸咸的:“奶奶,奶奶,我好想您啊,奶奶,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奶奶,我,我,我杀了楚大杆,我要去坐牢了。呜呜呜……怎么办呢奶奶,以后您就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了,我不想死啊,奶奶,呜呜……” “乖,乖,不哭了嗷。”奶奶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南的背后,“告诉奶奶,发生什么事了。”奶奶一脸慈爱,灰白的眼瞳变得无比冰冷。 “楚大杆他……这样……张小丫死了……楚大杆他想要撕开我衣服……我就……于是就……” 断断续续的话语里终于将今晚发生的一切说出,说到最后时她已经半眯着眼睛,整个人躺在奶奶的怀里,两只手还紧紧抓着奶奶的衣服,就像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了一样。 到底只是十三岁的孩子,就算早熟也只是指生活方面,她也没想过从小一块长大的小伙伴竟如此丧心病狂,还得知了张小丫失踪的真相,那等恐惧之下她还能奋起反抗且杀了对方,应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只是做了和后知后觉是两码事,杀人时她只是愤怒,杀人后就剩下害怕了。 此时遇到奶奶,心里的恐惧找到了依靠。 一放松,人就浑浑噩噩睡着了。 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了去,风冰凉阵阵吹来,奶奶轻轻抱起了小南进了木屋,将她放在了床上。 轻轻一拍,小南紧抓着奶奶衣裳的小手丫就松开了。 木屋中奶奶动作轻柔地为她打了温水,给她脱下了染血的衣物,为她擦拭全身。 见她脸上浮肿,手上脚下都有擦伤痕迹,眼中露出哀伤,自责自备道:“都是奶奶不好,今晚要是跟着去岚儿也不会糟了这罪,奶奶多希望能替岚儿受伤!” 听上去岚儿才是小南的真名。奶奶走到了屋子中间,目光望向了头上,脚下一动轻轻一跃离地三米悬浮,手一抄从房顶横梁里取出一个灰色的包裹,轻轻落下不发任何声音。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后是一个红色盒子,盒子上画着金色凤凰,无论从盒子还是上面的金色凤凰都是价值不菲,绝不是一个山里老婆子可以拥有的。 奶奶看着木盒子不由陷入了沉思了几秒,随手打开,里面上层十二个小格子里放满瓶瓶罐罐,从里头取出了一白色圆罐,打开所见是一层厚厚的白色膏药,有药味并不浓烈。奶奶用手指划了一大块,给小南身上的伤口轻轻擦上,脸上、脖子、后背、手上、肚子、膝盖、脚底,擦得格外小心,眼神也越发凌冽。 待做完一切后又替小南换了身新衣服,盖好被子,这才将盒子包裹放回了原位。 过了一会,见小南真的睡熟了,奶奶这才起身,走出了木屋,木门轻轻带上。目光望向了远处,那里是小南口中的秘密基地。 冷风中奶奶的声音幽幽传出:“楚大杆?禽兽不如贝?民一个。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岚儿受了牵连,老身只要擒来老虎让它啃食楚大杆的尸体,这样谋杀变成了遇难,岚儿自然无罪了,也可以让楚家村这些贝?民不敢入山探究。我记得当年鹰嘴山的猛虎被我驱赶到南山那边,今夜只要奔波些了。”下一秒,奶奶纵身一跃十几米高,老迈的身躯于虚空中踏步而出,每一步就是百米距离,顷刻间早已没了身影,天上乌云散去,月光再次落下,星辰点点闪烁。 当夜,鹰嘴山上响起虎啸阵阵,山脚下楚家村的居民吓得连夜爬起,整个村子都亮起了火把,男人握着柴刀、弓箭、木棒聚在一块。 “老虎,这叫声肯定是老虎了!”火光中有人肯定道。 恐慌突如其来,村里的大人们哪里还睡得着啊。 吵吵闹闹的,女人大声哭泣的,吵着想要离开的,争吵声加上被吵醒的小孩的哭声还有大人的训斥打骂声。 还未见着老虎呢,村里就乱作一团了。 就连楚大杆的父母也没有意识到原本应该在别屋里睡觉的楚大杆早已不在了。 第二日,楚大杆他娘终于发现楚大杆不见了。 村里不见人这是大事,加上昨夜老虎咆哮也没人敢冒险上山。 至于山上那孤老少儿则被他们完全忽略了。 这世道自己小命最重要。 村长早早叫人通知楚家村上头—冬月镇的镇长。 镇长一听也慌了,镇长虽然有治安巡逻的士兵,可说白了都是自个镇上的兵痞,平日里吓唬下老百姓,抓个贼都够呛,想去抓老虎,悬乎。 得,这事还得靠上头领导主持了。 镇长果断地骑马赶往管辖冬月镇的路安府城求见了城守。 城守听完也吓了一跳,帝国内山多林广,虽然经常听说哪哪座山出现猛兽,可靠的这么近的山竟然有猛虎出没那还了得。 猛虎啊,那可是山中百兽兽王,府城的捕快抓抓小偷小摸还行,抓老虎,也悬乎。 这事还得交给城外的将士们。 …… “老身原本只是希望你这一生平平安安,谁知道这穷山破村尽是山野刁民。”不知为何奶奶说这话时与以往不同,一副高高在上,叫她好不习惯。 “你本姓李,名青岚,一片春岚印半环的岚。我原本是你母亲府上的奶妈。你母亲嫁给你父亲时我带着府上侍女跟着。可惜天不遂人愿啊,李府家大业大终糟了贼人惦记,十三年前强人杀来,老爷和夫人为了掩护老身带你离开,与府上侍卫一同留下了。” “那他们后来逃出来吗?” 这话说出后青岚默默低下了头。 是啊,如果逃出来了又怎么不来找我呢! “傻孩子。”大手摸着头发,奶奶轻轻将青岚抱在怀里,慢悠悠说道:“这一生啊,我也不希望你想着复仇。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强人到底是谁,是否还活着我也不知道。” 可是父母之仇不同戴天啊! 不过,当务之急—“奶奶,我昨夜杀死了楚大杆。” “谁说那混小子是你杀的!”面对青岚着急的模样,奶奶一脸慈爱,一本正经说道:“楚大杆啊,那是老虎杀的。” “老虎?”小脑袋一歪看着奶奶。 “奶奶糊涂了,鹰嘴山没老虎啊,别说老虎,就连狼豹野猪之类的我也没见过啊,我见的最多就是野兔子小山雀了。” 奶奶也不生气,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呵呵给青岚解惑:“傻孩子,那是因为我在啊。从前鹰嘴山上也是野兽成群,有猛虎又有恶狼,楚家村人搭建那么高的木墙你以为是为了防什么啊。当初我带着岚儿你来到此地,怕泄露了身份被仇家察觉,假装家乡闹灾荒,在村里求来求去也没人怜我孤老稚子。我故意露出了一根银钗,楚家村村长的老婆见到想要,我才顺势送出,这才有了这落脚地。哼,穷山刁民心可真狠,我以为他们再不济,看在银钗值几百铜币的份上给处破屋落脚,没想到拿了银钗就翻脸,直接赶我们到山上来。呵呵,狼子野心,山路难行又有野兽出没,这是想要致我们于死地。可惜啊,这些山野村民又怎么知道老婆子我一身本事擒虎屠狼轻而易举。原本鹰嘴山上的野兽啊就都被奶奶赶走了。你以为你平日里做的那些陷阱真得抓的找野兔。呵呵,那是奶奶出手抓的丢你陷阱里面的。” 青岚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偏偏奶奶如孩子般一脸骄傲,老来如幼子。 奶奶啊,这是要我夸您呢。 “瞧着。”青岚顺着奶奶抬起的手看去,远处除了地上的石子与落叶也无其他东西了。 突然,地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慢慢浮了起来。 “奶奶,奶奶,飞了飞了。”? 9.虎踪 李大娇差点岔气散了功,狠狠瞪了青岚一眼:“傻丫头,这叫气运山河,练到高深者可以元气离体化做无形刀刃,百米之内皆可伤敌杀人。”说罢奶奶手朝上,石头刷的一下飞到了手心上方悬立着。五指虚空合拢,石头咔嚓咔嚓裂开做砂石滑落。 青岚还不信,用手去接着,粗糙的砂石硌着手心—这不是幻觉。 奶奶拍掉了青岚手中的砂石,拿了块白灰色的手帕认真的给她擦拭干净,悠悠站起,哪有什么老迈无力。 印象中奶奶普通的就像村里的那些老人一样又矮又瘦还眼花耳聋。 这一刻却站的四平八稳,恍惚间似乎见到了十分了不得的景象,只是青岚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只是觉得挺直了身子的奶奶看上去好威风啊。 “原以为我们躲这么远了,没想到祸端竟然是一个小村里的野孩子。”牵起青岚的手,往山崖处走去,“岚儿,跟奶奶学武吧。”学武二字还未说完,奶奶已经跨出山崖,青岚吓得尖叫,奋力拉住奶奶的手,可怜她较弱的身子,哪里拉得动实力超群的奶奶呢。 下一刻,青岚不由松开了手站在了崖边。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奶奶脚下是空白。 不,是山下。 不对,奶奶根本没踩着东西呢。 青岚也忘了尖叫,只是痴痴看着奶奶:“奶奶你升天了!” 升天自然是没有的,倒是奶奶被青岚这么一打岔差点运气不稳,足下晃动了一下,吓得青岚小脸都青了。 回到崖边,奶奶又牵住了青岚的小手,悠悠慢慢:“武道漫漫,也并非无敌。帝国军队有军队的修炼方式,但军队修炼的是军阵战法,百千万十万百万为阵,大阵套着小阵,小阵辅佐大阵,这种战法就算是我见到也要退避三舍。”说到军阵她不禁想起当今被誉为帝国之刃的猛虎侯,他的血虎屠龙阵以百万士兵为阵,虎啸碎山河,杀的西荒蛮族哭天喊地,年年自动供奉给猛虎侯一人。 当然这是小道消息。 毕竟如今两大蛮族连朝廷的供奉都不给了,猛虎侯那里究竟有没有拿供奉,这就智者见智了。 青岚:“奶奶,奶奶,那我学了武功是不是像‘苍天武道’里面写的一样,踩踏七星破碎万里,手摘星辰日月,一盾穿越几万里?” 奶奶没好气的轻轻敲了一下青岚的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又是哪家小子买的小说本啊!” 青岚:“二狗子家的,小说里男主武力通天,还取了七八个公主,我好羡慕呢。” 奶奶:“武力终有乏时,公主也不是那么好娶的。不对呀,你个女丫头羡慕什么呢,你又不是男孩。好好好,还是奶奶告诉你吧。当今世界学武之人以六境为准,像你认识的黄老,那就是个插秧空架子,比一般百姓略强一点点而已。真正被称为武道的唯有者、士、将、宗、王五境。” “第一境炼血锻骨,身具二牛之力方为三流武者。第二境钢筋铁膜,九牛二虎之力为二流武士。第三境孕气化丹含三象之力,踩踏虚空飞行百里,隔空取物杀人无形,称之为一流武将。没错,奶奶如今就是这一境。第四境名曰顶尖武宗,又名超凡境,武道神气化金丹,动辄山河之威,这等强者入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寒暑不感,百毒不侵,刀剑不近,超凡脱俗,百万武者才一人,站武道顶尖,一代宗师。最后一境为巅峰武王,这等强者已经是陆地神仙,手段超然,雷霆万钧,断海建陆不在话下,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当今世上大概也就七八位吧。” “哦,还有一境不被世人承认,我也只是在野史上读过,名为先天武皇,就跟你在二狗子那里看过的小说里主角一样,天下无敌吧。只可惜我这一生也未能见到这样的绝世强者啊,可憾,可憾啊。” 青岚掰着手指头一二三四五数了数,小眉头皱了皱,有些气馁:“奶奶您这么老了才一流武将啊。” “哼,你真当一流武将满大街啊。有些家底加上勤快都可以成为三流武者,炼血锻骨靠的就是药材与持之以恒的锻炼,说句武者如过江之鲫也不为过。可想要练成二流武士还需要天赋、师傅、功法、钱财缺一不可,就如附近那山河镇上的林家林百岁,称霸山河镇靠的就是一身九牛二虎之力。但是与一流武将比起又是天差地别,一流武将已将自身打磨圆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风未动蝉先知,动辄山崩地裂,又有虚空飞行之能,可以说每一个一流武将都是一方豪强,占山为王,开门立派,就是行商为官都比普通人轻松几分。” 说到这,奶奶严肃的看着青岚:“岚儿,我真不知道告诉你这些时好时坏。” 青岚不回答,低着头看着自己双手,她不想欺骗奶奶。 父母之仇不同戴天,以前她是不知道可以稀里糊涂过着小日子,现在既然知道自己父母是被歹人杀害,为人子女又岂能她无动于衷呢,歹人强大,那她就变得更强,武道五境不够强,那她就练到六境,只要能手刃仇人,哪怕与天下无敌又有何惧。 毕竟养了十三年,青岚一举一动她又岂会不清楚,终究还是不忍,叹了口气:“你既然做了决定,那奶奶也不多说,你是李家唯一血脉,奶奶只求你莫要冲动误了自己性命。也正如你所猜想的,李家的仇人十分强大,我不愿打击你,既然决定叫你学武,你也立志报仇,那奶奶也要跟你约法三章,只要你能成就武宗,我才将仇人姓名告诉你。不然,我宁愿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也不愿你枉送了性命。”最后这句话奶奶说的无比坚决,青岚也是第一次见到奶奶如此神情,虽然尚小,但青岚见到奶奶踩踏空虚的本事,自然也才想到了仇家实力断然强大,不然奶奶也不会带自己躲这里来。 安静少许,青岚点点头,“奶奶,青岚答应您,不到武宗绝不想仇家的事情。不过奶奶,约法三章呢,还有两章是什么哩?” “……淘气。”奶奶松了口气,轻轻拥抱着青岚,心里七上八下,如果不是发生昨夜这档子事,她也不会想要告诉青岚“真相”,更不会想要教授她武功,实在是,她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一流武将虽强,仍旧属于凡人之列,何况当初带着青岚逃出,路上遇到追兵伤了根骨,加上这些年隐姓埋名不敢出行买药,早已落了病根医治不得,就怕哪天撒手人寰,留下青岚一人孤苦伶仃。 关于猛虎出现这一情况并不是村里人通报了就能确定下来,一方面城守不同于镇长,那是自个挑选出来管事的,就算出错最多也是挨顿骂。城守则不同,这是朝廷登录在案,正儿八经的官场大员,上报错误情报那可是渎职。 正确的流程是府城城守派出捕快实地考察真相—于是乎六名捕快加上两名经验老道的猎户来到了楚家村里。 村里面人心浮躁,想离开的舍不得又害怕真有猛兽恶兽,却又不敢上山一看究竟,山上还有孤老少儿也被他们瞒着不说。 良心?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来时正是中午,村长热情招待捕快几人与老猎户到他家中午饭再上山,这本是好意,一路赶来几人又累又饿。 结果呢? 看村长家房屋宽敞不说豪华也算富足,竟然拿番薯、丝瓜、野菜还有几张大饼招待他们,他们到哪处镇上办事,人家不说大鱼大肉酒水满上,起码也是有鱼有肉管饱。 再看这村长一家老少个个身材肥硕,再看这招待的吃食。领头捕快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正事要紧就不吃了。也不看村长家傻儿子是不是听到他们说不吃了觉得省了一顿才笑得口水都留下来了,几人出了门也不理村长在边上挽留。 呵,这些吃的还是给你家傻儿子吧。 也幸亏这次任务是城守亲口下达,捕快们虽然不悦却不敢在这事上敷衍。 只能说乡野村民自私惯了,不是不懂而是不愿。 捕快们也不是贪这顿吃食,只是这做法实在恶心人,索性几人还带着干粮,老猎户进山后熟练的捕了两只大肥兔,杀了拔毛去内脏,就在半山处生了火,撒点调料就着水吃了。 两名老猎户带队,捕快们将刀拔出了鞘,行走在林中,老人言虎入山林如虎添翼,众人可不敢丝毫放松。山就那么多,人就几个,自然没办法搜山找虎,幸亏城守委托了两名老猎户,老猎户根据老虎习性,果然在林中发现了一些虎毛和脚印。 有了这些就足以证明鹰嘴山的确有猛虎踪迹与证物,捕快们也松了一口气,不怕在山上找半天没踪迹,就怕找不到踪迹却遇到猛虎了。 当下商议,决定立马下山。 老猎户里黑胡子老汉神色不虞,被身旁同伴拉了一下,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捕快也没发现这个异常,笑着说今天多亏了两位猎户,猎户虽然没有官职,可一手本事也不是他们这些捕快可以轻视的,多少豪强不都是猎户出身。 就像今天,如果没有这两位猎户带队,恐怕也不会轻松。? 10.初见.杨诗雅3098 两个老猎户连呼不敢当。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捕快们回到村里直接告知楚家村村长山上的确有猛虎踪迹,提醒他们夜里做好防护,安心等待营地士兵前来擒杀即可。 楚家村人哪里听得进去,几个蛮汉子急了还拦着村口不让捕快出去,嚷着叫捕快上山把老虎杀了才放他们走。 捕快们哪里忍得了,正好“新仇旧恨”一并来,下山时插回鞘的刀刷的拔出,明亮亮的刀锋才露出一半,几个拦路的村民吓得坐在地上,其他人更是急忙退后,生怕惹祸上身。 村长退也不是上也不是杵在哪儿看看你看看我就是不敢开口。 捕快也不和他们啰嗦,一脚踢开了篱笆门扬长而去,两名老猎户更是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呵,刁民。 当夜,捕快与老猎户回到路安府城。 城主府上,老猎户将捡到的虎毛拿了出来,并言山上发现有老虎脚印,可以确认鹰嘴山的确有猛虎,而且还是成年巨虎,大概七八米长。 城守听罢当场就命师爷写书一封,随即盖上印玺,吩咐明日快马送到城外奔狼军营里。 …… “老虎?”刚刚练功完,陈阳轩就听到府上的刘管事说起今日街上听来的消息。 管事姓刘,名然东,论起来也算陈家远戚。 陈家家大业大,虽然陈允文军功盖世得了猛虎侯一爵,然而西刹府州原本就是陈家地盘。 陈家往上还有族长叔伯公一干长辈,同辈中又有允字辈同宗,叔伯堂兄弟及阳子辈还有更小辈的礼、展、语等。 外戚则是陈家妻族那边,百家外戚从里到外属依附在陈家这棵大树底下讨生活。 国内大族皆是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也是这样的大家族往往也能将所在地域大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地方官员还要仰仗鼻息,也说不清是福是祸。 刘然民为人机灵,负责管理府上外出买办,知道小少爷年少好武。便将今日街上听到关于鹰嘴山上出现老虎的消息当做趣闻告诉了小少爷,也算讨个熟面,不过接下来却让他慌了张。 “我父亲前年在西荒鬼泽亲手擒杀了三头紫眼白虎,三张虎皮挂在书房里头,我可是羡慕了好久。本少爷乃猛虎候之子,生来就应该擒虎屠狼,想必这头老虎就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了。拾叁,叫上人,带上马骑和兵器弓箭铁笼,大虎杀了剥皮,给姨娘做个毯子冬日天冷暖脚,小虎擒了训练当宠。不过这事还得与姨娘知会一声,拾叁你先去准备吧。” “嗯。”拾叁言简意明,既然少爷想要擒虎屠龙,他们自然跟着就是了,猛虎候的儿子就是头幼虎也是头凶猛的幼虎。少爷自幼跟在侯爷身边习武,已具八牛之力,区区几头猛兽权当玩耍。何况还有他们这些侍卫跟着,就算遇上一流武将,凭他们的军阵也可保少爷全身而退。 武场上刘管事站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少爷啊,这可是老虎,您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然我刘家一家老少就…… 花园中— “啊,你想去打老虎?”二夫人李媛媛嘴巴张圆,两手合辑,扁扁嘴:“人家也想去呀。” 陈阳轩:“姨娘别闹。”每次都来这一套,明明都三十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卖萌,我堂堂侯爷之子不想和你为伍啊。 李媛媛哼了一声:“长大了一点也不可爱了。”说着伸出双手掐着陈阳轩的脸蛋。 陈阳轩而不敢躲避,一个白眼过去,任由姨娘两只魔爪在自己脸上又拉又扯。 “去可以,带上菊儿和竹儿,你要拒绝就换兰儿和梅儿跟去,她们两巴不得呢。” 二夫人身边四个小丫鬟梅兰竹菊里,兰儿和梅儿作风火辣,遇到陈阳轩也敢拌嘴几句,菊儿和竹儿反而性情冷漠,每次陈阳轩见到都只是低着头默默不语。 陈阳轩:“就菊儿和梅儿吧。” 生怕晚答应了兰儿和竹儿就突然从后面跳出来然后笑嘻嘻地说“我们准备好了。”谁知道她们到底准备好什么了,反正有点慎人。 “那行,那姨娘也要你答应我,狮子搏兔亦全力,别大意,给爪子伤了脸蛋我可会心疼的哦。” 陈阳轩:……果然还是认识的二货姨娘,明明很感人的话最后总会变得很奇怪,这大概是父亲在家里就算生气也不会对姨娘发火,二货嘛,能把人带偏。 陈阳轩带了队人马出城引起了一部分有心人的关注,说起来陈阳轩到兰陵城以来不过一月,不是在府上练武就是带着侍卫出城骑马,偏偏又不喜饮酒狎妓赌博,让城中一种勋爵子弟苦于不能结交一番。 不过兰陵城毕竟是杨、文两家的地盘,初到时陈阳轩就递贴拜见了两家。 文家一直都是文官一脉,与陈家不疏远也不密切,陈阳轩上门之后文家也回了一些礼物就没了后续。 杨家则因为同是武将世家,年轻一辈里杨立山、杨立江与陈阳轩倒是经常相约出城游猎,也算关系良好。 陈阳轩刚到城门口,就见前面停着一队人马,领头的正是杨老侯爷的两个长孙儿杨立江、杨立山两兄弟。 “阳轩。”立江、立山两兄弟挥手招呼,“今日天高气爽,我兄弟二人正打算出城游猎,看你侍卫装备齐全,不知道阳轩这是打算去哪?” 陈阳轩骑马上前,笑道:“我听说鹰嘴山出现猛虎,想去一看究竟,如果真的有,那就擒杀了给我姨娘房间做个地毯。” 立江、立山:…… “既然如此,我们也跟去瞧瞧,兰陵城周围山多林广,豺狼豹猪猎过不少,猛虎倒是极少见到。” “诗雅,过来。”立山往后面招招手,一名身穿蓝色劲服的少女骑着白马上来,“这是我三叔家的女儿诗雅,那日在府上躲人堆里,你应该没见过吧。” 叫做诗雅的少女今年芳龄十三,与陈阳轩同岁,个头高挑修长十七八岁女子还高,脸上稚嫩青涩,正显豆蔻芳华。一双大长腿骑在白马上面明晃晃地。 陈阳轩第一眼也是看向这双长腿。 平日府上都是纱裙素衣,今天劲装出行,诗雅有些不好意思,见陈阳轩看来,脸变得红彤彤的,眼神闪烁,一张口,声音怯怯:“阳轩哥哥好。” 陈阳轩:“诗雅妹妹好。” “啊,阳轩哥哥好。”声若细蚊。 陈阳轩、立江、立山:…… 见自己少爷和杨家少爷小姐相谈,拾叁带着侍卫站到一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撇了嘴。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呢,少爷才刚决定出门,杨家少爷就出现在城门口这儿,巧遇也不是这样凑巧的吧,回府后得跟二夫人好好汇报一下,许是府上哪个管事收了贿赂,得严查。 还有这杨家小姐莫非是杨老侯爷授意让她来接近少爷的? 若是真的,杨家小姐的身份倒是配得上少爷的。 若不是老侯爷授意,那就是杨家小姐自己主动,那就更有意思了。 再撇一眼撇到了两个突兀的人儿—竹儿和菊儿,拾叁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少爷和杨家三个说这话呢,菊儿和竹儿你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杵在少爷身后,合适吗?谁家丫鬟像你们这样不识相…… 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罢了。 竹儿今日穿了一身翠绿色衣裙,秋日微凉,她在外面套了一条带帽子的绿色披风,早上起来就扎了两个包子头,现在被帽子盖着呢,从外面看帽子上鼓着两个圆球,明明很可爱的加分嘛。 可竹儿性情冷漠脸上也无多余表情,杵在那儿赏心悦目也就剩悦目而已。 菊儿则是淡黄色长裙上身一件红色长袖锦服,并无披风,可这丫头身材丰满硕美,衣服明明宽松却在某处鼓起了两个大包格外引人注目。头发束在身后扎了条麻花辫,脸上与竹儿一般冷漠如水。照例赏心去掉,悦目加多两分,毕竟菊花那身材,就连府上的其他少女都在私底下问她吃补了什么,听说二夫人也问,咳咳…… 他可不敢说自己是“偶然”听墙角听来的。 两人今日骑的也是白马,是西剎那边特有的灵风战马,比其他地方的马天生就高了几分,与杨诗雅遥遥相对,竟没显矮。 当然了两人也不是为了从高度上与杨家小姐一较高下,无论相貌身份还是气质,丫鬟始终还是丫鬟。 竹儿和菊儿两人只是一根筋,二夫人叫她们贴身跟着少爷,她们就这样贴身跟着。 瞧见,多听话不是。 杨家两位公子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心中无非猜测这两个丫鬟可能是陈阳轩的侍寝丫鬟,想着下次出行是不是也带上几个丫鬟,野外露天别有一番滋味。 杨诗雅偶尔搭话两句,目光有时也会扫向两个丫鬟,对上两人的目光,尤其是看到菊儿胸前宏伟时就会急忙避开,大概是觉得这样打量对方过于失礼。 对上陈阳轩眼睛时脸颊更显粉红,说话也变得不流利了,两只手抓着手帕拧啊拧也拧不出一朵花来…… 大概是害羞吧—拾叁无聊的想着。 再聊了一会,陈阳轩与杨家三人并列骑行,队伍开始动起来了。 两家的侍卫左右而分紧随其后,一路疾行。? 11.奔狼营.林守徒 杨家随行的侍卫个个高大壮硕,身着黑色软甲,无头盔,腰间悬挂长刀,另外还有一柄可以与长刀合并的长棍悬挂在马身一旁,必要时可以合并成长柄大刀。 拾叁不由多看了几眼,要知道杨家刀骑军在枫凌国可是赫赫有名的,想来这就是刀骑军了。 拾叁等侍卫则杂许多,有些背着长弓箭袋,有些扛大盾挂短刀,有些腰间挂着两把细剑,有些马背上悬着长枪,有些短刀长剑都有,甚至还有两个把两柄两米长的斧子挂在马背上。 拾叁一如既往一把大剑背在身后,那身岩石般的肌肉把杨家侍卫完全给比压了下去。 不过两支队伍还是有所差别的。 陈家侍卫虽然装备杂乱,但个个血气如狼,战意凌冽,哪个将军看了都会说声:好兵。 要知道陈家所在的西剎府州可是靠近西荒蛮族,那边最不缺的就是战斗。猛虎侯又最喜带着士兵杀入西荒,底下的士兵个个煞气盈然,被帝国冠以猛虎之师。 像拾叁等人可都是猛虎侯身边的近卫,特意从战场上“退”下来,保护陈府上下。 这支队伍就是一只小型的攻防小队:弓兵、骑兵、斥候、盾兵还有大斧手,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当然杨家刀骑军也不差,毕竟是杨家专门栽培的军队,个个打上杨家的烙印,忠诚勇猛,还有战阵配合,除了少了血气。 杨家刀骑军阵型整齐,行走前进都有方阵的影子,煞是好看。 陈阳轩的侍卫则分批而行,斥候先行,骑兵排后,盾兵护在陈阳轩四周,弓兵与盾兵相接,大斧手左右。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陈阳轩等人都是习武有成,纵马奔跑迎着冷风,只觉得一身凉爽好不舒服。 就连杨诗雅也是一脸兴奋。 真不愧是杨家后代,明明看上去文静端庄,骑在马背上却不见生疏,纵马行跃行动自如,一柄白色宝剑悬在马背一旁,细看,秀丽中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韵味。 一行人骑着马沿着主道一路奔袭,两个小时后便看见了鹰嘴山。 鹰嘴山得名于山上突出的山崖处形似老鹰的嘴巴,那里也正是青岚和奶奶李大娇居住的地方。 李大娇高估了楚家村人。 那天夜里,她赶到山洞处将青岚留下的痕迹处理干净,之后又赶到其他山头擒来老虎丢入山洞中,在亲眼看着老虎把楚大杆尸体撕得七八段后,又驱着老虎在山上饶了几个大圈留下许多踪迹,早晨再次回山洞中查看一番,确定无误后才放下心来。 只要等官府来人,不管是调查还是杀虎,整件事定论下来,她才可以放手教青岚武功。 这一等,就是三天。 洞穴里的尸块恐怕都臭了吧。 不过老虎倒是没有离开。 耐心这东西老人家最不缺了,既然山下没来人,那就不去管他们了。 这样的想法在今天中午变得荡然无存了。 一大队人马来到了楚家村。 从山上往下看,村子里黑甲红衣的士兵队如长龙涌入村里。 来的并非是陈阳轩等人,而是路安府城外的奔狼营。 带队的是一名尉长,姓林名守徒,带着八个老部下领着八十名新兵正打算进山杀虎。 美其名曰:给新宾蛋子见见血。 如今东大域战争不起,国内很多士兵都未曾真正上过战场。 为了让士兵保持勇猛敢战的状态,军营中时不时就把士兵拉出来操练一番。 把军营里士兵分成几个阵营,以木剑、木刀、木枪、木遁为器彼此攻守,这样的操练好处就是安全。 坏处也显而易见,再精锐的士兵与真正上过战场的老兵一比,少了真正的血性和求生的欲望。 路安府城城守送来委任后,营里几个大队长争论不休都想要这趟任务。 常年待在营里的糙汉们可不在乎老虎不老虎的,村民眼里可怕之极的老虎在他们这些军人眼里就是一块锋利些的磨刀石,老虎再猛能挡得住士兵们的刀锋? 既然都想要出营打老虎,行,先打一场呗。 结果自然是林守徒取得了这份委任,离开时还特别开心(虚伪)地说着:承认承认…… “我乃奔狼营林守徒第三大队尉长,接到路安府城安城守委任,前来擒杀猛虎,为民除害。”林守徒见到楚家村村长时就拿出了盖有路安府城城守印玺的公文,例行公事的样子让楚家村村长不敢多问几句,前车之鉴,这些当官的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林守徒自然不知道村长的想法,只是觉得这老村长人还挺识相的。 还想客套一两句呢,一名斥候上到跟前:“报,身后有几十骑兵,有一泼人着统一黑甲,挂白边蓝底红白双刀旗帜,。另一泼人无统一装束,挂红边黑底金色虎头旗帜。” 林守徒:“白边蓝底双刀是咱们杨城主杨家的旗帜,黑甲骑兵,应该是刀骑军了。红边黑底金色虎头,整个兰陵国只有猛虎候一人独有。之前就听说了陈家小少爷来了兰陵,还经常带人出城游猎。嘿嘿,我早就想见见,看是虎父无犬子还是虎父犬子呢。” 一名心腹上前两步低声道:“大人,就怕来者不善。” 林守徒斜眼一挑:“你就别瞎操心了,人家这来者不善可不是冲着我来的,那是冲着老虎来的。” “老虎?” “是啊,就是老虎。” …… 陈阳轩等人来的很快。 楚家村外,林守徒骑在战马背上:“我乃奔狼营第三队尉长林守徒,见过几位少爷、小姐。”态度平淡不疏远,也没有奉承对方的意思,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般态度倒也合情合理。 林守徒的身份是奔狼军营里的尉长,官职在身,武将之列,与府城城守地位相当。 陈阳轩等人虽是勋爵子弟,却无勋爵赐封,按帝国法律属于白身,与普通百姓同等。 可谁敢小瞧这样的白身呢? 陈家暂且不论,就先说说这杨家。 杨家乃枫凌帝国册封的勋爵世家,锦衣侯世代承袭,主担兰陵主城城主,如今任城主一职的正是当代锦衣侯杨老侯爷,虽老仍益壮。 何况杨家在这里已经经营几百年岁月,势力如老树盘根扎根极深,内族外戚分布兰陵各地。 兰陵府州八大军营中刀骑营、火龙营归老侯爷大公子清远伯统领,奔雷营则是六公子奔雷伯一手把持。除此之外杨家七公子崖成伯乃一枫书院骑射教官。 数百年沉淀下,杨家一门一侯三伯,底下子爵男爵数十位,这样的家世背景,奔狼营的将军来了也不敢怠慢。 不过兰陵府州也不是杨家一手遮天,还有一个文家雄踞副城主位。 毕竟兰陵府州乃国之粮食重地,无论是哪一个皇帝在位都不会放心兰陵府州由杨家一家独大,不管是徐家、刘家、陈家也不行。 文家就是这样情形下被皇帝放在副城主位置上面。 暗地里两家有何龌龊不为外人得知,至少在表面上文家在副城主位置上面一直兢兢业业,一心辅佐杨家,将兰陵府州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文家毕竟是文官一脉,管理实务上建功无数,可在军营上却是到处碰壁。 林守徒不喜欢这些办事说话文绉绉的家伙,应该说武将中就没人喜欢这些文官的,办事拖拖拉拉,动不动就开会,一开就好几天。 有一次营里一批兵器耗损严重想要替换,申请了半年都没结果。 将军都发火了,骑马亲自入城询问,得知批示的文书上城主府印玺早已盖好,就差副城主印玺迟迟未盖。 一问还没确定好呢。 再问需要确定什么。 答曰:需要确定营里这批兵器是否真的耗损、数量是否属实、是否存在故意损坏、是否存在中饱私囊已坏充好、兵器坊工匠需要调查、平时里维护的士兵也需要调查等等等等。 可调查呢? 压根就没人去军营里调查啊,他们还在开会确定需不需要这些流程呢。 气的将军当场拔出了宝剑,一剑劈了那名回话官员……的办公桌。 后续还是杨老侯爷出面平了此事,两边各大五十大板。 不过听说杨老侯爷很高兴,说什么匹夫一怒劈桌子有血性! 是以,林守徒这样的匹夫对于杨家是充满好感的。 只是身为奔狼营尉长,身披甲胃持剑骑马,代表的是帝国军人脸面,不亲近亦不拒人千里,这就是奔狼营的态度。 杨立江神色平静,对于对方态度并未恼怒。 相反,他还觉得对方这般姿态更显真实,于是也双手抱拳道:“林尉长客气了!我乃杨立江,这是兄长杨立山,堂妹杨诗雅。”立江向对方介绍身边兄长与堂妹。 立山拱手一礼,对这名尉长很感兴趣,说道:“昔日在府上家父就曾言兰陵府州八大军营中,属奔狼营最是骁勇善战,与我杨家刀骑军不相上下。今日总算一见,尉长手下士兵精神饱满,一看就是善战之兵啊。” “这,这实在捧杀我等啊,奔狼营其他家伙要是听到这句话那尾巴都得翘上天了。哦,不知少爷令尊是?”花花大轿人人爱,林守徒也是如此,态度也松了许多。 “家父杨泽峰。” “清远伯,三枪王,杨泽峰杨大人!”林守徒眼睛一亮,看向杨立江兄弟俩格外亲切,道:“当年我入军伍时就是在杨大人的火龙营当兵,后来杨大人怜我家中母亲年老无人照顾,让我到离家近的奔狼营中做一名尉长。所以说起来林守徒能有今日今时那是杨大人给的造化呀。” 杨立江突然想到:“巧了,我曾听家父提过奔狼营中有一名他的老部下,只不过那人叫做林徒徒。”眼神奇怪的看着对方。 林守徒大脸一红,大手摸着后脑门,忸怩着说道:“嘿嘿,这林徒徒就是我的原名。我不是想嘛,一个大老爷叫徒徒怪别扭的,入奔狼营时便改了名叫守徒。” 守徒? 守土! 守护一方土地! “好名字!”杨诗雅不由说道,看到众人都看向她,脸蛋一红头低了下来。 杨诗雅这一打岔,林守徒反而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咧嘴大笑道:“这名字就是我母亲给改的,说要我好好的守护一方土地,才能汇报青云伯大恩大德。” 杨立山、杨立江两兄弟坐在马上遥遥行礼,齐声道:“尉长大志,立山/立江佩服。” 林守徒:嘿嘿傻笑。? 12.少年恶虎 “对了,忘了给你介绍。”杨立江驱马来到陈阳轩身旁,介绍道:“这位是猛虎候的公子-陈阳轩。” 陈阳轩也不见怪,抱拳道:“见过林尉长。” 林守徒连忙抱拳回礼:“见过小侯爷。” 谁想陈阳轩摇摇头,纠正道:“尉长可是叫错了!我只是白身,还未成年,也未录入案宗,并无勋爵身份,更不是什么小侯爷。还是叫我阳轩吧。”这话有些重了,但不得不重。 陈阳轩心中十分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若是今日应了这声小侯爷,那真是要落人口舌了。 父亲猛虎侯的名声威震四方,可就连西刹府州都有陈家这样的内族敌人,何况这里不是西刹府州呢。 要知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勋爵世家享受着爵位带来的各种福利的时候也必须遵守加在头上的法律条文,未成年未录入案宗也无爵位就是白身,哪怕你是公爵之地,只要帝国一天没承认、册封你爵位,你就是白身。 当然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那些个勋爵世家子弟不一小X爷自称呢。 但陈阳轩不缺这份小X爷的虚荣,亦不愿给父亲招来是非。 也不知道这林守徒是无心还是有意—陈阳轩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见林守徒脸色尴尬,杨立江上前解围,自然而然接过话:“说起来今日我们可能要跟林尉长抢个活了。” “哦,几位可是为这山上猛虎而来。” 这话有些故作了,两家少爷什么身份,跑这穷山破村的地方不正是因为这里出现了猛虎嘛。 “自然是了。看林尉长领兵在此,想必是接到委任了。不若如此,这份委任林尉长如果信得过在下,可以交于我们,立江保证必除虎害,事后这份功劳还是林尉长的。”该说杨立江不愧为杨家子弟,话语清晰神态自如,有着与自身年纪不符的成熟老道,锋芒有了还不伤人。 这就是一个大世家的底蕴所在。 虽然人们总会背后议论说勋爵子弟纨绔无理,整日无所事事只会骑马纵乐,不是遛狗斗鸡玩就是妓院里与人争风吃醋。 这样的勋爵子弟有,还很多。 杨家家大业大,嫡系、旁系、远戚加上依附底下的商人、世家,出现些个纨绔败类在所难免。 像杨立江、杨立山两兄弟自幼学文习武,府上又有名师授业,父母耳语,叔伯提携,加上两人本就悟性上佳,做事勤快,小小年纪有着不输成人的圆润,这才是真正的勋爵世家子弟。 这次也正是家中长辈授意,让两兄弟与陈阳轩结交。 至于杨诗雅,那是她主动加进来的,家中长辈没意见,两兄弟更加无所谓。 兰陵府州杨家少爷开口了,林守徒自然答应了。 将委任公文公双手交到杨立江手上,乐呵呵道:“如此倒是多谢几位少爷了。我领着手下们去其他山头逛逛,难得出来一趟,抓不到老虎也要杀几窝狼群。那便告辞了!” 军人行事果断,林守徒尉长将此事完完整整告诉村长后,传令下达,列队集结,领着士兵浩浩荡荡往其他方奔去,看样子是真打算屠几窝狼群给士兵们见见血。 这尉长有意思。 陈阳轩等人目送奔狼营离去,也没理会楚家村人。 可怜的老村长再一次被无视,村民们也不敢靠近,侍卫们可都带着利器呢,万一靠的太近被视为刺客,那可真是死了都没地方伸冤。 这边是拾叁在做安排,留下几人看守马匹,其余人整理装备后,以盾、弓、刀、剑组成十几个小队。 拾叁站回了陈阳轩身边,魁梧之躯与背上巨剑引得楚家村人多看几眼。 杨家这边也差不多,林中长刀不好使,就只带了大刀还有长弓,六人一队,有十二人留在杨家兄妹周围。 鹰嘴山毕竟是座大山,山势不高却大的很。 山上树高叶茂,阳光只能透过缝隙落下斑点,一百多人进去里面连朵浪花都荡不起。 外人总觉得高山流水空气好,须不知像鹰嘴山这样树多叶茂的大山,地上长年累月都是烂叶子、烂果子、死虫子、鸟粪、兽尿……混合形成一股异味,初闻难闻,闻久了还是难闻。 杨诗雅和竹儿、菊儿三个少女都戴上了纱巾,轻手轻脚,只是偶尔眉头挑动,看样子不会是踩着什么了…… 行走一段路程,陈阳轩跳到一块大石头上面,环顾四周:“这山太大了,还是让他们分开行动,找到了就发信号吧,今晚我们大概得在这里露营了。拾叁,叫几个人回去带上露营的东西。”说完,与杨家兄妹那边询问:“你们怎么决定呢?” 立江就站在一旁,听到陈阳轩询问,笑着道:“既然来了肯定不能让你专美于前。此地最近的就是路安府城,城中商店物品齐全,帐篷棉被,锅碗瓢盆,鸡鸭鱼肉,油盐酱醋都可以在府城中购买,也不用专门跑回兰陵主城了。” “也行。拾叁你安排几人跟杨少爷的侍卫同去。其他人都散开吧,谁先发现老虎踪迹,赏宝剑一柄。” “哈哈,看来我也不能小气,阳轩既然悬赏宝剑,我就市侩些吧,有功者赏一百金塔。”杨立江扬声说道,一众侍卫都露出了踊跃。 东大域几国钱币通用,以铜币、银角、金塔、商票四种标准。 铜币为一厘圆形中空形状,重半钱,青铜锻造,购买力最低,以红、黑绳串之五十数为一吊,也是平民百姓的用最多的钱币了。 往上是两厘长宽,三角状,重五钱,纯银锻造,称之为银角,一银角等于一百枚铜币。 金塔顾名思义是金石锻造,一厘厚三厘长宽,四四方方重一两,一金塔等于一百枚银角。 商票则是东大域十几家大钱庄共同推出的,一种特殊纸张,不易燃烧不易水溶,商票长十厘宽四厘,比一般纸张略厚,正面以东大域所有国家的文字注明此银票是哪家钱庄印制、左边是防伪密码,右下是银票价值数目,背后是所有国家的印章图案。文字与图案也与商票材料一样不易燃不水溶。 如今兰陵府州物价,二十枚铜币可以购买半斤猪肉或十斤大米了。 一百金塔,至少也能在府城中买座院子了。 “吼!!!”众侍卫高声欢呼,惊起鸟雀飞起,鸟鸣响彻山上。 “立江果然大手笔啊,一百金塔,我都心动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此处分开行动吧。说不定等会我就擒下这老虎了,给你省了这笔钱!”陈阳轩大笑几声,选了一个方向离去,拾叁也菊儿、竹儿跟在身后,山上树多,不一会便看不到几人身影了。 杨家三人留在原处,几名侍卫站在外围放哨。 见四周安静,一直发言不多的杨立山脸上笑容一敛,沉声道:“看来今日是我们鲁莽了。” 杨立江疑惑道:“为何?今日我们不过与他凑巧相遇,同行游猎,友人间的关系而已。杨家与陈家年轻一辈交好,外人也说不出一二来。之前我同父亲聊过,他也赞同啊。哥,陈阳轩可是陈家未来的侯爷继承人呢,我们与他交好对杨家也是有好处的。” “是,也不是。”杨立山说完后见弟弟一脸不解,决定为了道明缘由:“陈允文是猛虎候,猛虎候不是陈家。 杨立江听罢,沉思下来,眼身逐渐明亮。 见他明白,立山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陈家历史悠久,在西刹扬武扬威。只是后人没落,把祖先原来的侯爵勋爵都给丢了。直到陈允文崛起,在西剎府州立下赫赫战功。二十年前仁尊皇帝亲封陈允文为猛虎候,世代承袭。换句话说,这个侯爵其实是猛虎候自己打回来的。可笑陈家人却想以陈氏族规控制猛虎候。呵呵,猛虎候能把西荒蛮族杀得见虎头旗闻风而逃,又岂是陈家那些老腐朽能够自以为是的。“ “只是猛虎候毕竟是陈家子弟,虽然他那一支就剩他一人了,毕竟同为陈家族人,所以对陈家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狼子野心,陈家人一直想要谋划更多好处,几次下来惹怒了猛虎候。去年年底,猛虎候在族堂内训斥族人横行霸市,更将一位族叔的儿子打断双腿,谁情面也不给,据说这里面有给陈阳轩出气的缘故,” “啊!还有此事。对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父亲曾说过陈阳轩小时候性格内向,一点也不像现在这样开朗。”杨立江若有所思。 “这事我倒是知道,当时猛虎候在军中坐镇。陈阳轩不知怎么避开了府上所有人,独自一人跑到了街上。结果遇到几个陈家同龄人,双方发生了冲突,陈阳轩暴起伤人,却被几人打倒在地,可谁也没有想到他身上竟然带着匕首。七八岁的孩子,他就,真的刺死了两个。”说出这里,杨立山觉得山上这秋风冷冽了许多。 这份情报还是两年前父亲放书桌上忘了收起才被他看到的。 猛虎候的儿子就是头少年恶虎! 极恶之虎!? 13.杨家三代 七岁孩童与族人争执,竟然藏了匕首,还刺杀两人,刺的还都是左胸口。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并非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无意做出的。 他是真的要杀死对方,并且做到了。 “陈阳轩自从那件事后性格变成如今模样。一路我暗中观察,陈阳轩谈笑行动都表现得大方得体,但他的眼神里充满狂野。他几次看向立江你时会无意识盯着着脖子、胸口、腹部。看我和其他人时也是如此。他这完全是下意识举动,或者他平日习惯了。” 只有看着杨诗雅的时候,才像个普通人一样—这个发现立山并不想告诉她。 不管诗雅是真的对陈阳轩生了好感,还是三叔刻意安排的,杨立山都觉得陈阳轩并非良配。 杨立山自幼聪慧,又跟在三叔身边学习,对族内状态也有五六分清楚,目前族内烽火鼎立,兰陵府州有又是帝国粮仓,只要不是犯了大错,朝廷都不会对杨家下手的,也就无外患之忧。 只是这内忧…… 锦衣侯杨老侯爷老当益壮,娶一妻,生了七个儿子,有三位更是册封伯爵,世代承袭。 大公子杨泽峰,册封清远伯,成就一流武将多年,身兼火龙营、刀骑营大将军,也是如今杨家对外标杆。 二公子杨泽林,武道稀疏文学也一般,素来不理家中事务,唯一爱好就是和他几个妻妾在别院里嬉戏玩乐。 三公子杨泽雨,武道成就不高,然为人聪慧冷静,自娶妻后杨家内外大小事宜如今皆由他全权处理。 四公子杨龙飞与五杨凤烈是对双胞兄弟,极少在外出现,知道的没有见过几面,见过的也不知他们身份,外界一直传闻这对双胞兄弟出生时惊了神,智力低下,所以杨家才隐藏起来。 六公子杨泽雷,初成一流武将,今年不过二十七岁,杨家第二位大将军,统领奔雷营,也是杨家第二位伯爵,册封奔雷伯,。 七公子杨泽成,文武双全,如今在一枫书院任命骑射教官,也是杨家第三位伯爵—崖成伯。 杨家是一个大家族,老侯爷那一代还有几位兄弟姐妹,不理族事,在族地里每日种田浇菜。 如今老侯爷老当益壮,每日不是府上举鼎锻炼,就是在族地与他兄弟姐妹聊聊家常。 膝下七个儿子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兄弟和睦,父慈子孝,外人都称赞杨家就是打不破渗不入的铁桶。 可问题就出在第三代里。 大公子杨泽峰早年沉迷武道误了婚姻大事,后来老侯爷亲自发话。 杨泽峰三十岁那年才结婚,夫人第二年生下立山,第三年才生了立江,之后再无所出。 杨泽林虽然妻妾成群却因年少流连妓院,损了元阳至今无一子嗣。 杨泽雨与夫人相濡以沫,生下诗雅后也无弟妹。 杨龙飞与杨凤烈神神秘秘不见人影,连立山都未曾见过。 杨泽雷去年刚娶了妻子,未见怀孕。 杨泽成则与一枫书院一名女官互生情愫,非她不娶,与老侯爷吵了几次,不欢而散。 所以多亏他们父亲叔叔们的不努力,年轻一代里就只有立山、立江两兄弟和诗雅了。 诗雅毕竟是女孩子家,自幼便读书写字,琴棋书画,俨然是要栽培成大家闺秀。 杨立山武资平庸,早已放弃武道,今年已经跟在三叔身边学习,将来三叔退居,他也可以接手杨家事务。 幸亏杨立江武道天赋极佳,如今也有六牛之力,在兰陵府州年轻一代中罕有敌手,可以拿出来当做杨家三代牌面一用。 只是成也立江,败也立江。 杨家要在想在年轻一代中一直名列前茅,那么立江就得立于不败之地。 谁能想到一直以学文立世的文家竟然出了一个武道天才—文小楠。 文小楠的父母在文家族内只是普通管事之流,一直默默无闻。 直到今年年初,文小楠与母亲出街买菜。 不料杨家一名旁系子弟在城中醉酒纵马,街上狂奔时竟醉态萌发没看到文小楠母女二人。 危急之时文小楠踏步上前一掌拍在马头上,原本狂奔的马骑哀嚎中横飞出去,落地时脖子都扭到背上了。 至于骑马的杨家子弟早在马骑受击时被惯性带飞,砸在街上不省人事了。 文家得知此事后立马将文小楠与父母接到府上。 当晚,杨老侯爷亲自到文家府上赔罪,还面见了文小楠本人,几句话语就把老实巴交的文小楠的秘密全给挖出。 据说老侯爷离开后,文家府上传出老贼奸诈的怒吼。 危机也正是来源于此。 正如上面所说的,杨立江不能败,更不能败给文家子弟,尤其还是个女孩子。 而且文小楠还是那种方方正正的女孩子耶。 根据老侯爷所说,文小楠心思淳朴武道上则易行猛进,已具七牛之力,有神秘高手教她绝世武功。 听听,神秘高手都出来了,还绝世武功,这叫立江哪里有勇气面对啊。 立江这段时间一直担心文小楠哪天就突然扬言要挑战他。 到时候他是接了—打不过,不接—丢杨家脸面。 这种情况直到陈阳轩到来。 陈阳轩初来时也是因为父亲交代,这才有了上门拜访两家。 之后别说过来了,就连两家府邸门前都很少经过。 只是侯爵世家之间有哪里有秘密可言,猛虎侯独子这样特殊的身份,他的资料早被各家放在了桌上—三流武者,八牛之力。 要不是他经常带着侍卫出城游猎,城中恐怕许多勋爵世 家都不知道这位少爷呢。 不过这陈家少爷也却是低调,城里有多少世家少爷送上拜帖,却连正主都找不到。 这也是为什么来了一个月了,陈阳轩却没有多少友人相约结伴。 人家根本不鸟他们呀。 他们也不明白,明明是世家贵族少爷,天天出城晒得一身黝黑。 暗地里已经有人传陈家少爷久居西剎形同野人,不识贵族礼仪。 呸,哪来的贵族礼仪。 杨立江对这些说辞素来远离,他与陈阳轩结交也不全是为了两家利益,一开始他本意就是—你比我猛,文颜楠就指望你了。 看,赤子之心诚以待之。 …… 木屋前的院子里,青岚将劈好的木柴堆放整齐,这才抽出挂在肩膀上的粗毛巾,随意在脸上抹了一把。一低头,看到右手的柴刀沾了木屑,顺手用毛巾擦拭一二,才将柴刀放回了原处。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啊,毛巾是擦脸的。”一脸纠结。 又心急火燎跑到水缸处清洗毛巾,也幸亏后山相距不是很远有处水潭,才够她这样用水。 那水潭的水不是很清却很甜,之前她还好奇这水潭怎么没有小动物在里面饮水排泄。 现在一想许是奶奶的功劳,连老虎这样的猛兽都能驱赶了,小动物应该很害怕吧。 楚大杆的死并没有引起怎样的骚乱,奶奶说那就是人性,青岚不懂,只是认为如果那夜里楚大杆不要对她凶横想对她做那样的事,其实她还是蛮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有人罩着可以狐假虎威嘛! 糟了,楚大杆一死,城里楚老爷那里以后都不能去了。 好可惜啊。 对哦,东西还没卖掉呢。 家里大米好像不多了。 奶奶这么厉害,叫她去大老爷府上偷一些大米吧,书上管这叫劫富济贫。 小脑袋子都不知走神走到哪儿去了,奶奶都站在她面前了,“青岚啊,你口水流下来了。” “啊!”手拍在嘴巴上面,小脸一皱,委屈巴巴望着奶奶:“没有啊,啊,疼,嘶……” 自己拍重了…… 奶奶:…… 与奶奶进了木屋屋子,门打开着,搬了两张凳子放在门口这里,一老一少坐在那里,秋天的阳光并不灼热,晒进屋里暖洋洋的。 青岚感受着这股暖和,眯着眼睛,小脑袋一歪倒在奶奶肩膀上,懒洋洋道:“奶奶,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呢?” “今天山下有两批人进了村里。”奶奶答非所问:“应该是老虎引来的。第一批是士兵打扮,原本就要上山了,第二批人来了之后反而离开了。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这是询问,也可以说是考察。 青岚沉吟了片刻,两手伸出,细长十根指头对着阳光,眼里神采闪烁:“大头兵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那些勋爵老爷们。既然是士兵先来又主动退让,那第二批来的无非是哪家勋爵少爷。” “哦?你前头明明说他们怕老爷,怎么后面又变成了少爷?” “奶奶您也说了是士兵退去,那么来的只能是主城里的勋爵。因为呀,您说了的第一批是士兵,军营自古就有限令,别说府城了,就是楚家村他们也不能随意进入。这些士兵既然能进村那说明是得到了命令,而能让士兵退去,府城里那些勋爵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士兵们退让哦,来人只能是主城里面的。主城中也只有年轻的少爷们喜欢外出游猎,反正我是没见过大老爷带队出游的。” 奶奶露出笑容:“嗯,倒也观察细微。我猜他们会找到这里,那就由你接待吧。”? 14.夜宿山林 “啊?”青岚吓得缩回了脑袋,刚才还洋洋得意现在缩成了一团,两只脚丫缩着放到凳子上来,咬着嘴唇,大眼睛偷偷看向了奶奶,见奶奶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又缩了回去,两手抱着双腿,脑袋也陷了进去。 过了一会还是开口了,声音微微颤抖:“奶奶,我怕。” 奶奶见状,轻轻叹气:“傻孩子,他们没那么可怕。” 青岚摇摇头,头依旧蒙着:“我就是怕,奶奶,我曾经在主城里因为多看了一个富家消极,就叫人打了一顿,那些勋爵权贵就算真的当街打死了人,最多就罚些钱物。我讨厌他们,也害怕他们。” 听了青岚的话奶奶心疼地将她抱紧,这些年为了隐蔽不敢动用一分力量,反倒是苦了这个孩子。 青岚从小就聪明,懂得趋利避害。 也正是如此,养成了青岚似市井小民的狡诈,这并非不好,楚家村人什么德行她心知肚明,青岚如果没有这份狡诈那只会处处受制。 只是也因为这种市井习惯,青岚从小面对勋爵权贵就会卑微,乃至恐惧。 这也是这个世道普通百姓的常态了! “这两日奶奶一直在想教你武功究竟时好时坏。”听到这话是青岚抬起了头,好奇的看着奶奶,一般这话出来后面都是反转。 “你从小聪明,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停顿了一下,看青岚有些小骄傲的眼神,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人太聪明有时并非好事,也就这楚家村里都是凡夫俗子。你聪明些,他们就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反正占了便宜不吃亏。你以后要去城里,面对的是武功强大的高手,地位超然的勋爵权贵,还有纨绔蛮横的世家子弟。你的这份小聪明反而不美了。可人又不能愚笨,没有人喜欢一个傻瓜的。我也害怕,怕你会觉得自己聪明就骄傲,骄傲的人总是容易露出破绽。一旦有了破绽,你就会有性命之忧。不过,奶奶很高兴,因为你有恐惧。恐惧是骄傲的天敌,可以时刻提醒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奶奶。”青岚鼓起小嘴眨眨眼,“青岚不懂。” 奶奶一愣,看着青岚挤眉弄眼的扮怪心里轻松了不少,一笑额头上的皱纹都多了几道:“你呀你,就你机灵。” 青岚:“奶奶。您说他们会到我们这里来吗?” “这山上就我们一户人家,他们满山找老虎,沿着山道自然会找到这里,山下那些村民也会告诉他们这里。” 这个时候奶奶还不知道村民们压根就没机会跟几位少爷说上话,也没心思管她们这对孤老少儿。 青岚突然起身,小跑站到院子里,有模有样打起了乱拳—“哈,奶奶您看,这是我的武功,喝,哈,嘿,哈,嘿……”奶奶边看边笑,一排黄牙露出来了,阳光下晃眼的很。 “客人”并没有来…… 鹰嘴山漫山遍野除了树还是树,这次随行的侍卫虽然不少,可对大山来说就有点杯水车薪的意思了。 陈阳轩脚下飞快,山上无路树还多,行进时不光考量体力消耗还有反应躲避,倒也不失为一种锻炼方式。 况且这样的天气再好不过,就算身上有汗,山上冷风一吹就干了。 至于不舒服,武道漫漫,这点小苦都吃不得,还不如回府做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家少爷呢。 别家孩童还在玩木马穿新衣吃糖食时,陈阳轩就跟在父亲身边习武了。 每日鸡未鸣日未出就起来练武,加上本身又是勋爵世家,府上珍贵药材从未间断,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勤加上大毅力大天赋,这才在十二岁成为一名三流武者。 旁人见之只会觉得羡慕,他也不曾松懈。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见多识广,见到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强者,三流武者不过刚刚起步,。 二牛之力只是外界对三流武者界定的一个标准界限。 严格来说三牛之力也是三流武者,九牛之力也是三流武者,九牛一虎之力还是三流武者。 只要一天没有达到九牛二虎之力就还是三流武者。 区别只是这个三流武者的实力属于顶尖还是末流,这并不能改变他还是三流武者的事实。 他陈阳轩是何许人,区区三流武者只是他武道上一处小停留罢了! 他将一路攀爬,二流武士,一流武将,顶尖武尊,甚至那巅峰武王他也野心勃勃,登就登这高峰,方可一览众山下。 外界都说兰陵府州山好水好鱼粮丰硕好修养,他却好修炼! 搬来兰陵之初还只是八牛之力,日日勤练,持之以恒终于破八牛,稳稳当当掌九牛之力。 突然他停了下来,望着地上的野兽脚印—不用对比也看得出这脚印比自己脑袋还大呢。 “猛兽中能有这么大脚印的也只有成年老虎了,象兽可进不了这么密的林里。话说之前那片林里也发现一些白中带点黑的毛发,呵,这头老虎的活动范围挺广的啊,有意思!” 有意思则意味着找到老虎的难度会更高,山林太大,老虎又向来独行,除非是带崽的母老虎。 如果带崽母老虎的话那此行就完美了。 大虎剥皮,小虎养宠,正是来时的打算。 想着脚下更快了,跨过大石纵身一跃飞出十米外,落地快跑又是飞跃而出。 拾叁落在身后,他只负责少爷安全即可,不紧不慢始终不离少爷二十米范围。 至于身后两个明明很可爱就是冷冰冰的丫鬟自然有侍卫们保护周全。 林中偶有动静,那是其他侍卫搜山弄出来的。 如果有猎户在此肯定会说他们这是打草惊蛇。 只是他们惊的是虎,虎凶残,他们更凶残。 时间渐渐推移,青岚原本还要些小紧张小期待进山的少爷们什么时候出现,自己又该怎么周旋,是聪明伶俐些呢还是憨厚老实呢? 等啊等,等到中午,吃了饭洗了碗,无聊在院子里又打了一套“乱拳”,奶奶看不过去把她叫去午睡了,醒来时天边已经黄红弥漫了。 夕阳西下无限美,只是肚子饿了就不美。 青岚饿了。 陈阳轩也饿了。 他觉得自己低估了这趟寻虎之旅,好消息是杨家那边也没有找到。 期间侍卫那边传来发现了一个洞穴,里面有老虎活动的迹象还有一具残骸。 拾叁吩咐侍卫去通知山下的村民,说这应该就是村民失踪的小孩。 看,找到了,只不过已经死了,真可惜啊—陈阳轩如是想着,内心却毫无波动。 父亲告诉过他这个世界是非常残酷的,他还没经历过父亲口中的残酷,现在倒是听到了别人家的残酷—一具残骸,他家里人会很伤心吧。 “少爷,已经是傍晚了。”拾叁不得不打断少爷的“沉思”,天上除了一片红云太阳都看不到了,倒是林里传来阵阵鸟雀回巢的鸣叫声。 鸟都回巢了,他也饿了。 陈阳轩顺着拾叁目光望去,果真是一片红云红彤彤,甩甩微微酸楚感的脖子发出咔擦咔擦,在树林里面饶了几个小时他也觉得心神乏累,点点头:“只能这样了。让侍卫们与杨家那边接触,就说今晚山上露营吧。哦,应该已经选好地方了吧?”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很坚定。 拾叁:“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其实就是一处水潭边,树不多空间大,足够搭很多帐篷—包括杨家那边的人来也够了。地上杂草已经清理过了也不用担心火灾,这个时间点食材应该清洗干净。 陈阳轩对拾叁的办事能力十分信赖,他说山清水秀就是山清水秀。 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菊儿和竹儿,陈阳轩突然觉得这次擒虎之行变得干巴巴毫无乐趣了。 看看人家,就像出门踏青一样,身上不见丝毫脏乱,脸上没有半点香汗,两张冷冰冰的脸千年不变。 再看看自己,身上沾满了枝叶野花还有不知什么植物种类的小刺球,脸上黏糊糊的不说,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怪味飘着。 难怪两人离我这么远…… 到了“营地”果真如拾叁说的那样: 山清—边上就是悬崖,往外一步就是蓝天白云了能不清吗…… 水秀—水潭里的水碧绿如玉…… 水秀却不能饮用,深山多野兽,谁也不知道这水被多少野兽洗过澡…… 不过已经从山下买了水,连同几个大木桶一并也买了下来。 营地,姑且称之为营地。 营里里侍卫们早已将帐篷搭好,四方的高帐篷就像个小房间一样,人在里面睡觉一点也不会觉得逼仄。 帐篷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没有必要搞得那么奢华,舒适才是重点,当然了这只是相对他们而言。 普通人家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帐篷,他们有可以遮风挡雨的木屋已经很满足了。 之前拾叁令人知会了杨家。 这时杨家在水潭另一边搭起了帐篷,两家身份敏感算不上,只是都是年轻人,还有女眷,相对的距离还是要保持的。 并不是计划中的露营,晚上的烤肉算是唯一的惊艳了,倒是去路安府城里的侍卫灵机一动买了果汁带上来,在场三位少女才不至于光吃油脂浓香的烤肉,之后寒暄几句。 杨立江表示明日他们肯定能率先发现猛虎,叫陈阳轩准备好宝剑。 陈阳轩则哈哈大笑说就算发现也没用,谁能活捉才算本事。? 15.楼北.往事 白天才决定杀虎剥皮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活捉,说是捉了之后还得准备拇指粗细的钢筋铁笼,但是铁笼有没有现成的,还得定制一个,还有马车也得备好,巴拉巴拉。 陈阳轩觉得用绳子捆住老虎四肢,两名侍卫用树干做棍抬着下去。 杨立江笑话他糊涂,这样抬虎头那边的侍卫不就被老虎咬到了。 陈阳轩:可以捆住嘴巴啊。 杨立江:那尾巴呢? 陈阳轩:切了算了! 杨立江:呵呵! 陈阳轩:…… 两人笑笑吵吵谁也不让谁,少年心性玩玩闹闹,也为这冷夜添了一丝活力。 火光中,杨诗雅掩住嘴偷偷笑,是不是插上一两句,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眼里光彩晃动,脸上的红霞也不知是不是这火把照出来的,可红可红了。 反观身为侍女丫鬟—竹儿和菊儿一脸冷漠,心里腹议着:老虎还没抓到呢,少爷和杨家少爷到底在争什么…… 晚上两家都安排了暗哨。 帐篷中顶上挂着煤油灯,陈阳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软垫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目不转睛。 一旁竹儿和菊儿正在铺床。 从村里买来的干草铺在地上,上面再铺上棉被,两人将棉被四边拍平,四角用小木桩钉穿固定,又取来了一床棉被盖在上面,秋天山上的夜晚温度比白天低了一半,保暖必须全面。 床铺好了,竹儿捧着脸盆出了帐篷,她得去打水给少爷洗脸呢。 之前生火烤肉的位置添了柴火,村民那买来的大锅里煮了热水,会一晚上温着,以备给少爷洗脸、漱口、擦身等等。 帐篷内,菊儿背对陈阳轩换了一身衣服,身为府上丫鬟,服侍少爷那是天经地义,何况此事还有夫人口令,虽然少爷一定是抗拒的。 陈阳轩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眼睛死死盯着书上的文字:书上有黄金屋,书上有颜如玉,不不不,没有颜如玉,只有黄金屋,黄金屋才是最好的。 帐篷就这么大,刚才一幕他又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呢。 只能强做镇定,挺直了腰板如同一具雕像,两眼目不转睛看着书,心跳还是快了些。 只可惜两只红的发烫的耳朵还是将他出卖。 看着眼前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时而浮出白嫩…… 菊花站在床前看了少爷一小会,一抿嘴,转身掀开被子睡了进去。 她睡到里面,平躺着,脸对着帐篷顶。 两眼波澜不惊实际上她也慌了,两只手放在身侧微微战栗,紧张之余有害怕也有小小的期待。 外人眼中梅兰竹菊四个丫鬟深受夫人宠爱,在府上一丁点儿重活都不用干,管事见到都得客客气气叫声:姑娘。 不知羡煞府上多少人了。 可四人终究是丫鬟,就算夫人再宠爱她们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她们自是心知肚明。 更远的记忆还是幼童的时候了。 无夜狼咆楼北城,恶狼入漠无法天。 楼北府州靠北近漠,李家世代镇守此地,防备的就是北漠绿洲楼兰国。 然而这些年战争不起,楼兰国与楼北府州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大收益者自然就是李家了。 防备也成了习惯防备。 外人只道北漠穷荒,风沙走石满地兽骸。 实际上楼北也不穷,就说这楼北主城里,不知多少风格迥异的高楼大夏,珍宝异石在这里更是随处可见。 城中还居住了不少楼兰国商人。 他们在城里开起了商行、酒楼、妓院、马行,走街小贩也有他们的身影。 楼北有句笑话,说但凡跟生意有关的都有楼兰国人。 足以可见楼北人并不仇视楼兰国人。 可楼北还是穷。 穷的只是百姓。 因为有“恶狼”。 恶狼入漠无法无天,不光楼兰国人害怕,楼北人更怕。 行走沙漠的商人车队最怕遇到这支“恶狼”,无恶不作,杀伤抢夺,凶狠至极。 楼北人更怕这支“恶狼”,入村破庄,抢钱抢食还抢少女,有时候妇人也抢。 如此恶行楼北李家难道就不管? 自然不是。 只是这支“恶狼”行动隐蔽,蒙面出行,在沙漠中神出鬼没,一直未被人发现巢穴。 沙漠无边无际,风沙一卷什么印记都没了,想要找到“恶狼”难中之难。 外界传言它是李家曾经的军队判出。 李家也曾设局埋伏,可惜一无所获,还折损了许多士兵。 久而久之,人们也知道只有府城的高墙才能杜绝“恶狼”掠夺。 但是世上穷人多啊,府城里房子就那么多,能住府城里的都是富裕人家,他们可不在乎城外他人生活是否艰难。 这样大环境下,菊儿七岁那年就被家里父母卖了身,一道的还有附近其他村子的女孩,最后人牙子又卖给了李府。 这些卖了身的幼儿在法律上属于李府的奴才,被打死了官府也不管的那种。 说起来也是那时候菊儿和梅儿兰儿竹儿三人认识。 不过那时候还不叫这名字。 穷人家孩子取名取得晚,都是大名小名乱叫。 叫什么如今也记不起来了。 卖了身就是奴婢了。 刚进李府时,嬷嬷就再三申令,李府乃勋爵世家,名门望族。她们这些卖了身的女婢在府上是不能使用原来家里那些糙名,以免侮了李府威望。 于是十几个小丫头都以数字暂代,菊儿是八号。 第二日就被叫在嬷嬷身边学习规规矩矩。 学不好就要挨打,稍微出点错也打,嬷嬷心情也要打人。 嬷嬷手里的藤条打起来可疼可疼了。 疼得眼泪都出来还不能哭出声音来。 嬷嬷说了,吵了贵人休息,那打还是轻的了。 重了就怎样她也没说,不过表情很吓人。 身为李府奴婢,除了学习规矩还要学习各种女红手工,茶道花艺,还有一名老先生教她们识字读书。 那段时日痛并快乐着。 第二年便教她们怎样服/侍男人。 儿时懵懵不懂,嬷嬷叫看她们也乖乖去看了。 当时看的时候只觉得画本上的小人看久了会心跳加快脸红发烫。 不愿看还不行,嬷嬷拿着藤条站后面呢。 第二年,一同进府其他女孩中有几个被家里少爷们相中,给带去自己院子过/夜了。 第二日回院子里就躲在被窝里哭哭啼啼。 被嬷嬷打骂了两天,又跟没事人一样在府上干活,话也少了。 还有一次府上来了男客,几个同伴被唤去侍寝,第二日有一个没有回来。 嬷嬷说是失踪了,脸色很难看,她们也不敢问。 后来那些个年级稍大的姐姐告诉她们侍寝的意思,这才真正意识到嬷嬷给她们看画本小人的含义。 悲伤逆流成河,压抑不住的惶恐不安,终日终夜折磨着她们幼小的心灵。 她们开始害怕,害怕哪天就被哪个少爷相中或叫去陪了哪位客人。 也可能像那个姐姐一样,没人在乎没人关心的失踪了。 那姐姐前一日里嬷嬷才告诉她府上给她取了名字,叫小荷。 第二天,有了名字的小荷就没了。 原来有了名字就得侍寝。 那段日子里她们总是担心受怕,怕嬷嬷突然告诉她们有了名字了。 哭是不敢哭,哭了嬷嬷会打。 嬷嬷打人可凶了。 有一回,一个同伴顶了嬷嬷一句,就被嬷嬷生生给打晕过去了,两边脸都打肿了,鼻子里嘴巴里都是血。 最后还叫侍卫把女孩给丢出府外,就装在麻袋里头,还绑得严严的,后来再也没见到了。 那段时间里,除了屋里和那床棉被能给她们带来一丝温暖,府上其他地方都是冰冷,人也冷。 那一日,她们还是有了名字。 那日阳光正烈,她们四个被嬷嬷唤到了院子里,嬷嬷突然告诉了她们有了名字了。 那一刻心里悲哀与委屈怎么也控制不住。 菊儿眼睛里水雾弥漫,紧咬着嘴唇不敢让泪水落下,可心里止不住的痛,鼻子一酸,泪还是滑了下来。 一根手指突然出现在了眼前,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是个好听的声音—“哎呀呀,你怎么哭了呀。” 抬头,阳光好刺眼,完全看不清模样。 “嬷嬷啊,是不是你又欺负她们了?”声音慵懒却透着严厉。 “小姐啊,老奴怎么敢呢?”嬷嬷老脸苍白啪地一声跪了下去,头趴在地砖上面重重一磕,颤颤巍巍说:“老奴对李府忠心耿耿,老奴在府上四十五年来一直兢兢业业,老奴……” “好啦好啦,我难得回府一趟,别在我眼前弄这些烦心事了。这里一二三四,这四个丫鬟我带走了,她们的卖身契呢,拿来。” “老奴这就去拿来,这就去拿。” 回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嬷嬷爬起来的时候又摔了一跤,原来嬷嬷也会害怕…… 之后便是被夫人带回了陈府。 那是她们第一次离开李府,离开了常年风沙肆虐的楼北府州,即将前往临近西荒的西刹府州。 记忆里的家,最后还是没有去见。 夫人说能卖掉你的家那不是家。 确实,她对家的记忆太少了。 卖掉她的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 17.茶.棋.三相 火中依稀可以看到凌云宫轮廓,偏偏火势疯涨凶猛如狼,之前冒险冲进去的数十名修炼大成的宫内高手也如落入浪花的石子,一点响应都没。 随着时间推移却未见火势减弱。所有人皆是目光灰暗,傻傻看着眼前红焰狰狞,除却火烧瓦片的噼啪声,只剩一片粗重的喘息在凌云宫前回荡着。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将沉入深渊。 云宫中可不止那妖妃啊,还有当今皇帝啊! 火势汹涌,时而有其他宫殿太监宫女跑来询问,回话的大太监也只能说还未找到皇帝,生死不卜这话他们可不敢出口。 当夜,宫门大开,无数官员急促进宫,请求面见圣上。 久在深宫的太后都惊动了。 所有官员不发一语的站在凌云宫前,看着侍卫太监宫女忙前忙后。 看,烈焰无情红光灼灼。 看,火中宫殿碎瓦浓雾。 看,龙困烈狱腾飞不能。 皇帝,困龙飞不出来了啊。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了第二日清晨才熄。 妖妃不知所踪,一起的还有凌云宫中的太监宫女与侍卫数十人口,更重要的还有那留宿凌云宫的仁尊皇帝啊。 这事瞒不住,也没人敢瞒下来。 那夜,人群中不知谁呢喃了句:“这是上天对妖妃的惩罚,这是天火,遇水不熄啊!” 这一句话不知如何传出了宫外,传到了那些达官贵人耳中,也传到了贩夫走卒心里。 事后自然不能直接判定皇帝是否丧生,太后命宫中高手查探事因,之后连夜宣三位公爵入宫密谈。 随后太后亲自到朝堂上帘后听政,主持朝堂事务。 帝国暂且安稳。 次年三位公爵入宫求见太后,直言枫凌帝国不可一日无主,仁尊皇帝一直以来未曾诞下子嗣,为了帝国万盛,可以从亲王之中过继一个皇太子。 太后大义,答应在亲王之中选一后辈过继在仁尊皇帝膝下,以皇太子称。 第三年,皇太子继位登记,尊宇麟皇帝,改年号安平。 俗话说一朝皇帝一朝臣。 新皇尚幼,从过继到仁尊皇帝做儿子到继位登基改年号也不过十四出头,少年天性怎么能管理好偌大的天下呢。 是以,三位公爵以皇帝善幼需要忠逆辅佐为由,将皇权分权而治,至此獠牙尽显。 不过枫凌帝国从建国之初封下的勋爵太多,公候伯子弟五爵加上皇室亲王,各方势力交错复杂。 朝堂上三位公爵借辅佐新皇为由大揽政权,看似野心勃勃又夺国主之望,却缺乏最实际的力量—军队。 与三位公爵不同,盘踞东西南北四大府州的四大侯爵家族—柳、许、陈、李家族却拥有三位公爵可望而不得的力量—军队。 就拿猛虎候来说,陈家昔日式微丢了侯爵爵位,可实际上陈家一直稳稳控制着西剎府州,外来官员一入西剎府州要嘛同流要嘛边缘化。 猛虎候崛起,重新获得侯爵爵位对于陈家而言自是非常重要,但也不是必要不可。 何况陈允文自崛起后一直与陈家争锋相对,如今整个西刹府州一半权利落在他的手上。 陈家可是气的牙咬咬。 可就是这样一个与自己家族面合心不合的猛虎侯,就连权势滔天的三位公爵都不愿与其交恶。 说到底利刃在手比什么圣旨都有用,不是吗? 暂且抛开四候,如今枫凌帝国也确实由三位公爵掌势蚀权。 永世辉煌枫凌城,三公凌主掌枫凌。 小皇帝? 戴好皇冠,穿上龙袍,乖乖呆上面就好了。 帝国大事,还是由他们三公劳心劳力即可。 鹿鼎公爵鹿鼎耀辉身为左相掌财政大权,私底下却不喜奢风。 今夜秋风徐徐,星月高挂,他在府上庭园里亲自煮茶。 煮茶是门文雅手艺,怎可缺少茶客作陪呢。 煮茶的水是鹿鼎家族的族地里后山一口古泉所出,茶叶是一枫书院一位先生所送,茶具则是楼兰国一位贵族赠予,没有仆人侍女,一盘熏香燃着,园外是一处池塘,有小荷,有鱼儿,有星月倒影。 客人有两位,与耀辉年纪一般,都是五十多岁的知名老者了。 左边这位白发过半白须齐胸,无戴帽冠,一根白玉簪横插其上,身着青蓝便服,无首饰玉串,腰部缠着紫金腰带,盘膝而坐,手里黏着一枚黑棋迟迟未落,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正在苦思眼前棋盘的走向。初看,此人面相清苦,薄唇、大鼻、细眼、浓眉、大耳朵、脸斜长,能如此诡异搭配起来也算万中无一了。 但细看此人端坐修正,举棋思考时细润悠然,有着文人身上的高傲与自敛。 再一看,唇细而红,大鼻挺拔,细眼有神,浓眉正威,大耳大福,斜长脸那也是人家异于常人。 如此异相,不是俗不可耐就是贵不可言,老者明显属于后者。 右边与之对弈的老者脸色红润身材高大,一头茂密黑发随意披在身后,只用了一根带子束着,身上穿的是黑色红边的武者劲服,手掌粗大指上老茧凸出,腰部缠着紫金色蟒纹腰带,端坐那儿仿佛雄狮俯视,眼似铜铃凶光乍现。 怎么看此人都应该是个野蛮粗暴的匹夫,一手落棋却让文相异人思考半天才堪堪落子,亦是腹中有谋之人。 但他也的确是个匹夫,只不过这个匹夫来头大了去,他正是帝国世袭铁岭公爵—铁邙师,也是如今帝国相中之一负责帝国军事调动的中相。 对弈的异人也是身份尊贵,不是别人,正是帝国右相金颜无,帝国世袭金象公爵,文官统帅,有着天下士子之师的美誉。 煮茶的左相鹿鼎耀辉,执黑棋的右相金颜无,凶相内智的中相铁邙师。 呵,难怪世人皆道三公凌主掌枫凌,三位公爵身负三相重责却没有丝毫避嫌,说没野心,谁信呢。 最后一子落下,金颜无松开了一直紧皱的眉头,“天下士子之师下棋输给了浑身长肉的铁岭公,呵,传出去这之师就名副其实罗。落子无悔,这局,我输了。” 正举子要下的铁邙师闻言顿了一下,还是将这一子落下。 棋盘上顿时杀机乍现,黑棋俨然被白棋伏阵诛杀。 左相头也不抬,拎起一直在小火炉上热着的热水倒入茶壶内,茶韵飘香,青绿茶水从壶嘴流出滑入茶杯内打个小漩。 “外人都传我鹿鼎耀辉身居高位却朴实厌奢,有清廉鹿鼎公之美誉。然,他们岂知就这煮茶的泉水,可是从安宁府州,我鹿鼎族地送来。光是驱使的马车就要十二辆,沿途不停歇接力赶送,冰不离桶,才能保证泉水清甜无杂质,耗八日之久,就为我这口腹之欲。再说这茶叶,虽说是一枫书院一位先生送赠,可有赠就有所求。这位先生胃口可不小,前前后后我替他的族人安排了二十六个官场职位,分布各大府州府城,不是师爷之流就是主事官位,位高权重。这茶具更是肮脏交易所得,我给那楼兰贵族开了关卡通行路引,那贵族将大批女奴藏在马车货物里头,拉往其他帝国贩卖。” 话里似有悔意。 一转瞬,鹿鼎耀辉一脸悲天悯人道:“都是迂腐之人妄说之语啊。老夫一生金银不爱,唯独嗜茶成性,口腹之欲那又如何?运水一事所耗钱物全都由我府上支出从未外取一铜。马车与车夫、侍卫皆我府上下人,更无劳民伤财之说。茶叶交易外看就是我弄权舞弊,失德失正枉法私权。哼!这些小人,他们可知道我的真正用意?那位可是一枫书院的先生啊,将来若有强敌来犯,这位先生看在族人份上不得出手回报。这种交易我还巴不得多来几回呢。再说楼兰贵族贩卖女奴虽然惹人厌恶,可通过他的商队,远在他国的密探才好将回信隐蔽在他们的货物里面。我辉耀一生为枫凌帝国,区区恶名又算得上什么。” “呵,当真光明磊落?”金颜无嘴边扬起冷笑,放下茶杯,说道:“你我三人共事同窗多年,有些话你不提不说我们也心里清楚,鹿鼎家得利与否我们并不在乎。看看,现在那些读书人啊,都只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都想坐这高位,做这高人,嘴里说的头头是道,真让他们干点什么就慌。读书高,高的是智慧,有了智慧才能凝聚一切,一共登高,家族、盟友、借势,才能高人一等。你我三人都是有智慧的人,唯有顶峰的高才是我们的追求。正如耀辉兄所说,你与一枫书院那位先生的交易就是为了他的承诺出手,相同的,我与邙师也与其他势力有些联系,相信耀辉兄你也知道,但你不提,我们也不能装作你不知道。君子坦荡荡,这便是智慧。” 此时铁邙师也将茶杯放下,哈哈大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两位就不用演戏了。你们三家逐鹿那是日后的事。不如说说今日朝堂上关于西剎府州的上报吧。” 金颜无不屑道:“那份上报虽然是蛮族所写,却是西剎副城主陈文浩遣人快马加鞭送来。陈家人,哈哈,一群小丑。” 鹿鼎耀辉:“陈家人素来内斗厉害,整个帝国都知道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惹怒凤弈皇帝丢了侯爵。要不是陈允文此獠突然崛起,我们还未部署,就被仁尊皇帝先下一手,一个侯爵爵位就这样冠冕堂皇册封了出去,天子失德,竖子可恶!”? 18.温香软玉 “两位就别感叹了。说回正事,阿索纳部落送来公文,说陈允文私自接收了科南依部落。嘁,这些蛮族的名字可真难念。哦,是了,这份公文还是陈家族长陈天放特意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陈家人,果然擅内斗。另外阿索纳部落的首领狼屠派出的使者已经经过宁安城了,说是要上朝廷当面谴责猛虎候不顾两国和平协议,多次入西荒屠杀蛮族平民。呵,这个狼屠有意思,两国有协议,呵呵,小股蛮民偷过边防到处抢劫杀人的时候有想过这份协议吗。哦,最后才是最重要,谴责猛虎候包庇叛国罪族科南依部落,并要求交出这个部落,并赔偿五百万金塔,哈哈哈。” 铁邙师大笑一阵后,脸色一正严肃道:“这,可以做文章否?” 另外两人想了一会,同时摇头:“不可。” “可惜,可惜。” 安静了一会,鹿鼎耀辉再次为两人倒了杯茶,若有所思道:“陈允文有个儿子,已经束发了。” 另外两人闻言,眼睛一亮。 少年十三束发并不代表什么,他们想到的是束发后的十四岁。 枫凌帝国有一条自古至今的硬性规定—勋爵世家子弟十四岁必须入读一枫书院,满三年可离开,成绩优越者方可继续留学。 不入学者将视为放弃承袭勋爵,甘愿白身。 “哈哈,没错。陈允文再狂妄也得遵守这条铁律,除非他甘愿让他儿子放弃承袭侯爵的资格,一辈子做个白身泥腿子。” 金颜无点点头,摸着长长白须,道:“如此说来,我也想起里柳家的小孙女柳颖璇也是明年十四岁,两位可记得柳家的族规?” “昔日柳家族长柳无敌立下族规,族内女子恋爱自由长辈不得干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兄弟相助族人鼎力。”铁邙师感叹道:“当年枫凌皇帝还未起事,这位柳无敌就已经带着柳家占据东海大势力,号称打遍天地无敌手。虽为女子却也不让须眉,柳无敌也真真无敌啊,记载上她曾数次出手显示武尊实力。枫凌皇帝起事之初得她相助,期间多次遇险都被她轻易化解,柳家举族跟随立下从龙之功。据说当年枫凌皇帝想要娶这位柳无敌,不过被拒绝了。” “也正是如此,所以外界私底下一直在传,娶得柳家女子如虎添翼,加上柳家里一直以来也是女子主事,兄弟相助,族人鼎力。” “柳家女子,全国男子都想娶之。” “呵呵,既然全国男子都想娶,那我们家中那些小辈们也不例外。” “自然!” “有理!” …… 陈家能盘踞西刹府州数百年,一靠的是帝国册封勋爵世家,整个西刹府州大部分重要位置上都是他们陈家人,二靠的是强大的武功—“猛虎三绝”。 “猛虎三绝”以绝对攻击、绝对防御、绝对速度冠以三绝,出则凶残,勇猛无敌,是陈家立足西刹的根本。 但陈阳轩修炼的并非陈家族人必修的“猛虎三绝”,而是父亲修改过的取名为“虎啸风云决”—更强的攻击、更强的防御、更快的速度、更强的体魄、更强的五感的更强大的武功。 其中到底有没有要压陈家一筹的想法做儿子的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只不过这门武功也真的不愧加了个“更”字。 自从修炼这套武功以来,他的实力可谓一日千里,这两年族会上他与陈家同龄人同台竞技无人是他对手,打的那些同龄人哭爹叫妈,加上他出手狠辣,被击败者无不是骨折内伤,吐血更是常态。 陈家族人指责他出手太重了,自己家族人怎能如此凶残呢? 哼,如果换做受伤的是自己呢? 他们又会说什么比武讲究公平,伤者只能怨自己实力低下。 反正陈家族人说什么他就是不管,敢挑衅自己的一律干趴下就是了。 而这一切自然是来源于父亲教授的“猛虎风云决”。 所以父亲交代过“想要更上一层楼,就要保持童子之身,元阳不损事半功倍”的说法他可是一直遵守着。 红颜销魂蚀骨,哪有自身强大来的实在! 武学一道,除了招式技巧还有心法修炼,“虎啸风云决”有一章名为“观虎”,是一门不动身体以思想观想琢磨全凭个人领悟的心法。 就像现在,表面上陈阳轩已经睡下了,实际上他将心神沉入虚无,脑海里幻化出一头猛虎站在顶峰怒啸风云,猛虎就像活过来了,在顶峰上渡步而动,虎爪落地,猛扑而出,踏风云疾行,与天地一争高低。 …… 菊儿并未睡着,竹儿就在身旁睡的可沉了,就是现在掐她一下估计也就呜呜两声扭过身就接着睡了。 她心中实际是忐忑的,她不知这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虽然她已经装作很平静,可终究是女孩子,脸薄,害羞,还有些期待。 一方面是因为少女的矜持。 就算让梅儿与兰儿两人来也是如此,人前豪放那是故意给少爷看的,她们的心思都很简单,夫人说了少爷不该过得那么苦,适当享受少女的温柔才是侯爵少爷该过的生活,虽然她也觉得二夫人一直靠谱,不然怎么会教唆自己几人去这样呢。 然而,少爷也的确过得很苦。 她也见过陈家族里其他的少爷,每日不是寻欢作乐就是游街作恶,西刹一霸可不是说说而已,但纨绔子弟以权欺人不是再正常不过。 只有自己家的少爷,他生来尊贵,父亲是堂堂猛虎侯,陈家族人见到都不敢大声的顶天地里大人物,这样的尊贵身份就算纨绔一些也理所当然,没人会觉得不对。 但她们见到的少爷每日除了练功就是练功,偶尔见过几次他与拾叁统领交手,那场面看的她们几人都是心惊肉跳,她们是女子,不懂男人为何执着强大,只是心疼少爷如此辛苦,每次练完功还落一身伤痛,搽药时又沉默不语,只有偶尔实在太疼了才能见到他皱眉,咬着牙就是不肯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当然少爷不只是练武而已,晚上也会看会书写会字,那字一直都很丑,用夫人的话来说少爷是把天赋全用在武学上面了,字才这么丑。 不过少爷人不丑,就是黑了点。 黑也是因为日晒雨淋,每一日都站在烈阳底下练功能不晒黑吗? 其实刚入府的时候她们见过少爷白白嫩嫩,可好看了。 不过那时候的少爷不爱说话,整日阴沉着脸看着就害怕。 后来大概是熟了,少爷也变得不可怕了,还有点小可爱呢。 菊儿对少爷的感觉是什么? 她说不清楚也从不愿其他姐妹分享。 她呀,只想偷偷的保留着这份纯真。 哪怕以后少爷娶了少奶奶,自己在府上干一辈子。 将来呀就看着少爷的儿子—小少爷和少爷年轻时候一样晒得黑黑的在府上练武场上打着拳,呼哈呼哈。 再老些少爷的孙子也长大了,自己也老了。 可能以后自己会给少爷侍寝吧,应该也不用像以前的李家府上其他姐妹一样被送给男客玩弄。 如果少爷真把自己送人了那她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少爷呀,你不会这样坏吧。 不,少爷可坏了,手还压着自己那羞人的地方呢。 想着想着偷偷笑了,想着想着慢慢睡着了。 帐篷内灯光昏黄,菊儿嘴角勾勒出幸福的微笑。 她在做梦,大概是个美梦吧。 …… 山上木屋里,青岚吹熄了煤油灯,眼睛望着窗外的星空,今夜的月光很美山上却很冷,风吹进来肆虐一番又悄然离去了。 天冷了呀,青岚紧了紧身上薄薄的内衣,踮着脚钻进了被窝里头,想着那些少爷们怎么没来这里呢? 难道迷路了? 也可能找到老虎就下山了吧。 好可惜啊,不能光明正大近距离看那些少爷们,心里有些遗憾啊。 不过走了也好呀,那样她明天就可以跟奶奶学武咯。 嗯,将来我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侠。 行侠仗义,惩恶扬善! 呼哈呼哈,天下无敌,嘻嘻。 夜,星空美丽! 睁开眼睛一刹那他就觉得自己变得不一样了,是真不一样,而非字面上的意思。 体内好像变得更加壮实,呼吸间都能感到一股股暖流自内向外回流涌动。 常言三流武者炼血锻骨,二流武士钢筋铁膜,陈阳轩此刻的状态就是炼血锻骨进而强化五脏六腑一遍,也是世人称为一虎之力。 五脏六腑在武学上即指虎力,虎力内敛,后劲连环,爆发强劲。 所以才有一虎之威镇伏九牛的说法。 一旦二虎之势练成便是二流武士了。 武士比武者更强正是在于后劲和爆发上面。 可以这样说,一个武士瞬间爆发之下是可以秒杀一个武者的,而武者的攻击则很难打破武士的防御,因为两者的体魄已经不在同一条线上了。 “武道果然神奇,区区蚀骨红粉怎奈得住本少爷自强向武的决心。”陈阳轩不无得意,他才十三岁呢,虽然比不得父亲十三岁时的成就,但往后路子还长呢,谁又能断定他未来就不能成为另一个猛虎侯呢。? 19.心思 少爷都醒来,两个丫鬟自然醒得更早了。 菊儿早就穿好一身,见少爷醒来移步来到少爷床前,低声道:“少爷,菊儿替你穿衣。” “哦!”陈阳轩自无不可。 对方是丫鬟,服侍主子天经地义。 陈阳轩才不会迂腐到说什么大家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自己是把她们当姐姐看待。 虚伪! 他可以在人前显得和蔼亲切但不管是在外还是在内他对菊儿四人都只是以丫鬟看待,不过较为亲近些罢了。 原则上的东西还是要按照规矩行事。 丫鬟,少爷,两者地位本就不相同,又何必故作平等,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君不见那些喊着百姓与勋爵平等为人的书生们,一旦考上金榜做了官员,他们往往比勋爵们还要跋扈。。 菊儿负责服侍陈阳轩穿衣,竹儿则出门打水。 衣服换了一身,还是贴身的劲服,身为陈府唯一的少爷,他锦衣玉服自是不少,不过他喜欢练武,又不出外交友,平日里穿着劲服手脚也能放得开来,所以替换的衣服也多是劲服,还多是黑色。 “少爷,早餐是在这里享用,还是去外头?”菊儿低眉道。 因为幼年的遭遇,菊儿对于男性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虽然对少爷就不会,相反她还很乐意靠的近些,但对府上其他人就显得格外抗拒。 这也是为何别人见她总是冷冰冰,实际上她就是不善交际,就干脆学着竹儿走冷漠风格,还真挺有效果。 起码这些年府上就没见几个侍卫敢跟她和竹儿表白的。 对于昨夜她自然有些想法,其实就在来之前二夫人就吩咐了她们,她们生是陈府的丫鬟死也是陈府的丫鬟,对于侍寝这种事菊儿还是有些害怕的,但如果是少爷,她是愿意的。 可终究是女孩子,脸皮薄,自己也总不能不要脸皮的跑到少爷面前说自己愿意吧。 光想着那画面都羞死人了。 陈阳轩自然不知道给自己穿衣打扮的菊儿脑海里想着一些糗事,他只觉得自己心情大好,浑身充满了力量,就算老虎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也自信能几拳打趴下。 这自然只是错觉,武道之上充满荆棘,刚获得新力量心里总会膨胀,若是一直这样膨胀下去总一天是要遇到打击的。 他比别人更好的一点就是自知之明,起码他是知道侍卫里面还有一个拾叁可以一只手把自己打趴下的。 “对了,你们是不是之前得到我姨娘什么吩咐了。”陈阳轩突然问道。 菊儿的手顿了一下,脸上慢慢浮现红晕,声如细蚊般道:“夫人是吩咐过,说如果少爷想要,我们就满足少爷。”说完低着头,脸红似要滴出血来了,咬着嘴唇,小手放在身体两边,抓着衣角,紧张而胆怯又有几分萌态。 这副模样反倒令陈阳轩有了几分心动。 只是心动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一心向武,实在没有心情把自己的生活搅入男女之间。 想到这里突然脑海里出现了杨诗雅的脸—如果对方是杨诗雅,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 额,想歪了,就算可以接受他也只是十三岁,没必要这么早接触女色吧,起码晋级武士再考虑这些事情了。 “以后别这样了,你们虽然比我大两三岁,但你们总跟着我姨娘胡乱,这样我也很为难。我若是想要以少爷的身份拿捏你们是轻而易举的,但我不愿。府上你们怎么胡乱我都可以一笑置之,但在外头,莫要丢了陈府的面脸。”这话其实很重了,以陈阳轩的性子说这样的话语已经算得上警告了。 菊儿连忙跪在地上,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了:“菊儿知错,以后不敢胡乱给少爷添麻烦了。” 竹儿正巧走了进来,听到菊儿这般说话也知道定是昨夜两人的所作所为惹怒了少爷,连忙将脸盆放下,跑到菊儿身旁一块跪了下去,惶恐道:“少爷,不要怪罪菊儿,这事我也有份,要责罚就责罚竹儿吧,竹儿求少爷放过菊儿。”说着头重重磕在地上。 这地虽然铺了一层薄毯,终归是山地硬实的很,这一磕声音还挺响的。 陈阳轩:…… “好了,别装了,我没说要对菊儿怎样。你也别磕坏了头,回头姨娘又要寻我麻烦了。”陈阳轩很无奈,“既然姨娘老想把你们安排在我身边,那行吧,回去后我就跟姨娘要来你们两人,今后我的生活就由你们服侍了,免得姨娘老安排些有的没得。反正我当做武道上的一种磨练,红颜蚀骨最能磨练武道意志了。” 陈阳轩看着两人好像明白自己所说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罢了罢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啊,少爷,我给您打了水了,您可以洗脸了。”竹儿见少爷真不生气了,这才急忙站了起来,不料陈阳轩退后几步两手缩在胸口急声说道:“别过来,你就站着别动,额,先把衣服穿好再出来。”说完也不管竹儿是何反应,扭身从她身边过去。 到了门口停了下来,声音再次响起:“假如,我真要了你们的身子,我陈家男儿也是敢作敢当的。”话音落掀开帐篷门出去了,就是走的有些仓促。 “什么呀?”竹儿鼓鼓嘴,刚才少爷说衣服?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啊!”竹儿两手紧紧抱在胸口上,脸上一股热气涌上,不用看也知道脸肯定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手忙脚乱将衣服给拉好,半羞半恼还有丝丝窃喜,“这下不是全被少爷看光了麻。” 菊儿也站了起来,听到竹儿这样说,头也不回说道:“想什么呢,你我本来就是少爷的侍寝丫鬟,这是夫人早就交代的呢。你莫起了别的心思,少爷将来可是要承袭侯爵,统领整个西刹府州的大人物,那是你我这样的人可以奢想的吗?”她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竹儿听还是自己听得,心情七上八下,走到一旁梳发打扮。 竹儿走到菊儿身后,头轻轻趴在她肩膀上,望着菊儿前方的铜镜里自己的小模样,幽幽道:“我怎敢奢想呢。你,我,梅儿,兰儿,都不敢奢想这些的呀。我只知道啊,我是丫鬟,给少爷侍寝是天经地义的。梅儿和兰儿就口花花少爷几句,也不敢真动手。对了,你发现没有,少爷的腹肌好漂亮啊。” 菊儿不敢置信的看着竹儿道:“你这女流氓。” 竹儿手指在菊儿的脑门一点,道:“想什么呢,你难道没见过少爷赤身练功的样子吗?不过也是啊,看不出来少爷穿着衣服看起来挺瘦的,没想到脱了衣服一身的肌肉,嗯,比不上拾叁统领的肌肉。”说着她双手画了两个大圆圈。 听到这个解释菊儿没好气道:“拾叁统领那身子肌肉比大熊还壮实呢,我听说他以前真的徒手打死过一头大熊呢。府上那些侍卫可崇拜他了。不过少爷真练成那样的肌肉那可不好看,一块一块跟石头似的。”说话间已经将头发梳好扎辫,两手交叉放在腹上,无精打采道:“我刚才以为少爷真生气,可吓死我了。” 轻轻摸着搁在自己肩膀的小脸蛋,菊儿红唇轻启,认真说道:“当初我们四人被夫人从楼北府州带来西刹府州之时,夫人虽说不用我们侍寝陪客,但我心里却是不信的。勋爵世家哪有丫鬟不用侍寝陪客。可入府后我们也真没有遇上过,夫人待我们极好,老爷也待我们极好。此生无以为报,若是少爷真想要了,我这身子真给了少爷,那也是我的福气,我愿意的呢。” “嘻嘻,我就说我们四人里面就你最喜欢少爷了!”竹儿的脸亲昵地贴着菊儿的侧脸,突然两手往下一探,“看爪,哇,菊儿你的真的好大啊。” 菊儿:“小妮子,还不快松手,羞人,啊,你不要胡乱,啊,不要这么用力啊。” …… 营地里少了一半人,陈阳轩一问,拾叁说是去找老虎了。 拾叁:“少爷,女人虽好可你也得悠着点。杨家那小姐一大清早就在对面巴望了好几回了,见你一直没有出来,才跟她两位兄长离开的。哦,还有一事,这山上还有一户人家,是个老太太和她孙子二人居住。只是村民早歇,我们过去反而惊扰了他们。” 陈阳轩:“查清楚了?”对于帐篷内发生的一切他并不想告诉任何人,说了也没人信,信了还要糟,还不如不说呢。 拾叁:“派人看了,也在山下问了。是对孤老少儿,几年前家乡闹饥荒流落到这里,村子人把他们安排在了山上。” 陈阳轩一想就明白这里头的真相,不屑道:“看来这村里人也非良善,几年前孤老已老稚儿尚幼,我猜这村里人拿了老人好处又不舍得出力,就干脆将他们赶在这山上自生自灭。” “嘿嘿,倒也确实如此。不过少爷您得知道,这事不管在何地都是如此,何况以婆孙二人的情况,如果村里不收留他们,那他们就是流民,被镇上捕快找到那是要坐牢的,孤老少儿,怕是进去就出不来了。” 陈阳轩:“倒是个道理。好吧,这事我们也不好管,不然对老人而言恐怕非福是祸,待离开时送上一百枚铜币,算我为姨娘行善吧。”走到边上坐下,自有侍卫送上早餐—熬的稀烂的米粥,现炸的油条,还有天未亮赶去路安府城买来的牛排肉,刚烤好浇上酱汁,味道鲜美可口。 过了一会竹儿与菊儿也出了帐篷,两人面上一如既往双胞胎似的平静如水,仿佛昨夜和早上的一切都是错觉,小步跑来站到了陈阳轩身后,齐齐叫了声“少爷!” 陈阳轩放下碗筷,不回头与二人道:“你俩快吃,我先去其他地方瞧瞧。”说完起身与拾叁一同离去,后边还跟着几名侍卫。 “少爷这是躲我们?”竹儿靠近菊儿耳边小声说道。 菊儿给她打了碗粥,轻语道:“少爷岂是这样无聊的人,他是关心那大老虎呢。快吃吧,我们也要跟着呢。” 竹儿:“哦!”乖巧接过碗,小口吃起,眼睛时不时转来转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清晨,风略冷,青岚穿着长袖旧衣坐在屋内,早餐是稀饭加一小碟萝卜干,自己晒得,吃起来咸香脆口可好吃了,她一碗稀饭五粒萝卜干,足足喝了三碗稀饭,才依依不舍将剩下的萝卜干放回了罐子里,等下次吃了。 奶奶也起了个大早,等青岚收拾好后将她叫到了院子里。 今天早上奶奶打算教她点基础的。 青岚不解:“奶奶,您不是说那些少爷们还在山上吗?” 奶奶笑笑,浑浊的眼睛望向远处,“他们今天去往那座山头了,老虎在那边,估计一个上午是完不了事的。索性我先教你些呼吸功法。你坐好,奶奶教你。”说罢,奶奶手轻轻印在青岚头顶上面。 “这是你母亲的武功,以呼吸法入基础,之后每次运功都能将自身打磨一回,打磨至九千九百九十九回就可以踏入三流武者,之后才能继续修炼后面的其他功法。现在闭目守神,感受我的气在你体内的行走路线,莫惊莫怕。等会我将牵引出你的气,借此让你的气孕化出一丝气机。”? 20.猛虎现 青岚听话的闭上眼睛,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奶奶掌心发出,“流”入了自己头上。 说不清道不明这是什么滋味,整个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说来也怪,她能感受到这股暖流在“流”自己头上时一路下滑,从胸口一分为二,在肚子处饶了几圈后又分出四股“流”向了双手双脚,颤抖也逐渐缓了下来。 时间好像停止了,青岚内心一片平静,如站在天地之中,细细感受暖流“流动”。 “没想到青岚竟然如此适应‘凰鸣九天’,真不愧是她的女儿。这种天赋,只要不是半路夭折,将来,普天之下谁能是她对手。只是希望青岚将来不要迷失在仇恨之中才好。” 一个小时后,青岚睁开了眼睛,呼出一口浊气,眼前感觉一亮。 感觉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好像又不是原来的自己。 不,不是好像,就是不同了。 身体轻了,呼吸稳了,看的更远更清楚了。 “奶奶,好神奇啊。这叫什么呼吸法?有名字吗?”青岚高兴道。 “这是‘归香决’里的呼吸法—‘凰鸣九天‘。岚儿你切记,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这门功法的名字。” 青岚乖巧点头道:“奶奶我知道了,那些仇家肯定也是知道我家的功法的。” 奶奶轻轻抚摸着青岚的头发,并不想解释太多。 等以后青岚行走大陆自然也就知道‘归香决’这个名字的含义。 不过也不能只修炼这一门玄功。 心中定下主意,奶奶与青岚说道:“‘归香决’是一门神奇的功法,日后成就如何全靠个人修行。今天奶奶就给你说说着武道上的细分。” “你要切记,同级武者之间也有强弱之分。就拿三流武者来说,拥有二牛之力就可以称之为三流武者,但三流到二流是个大过程,并非一朝顿悟就能一飞冲天,勤勤恳恳地修炼才是武道正途。当然上天是公平的,天赋出众的人修炼起来也能快人一步,有钱有势勋爵世家多出高手也是这个道理。毕竟天赋太差,一生到顶也就二流武士。回归正题,凡是在未突破二流武士的都是三流武者,九牛一虎之力也是三流,但这样的三流武者足以吊打两三个九牛之力的三流武者。因为两者的力量、速度、体力都不是同一水平。” “奶奶教你这套呼吸法的技巧在于—呼之则慢吸之则快,尤其在五脏六腑的位置上必须保持两股气流同步平稳。你也不用操之过急,奶奶刚才已经带着你的气在你体内行走一圈,你只要能找到它,控制它,心境平静,便可以入门了。这几日我会继续带你感受这股气的行走路线,莫急莫急。” “奶奶,我想自己试试!”青岚眼神坚定,小拳头悄然合握。 “也罢,我会看着你,一旦有不妥就会制止,你且放心一试。” 青岚点点头,再次闭上眼睛,再次进入之前的防空状态—呼~吸~呼~吸~ “这孩子。”奶奶轻步绕着青岚转圈,越看眼睛越亮。。 “归香决”的呼吸之法虽只是入门,却讲究平稳二字—心态要平,运气要稳心态要平。 当然现在青岚还不知道“归香决”并不是以攻防速三向的功法。 它是一门玄功,就算天赋一般靠着勤勤勉勉也能练到最后。 只是入门缓慢,初入三流武者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回的打磨就已经吓退了许多无恒心之辈。 越是修炼到后面就越发缓慢,一个境界需要动辄数年数十年时间来突破。 这也是教内为何修炼“归香决”的人那么多,却只要寥寥数人成就武尊。 饶是如此,一本玄功丢到大陆上也是无数强者抢夺的宝物。 …… 早晨的山林还带着晨露,踩着铺满树叶的山路,杨诗雅有些走神了。 自从昨日听到立山哥哥说出陈阳轩小时候的那些事之后,她就开始走神。 十三岁的少女心思如这山上的秋风多变幻。 陈阳轩以为自己与他是初次见面,其他第一次上杨家府上时她就躲在亭子里,偷看了对方。 她记得初次见到陈阳轩时就怦然心动了,这种心动来的毫无道理。 昔日所见都是英俊潇洒的贵族少年郎,礼仪有度,看似优雅实则虚伪。 她也不是小说本上那些不谙世事的糊涂富家小姐,不可能看上痞气流氓的穷家小子,富家小子也不可能。 再者痞气这种听上去好像很帅气实际很傻的莫名气质,真的很傻。 直到见到陈阳轩,她突然觉得就算对方一脸痞气也是很帅的。 所幸陈阳轩并不属于痞帅。 高大,健壮,黝黑,五官好看,气质出众,性格开朗,喜欢大笑。 这些都是初次见面就留下的印象,听上去确实与平常所见其他家的少爷没什么区别,可就是一见钟情了。 杨诗雅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年级尚小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感觉呢。 杨家的孩子做事果敢,她询问了自己母亲。 母亲笑着告诉她这个答案要自己寻找。 她决定与城内其他府上的小姐约上一些少年们一块出行,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见见或许就会冲淡这份冲动呢。 几次之后她就厌倦了。 那些不学无术的家伙,文不行武不成,毫无亮点,庸俗且无聊,还打了胭脂,还画眉,天啊天啊,这是哪门子武将世家子弟啊。 这样一来陈阳轩又显得独立鸡群了。 再次把这个问题告诉母亲。 母亲耐着心听完,拉着她的手坐下,语重心长说道:“我们杨家人顶天立地,从未有过拿女人去换取结盟。你若是真的喜欢了,爱了,疯狂了,与他厮守一块了,我们也只会在背后默默支持你。就怕你为这情情爱爱伤透了心,母亲也心疼。母亲再告诉你一句,若真的喜欢一个人,不要着急,你可以近些去了解他,再考虑是不是真的适合,不管是对方还是你都应该考虑这一点。呀,你才十三呢,母亲也舍不得你太早嫁人呢!” 这些话羞红了她的脸,慌乱的跑出了房间。 “将来是要嫁人的。”杨诗雅如是想着,“要嫁就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 “少爷,发现了老虎的踪迹了!”走在林中,拾叁突然抬头望向北边。陈阳轩点点头,拾叁等人有独特的通报方式,不见影像不闻声音,具体如何他也不清楚,只知道这是父亲营里士兵独有的方式,其他人学不来的,属于战场上的独特技巧。 “我们过去。”陈阳轩率先朝着那边奔去,忙了一早上了,总算听到好消息了。 忽然虎啸响起—吼! 正是北边方向。 奔跑中陈阳轩抬头一望,那边飞起一群鸟雀慌张散开,底下树干摇摆,果真是虎啸震山林。 这头猛虎中气这么足绝对是头成年巨虎。 想到这里陈阳轩心头更热了,昨夜正好突破一虎之力,今日正好以虎降虎! 不消一会,陈阳轩与拾叁等人来到了发出信号的地方。 此地四平八稳,巨石不见杂草不生,高树分散四周,一头首尾长度约莫八米一人高的白毛黑纹巨虎正被十几名侍卫用刀尖枪弓逼在中间。巨虎来回渡步,时不时张口低吼,那巨大的獠牙宛若匕首,令人望之胆怯。 可惜它面对的是一群训练有素且实力强大的军中士兵退下来的陈府侍卫,它动侍卫也动,几次冲出都被利剑长枪阻了回来,还有长弓拉开利箭瞄着,丝毫机会都寻不着。 惹的它咆哮怒吼,铁尾不安地抽动着地面—啪~啪~ 如果这头老虎能说话,它一定会哭着说冤。 想当年,它正年轻时在这片山头称王称霸好不快活,直到那一天来了一个两脚兽,二话不说就把它打昏丢到了另一处山头上面。醒来后它怒火熊熊循着气味跑回来这座山头找到了那两脚兽,虎啸还没叫呢,又一黑昏过去了。 如此周而复返几次后它认怂了。 因为它有一次惹了一对虎兄虎弟追着它来到这座山头,结果三虎得到同样待遇—被敲晕了。 醒来时三虎你看我我看你,哪有之前追着非要打个你死我活的念头,虎啸几声互骂几句,三虎分开而行,各找各的山头去了。 其实它已经不太记得那两脚兽了,毕竟在它铜铃还大的眼睛里面两脚兽长得都差不多,然后前几天夜里它又被敲晕了—这熟悉的感觉让它找回了当年的回忆— 瑟瑟发抖的享用了山洞里一具小两脚兽的肉后,它犹豫了一天才敢走出山洞。 这一走出,它又忘了那份熟悉,成为了山上一头自由快乐的老虎。 可昨日满山的两脚兽惊了它呀! 这次它是真的惊了,也顺势想起了有一位喜欢敲它脑袋的两脚兽,熟悉的恐惧再次回来了。 它不是怂,它就是想离开这里,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21.恶虎擒猛虎 等陈阳轩几人赶到这里时,老虎的耐性也快磨没了。 陈阳轩眼睛一亮,高兴说道:“不错,是白毛黑纹虎,这身皮毛,正宗黑龙游白雪,有七八米长了。不错不错!”慢慢走入场内。 拾叁站在身后,右手向上一挥,包围老虎的侍卫慢慢退到外围。 老虎铜铃凶目紧紧盯着入场的陈阳轩。 “来吧!”陈阳轩手一招,不管老虎是否看得懂,脚下一动朝着老虎飞奔而去。 “吼!”怒吼一声,老虎张牙舞爪狠狠迎来。 近了! 一人一虎很快就撞在了一块。 巨大的虎爪撕开了风飞速拍来,拳头义无反顾朝着虎爪的肉垫重重一击。 一击即中! 这时另一只虎爪也从另一边快速拍了过来,拳出,击中。 虎爪袭来,虎爪袭来,左边,右边,左边,右边—吼!吼!!吼!!! 面对此景,陈阳轩没有丝毫慌乱,脸上除了冷静还有兴奋,恶风总比虎爪袭的更快,眼前巨大的虎爪锋利入匕,每次攻击都是险之又险的击开,爪来他就拳出,身下步伐变动,虎进他退,虎退他进。 腥臭袭来,巨大的虎头与他擦肩而过—肘击!碰! 庞大的虎躯横飞出去,陈阳轩正欲追击,耳朵一动,刷!一条黑影急速扫来,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陈阳轩眼看避不开了,身体一扭,双拳护在身前。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在两只手臂上面。 啪!声如响雷! 嘶!手臂上皮开肉绽! 身体也被这股巨力扫开,足下御力连退了几步。 另一边老虎横飞几米,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扭动几下,虎爪狠抓地面刮出几道裂缝稳住了身躯,四肢落地缓缓俯身,虎尾狠甩落在地上就像鞭子一样发出脆响—啪!啪!啪!。 猛虎怒咆,朝着陈阳轩急速扑来,后腿立起如人般,獠牙尽露,左右爪快速拍出十几连击,速度之快连爪子都模糊了。 可惜它面对的是陈阳轩。 面对来的如此凶狠的攻击,陈阳轩眼神炙热哪有半分恐惧,顷刻间就想到了好几种巧妙躲避反击的方式。 但他是谁? 他是猛虎侯的儿子。 西刹的少年恶虎。 猛虎凶狠,他更凶狠! 虎爪破风袭来,一瞬间他往后退了一步,锋芒从他鼻尖上刮过,双眼一眯,瞬间拳动如山! 啪!啪!啪!啪! 既然不躲避,那就硬马硬桥正面对抗。 每一拳都落在虎爪袭来方向,拳与抓狠狠撞击,分开,再撞击。 场上砂石飞滚,一人一虎从中间打到了左边,从左边又打到了右边,来来回回,低咆沉闷如天上雷鸣。 再一次碰撞,这次是老虎主动弹开了。 陈阳轩半弓着身子,两条手臂上鲜血淋漓,有几道口子肉都翻白了。 饶是如此他依然战意满满,身体微微颤抖,那是因为兴奋啊! 咬着牙,本就黑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狰狞。 对面的老虎大口喘气声如闷雷,如此强度的战斗它还是第一次经历。以前不管是狩猎还是与同类争斗,都是几回合就分出胜负,那像今天这样,这只两脚兽端的可怕,明明那么瘦小,力量却比自己还大。 右爪落地一碰又缩了上来,受伤了! “受伤了!”陈阳轩自然也发现了这点。 老虎受伤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惨烈? 不,不会! 是更加轻松才是! 因为老虎受伤的是右爪,这等于它的进攻方式少了一半。 不管人也好老虎也好,右手右爪都是进攻的主要方式,除非这头老虎是左撇爪。 吸!吸入一口冷气,陈阳轩脚下一晃整个人朝着前方飞了出去。 老虎见状,发出一声怒吼,却是连连退了几步,一退再退。 碰!拳头露在坚硬的虎头上面。 嗷!老虎吼了一声,只是这次它是俯在地上,大眼睛里流露出了胆怯与臣服。 陈阳轩就站在虎头前面,看着眼前这头趴在地上高度到自己胸口的老虎,终于露出了微笑。 …… 昨日听立山哥哥这样一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真的了解过他。 果然十三岁就考虑嫁人这事太仓促了,突然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好像可能也许并没有那么喜欢对方—这类情愫往往来的快退的也快。 可是昨夜见到那两个丫鬟跟进了陈阳轩的帐篷里她又心中一紧。 这就是嫉妒的滋味—她想。 于是就有了早上在水潭对面巴望这边的事儿。 说白了就是个十三岁少女思春两三事。 “啊,好大的老虎!” “诶,陈阳轩,陈阳轩,你别过来啊。” 恍惚间好像听到了立江哥哥和立山哥哥的声音。 抬首一看,一道巨大黑影迎面扑来,一股腥臭赶着恶风呼在了她的脸上。 可她的目光却痴痴地看着骑在老虎身上的少年,阳光耀眼,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加夺目耀眼。 “上来!”陈阳轩玩性大起,一把拉住了杨诗雅的手,杨诗雅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飞起来了,稳稳当当落在虎背上,眼前正是少年后背。 “哼,好没风趣,小说本里不是都坐前面,双手环抱着呢。”心里有点小不满,果然小说本上写的都是骗人的,双手不由自主捏着陈阳轩的衣角,她想抱上去来着,可是害羞。 “走!”陈阳轩双脚一夹,老虎认命般低吼一声,慢慢悠悠朝着前方走去。 它也想快乐奔跑啊,可爪子受伤了呀! …… 当天下午陈阳轩与杨家等人一同下了山。 老虎自然是不能骑着下去,山下村民那么多,引起骚乱容易引来流言蜚语,对此陈阳轩也好杨家兄妹也罢,都觉得应该慎重处理。 偏偏铁笼还未准备好,陈阳轩索性给老虎套了条绳索,由他自己牵着走。只能说之前的战斗确实将老虎打服了,连被套上绳子都没有丝毫不悦,还讨好的舔了舔陈阳轩的手掌,换来了轻轻一巴掌,这老虎口水太多…… 不得不承认这头白毛黑纹虎卖相极佳,之前一番战斗,流血的是陈阳轩,它除了毛发遭了乱,外面愣是没点伤口。 不过陈阳轩受的是轻伤,有些脱力罢了。 手上看着血淋淋,上了药后也没什么大碍了。 一虎之力已经蕴含恢复伤口的效果,翻开的肉已经结了痂。 杨诗雅又气又心疼地与陈阳轩说道:“我替你包扎一下伤口吧,回去好再上些药也好的快些,你也能尽快恢复锻炼。”说罢拉着他走到一旁。 杨家的侍卫十分醒目拿来了药箱。 她亲自动手,先用药水清洗伤口,再用药布擦拭干净,又上了些破伤风的药,清清凉凉的,那双手也是。 站在边上的竹儿面色不善,气哼哼的拉着菊儿抱怨了起来:“菊儿你看,这杨家小家分明觊觎少爷的美色啊!” 菊儿一囧,没好气地拉了一下竹儿的袖子,“不要胡乱说话,杨家小姐与少爷登对的很,郎才女貌,夫人见了肯定也喜欢。” “哎呀,你是哪边的啊!”竹儿表示很生气,哼哼别过面去。一会又转了回来,看着不远处正给少爷裹纱布的杨诗雅,心有不甘又不得不承认对方与少爷确实是郎才女貌,家世背景年龄全都符合。 杨家是武将世家,杨诗雅平日除了读书画画学女红之外也跟着两位兄长修炼家族武功。对于伤口的处理不算熟悉但心灵手巧,不一会将纱布打了个蝴蝶结,惹得陈阳轩‘气狠狠’的看着她。 看啊看,看的她脸都发热了。 …… 山上木屋,拾叁轻轻推开了篱笆门走进了院子里。 他是来送钱的,少爷吩咐的。 “您是谁?请问有什么事?”诺诺的声音的主人是个小家伙,和少爷一样皮肤黑黑的,嗯,比少爷可爱。 “小兄弟不用害怕,我乃陈家府上的侍卫,我家少爷听闻这里住着孤老和你一少年郎,心有怜悯,让我送一百枚铜铜前来,额,是不是叫以表心意。”说着掏出了两吊铜币拎在手上提了提,铜币 叮铃铃响了几声。 “青岚,是谁啊?”屋内传出老婆婆的声音,拾叁望去,见是一名驼背的老婆婆扶着门把,双眼浑浊望着这边。应该是看不清了吧—拾叁想道,上前几步说道:“老人家好。我乃陈家府上侍卫……”相同的话又说了一遍。 “陈府?可是林山镇上的陈府陈老爷吗?” “额,不是。”不能指望一个乡下老婆婆懂得此陈府非彼陈府,那什么林山镇的陈府算得什么。身为陈家侍卫,拾叁可不敢让人误会陈府与什么林山镇的陈府有什么关联,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府上虽然姓陈,却与那林山镇的陈府并无关联。咳,老人家你听好了,我家少爷乃当今猛虎侯爵的儿子,陈府也并本府州,而是在西刹府州。” “喔喔喔,可是那顶天立地战无不胜的猛虎侯?” “哈哈,正是正是。” “喔喔喔,猛虎侯给老婆子送钱!这这这,老婆子何德何能啊。” “不是,不是,听错了。是我家少爷送钱,我家少爷是猛虎侯爵的儿子,是儿子。不对,是少爷。” “喔喔喔,猛虎侯爵府上在哪,老婆子得去谢谢大老爷。” 拾叁:…… “……那小兄弟,钱你接好了。叫你奶奶好好休养,就不用下山来道谢了。”说完拾叁转身将两吊铜币放到青岚手上,头也不回,拔腿就跑了 ……? 22.故事即现实 青岚见光头大汉走远了,这才扭过脸,好笑地看着奶奶,娇声道:“奶奶,您是故意的呀!” “呵呵,自然是故意的。你别看这大汉粗枝大叶,实则心细,我故意装聋扮傻,就是为了打消他的所有疑惑。如今老虎被抓了,那楚大杆的尸体也被找到了,剩下的就等府州那边的仵作验尸,最后府州做出裁定,这件事才算完结。” 青岚似懂非懂,点点头,抱着两吊铜币进了屋子。 过了一会急冲冲跑了出来,黑脸蛋上两团红云,磕磕绊绊叫道:“奶奶,奶奶,我之前从城里拿回来的东西,里面有一块小玉佩。你有见到吗?” “我拿了呀!”奶奶应道。 “啊?为什么?难道奶奶喜欢那玉佩?我原本打算卖了的,可以卖十几个铜币吧。” 话虽如此,但青岚并未觉得可惜。 奶奶喜欢的,就是天上的月亮她也愿意给奶奶摘来,前提是她会飞…… “呵呵,那玉佩可是块好玉,能卖五百铜币。” “啊,这么值钱啊。不过奶奶您喜欢就好,青岚从小到大也没送过奶奶礼物,嘻嘻,正好当礼物送奶奶您。” “小精灵鬼。”奶奶溺爱地捏了下青岚的鼻子,“玉佩被奶奶我我放山洞里了?” “山洞?” “嗯,山洞!来,坐下,奶奶与你细说细说。” 青岚乖巧坐到了门槛上面。 “玉佩我放在楚大杆的衣服内的口袋里,那口袋的位置被我撕开丢到一旁,你猜猜这是为何?” 奶奶又要考量青岚了。 ……这叫青岚怎么想? 将这件事前后过滤了一遍,她还是没有发现两者之间的关系点在哪里? 难道,因为两者都姓楚? “奶奶,我想不到。”青岚耷拉着脑袋,气馁了。 “呵呵,其实细节一直都在里面。你有没有想过,楚大杆为什么半夜来找你?” “哼,那坏小子自然是为了,为了……不,不对,不是这样的。”就像脑袋突然开了窍,青岚站起了身,眼里神采闪烁,手一拍,看着奶奶的眼睛,笃定道:“楚大杆上山是因为我,但前提是那天晚上我被他给欺负了。但是他却是被我反抗杀掉了,所以这里就不成立了。后来奶奶抓来老虎放进山洞,那楚大杆就变成了被老虎杀死吃掉的。如果我是府城老爷,那么我就会想,这么晚楚大杆少上山做什么呢?山上就只有我们,那么我们就会被怀疑。玉佩,正好解释了楚大杆为什么半夜偷偷一个人上山。城里楚老爷粗心大意把玉佩混在了丢弃物品,被穷小子楚大杆捡到偷偷藏了起来,他想独自一人占有,所以趁着晚上没人发现偷偷一个人上了山进了山洞里面,没想到遇到了老虎,贪心不足遇凶虎丢了小命。这真真是完美的故事啊。” “不,这不是故事,这就是事实。” …… 刘金宝是路安府城的仵作,今年四十有二,生的又矮又瘦相貌一般。 这仵作听上去不好听,可耐不住工钱高,隶属府城衙门,属官职之列,比平头百姓白身相比,被叫声老爷也不为过。 刘金宝的手艺是祖传的,大多仵作都是如此,毕竟家传手艺传男不传女,反正仵作这一行也没那个姑娘家愿意传承下来。 刘金宝结婚晚,三十出手才娶得妻,生了两个胖娃娃,总是刘家有后了,既然有后那手艺就得传下去啊。 子承父业,尤其是仵作这样的工作,不用刘金宝亲自去说,府城主就已经承诺只要他的两个儿子有意来衙门里做着仵作工作便是正统官职。 这不,衙门后院停尸房里,他正带着两个儿子检验楚家村里山上带回来的尸骸。 “把灯多点两盏,光线亮些。”刘金宝吩咐道。 身后两个儿子已经在衙门里挂了职,有月供可拿,如今正跟随他学习经验呢。 “瞧瞧,肉都撕烂了。”刘金宝拿着铁条翻着桌上的尸骸,“这,还有这里,还有这一块,瞧,骨头上都是碎开的痕迹。不用推测了,这是大型猛兽啃食才会造成的。再看这里,有撕裂的痕迹,啧啧,这块肉都成丝条状了。” “捕快那边说是山上的猛虎。”二娃说道,“说来也是巧,我昨日在城外河道边看见了两队人马,其中一位少爷牵着一头白毛黑纹虎,七八米长,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畜生了。” 父亲点点头不说话,手上继续翻动着。 大娃安静站在身后仔细观摩,生怕错过丝毫。 二娃手里拿着本子,写写记记。 也就是仵作这样的高薪职业才供得起两个儿子读书。 “嗯?”刘金宝突然停住了动作,眉头皱了起来,又往左边的尸骸堆里翻找了一会,“奇怪,好像少了一块骨头。大娃,你那边瞧瞧有没有脖骨。” 大娃“嗯”了声,取来了铁条在另外一堆尸骸里翻找了起来,二娃也走了过去帮着一块看。 又过了一会,大娃与父亲说道:“父亲,正是少了脖骨。” “哦,难怪我总觉得这骨头的数量不对,可是为什么唯独少了脖骨呢?” “会不会是猛虎叼去别的地方了?”二娃想到。 刘金宝摇头道:“不可能,你们看,这具尸骸虽然残缺,可骨头基本都在,就只是缺少了脖骨。老虎噬人可没那么讲究,何况猛兽杀人杀兽都以脖子作为第一攻击位置。不信你们看,这里有撕咬,这块上面也是,二娃你说那白毛黑纹虎有七八米长,这具尸骸上还留着一些腐肉也是一个疑点。” “那对案宗有何影响?”二子里还是二娃机灵,很快就想到了父亲为何关系缺失的脖骨。 刘金宝欣慰地看了二娃一眼,两个儿子他都倾心教授,大娃性格憨厚,办事可靠,二娃为人滑头,两兄弟和睦相处,共事上正好互补。 想到这里,刘金宝也决定再传授他们一些重要的。 “接下来这话二娃你就不要记,听着即可。” 看父亲表情严肃,二子也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应该很紧要,站直挺腰,竖耳瞪目。 “假设,脖骨丢失不是猛虎所为,而是人为呢?你们想一想,如果说这尸骸原主是被人用利器割开脖子,或刺穿脖子,所以凶手故意将脖骨拿走,然后伪造成猛虎噬人。可问题就在于这山上确实有白毛黑纹虎,而尸骸上也出现猛虎撕咬的痕迹,这点都做不得假。唉,可疑,又无其他证据。” 看两兄弟诺有所思的样子刘金宝这才露出了笑容,换了个话题:“对了,衣物上有何发现?” “有,我拿给父亲您看。”二宝转身从另一张桌上用一根铁条挑出一块翠绿,移到这边桌上,“看,是块小玉佩,做工精美,也不知道这村娃怎么有这般宝玉。” 刘金宝只是看了一眼便说道:“这不是那穷村小子的。你们看着玉佩雕的是金鱼跃龙门,这是城里富人给家中小少爷购置的。我之前就在纳闷,这村娃大半夜跑到山上去做什么,原来是去藏宝贝。小孩心思占为己有,连自己父母都不愿说,结果平白丢了性命啊。如此一来反倒将之前的疑点去抹掉了。” 大娃听完,憨憨问道:“父亲,这事不上报给府城大人吗?” “大哥,父亲都说不要记了。”二娃拉了拉兄长的手,语重心长为他解释:“第一,如果真是人为,那凶手得是哪般实力,才能驱使猛虎噬人呢?反过来想,如果凶手有这么强的实力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第二,陈家少爷擒下老虎为民除害这事不出三日就会传遍兰陵府州,我们要是把疑点上报上去就不是功劳,而是得罪了陈家。” 听完二娃的分析刘金宝满意的点点头,决定再敲打两人一番:“但这还是表面上的。如今国内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勋爵世家的斗争尤来凶狠,如果此事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说这陈家少爷驱虎杀人骗取美名之,像他们这样的大人物也许是一场麻烦。但我们这般市井小民就是雷霆下的蝼蚁,求生求死都不得。所以,这事烂在肚子里,为了你们的小命也为了家里人,千万千万不能说出半点,否则,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呀!” 至于少了脖骨,少了便少了,反正整具尸骸上少的部件太多了。 …… 案宗最后自然是以楚家村少年楚大杆被老虎杀死划下句号,由二宝描述,仵作签名。之后由大宝送到师爷处,师爷再送到府城大人处,大人审阅之后盖章封腊,再命人送到主城城主府。 那边也是一套检阅,盖章,封存。 如此整件事才算完结。 次日,一名老捕快带着四名年轻捕快来到楚家村,与楚大杆父母说明此事。 那楚大杆母亲听完就坐地上嚎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骂着村里的人,还骂了一个叫小南的孩子。 老捕快将楚大杆的父亲拉倒一旁,询问这小南是何人,为何之前来问时也没说过这名字。 楚大杆的父亲遮遮掩掩,被老捕快怒喝了几次,最后才道出了原来山上还有一对婆孙居住。? 23.山上.木屋.少年 老捕快一听立马怒了,一把抓起楚大杆的父亲的手,咬牙切齿骂道:“你们怎么如此狠毒。那只是一双孤寡老人小儿。呵,真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穷村贝?民的想法,都将人赶在山上居住了,山上有老虎也不去通知。我们来了你们又害怕这事发了就干脆也不说了。哈哈,最恶心的就是你们这等人了。本想与你们说声节哀,现在,省了。呸,活该!我们走。”说完摔门而出,连看都懒得再看两人一眼。 身后捕快也是怒视这对夫妇,如果不是穿着这身官服,他们早就将这两人狠揍一顿。 不,是整个村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揍了,真是一群自私自利狠毒阴险的贝?民。 几人走在上山的道上,都觉得心里燃着一团火焰,这些村民怎如此无情呢,那孤老小儿也不知是生是死呢。 只是找到地方后几人才松了口气,院子中只见个子娇小的黑皮肤小男孩正举起柴刀,哈的一声,柴刀劈开干柴,一扫落在地上一堆劈好的干柴边,小男孩呼了一口气, 捕快们看那用袖子擦汗的小男孩,再看那小手抓着的生了锈刀刃都卷边了的柴刀。 几人互看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不忍。 青岚正擦汗了,一撇就发现了站在篱笆门外的捕快,小脸蛋本就黑吓得都青了,柴刀也急忙丢下,两眼发红,朝屋内焦急喊道:“奶奶,奶奶,快出来,捕快老爷来了。” 众捕快:…… 要不是看这就是个小孩,换个大人这般神情这般说话,直接抓了去审,完全是做贼心虚嘛。 可这就是小孩,又矮又瘦还晒得黑黑的小孩,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眼睛特别的明亮。。 老捕快推开篱笆门与同僚走了进去,并未纠结青岚的所为。这世道便是如此,乡下穷孩子见了他们这些穿官服的不管什么品级都喊老爷。老实说老捕快年轻时并不喜欢乡下野孩子,这些野孩子没大人管教,整日在乡里游荡,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偷看寡妇洗澡,真惹了大祸只能大哭大闹推卸来推卸去。 可随着岁数大了他也明白了,这就是穷闹的,大人忙着赚钱自然没时间管教孩子,孩子嘛都是人五人六一大群,一个带了坏头其他的都跟着有样学样。 “谁啊?”奶奶慢吞吞来到屋门口,一只脚迈出,探着脑袋,两眼使劲眨了几次,看的方向是门的左边,还大声叫了声:“是谁呀?” 这是看不清。 老捕快上前几步终于知道了原因,老太婆双眼浑白暗淡,恐怕只有站到她面前才能勉强看得清了。不过老捕快也没露出异样,穷人家里的老人一般到了这岁数不是眼花就是耳鸣,眼前这老太婆两者兼有。 “老人家不要怕,我们乃是路安府城衙门里的捕快,到此来只为询问一件事情。”老捕快笑呵呵道:“不知这几日你们可有听到虎啸声?” “什么?削梨?老身这里一穷二白,怎么买得起水果。啊,我想起来了,三月时我留了两个山李子,小南啊,你去我床边上的柜子里翻翻,刚摘的,可新鲜了。” 众捕快:……三月摘的山李子? 这都十月秋风快转冰凉了,那山李子还能吃? 老捕快哭笑不得:“老人家,我问的是老虎,您有见到老虎吗?” 奶奶愣了一会,又大声喊了起来:“啊,猛虎侯?对了对了,昨天猛虎侯来我家做客了!” 此话一出几名捕快都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权当老婆子胡言八道,这猛虎侯什么身份,镇守西刹的大人物会来这儿做客? 青岚只能捂额苦笑:“奶奶啊,三月的李子都晒成干了,现在都十月末了。您先歇会,我与捕快老爷们详细说清楚。”说完怯生生站到老捕快身前,小声说道:“老爷,我奶奶眼睛和耳朵都有些不灵光了,您们是有什么话可以问我呀,小子我知无不言。“ ”虎啸的话昨日是有听到,当时我正屋里睡觉呢,突然很大一声虎啸,可把我吓死了!我过了好久才走出屋子呢。后来我站上面往下看,看见村里出现了一些骑马的富家仆人,哦,我看见最前头有一个矮子带着一头好长的白色老虎。至于我奶奶说的猛虎侯那也不是。来的是个大光头,长得可壮可高了。”说着青岚还举高了手,还往上跳了两下,大概意思是说有这么高,然后两手环保,这是指大光头身材有这么壮? 老捕快身后年轻捕快在他耳边说道:“陈家少爷的侍卫里有一个光头大汉,高大的跟头狗熊似的,看着就骇人。” 这边青岚继续说道:“说是陈府公子的侍卫,说是他家少爷见我俩人可怜,所以叫他送了两吊铜币过来给我们。对了,那光头说他家少爷就是猛虎侯的儿子。啊,捕快老爷,这铜币是不是要上交的呀?” 说这话呢眼睛已经红了,眼巴巴望着老捕快,那可怜的小模样看的老捕快都心疼极了。 青岚这么一说老捕快也明白过来了,站这里望下面就看个大概,他也没打算告诉他那些骑马的富家仆人的富有多富。 带着老虎的矮子也不矮,身份还异常高贵呢。至于后面又提到光头侍卫,也巧了,他也见过几名。 “那就好,那就没事了。对了,你们在这村子里生活多久了?” “嗯,好多年了,奶奶说原来的家乡闹饥荒了,爹娘也得病过世了,就带着我流落到了这里。小子我从小吃百家饭,特别感谢村里的大爷大娘。也不知怎么了,昨日傍晚我下去的时候听说楚大杆遇害了,大杆他是我好朋友,一直都带我一起吃一起玩呢。可是楚大娘好生气呀,骂我是扫把星,还拿着扫帚想要打我,我害怕极了就跑回山上了。”说完眼里泛起了泪花,微微发抖。 捕快们一听那叫一个怒啊,大骂这楚家人真是无理取闹,自家儿子遭虎遇害丢了性命能怪这山上的小娃娃? “娃儿莫哭,这事与你无关。”老捕快安慰道,随后从衣服内袋里抓了一把铜币,抓起青岚的手,二话不说塞过去,“这点钱拿去买些吃食吧。” 身后几个捕快见到,也乐呵呵走了过来。 高胖的捕快锤了一下老捕快的肩膀,故作生气道:“这种事怎么能少的了我们呢,来,接着。” “就是就是,娃儿,两只手合起来,拿好了。” “不多不多,就买些吃食衣用,天转凉了,你可要照顾好奶奶哦。” 几人你十枚我八枚他五枚,都塞到了青岚手里头。 老捕快看青岚楞呆楞呆觉得很是可爱,噗呲笑出声来,说道:“好啦好啦,娃儿不要想太多了。叔也是看你合眼缘,换做其他人才没这待遇呢。叔也告诉你,争气点,长大些后去附近府城里找份好工作,不要害怕吃苦,将来啊赚了钱把你奶奶也接下去,粗茶淡饭老房子也好过这深山野林。村里我们去给你说道说道,看谁以后敢欺负你们。” “嘿嘿,早就想弄一下那两公婆了。” “听头的安排就是了。怎么好欺负这么可爱的娃儿呢。” 可以想象,等这群义愤难填的捕快下山后楚家两公婆肯定要被修理一顿,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对不对,这叫天理循环,谁叫楚大娘昨日骂我来着。 捕快们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帮青岚堆好木柴后便离去了。 青岚站在篱笆门前,挥舞着手臂大声喊着:“谢谢叔叔,哥哥。一路走好。” 听,多懂事的孩子啊。 这样一想更觉得村里两公婆更加可恶! …… 奶奶靠在门口,笑眯眯看着青岚一路小跑进屋里,满脸的兴奋劲,整个人都趴在了木桌上,数着铜币,“一枚,两枚,三枚,四枚……” 然而此时的她心中却另有所思:“真不愧是小姐的女儿,明明才初次修炼‘凰鸣九天’,竟然已经能够不自觉的感染周围人的情绪感官了,莫非这就是小姐当日所说的异能之相吗也是了,不然那么多人修炼‘凰鸣九天’也没出现如此异能。只是岚儿如此天赋异禀,恐怕会进步极快,只要她能在一年时间里入了三流武者,我便教授她真正的杀敌武功,也能避免‘归香决’暴露出去。” 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悲悯。 如果当初小姐有这样的天赋加上勤于修炼,又何至于恶贼袭来时,只能拼死掩护她带着岚儿逃跑呢。 也难怪,小姐和姑爷当初做的那些事实在太惊人了,那些人呀,是恐惧了啊!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人怎么请得动那么多高手呢? 要知道小姐身边可是常年藏着两名武尊护卫,再加上她们三十几个一流武将,不说平扫天下,荡平一方总是不难。 可谁想来袭击者里面也有武尊存在。 那一夜,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武尊。 而她那看着长大的小姐一人独战两名武尊丝毫不落下风。 可惜,最终还是没能逃出。 那夜她抱着岚儿通过密道逃至后山时,只能依稀看到那边的火光盘旋不散。 那些恶贼心可真狠,杀害了小姐和姑爷还不愿放过岚儿,一路上到处都是追兵。 她一路逃亡,几次遭遇杀出重围,也落了伤根,此生武道无望了。 可她最遗憾的是自己寿元将尽,不能一路看护着岚儿,不能见她成就武道巅峰,不能见她遇上心爱少年,不能见她嫁人生子。? 24.五杀 至于仇家是谁,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岚儿。 木屋里头,青岚将铜币凑齐了五十枚,取了一条黑绳串起打了个结,又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木盒里头。这里面是她这几年攒起来的铜币,加上之前陈家小少爷送的两串,已经有十来串了。 每次青岚心情不好便会坐在床上打开木盒,拿出铜币数一数。 数完之后心情也会变得好起来了。 其实她小时候就很清楚,村里面哪有什么好人对她们好呀。 村里大人之所以喜欢她,那是因为她能帮他们带带小孩,帮着干活。 那是所谓的善意是付出换来的。 他们只知道自己傻呵呵的做什么都是一脸带笑,哪里知道她心里有多少委屈啊。 奶奶那时候应该也是发现了,不然不会总在耳边说什么做人要报恩。 奶奶是怕她与村里争吵吧。 她不舍得花多一枚铜币,攒起来为的就是将来能和奶奶在镇上买个小房子,能让奶奶过得舒服些呢。 如今这个愿望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南了,她将来要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一条复仇路,漫漫武道没有尽头,也无悔! 就像一块顽石突然一天放了光彩,她已经不平凡了,不能奢望她回去从前那样的生活里。 她知道自己的真正名字了。 青岚,一片春岚印半环的岚,李青岚! …… 夜里,繁星点点,今夜的月儿格外明亮。 兰陵城依旧灯火通明,哪怕此时已是后半夜了,红楼妓院歌舞升平,书生意气酒醉灯谜。 一道黑影越过高墙,踩着虚空几次闪烁落到城里一栋亮着灯的高楼顶上,月光下来人黑衣蒙面戴着头巾只露出了眼睛,如此扮相不是刺客就是斥候。 此人轻跃浮到半空之中,脚踏虚空,赫然是一名一流武将。 “昨日那光头侍卫离开时在山道上停留了一会定是发现了什么。虽然朝他下手可能会引出陈家势力,可如今陈允文与陈家不合举世皆知,我只要不动他那宝贝儿子,他最多另派几名高手过来护卫。我只要将这事弄成仇家寻仇,许能误导他们将目标放到其他上面去查。”李大娇正是如此想法所以趁着深夜奔波至此。 也难为她一个奶妈身份能考虑到这么多。 “找到了。”一步跨出飞跃百米,她朝着挂着陈府门匾的府邸飞去。 拾叁就在属于自己的小栋别院之中,秉承侯爷的简约风格,院中除了一张石桌子两条木凳子之外花草皆无,桌上摆了一坛烧酒两盘卤肉一碟花生一只大碗一双筷子,此时已是深夜,府上巡视也妥当安排,他也正好小歇一会。 金红色的烧酒闻着醇香入口辛辣,再吃一片卤肉,好不惬意。 须不知一道恶意自天上来。 青岚的奶奶李大娇正悬浮在半空中注视着他。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眼中寒芒现,身体在半空中倒悬直立,曲掌化爪,朝着光头狠狠落下。 几乎一瞬间杀机就从几十米高空落下,前后不到半秒。 然而杀机落不下去。 李大娇倒立着身躯,眼神里流露着无边的恐惧。 “怎么回事?我怎么动弹不得?” “比好,凝固虚空!是武尊出手! “莫非是杨家隐藏的武尊高收益?” “不可能,不可能,我体内真气都被凝固住了,这是何等境界的武尊,怎么如此厉害!” “糟糕了,我难道今夜要死在这里了?” “岚儿,奶奶对不住你了,还没教你其他武功,‘归香决’也没交到你手里呢!老身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姑爷……” 心思百转也不过眨眼功夫。 下一刻,李大娇整个人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给迅速提了起来,又随手一扔,朝着城外甩了出去。 此方天地毫无变化,就连风依旧呼呼刮过光头。 “咦?头顶怎么凉凉的?”拾叁抬起头看着天上,嘀咕道:“不可能啊,我这样的体魄怎么可能觉得凉呢?啊,定是缺乏婆娘闹的。不行,赶明儿得去求求夫人替我找个婆娘,单身久了火气都快跑光了。咕咕咕~”一碗酒下肚,满意的打了个酒嗝,那还记得刚才的“错觉”。 兰陵府州自建国之初便封给了杨家。后来皇权壮大,明面说法是为杨家分忧解难,又委派了文家过来担任副城主一职。 杨家对此倒没旁的意见,毕竟杨家一直都是武将,管理上一直被人诟病。 别说,自从文家上任后,兰陵府州管理上确实改善了许多。 甚至这些年都出现了文家强势杨家低调的景象。 杨家对外也没啥好解释。 某一天杨老侯爷乐呵乐呵到杨家府上做客,宴席上“一不小心”泄露了“一丢丢”一流武将的气息。 文家本就是文官一脉,虽然家族中也有习武可一直毫无建树,可想而知面对一个一流武将的气息压迫是何等的狼狈不堪… 事后文家人对杨老侯爷也是呵呵乐乐。 心里如何想杨老侯爷可管不着了。 那一次之后,城里原来摇摆不定的勋爵世家们也终于明白,兰陵府州终究还是杨家一亩三分地。 杨老侯爷本名杨大成,如今杨家倒也真的大成了,一门一侯二伯可是羡煞了不少人。 按理说老侯爷也该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可他人老心不老,常挂嘴边就是一句:习武之人怎么能服老呢。 如今身上虽还挂着城主一职,实际上也不太需要他去城主府办公主事。 一般事物也由底下官员分工负责,主要事务文家那位副城主也会同他商量。 家中儿辈成才,无所事事的他每日不是锻炼,就是去族地与他的兄弟姐妹聊聊家常,有时候也会吵起来,大打出手也有,杨家人都是习武的,别看都是老胳膊老腿,真打起来,杨大成还得认怂。 杨家的底蕴可不光是一侯二伯几个儿子还有徐徐成长的孙儿们,他那些兄弟姐妹还有族中老叟也是杨家的顶梁啊。 这类想法他也经常推敲给几个儿子听。 杨家不同其他家族,开枝散叶了还是一家子,争权夺势这类事几百年里都没出现过,他也不希望等自己走了,儿子们或者孙儿们反倒闹起这事来。万一像那陈家那样整出了一个面和心不和的猛虎侯,那他这个做老的在泉下,哦,那时候应该挂了吧。 许是人老容易多想,想到这样的事儿后又在脑海里自行脑补延续了一出家族夺权血雨腥风的戏码,越想越有滋有味呢—突然间他感到不远处一股强大的陌生力量朝着他这边快速飞来。 高壮的老侯爷自院中站起,一身青袍无风自动,目光深邃望向远方,不怒自威道:“老夫还没老呢,什么妖魔鬼怪都敢在兰陵城中踏空飞行了啊!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给老夫留下吧。”话音未消人已经跃上天空,脚尖一点虚空迎着对方飞去。 李大娇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清醒过来时已经飞过了半个城区,原本禁锢她的力量也已经散去,可那股恐惧却挥之不去,她甚至无法从神秘人出手露出的力量判断是不是武尊,可一般武尊哪有这般威势啊! 难道说,这是位断海建陆举世无敌的武王! 猛虎侯陈允文背后竟然有武王! 也可能是陈家老一辈武道强者! 武王啊,那可是举世无敌的存在啊! 如此一来陈家这些年来一直对外发出与猛虎侯不合只是一个假象! 看来陈家图谋甚大啊! “唉,魔怔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呢,老婆子都没多少时日了。”李大娇压下心中恐惧,借着对方掷出的力量打算直接飞出城外。既然想不通对方为何没有取了自己性命,她也决定从从今往后不要在与陈家有一点接触。 实在是这陈府太可怕了。 “哼!”耳边一声重哼,李大娇顿时一惊,恢复心神刹那,一只铁拳已经印入眼中。 碰一声闷响。 仓促下李大娇双臂护在身前总算挡下了这一击。 然而老侯爷暴怒而来,这一拳的力量如浪奔涌,一接触便爆发开来。 李大娇措手不及下也被这股巨力狠狠震退,脚下连踩虚空七八次才止住了退劲,定目朝前望去。。 老侯爷悬空站立,浑身气势暴涨,虎视眈眈望着对方,却没有趁势追击。 李大娇不由苦笑一声:“没想到杨老侯爷老当益壮,这股浪劲叠加就是杨家的鱼龙舞吧!” 老侯爷不苟言笑,平淡道:“老夫虽然是侯爵也是武道中人,你刚才挡我一击竟未全力,心绪不定,所以我不趁人之危。只是老夫好奇,你这等实力武将为何如此狼狈?而且你究竟是谁?来我兰陵城所为何事。” 摇了摇头,李大娇并未想要回答任何问题,吐纳气息恢复状态,眼里重燃战意,一字一语道:“—往无前杀!”身化利箭一往无前,杀杀杀! “哼,鱼龙舞,奔雷逐浪。”说战就战,老侯爷气劲凝结,不退不避迎面而上,十拳、百拳、千拳出,势破天惊! “双骑奔雷杀” “大裂地拳!” “三山破魂杀” “开山重拳” “四方群龙杀” “鱼龙化神!” “五绝鬼神杀” “啊啊!可恶可恶可恶,看老夫的鱼龙舞—风卷狂狼!”?? 25.怪诗.恶评 两个一流武将交手何等威势! 天上瞬间风起云涌,雷声震耳。 天地仿佛被撕开了一般,明月被乌云遮去不见丝毫光亮落下。 流连夜宿在妓院中的少爷郎也被这雷声惊醒,顾不得穿衣着鞋就打开了窗户,抬头张望天空,偶然见到几道电蛇闪过,顿然心颤不安,急忙关上了窗钻进了被窝中,抱着睡的死死的妓女紧紧不放。 城中也有许多民居都亮起了灯火,胆大的披了衣服走出院子观望,小声嘀咕几句给自己壮壮胆。 胆小的蜷缩着抱着被子不敢闭眼,许是亏心事做多了怕雷劈! 这也不怪他们,实在是这雷声震耳像极了就打在房顶上,响得他们心惊肉跳。 好在雷声巨响几声后,天地又重归了平静。 孩童不在哭泣,屋里煤灯吹熄,再次睡下,明日还得起来返工赚钱。 空中只留下老侯爷一人,整张脸都是红的发烫,头上热气直冒,哪还有之前傲骨凌然,一身好看的青袍就剩几块布条挂在身上。 “这是什么武功,竟然如此可怕啊。”想到这里,他看向了胸口,那里有一道红印。 这是对方施展名为“五绝鬼神杀”的功法硬破了“风卷狂浪”,最后余力留下的。 看似无大碍,实则已经伤到了内部。 “只是余力而已,老夫就感到疼痛难耐了。而且此人有伤在身,只有六七层实力而已,莫不成对方曾经踏入武尊又跌落下来。唔。”喉间一甜,老侯爷急忙闭上了嘴,一抹鲜红从嘴角渗出。 这时天空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老侯爷一看就放松下来,遥遥喊道:“丽姐,你怎么来了?” 来人同样悬空,是一名个子娇小的老妇人,麻衣布裙就像个普通农妇一样,手里却拿着一柄长剑,满头银丝肆意飞扬,眯着眼睛好似张不开,听到对方问话,这才开口回答:“之前我感受到一股非常强的气息在城中出现,追过去却没查到任何踪迹,没想到你这边却与旁人交战了,还受了伤!对方是何身份,莫非是针对我们杨家?”说道最后老妇人眼睛微张,神情冷冽如芒。 “难怪,我与那黑衣人交手时就感觉对方神色不对,原来是遇到更强的了。不过无碍,那人只想逃跑,不然真拼命恐怕我得留下点零件了。对了丽姐,你口中的强大是何实力?连你都没能找到蛛丝马迹?” “似武尊非武尊,我怀疑是巅峰武尊,甚至是武王存在。不过你也不用多想,这等存在既然对我们没有恶意,我们还是不要继续查探免得惹了对方不快。”说着,她上前扶着了老侯爷,冰冷的脸上露出了关怀:“我送你去族地疗伤吧。” “呵呵,人老了就是没用,不过交手几回就伤成了这样,丽姐,我在想等明年开春立江小子去了一枫书院,立山也可以接管家中事务,届时杨泽峰就把伯爵爵位传给立山,他自己也正好接了我这侯爵爵位,担任城主一职。另外刀骑营交给老六负责,火龙营只能交给文家了。皇城那边,小皇帝不满足于傀儡了,世道不太平,我们杨家就不要掌那么多营地了,省的别人找麻烦。你看如何?” “你是杨家族长,这些琐事无须过问我等。” “嘿嘿,丽姐你永远是的姐,我这不是尊重你嘛。” “呸,老不正经!” …… 啪! 兰儿问道:“怎么了,夫人?”手上不停,把被褥铺好。 “有蚊子!”夫人扭着水蛇腰近了屋,一脸嫌弃的拍了拍手,“快给我打盆水来,蚊子耶,都粘我漂亮的手心里头了。” 兰儿小跑出去,不一会端来一盆温水,给夫人清洗干净双手,又拿了一块毛巾仔细擦拭干后,笑嘻嘻说道:“夫人您呀身娇肉贵,这蚊子呀就想偷香了呦。” “小妮子没大没小。”李媛媛给了兰儿一记好看的白眼,穿着一身粉色亵衣走到里头,毫无样式的趴到床上,懒洋洋道:“兰儿,你说轩儿把竹儿和菊儿要去了,是不是已经想通了,打算对她们为所欲为了呢?”说到这里李媛媛两只手摆出了“龙抓手”在空中抓了几下。 兰儿走进床边蹲下,一笑露着酒窝,做无奈状说道:“夫人啊,这事不是您一直希望的嘛。之前我和梅儿可是听您的话主动‘勾引’少爷呢,没想到最后得手的是竹儿和菊儿。难道少爷喜欢菊儿那种。”说着两手和夫人一样摆出“龙抓手”动了动。 “真不害臊!”夫人拍开了她的手,拍了拍床上示意她坐上来。 “那也是夫人您教的呀!”兰儿坐到床边,把被子拉开平铺好。 “哎呀,还敢顶嘴了,罚你今晚抓一百只蚊子,活的!” “夫人!我告诉您个秘密吧。” “哦,说来听听。” “其实少爷没有要了她们身子。” “当真?” “竹儿和菊儿再三保证,不过我没脱她们裙子看。” “呀呀呀,你这女流氓啊。不对呀,那你说轩儿为什么要她们过去呢?” “额,说是欲心降猛虎!”兰儿也无奈啊。 自家少爷呀什么都好,就是不近女色,她们呀又不图那少夫人位置,妾室也不敢去想,只想呀,好好报答夫人,所以就以身相报给少爷咯! “这混小子,跟他混蛋老爸一样,整天不是练功就是带着一大帮军汉子骑马打战,老娘楼北一枝花,如花似玉,丰臀细腰,也不来多看一眼,看看我这身,白白嫩嫩又大又软,骑马有我好骑吗……” 这话叫兰儿怎么接啊! 瞧瞧人家脸都红了! …… “奶奶!”青岚突然起身尖叫了一声,恍惚一阵后她才意识到原来是做了噩梦,抱着被子,胸口慢慢平静,望着些许月光透入的屋子,奶奶的床那里一片黑暗,有一团凸起的黑暗,喃喃自语道:“奶奶睡的真香。” 她刚才做了噩梦,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漫天烈焰无边无际灼烧着一栋很大的院子,很大很大,比楚老爷的府邸还大得多了。她明明就没见过,可梦里那房子却格外的清晰,瓦片板砖都分明光彩,火焰疯狂的涌动着把整个院子都包围住了。 里面有好多人,有穿着华丽裙衣的女子,也有打扮的跟勋爵府上侍卫差不多的男子,他们跑来跑去,他们飞来飞去,青岚就“站”在那儿就是看不清他们的脸。后来还有另外一批人,有些穿着黑衣蒙着脸,有些披甲持剑持斧持刀举锤,有些穿着白蓝长袍似书生,他们是袭击者,从天上飞下来,一见面就杀人,血是那么的逼真,可偏偏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害怕,明明他们就看不到自己啊,明明自己就站在这里啊! 她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可那声音是谁呢?好远好远,她想要去寻找,穿过了女子,穿过的侍卫,穿过了黑衣人,穿过了披甲人,穿过了书生,墙,假山,房间,火焰,她穿过了所有却一无所获。 耳边还是火焰的噼啪声,房梁倒塌轰隆隆,远处,厮杀声此起此伏。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手脚无措就站在了那里,周边好想变得安静了些,更安静了,火光渐渐没了,四周也渐渐变得黑暗,除了脚下的光,就剩黑暗了。 “奶奶!”她想到了自己生命力最重要的人。 “喝,喝,喝,喝,喝~”急促的呼吸声忽远忽近,好想是奶奶的声音。 “岚儿不哭,我这就带你离开!” 是奶奶! 身体好像被人紧紧抱着,明明没有温度她却感觉很暖和很暖和。 她想要去看抱着她的是不是奶奶,可看到的只有黑暗,四周全是黑暗。 好像过了好久一样,黑暗依旧,奔跑声与喘息声已经离的很近。 忽然天地一声大喝—“是谁在窥视过去!” 一只巨大的手破开了黑暗狠狠落下…… “奶奶!”青岚疯狂大叫。 黑暗涌来将她卷入了旋涡之中。 惊魂未定,抱着明明带着温暖的被子还是觉得一片冰冷,她知道那是梦,可最后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听着遥远偏似在耳边回荡,她甚至能感受到说话人的冰冷无情不带任何情感,她不由地全身颤抖,越不想去想越是记得深。 …… 若说帝国权势重地莫不过朝廷之上。 只是令人唏嘘的是如今新皇登基三公分权,闹得天下人都知道一句“三公凌主掌枫凌”。 以往都说公爵坐镇朝廷,侯爵镇守边疆,国内四海升平,百姓丰衣足食。 可以往还是成了以往,在某些有心有志的穷酸书生的口口相传下,国内流传着一首怪诗: 永世辉煌枫凌城,三公凌主掌枫凌。 国土镇守玄武城,帝门忠犬安独身 鱼粮富硕兰陵城,穷人骸骨葬深山。 八方迎客宁安城,客似云来钱富贵。 东海明月巨磐城,百氏盗海擎天柳。 虎啸南林鲲鹏城,鹏展巨翅漫天地。 帝之利刃西刹城,血染西荒盛威虎。 无夜狼咆楼北城,恶狼入漠无法天。 诗里威风有了,恶评也有了。 有人震怒,想要报复,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一枫书院这里,停了。? 26.一枫书院 凌帝国建国之初就存在着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 它叫一枫书院,与枫凌的枫同字。 一枫书院就在皇城之外,大道朝左,建于凤舞梧桐山上。 可以说帝国有多久历史,这书院就存在了多久。 一枫书院究竟有多特殊呢? 帝国建立之初与一枫书院就有协议,所以帝国法律第一条法律便是规定,所有勋爵世家子弟十四岁时必须入读一枫书院,满三年即可离开,成绩优越者方可继续留学。 拒绝者视为拒绝承袭爵位! 唯一特权就是皇室。 当然了,皇室子弟想要入读也是可以的。 事实上也没多少人会去拒绝。 许多人都渴望能继续留学。 因为这书院除了琴棋书画,兵法战阵—前者还是可选两门专修。 最重要的便是武学。 这便是第二特殊—天下武学出书院。 不光是枫凌帝国有一枫书院,其他帝国也有书院。 东海群岛芜菁国—芜菁书院。 南境雨林安南国—松原书院。 西荒蛮族阿索纳部落与蚩龙部落—黑石书院。 北漠绿洲楼兰国—亦霜书院。 五大书院一直处于竞争关系,不过一直以来都是一枫书院霸占老大位置,压得其他书院喘不过气来。 可惜如今枫凌却走了下坡路,其他帝国奋力赶起,各国的书院也对书院老大的位置再起觊觎。 这话传呀传,传到了一枫书院里头,传到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书院院长静海无涯耳里。 “无稽之谈。”一句平淡近乎与己无关的评价从这位院长口中传出。 …… “天下大势岂是区区几家书院可以操控的?”一枫书院后山上响起男子的声音,这声音极为冷淡,似天下所有人事物都与他无关无牵。 后山山道崎岖高耸天际直达云端,一根苍松立在崖角,粗枝外伸挂着针叶迎着冷风摇啊摇。这根苍松甚为粗高,足有几十米高,底下的小院看上去略显小巧了。 院里一分二,房屋一半,池塘一半。 塘中莲花盛放,水中金鱼游动,池塘上架着木桥,末端是一处亭子,亭子就搭山崖边上一块突出的山石上面。亭中间一张矮桌摆了三只碧绿流光的茶杯,边上一个小火炉煮着一壶茶。亭内并无座椅,摆放着四张蒲团,只坐了两人,还有一人则在临崖方向坐卧在亭子的护栏上面,伸出去便是涌动的云海。这人就坐卧在那却仿佛天生主角吸引着所有的光芒,面若冠玉似仙颜,柳叶眉,丹凤眼,玉琼鼻,薄唇无须,一头青丝落至腰间取中间以白绸束紧,只披着一件白袍,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伸在云中,赤着脚,眼中除却一片冰冷再无其他。 “有趣!”亭中端坐着另一人笑道,取下茶壶,茶水清澈透明有着一股淡淡的雅香,似花似果似茶,也不知是何种茶叶。此人在这冷冽秋风之中袒露胸襟,头戴黑色铁冠,手脚修长如猿猴一般,倒茶时动作温柔轻盈如仕女巧手妙工。 “无趣!柳庭你还是如此无趣。”对坐之人随口道。 这是一名瞎子,眼睛上蒙着黑布,面白唇红似十几岁少年郎偏偏长着一头发梢过耳的银发,随意的很。 “有缺,你想这世间碌碌,为食,为衣,为屋,为富,为权,为寿,他们争抢不断,杀戮不止,为取胜利父母兄弟姐妹皆可镇压屠杀。这些人高高在上了就总以为那旁人也同他们一样心思。武道漫漫终有头,我等之志不在他们,他们却妄想记上了我们。这不正是有趣吗?” 有缺淡淡回到:“不提我们,就说那黑石书院那位又岂会在意凡权富贵呢。” 这个话题就此停住了。 亭外冷风肆虐不入亭子一丝,亭中安静了一会,柳庭突然开口:“又要入冬了,明年开春又是新生入学了,这些年枫凌好苗子太少了,这次新生比武要被其他几家压一头了。”这话是有感而发,也无过多在意。 “那倒未必。我在兰陵城中发现一个土脉金骨的苗子”有缺轻笑慢语:“是个小丫头片,生的粗壮,性子腼腆,我偶然见到,便教了她几日地奔功,走时留了信物叫她明年开春可到一枫书院入读。哦,离开时她已经初入门径。” “地奔功!当初你拿出来放入藏书阁作为学生奖励,积分可是十万啊。莫非这是闭门底子?”柳庭惊讶的看着好友。 “非也,只是缘分所至,心之所至。” “好一句心之所至。武道不孤,有缺,百年内你可以到达此境巅峰,之后可以尝试勘破此境。”一直卧坐一旁不发一语的静海无涯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边上,他拿起茶杯一口饮下,似花似果似茶与他而言只是开水一杯。 有缺闻言露出苦笑,摇摇头,“望”向天上,唏嘘道:“武道漫漫,你我三人还有其他那几位武道同伴一直战战兢兢寻那破境之路。如无涯你,自入武王一路高歌视瓶颈如无物,可最后不也停留此境不得寸进。可惜当年‘归香教’那位所图歹毒,不若如此她才是我们之中最有希望破此境观真法天地。”说完后他便自顾行走到亭边,似乎说出这话令他深有感触。 静海无涯放下茶杯,语若冰霜道:“‘归香教’历来神秘,不知存在多少年月了,教中功法‘归香决’号称五法天地,尤其第五法—无生真空-念至归香更是空中阁楼,似我等这般实力已经可神游太虚入时间长河。无生真空却是以穿梭空间为主,在我看来这是本末倒置了。” “也不知‘归香决’的创造者是何想法,怎么造出了一门穿梭空间的功法呢!”柳庭皱眉说道。 “也许,‘归香决’创造者是明白时间不出空间为王。时间长河终究只是入的去,并不是由着我们”说到这里静海无涯拿出了一直放在身后的手,翻开了手,掌心上有青纹涌动。 “这是时痕。”两人异口同声道。 有缺看不见也“看”得见,抓着静海无涯的手仔细观看,脸上难得露出严肃,盯着静海无涯问道:“你之前神游太虚入时间长河可是遇到何事?” “遇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闯入者,他在窥视过去,我观他身上有‘归香决’的气息,忍不住朝他出手,没想到时间长河的反击如此强烈。我需要三年时间才能磨去这时痕,这段时间里我便不出手了。” “自是如此,时痕自来神秘不容小视,你若是出手有可能遭受时痕反噬。一枫书院有我和有缺足以。” “嗯!那我此刻起就去闭关了。”说完整个人化作白雾散去。 如此一幕余下两人倒没有觉得惊奇,只有柳庭略略抱怨起来:“浪费我的茶,假身喝什么茶。靠,我忘了他这老小子好茶也当白开水,早知道不带这么好的茶叶来了。” “无涯的‘穷天地’更加出神造化了,你我竟然还未发现这只是他的假身。” “呵呵,你呀你呀!” …… 噩梦惶恐浮在心头,青岚左右都睡不着了,坐在床上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了奶奶。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秋风闯入冰冷刺骨。 “是谁?”青岚大声叫道,同时焦急地望向了奶奶那边—奶奶您可是高手,怎么还不醒呢。 “岚儿莫怕,是我。”奶奶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青岚急忙看去。 只看到一个黑衣人一只手扶在门边,是奶奶熟悉的声音:“咳咳。是我。”说完整个人就倒下了。 “奶奶!”青岚从床上爬起连鞋都顾不上穿了,跑了过去把奶奶用力扶在怀里。月光下,她发现奶奶脸色白的可怕,嘴边还有红色血污,顿时乱了分寸,扶着奶奶不敢用力,怯声怯声叫道:“奶奶,您怎么了?别吓青岚啊,奶奶?” “咳咳,不要怕。”听到青岚呼唤,李大娇勉强抬起手来,指着屋顶的横梁说道:“你跳上去把盒子拿下来,里面有药。” 青岚顺着奶奶手指方向一看,那是屋顶上的横梁,有三米高。奶奶叫她跳上去?许是伤了脑袋糊涂了吧?当然这话她可不敢现在说,没看奶奶受着伤呢,先点头应下,用力扶起奶奶扶到了床边,轻手轻脚给奶奶盖好被子,这才想起奶奶的吩咐,“奶奶,您刚才说叫我跳上去?” 奶奶一看青岚眉头微皱就知道她是心思,无非是初学武,身子弱,那么高怎么跳得上去。她也不多做解释,事实胜于雄辩,于是柔声劝道:“你也学了‘凰鸣九天’两日了,煅血炼骨的效果已经有了,正好试一试,如果跳不上去摔下来也没什么损伤的,你要相信奶奶。” 这么一说青岚倒是平静了下来。 正如奶奶说的,跳不上去摔下来也就扭一下脚罢了,又有什么损伤呢。 不过这一屋子黑暗,青岚还是决定先点燃煤油灯,之后才站到了屋子中间,抬头看想屋顶,横梁粗狂,也看不到上面有什么盒子。心中反倒没了犹豫,眼睛里露出跃跃欲试,自言自语道:“既然奶奶说了,那青岚照做就是了。”脚下一曲,发力一跃,还没来得及感受什么叫腾云驾雾呢,只一眼就看到了横梁上面放着的木盒子,然后人又落了下来。 “啊啊啊!”手忙脚乱。? 27.冬.习武 “青岚,你没事啊。”奶奶关心道。 青岚:“没事的,奶奶,就是第一次跳这么高,有点紧张。呼,我再来一次。” 第二次跳跃果然轻松多了,轻轻一跃上了横梁,一只手抓着横梁,一只手把盒子抄在怀里,再一放人就下来了。 “奶奶,是这个盒子吗?”她抱着盒子来到床边。 “嗯!”奶奶接过盒子打开,从里头取出一个黑色的陶瓷瓶,打开倒出两颗花生米大的金色丹药,“取碗水来。” “哦!”青岚点点头,光着脚跑出屋外,一会取来了一碗水,“奶奶,这是灶上的水,还温着呢。” “咕咕咕……”丹药入口再饮下这一碗水,奶奶慢慢躺下,看着青岚担心不已的样子,笑了笑,“别怕,只是受了点轻伤罢了。疗养几日便痊愈了。看来这教你武功的事又要晚几日了。不过没关系,青岚你,将来一定能成为武道至尊的。”说完,眼皮慢慢合上了,呼吸缓慢而沉重的响着。 “嗯!”青岚就这样坐在奶奶床边,抓着奶奶的手,安静地看着,不敢离开,生怕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 时光一如既往的流逝飞快。 秋跃冬临,人们穿上了厚实保暖但笨重的棉衣行走在大街小巷里头,这个时候只有顽皮的孩童才会呼啦呼啦不顾寒冷满大街小巷的奔跑追逐。 天冷了,地里也没什么蔬菜了,楚家村村民几乎天天躲在家里。 这段时间里青岚下山几次,遇到楚家村里人个个眼神闪避,说话也变得客气,还有些生疏。 想来应该是受到之前老捕快等人的提醒,尤其是楚家夫妇,听说他们那在城里楚老爷府上管事的远方亲戚因为某些被赶出来了。 哦,节哀啊! 青岚想了想,这里好像不该用节哀这个词,应该在楚大杆丧礼上用才对,可惜她也没去。 额,也不想去。 入冬那几日,青岚去镇上卖了些东西,也买了些吃食,顺道给看守城门的卫长几个送去了自家养的鸡,推脱几次后倒是收下了。 不过回来时身后挂着几只鸭脯干和两大片干熏猪肉。 黄老卫长原话是说青岚太瘦了,趁着入冬多吃些肉补补,明年变个大胖子。 我才不要做什么胖子哩—青岚好恼,所以走时还把黄老卫长门口的一挂干菜给顺走了…… 身后是黄老卫长哈哈的大笑声,听着挺活力的呀。 奶奶痊愈后果然教了她一些基本的招式,每天无事她就打上几拳,别说,还挺好看的。 就过了两个月,雪下了。 夜里下的,并不大,第二日起来也没见到半点白。 山上都如此,山下就更没了。 楚家村了一如既往的安静,山上也是如此。 自从楚大杆死后,村里人对山上就更加避讳了,这里头也有热心老捕快几人的缘故。 青岚想是不是也该给他们几家送几只鸡呢?可院子里的鸡都还小呢,她自己今年都没吃呢,好不舍得。 冬天的太阳暖洋洋。 院中,青岚盘坐在一块搬来的大石头上面,开始每日的晨练—“凰鸣九天”。 “凰鸣九天”既是一门呼吸法也是煅血炼骨的功法,与一般武功不同,这门呼吸法胜在稳,缺点自然是慢。 “凰鸣九天”最大的奇妙便是每一次呼吸运行走,体魄血骨筋脉都会被缓慢且细微地打磨九千九百九十九回,便是水到渠成,以完美的状态踏入三流武者。这意味着不需要吃食进补,就是穷苦人家只要有耐心也能修炼,最后成为三流武者。 然而以往所有记录都被青岚后知后觉给打破—她入睡时“凰鸣九天”竟能自行运转。 这样的天赋不说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 “归香教”记录里修炼最快的是谁? 奶奶想了一下—记起来了。 对了,是小姐,用了一年时间,已经被称作绝世天才! 然而青岚如今已经打磨了两千九百九十九回,这还只是区区两月时间。 ‘凰鸣九天’运行一回便停了下来。 下一刻,眼里的懒散化作冷冽的锋利,俯身,跨步跃下,纤瘦的身躯如同一头雌豹飞扑而出,寒风中握拳击出,右拳、左拳、右拳、左拳……松拳做掌,刺,撞,拍,动作行云流水,细胳膊小腿却爆发出可怕的攻势,拳动如虎撼莽荒,脚鞭似铁破山河—“喝!” 空气中一声脆响作为落幕。 青岚慢慢放缓了呼吸,全身仿佛大火炉,仍由冬风包裹却没有记忆中那股寒冷刺骨了。 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奶奶要教她武功了。 站在院子中,奶奶背对着青岚,冷风萧萧,远处是天蓝白云翻滚,这寒冷的天气飞鸟不见野兽不走,山还是山。 青岚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乖巧的站在奶奶身后。 奶奶:“我这门武功没有名字,只有五个招式,每一招都是杀招。你真要学?” “嗯,学!” “既然如此,那就瞧好了!”话音末,奶奶转身脸上已是一片冷漠,眼里散发着恐怖,嘴唇轻启:“一杀—一往无前杀!杀!” 一瞬间,青岚眼中只有奶奶疾奔而至的右手,五指修长指尖发出摄人心魂的寒芒。 一瞬间,挤压从四面八方裹挟而至,无法动弹,无法呼吸,无法声音,看不,见摸不到,反抗不得。 身体,灵魂,脑子里,害怕,恐惧,绝望,一并涌出。 下一刻,天地放光。 青岚啪嗒跪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抓着地面,双手指尖的痛楚感受砂石的粗糙,大口吸着冷气,抬起脸,额上冷汗密布,眼中有残留的恐惧,还有欲欲跃试的疯狂,咧嘴,口水滴下,不管不顾,颤抖着,兴奋道:“奶奶,这就是您的实力吗?” “不!”奶奶摇摇头,“我如今一身实力只能发挥五成,刚才那也是一杀的气势发出。武道神秘包罗万象,呼吸、锻炼、功法,招式、身法、气势都是武道,而我,我将招式、身法、气势融贯凝结,我将它称之为五杀,一共就五招。”说罢,奶奶走到十块前面。 “看好了。”奶奶说道。 青岚立刻从地上爬起坐起,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一杀—一往无前杀!”—双手无声插入石块之中。 “二杀—双骑奔雷杀!”—双臂发力一分石块裂作两块。 “三杀—三山破魂杀!”—石块未落地刹那一掌拍出化作三股气枪穿过石块。 “四杀—四方群龙杀!”—身形化影瞬间分身万千自四面八方拳脚攻势落在碎石之上。 “五杀—五绝鬼神杀!”无形之气冲天而起如怒龙咆哮天地寂静。 沙沙沙! 青岚目瞪口呆中,那块被她从后山搬来的大石头已经化作一堆西沙。 “怎么可能!”青岚不信,跑上去抓了一把,看着西沙从掌心里流出落下,她又是惊叫了一声:“好厉害!”转身跑向了奶奶身边拉住她的手摇啊摇,“奶奶,奶奶,我要学。” “呵呵,好啊。”奶奶摸着青岚的头发,一脸宠溺。 …… 喝! 哈! 喝! 哈! 陈府习武场,陈阳轩赤着上身打着一套拳,拳是最基础的军体拳,军中拳法不喜花里花哨,中规的拳法靠的是持之以恒的修炼。身为侯爷之子,父亲又掌管几处军营,军中武技他也学了七七八八。军体拳之后他步伐不变,扭拳一遍转成了骑兵冲锋的武技,脚下没有马骑,就以双腿代之,每一步跨出都将地板踩得咔咔响。也多亏了这习武场够大,冲锋陷阵左右上下都足以施展,末了,身形一跃来到武器架前。 手一探抓出一杆长枪,脚下一动身形转向,枪似蟒龙从天砸落,再落地时又发力一起,枪头稳稳当当停在半空,一刺,再刺,三刺…… 不做丝毫停顿,每一枪刺出收回便再次刺出,嗖嗖嗖! 枪如龙,一往无前。 下一秒,他又将长枪丢出,一把开了边的大刀从边上丢了过来。 纵身一跃接住大刀,刀光破风而出。 旁人讲究刀法无双,他却勇猛并进。 重实的大刀一只手握得紧紧,脚下动手上动刀也动了,简单的劈、砍、扫却带着大杀四方的气势,快速且狠辣! 一会之后他便收了刀,身上已是汗水粘稠,却不在意,把刀随手一抛落在了武器架上,咣当插入。 “少爷!”丢刀过来的正是拾叁,顶着光头,穿着无袖的马甲劲服,一身肌肉似岩石一样。 这个粗汉最近新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见人就笑。 府上还好,外出时可实实在在吓哭了一大堆子小孩,几个小娘子,还有几个夜宿妓院晨归的读书人,听说都尿了。 读书人,呵呵。 “拾叁,来的正好,与我练练。” “哈哈,少爷邀请不敢不从。”说罢迈入场内。 风悄然吹过,一片叶子扭着身躯慢慢落下。 碰! 两人几乎同时动身。 拾叁力大气沉,使得是军中拳法,这套原本虎虎生风的军体拳在他手上更显狰狞,看那双巨大的拳头,十根手指仿佛长着肌肉,每一拳出都刮起一股劲风,将冬日里悠然的冷风残酷震散。 这便是拳风,属于拾叁的力量。? 28.陈家.陈允文 面对拾叁的重拳,陈阳轩一开始就没打算正面对抗。 能被人称为少年恶虎,陈阳轩岂是浪得虚名。 武道如果只知道鲁莽那离死也不远了。 拳来他便以肘横击,身体进攻肘击排在膝撞之下,后者凶险,前者灵活。 这需要他在方寸之间快速挪移并准备进攻,每一次挪移便是一次险之又险的躲避与反击。 而“虎啸风云决”恰恰就有一式专门用于极限近距离挪移的身法—“凶虎踏江”。 双方的战斗都以快打为主。 拾叁身材魁梧速度却是不慢,甚至比陈阳轩还要快上些许,加上面相凶狠,如果有外人看了定会以为这是某处盗匪入屋杀人来了。 不过这个“盗匪”面对的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而是一个比他更加凶狠更加难缠的少年恶虎陈阳轩。 陈阳轩自幼听得最多的就是:“你是猛虎侯的独子,天下荣华富贵抬手可得。”、“猛虎侯的公子,虎父无犬子。”、“猛虎侯之子,西刹未来之主。”、“猛虎之子,器宇轩昂。” …… 夸奖实在太多太多了。 诚信的,谄媚的,阴阳怪气的。 他享受过,得意过,愤怒过,反思过。 但是当他涉及武道,漫漫武道长途所展现的风景令他沉醉不已,他发现原来武道原来可以这般强大。 是的,他见过府上侍卫的强大,也见过军中士兵的强大,更见过了父亲的强大。 他渴望这样的强大,渴望比这更强大。 十岁习武,他就展现出强大的天赋,又生在勋爵世家,珍稀药材不断,又有其父传授“虎啸风云决”,加上心性坚定带有几分狠辣。 旁人习武进步十分,他便是十五分。 陈家内部比武上他更是下手无情,同龄人交手不是骨折就是内伤,就算比他大一两岁的同族人上场也只能堪堪平手,这也是为何他被人称作少年恶虎。 像现在,两人虽然交手激烈看似险恶,实际上都没有用上真功夫。 拾叁能被侯爷委任,肩负保护陈阳轩的重任,那是因为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二流武士的中阶程度—九牛五虎聚象。 他与陈阳轩交手自然是以相等实力对战。 名曰:对练。 两人交手足足半个小时,多数时候是陈阳轩进攻。 不愧为少年恶虎,明明只是对练,下手却非常狠辣—额头、脖子、左胸、肋部、颈椎,都是他主要攻击的地方。 拳动如山电闪雷鸣,身形化风如影随形,力量与速度完全结合一块,如同一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对着拾叁发起一次又一次狠击。 然而不破防! 拾叁这身肌肉可不是简单粗壮,说千锤百炼也不为过,一般武者手持刀剑也只能伤其表面,硬是这身肌肉的最大特点。 再次对拼数招,陈阳轩借着对方打来的蛮力往后跳开。 拾叁还欲上前呢,陈阳轩已经举起右手,这是停手了。 站在原地,陈阳轩来回捏着发红的拳头,不满地瞪了拾叁一眼,咬牙切齿道:“呼,不行,你这身肉跟盔甲似的,打来打去痛的还是我!” 拾叁大手摸着光头嘿嘿笑道:“少爷,我练得就是这身肉,以前跟侯爷入西荒杀蛮子,能活下来就靠这身肉呢,那些蛮子块头虽然大可没有我硬啊。哈哈,少爷你可以练练肌肉,看我这身肌肉,多美呀!” 陈阳轩:…… “咳咳!”边上响起熟悉人儿的声音—李媛媛,陈家二夫人,陈阳轩见了就头疼的姨娘,她来了。 一身大红锦袍花枝招展个站在走廊上,左手插着腰,杏目一瞪:“拾叁你个泼皮大肉球肌肉疙瘩混蛋,敢诓骗我家轩儿学你这般肉疙瘩,老娘我就剥了你皮,肌肉变鸡肉,还手撕呢,仔细你皮啊,听到没有,哼哼!” 拾叁哪敢顶嘴,庞大的身躯缩成一团,脸上露着讨好,小心翼翼说道:“夫人,小的哪里敢呀。哦,我想起来,早上还没给侍卫安排任务呢,不行不行,府上安全十分重要,我得立刻去给他们安排妥当……”说着说着人已经迈腿加速跑出了习武场。 李媛媛:…… 陈阳轩:…… 小白:…… 等等,小白是谁? 且看二夫人右手上牵着的黑色长绳最末端—一头白毛黑纹虎非常乖巧的蹲在二夫人脚边,大眼睛萌萌的。 这事得从两月前说起。 那日从鹰嘴山擒下这头老虎,一路招摇过市,引无数群众纷纷围观赞叹,饶是陈阳轩都觉得面儿十足。 等回到府上时,他才意识到这头老虎的去留是个问题。 去,自然是杀了切肉取骨剥皮。 留,那就养在府里咯。 想留可以,府上地方大,随便找处后院或者马厮圈着养。 可问题是喂养谁来呢? 这毕竟是头吃过人的成年老虎,野性十足。 之所以对自己服服帖帖那是武力征服,问题是自己总不能亲自喂养这家伙吧。 可让其他人靠近他又不放心,府上侍卫也有正是要紧不可能专职来负责养老虎。 至于下人? 算了算了,都是些普通人,靠近都是个勇气,真有勇气靠近他也不敢草菅人命。 正烦恼着呢,就听到姨娘的惊呼。 “乖乖,好大的猫咪啊!” 陈阳轩:二货 然后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这位在陈府要风得风要云得云,行事作风都十分二的姨娘走到老虎面前,一把抱住了虎头。 那一瞬间陈阳轩惊出了一身冷汗,也瞬间回过神,身上气劲凝涌,正欲出手呢,却看到老虎乖乖滴被姨娘抱着脑袋摇啊摇。 这莫非真的是大猫? 不光陈阳轩惊住了,拾叁等侍卫也是如此。 只是二夫人动作太快,他们连反应都还没反应过来,老虎已经被抱着脑袋了,这可真把他们吓坏了。 可老虎一动不动,侍卫们拔出的刀剑和跨出的步伐都硬生生止住了。 这感觉好憋屈。 陈阳轩怀疑姨娘身边有高手,不然老虎不会变猫咪,这完全说不过去,又不是从小养大的小老虎,姨娘也不像那种虎躯一震老虎变猫咪的高手。可是对方是姨娘,府上最胡搅蛮缠的主,这事他可不敢去问。 怀疑的目标自然是有的,姨娘身边四个丫鬟梅兰竹菊都有嫌疑,仔细想想四个丫鬟几乎不离身姨娘,除了这次与他去山上擒虎才派了竹儿和菊儿,而且主要目的还是睡他……可真一想只能推翻掉了。 因为这四个丫鬟也可以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虽然他比她们还小两岁,除非真武道天赋妖孽了,四人才能在短短时间里而且还是背地里偷偷摸摸修炼到已经比自己更加强大了,武士?或是武将? 想想就觉得刺激。 这段时间里他多次试探—拿苹果砸了兰儿的后脑勺,拿梨砸了梅儿的后脑勺,拿李子砸了竹儿的后脑勺,拿桃子砸了菊儿的后脑勺……别问为什么都是后脑勺,因为这是偷袭,出其不意才能逼得她们露出马脚—都一无所获。 正当他一筹莫展,四个丫鬟带雨梨花泣声莺语跑到姨娘那儿去告状—揭发了少爷的恶性——府上谁能吃这么好的水果,除了夫人就是少爷。 这给陈阳轩上了生动的一课,千万不要小瞧任何人,尤其是熟悉自己的丫鬟,还是有大靠山的丫鬟。 …… 时间继续走,终于到了新年。 这个新年有些事还是发生了。 猛虎侯在新年前出现在了兰陵主城拜访了杨家和文家。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对于勋爵世家而言每年新年的族内聚会是非常重要的,族中大事小事都可以在这一天里拿出来说项,分家、夺权、争利、拉关系、求助,吵也吵闹也闹,也有打起来,但结果还是把事情解决了。 可偏偏陈家就出了一个陈允文。 陈允文本是陈家庶出,老实巴交的父母早年与族内一位嫡系族人起了龌龊,被随便找了个借口赶出了西刹主城,搬到了边疆的一个小镇上。 西刹是什么地方? 边疆的蛮族是不是就过境抢夺掠杀。 陈允文的父亲在一次出外种田时遭遇了一队蛮族,身无利器的父亲举着锄头杀死了三名蛮族后伤重力竭被杀死了。 没错,身为陈家人的父亲竟然也要亲自下田,最后遇了害丢了性命。 厄运并未就此停止。 常年积病的母亲听闻这个噩耗后再次病倒了,这一次她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当时仅九岁的陈允文在邻居帮助下给父母下了葬后就消失不见了。 等再次已是六年以后,身份是军中一名小将。 当初登记官员自然也知道他姓陈,却无在意。 西刹府州那么多姓陈的也不可能全是陈家,陈家子弟入军又怎么可能像他这样从小兵做起了。 所以,陈家一个不擦就错过了一个协助陈家族人的“崛起”。 陈允文所有军功都是实打实,就算被贪了七八成还是成为了一名小将。 之后他一路高歌猛进,多次带领士兵进入西荒杀蛮族。越打越凶,名声也越来越大,实力也越来越强。 等陈家人确定他是陈家子弟时,他已经担任副将一职,营中职权尽在手中,头上的将军都跟他称兄道弟。 期间陈家多次派人要求他回归族内。 说客络绎不绝,陈允文一律不见。 双方的矛盾也就此埋下了。? 29.东海.商船.海盗 矛盾其实更早,只是陈家没有在意。 说来也巧,昔日那名与他父母起龌龊的族人正是当时族长的堂弟。 更巧的是这位大人物在一次出行时遭遇了蛮族,随行的侍卫与他皆丧了性命,头颅都被割了去。 那段时日整个西刹府州鸡飞狗跳,凶手没查到半点踪迹,倒是抓了不少通缉犯。 时过十天,陈允文主动回归陈家。 一代猛将承认陈家身份,这是何等大事喜事,那丢了性命的族长堂弟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更重要的是其实陈家也猜到了凶手是谁! 之后陈允文在陈家人安排下,逐步逐步掌握了西刹府州五大军营—卫天营、巴蛇营、猎鹰营、犀角营、豹狗营。 豹狗营后来改名猛虎营,拾叁便是这营里出来的。 陈允文也投李报桃,带着陈家族人入西荒打下几场胜战。 这段时间是陈允文与陈家最和睦的时期了! 第二次矛盾则是陈允文的婚事。 陈允文拒绝了陈家给他安排同族五服之外的一个陈姓女子,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惹了陈家不满,意欲断了营中供给。 结果那段时间里西刹府州内出现多股蒙面强盗到处抢夺,抢的是夺的是陈家仓储,夺的是衣食用物。 陈家这才终于意识到陈允文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操弄的。 可此时陈允文大势已成,一切为时已晚,陈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再次谈合,陈允文让出了两处军营-天卫营、巴蛇营归陈家管控。 期间有一事在当时引起很大的关注。 一直久居皇宫的仁尊皇帝召见了陈允文,也是这一次,他遇到了李家的小公主李媛媛。 也没人会想到李家的公主竟然会死心塌以妾室的身份地嫁给了他。 有了李家女婿这层身份,陈家对他更加慎重了。 不过西刹主城城主一位却是陈家族长陈天赐担任,各种缘由不足外人道也了。 兰陵主城,陈府— 若说这世上有这一男子,他温文尔雅,气宇非凡,面容秀雅,剑眉凤眼,眸似星芒,正鼻薄唇,嘴下须胡不添丝毫粗狂反显三分洒脱自得。 穿上青衣长袍松垮两分,手拿一卷书,说他是饱腹经纶的书院先生有人信。 穿上锦衣玉服穿金戴银,手持纸扇,骑马跃行,提酒论诗,说他是出身高贵学文有成性格洒脱的富家老爷也有人信。 穿上武者劲服,握剑持枪,纵马奔行,两壶酒旧斗笠,说他是心怀正义的侠义之士也有人信。 可要说他双手沾满血腥,恶名远扬可止蛮族幼儿夜啼,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放纵手下抢夺族人仓存,恐怕没几个人信。 可他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呢? 猛虎侯陈允文,陈家的陈,不是陈家的陈!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老爷,这次你怎么这么硬气了啊!那些老家伙不得气死咯。”李媛媛坐无坐相半个身子都挂在陈允文身上,一只手还不安分的摸上摸下。 啪!陈允文以手中书卷重重敲打,一扭头就看到李媛媛泪眼裟裟,没好气道:“多大岁数了,还这般不正经。别装了,坐好,与我说说轩儿如今状态。” “哦!”乖乖应了声也没从陈允文身上下来,一缩坐在了陈允文怀里——“抱着我。” 呵,这是命令。 拿她没办法,陈允文只好照做,将这个幼稚的娇妻拥在怀里。 “轩儿除了练功还是练功,我安排了竹儿和菊儿在他身边服侍。不过你也知道,轩儿不近女色,老实说是不是你特意交代的。”说完扬起下巴“凶狠狠”瞪着陈允文。 陈允文只好如实回答:“好像是有这一回事。当初他跟我练武年级尚小,府上丫鬟又多,你又喜欢胡来,我便告诉他,要想把‘虎啸风云决’练到最高层次,需要保持童子金身。” “喔!”李媛媛嘴巴张的圆圆,“所以你骗了轩儿呀!” “那不叫骗。‘虎啸风云决’入门时,童子金身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不过后面就没这效果了,毕竟这是我从‘猛虎三绝’整改出来的,那时候轩儿都三岁了。” “哼哼,我要告诉轩儿,叫他大胆祸害竹儿和菊儿,搞什么欲心降猛虎,放着如花似玉的美人不祸祸。都是练功练傻了。”说完挣扎从陈允文怀里坐起。 陈允文眼疾手快一把给她拉回怀里,笑道:“夫人,你去跟轩儿说他也不会信你。” 这一说,李媛媛可生气了。 “哎呀呀,轩儿一直都是我照顾的,他怎么就听你这个练功练傻的老男人呢!” “整日练功练功,前些时日拾叁还说什么男子就要一身肌肉。” “我跟你说呀,轩儿要真练成一身肌肉,我就给他娶个肥婆娘。” “当年,老娘可是楼北一朵花啊,一朵花诶。怎么了的,如今你这采花贼现在不敢采花了!” 明明是你采我的花—陈允文脑门大汗,只觉得怀里的美娇妻变成了一块燃烧的火炭,滋啦滋啦。 “老爷!” 不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了? 有阴谋! 陈允文不由看向李媛媛,只见李媛媛眼里藏雾,脸颊粉红,羞答答望着自己,还咬上唇了。 “老爷!”这一声还特意延长了一些。 陈允文想溜了! 还没动作呢,脖子就被抱住了,李媛媛娇滴滴的声音随着热气喷咋陈允文脖子处,“老爷,整日骑马多无聊,今晚,为妻教你另一种骑马!嗯哈!” 陈允文:“夫人,夫人,不要这样,兰儿还在,梅儿还在……” …… 第二日早上 餐桌上,陈阳轩面无表情咬着包子,喝着粥,偶尔抬头看下父亲。 陈允文却似没有发觉,慢条斯理喝着粥,只是每次陈阳轩看过来时他就眉毛跳一下。 气氛十分诡异,餐厅内的侍女都低着头,就像这光滑的地板有好看的,小脸蛋个个红粉粉。 “父亲,昨夜没睡好。”陈阳轩突然开口。 陈允文:…… 没心情搭理他。 “父亲若是没睡好,还是再去睡会,黑眼圈不好看。”说完,剩下的包子塞入口中,已经离开了座位,再不离开他怕忍不住笑出来。 陈允文嘴角抽搐几下,忽然觉得手里的包子不香了。 …… 东大域有四海,北海冰冷渺无人烟,除了冰山还是冰山;西海多灾风暴不断,海面上常年笼罩黑云电光;西海倒是无风无灾,但这里出没的海兽最是巨大,时长有数十米大鱼跃出海面。别说渔船了,就是商船在海面上被这么一跃砸中,恐怕也得沉下去。 唯独东海,风暴有时,海兽也有,黑云有时,冰山也有。 海中物种丰富,鱼儿繁如星辰,海底珍珠翡翠,玛瑙珊瑚,取之不尽,可以说东海就是一处取之不尽的宝藏。 而宝藏总是容易滋生邪恶。 东海明月巨磐城,百氏盗海擎天柳。 擎天柳指的是最早被誉为柳家擎天巨擘的柳无敌。 这位柳家先祖一生充满传奇,更立下族中女子自由恋爱,这条铁律一直被柳家遵守至今。 可以说当时柳无敌还在世时,东海一片平静,宵小不见,夜不闭户,万商来港。 然时间最是无情,柳无敌去世后柳家虽然辉煌依旧,却再无无敌之姿。 海盗出现了! 巨磐府州地域大,却因为近海,能种植的土地不多,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只能另求出路,把目光投向了大海里。 有人规规矩矩,做了渔民,上了码头,登了商船,做了海商,海下资源盛丰,有份力气总不会饿死。 也有人不愿遵守规矩。 他们自私,贪婪,残忍,喜欢不劳而获。 他们像极了海上的幽灵,海里的恶鲨,风暴中的雷霆,残酷无情进行的烧杀掠抢。 他们是所有海商的噩梦,海边渔民的地狱使者,巨磐人民的仇敌。 他们就是海盗。 百氏盗海,说的就是这股号称一百氏族的海盗。 这群海盗神出鬼没,有人猜测他们的地盘就在东海之上,可能极远的小岛或藏在风暴之中的岛屿。 他们的船有大有小,都是快船,船头包铁便于冲撞。 在海上,一旦有商船被盯上了,那些海盗就像闻着腥味的饿狼,一路紧随,一旦找到机会便是一拥而上。 有讲规矩的,只取钱货不杀人。 也有不讲规矩的,钱货要了,人也杀了。 所以出海时人们总会先祈祷一番,祈祷不要遇到海盗,祈祷就算遇到海盗也要遇到讲规矩的那批。 听上去很荒唐,但这就是事实。 海莺商船现在就处在这样的危机中—他们遇到了海盗。 商船并不是一人做主,商人逐利,想在巨磐府州这样的地方做生意,一艘商船是必须的。可商船贵重,也不是一两个商人能购置下来的。最常见的便是几个商人或十几个平摊,与巨磐城码头处租赁一艘商船用于运输。 东海物产丰富,在这里收购一批珍珠玛瑙、珊瑚翡翠,往其他府州倒手一卖就是百倍利润,前提是有船。行走内陆不是不行,不过内陆山多路陡,一来利润就压得太低了,不符合商人作风。 正应了那句机遇往往滋生着危机。 他们这艘船从离开巨磐城码头开始就被盯上了。 一直到这艘船快要离开海域进入江流往内陆,三艘小船不知从冒出来,乘风破浪追了上来。 “海盗!有海盗。”有人发现了这群海上恶鲨。 “糟糕,是黑狗氏。”说话的水手指着一艘载满头戴黑巾的海盗。 “是牙麦氏,还有勇海氏。”也有人指出另外两船人的扮相所属氏族。 老船长推开了舱门走到了甲板上面,不一会身后就聚集了二十多名船员,站在冷风中,冷冷看着海上。 每一艘租赁出去的商船都有自己的船员,遇到海盗时船员也是侍卫,手持利刃敢拼杀的主。 可以这样说,这些船员就算到了军中都是杀伐勇猛的好士兵,能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商人们早就躲到船舱里了。? 30.柳家.少女 老船长面不改色提着鱼叉出了船长室来到了甲板上面,不一会身后就聚集了二十多名船员,站在冷风中,冷冷看着海上。 每一艘租赁出去的商船都有自己的船员,遇到海盗时船员也是侍卫,都是些手持利刃就敢拼杀的主。 东海之上,船员与海盗那是不同戴天,双方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至于商人们,早早就躲到船舱里,瑟瑟发抖着呢。 末节船舱中,一名少女坐在货物上面低着头一丝不苟擦拭着手上的鱼叉。 挂在船顶的煤油灯晃啊晃啊,晃到一片黑暗中,露出了一张张狰狞的脸庞,还有一抹鲜红格外显眼。 三支小船很快就靠近了商船,翻滚的海面小船摇摇晃晃,海盗们四平八稳,扬着大刀胡乱吆喝着。 三支小船从三处位置将钩绳一抛勾住了船身。船上侍卫没有上前用刀劈砍,这些钩绳用鲸油泡过坚韧无敌,有那功夫去砍钩绳还不如等会多杀一个海盗。 当然也不会由海盗们轻松上来,大刀在手,挡在船边,谁上来就砍。 最简单也是最激烈的交锋由此展开。 海盗用的也是大刀,海上厮杀没有什么讲究,敢杀就行。 一名年轻的海盗抬头看着一手抓着钩绳一手拿刀跟船员互砍的属下,眼里露出阴霾,骂道:“浪费时间,我们上。”说着纵身一跃,半空中往船身一点,整个身子如弹簧一样跃到了船上。 还没落下甲板,一名黑脸船员冲了过来。 刀光交错,血水喷洒而出,那名船员一只手臂飞出落入了海中。 “啊!”一刀缳首惨叫也就止住了,黑脸头颅带着血红在甲板上滚动几圈。 那年轻海盗却不管不顾,落在甲板上就地一滚,避开了两把扫向他脑袋的大刀,也不站起,两脚一手在甲板上又抓又爬像只蜘蛛一样朝着其他船员袭去。 身后那两名船员正欲追上,两柄刀尖刺啦从胸口冒了出来,那是年轻海盗的两名同伴,与他一样能不借钩绳直接上船的武者。 刀光闪烁,刀光闪烁。 这三个年轻海盗上了甲板后就像恶狼入羊群,船员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一会死了七八人。 “锵!”老船长也加入了战斗,看似老迈的身躯却身手灵活,手中鱼叉重且巧妙地将对方大刀荡开。 “柳家人?”对砍一刀,年轻海盗退后两步停了下来,刀尖在甲板上剁剁两下,嘴角一斜,吊儿郎当道:“柳家人就应该在巨磐城里养老,莫非家中子孙不孝,逼得你不得不出来谋生,哈哈哈!” 老船长手握鱼叉,哪怕身边船员惨叫接连目光也不曾避让,气息粗重,看对方桀骜不羁的样子,呸了一口:“无知小儿,柳家人征战东海时,你这娃娃还没出生呢。” “哼!昔日柳家征战东海,将来我张阿生也能踏平巨磐城!”张阿生怒吼一声,手中大刀一扬压了上去。 “就凭你?” “不错,就凭我!”张阿生突然一顿,刚才的声音是女的? “愚蠢!”女子的声音不知从何传来。 这次张阿生听得更真切。 “阿生小心!”同伴柳三猴大声叫道。 张阿生定睛一看,一柄鱼叉不知何时停在了自己眼前,顺着鱼叉望去,一名黑衣少女冷冰冰看着自己,红唇张合:“你已经死了!” …… 战斗已经结束了,一群壮汉提着水桶清扫着甲板上的尸块。 至于老船长和他的船员则进了船舱,这里的主角已经不是他们了。 海上生活的人,船员也好海盗也好柳家人也好,生于大海还于大海,海下鱼群翻涌,看样子不用一会这些尸体尸块就会进了鱼腹,来年又是一群肥鱼壮群。 张阿生与两名同伴柳三猴和陈震真都被绑了双手跪在甲板上面。 三人赤着双眼,眼里有愤怒、哀伤、恐惧,这一切正是源自于立在黑衣少女身后的红衣少女。 就是这个上去看上去可爱憨憨的少女,用一把灰白色的大剪刀,驼着背弯着腰,风卷残云杀死了他们带来的属下,一个不剩。 就算是从小海盗窝里长大,他们也没见过这样凶残的场面。 少女喜欢娇笑,笑的那双眼睛如月牙弯弯,剪刀拎在手上,两边锋利滴着鲜红。 “不光愚蠢,还弱鸡!”黑衣少女就站在三个俘虏面前,明明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上总透着一股慵懒,一把鱼叉立在一旁,地上还有半把断刀,蓝靴一晃掀动裙摆,笃声道:“还是杀了吧。”身后红衣少女闻言,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手上的剪刀慢慢举起。 “嘿嘿,你们不能杀我!”张阿生突然笑道,“我女人是柳家人,柳家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兄弟相助,族人鼎力。这是柳家的族规,你们不能杀我,我是柳家的姑爷!嘿嘿,哈哈哈!”张阿生有恃无恐叫嚣着。 下一秒笑声就僵住了,脸上的张扬寸寸化为苍白,摇头大喊着:“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前方一道倩影款款盈步走到了张阿生面前,居高临下看了对方一眼,明眸轻笑,一只手抬起张阿生的下巴,柔情似蜜地说道:“是阿生啊,我的爱郎,你是怎么了?你不是黑狗氏的少主吗?哎呀呀,怎么变成了死狗了啊!” 扭身来到黑衣少女身前,盈盈一跪:“小姐!” “柳、娇、娇!我要杀了你,啊!” 张阿生发了疯怒吼,浑身起劲鼓动从地上弹了起来,绑着的绳子啪的一声被震碎开来,然后一只小手轻轻按在他的头上,将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杀,杀,杀,可,可以杀,吗?”红衣少女眨了眨红色的眼眸,小心地看着黑衣少女,乞求道,“我好想,好想,好想杀了他。” 黑衣少女思考了一会,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不,不要,呃……呃……”剪刀已经插在了额头上,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倾斜的天地,还有一抹深红,青色的长靴。 “真是,弱鸡,全杀了吧。”黑衣少女说道。 柳三猴:“啊!不要过来啊……” 陈震真:“啊!牙麦氏会为我报……” 杀戮结束的很快,红衣少女手上的剪刀又多了两道血痕,闪烁一下又变得黯淡无光。红衣少女用脚轻轻点着还带着温度的尸体,鼓鼓嘴,踩着诡异的步子走到了黑衣少女身后,背不驼腰不弯漠然而立,眼神也少了那抹邪恶的猩红,变得空洞无神,毫无光明。 “有人说东海往东是地狱深渊,也有人说东海之外有宝岛金山,更有人说东海对面有异族大陆。但是对巨磐人而言,东海就是我们的全部。柳家人把这里从无到有变成一个大城,给了这里的人民活下去,活的更好的希望,却总有些疯子想要破坏这份安宁。百氏盗海,就先除了三氏,余下的,慢慢清算。” “小姐,此事毕了,我要离开柳家。”刘娇娇站在身后说道,一脸平静,对于刚才的杀戮视若无睹,就连红衣少女看向她时也毫无畏惧。 心死,无所惧。 “这次任务也多亏了你,才将这黑狗氏少主勾引出来,我知道你牺牲极大,你所提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黑衣少女背对柳娇娇道。 见柳娇娇沉默不语,黑衣少女颦眉轻挑,唉了一声,语气软了下来:“娇娇,我知道那些人毁你清白杀你父母,还栽你浪荡淫秽,勾搭海盗成性,引来祸端害死自己父母。你苟存至今难道就为了离开这鬼地方?你可记得当日我去见你,我便告诉你,你的仇我可以替你报,也可以由你亲自动手,此事天地明鉴。但我想告诉你,你是柳家女人,逃避不是柳家女人的选择。我虽然年幼,但也知晓族内有人藏污纳垢,行肮脏不法之事。老祖无敌的遗训他们虽然还会遵守,但并不是非得遵守,柳家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了自然与他们无关。不过不要紧了,我柳颖璇可以在此向你保证,柳成一脉,杀之!” “小姐!”柳娇娇听到这里身体一颤,头重重磕在甲板上,泪珠落下嗒嗒嗒,嘶哑道:“娇娇此生只求能够亲眼见到柳元衣遭受报应,万虫噬心,慰藉我一家老小七口口亡魂天之灵。从今往后娇娇这条贝?命就是小姐的,为奴为婢做狗做马,死心塌地,如有违背,定叫海兽分尸,魂沉深渊,永世不得轮回!” 她原本也是柳家族人,柳家在巨磐府州经营多年,族人开支散叶也分了嫡系庶出旁系。 她一家属于柳家旁系,居住一处小镇上面,镇上邻居也多是姓柳族人。 这样的小镇居民挂着柳家姓氏,不用缴纳税收,也无官员刁难。 柳娇娇家中有两块田,也近海,家中有小船。有时爷爷与父亲会一块出海,丰收时也能网上一船鱼儿,多了拿去城中贩卖,余下晒做鱼干。 奶奶最喜欢坐在院子柿子树下,眯着眼看着三个妹妹吵吵闹闹。 母亲则去城里接些手工活。 一家人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丰衣足食,幸福和睦。 她那时候甚至想,这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幸福美满就好了。? 31.冬.漫山 曾经她也想象过柳家老祖无敌之姿,也曾庆幸身为柳家女子可以自由恋爱。 她就像所有柳家女孩一样,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谈一场自由自在的恋爱,可能浪漫,可能受伤,父亲可能会很生气,母亲可能会小声哭泣拉着自己手。 但是最后会想所有幻想里的故事一样,他们会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柳家女人,恋爱自由,多么浪漫啊。 然,那一日,她就在这样的浪漫幻想中迎来了噩耗。 母亲去城里,夕阳日落了还未归来。 父亲在院中来回走着,目光时不时望向大门,总好像下一秒门就会被推开。 妹妹们今晚特别的安静,抿着嘴,眼睛也一直看着门口,或许她们也在担心还未归来的母亲。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是这里了!” 啪啪啪!—“开门,开门。” 啪啪啪! 门外响起很多人的怒吼骂骂咧咧,还有马骑的嘶鸣声,妹妹们吓得捂着耳朵抱在一块。 父亲一愣,皱起了眉头几步上前打算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踹开!”—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父亲正把手搭在门板上,大门砰的一声将他正面砸中摔向了后面。 “父亲!”她尖叫道,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走上前几步,爷爷已经跑了过去,焦急地叫唤道:“大娃,大娃,你怎么了!你们是何人?” “老不死的!”—爷爷被踢飞摔在了屋里,没了动静。 “呦呦呦,这里还有一个美人啊!看来是她的女儿咯!”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很疼很疼。她使劲力气拍掉了对方的大手。 啪,脸上一麻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反抗!哈哈哈,我就喜欢你们反抗。对了,你母亲还给你!” 母亲? 她终于见到了未归的母亲,像一具尸体一样被几个恶仆丢在了地上,全身没半点遮掩,满是狰狞的伤口,一道一道,翻着卷,溢着血水,一动不动。 “承蒙你母亲的贡献,我,还有他,他,他,哦哦,好像全都有啊,都挺满足的。我呢,最喜欢做这善事,你母亲吐了我一口水,我总得回报她。哎呦,看看,这个小姑娘花容月貌,身材也好,想必十分愿意做出贡献吧。呦,还有三个小的,一家人,重要的是整整齐齐,本少爷今晚辛苦点,你们也可以喝点汤汤水水,哈哈哈。” …… “抓着她的手,轻点,对,就这样,嘿嘿,少爷我最是怜香惜玉了!” …… “哈哈哈,哭啊,继续哭啊,夜晚漫长着呢,下一个谁,接着上啊,别停啊,哈哈哈!” …… 绝望总是伴随着正义的失职,她醒来已是第二日,不着一缕衣物,躺在院子中,恶心的味道就黏在身体上面,疼痛全身都是,麻木也是。 泪,流不出了。 爷爷死了,奶奶死了,父亲死了,母亲死了,三个妹妹,也死了。 全死了,都死了,可为什么唯独她还活着! 泪,还是流了下来。 柳家—眼里恨意滔天。 他叫柳元衣,是柳家的公子哥,真正的勋爵世家子弟! 她知道他,她甚至还见过他一面,就在族会上远远看过他! 那时她还曾幻想以后的爱人也会像他一样卓尔不凡。 可是昨晚,那是恶魔,世界上最歹毒的恶魔,披着人皮的畜生,猪狗不去的禽兽。 可他,是柳家人。 为什么没人来救他们? 镇上其他人呢? 镇长呢? 那些老爷呢? 她依稀记得昨晚看到对门屋子吹熄了灯,躲入了黑暗里。整个镇上,一栋一栋的房子都变成了黑暗。 黑暗了,也就听不到这里的哭泣。 “想报仇吗?那就自己站起来!”—当天夜里,一个黑衣少女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头顶是一轮弯月,身后是一片猩红。 “……想!”久久,就到她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说出这个想字。 泪,这次没有流下来了。 …… “喝!”—习武场中倩影腾跃,玉莲落地刹那移步出拳,小巧玉拳轻快灵活穿过冰冷寒风。 身若鱼跃大江浪—这习武场便是江浪滔天。 倩影人儿化作飞鱼踏浪逐行,拳快脚轻,身法如鱼跃江面潜巨浪,待那龙门升,倾江之力,化作神勇舞龙门—杨家功法“鱼龙舞” 习武场外两个小丫鬟远远站着不敢靠近,场上风卷残叶漫天舞,她们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可没那个胆子过去,万一冲撞了小姐,那才是大罪。 丫鬟小绿小声说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起来练功呢?” 丫鬟小红沉思了一会,眼睛一转拉过对方,细声道:“我听说,小姐好像对陈家小少爷上心了!” 小绿一听眼睛就红了,为小姐抱打不平:“啊,伤心了?陈家小少爷对小姐做了什么呀?小姐这么好的人他怎么还伤她的心。” “哎呀你这人,能不能好好听清楚,是上心,上心,不是伤心。” “哦。什么伤心呢?”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出。 “就是说小姐对陈家少爷上,上,上……”话说一半脸也转了一半,脸蛋就红了,磕磕绊绊快要哭出来了,人都矮了半截:“小姐……” 芊芊玉指点在了小红的小脑门上面,佯装生气地白了两人一眼:“你们就是闲的,快去给我烧水。好久没练武了,出一身汗真不舒服。” “是啊小姐,我们马上去。”还是小绿机警,拉着小红一把就跑。 等到两人走远,杨诗雅自己也笑了出来,对于两个小丫鬟刚刚在背后腹议也没当回事。 她杨诗雅,就是对陈阳轩上心了,不行吗? …… 木屋中— 奶奶病倒了! 奶奶包着厚厚的棉被像一个大大的蚕茧,坐在由两张凳子组成的大凳子上,望着一脸认真的青岚,哭笑不得道:“我只是受伤太重,你小脑袋瓜子整日胡思乱想什么!” “可是,奶奶您昨夜忽然说什么人老了不中用了,我看小说本上人要死了都是这样说的”青岚说着说着眼里有溢出了眼泪,小手紧紧抓着被子,就怕一松手奶奶就突然睡着了再也不起来了。 “我那是感怀过往,以前冬浴冷水都没丁点事,想不到只是之前受了伤,天变一冷就真感冒了,阿啾!我不闭眼,就躺被窝里不出来了,你也别整日胡想,今日的武功练了没有!” “练了,一半!” “什么叫一半!”奶奶眼睛一瞪厉声说道:“武道漫漫没有一半之说,此时快近中午了,你还不赶紧修炼。” 青岚闻言点点头,手上却没有放开,开口,还有些不信:“奶奶您真的没事!” 李大娇:…… “快去!”大吼一声,吓得青岚缩了缩脖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松开了手,一步三回头走到了院子中间。 “奶奶,您可看好了哦!” “嗯。认真些,凝神聚气!” 呼! 神情凝定,身形跃动。 并不快的动作出拳飞击,拳意轻盈软绵无力一击连着一击连绵不绝,忽地一击落在空中发出清脆—啪!脚下一动一曳如灵蛇出洞快速灵敏,双拳合击缓瞬转快,似巨鳄咬合—啪!啪!再一动,跃过数米,身体俯低右手往地上一拍—碰—震起风沙落。 吸!再动! 小小身躯朝着四面八方发起了“进攻”,周而复始,所有招式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拳出绵绵出力至瞬间爆发而杀,此正是奶奶教她的武功—五杀! “一往无前杀!喝!”气劲瞬间涌出形成一股看不见的枪头状螺旋力量狠狠击在前方空气之中—啪! 声如闷雷震耳响。 “呼,吸,呼,吸……” 身上薄衣早已湿透,抬起头,撩去遮住眼睛的发梢,青岚粗暴呼出白气,一直到感到喉咙炙热,她才慢慢露出了微笑。 “还行,招式你已经娴熟于心。但是武道并无一招一式,灵活运用,让自己身体去适应招式才是你接下来要学习的。当然,身体上的修炼更需要长期坚持的锻炼。奶奶就教你最简单也是最笨的办法,从今日开始,你每日都在这从这里,沿着山道往熊岭山、白犀山奔跑疾行一个来回。如遇到野兽,许你随机应变。”奶奶“冷漠”说道。 “啊!奶奶,奶奶,熊岭山在那边涅。”小手指着远处被白雾笼罩住的山头,青岚苦着脸:“还有白犀山,还要更远哩,奶奶。您舍得岚儿跑那么久吗?” 李大娇一脸严肃:“你要记住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只要注意隐藏行踪不要被入山的人看到,这漫山遍野还不是任你行跃腾飞,对了,带上利器,以你现在的实力遇到猛兽还是逃跑为主,这就去吧,别磨磨蹭蹭,晚饭还要等你来煮呢!” 青岚:“……哦,那我去了哦,奶奶。” 走几步,回过头偷看,看着奶奶一脸严肃,青岚叹了口气,侥幸是没得了。 带上了匕首“视死如归”出了院子,那小小背影落寞前行,知道奶奶不会“劝”自己留下来了,脚下速度也慢慢加快了起来。 冬天的山上比往常更冷,小小人儿在林中疾行奔跑,自由这个词汇拥在此处并不恰当,青岚自幼就在山上长大,山上哪来的自由,小心翼翼苟活着才是她的人生信条。 冬天的山也较为地安静。 人要过冬,野兽也要过冬,有心打一只或两只兔子晚上加菜—如果一窝的话就更好了,可惜跑了许久都没见到兔子洞。 风呼啸在耳朵上狠狠刮过,冰冰的,好冷啊!? 32.君子之交 山林中,青岚往树上一拍,身体朝着前方飞奔而出,脚不落地,人在半空中一扭,脚尖重重踹在另一棵大树树干上,再次借力飞出,落到了另一棵大树上面。 “来了!”咬着唇,目光落在后方。 一头灰色巨狼从林中跃出,落在了一块巨石上面,目光残忍地望向了站在树上的青岚,“呼哧,呼哧!”口水滴答滴答,呼出阵阵白气。 “狼是追猎的好手,长途跋涉不在话下,这头禽兽才追我半个小时就已经喘成这个样子了,嗯,可以判断这是一头被驱赶出狼群的老狼。虽然看着巨大实则枯瘦,毛色枯萎,左后腿落地轻放,应该是受过伤,就是眼神看得可怕。” 也是了,孤狼最是固执,尤其冬季缺乏食物,在山上一旦遇上猎物就是不死不休。 只是这次它选错了目标。 “这是把我当成了猎物了,奶奶果然给我安排了‘好锻炼’啊。”青岚并未惊慌,反而头头是道分析起来。 如果遗忘掉最初一幕—青岚奔跑途中偶遇狡猾凶险老狼,一路被追赶逃窜,吓得小脸由青转白,还几次差点被狼爪扑倒…… 其余时候青岚在山林中确实称得上游刃有余。 事实到了这一刻她也是游刃有余。 之前她一直处在奶奶的保护之中,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狰狞的巨狼时她还是陷入了恐惧,幸亏只是陷入就挣脱了,尤其当她发现自己的速度比狼更快,她的心也渐渐炙热起来了,野心是每个人不会缺少的优点,青岚觉得自己的野心就是太小了,所以她想大胆尝试一次—杀了这头狼! 狼并不是那么好杀,尤其像这种被狼群驱赶出来的老狼,虽然没有年轻狼强壮,但老道的狩猎经验使得它足够耐心的一次次试探性进攻和追逐下去。可青岚也不是什么可口猎物,她已经踏足武道,若是今日连一头老狼都要逃避,那今后她还怎么图为父母报仇一事呢! 信念也在逐渐追赶中坚定了下来,青岚不是在逃,她在消耗老狼的体力。 就像现在,老狼虽然站立在石头上面,却没有像之前那般扑上来,以树干的高度老狼的攻击还是可以扑到的。 老狼在喘气,它累了! “就是现在。”手中匕首一握,青岚身形一跃扑了上去。 “嗷!”老狼怒吼一声,却是往后退了几步,青岚落地,匕首割破了冷风,锋芒朝着老狼眼睛插去。 “吼!”狼爪袭来,青岚险之又险避开了这道攻击,整个人都缩到下边,左手往地上一拍,借力滑了过去,老狼反扑而来就这样被巧妙避过了,然而不止于此,匕首往上一刺—血珠点点落地成花,斑斑澜澜。 “嗷!”老狼落地转身欲扑出的一瞬间,腹下已经流出了鲜红,身体踉跄几步又朝前迈出几步,歪歪扭扭终是站不稳了,斜着砸在了地上。狼目依然凶狠狠,却抵不住死亡的倒计时,光彩渐渐消失,腹部还在微微起伏着,嘴里呼着白气也越来越薄了,血水慢慢从嘴里流了出来。 青岚站在远处,眼中神采一闪,匕首脱手而出,直接插入了狼首上面。 “嗷~”低鸣一声,如同对这世界最后的宣告,眼中的眷恋最终还在葬在了这寒冷的冬天里。 “真的死了。呼,好紧张啊!”青岚足足站了好一会才真的确定狼死了,这份胆小—谨慎让奶奶看见又该是哭笑不得了。 “嘿,狼肉应该可以吃吧,额,得先把血处理一下。啊,这匕首割肉不好割啊。啊,好重啊!”风中,小小的身影驮着灰色,一步一步,朝着家中归去。 …… 夜晚,山上的风更加的嚣张,关紧的门窗总会响起闷动,那是风撞击的声音,呼啦啦,哗啦啦,是树叶摇动。 一盏煤油灯充当了所有光明,青岚靠在奶奶身边,乖巧地听着奶奶讲述关于母亲的一切,脑海中画卷慢慢展开,笔画勾勒,属于母亲的形象徐徐落成。 “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总是爱笑,笑起来两个酒窝就露出来,可好看了。” “小姐喜欢自由,不喜被束缚住,做什么都随性而至,诗词画画也学了几日就改学下棋了,偏偏她天分高,那些教她的先生教了几日就主动请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什么可教了啊。” “我当初被小姐救下,从此就留在了她的身边。我其实不是府上的奶妈,我只是小姐身边的侍卫,所以才有这一身本事。” “我学武时年岁大了,什么武功都学得差,学得慢。后来就去求小姐赐我一门专注杀伤的武功,五杀便是小姐根据我的身体而创造出来的。” “小姐她真的很厉害,比皇帝还厉害。” 奶奶说着说着自己陷入了回忆之中,眼里是回忆的美好。 画卷上的人儿未能完成,青岚用脑袋蹭着奶奶的手,微笑挂上了嘴角—“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 冬季的太阳总是起的晚些。 小山上,木屋后面多了一个小山包。 厨房上炊烟升起,新的一天又将开始了。 从后山处担来两桶水,青岚漫不经心想道:“之前后山的水好像被那些勋爵少爷们用过了。失策了,应该向他们收钱的。额,好像他们后来也送了两吊铜币了,那就算了吧。” 将水倒入厨房里的大桶里,随后去看饭熟了没有,想着等下早餐吃哪种小菜。 哦,饭未熟呢。 摸着不怎么饿的肚子,青岚自言自语道:“练功吧!” 说罢出了厨房,迎着冷天站到了院子中间。 “哈,一往无前杀!” ……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一夜白雪染白了兰陵城,时间来到了安平1276年。 新年喜庆迎春雪,孩童新装上街来。 枫树挂白龙,街上的雪被扫至两旁。 城中百姓走上街头,放下往日辛勤,换了新衣,带上钱袋,为妻儿买上一两件好看又不贵的首饰,给孩子买了糖食拿在手中,一家人,和和睦睦,人头涌动,说着趣话,说着今年愿望,说着未来憧憬。 城北江边最是热闹了,城中叫得上命的妓院各家的花船在江面上慢慢游荡,乐声大响轻舞飞扬,年轻少女们不惧风中寒冷,只穿薄薄锦衣,面带妩媚,足下轻盈似无骨柔躯,或妖娆或端庄或新颖,舞姿撩人心,美人惹人怜,引来岸上无数人驻守观看,叫好声阵阵起伏,好不热闹。 那家贵公子坐着小船登上花船,船上又是一番好友相聚,一壶温酒,赏冬赏江赏美人儿。 离乡归来的学子们三五成群,登上酒楼,点上一桌好菜好酒,谈谈实事,论论诗文,酒入喉暖心头,洒脱自得好不快活。 一队骑兵护卫两辆马车,在城东街上缓缓前行,这片毕竟是勋爵居住区域,街上行人虽多却不拥挤。 杨家府邸就在鱼龙大街末,白墙红瓦富丽堂皇。 马车就在杨府门口停了下来,厢门打开,陈允文先下了马车,后面才是李媛媛与陈阳轩。 府上大门早已打开,一名俊朗中年男子带着立山、立江两兄弟迎了上来。 “哈哈,我道早上喜鹊叫,原来是贵客贲临杨府。陈侯爷,当年皇城一聚,可是好久不见了啊!” “清远伯,新年喜庆啊!”陈允文笑着迎上来,“礼物在后面马车,你我同为武将就不兴那套文绉绉的礼仪了,今日宴会,我可是带着肚子来的。哦,这两位可是清远伯的公子?” “侯爷客气了。是了,正是犬子立山,立江。” 立山、立江:“见过侯爷!” 阳轩:“见过清远伯!”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对了,今日宴会可还有谁?” “文向道一家,还有一个小丫头,叫做文小楠,是个武道好苗。”杨泽峰道。 “哦,文小楠,就是被一枫书院某位先生相中那位? “正是。”说着杨泽峰露出苦笑,小声道:“今日说不得要请侯爷家小公子出手相助了,文小楠此女性格单纯,不知受了谁撩拨,刚才在宴会上竟然当众与我父亲说,想与城中同龄第一比武。” “哈哈,真当有趣。”陈允文看向立山、立江两兄弟,“我看令公子人中之龙,怎么?”话说这里意思也到了,毕竟今日是杨家的宴,主角应该是杨家才是。 “文小楠已经九牛一虎了!”杨泽峰答非所问。 “哦,文家这次真文武双全了,!” “请!” “请!” 进了门,穿过大院,杨府大园子也多,廊道交错。 路上,立山与阳轩做着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 杨立江:“阳轩,今天你怎么也得帮我啊!” 陈阳轩白了对方一眼:“今天我是客人。” 杨立江:“我有一把宝剑,斩钢断铁不在话下!” 陈阳轩漠不关心道::“哦!” 杨立江:“我还有一件软甲,薄如蝉翼,可挡刀锋利剑。” 陈阳轩愈发不耐:“哦!” 杨立江:…… 杨立江放慢了脚步,咬牙切齿狠狠的盯着陈阳轩,加快语音小声说道:“过几日诗雅十四岁生日,我有她的生日邀请函。你就说这事成不成?” 陈阳轩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脚下加快朝前走去,立山就停在在后面脸都憋红了。 立山捂额无语,轻轻拍了拍自己小弟的肩膀,正欲安慰他时。 越走越远的陈阳轩在走廊拐弯停了下来,远远的声音传来:“我和立江乃君子之交,兄弟有难我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33.宴会.文小楠 “嘿嘿!成了!”立山兴奋跳了起来,见陈阳轩越走越远,“诶,阳轩,等等我啊。”边喊追了上去。 杨立山停在后面,看着两人勾肩搭背越走越远,手还保持伸出的姿态,肩膀一垮,无语道:“……这两人真幼稚!” 宴会设在府邸南面的鱼跃园,中间是个大的空地,左边是假山水池,天儿冷,不见莲花,水里有鱼,有时荡起细波。 宴会场地露天而设,正对水池假山,上方摆满长桌凳子,边上有花草盆栽,在这冬日寒寒里花红草绿也算一番美景。 桌上酒菜早已备好,杨老侯爷正端坐正位,见陈允文进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道:“哈哈,可等到你小子来了啊,三杯,先饮三杯。必须的。”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陈允文爽朗一笑,目光随之落到了上方端坐的中年男子身上,面露微笑道:“文侯爷!” 被唤做文侯爷的正是文家族长,帝国承袭文百侯—文所向。 他今日一身文士扮相,青蓝长袍加了一条金色绒毛披肩,身上再无佩戴任何贵重饰物,头戴高帽,留着整齐短须,面相白净,神情自然,自座位上起身,遥遥行礼道:“陈侯爷,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多谢文侯关心了,春前原本打算拜访府上,又想年关近,文侯公事忙碌,故不敢叨扰,莫怪才是。” “这是哪里话,陈侯愿意赏面莅临,文家必定扫榻相迎,怎能说是叨扰呢。” “哈哈,两位还是先请坐下吧,这儿可是老夫的地盘,还是边吃边喝边说吧!” “哈哈,是理!” “请!” 入了座,宴会正式开始。 今日只是家宴,杨家老少多数到场。 杨老侯爷坐正上方中间主人位,文所向侯爷本就在右位,陈允文自然落到左边位上。 女眷坐在下边左面,杨家女眷多,主要还是二公子杨泽林妻妾够多,莺莺燕燕。 文所向的夫人近五十岁,仪态端庄又是文学世家出身,开口就是诗词歌赋,与杨家女眷格格不入,气氛干脆陷入僵局。 看的上方的杨老侯爷好是尴尬,举杯掩面不去看。 他能怎么办? 谁叫自己儿媳妇个个文盲…… 直到陈允文的妻子李媛媛到场后,情况又是一变,所有女眷反倒围着她转。 在府上二货十足的陈府二夫人出门后就跟变了个人,端庄大气、仪态万千、贤淑文静、珠光宝气等诸多本是用来形容文家夫人的词汇拥趸在了她的身上也无丝毫突兀。 无他,因为李媛媛太太太年轻美丽了。 虽说也三十有二,却似十八姑娘,可把杨家一众女眷可羡慕得,就连文家夫人也旁敲侧击问如何保养…… 女人之间的话题本无外乎如此,李媛媛把控全场,推心置腹,很快就获得了一众女闺蜜的崇拜! 果然,爱好之心不管十八还是八十都一样。 就是一得意了,就会偶尔笑的挺豪迈的…… 陈允文:……我看不见她…… 年轻一辈自然安排坐在下座。 杨家这边出除了立山、立江两兄弟还有几个堂表兄弟,闲话趣谈气氛热烈。 陈阳轩与立山坐在一块,交头接耳细语交流,立江则离得稍远一些,他总觉得这两人好像在讨论什么阴谋诡计…… 杨诗雅也在一旁,男女有别位置还是有段距离的,她今日既是主人也是陪客。 与她同坐的少女一脸严肃,端坐如松,正襟危坐,脸上画了淡妆,肉肉圆滚滚的,细看有些憨厚可爱。身上衣是套新衣也是一套劲服,双手偶尔放在桌上,过了一会又放在了膝上,又过了会又放回了桌上,如此重复又是一轮。 杨诗雅看的都呆了,想笑又怕失礼于人,脸儿红红。 “我,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我紧张。”黑脸少女低着头细声说道。 若不是杨诗雅听得真切,还以为这是自言自语呢。 “不要紧张,就是一次普通的家宴。我们杨家素来如此,没那么规规矩矩,你若是熟了,也会觉得理所当然。”杨诗雅善解人意道,不知为何她反而有些喜欢这个束手束脚的文家少女,或是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子,平时接触最多的女子就是二伯的小妾了,莺莺燕燕只当有趣,很是期盼能有一个同龄人与她说道嬉闹。 哦,她叫文小楠,非常文静的名字。 “那个黑胖妞就是文小楠。”立江瞥了瞥对面,向陈阳轩介绍起:“你别看她长的跟乡下农妇一样,之前还真的种过田。文家人讲究上尊下卑,文小楠一家子没什么才干能领,唯一的工作还是她父亲在文家一处商店里当个小管事。要不是文小楠突然表现出强大的武道天赋,现在还在家里种田呢。” 陈阳轩毫不遮掩看向了对面。 确实如杨立山所说,文小楠真的就和乡下地主老爷家养的胖女儿一样,既不高又不瘦还有点黑,当然真细看其实对方还是挺耐看的,就是矮了点,估计长不高了。 倒是旁边的风景—杨诗雅赏心悦目多了。 文小楠也有所察觉,目光望过去时陈阳轩已经转过脸与立江交谈了起来,身为女孩子也不好一直盯着男孩子看,脸上一红,又低下了脑袋。 此时杨诗雅递过去一个橘子,笑着说道:“尝尝,乐山的橘子,可甜了!” “嗯!”接过橘子拿在手中,文小楠抬头看着诗雅的侧脸,眼里有感动。 她从小就是穷人家孩子,与父母一块生活,若不是遇到那个神秘的瞎子哥哥,教了她几招武功,她的人生可能就像母亲一样,嫁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过着男主外女主内的平淡生活。 她的性子从小就沉闷,一副永远不为外界所动的样子,这样的性格并不讨好,她也清楚,只是生来如此,她便心安理得这般过着了。事实上在学了武功后她还是照常过着小日子,种种田种种菜喂喂鸡。 偶尔无人时,用武功到山里抓上几只麻雀野兔,母亲那时还奇怪怎么老有野兔子晕倒在自己厨房里呢。 她笑笑不说,只想用自己的方式为家里做些什么。 若不是那日城中母亲差些遇难,她还真没打算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呢。 她怕麻烦。 果然一暴露了就是麻烦。 族内那些大人物对她,怎么说呢?明明就没见过几面,却个个好像亲人一样问东问西,这种关心让她很不习惯。 索性她也没隐藏,直接告诉了他们武功是一个瞎子哥哥教的,还给了她一封信函,叫她明年开春前往一枫书院。 应该是说出一枫书院之后,族长的态度也变得特别亲切起来。 父亲被安排到了一家大的商店中做了店长,工钱很多哩,父亲肯定很高兴。 母亲则呆家中,再也不用种田了,也换上了新衣,再也没有以往愁容,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想来她也是高兴的。 哦,他们还换了新房了,一座全新的大院,就在族长府邸旁边,就是房间太大了,她还有些不习惯。 对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书院到底在哪里呢! 也正是这样一个人,她心思纯净,人家教她武功她就学了,还学得特别快。要不是发现自己饭量变大了,害怕吃穷家里才停了好一阵修炼。后来还是杨老侯爷与她交谈听她说起,这才叫她放心修炼,吃食方面自有族人安排。 可不,现在她每日肉食丰盛,每晚还有一盅补汤,吃那么多也不见长胖一点,这才放心了。 心想杨老侯爷是个好人呢! 既然族人对她家人好,那么族叔的吩咐她也得办到才是——今日来杨府赴宴前,族内一位族叔特意交代了她,在宴会上提出与杨家子弟比武一场,说是为了扬文家武道风范。 她实在不懂,父亲不是说文家行的是文人雅士? 这事族长也在场,笑着说只是一场简单切磋而已,叫她不要紧张。 一直到现在,她才有了一丝丝紧张。 紧张不是因为比武,而是因为身边的少女。 她叫杨诗雅。 一个好看的女孩子!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她却十分享受和对方的接触。 诗雅是那么的温柔,笑起来那么好看。这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啊,自己呢,不过是个丑小鸭。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对自己很好,做不得伪的真正的好,这点她可以感受得到。 也正是如此,她反而开始害怕,害怕等下比武打败了杨家的男孩子后,杨诗雅会不会不理自己了! 人家毕竟是杨家的小姐,自己要打败那两个还是她的堂哥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患得患失间,将橘子放入了口中—嗯,好甜。 话说她从头到尾就没担心会不会打不过杨家兄弟。 宴会上,文所向与老侯爷、陈允文谈笑自如,可注意力一直放在下方,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原本今日赴宴带上文小楠就是别有用心,他也没藏掖着。 看,文小楠赴宴却穿的是劲服,这不是明摆着上门挑战嘛! 文家人行事光明磊落!? 34.宴会.虎震磐石 对于文家动作,老侯爷心知肚明但是不会制止。 杨家以武将世家自称,三代子弟可以弱,绝不能避战。 如果按照族人之前设想,今日文小楠会以年轻一辈的身份出面挑战立山、立江两兄弟。 胜之,文家则会派人“轻微”地宣扬一下,往后也能说文家人文武双全。 此事于兰陵府州管理上也能起到水涨船高的作用。 军营那些大老粗不是向来瞧不起文家人,那么一个非常能打的文家少女是否也能压压这些军人的傲气呢? 败了,也无所谓。 文小楠习武时间比较短,假以时日也是一名顶尖高手—这还是杨老侯爷亲口称赞的。 只是事出突然,他和族人怎么也没想过杨老侯爷竟然会邀请陈允文。 陈允文是何许人也! 仁尊皇帝亲封猛虎侯,镇守西刹府州,掌西刹猛虎营、猎鹰营、犀角营,威慑西荒蛮族,是天下所有士兵心中偶像。 接触几次他也发现猛虎侯虽然恶名在外但实则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若不是立场不同,他十分愿意与这样一位风度翩翩文才武略无所不能的雅士深交! 不由目光瞥向底下少年郎那边—陈阳轩—外界将他称作少年恶虎,这可不是好名声啊! 正是纠结于此,所以他现在也不去想什么比武了。 只能希望今日扑一场简单的宴会,平平淡淡,然后回家。 更希望那陈家少年恶虎莫要乱下场,不然就真乱套了! 可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样的宴会上文小楠穿着一身劲服不正昭示明了一切吗? 不光杨老侯爷心知肚明,陈允文也看的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文家人心真大,竟然真想指望一个小辈来压杨家一头? 该说这些读书人脑袋瓜子想的太远还是太天真呢? 杨家的威望岂是一两个小辈的得失就能抹杀掉的? 杨家,那是兰陵府州的基石。 底下文小楠此时做出决定,刷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时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然而与此同时,陈阳轩也站了起来,与文小楠遥遥对视! “小楠!”文所向一看陈阳轩站了起来就知道坏事了,立刻将目标放到文小楠身上,重声道:“怎可失礼老侯爷呢,还不坐下!” 说着向着老侯爷拱手道:“文小楠自幼心思单纯,不懂礼仪,今日教老侯爷见笑了!” 老侯爷呵呵一笑:“无妨无妨,不如听听他们是有何事吧!” 陈允文也适时开口:“轩儿,你站起来所为何事?” 两人开口,文所向也不能左右言其他,深深看了一眼文小楠,只能希望她能懂的分寸。 这一眼就知道糟了。 文小楠一脸茫然,完全没明白族长的意思,就立在那儿,嘴巴动了几次就是没点声音出来,她完全忘了自己站起来是为什么…… “老侯爷,文侯爷,父亲!”陈阳轩却没有愣住,既然站出来那就索性直接来,人离开座位站到了场中间,规规矩矩道:“小子陈阳轩,自幼习武,同龄人中未尝一败。之前听说文家小妹武艺高超,技痒难耐。须知武道一途不是闭门造车,我与文家小妹既是同龄又实力相当,理应携手共进。小子今日斗胆,请文家小妹下场来,你我一较高低,证道正武!”说罢,眼中闪烁战意,浑身气势暴涨,似猛虎下山来咆哮山林。 “这!”文所向想要拒绝,可到嘴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正如陈阳轩所说,武道一途不是闭门造车,文小楠这孩子天赋是有,但并未与真正武者交过手,文家若想要将来多一个武道高手,挑战必不可少。他虽是文士,但也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道理。 他决定此事由文小楠自己做主。 “小楠,此事由你自己做主。” “哦!”文小楠回了一声,走上了场中,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了,气势浑重坚如磐石。 “陈阳轩!” “文小楠!” 战斗一触即发。 “喝!”陈阳轩肩动足行,三两步来到文小楠身前,直拳击出。 文小楠脚下不动,下沉半拳,架肘挡下刹那足下一点往前一跨,肘击向上,下面一条腿已经踢了过来。 曲膝顶上,重重一撞两人分开,身上衣服上都留下了彼此的拳印。 陈阳轩是腹部正中。 文小楠是胸口位置。 落地,两人同时朝着对方扑了上去。 碰!碰!碰…… 一旦进入战斗,陈阳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神情冷漠眼里却炽热无比,避开对方攻击,屈身向前,双拳劲力尽出—“虎啸风云决—猛虎下山—屠恶狼!”势若虎,啸山林,双拳二虎凶猛袭来! “地奔功—大道开!”面对袭来双拳,文小楠沉气运劲,手上化拳做掌,掌心气运浑圆,立身站马步,双掌迎着双拳拍去—砰砰!足下地板咔嚓裂开,发力,扭身往前,一掌从双拳之中穿过,重重拍在了陈阳轩胸口上—砰!巨响如雷! “啊!”杨诗雅吓得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盯着场上那人。 遭这一掌陈阳轩整个人都朝后面摔去,背刚触及地面,奋力一躬弹了起来。 “有趣,继续!”擦去嘴角鲜红,陈阳轩脸上露出了兴奋,身形一动再次冲了上去。 文小楠眉头一皱,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更深的恶意! 眼睛忽地放大,只见陈阳轩突然加快了速度,身形一晃直接消失在了眼前。 “左边?”—没有! “右边?”—没有! “后面!”—恶意袭来!!! 身下一扭,双臂护在身前—碰! 文小楠双脚离地倒退飞出,恶意紧追不舍! “虎啸山林—虎咆!”—铁拳再次袭来。 “喝!—地奔功—掌动八方—裂谷!”关键时刻文小楠双掌快速拍出。 碰! 两人再次分开,陈阳轩低头看向了自己右手,袖口撕裂,手上有血流下。 …… “这就是武道吗?”文所向一直以来都觉得所谓武者不过如此。身为帝国侯爵,他一言一语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决定一名武者生死,他信奉站高台观生死,文人的武器是不见血的,那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 是以他一直瞧不起武夫。 可今天他却见到了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还是自己族内的小辈的比武,两人从一开始就迸发出激烈的对撞,拳打脚踢变幻莫测,碰撞所发出的声音是如此脆耳,明明就是两个半大的少年,偏偏给他一股充满危险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易地而处,换做是他,恐怕就连直面抬拳的勇气都没有。 文所向:“武者,这就是武者吗?原来武者的战斗就是这样的,真是,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杨老侯爷摸着长须哈哈笑道:“不过小孩子玩闹罢了!” 文所向虚心问道:“那真正的武者又是如何?” 杨老侯爷收起大笑,认真道:“真正的武者,几分高下也分生死!” 陈允文点点头,说道:“倒是恭喜文侯爷,文家出了个武道天才,将来她的成就只怕不弱于我。”这话真心实意,朝廷归朝廷,武道是武道,能亲眼见到一个武道天才冉冉升起是每个武者的无上荣耀。 文所向也没想到能够得到猛虎侯的赞赏,虽然对方称赞的是文小楠,但文小楠代表的不也正是文家。面上一喜,拱手道:“陈侯抬举小楠了。倒是陈侯公子气度非凡,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占据上风,我看这场比试的赢家非他莫属了。” “不料陈允文却是摇摇头,慢慢说道:“不到最后就不知道谁是赢家。何况,阳轩轻敌了,到现在还未拿出真正实力。不过也好,刚才大言不惭说什么同龄人中未尝一败,今日也叫他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是杨老侯爷眼睛一亮,笑道:“陈侯不要急着下判定,看,恶虎出现了!” 三人目光再次落到场中。 场上已经再次交手上了。 修习地奔功以来文小楠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像一名武者,瞎子叔叔说自己是武道天才,什么是天才她真的不懂,她喜欢简单,越简单越好。 所以,你打来,我就打回去! “地奔功—掌动八方!”臂似无骨,灵敏巧妙切入了阳轩的进攻缝隙之中—“封绝!”正中胸口—碰! 然而这次陈阳轩并没有飞出去,他双脚紧紧钉在地上,身体完完全全受了这一掌,嘴角含血,眼中尽是狰狞,“该我了!—烈虎斩魔—震.山.魈!”势疯涌而出。 文小楠浑身一寒,想要抽身离开却是来不及了。 噗嗤—拳落在腹部之上,但这只是开始! 一瞬间整个世界—在文小楠眼中就像停止了,院子不见,假山不见,花草不见,诗雅也不见了,四面八方尽是黑暗深渊。 忽然,风动了! 一头巨大猛虎自深远而出,獠牙狰狞,散发着令人生畏的残暴气息! 刹那,恶意扑面,杀机乍现,深渊碎,拳到! “猛虎下山—风云行!” “虎啸山林—虎咆!” “疯虎镇山—烈魄!” “魔虎啸山—惊天!” “糟了!”杨老侯爷脸色一变刷地站了起来。 这恶虎,想杀人了!? 35.自信 若说之前的比武还只是两个小辈之间的比试,那么此时陈阳轩的进攻就已经越界了! 该说真不愧是少年恶虎吗? 往日看着十分开朗阳光的一个少年郎,一旦与人交战,不光眼里充斥着疯狂,就连气势也是如此! 反观文小楠才真的是纹风不动武道天骄只姿,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短短几番交手里将陈阳轩所有攻势一次不漏的巧妙防御住,还有余力反击中了对方几次。 但这次真的不行了! 陈阳轩已经吃透了文小楠的招式缺点—呆板! 文小楠就像是照书全抄的书呆子,武功里怎么出招怎么防御怎么进攻全部复制过来。 是以,陈阳轩瞬间一个加速就打乱了文小楠的气机—武道之争分秒必争,陈阳轩争得就是这一秒。 但,这恶意满满的气势怎么会出现在在这样一个少年郎身上呢。 这是要杀死对方吗? 老侯爷可不敢赌少年恶虎会不会最后关头收手,正欲出手制止,身旁风声动。 唰! 一道身影突然立在两人中间,一只手按住了陈阳轩的拳头,有白烟冒起。,却也稳稳当当制止住了。 上方的文所向大吃一惊,他完全看不到陈允文是何时下去,就像一眨眼人就出现在了下方。 老侯爷又坐了回去,手习惯性摸向长须,心总算放下了,不过,刚才他竟然没看清陈允文的速度! 场下,文小楠眼里还残留刚才的惊恐,脸上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连呼吸都似停滞了,就站在那儿,呆呆看了一眼陈允文,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幸得陈允文手疾眼快将她轻轻扶住才没有摔着。 “小楠!”文所向跑了下来,关心问道:“她这是怎么了?”文家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武道天才,他可不想这个幼苗出现什么意外。 “无事,轻伤加上力竭了,休养几日就好。倒是这孩子因祸得福,此战之后她足以踏入武士了!”陈允文不无羡慕道,随后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刚才,阳轩林场突破力降猛虎,已身负九牛二虎之力,俨然是二流武士了! “呼!”—陈阳轩双眼泛红喘着粗气,嘴上还溢出血,见父亲看来,眼睛一转,嘿嘿笑道:“是我赢了哦!”说完人也跟着晕了过去,干脆利落地,陈允文差点气的不想扶住他了。 “轩儿,轩儿!”李媛媛提着裙摆跑了下来,泪眼摩挲,取出手帕给他轻轻擦去嘴角血迹,后才想陈允文问道:“老爷轩儿没事吧。” 陈允文将文小楠交到文所向手中后,看着已经“晕倒”的阳轩,不温不冷道:“无碍,力竭而已!” 宴会自然没办法继续了。 虽然有陈允文保证,文所向还是担心文小楠的身体,向杨老侯爷告罪一声带着文小楠离开了杨府。 走时老侯爷命人送人一些疗伤药,说是对文小楠身体有益。 文所向犹豫了一小会便收下了。他想杨家毕竟是武将世家,能够放在府上备用的疗伤药必定有所不凡,再不济也比外面药店的药强吧。 何况主人送礼,不收那才是失礼! 事实上他也没有猜错,今日本是家宴,结果陈家小子伤了文家丫头,虽都是客人,但他这主人家不拿点好东西出来也说不过去。 陈允文自然也是告退,临走时老侯爷把他叫到了书房中私聊了几句: “皇城,小皇帝最近长大了!” “是啊,他也该长大了。” “我杨家只认皇室。” “我猛虎侯也只认皇室。” “哈哈哈,甚好,甚好!。” “甚好!” …… 文小楠独自一人坐在房子床上,脸上还是那副憨憨萌萌的表情,桌山母亲送来的饭菜放在桌上她没有去动。 母亲问过几次,她只是告诉母亲自己在想些事情,母亲的表情有担心,还有不信。 大概是不信自己会想事情吧。 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的,母亲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需要考虑为什么做。家里条件不富也不穷,毕竟是文家族人,虽然她对 于族长很陌生,这短时间倒是弥补了之前的陌生,熟悉还说不上。族人的关心来的太突兀了,让她感觉无法适应。她还是喜欢从前那样,简简单单,有事没事在家里帮忙,田里帮忙,和母亲一块出街。 她也知道自己长得不高,这点是随了母亲的,还有点小胖,这点随了父亲,还有点小黑,这点是晒得。 她有些,不,是很羡慕今天宴会上,那个万众瞩目的杨诗雅,她是那么的好看—她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形容词来了,去了一枫书院得好好读书呀,不然以后见到诗雅都不知道怎么赞美她呢。 思绪有些乱了,她想。 想着,想到了今天与她交手的那个男孩,是叫陈阳轩,是吧? 事实上她是知道这个人的,在城中就见过,每天与好多侍卫一起,骑着马,带着兵器,早上出了城,傍晚又回来了。 他们说他们是去游猎了,有时也打到猎物,有麋鹿,有山羊,有时还能看见大狼,挺大的。 为什么是游猎呢? 不能是游玩吗? 这些少爷的爱好真是奇怪。 哦,前面的他们是自己的邻居啊,一群热心的中年大妈,和母亲一样,没事就喜欢聊天,聊聊天还会吵起来。 思绪好像又乱套了…… 小南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方确实很厉害,虽然她自己也很厉害啊。 可是比武还是输了呀! 好不甘心啊,第一次有这样的念想,好奇怪,值得纪念。 当初习武,瞎子叔叔便告诉她,武道漫漫凶险万分, 胜负往往也是生死。 老实说她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当时瞎子叔叔很严肃,所以她才记住了这句胡。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今天自己比武输了,自己已经死了? 那一拳是要打碎自己的脑袋吗? 那种感觉就是恐惧吗? 好丢人,竟然脸手指都动不了。 如果当时没有陈侯爷出手,自己的脑袋是不会就碎了呢? 嗯,陈侯爷真帅,比那陈阳轩帅多了。 想着,脸上泛起红晕。 想着,肚子有些饿了。 “嗯,还是吃饭吧,不能饿肚子。吃饱了,才能练好武功,下一次,一定要打败他!” …… 陈府 书房中,陈阳轩端坐正襟,脸上挂着乖巧,摆出一副聆听的样子。 陈允文见状摇头一笑,知子莫若父,自己这个儿子看似乖巧实则最是叛逆,当然他更愿意将这股叛逆称之为锲—锲而不舍。 八岁跟在自己身边习武,实际上也就教了一年时间,他乃营中大将军,掌管着三个营地,每日军务繁忙,就连府上都很少回去,跟别提和儿子的相处了。 可以说阳轩能有今日这般实力,靠的全是锲而不舍的坚持。 武道漫漫最是枯燥难耐,所见尽是一成不变的荒芜,也只有孤单伴随,就像一直孜孜不倦攀爬着世上最高的山峰,眼前只有崎岖陡峭,周围是恶风咆哮,底下是黑暗深渊。 只能一路向上攀爬,不见鲜花,不见绚烂,一分神,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永劫不复。 这个世界上也从不缺乏天才,陈允文见过许多武道的天才,见他们攀爬向上,见他们坠入深渊,见他们自甘堕落,最后甘于平凡,离开了武道。 可阳轩不同,他是那种就算坠入深渊一百回,也会从地下再次一步一步往上攀爬,风暴阻不了他,死亡吓不退他,平凡就不属于他。 “‘惊天’你还未熟悉,今天贸然使出太冒险了。我曾与你说过,武道没有捷近可走,你以气运劲介意瞬间爆发也无过错,我也没想到你能够仅以武者实力驾驭气劲。那你可曾想过一旦这招打不中敌人或者杀不了敌人,那么等待你的只会是自己力竭,然后被对方杀死!”末了,还加一句:“忘了恭喜你已经成为一名了二流武士!” “我知道!”阳轩直接承认,他望着自己父亲的眼神,都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父亲眼里的关心是藏不住的,心中一暖。 “文小楠的武功很特殊,给我的感觉就像乌龟壳一样。我一直以一式、二式进攻是无法打破的她的防线,父亲你也看到,她的掌法很特殊,我与她交手时打出去的力量每次都被移开了一些,十成力打上去她最多受了六成力道。当时我硬挨了她几掌,感受她的气劲就像一块磐石,坚不可摧。“ 说道这里时他眼里点燃了自信的光芒,“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坚不可摧的磐石,她也不过九牛一虎,体质上我天生就压她一筹。所仗的不过武功特殊,我想这种武功应该十分契合她,其他人修炼恐怕效果一般。所以我才想到用‘惊天’,这招的重点就是以拳爆发出掌力的厚重劲,用来对付这种防御见长的武功最是合适不过了。再说我已是九头二虎之力,施展这招刚刚合适,无须全力自然也不会出现力竭。何况我与父亲习武以来,虽然只有修炼‘虎啸风云决’,但姨娘那边可是给我找来许多武功秘籍,论身法,我自信就是拾叁也拿我没辙。” 就是这么自信。? 36.陈家.新枝嫩叶 对于自己儿子太优秀了做父亲毫无成就感这件事陈允文最有发言权了。 别人家的孩子三岁赖在父母怀里,阳轩三岁就要求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洗澡一个人吃饭。五岁起他就将自己房中所有玩具都放到了一个大箱子里面,并义正言辞告诉自己以后不要再送玩具了。八岁跟在自己身边习武,早上都不用别人叫自己就起来了,小小个子一点也不怯生,就站在一群士兵旁边,跟着别人打拳操练,虽然说跟不上,但有模有样还十分认真还有些倔强的坚持下来了。 之后他这个父亲就完全没有体会到别人家里父慈子孝,也不是说他不孝顺,只是太懂事了,没给自己这个父亲发挥出宠溺孩子的成就感。 他觉得自己在严父这条道上走的太艰难了,本来想通过今日比武好好说教说教儿子,结果反而给自己儿子给说服了,人家都考虑的好好的,自己还能提什么友好切磋、人际交往不成? 哭笑不得看着儿子一脸灿烂的微笑,突然觉得这样也是挺好的,最起码将来不会担心孩子纨绔惹是生非。 武道一途,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儿子的修行既然没有问题,那自己这个领路人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当然,有些事还是给轩儿说道。 “她练得是‘地奔功’,别看这名字普通却是一门玄功,一枫书院中就没几个人有资格修炼这门武功,教她武功那人在书院内定是身份显赫,起码是导师名流。你入书院之后与文小楠能交好最好,如果不能也不要恶意相向,她天性纯真,不懂虚伪客套,这样的人做朋友还是不错的。当然,她的天赋真的很好,比你好上一百倍。所以,不想被她打败回去,你还需更加努力才是。” 见父亲一脸肃穆,阳轩也知轻重,认认真真道:“孩儿知道了。” “也无须过多在意,一枫书院的先生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规则外他们是不得干涉的。我只是觉得文小楠这个孩子真的不错,其实你可以考虑……” “父亲。”阳轩打断了父亲的话,义正言辞道:“她太矮了!” 陈允文:“……我的意思是” “她脸是圆的!”阳轩坚决抵制:“她比我还黑!” 陈允文:…… “行吧,当我没说。既然没事了,那就去休息吧。” “父亲,孩儿还有一事。” “说吧。”有气无力应了句,他已经对自己这个儿子毫无办法了,不就是人家长得矮了点胖了点黑了点,额,这颜值确实扣了不少分…… “我希望带去书院的随从由我自己挑选!” “自是可以,这样的小事你自己安排即可。”还以为什么大事呢,陈允文已经无甚惊喜了,孩子太懂事让他这个父亲毫无成就感。 “孩儿这就告退。”说完走到了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陈允文忽然有股不妙的感觉…… “父亲,您若是想要个弟弟妹妹,我是举手赞成的,只是身体要紧,不要太累了!”话没完人已经迈开腿啪嗒啪嗒跑了出去。 ……陈允文脸上一僵,手中的书卷被他捏的紧紧的,堂堂猛虎侯竟然被自己崽子取笑了,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待他定睛一看,阳轩已经跑得没影了。 “这混小子。”啐骂一句,收起怒容再次回到之前的风轻云淡,头不回朝着后面喊道:“热闹看也看了,还不出来。” “诶!被发现了耶?”娇憨的声音再熟不过了,整个府上也就一位主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一只玉手抓着屏风一角,一张娇娇媚媚的笑脸偷偷摸摸探了出来,看自家老爷背对着自己无动于衷的样子,嘿嘿笑笑,踮起脚丫小跑到了他的旁边,小手一抄把凳子挪的近些,小声问道:“轩儿真的无事?” 不可否认她身上的缺点太多太多了,总是糊里糊涂,浑事一大把,经常令他哭笑不得,但却真心实意的爱护着家里人。躲在屏风后面不正是因为关心阳轩,简单一句话就将关心洋溢于表了。 陈允文露出宠溺的微笑,放下书卷,决定静下心来与她好好说说,就说今天这事吧—“轩儿是假装的。” “啊!”李媛媛嘴巴张成了个圆做了个可爱的表情,眼睛一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为什么呢?” “……”陈允文脸上抽搐几下,看她一副若有所思还以为什么都知道呢,果然不能指望二货会哪天突然开窍,果然不经夸啊。 “轩儿装作力竭晕倒有两个作用,一,他是告诉文侯爷他的实力与文小楠不相上下,能赢是因为他足够凶狠。二,自然是给文家一个台阶下。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主动出手,但看他之前与杨家小子坐在一块,两人应该是达成什么协议了。”说到这里其实一切都明了了。 当然,对于儿子有这般算计他并不排斥,武道一途光有肌肉是走不远的,阳轩自幼习武,也真应了那句从未一败,有如此狠辣的心性,一般人与他交手就先怯了三分。 “轩儿真阴险呢!” “有你这样说自己孩子的!”陈允文佯怒瞪了李媛媛一眼。 李媛媛也不怯,杏眼一挑,眸里含春,舔着牙娇滴滴道:“既然轩儿今天表现不错,那我就晚上就好好奖励奖励你吧。” 陈允文:…… “对了,刚才轩儿说的事,你是怎么想?” 李媛媛一愣,脸上总是认真了一回,咬着手指,像是倾述也像自语:“可是生了弟弟妹妹会不会分薄了对轩儿的关心呢?不行不行,当初我可是答应了大姐一定要好好照顾轩儿的,起码在他结婚生子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生小孩的,哼哼,睡老娘就睡老娘,就不要想我给你生小孩了,半个都不行!” 陈允文:…… 这二货,哪有小孩是半个的。 不过心中还是很感动,将她轻轻拥在怀中,异常温柔道:“那,今晚我睡书房!” 李媛媛:…… 瞪死你!!! …… “陈允文,我知道你心有恨意,我不会在此事上劝解你。如今我也只是陈家闲人,被派来当说客,也不是因为族老们有多信任于我,只是其他人也不敢前来。所以我便毛遂自荐接下这份任务。” 营地中,陈天放一身旧袍却站立挺拔,明明就是个手无数鸡之力的书生,面对在军中杀名鼎盛的陈允文却没有丝毫胆怯。正大光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陈家说客。 陈天放不苟言笑眼神无比坚定,吐音清晰语气诚恳 “你且先听我说,如若我说的不对,你大可拔出你身边那把大刀,一刀将我杀了,我来之前便与族老们说过,如果我被杀死千万不要为我报仇,一个猛将比一个闲人有用,如你所想那样,他们答应了。” “好,看来你是冷静下来了。” “如今的陈家就像一颗烂了树干的大树,树上虽有绿色鲜果,但根子已烂。” “陈家内部早已腐朽不堪,却总是沉迷过往荣耀,一个家族如果需要靠自我欺骗才能保持荣耀,那么这个家族离灭亡也不远了!” “我生做陈家人,并不愿意看着这个家族就此灭亡.我愿以余生,为陈家戴上一份荣耀,一份属于现在,属于未来的荣耀,而不是过去的。” “过去的就该埋葬了,立个牌子,让子孙后代供奉起来比什么都强。” “你问我打算作何?哈哈,我打算把根除了。”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不会做何保证,我只相信你姓陈,陈家的陈,这就足够了。” …… 书房中,陈允文坐在椅子上忆起昔日一切。 当初的说客如今已经成为了陈家族长。 陈天放是一个妙人啊。 与他第一次见面依然历历在目,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陈天放是个英雄人物,也是个枭雄人物。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为了家族可以细声一切的英雄,早在私下就与陈允文结成联盟,骗过了陈家上上下下。 年前外界就传出陈家族长陈天放因重视两国交邦,收到阿索纳部落发往帝国的“外交公文”后,立刻遣人快马加鞭一路打通关系送到了宇麟皇帝案前。 此事还真是陈天放主意, 不过出手的却是他的胞弟陈天雄,这个“自作聪明”的胞弟果真没有辜负了他们的期望,还真把这事给办成了。 当然此事还与陈家许多人有关联,反正陈家人内斗举国皆知。 一步愚蠢的棋,更可悲的是身为棋子还以为自己是下棋人呢。 “陈天放一世英名,怎么身边尽是酒囊饭袋,名将无好兵,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还得我这边偷偷出手。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与他合作。哈哈哈,识人不明啊。”嘴上抱怨脸上却洋溢着微笑。 落座书桌,提笔疾书,纸上寥寥几字: 家中老树久老枯腐,叶不繁果不结根不稳。 新苗已壮,新枝嫩叶沐晨露。 应挖土去老,新树可栽。 时到! 运到! 收笔,折好塞入信封中,封腊妥当放在了桌上,人起身离开了书房,关门时突然开口:“送阿莱菜馆!” 门关上,房内灯火随之熄灭,桌上信封早已不见。 ……? 37.再临鹰嘴山 少年十三束发,过了新年就是十四岁了。 穷人家对于这个年级最大的感官无外乎是大了一岁了,再大一岁就可以取婆娘了。 可在勋爵世家子弟眼里,十四岁是个非常重要的年级,因为他们就要入读一枫书院了。 天下武学出书院,书院里所教授不单单只有武学,天下学理也尽在书院之中,就连皇室亲王的后代都有许多入读一枫书院。 昨夜得到父亲应允,大清早阳轩便找上了拾叁。 “拾叁,你可记得当初我们在一处富人府邸后门见到那群乡下小子!”阳轩开门见山。 拾叁口里咬着半个包子,眼睛往上一抬,囫囵咽下后才开口说道:“记得啊,那些小鬼啊都是楚家村里的。” 陈阳轩一听就感到世界真是太小了。 楚家村,那不是抓小白的那座山下面的村子嘛。 拾叁注意到了少爷的表情,搓着手嘿嘿笑:“少爷,你说巧不巧,我们抓老虎的那个村子就是那些小鬼的村子呢。” “我也没想到这么巧合,那今日随我去一趟那个村子。” 拾叁用手擦了擦嘴,点点头就出去召集侍卫了。 身为陈府侍卫头领,就算少爷只是出去游玩他也得召集侍卫护全左右。。 召集了二十名侍卫,备好马骑,带上刀剑弓箭,一切准备就绪。 拾叁又想起一事:“去楚家村的话,那天山上那小鬼的柴刀生锈了,正好给他送一把,不过砍柴是不是斧头好用些呢?那小鬼隔壁这么小,能拎得起斧头吗?得去后院找找有没有轻量的斧子。” “队长,已经备好了!”一名侍卫上前道。 拾叁:“哦,老规矩,检查好自己的武器,我去看看其他的。”说完人已经往后院位置跑去了。 陈府规矩不多,不过陈阳轩是个格外恪守规矩的人,既然要出门,父母都在府上,应该去请示一下。 鹰嘴山上 “啊啾!”青岚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难道我被奶奶的感冒传染了?”说完,继续劈柴。 …… “你的意思是,要去一个叫楚家村里找一个小孩,让他当你去书院的随从?”得知阳轩来意,陈允文难得严肃了一回,原本昨天听他说起要自己安排随从,还以为是从府上或西刹府州那边营地里找呢。 结果是个外人,还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 “你自幼聪明懂事,我也从未严格要求过你。只是此次你去的是一枫书院,这是一处什么地方相信你也知道,随从是接下来三年陪伴你的同伴,信任才是重点。陈府你姨娘几个丫鬟虽然没有武功,但服侍人还有忠诚方面都是毋庸置疑的。一枫书院规矩极多而且古怪,其中就有一条随从不得高于学生,就算临时突破或后来居上都会被驱赶出学院,甚至龙盘镇上也是如此,为的是让学生们们站在绝对的公平线上。” “绝对的公平线?”阳轩不置可否,这世界哪有什么公平之事,有的是强弱之分罢了。 “有点意思,我对一枫书院又多了一分期待了。随从的话,我记得父亲您说过只能带两个,姨娘的丫鬟我反正得带一个,不然姨娘又得找麻烦了。” 也就自家儿子才敢这样说话,主要还是不靠谱的二货妻子的影响,陈允文才对这样口无遮拦的话语也变得毫不在意。 “其实我原本也打算在你姨娘四个丫鬟里面挑一个专门服侍你起居生活,另外一个则是科南依部落的酋长的女儿—阿依娜,去年夏天你与她交过手,她实力不如你,不过科南依部落人天生拥有夜视黑暗的天赋,是天生的刺客。”既然能夜视黑暗,那么黑夜之中阳轩恐怕还真不是阿依娜的对手了。 陈阳轩一听果然心动了,去年夏天他与阿依娜交手仗的是自身力量大于对方,典型的一力降十会,论身法灵巧他确实不如对方。万事就怕天赋二字,天赋者独得上天宠爱,夜视黑暗这种刺客型的天赋就更加可怕了,有她在身边,想要做点什么或者防御什么都能发挥出不错的妙用。 思考了一会,他决定带上阿依娜。 “阿依娜我也带去,不过她就留在镇上,有什么急事我也好吩咐她做,我还是选另外一个做随从吧。” 一枫书院山下有个镇,取名龙盘镇。 说是镇其实比主城还大,非但没有围墙也无士兵守卫,镇上的居民全是学生以及家眷或侍卫仆从,镇上房子全部标准大小带小院,购置要求只有一条:一枫书院新生(三年毕业留学者可续租) 陈允文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答应了下来:“那行吧,那这事你就自己去办,到时我和你姨娘也见见这人。我今日还要去一趟 文家看望一下那个小姑娘呢,对了,你真不考虑?”一脸意味深长。 陈阳轩:……“告辞!” 啪嗒啪嗒逃跑了! …… 鹰嘴山— 青岚刚换了一身新衣,此时正坐在床上运行“凰鸣九天”。 李大娇已经不再关注青岚的状况,青岚如此的状态非常好,就是实在好过头了,旁人修习“归香决”呼吸法“凰鸣九天”需要长年累月经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打磨,这个时间一般是以年为单位的。 可青岚她已经完成一半了,这才两个多月啊。 这样的天赋实在可怕,若是让那些书院中的强者们发现,恐怕都会抢着收她徒吧。 前提是别让人发现了“归香决”。 “这段时日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教青岚武功的事也要快些提上日头才是,基础打好趁势而发也能事半功倍。嗯?”李大娇心有所感,走到了边上,眉头紧皱,眼中有疑惑还有担忧,山下村子里好“热闹”。 楚家村上次这么热闹还是楚大杆出事的时候,对于楚大杆父母而言不是好消息,今天这“热闹”也注定与他们无关。 老村长皱巴巴的脸上笑的更加邹巴了,大事,大喜事啊,城里大老爷府上小少爷要招随从啊,虽然他也不清楚随从具体是做什么的,但能在大人物身边,对于几代蜗居在穷村里的过日的村民而言就是天大的造化。不见楚大杆母亲就是有个城里替大老爷干活的管事,每年都给他们家寄来好多东西呢。 老村长还不知道因为楚大杆一事,调查到了楚老爷身上,那管事也因此被牵连开除掉了。 有老村长代劳,很快就喊来了村里所有的小孩—七岁的都被喊了过来…… 或许因为陈阳轩等人骑马着甲还带着刀剑,原本吵吵闹闹的小孩们今日格外的安静,站的挺直挺直的,那双眼睛里充满着好奇,也有渴望。 就像每一个望子成龙的父母从小就告诉自己的孩子,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可怎么出人头地却没有一个父母能拿得出一个标准答案。慢慢长大了这个渴望就会往下传承下去,一代又一代,没有答案的问题一直都会存在下去。 而现在,答案找上门来了。 一位城里的小少爷想要找一个随从。 这就是答案啊,一个天大的机会。 往日时候早已胆怯,甚者眼神闪避不敢抬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此刻却迎着冷风,硬着挺着没有多少肌肉的胸膛,脸蛋都刮的赤红赤红,没有抱怨,只有深深的渴望。 但是,陈阳轩摇了摇头,他没有看到想找的那个人。 说来也奇怪,明明就是一个只见过一个的乡下小子,时间也已经过了两个多月,除了初次见面时见他偷偷藏着玉佩觉得好玩,也没其他什么深刻印象了。可偏偏在想到陪自己进一枫书院的随从上,脑海里就是晃过那个小子的脸,有点黑,和自己当时差不多黑。 这算什么? 因为两人都脸黑所以兮兮相惜?? 算了,反正来都来了。 “少爷,没找到你想要找的人吗?”拾叁见阳轩一脸漠然也知道肯定是没找到要找的人,两步走到老村长面前,瓮声问道:“十来岁的孩子都在这里了?” 老村长一愣,连忙答道:“倒是还有一个,不过他住山上。”说着还奇怪的看了看拾叁,他是之前楚大杆一事吓到了,那些捕快竟然因为小南的事情把村里人都骂了一顿,还扬言要是知道他们欺负了小南就等着被报复。 “哦,是那小子呀。”拾叁想起了山上的小南,走到阳轩身边说道:“山上还有一个小孩,就是上次你叫我拿两吊子铜币送过去那家。” 拾叁一提阳轩也想起了这事,眼睛一亮,“走,上去看看。”说罢已经率先离开,至于楚家村人他才没有心思与他们解释什么。 拾叁耸耸肩膀,手一挥带着其他侍卫跟了上去,至于村长哪敢多问一句,陪着笑站在那儿。 那群小孩一直望着他们等人远去了,眼睛都泛起泪光了,哭泣声才慢慢传出,父母安慰着他们。村民有怨言却不敢大声喧哗,生怕走远的富贵人家的恶仆听到了,又是一起祸事。 平头百姓都是如此,想要,得不到,就怨,又怕被人知晓。 不过他们还不知道的是,阳轩已经吩咐了拾叁在回去时给村里每户人家送上一吊铜币,怎么说人家也是大清早被叫出来的,结果一个都没选上,估计也是满腹抱怨了,适当弥补一二,既能平了村民不满也免得丢了父亲的脸面。 第二次上山,拾叁带路,半小时后来到了木屋院外。 青岚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38.做个小跟班 篱笆门拦人是拦不住的,不过拾叁身为陈府侍卫统领,规矩讲究还是要的。 “嘿,少年郎,开下门。”拾叁站在门口露出“恐怖的微笑”喊道。 “诶?来了来了。”青岚伸了个腰,半开着眼睛跑了过来,待看到了门口站了这么多人脚步慢了下来,咽了口水,到跟前打开了篱笆门,缩了缩脖子,小心问道:“几位大老爷,大少爷,不知道你们这是来干什么呢?”小脸蛋大眼睛怯生生的。 “我找的是你。”阳轩上前道:“不让我们进去吗?” “哦,哦。请进,请进。”青岚让开了位置,满脑子狐疑,这小少爷找我做什么呀? 李大娇就在屋内,脸上阴晴不定,这大光头果然是发现么青岚的秘密,遮这该如何是好? 杀人灭口? 不行,陈家背后那位神秘强者她可是忌惮的很,说不定现在就藏在哪里保护陈家小少爷呢。 一时半会她也拿不定主意,急,也不能乱来。 陈阳轩直接走了进去,粗略的打量了一眼木屋周围,看到边上就是山崖,忍不住走过去,此处风景正好,寒风迎面,底下就是村子,可以依稀看到小小的身影儿走动着。 “这里真不错,就是冬天太冷了,也亏得他们婆孙两人能生活这么久。”想着,阳轩转身走到了青岚面前,他走上前一步,青岚就退一步。 两人就跟杠上了一样,阳轩走一步,青岚退一步,阳轩再走一步,青岚又退了一步。 陈阳轩:…… “你站住。”阳轩恼道。 青岚一颤,双脚笔直肩膀缩着站在那儿了,看阳轩一眼又缩了回去,完全不敢与之对视。 “拾叁,我第一次招人,应该怎么说?”阳轩撇过脸向身边拾叁小声询问。 拾叁一琢磨,给出一个语焉不详的回复:“霸气点。” “霸气点?”阳轩看着眼前的小不点—阳轩身高六尺,青岚不过五尺,在他眼里自然成了小不点。眼神故意装的冷傲一些,下巴抬起,漫不经心道:“小子,我看你这人不错,以后就跟我混吧。” 拾叁:…… 青岚:…… 奶奶:…… 众侍卫:…… 场面很突兀的陷入了尴尬中。 拾叁急忙把阳轩拉到一旁,小声道:“少爷,这是街上混混收小弟用的话语啊,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阳轩理所当然道:“以前见过陈立平在街上这样收人,我觉得挺酷的。额,不行吗?” 拾叁一听,大手往额头上重重一拍,陈立平?陈家嫡系里最流里流气,那个整日想要混黑道的那个小子,听说好几次差点被亲爹打断腿。 少爷是多无聊,怎么去关注这样的人物呢…… “不是啊,少爷,你是来招手随从的。我们有正规手续,府州那边也要档案登记,我们还需要付工钱。少爷,不如我来吧”拾叁见阳轩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只能无奈一叹,自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会跟二夫人一样犯浑。 阳轩双手一摆—你随意。 青岚脸蛋红红,不是风吹的,是憋出来的。 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小少爷跟街上流氓收小弟一样来收自己? 莫非我最近武功大进,已经无法掩饰我武道天才的气质? 拾叁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咳咳,我记得小兄弟你名字是叫青岚吧。我上次给你们送过两吊铜币,你应该记得吧?” 青岚点点头,“记得,上次真是感谢大叔您了。” “哈哈,不用客气,额,额,不要叫我大叔,我才二十五岁,咳咳。”拾叁大手抓着两边的脸,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老相成熟。 “大哥!”青岚乖巧叫道。 “ 嘿嘿,咳咳,说正事。我身后这位是我们陈府少爷,就是猛虎侯的公子。他想招个随从,随从的意思呢就是跟随在身边服侍左右,负责生活上一些琐事,主要还是书院里的琐事比较多。” “书院?”李大娇暗道,枫凌帝国书院极多,每个府州都有七八家,可猛虎侯的儿子入读的就只有勋爵子弟必须入读的一枫书院了。 想到一枫书院,李大娇眼神变得阴沉凶狠。 “书院!”青岚自然知道书院是学子们读书识字的地方,小时候她跟奶奶识字读书也听奶奶提过,城里条件稍微好一些的家里都会把孩子送到书院里,有权有势者更是安排七八个仆人陪读。 这陈家少爷是想让自己去陪读? 不对,他怎么可能知道我识字呢? 阳轩此时也走了过来,既然是他找随从,有些话还是由他亲口说,一把推开了拾叁,开口道:“你不如先听听我给出的条件,月钱八枚银角,一年按十三个月算,逢年过节有补贴。另外对你奶奶陈府也可以安排一处房子,就在城中,如需要雇人照看,也可以从你工钱里扣除,招个乡下婆子照顾你奶奶,日常所需加上工钱一月不过五十枚铜币。你若是干的好,城里房子的事陈府也可以替你买下,你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你的忠诚。” 说到这里他认真地看着青岚的眼睛,不得不说青岚这双眼睛真的非常美丽,不然他也不会过了这么久还记得他。 当然阳轩记得的是他,不是她。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如果愿意接受这个工作,那以后就是我身边的随从,与我一同入了书院中负责替我办些琐事跑跑腿之类,但是绝对不能有任何背叛行为,如果发现,轻则牢底坐穿。”—重则,自然无须多提了。 “时限的话先按三年吧,到时会有府州的公文签字画押,由城主府存档。服侍方面有其他人手,这点倒不用你。当然你还得学习一些礼仪待人方面,到时府上有人会教你的。对了,你会武吗?”问完就自己就先笑了,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一个乡下小子会什么武功呢。 “会的,一点点。”不知怎么,青岚竟然如实回答了。 李大娇:“糟了!” 正欲出手,身子又缩了回去,她想到陈家那个神秘高手会不会就藏在附近,哪里还敢出手,只能希望青岚自己能应付过去了。 “一点点?”阳轩与拾叁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诡异,这里明明是乡下地方才是啊,怎么是个小孩就会武功? “我曾在军营边上偷看几眼,学了一点点。”说完青岚缩紧了脖子。 两人都松了口气,军营里是禁止外人进入的,但出外操练时村民们围观却不禁止的,类似青岚这样的小孩,田里无事时跑去看军营出操打拳再平常不过了。 不过,这能叫武功吗? “打来看看!”阳轩突然很想看看这小子的学了一点点到底是多少点。 “哦!”青岚弱弱应了声,走到了院子中间,马步站稳,拉开了架子,嘿哈嘿哈打起了拳,一板一眼,姿势标准。 拾叁咧嘴笑了笑,“标准的军体拳,这小鬼还真的偷学来的。” “总觉得怪怪的,为什么他打的军体拳好像,比较好看呢?”阳轩疑惑不解道,最后只能当时自己看对方顺眼,所以才会觉得好看。 一套拳打完,青岚收拳,几步又跑了过来,站到了阳轩面前,大眼睛闪闪看着他。 “这件事我想和我奶奶商量一下,可以吗?” “哦,自然应该了。对了,你奶奶在哪呢?我还没拜见她老人家呢。”不得不说李媛媛在陈阳轩家教方面还是十分成功的,虽然骨子里看不起穷人,但该有的礼仪风范还是有的。 “我奶奶在屋里,可能睡着了,我去看看呀。”青岚笑着转身跑向了木屋。 这时拾叁走了过来,附在阳轩耳边紧张地说道:“少爷,千万不要见那老婆子啊。” 陈阳轩疑惑道:“为什么呢?” “老婆子又聋又瞎,这里还有点问题。”拾叁指着自己脑袋说。 “……”那刚才不早说,阳轩狠狠瞪了拾叁一眼。 屋里— 青岚进屋就被奶奶拉到了里边,“答应他!”奶奶表情很严肃。 “哦,好的。”青岚虽然疑惑多多但还是答应了奶奶。 “也不要这么急,你和他们说明日再去,就说要和村里人告个别,还要收拾些物件。” 青岚:“……奶奶,我们家里也没什么物件好收拾吧。” 奶奶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不会自己随便找个理由吗?” “哦。”嘴巴一鼓,青岚扁扁嘴出了木屋,奶奶不讲道理,哼哼。 院子里陈阳轩还是苦恼待会见了老婆子要怎么应付,青岚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恭敬道:“少爷,青岚可以答应此事。” 哦,原来他叫青岚啊,这名字怎么有点女性化? “不过今天恐怕不能同少爷一块回去了,屋里有些物件是青岚和奶奶在这里的回忆,虽然不值几个钱,还是不舍得丢弃掉。何况此去我和奶奶恐怕也不会回村里了,村里人照顾我们婆孙这么多年,要走了也要和他们打声招呼告个别,不然人家要说我们忘恩负义呢。少爷,不如等明日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全办完了,我们再去城里找您?” “没有人给你带路你怎么找得到我陈家的府邸呢?”阳轩莞尔道:“此事还是我失妥了,既然你说了要明天,那也行。明日中午拾叁会驾辆马车前来接你们的,城里住所也会安排妥当的,你接下来只要认真学习,当我小跟班就行了。”? 39.四方诸侯 拾叁大步上前,大手在青岚肩膀上没轻没重拍了两下,差点没把青岚给拍趴下了。 “哈哈,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我叫拾叁,以后喊我拾叁哥就是了。”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往腰后一抹,递过来一把亮堂堂的小斧头,斧刃锋芒闪亮。 “额,上次见你柴房里的柴刀生锈了,我当时就想给你送把新的,结果回去了就忘了这事,哈哈,这不,今天过来我就想起这事,所以我就挑了把小巧的斧子来送给你,呐,给你开了锋了,劈柴绝对不费劲。” 陈阳轩:……没好气白了拾叁一眼,嘲笑道:“他以后就是我的随从了,带什么斧子?要带也是长剑或匕首。你是不是娶了婆娘脑袋更笨了!” 拾叁:“对哦。” 青岚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抬头见大光头拾叁哥一脸不悦看着自己,脸上没由来一热,伸出双手接过斧子,感激道:“谢谢拾叁哥的礼物,我很喜欢呢。” “看,青岚小子说喜欢呢。”拾叁一听也乐了,扭过脸就和阳轩炫耀了起来。 陈阳轩:……不想和拾叁纠缠这个话题,那样太蠢了。 此时还有一人心情那叫一个精彩。 李大娇双手死死攥着,脸上一会青一会红,咬牙切齿骂道:“原来,原来他上次看的是柴房。这死光头为什么要看柴刀,生了锈与他何关啊!啊!害我连夜赶到城里,结果被一个神秘高手随手一丢,又撞到了杨老侯爷手上,受了伤不说,最近还感了风寒,这光头,害人不浅啊!啊!” 院子中,阳轩与青岚告别:“好了,我们就先走了,你今晚就简单收拾,一些太旧太笨重的就没必要收拾了,到时我会让人给你们准备好的,城里什么都有,这些不用你出钱。”说着又白了一旁拾叁一眼:“拾叁哥,可以走了吗?” “嘿嘿,少爷你喊我叫哥,夫人会宰了我的。不过,你可以多喊一次来听听吗?”拾叁是什么人,少爷小时候他就是少爷身边的狗腿子,别看长的凶,嬉皮笑脸起来府上的四个丫鬟也拿他没办法。 陈阳轩:“呵呵!” …… 上山快下山更快,一行人下了山,拾叁带着侍卫在村长的帮助下给村里每户人家送上一吊铜币,并且还告诉了他们,山上青岚婆孙两人明日就会跟他们一块去城里了,总而言之陈家少爷选了青岚做随从了。 哎呀,青岚这是要出人头地了。 至于为什么小南改名叫青岚,村里人忙着收钱呢谁管那么多。 傍晚时分,青岚下山去老村长说明了一切,“童言无忌”告诉了老村长她以后就是猛虎侯的公子身边的小跟班,巴拉巴拉有的没的一大堆话,最后老村长还送了她几块腊肉,语重心长和她说楚家村人怎样对她好,将来出人头地了别忘了家乡等等。 青岚把老村长的话原原本本复述给奶奶听后,奶奶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真是可笑之极,昔日村里人怎样对待你我婆孙二人的莫非他们就真的全得了失忆症?”这话也是气话,但也代表了她对这个村子的真实看法。 正如她同青岚说过,当日为了隐姓埋名所以躲到这个村子里,还故意露了一根银钗送给了老村长的老婆,想的就是随便给安排一处住所苟且也罢。 没想到人家最后安排她们婆孙住山上。 若当初她真只是一个年老病衰的老太婆,带着襁褓中的青岚,在夜色下举着火把上了山,哼,早就做那猛虎饿狼的食物了。 这恩自然是有,这怨同样也不少。 青岚则没想那么多,她对着屋子里东看看西摸摸,这里是她的全部记忆,简陋,冬天还漏风,但这里属于她和奶奶的屋子。 她记得小时候还和奶奶一起给木屋补过屋顶,那时候下雨下的挺大的。她一直担心雨这大会不会把她们的房子从山顶上冲下去,那时候站在山崖边看着山下的村子就会突然觉得人为什么那么小,跟蚂蚁一样呢。 “岚儿,将盒子拿下来。”奶奶突然叫道。 请啦:“哦!”走到中间轻身一跃将盒子抱了下来,“奶奶,给。”盒子递给了奶奶。 只见李大娇将盒子放在桌子上面,打开,里面瓶瓶罐罐,她看也没看,双手放在盒子两边,一按,咔!盒子往上弹高了一点,她伸出盒内,两边一拉将装着药瓶的盒子取出,底下原来还有一层。 青岚眼睛里出现了耀眼的金色,她张大着嘴巴木然的看着盒子—里面放着一排排四四方方的金光闪闪的卡片。 呢喃道:“这就是金塔。” 青岚数了一下,有八排啊。 不过中间却是放着一个小玉坠,普普通通,比她之前从楚老爷那里捡的玉佩还差呢。 “奶奶,您抢了哪位老爷府上了?”青岚不敢置信,只能询问奶奶这儿。 “这些都是你的。当初逃出时小姐只让我带了你和玉佩,就是这块。是不是觉得很普通呢。” 青岚点点头,拿起了玉佩,入手冰冰凉凉,虽然很普通,但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就算是块木头她也视如珍宝。 “小姐曾说过这是法器。” “法器?”青岚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什么奇怪的小说本上见到过,飞天入地的那种。 “我也不懂什么是法器,不过小姐说是就是了。小姐说此物叫做须弥芥子,拥有神奇的功能,你只需滴血就知道了。” “哦!”青岚乖巧应道,伸出了手,奶奶在上面轻轻一抹,手指一疼,一滴鲜红血液飘出落在了玉佩上面。 李大娇紧张地看着玉佩,生怕错过一丝异景,然玉佩只是将青岚血液吸收了进去,就无任何动静了。 李大娇:……莫非小姐还有什么口诀忘了说? 扭头,却见青岚身上神情变得格外兴奋,“奶奶,这,这,好大啊!” 夜晚.陈府— “老妇人李大娇,孙子李青岚,原是宁安府州安西府城李家镇居民。家中成员原本还有丈夫李元凯、儿子李乾、儿媳李小园。李大娇丈夫李元凯嗜酒成性,平京1240年入秋时夜出酒醉,不慎跌落河中淹死了。独子李乾,读过几年书,同儿媳妇李小园在镇上经营着一家米粮店。平京1260年,蝗灾爆发,宁安府州闹饥荒,李乾的米粮店糟贼人破门而入,夫妻二人双双丧命。米粮店压了一批货还没付款,对方找上李大娇家中,以讨债为由豪取强夺占了李大娇的房屋农田,李乾的米粮店则被镇上官员作价一百铜币买下了。后来李大娇带着还是婴儿的李青岚一路跟着难民流浪,最后到了兰陵府州这边。”—以上来自一封密信。 现在这封密信就在陈允文书房桌上。 对于儿子想要自己挑选随从他是举双手赞同的,就像儿子相中某家姑娘一样,他这个做父亲的总要为他把把关。 从宁安府州抄录来这份档案还是用他的身份交涉,一个实权侯爷的名头比闲散亲王的名头更加有效,就算宁安府州是三位公爵的地盘也得给他这份薄面。 这也是如今枫凌帝国的最大问题。 这些年三位公爵借新皇登基年幼不懂为由在朝廷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者插手其他府州事务,为许多侯爵不喜。 如今,新皇渐长,三公却还霸着皇权不放,双方早晚会有一战。 除此之外便是勋爵权势实在太大太大了。 八大府州枫凌府州属于皇权管辖,皇城外常年镇守二十万枫凌军,一道命令就能半个小时进入皇宫。 统领这支枫凌军的正是负责镇守正是玄武侯安世晋,玄武府州安家一直都是皇室的拥戴者。 从地理位置上,玄武府州也正是通往皇城的唯一通道,换句话说想要攻下皇宫就要先攻下玄武府州。 安家一直以国土镇守,生死荣辱为信,不参与皇权变更,只认皇帝一人,风云如何安家一直坐稳钓鱼台。 国之粮仓则由杨家和文家两家文武共治。 杨家一直倾向皇权却从未参与皇权变更,换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皇位上那位换了姓,只要他是枫凌帝国的皇帝,杨家还是坚定不移倾过去。 坚定而本分是外界对杨家的一致评价。 文家则是文官一脉,文所向年轻时曾拜金颜无为师,渊源上属于文家一脉。文家当初被委任入兰陵府州除了皇帝之外金家也出力不少,所为自然是削弱杨家的权势。不过杨家却主动削权,将大部分权利都分薄出去。 正是因为杨家“识大体”,所以文家进入兰陵府州之外并没有外界以为的两虎相争,反而甘居副城主,一直辅佐着杨家共同管理好兰陵府州。 李氏皇家自从建国以来,历代子孙都在努力一件事—削弱府州势力。 杨家不是第一个被削了权分了势的侯爵家族,在此之前还有十五个侯爵家族和两个公爵家族被皇室抓到机会一削到底,最后不是成了闲散家族过着小小富贵生活就是断了传承,消失在历史之中。 而不被削弱的则变得更加庞大。 被天下书生们讽刺为帝国双刃的四大家族,分别是东海—巨磐府州—柳家、西荒—西刹府州—陈家、南林—鲲鹏府州—许家、北漠—楼北府州—李家。? 40.大理侍阁 四大家族里面陈家应该是最特殊的,也是一直被天下人所津津乐道。 当年陈家原来的承袭侯爵爵位唤做西林侯,理所当然由当代族长承袭,统领西刹五大军营,可谓不可一日。 却不想被族人设计,领兵进西荒后被断了后路,西林侯同十万士兵都葬送在了西荒里面,一直被外界戏做“陈家最强一战”。 此事爆出后皇帝震怒,发文怒斥陈家无能,西刹危矣,洋洋洒洒都是骂陈家的。在朝堂三相携手下,也只是将侯爵爵位收回而已。然而西刹府州势力依然被陈家掌握,皇权也渗透不进去。 后来陈家又冒出来一个陈允文,得到仁尊皇帝赏识册封猛虎侯,然后就是猛虎侯和陈家的互掐了。 陈允文并非蠢人,当初仁尊皇帝赏识他是赏识,但给他一下子封了一个传承的侯爵爵位很难说不是为了让他和陈家互掐。 当然陈允文也没有辜负仁尊皇帝的期盼,他确确实实一直都在跟陈家掐架。 只能说李氏皇家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昔日幼龙潜伏,宇麟皇帝不知不觉在皇位上一坐就是十三年,懵懂无知少儿已经茁壮成长,已经二十五岁的宇麟皇帝终于展露出了属于李氏的野心和力量,随着手上权势日渐增长,朝堂上局势也越发两极分明。 李氏皇家到底有多少底牌没人知道,但所有人都明白,一旦这些底牌翻开了,就是整个帝国重新洗牌的时候了。 …… “你说,朕这皇帝是不是当的很没意思!”自怜自叹,被世人戏称天下闲皇的宇麟皇帝赤着脚踩在冰冷冷的木板,薄衫加身也不系牢,露出胸膛并无多少肌肉,已经二十五岁的宇麟皇帝有些偏瘦,面无血色苍白似雪,唯独那双眼睛,阴狠且冷漠。 脚步轻浮,几步行来微微喘气,手中酒壶高高提起,酒水入喉,顺着脖子落入胸口,滴在木板上。 “呵,他们常说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他们信了?他们是不是真的信了?” “我不信,看,你也不说话,是不是也信呢?” “东海明月巨磐城,柳家的。帝之利刃西刹城,陈家的。虎啸南林鲲鹏城,许家的。无夜狼咆楼北城,李家的。东西南北,就剩中间是朕的,哦,中间还有三位相爷,三公爵哦,整个帝国才五位公爵,这三位却惦记上朕的皇位了,这天下怎么是朕的呢?” “咕咕咕!” 酒水再次洒出。 “朕也不愿这般累。当年,我不过一个亲王之子,每日逗鸟遛狗好不快活,是他们自己把我抬上来的,我父王见了我还得下跪喊我一声换地,我那可怜的母亲不知哭了多久呢。你说朕这皇位是不是不好坐呢?可是坐了就不能下来了。他们现在想我下来,嘿嘿嘿,他们想我下来,我也想下来啊。可是不能下来啊,一下来,我就会死。不,是朕就会死的。朕不想死,朕怕死啊。” “既然都想朕死,那么朕就先弄死你们。”说罢眼神里杀机涌动,一个转身又变得醉眼迷离了,好像刚才那眼神不属于他的。 脚步轻轻,从一具女尸身上跨了过去,扭头溺爱地看着那张“爱妃,你应该不会怪我吧。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哈哈哈!”人渐行渐远。 过了一会寝宫门打开了,进来两名红衣侍卫,面无表情用麻袋将地上女尸装了进去就离开了。 门关上。 又过了一会,寝宫门再次打开,两名白衣宫女拎着水桶抹布进来,将木板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后安静离开。 门又关上了。 当夜,皇宫里传出消息,宇麟皇帝最宠爱的莺妃金朵朵染了风寒医治不及时,病故了,佳人天妒红颜。 宇麟皇帝悲痛欲绝,把自己关在寝宫之中,谁也不见,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天下脚下,贩夫走卒,勋爵富贾,都言人生而平等,不该有人上人,人下人之分。 然而人贵自知,扪心自问,腰缠万贯的富贾又岂愿意与一个乡下泥腿子粗汉子同坐同宴,且不说两人之间还没什么可以交流的,莫不成让商贾向农汉请问粮稻如何栽种? 再往上呢?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为那般? 为同那满身铜臭毫无礼数文雅的商贾同席而论? 还是为了同那一辈子混吃等死守着几亩田地的乡农坐在树下聊几句? 莫说笑了。 学文习武,货与帝皇家。 所为不过人上人。 人上人,自然不愿与人下人来往。 皇城南区历来清静,在此居住的除了朝廷官员就是勋爵世家,可以说整个帝国说得上来的勋爵高官都在南区有属于自身的府邸大院。 街上行人锦衣玉服气宇非凡,偶然相遇都是某某大人或者某某爵爷。 像兰陵主城是勋爵们避暑御寒的休假之地,而南区则是权势聚拢的帝国中心,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能在南区里居住的只有真正顶尖的勋爵大族,这已经成为整个帝国不成文的荣耀象征了。 就连镇守东南西北四面的柳、陈、许、李四大家族都在南区有属于自己家族的府邸大院,平日自有仆人管家负责打理。 南区与其他区的连接是一条八马平行的大桥—不正像平民与勋爵,相距一条桥就将两者分为高高在上与低人几等。 当然话是不能这样说的,为了体现勋爵的高贵又不能给天下读书人觉得勋爵高傲,瞧不起天下百姓。 所以在桥的那头驻守着一支百人军队,美名曰治安巡逻。 城里百姓过去也不拦着,不过出来的时候就会找各种理由搜查,偏偏他们还占着理,谁谁家府上丢了东西,理由都一模一样了,总之就是要搜查。 一来二去长期往来,城里的百姓也聪明了,毕竟没人愿意去找不自在。 何况南区勋爵太多,真要是遇上几个纨绔子弟也容易惹祸上身。 既然不欢迎去,那就不去了。 金言家族也在南区有属于自己的府邸大院,位于南偏里,天安大街东面,门面朴素,毕竟是天下文人表率,金家走的是平民路线,府邸嘛,够大就差不多了,多余的瑰丽堂皇就省掉了。 夜色正浓,府上却灯火光明,下人们皆是小步行走,府上的气氛压抑的令人惶恐。 哭泣声从大厅里传出,啼啼嘤嘤。 “老爷,当日我不同意将朵朵嫁给宇麟小皇帝,您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金家与皇家结合顺应天道。我是妇道人家,不懂您的深谋远虑,我只是为朵朵不甘,她自小性格温柔,从未与人脸红过,就连花萎都会伤心好一阵子。若不是她体虚,不适合习武,早已入了一枫书院,就不会被嫁给了小皇帝,误了性命啊,我可怜的朵朵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大厅中,一名穿着华丽的老妇人两眼泪水如注大声嚎哭,身后还有几名少妇低头掩面嘤嘤哭哭。 “夫人!”坐在上方的金颜无一脸阴沉望着自家夫人,无力道:“哭够了去洗把脸吧,都出去吧。接下来事是金家男人的事,女人都出去吧。” 一家之主发了话,老夫人和儿媳们也不敢再哭闹下去了,行了礼退出了大厅,换个地方去哭。 待到妇人都离开了,坐在下方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长子金藏锋自座位上起身,金朵朵便是他的女儿,当初父亲提议金多多嫁给宇麟皇帝做妃,他原本也是不同意的,不过父亲素来足智多谋,他也便应了此事。 只是没想到朵朵才入宫半年,传回来的竟是这样一个噩耗。 身为父亲,说不痛心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身为金家子弟,遇事不能因绪而动,金言祖训—“山崩眼前而面不改色”自幼熟知也恪守至今,虽气愤,但也知事有急缓。 “父亲。当务之急应该是确定小皇帝究竟意欲如何?这两年来宫里不光我们金家女子,铁家和鹿鼎家的族中女子也死了不少。我怀疑小皇帝可能找到靠山,行事才敢这般猖狂!”宇麟皇帝登基时才十三岁,一直被他们称作小皇帝,一直至今私底下他们都是管他叫小皇帝。 “为父当然清楚。”叹了一声,金颜无眼中隐晦难明,似叹似怒:“昔日幼龙欲腾飞,皇位之上天下共主,权势财富美人触手可得,又有谁甘心头上有人指手画脚呢!这些年来我与鹿鼎公、铁令公三相联手,原以为朝堂之上皆是我等口手,不料大理侍阁士中书侍郎郑闻艳竟然带着一帮人与我等唱起了对台。” 郑闻艳今日在朝堂上提出‘三相公务甚多,劳心劳力实乃国之栋梁,然而朝廷百官能者多劳,何不为三相分薄一些呢?’—换句话说就是指责三相霸占太多权势不愿放手,要逼他们放权。 正所谓大坝崩于蚁穴,三相在朝堂上纵横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甘心放手,哪怕是一丝丝呢。 是以,朝堂上双方你来我往,你言你有理,我说我所虑,唇枪舌剑,幸得这些都是文官,面红赤脖口水飞溅也没有打起来。 小皇帝端坐上方看的直打哈欠,最后忍受不了喊了句:“退朝,此事明日再议!”甩膀子就走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开端,三相这边相互一看,脸上皆是凝重。? 41.此去离乡了 枫凌帝国朝堂旧制原有三公六部。 三公为太师、太傅、太保。 然而三公权势过大,又多与皇室牵连,每逢皇位变更更是兴风作浪,最后大刀阔斧砍掉一些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敏感的政务后,三公的权势由其他部门分管,以相互抗衡。 而旧六部则无法直接砍掉。 其一刑部,负责全国刑法政令、审核刑名以及执行抓捕,可谓一部一军之庞,现如今被合并入大理侍阁之中,外界将旧时刑部称作大理侍阁执剑人。 其二暗部,这是一支朝堂上所有官员都知道存在却没多少人见过的神秘部门,负责斥候、反斥候、暗杀、反暗杀,比所为的杀手还神秘,能知晓的只有被执行的官员,当然也离死不远矣。 其三城部,原本是负责皇城周围治安管理,拥有抓捕犯人权利,属于军伍之列,如今也合并入大理侍阁 。 其四兵部,掌管武官选用及兵籍、兵械、军令等,改名器武院,如今归右相管辖 其五工部,掌管营造工程事项的机关,如今改为工程大院,由六位一品官员共同管理,在帝国之中属于重中之重,毕竟天灾人祸,城墙水坝都是需要人多耗钱的大工程。 其六礼部。掌管仪制及学院贡举之法—改名礼学法理院,归中相管辖。不过如今帝国内普通学院勋爵不重视,一枫书院他们则管不到,属于不上不下的部门。 郑闻艳所带领的大理侍阁肩负昔日刑部、部步加上原先就有的城骑军,本就人多势众,据说他手下还有暗部的影子。 皇城治安他也管,他国间谍他也抓,贪污受贿他也拉,高手霍乱他也杀,可谓权势滔天,杀伐果断。旧时刑部本就高手众多,有朝廷自己军营挑出的,也有江湖上网络进去的,甚至宫中太监离宫也有人加入其中。 这些年来大理侍阁却不显山不显水,郑闻艳此人更是低调的令人发指,大理侍阁在他的带领下完全成了一个闲散部门,就连金颜无都差点忽略了这个特殊的部门。 郑闻艳跳出来与他们三相站擂,背后必然有更棘手、更强大的力量在支持着他。 金颜无清楚,另外两位公爵也明白,这股力量只能是李氏亲王一系了 李氏亲王一系虽说无权无官,然而李氏皇家自建国以来,皇位亲王一直都处在一种特殊的三相都清楚这些李氏亲王底下积攒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不见这些年来帝国式微,皇权没落,但从未有诸侯自立举兵造反,不也正是摄于李氏亲王一系的力量。 “父亲,郑闻艳现在就是刺猬,浑身长满了刺,碰了他反惹一身刺。但若不是放着不管,他又像一颗雪球,越滚越大。朝堂上总有一些忠于李氏的老臣,如若与他联手,就怕越来越乱了。不如由铁家出手。”二子金藏楼提议道。 铁家是三家里唯一一家拥有明面武力—平司营,平日里负责皇城街上的治安巡视,同大理侍阁经常发生冲突,以往都是大理侍阁退让,只是如今郑闻艳跳出来了,以往伪装怕事的假象就不复存在了,恐怕现在平司营遇到大理侍阁反而要遭殃了,毕竟从职位上大理侍阁比平司营要高两品呢,何况高手还多。 金颜无摸着长须,并没有就平司营出面是否做出回答,反而朝着老三金藏凌问道:“枫凌军四营操办的怎么样了?” 金颜无共有五个儿子,取金木水火木—老大金藏锋,老二金藏楼,老三金藏凌,老四金藏煜,老五金藏壑。 老四金藏凌面白无须,虽是中年却保养的十分年轻,五兄弟中他生的最是俊朗了。 听到父亲询问,连忙起身答道:“杨离武,杨离衣两兄弟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不过这两人如今只是副将,营中调令还是由李战主持。” “李战他今年七十多了吧!”金颜无感叹道。 “七十五岁了,他是锦元皇帝时期的老将了。二十一岁入枫凌军四营,从小兵做起,一步一步提升上去的,李家在玄武府州也算望族了。”金藏煜经常与四营打交道,对于这位老将军十分了解。 锦元皇帝乃仁尊皇帝的父皇,好大喜功,曾想要修建天神宫,结果遭到满朝文官反对,于平京1251年病逝。 皇子次年登基,号仁尊皇帝,初登基时勤勤恳恳,文韬武略有明君之相,可惜遇到妖妃惑主,额,于平京1261年在大火中失踪。 第二年仅十三岁的宇麟皇帝登基,朝堂从此陷入三相争权的局面。 只能说这三代皇帝在短短二十年里面就完成了交接,绝对是前无古人了。 “玄武府州,安家的人,难怪他能呆这么久。”不知在想些什么,金颜无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他需要考虑的事情极少,既要与另外两家协商共力又要防着两家一手。 几个儿子也不心急,他们知道父亲心怀大计,金家能有今时今日风光除了祖上余荫,更多的是父亲的深谋远略。 许久,金颜无眼里精光一闪,笃定道:“为今之计只有等!” “等?”几人不明,就算不为朵朵讨回公道,难道就等朝堂上那些李氏皇家的棋子为所欲为? “等开春,诸侯入城,到时皇城里龙蛇混杂,才是我们暗中下手的好时机。朵朵是老夫的孙女,就算嫁出去了她还是金家子女。幼龙腾飞?哼,待老夫将他打折了翅膀,拔了利爪尖牙,看你如何腾飞!” …… 鹰嘴山小木屋内— 李大娇将熬制了几个小时的药汤端入屋里放到了青岚面前,“你喝了这碗药汤,有些苦,要全部喝光,不能浪费哦。” 青岚两道细眉皱在了一快,委屈巴巴道,光闻就已经感觉到了苦味了,两眼裟裟看着奶奶,撒娇道:“奶奶,真的很苦吗?不喝行不行。” 青岚从小过得苦也最是怕苦了。小时候贪吃,把村里小孩的药汤当做好吃的给偷喝了一口,那苦焉焉的滋味,至今她都没忘呢。 “乖,这必须喝的。”奶奶语气温柔但坚定。 青岚眨了下大眼睛,鼓起嘴巴,接过药汤,看着漆黑可以当做镜子的药汤,抿抿嘴巴,一副大义扑死的样子,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端起就往嘴里灌—咕咕,咕咕,咕咕。 苦涩带酸还有一股类似烂蒜头的味道—恶心,真苦,苦的青岚整张脸都皱在一块了。 “奶奶,好苦好苦哇。”委屈,她好想哭。 “快到床上,运行‘凰鸣九天’。”奶奶却大声喝道。 “哦。”青岚几步跳到床上,盘腿坐好。 “闭上眼,我没说话你就不要睁开眼睛,现在静心运动。” “嗯。”点下头,青岚闭上了眼睛,体力气劲分成两股开始缓慢流动,这个过程她实在太熟悉了,自从奶奶教她“凰鸣九天”以后,就连睡觉时候也会自行运转起来。 奶奶说这是本能,叫她不用担心。 她想睡觉都在运动了,那应该很快就能练成了吧。 小脑袋瓜子胡思乱想,不过很快就沉静下来了,微微感应着体内气流运行,心神再次陷入黑暗。 李大娇坐在青岚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背上,气机涌动覆在青岚身上穴道之上。 “以‘锁龙决’封锁住青岚的气机,如此一来一枫书院便不会发现青岚身怀‘归香决’了。” …… 第二日中午,拾叁驾着马车来到楚家村。 青岚与奶奶早早站在这里,一些与青岚较熟络的村民拉着青岚的手说些过往,大多都是夸青岚懂事,聪明。 村里人大概也只会用这两个词汇了,穷山沟出现真凤凰了,村里人想的或许是有这份香火情,将来他们的孩子或者孙子能在青岚手下讨份工作,比在这里种田强。 老村长乐呵呵站在寒风中,腆着脸想要和奶奶谈些“过往恩情”,奶奶眼皮都不抬一下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留下老村长乐呵呵渐渐僵硬的脸。 “小兄弟还真早啊,对了,老人家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脸怎么这么白?”拾叁接过青岚携带的两个包袱,来之前他就预料对方会不会舍不得一屋子旧物件,大多是穷人都喜欢这样,越穷越在乎穷货。幸亏青岚这里没有,简简单单两个包袱,多轻便啊。 李大娇没有理拾叁,她绝对从今以后远离这个大光头,绝对不和他多说一个字,绝对。 颤颤巍巍被青岚扶上了马车。 “奶奶风寒未好,怕传染给我们,所以才不说话。”说着她靠近一点小声说道:“奶奶现在有些记不起事情了,要是和她说起话她又会想起以前的事情,然后说个没完。” 拾叁闻言果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老太婆的莫名对话,光头一摇,他也不想再经历这事一次了。 “那我们这就出发吧。少爷今天与老爷去了文家,要傍晚才回府上呢。你和你奶奶先去新房子里住一夜,明天我再接你去府上。以后你要忙呢,对了,照顾你奶奶的人我从牙行那挑了几个,你待会和我一块过去,选一个以后照顾你奶奶。”说着,手上缰绳一抖,马骑律律迈开了步子。 马车渐行渐远,楚家村人也渐渐散去,留下那些小子,渴望又妒忌的望着已经看不见的小南。 哦,他改名字,叫什么青岚。 有钱人家的随从就是不一样,连名字都变得好听了呢。 ……? 42.住新屋 再次来到枫凌主城大门口,青岚心中有缅怀也有期望。 以往,不,是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是穿着破衣破鞋自走进去的,虽然现在她还是一身旧衣裳旧鞋子,但这一次她是坐在马车里。 想想,觉得好像很高兴很兴奋,还有些许怀念。 楚大杆如果没有那档子事……算了,不是想他了,人做恶总要付出代价,他不死就是自己死,自己死,青岚才不舍得呢。 守门的黄老见到陈府的马车哪里敢拦,规规矩矩站到了一边给马车让出个极大的空间,入城的商行马车也是如此,行人就更不用提了。 世人都知道枫凌帝国勋爵最是高贵,惹不得,尤其像兰陵主城这样的大城市里勋爵世家多不胜数,商贾固然富裕也不敢招惹勋爵啊。 青岚掀开了车帘布走到了拾叁身边,轻声请求道:“拾叁大哥,可以稍微停一会吗?我和看守城门的黄老爷子他们认识,想和他们打声招呼。” 拾叁闻言拉动缰绳停下了马车,回头咧嘴一笑:“没事,我们不急,你去吧。” 黄老等人从青岚自车厢里走出就已经看到了她,只是不敢确信对方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楚家村的小娃子。 见青岚跳下马车,一脸微笑跑过来,他们立马确定对方就是认识的那个小南。 “黄爷爷,张叔叔,李伯伯,阿牛哥,新年好哇。”青岚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啊,真的是小南啊。你怎么坐在陈侯爷家的马车上?”黄老爷子把青岚拉倒一旁小声问道,他还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勋章雕刻,确定这就是陈侯爷家的马车。 “是啊,陈少爷让我做他的随从呢,过些日子就要陪他去书院里,嘿嘿。从今以后我奶奶就住城里了,以后就劳烦黄爷爷和叔叔伯伯大哥们有空的时候替青岚看看奶奶。”青岚说罢脸上神色一正深深一鞠躬。 “使不得,使不得!”黄老等人连忙将青岚扶了起来。 或许是知道身份不同了,几人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把青岚当做普通村里娃娃对待了,都有些站的靠后。唯有黄老咧口露齿,手中烟杆子在青岚头上轻轻一敲,笑呵呵道:“南娃子发达了是好事啊,说不定将来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指望你扶一把呢。你奶奶的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待会我让阿牛跟在马车后面,去看看你们以后住哪。那片的混子我们会去打声招呼的,以后不会有什么狗屁蒜皮事扰了你奶奶颐养天年。唉,我一直觉得你就不该待在那穷村里,你人聪明醒目,是做大事的人,跟在陈家少爷身边就好好干,不能像以前一样调皮了哦。对了,大人物们最喜欢就是忠心的手下了,你只要忠心,听话,将来必定大富大贵,这是老爷子最后能告诉你的了,以后哦要叫你南大人咯。” 青岚听完小脸一红, 故作高傲地抬起下巴,一本正经道:“嗯,我的名字叫青岚,山风的岚,以后都叫我岚大人哦。”说完还眨了眨眼睛,露出以往那股调皮性,笑嘻嘻,和以前一模一样。 几人才敢靠的近些,都在打听她是如何与陈家少爷搭上关系的,打趣她出人头地了。 闲话几句,黄老等人也不敢叫陈家那位统领等青岚,叫她早些过去。 青岚跑回了马车边,还未开口呢,拾叁笑哈哈道:说完话啦,那我们走了啊。”说着伸手拉了青岚一把,等青岚站稳后,缰绳一抖,马车慢慢动起来了。 马车在经过黄老等人身边时拾叁突然开口道:“青岚和老人家新家在北区百文大街后面九巷最外面青墙绿瓦的院子,挂着陈府的牌子,没人敢欺负他们的。” “谢大人。”黄老等人恭敬道。 等到马车渐远了这些士兵才敢大声说话。 “这可不得了了啊,小南竟然被陈府少爷看上了,以后吃香喝辣的,可比我们这些老兵好多了啊。” “什么叫看上,那叫赏识。难怪昨天陈家少爷出城,原来是去招小南啊。你们说小南有什么特别厉害的,竟然被陈家少爷相中了。” “可能小南比较好看吧。”黄老感叹道,不再理同僚们的讨论,烟杆子放进嘴里,一口烟从口中喷出,双眼露出沉思,他觉得这位陈家统领似乎对青岚格外包容,这是好事呀! …… 北区三条大街分别是游龙、梨花、百文。 游龙大街临靠蒙江,江边妓院红颜歌舞美不胜收,江上花船花团锦簇,可以说这里是每个男人都会仰慕而来的地方,再加上城中大酒楼都设在此处,食色两者都可以得到满足,这里也自然成了兰陵主城最繁华的地段了。 梨花大街则以赌场闻名,帝国并不禁赌,只是对高利贷管的较严格,但也只是相较而言。 赌徒烂赌借钱不还,卖妻卖儿这类事情也时有发生。官府能管的只是一条“不许强迫”。 于是开赌场的人都会一套“不强迫”让对方自己签字画押的本事,官府也就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只是嘱咐他们不要闹出人命,对于烂赌之人没人愿意在他们身上多浪费一点时间。 百文大街则以戏院为主,城中上了年纪的,不管势大、财足或者平民百姓,只要上了年纪的都喜欢看戏听戏,除此之外这里附近也居住了不少条件稍微好一些的富裕人家。 这里的房子属于城主府统一出售,原本是用于奖励城中商贾为主城做出贡献特意划分出来的,不过商贾自知身份底下不敢与勋爵世家靠的太近,选择了城中位置聚集,也方便他们管理自己的生意。 这片地区的房子也就成了各勋爵用来奖励家中忠仆了。 陈府给青岚奶奶安排的自然不是什么大院,一栋小院里有三间小房间,小院有八十平左右,还有厨房、洗漱间、茅厕、柴房,小归小五脏俱全。 就这样的小院房也要一百枚金塔了。 现在只是暂借给青岚和她奶奶居住,如果以后青岚犯了错被逐出了陈府,这房子自然也就收回了。 “房间都收拾过了,你初来乍到,还没领工钱呢,我早上叫我婆娘拿了一些吃的,都丢厨房里呢。你今天就自己解决了啊,明天才去陈府呢。”拾叁说着已经走出了门口,那庞大的身体大光头都快顶到门顶上了。 奶奶慢慢走进了屋子里,身在主城之中她是尽量少开口,她可没忘陈家还有一位神秘高手,她连对方何时出手如何出手都摸不着,那等实力真是可怕。 不过她也自信“锁龙决”能够隐藏青岚的武功,只要能进入一枫书院,冒点险不算什么,何况这事还是陈家少爷亲自主意的,那样的高手应该不屑为之,真想对她们婆孙做点什么,轻而易举。 当然她扮做痴呆也能避免许多事情,还能打探一些东西出来,譬如城中是否有归香教教徒,这些都可以利用起来,当然这些不能让青岚知晓,毕竟归香教名声不是很好。 青岚将包袱提了进去,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房间,原来住的木屋冬冷夏凉,这件屋子应该不需要担心半夜睡觉冷风吹进来了。 屋子坐北朝南,采光非常的棒,打开房门阳光就跟着进来了,一股温暖的日光好暖和哦。 “奶奶,奶奶,看,这里床是新的耶,看,这床也是新的耶,还有这里的桌子也是新的。对了,我要去厨房看看,拾叁大哥说拿了吃的来,我们中午可以煮一顿,对了,我们原来带来的米和腊肉还在那里呢。”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听着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声音,这才吐着舌头憨笑道:“我差些忘了不能说那个了。” 奶奶露出微笑,摸着青岚的头发道:“放心,我刚才就查过了,附近就我们一家,两边的房子都是空的呢。应该是陈家一块买下了,将来用来奖励给其他属下的。不过你这样是对的,那件东西极为珍贵,我这一辈子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神奇的宝物,你竟然用它来装家里的吃食,实在暴殄天物了。” “嘿嘿,从小您就告诉我不能浪费粮食,我这不是听您的话嘛。嗯,我还是等晚上再把东西取出来吧。哦,拾叁大哥可真是个好人啊,除了黄爷爷,他是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呢。” “说来也怪,他怎么好像对你特别好呢?”李大娇也觉得疑惑,可对拾叁她现在是杯弓蛇影了,打死她也不敢去调查对方了。 上次不就因为对方多看了一眼—看的还是柴刀,她就以为对方看出了什么。 想着杀人灭口呢,刚出手就被神秘高手一把丢了出去,半路遇到了杨老侯爷打了一架,受了伤回到山上后又感了风寒,昨夜替青岚锁住气机时候又乱了气息,伤又重了一些,不然也不会脸色如此苍白。 那段时间里简直就是祸不单行,有时候她都会想这个大光头是不是自己的克星? 不然每次遇到他怎么都没好事。 “因为我可爱啊。”青岚得意的笑道,几步跑出了房间,她得去厨房看看。 厨房不大也不小,两口大缸装满了清水,青岚打开贴着一个米字的木桶,眼睛一亮,“哇喔!”小嘴长得大大的,眼里尽是喜悦。? 43.城里第一天 桶里已经装满了雪白雪白的大米,比她在山上吃的米不知道好看多少了,还有一股淡淡的稻香味。 这时边上一股香味飘进了鼻子中,青岚眼睛一转,见厨房灶台上放着一团黄纸,外面是红线系着,香味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闻着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心急火燎解开红线,打开是一只还冒着热气的烤鸡,金黄色烤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奶奶。”人在厨房就喊了起来,声音穿过小院,“拾叁大哥给咱们拿了一大缸子米,雪白雪白可好看了,还有一只烤鸡,奶奶,中午我们吃肉了。” “好,对了,厨房有刀吗?碗筷有吗?需要出去买些吗?”李大娇喊道,听着厨房里传来剁肉的声音,心想这个大光头有时还是挺细心的。 说起来青岚这孩子自小跟着她吃了不少苦,当初为了隐姓埋名选了鹰嘴山那破地方要啥没啥。偏偏她一身实力又不敢显露一丝,带着的金塔也只是放着不敢动用。 可怜小岚儿从小跟着她都没吃过几顿肉,也正是如此才锻炼出了青岚坚毅的性格,。 就是前几个月学了武才在山上抓了几次兔子和一头老狼,那肉吃起来也是寡淡无味,谁叫家里没多少调料呢。 如今却是跟了陈家小子也是她的一点小心思,她记得那夜小姐吩咐她带着岚儿逃出时曾叮嘱她,在一枫书院有一件宝物只有青岚能够找到。她虽然不关心复仇也不希望青岚执着于复仇,但那宝物是小姐留给青岚的,那青岚去拿回来也算物归原主了,毕竟那是小姐身为母亲唯一留给青岚的物件了。 或许是人越老想的就越多,她一方面告诉了青岚当初的一部分真相,还因为担心青岚过于弱小被人欺负教了她武功,但又开始犹豫了。 犹豫的原因有许多: 仇家过于强大,那已经不是单一的武道高手可以抗衡的,除非青岚能成就武王,然而那是奢想,世间武者成千上万,能成就武王的恐怕百万中无一。 真相太残酷,世间对错从来不是绝对,或许等青岚发现整件事中其实自己的父母也扮演者不光彩的角色时这孩子不知道能否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她老了,感到时日无多了,私心作祟也好不忍青岚执着复仇痛苦也罢,她唯一想见到的就是青岚简简单单嫁做人妇生子育儿,过个富家夫人或许也不错,如今青岚也学了武,至少不用担心将来夫家那边会欺负她。 而如今,这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总之她也没想要要不要告诉青岚真相。 中午,拾叁又上门来了。 “哈哈,青岚小兄弟,今天我带你熟悉下附近周边,顺道去牙行那挑个照顾你奶奶的婆子。” “好的,拾叁大哥,我与奶奶说一声。”青岚应道,走进屋内奶奶说明,这才跟着拾叁出了门。 路上行人不少,穿着厚棉衣衫出街游玩的小孩成群结队,拿着街边买来的玩具嬉嬉闹闹,这让青岚想起当初和同伴一起进城时,那时候他们可是穿着破烂,在人群里面东躲西闪生怕撞着了人。 附近就有戏园,里头咦咦阿阿是在练唱呢。 一些老人慢慢悠悠行走着,脸上是怀念也是回忆,当他们老的走不动的时候或许就只能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如果耳朵还能听得着,还能听听附近戏园传出的唱戏声,然后在夕阳下慢慢沉睡。 遇到一些与拾叁认识或者见过几面的巡逻士兵,停下来稍微说上几句。 “拾叁统领,这是要去哪儿啊?” “哦,带我家少爷新招的随从认认地方,就是这小子,他叫青岚,今后跟我家少爷去书院,他家就在那边。”说着指着青岚的新房子,哈哈道:“以后劳烦你们多照看照看啊。” “一定一定,小兄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还有巡逻,就不耽误拾叁统领了,下回请拾叁统领上青云楼吃酒,不要推辞啊。”士兵统领客客气气。 “哈哈,好说,就怕吃穷你啊。” “哈哈,拾叁统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爽,那么下次约。” 青岚从头到尾乖乖的站在一旁,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自然明白这是拾叁大哥在帮自己。 附近巡逻的士兵能够时而关注下奶奶居住的房子,也能震慑附近一些混混小偷。 当然她是不会告诉拾叁大哥,奶奶其实比小偷混混更加可怕,该担心的是对方才是。 拾叁也没有就这事说明什么,对他而言就是举手之劳。 牙行就在附近,进入一条大街后眼前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青岚也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人在牙行里找活,都站在道路两边,有人上前,牙行老板就会过来主动介绍,人就跟货物一样。 拾叁:“这里大多数都是自由身,属于花钱雇佣,都是附近镇上找活的,猎人、田户、织工、奶妈、佣人这些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有官府担保,双方都有保障。还有一些属于见不得光的,譬如富家侍妾买卖,就是私底下的交易了,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像西刹每年打蛮族,总会抢一些蛮族人回来,偷偷卖给商队,商队再转移到全国各地去,其他地方如东海、楼北、南林也有这类“商品”,统称为奴隶,一经购买就是买断,做到死都是奴隶,比流民身份还要低。” 在拾叁拿出陈府的腰牌后,牙行老板立马变得一脸谄媚,吩咐下人送上好茶糕点,把适合的人选叫到跟前,每一个都介绍的格外详细。 最后由拾叁谈拢,选了一个腰大臂粗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叫做林小荷的中年妇人,工钱方面是六十五枚铜币一月。 不过牙行老板保证林小荷心细最适合照顾老人了,青岚觉得这样也好就同意了。 告知青岚家中位置吩咐她明天就可以过去工作了,拾叁才带着青岚离开了。 路上经过一家酒楼,拾叁告诉青岚这是陈家的产业,拉着她进入找到掌柜。 “老刘,给我拿了两只烧鹅和两斤卤牛肉,记账上。”拾叁一副老熟人,大手拍在桌子把正在算账的刘掌柜吓了一跳。 刘掌柜是个矮老头,抬头看了拾叁,也不生气,笑呵呵道:“拾叁你这混小子是想把我老头子吓个半死是不是。小李,给拾叁统领打包两只烧鹅,烧鹅挑大的,再切六斤卤牛肉,今天的牛肉入味,厨师弄了点新调味,可香了,你晚上下酒吃正好。对了,听说你娶婆娘了啊, 怎么没办酒席呢,莫非是嫌老头子酒楼里菜贵?” 拾叁摸着光头嘿嘿笑道:“最近事多,就先娶进门了,等这阵子忙完再补上,到时候就在酒楼里办,老刘你可别宰太狠啊。” “去去去,老头子我是那种人吗?对了,这是少爷招的随从?”刘老头看了几眼青岚,觉得这黑小子虽然瘦却长得精神,尤其是眼睛格外漂亮。 “我叫青岚,见过刘掌柜。”青岚大方道。 “好,不错的小伙子,第一次来,没别的送你,就拿点糕点回家吧,以后都是自己人,想吃什么就来这里,我不在就喊其他人,就说是陈家,他们就知道了。” 等小李取来打包的烧鹅和卤牛肉,卤牛肉打包三份,每一份就是两斤。 刘老头又取来了一份糕点,抱在纸里缠着红绳,青岚提过手,停沉的。 拾叁拎过烧鹅和卤牛肉,与刘掌柜道声再见,带着青岚就离开了酒楼,青岚走出来时回头看了一下酒楼的牌匾—回味楼。 路上,拾叁将一只烧鹅和两斤那给青岚。 接过手,沉甸甸还有温热,她站在原地忍不住问道:“拾叁大哥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拾叁哈哈大笑,这才告诉她原因。 “我从小就是孤儿,是夜里被人丢在村子门口,村里人心善,把我养大了。我们的村子没有名字,太偏了,村里就十三户村民,我这名字也就这样来的。我从小长的高大,村里人什么吃的都分我一些,说实话虽然没钱,也没饿着过。我那时候住的地方也是村里给搭的,就一木屋子,我旁边住着姓李的老头,他儿子参军没回来,儿媳妇跑了,就剩一个孙子,叫李大嘴,嘴巴大大的,人黑黑,整天就喜欢笑,那时候就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拾叁大哥,我就带他抓鸟抓鱼摘果子,他可笨了,每次都抓不到鱼,每次都是我抓了给他的。他那时候比你还小一些呢,我见到你就想到了他。” “那他呢?” 拾叁沉吟了一会,“……死了。那年来了一群蛮子,进村就杀人,我当时就在村后面,等发现时大嘴和他爷爷已经被蛮子杀死了。”说罢,大手往青岚头上一摸,“所以啊,好好活着,跟在少爷身边,少爷的脾气不是很好,但讲道理,你只要熟悉了他的性子就好了。好了,回去吧,免得你奶奶担心了。”说完人朝前迈开步子。? 44.陈府.学习 街道上,青岚盯着拾叁的虎背熊腰,脸上纠结,用手摸向自己头顶,手上油乎乎的,果然…… “拾叁大哥,你的手刚刚是不是抓过肉了?为什么我头上油油的!”青岚很生气地喊道。 “对哦,我是刚才撕了只烧鹅腿吃,额,还没擦手呢,不过没关系的,哈哈哈。”拾叁说着还举起油乎乎的大手放到了青岚面前,青岚小脸蛋都快气的更黑了。 这时,拾叁又把手放在青岚头上,还胡乱的摸了几下,然而一本正经道:“这样两边就都油油的了。”说完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哈哈哈大笑。 青岚眼冒着怒火,啊的一声追赶上去,挥舞着手中的烧鹅和卤牛肉,“啊,拾叁大哥你别跑,让我踢你一脚啊。” 拾叁一听,跑得更快了。 路上行人们和善地看着高壮像头熊的大光头大笑跑在前头,身后一个矮小的少年郎笑呵呵的追着,他们手里都拿着两团纸包,香味飘出,馋的路边的小孩口水都流下来了。 当晚,追不到拾叁的青岚气狠狠地咬着一根大烧鹅腿,这是把拾叁当做这根烧鹅腿了,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的与奶奶说道:“奶奶,失散大个十个好银。” “嗯嗯,我知道了,你慢些吃,来,喝口汤,别吃这么急。”就像看着长不大的孙儿,李大娇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额上皱纹全挤在一块,不好看,有些丑,但她是青岚的奶奶,世界上最好的奶奶了。 第二日,拾叁一大早就来敲门了,他是来接青岚前往陈府的。 一路上拾叁反复叮嘱— “我们侯爷性子温和,很好说话的,你身家清白,人长得也聪明,没问题的。” 青岚:……什么叫人长的也聪明? 正想着呢,路上出现一个流着口水拿着冰糖葫芦的富家少爷,为什么说他是少爷呢? 因为对方一身锦衣玉服富丽堂皇一看就不是人家能拥有的,何况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人,而城里后边跟着带武器的仆人的那只有勋爵子弟了。 青岚:……这应该就长的不聪明了吧?互相乱想着脚下步子不紧不慢跟在拾叁后边半米落后。 “府上其他侍卫都是我的老兄弟了,你有我罩着,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们帮忙的,报我名字就好了。” “对了,府上最需要注意的就是我们夫人了,夫人性格有些跳脱,额,没事的,以后你会习惯的,我们私底下都这么说夫人的,夫人也知道,没怪罪我们。不过还是不要当着面说,夫人觉得没面子的话,哼哼。” 什么样的夫人才会被你们私底下这样说呢?—青岚突然对这个夫人很是好奇,而且后面哼哼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上去怪吓人的。 一般来说像陈家这样的大勋爵家族,尤其老爷还是赫赫有名的猛虎侯,侯爷的夫人耶,高高在上的侯爷夫人怎么也得仪态万千母仪天下,等等,凤仪天下好像不能随便乱用…… 不过拾叁大哥说他的夫人是个跳脱性子的人? 陈家一家三口,侯爷温和,夫人跳脱,少爷直爽。 哦,拾叁大哥说少爷脾气不好,嗯,直爽加差脾气,怎么想都觉得这一家人好奇怪哦。 青岚现在是随从,也就是陈家的仆人了,不管怎么说能够多了解主人家的性格也是好事,不至于真遇上什么就手忙脚乱。 事实上没有得知自己身世之前她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富家老爷的仆人,毕竟穷村小子最好的出路就是这个了,比当什么猎户强多了。现在一跃成了一个侯爵勋爵家族还是唯一一位少爷身边的随从,这个理想似乎跳的有些高了,有些不切实际但这就是事实啊。 当然父母之仇还是要报的,奶奶说了武功自己已经学了,后面需要的是循规蹈矩逐步修炼上去就会变得更强大。总而言之就是自己还不够强大,奶奶就不告诉自己仇家是谁。 奶奶说的没错—青岚想着。 一跨入大门就是练武场,青岚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宽阔又简明的大场地,场上有一道身影打着拳如风飞驰而过。 陈阳轩刚打完拳收了招,身上全是热汗,一股可见的白色热气从身上浮起,见拾叁带着青岚进来,下巴一扬,“你来了啊。” “少爷好。”青岚小跑上前恭敬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少爷恭恭敬敬总没错。 “嗯。这两天你先跟菊儿学点东西,起码要记住一些勋爵世家忌讳的东西,也不用紧张,剩下的等我们出发了路上在学。对了,如果你要学武的话可以跟拾叁学几招防身,其他事等到了学院再看吧。拾叁,你带他去菊儿那边吧。”说完便转身离去了,他是陈府的少爷,侯爷之子,一个随从能让他停下来说几句已经算是平易近人了。 对他而言,练了一身汗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于是乎,青岚背带到了菊儿几人的院子里。 不光菊儿在,竹儿、梅儿也在,只有兰儿留在夫人身边服侍。 这处院子是菊儿四人的住处,四个丫鬟在府上地位颇高,深得夫人宠爱,日常生活上的一应物件都是比旁人要贵重许多,赏赐的珠宝首饰都装满了一盒子呢。 住处自然也是独一无二,至少拾叁现在居住的院子还没她们几个的大呢。 院子颇大,靠墙角位置都放满花草盆栽,看得出四人很宝贵这些花草,鲜红艳绿端的好看,地上干净,边上还有一个藤架,下边是两张吊床,一黄一红,看得出几人都很懂得享受。 “你叫青岚?”三人中梅儿性情活泼,应答对流方面由她出面最好不过了,她看着眼前皮肤略黑的小个子,心里有些好奇少爷怎么选了此人做了随从,之前她还猜测是菊儿和竹儿或拾叁统领呢。 “嗯,见过三位姐姐。”青岚乖巧道,低下头,不敢到处乱瞄。 “噗,你不用这么害羞。抬起头吧。”兰儿笑道,青岚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了一下便移开了,她可没忘记那些小姐们最恨别人盯着她们脸看了,说什么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她才不是懒蛤蟆呢。 “嗯,我叫兰儿,她叫竹儿。”手指着竹儿,青岚看一眼记住对方。 兰儿接着又移向了菊儿,“她是菊儿。今天开始她会教你府上的规矩的。不用那么紧张啦,菊儿人很好的。我们也很好,不过你是男孩子,进来的时候记得敲门哦,不然,哼哼,你懂得。”梅儿小拳头举起,“威胁”青岚,反显得可爱调皮。 “好了,整天就知道胡乱,吓着人家了。夫人那儿你还不过去,今天不是带小白去洗澡吗?”菊儿笑着推着一下梅儿,把她给推出了门口。 “好啦好啦,别推我啦。天气这么冷,夫人还要给小白洗澡,哼哼,晚上不给小白肉吃。”梅儿可不敢吐槽夫人,谁都知道夫人轻易不生气,就是生气也不会很可怕,但她总会弄一些小玩具吓吓你,白天吓晚上吓,天知道夫人那里来的这么好的精力呢。 府上的小白自然就是那头大老虎了,也不知怎的,自从小白来到府上后乖得就跟大猫咪似的。 夫人还给它戴了一顶毛松松粉色的帽子,还给它剪了指甲,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的,当时可把梅儿她们几个给吓坏了。不过见到小白浑身颤抖明明是它被吓坏了嘛,估计是因为夫人是用武器架那把大砍刀给它剪的指甲才给吓坏了吧…… 这老虎真胆小—府上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你可识字?”菊儿问道,这个很重要,一个人如果识字,教起来就轻松许多,她也不是看不见平民百姓,只是一般百姓只知道吃穿用住,对于勋爵世家的礼仪规矩并不了解,也就不会重视。不重视则很容易犯错,在勋爵世家犯错是很容易丢了性命的。菊儿心善,也不愿见到一个只见了一面的男孩子因为这些而丢了性命,这实在不值。 “认识的,我奶奶教过。”青岚如实回答。 既然认识字那就好办,菊儿这院子里就有桌椅,她从屋里拿了笔墨纸一一放在青岚面前,“坐下吧,我说你记,我说的慢一点,都是些简单但需要记牢的地方,你以后是跟在少爷身边服侍的随从。对了,我也在此行之中,也是负责服侍少爷生活起居的。不过你是男孩子,做起事来总归比我方便,中午就留在府上吃饭,我们仆人有自己的食堂,到时我会带你一块过去的。现在集中精力,我们开始了。” “嗯!”青岚拿起毛笔,眼睛炯炯看着菊儿。 “……不要这样看着我,看纸啊。”菊儿哭笑不得,也许是因为青岚的眼神干净,被她看着反而没有被其他男孩看时的别扭。 青岚闻言哦了一声,呼出一口白气,放松了身子,手握毛笔,开始认真听讲。 “第一条,身为陈家仆人,做什么事都要以陈家的荣誉着想,出门在外我们代表的是陈家的脸面,就是死也不能丢了这份脸面,主辱臣……”? 45.远行.侯爷 夜色降临,城里大部分地方都已安静下来了。 劳作了一天的丈夫洗过澡早早睡下了,妻子低声哄着孩子睡觉,屋里灯吹熄后,她轻轻离开了温暖的屋里,搬了张凳子,就在院子里,月光下风冷萧萧,披着厚重暖和但不好看的棉衣,借着月光,拿着针,一针一线给丈夫小孩的衣服缝缝补补,脸上疲累,但有种家和平安的幸福。 再往城里,往东南方向,这里灯火红亮,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于城前区。 读书一天的书生们放下手中黄金屋、颜如玉,遇上几名好友,酒楼或妓院才是他们挥洒满肚文采的好去所。 富贾们早早备好酒席宴请某位商贾伙伴或某某大人们,酒宴上杯酒交盏,一言一句便是金钱万千。 少爷们养足了一天的精神,从自家父亲母亲处讨了些许金塔,领着府上侍卫,穿上锦衣,骑上马,纵行城中,正是耀武扬威。 当然,这些少爷们在经过某些地方时可是特意压低了声音,就连侍卫们腰上挂着的刀尖也用一只手扶着不敢其发出一点声响。 陈府— 书房中,陈允文无奈地看着趴在自己妻子脚下的大老虎,抬头看着妻子漫不经心的德性,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所以你打算把这头老虎给一块带走?我事先声明,我不会跟这头老虎待在一辆马车里的。” 小白抬头,大眼睛萌萌地看向了男主人,这头畜生竟听懂了人话? 李媛媛白了他一眼,继续赤着脚把小白卖萌的大脑袋给踩了下去,脸上挂着慵懒,悠悠道:“放心好啦,倒是你和轩儿一辆马车,我和小白一辆马车,小白的毛好柔软,好暖和哦,。咦,你不是要和我分房嘛,老娘最近睡老虎不睡你了,晚上记得自己去书房睡哦。”小白好似听懂了女主人的话,用脑袋往李媛媛脚上蹭啊蹭着。 对于这个话题陈允文直接跳过,他如果不是每晚都锁了书房的门,半夜偷偷跑来撬门的是谁就真的心里没数吗? “对了,你今天见过青岚那个孩子了吗?” “还没呢,我就是觉得让竹儿、梅儿、兰儿三个里头选一个去陪轩儿比较好,他男孩子嘛,身边有两个女孩子照顾着我也放心。” ……可是轩儿和我都不放心啊—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二货妻子又要找事了。 “不过这是轩儿自己挑的嘛,菊儿她们也说青岚长的挺可爱的啊,还识字,对哦,他写的字真漂亮,比轩儿强一百倍,额,这事不能给轩儿知道。可是他是陪轩儿去书院的,这一手字怎么才能藏得住呢?”李媛媛苦恼地为自己宝贝的尊严考量再三,一拍手,认真道:“既然他字这么漂亮,以后就叫他给轩儿抄书吧,轩儿的字反正都这么丑,就不要浪费时间练了,反正也学不会。” 陈允文无力反驳:“你高兴就好。” “对了,菊儿说那孩子长得粉可爱的,大眼睛小嘴巴,五官精致,若是女孩子家定是好看极了,皮肤若是白一些比轩儿还像府上少爷呢。啊,话说回来,轩儿最近也没怎么晒太阳,怎么还是那么黑呢。” 其实已经白了很多了,只是阳轩每日都有练武,又经常挖出游猎,自然不会白的那么快了。 等等,他刚才问什么来着? 被这么这一打岔好像忘记了什么,应该不重要吧。 ……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青岚来说每一天都是新鲜的,她换了一身新衣,菊儿姐姐帮她挑的,说她是跟在少爷身边的随从,不能穿的太朴素但也不能太华丽,给她选了一套青色素衣,衣摆过腿,跑起来一摆一摆的可好看了。 晚上则回到家中,与奶奶说着白天发生的事。 奶奶为她准备了束胸,虽然她还是不习惯,可她现在可是他哦,不能被人发现,不然就糟糕了。 对于楚大杆当初的事她还是心有余悸的,以前自己可是一副男孩子的扮相呢,楚大杆还那样子,要说换做女装,嗯~肯定很好看吧。 想着,她有些痴了,她好像从没有穿过女装呢,菊儿姐姐穿裙子的样子真好看,嗯,也好大。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了。 正是阳光明媚出行好日子。 青岚就在陈阳轩一旁,骑着马。 就连陈阳轩也觉得自己选了青岚作为随从,绝对是他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了。 原本青岚是不会骑马的,可教她一次之后她便能自己上马骑着马儿慢慢行走,之后便像骑了很多年一样,熟练却稳健地骑着马肆意奔跑。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第一次骑马时,青岚就喜欢上这种迎着风自由奔跑的感觉,就像站在山顶上吹着冷风一样,那是她以前在鹰嘴山上为数不多的乐趣。 昨夜她已经同奶奶说明今天就要去书院了,奶奶只是嘱咐她在外要注意安全,还有就是在书院之中千万不要暴露“归香决”。 奶奶交代的时候表情非常地严肃,另外还告诉她在书院中如果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要慌张,遵循本心就好。 遵循本心? 这是什么奇怪的交代啊—青岚想不明白,奶奶也不愿多讲,带着郁闷点头答应。 她心思通透,想的是莫非书院中有自己的仇人,所以奶奶才会这般严肃交代。 对于后面说的奇怪的事情她则下意识遗忘了。 一行人几辆马车,侍卫们少了往日在府上见面时的嬉笑,着黑甲带武器,个个神情坚毅,一股看不见的气势笼罩着她,让她觉得自己也仿佛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士,心跳也加快了些,好是兴奋。 在这种气氛下,她终于见到了所有人口中举世无双的猛虎侯—陈允文侯爷。 出乎她意料,她原以为陈侯爷是个比拾叁大哥还要高大粗壮,留着络腮胡子,身穿金黄铠甲,骑着大马,手持一柄粗大长枪的蛮汉子—一般来说这样的形象才符合人们对一个战场勇猛的大将军的臆想。 这不光是青岚一人的想法,许多未曾见过陈允文的人光听着猛虎侯的传言都会不自觉把他往野蛮壮汉,什么身高九尺腰粗臂壮一条大腿比树根还粗的形象上去想象。 陈允文见青岚发呆,走了上去,温和的微笑似发光一样印入了青岚的眼眸里面。 “你就是青岚吧,以后我家轩儿你要好好照顾了啊。”陈允文轻轻拍着青岚的肩膀说道,明明一身锦衣华服却没有令人感到高高在上的权势俯视。 陈允文就是这样的人,身为侯爷却从来没有侯爷的架势,私底下就像个一个温柔亲切的邻家大叔,还是很帅很帅的那种。 这点连陈阳轩都不如他。 等他走后青岚还在发呆呢,她设想了很多次与侯爷的初次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想跟邻居大叔一样和蔼,还很温柔,还很帅呢。 接着一个长的非常好看的大姐姐出现在她面前,“哎呀呀,好可爱的孩子啊,我家轩儿就拜托你照顾了哦,过年回来时候夫人我会给你包个大红包的,努力吧少年,将来我身边的丫鬟你看上哪个就跟我说,我帮你保媒哦。” 青岚闹了个大红脸,心想好看的脸说着不靠谱的话,这位应该就是拾叁大哥和菊儿姐姐们口中的夫人了吧,果然……与众不同啊。 和青岚说完话,李媛媛扭头,就看到自己丈夫一脸嫌弃地瞪着自己,这位看上去仪态雍容的侯爷夫人立马变脸。。 “诶,诶,你是在瞪我吗?小白,咬他!上啊,好怂啊你,晚上给你吃两斤白菜,别嘤嘤嘤,没的商量……” 场面极其……安静,唯有一个陈府夫人李媛媛大大正一脚又一脚踩着小白大脑袋, 可怜的小白哪敢跟侯爷龇牙咧嘴呢,怂的缩做一团,仍由李媛媛怎么打骂就是不敢上前。 “好了,快上马车吧,别为难小白了。”陈允文捂额苦笑,这些年的经验告诉他千万不要和妻子争论,这个二货脑筋一抽就胡作非为。“话说今年还没去你父亲那边,皇帝召见四方诸侯,岳父年老应该不会前往,此次可能是四舅哥进城面圣。” “额?为什么是四哥呢?大哥也不忙啊,整天喝酒泡妞,二哥这时候应该在种田,他最喜欢在自己府上后院种田,说什么自己种的蔬菜好吃,三哥这怂包妻管严。所以,为什么是四哥呢?” 陈允文:“你说话归说话,能不能不要眨眼睛呢!你是真糊涂了,今年四舅哥的女儿也是十四岁,不正是与轩儿一块入读一枫书院。”“哦,这样哦,好像对哦,李英爱已经十四岁啦,真快哦,前几年我见过她,留着鼻涕,感觉好丑,就没叫轩儿跟她认识,说起来轩儿那时候好像问我她是谁,我说是府上丫鬟来着。” 陈允文:…… 周围的侍卫一副“我没看见我没听见”的认真模样最是令青岚觉得好笑的地方,可偏偏她还不能笑,脸蛋都憋红了,只能低着头,肩膀有以下没一下的耸动着。 只能说这样的情景侍卫们已经见惯不怪了,她还是缺乏这种处变不惊的大无畏。 事实证明,青岚还是那个乡下少年郎—没见过世面。? 46.狼武 春来百花开,凉风醒迷茫。 马队行驶大道,时而有路过村子村民走出来远远观看,青岚想起自己以前村里无事时跟着小伙伴在小道上奔跑,偶尔见到车队路过也是这般模样,既渴望又不敢靠的太近。 马队行进速度并不慢,浩浩荡荡五十几人加上马车颇是壮观,就算有偶遇的商队也都提前自己退到了道旁让出了道,只能说他们气势太强大了,那些商队富贾都是精明的人,远远见到这样一支气势强悍的马队也知道他们身份不凡。 青岚也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特权,以往都是她主动给人让开,还得躲得远远的。 大概是马队人数太多了吧—青岚简单想到。 结果到了城外二十里外时,一支马队从边上围了过来,马骑飞奔卷起沙龙,听声音,看身影,数量恐怕有几百之多了,还没靠近一股山崩地裂的气势迎面袭来。 青岚吓了一跳,小脸蛋上紧张惶恐完全不掩,人在马上眼珠子就开始到处乱转,见到身边所有人都面不改色,这才意识到来的应该是认识的。 “侯爷!”人未到声先至。 军队领头的是一个马脸汉子,又高又瘦,穿的是简单朴素的白衣,骑得不是战马,是一头黑铁色的巨牛,漆黑的牛角朝前拱上,脖子处穿戴铁片护甲,粗壮的四条牛蹄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发出笃笃的声音,鼻孔里喷出白气,大大的牛目沉黑红色,最引人注目的是巨牛的身体左边挂着一柄两米来长,刀刃巨大的斧头,斧刃上有些地方斑斑黑点,那是血迹干枯留下的,一看便让人觉得狰狞可怕。 “狼武,此行可顺利?”陈允文站在车厢上遥遥问道。 狼武的大牛不光壮还高,比陈允文的马车还要高上两尺,但陈允文只是那么一站,明明是居低却也给人一种临下的感觉,就连看上去很暴躁的大牛也变得安静许多,四蹄稳稳站着不再踏出一步。 “出西刹时我们已经在城主府那边备案过了,我们属于三大军营里调动出来的独行军团,进行长途奔袭野外讨伐训练,什么时候回那就是我们说了算了。”狼武轻笑道。 陈允文:“出西刹时可有人刁难?” 狼武嘴角裂开,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冷冷道:“陈天禄就站在边关城墙之上看着我们离开,我倒是希望他能骂咧几句,好让我用狼屠给他刮刮头发。”手拍在大斧头上,狼屠就是这把大斧头的名字。 陈天禄是西刹边关的将军,属于陈家嫡系,确切点来说他还是陈允文的表哥,只是表的远了些。 由于陈允文与陈家面和心不和,所以底下的士兵也自然心向着侯爷,对陈家一直没好脸色。 当前更久远的原因也是有的。 比如陈家以前掌管军营便经常克扣士兵工钱,再比如陈家在军营里面也是嚣张的很,对底下士兵非打即骂。 底下士兵们积怨已久,只是苦于西刹府州乃陈家之地,只能咬牙忍了。 狼武与陈天禄的恩怨则更深一下,少年时的狼武曾是陈天禄营里的兵,不懂巴结上司,得罪了陈天禄,被他以上官身份狠狠整了三年,几番遭遇生死大难,落了病根,就是现在每逢下雨天气,背上便抽搐般的刺痛。 那年陈允文回归陈家,路过边关军营时见狼武大冬天里赤着上身被吊在雪中,一副将死模样。 陈允文心有不忍,便向陈天禄讨要了过来。 当时陈家巴不得与陈允文多走动拉关系,一个小士兵而已,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狼武自从被陈允文救下后,许下誓言此生效忠陈允文。 当时是在一处帐篷内,狼武裹着纱布跪在陈允文面前,老实说当时的陈允文在西刹府州也算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一个小兵的效忠恐怕就连锦上添花那朵花的叶子都算不上。但陈允文却只是轻轻放下手中书卷,微笑应了声:“好啊。” 就这样,狼武成了陈允文身边的侍卫—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当时的狼武可谓一身伤痛,痊愈之后陈允文亲自教他武功,可惜狼武根骨、悟性都太差了。 旁人学一招半天,他需要三天,陈允文没说什么,但他却深深自责。 几乎所有人都判断他此生习武无任何成就,只有陈允文温柔地安慰他—“慢慢来,无须在意他人态度,你看拾叁他们几个,哪个不是穷山村里出来的,不识字不懂招,不也学了武,一步一脚印来,稳稳重重的练下去,终有一日你会成功的,我会在前方等着你们,武道漫漫,缺少了你们,那将多么无趣啊。” 如同所有故事一样,狼武在黑暗中获得了光明的青睐,他硬是凭借着大毅力大疯狂一步一步、一拳一脚,从普通小兵,一个一个打败了身边的同僚,慢慢的,就连拾叁等人也被他一一打败,自此之后营中再无对手。 无对手了怎么办? 他将目标盯上了蛮族。 他欲学陈允文,入西荒,杀蛮族。 他也确实做到了。 这些年来,要说蛮族对陈允文那是又恨又敬,而对狼武那就是恨,还有恐惧。 狼武多次被蛮族高手围堵拦截不死,还反杀了对方后,也顺理成章晋级成为了武士,并还在逐步慢慢但沉稳的进步着。 此后几年中,他为猛虎侯旗下先锋,多次立下赫赫军功,并被陈允文封为犀角营将军。 陈天禄每每想起都气的摔碗丢杯。 所以,他说的用大斧头给陈天禄刮刮头发不是在开玩笑。 如今西刹府州猎鹰营、犀角营、猛虎营归陈允文一人执掌,士兵们有了靠山自然也将以往恩怨摆在明面了,虽然不敢说暗地里给陈家人捶几拳出出气,可陈家人要是还想像以前那样耀武扬威。 呵呵,自己玩自己去吧。 “那就好,能少些麻烦也是好的。那就归队吧,叫士兵们沿途注意勿惊扰了百姓。此趟也是训练,一切按照军中规矩,由你指挥,我只是凑巧与你同路而行。” “属下遵命!”狼武右手一举竖起中指饶了一圈,身后骑兵快速掉头移动到了车队前面,战马步稳沉重,地面都微微震动。 青岚好奇地看着狼武,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对方这么瘦,武器却那么吓人。 “别看了,那把斧头是真的,重三百六十八斤,乃蛮族工匠大师打造。昔日我父亲入西荒抢来的,这斧头叫狼屠,实在太重了就丢在兵器库最里面。他正好名字叫狼武,那年立下大功,便从我父亲那里要了这把兵器。何况我父亲所有属下里面只有他能举起来。你别看他瘦,他能一只手挥动这面斧头冲锋陷阱几个来回不会半点疲累。” 属于陈阳轩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他将车窗打开,半个身子懒散地趴在上面。见青岚好奇,所以好心给她解说起来。 当然最主要是他真的很无聊,平日自由惯了,出行也是骑马奔袭,那里坐得住慢吞吞行驶的马车,何况还穿了一身金白锦衣,缠腰带,悬挂玉佩,袖子口大而宽,据说是现在皇城中勋爵子弟们最流行的款式,宽宽松松,动一下就刮起风来,叫他好不习惯。 “嗯?一只手?”青岚看了看斧头的长度大小,又看了看狼武的身子板,脸上露出狐疑,显然对于狼武能一只手挥动三百六十斤的斧头表示深深怀疑。 “嘁,他晋级武士已经八年了,整个猛虎营里力气方面无人可及。你别看拾叁一身肌肉比狗熊还壮,跟狼武比起来,哼哼,狼武让他一只手也能把拾叁打趴下。对吧,拾叁。”陈阳轩朝拾叁叫道。 “少爷说的是。”拾叁厚脸皮,对于少爷的说法不反驳。 只能说拾叁对狼武是真的非常崇拜,被少爷嘲讽也不介意,反而主动向青岚介绍起来:“狼武大哥以前是我们几个里面身体最差,但他练武最刻苦,白天练,晚上练,你是没见他一身肌肉,没半点肥的,侯爷亲口说过,要不是狼武大哥根骨太差,早就成为武将了,不过这些年来狼武大哥越来越强大了,已经也快晋级武将了。对了青岚,你知道武将是什么意思吧。” 青岚自然只能摇头道不知了,她现在的身份就是楚家村山上的小孩,读书识字这点可以说是奶奶教的,武功也可以说是偷看军营出操自己琢磨,武将这种一听就是高大上的名字,自己怎么可以知道呢。 “哦,下次跟你说。”拾叁毫不在意道。 他估计是不知道人们最恨这种话说一半的断句苟,没看到陈阳轩都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如果不是真的打不过拾叁,他早就撸袖子把拾叁捶一顿。 青岚捂着嘴偷笑,对于拾叁与少爷之间这种小动作她总觉得很古怪也很温馨。 目光再次偷偷看向前边,撇撇嘴小声道:“完全不搭,这斧头应该给拾叁大哥才是。”想着,双腿一夹驱使马骑跟上队伍。 此去,皇城,路途遥远。 另一头,杨家的马队是在中午才从城里出发,漫漫长队,此去由杨家长子清远伯杨泽峰带队,随行的有杨立江与杨诗雅,两人都是十四岁,此去方向与陈阳轩一样,也是一枫书院。? 47.途中.教武 此次远行不单单有杨家的马队,同行的还有文家的马队。 文家由文所向胞弟文所卓带队,他今年四十二,满腹诗书,在兰陵城中被读书人奉为诗学大师,不过此趟却是以杨家为主。 队伍中文小楠与另外两名文家十四岁的少年郎都是此次一枫书院入读的学生,勋爵子弟十四岁入一枫书院 ,像文家往年送去的子弟都是以文学理科为主。只是今年多了一个文小楠奔着武道去的。 两家都是兰陵府州侯爵世家,同在城主府就职,同行也不会惹来非议,只会被人道是和睦相处,同出同行,可能还被奉为美谈热闹几日呢。 至于为何不与陈侯爷队伍一块出发,自然是明哲保身了。 自古以来四方诸侯一直被皇家忌讳,只是边关重地加上外敌虎视眈眈需要四方镇守,久而久之就像真有那代皇帝有大恒心想要改变这个局面,却也因为四方府州被四家诸侯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外来力量入不得,除非动用军队,那局面也就变成了战争,是以动不得。 加上如今朝堂之上三相弄权夺势,新皇召见四方诸侯不知所谓何事,此行风云齐聚皇城之中,像他们这样挂着侯爵世家却无四方诸侯雄厚实力,只能远远避开,以免落人口舌以此要挟。 杨雅诗就在马车之中,文小楠与她同乘一辆马车中,这还是杨诗雅主动邀请的。 文所卓自然笑着答应了,外界看来文杨两家私下矛盾多多,却不知实际上两家是扶持生存,此中详细不为外人所知了。 杨诗雅与文小楠无论怎么看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杨诗雅对文小楠却非常友好,见人见性,杨诗雅自幼聪慧,像文小楠这般没什么心机的女孩她反而更加喜欢,加上文小楠还实力强大,说句女中豪杰也不为过。 年初那场比武看得她十分羡慕,虽然她也习武,却没有文小楠的天赋也无陈阳轩的坚持,她是什么都学也学得会,却没有专精一道。 用她母亲的话来说,女孩子家家学得好不如嫁得好。 她觉得母亲的话没错,羡慕也就一闪而过,心中牵挂着那个少年郎,不知他现在到了哪里了呢。 …… 陈家的车队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兰陵府州,沿途直行,遇到关卡,自有拾叁带着猛虎侯的令牌上前交涉。 在此前陈允文也已经在兰陵城主府通报过了,一方诸侯过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除了上报所经过的各个府州之外还需要对于各府州过境的手续就是猛虎侯也须按规矩办事。 关卡处的官员十分客气接过拾叁的令牌简单查看也就放行了。除非遇到杨家人负责的关卡陈允文才会出来见上一面聊上几句,双方友好闲话几句以示尊重。 长途并不有趣。 青岚第一次出远门的前几天还觉得什么都新鲜,等道上不见村庄小镇,不是山水就是树林,夜晚露营时林中各种野兽的叫声起伏不断,新鲜感早就没了。 “好无聊。”,伸了伸双手,青岚打着哈欠走到了河边。 又是一天清晨凉意索索,青岚学着其他人蹲在河边,捧起水胡乱洗了把脸,冷冰冷冰的河水将她整个精神都提了起来,小脑袋抖擞几下,连呼几声:“好冷好冷好冷啊。” “你叫青岚?”一道身影停在了青岚边上,青岚斜着脸看了过去。阳光下,消瘦的狼武面带微笑却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明明应该惶恐的,但青岚却觉得对方无甚恶意,似乎就是一次亲切不故作的打招呼而已。 青岚站了起来,低下脑袋说道:“对对对,我叫青岚,额,狼武将军您好。” “此处不是营里,不用叫我将军,我与拾叁是一块长大,这几日他经常提到你,我听拾叁说你学过几招军体拳?” 青岚一囧,“啊!那个,是我胡乱学的,让狼武统领见笑了。” “可有兴趣学点其他的武功?”狼武突然说道。 “啊?我吗?我可以吗?”青岚不敢置信道,脸蛋都变得粉红粉红的。 就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青岚自从跟奶奶修炼“归香决”之后她就喜欢上武学了。 可是此次出发前奶奶就反复告诉了她不能暴露“归香决”的武功招式—老实说她也才刚接触到了“凰鸣九天”,后面的武功招式她连翻看都没有,倒是奶奶教的“五杀”学了皮毛。 “只是一些简单的武功招式,营里士兵都在用,任何人都可以学习。这样吧,以后每天早上未出发前和晚上露营时你都可以来找我,我教你几招特殊的发力技巧,以后少爷遇到什么危险你也不至于手忙脚乱。那就这样说定了。” “嗯,谢谢狼武统领。”河水倒影,青岚笑得格外灿烂,两排雪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青岚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跟着狼武练武,两人又没掩饰,很快其他人也知道了这个情况。就像无聊久了见到新鲜的玩具,拾叁在某天夜里终于忍不住像狼武发起了挑战—意在像青岚证明狼武所教的基本招式很强大。 于是后面几天拾叁乌青着脸骑在马上闷闷不乐,很显然,狼武的基本招式真的很强大,“受害者”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发言保证。 后面陈阳轩也加入了这场闹剧,他与狼武也打了一场,不过狼武有所收敛,完全是对招拆招,不似拾叁那样以身体强度硬抗,狼武完全以巧妙的身份避开了陈阳轩所有的攻击,反击并没有。 可这更让陈阳轩觉得憋屈了,打人的是他,脱力的也是他,他想起之前和父亲说过靠身法拾叁就拿他没办法,结果自己在狼武这里吃瘪了,这算上天好轮回,苍天不饶他吧…… 不过最让人吃惊的是青岚,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有着一双漂亮大眼睛的少年,身子骨不壮、力量不大、速度不快、反应微愣,说她天赋一般吧偏偏学什么都是一遍就会,打上几遍就能灵活运用。小胳膊小腿每天早上和晚上就在一旁一丝不苟地打着拳,狼武等人在一旁看着,有时候打的不对也给她指出来,这样的指导粗暴简单,却让青岚学得极为认真。 身为“老师”,狼武对这样的“学生”很是满意,后面也教了更多,都是他自身的经验之道,虽然青岚无法模仿,却可以从中借鉴。 也许对于狼武等人来说青岚是路途上的新鲜风景,许多年后或许想起也可以拿出来说一说。 或许对于青岚而言狼武等人所教的武学招式也是她人生路途上的极致美景。 这样的情景自然也被陈允文看在眼里,他对青岚的所有资料都了若指掌,唯独没有想过对方既然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一面—“没想到还真是穷山出凤凰了,倒是个武学奇才,可惜了。” “可惜什么?我看他学得很快啊,比轩儿都快呢,而且还很勤快哦。你看,轩儿都忍不住教他了。”李媛媛毫无形象地趴在马车软垫上面,借着陈允文打开的车窗看了一眼外面。 阳轩正在教青岚与人交手该如何规避对方出拳—“这样,对方打过来你要扭腰避开,腰别这么僵硬,跟娘们似的……” “这孩子天赋是有,毅力也有,学什么也快,能否专精进去就看他以后的造化。我可惜的是没能早些遇见他,我就收他当闭门弟子,将他基础打牢,假以时日也能成为我们陈家的武将。只可惜迟了,须知武道不光是天赋,补药和好的教导都缺一不可。他一无补药进食,而无名师指导,将来成就注定不高,不过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我现在也只敢断定他将来必定武士之上,能否超脱晋级就要看他个人意志了。唉,看到他我就想到了自己,如果当初我能早日遇到那贵人也不至于卡着瓶颈多年晋级不得,这些年下来,我越发觉得晋级无望了。”这些话他从未在外人面前道出,如今在妻子这里说出来后心里也舒服许多,只是身为武者最痛莫过于难以寸进,此事恐怕难以释然。 李媛媛闻言,眼里是怜是爱,轻轻靠在丈夫背上,双手环抱着对方,安慰起自家丈夫:“你这是又何苦来哉?我素来不喜学武,也不懂什么武者武道。我只知道你如今贵为侯爷,又执掌西刹府州三支军营,旁人若想要动你还得考虑我父亲那边的势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是一方诸侯,替皇家看着西荒,若是野心大点,大不了联合西荒占了西刹画地为王。你总说武道漫漫,既然是漫漫了你何不停歇,让其他人去追赶呗。你看咱们家轩儿,他不就在追赶着你,他对武道的热切比你还要迫切呢,你要是再晋级,轩儿又怎么能追的上你呢。” 听完妻子的关心陈允文哑然失笑,反手抱住对方的手,“那就让他追吧,武道就是高峰,唯有站在上面才能感受到世间的渺小。他想站的比我高,那就更加努力才是。”? 48.魔虎.安志杰 “喂,志杰,你说那猛虎侯真如传言中那样举世无双?”树上,安家明眯着眼睛说了一句。 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耳朵是风呼啸的声音,这样的天气里他只穿着一件灰色背心,露出的两条胳膊水油油的,那是汗水,就算冷风叫嚣的再凶,汗水还是一直冒出。 刚过十四岁的安志杰面容阴柔比少女还妩媚几分,长发过腰,面色苍白,脚尖踩在一根连小孩胳膊细都没有的树枝上面,开口,声音却似少女一般:“家明叔,你这几日总是提到猛虎侯,莫非是他要来了?” “嘿嘿,什么都骗不过你。”安家明一翻身坐了起来,“应该就是这几日了,猛虎侯一家子就要进入玄武府州了,倒是我就可以一偿宿愿了。唉,几年前原本可以与他一见,可惜那日你若言妹妹出生,我赶回府上,错过了。” “家明叔何必纠结往事,据我所知猛虎侯四十未到,一身实力已通达武将,以他武学造诣,一般武将对上他恐怕几合都坚持不下来。”安志杰脚步轻盈,在细小树枝上稳稳移步向前,站到了末端,树枝连一丝弯曲都没有。 “哈哈哈,正是如此才让我兴奋,整个帝国中成名武将就那么一堆人,我几乎都交过手,打赢的打输的我不在乎,我只是记得某人说过猛虎侯的‘虎啸风云决’天下无双,就连他都如此说,我更加迫切想要与他交手。” 安志杰眉头一皱,轻柔道:“恐怕不行。” “嗯?为何呢?” “因为他是侯爷,你是安家人。” 安家明一琢磨,大手落在空气中打出一声脆响—啪。 “可恶!”心中百般不愿,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侄儿说的没错,对方是侯爷,他是安家人,就算是比武,落在外人眼中也成了安家与陈家的交锋,尤其是目前这个局势,很可能成为旁人的过河卒,甚至连累了整个安家。 可叫他就这样放弃他又实在不甘心,目光撇到侄儿身上,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主意,身体一扭跃向来安志杰前方的空气上—虚空而立。 “志杰啊,你的‘玄武镇’已经小成了吧!” 安志杰一笑媚生百态,看向对方,道:“家明叔可是想我出手与陈侯爷的儿子交手?” “嘿嘿。”安家明摸了摸鼻子,“都说你小子能明人心通人意,既然看穿了我也不藏掖着,陈侯爷儿子名叫阳轩,人称少年恶虎,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也是杀过人的。你若出手就必须全力以赴,不然真的会受伤的。” 安志杰一脸平静,极似少女的声音再次传出:“传闻‘虎啸风云决’重杀伐主进攻,我们安家‘玄武镇’则突出一个镇字,我也想知道我能否镇得住这头少年恶虎。” “呵呵,这可是你自己主动的哦。”说罢,安家明自虚空落下,就像巨石砸下,足足三息才踩在巨石上面,慢慢悠悠朝着山下走去,他刚才已经在树上看见远处的队伍了,那面红边黑底金色虎头旗不正是猛虎侯的旗帜。 从远处望来这里就是一处山峰,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概是这处山峰上有一棵通天大树,树高百米,枝繁叶茂,就是大冬天冰雪肆虐也未能遮去它的绿色。 陈家队伍一路不遮不掩进入了玄武府府州境内。 马车内沁著茶香,李媛媛百无聊赖躺在小白身上,这亏得这辆马车够宽大,这才让小白可以蜷缩着身躯趴着充当某人的靠枕。马车中兰儿、梅儿、竹儿、菊儿四女都在。竹儿坐在小桌子前负责冲茶,菊儿和兰儿趴在窗户上看着外头的景象,梅儿则坐在一旁绣着手帕,手帕上绣的是“白虎啸山林”,一般来说手帕绣的多是百花鲜艳,绣“白虎啸山林”不但不伦不类还难度极大耗时长,这副如此特殊古怪的手帕自然是她们亲爱的夫人执意要求的,说什么要亲手给少爷绣一副与众不同的手帕,让他每当用手帕时就会想起自己…… 好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夫人会觉得少爷看到手帕上的“白虎啸山河”就会想起夫人—这种完全不符合逻辑道理的思维是怎么在夫人脑袋瓜子里长出来的,不过夫人开口,她们几个只能累手指了…… 这样一张手帕已经绣了几个月了,不光是梅儿一人绣,其他三人空的时候也帮着绣,尤其在小白进入陈府后,夫人还特意叫她们每天观察小白,好将白虎绣的栩栩如生。 另一辆马车中,陈允文拳若无力,一招一式慢慢打出,“这是‘虎啸风云决’的第四式—疯虎镇山,我只展现一次,你可看好了。” “炽烈熔岩燃虎魄,意动拳出,以气御势,拳劲如虎,炽烈暴动,此为烈魄!”话音落,慢吞吞的拳如燃起了炽烈火焰,偌大的车厢中似乎挤进来一头燃着烈焰的猛虎,牙尖爪利,一只铁拳自虚空之中穿过烈虎,拳风落在陈阳轩面前。 “指若剑芒显狰狞,锋芒杀机凌黑夜,拳化指,十指意指十拳,拳劲如锋催生死,此为锋杀!”双拳松开,十指弯曲似虎爪快狠准拍在空气里,肉眼可见空气之中被撕开道道晃动气流。 “无生无返无光无夜,拳出倾生致死,杀机入黑夜,此为无夜!”十指笃合,一拳出,气劲疯涌。 收拳,陈允文坐到边上,重新给空杯添入茶水,茶香缥缈。 边上,陈阳轩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刚才三招之中。 武者到了他父亲这种高度已不光光局限于一招一式,刚才前两招都以气御势,他仿佛见到了那烈虎踏焰怒吼也见到那虎爪锋杀,那画面每一丝每一寸都深深铭刻在脑海之中,他越是仔细去想越觉得惊艳,招式固然凶狠,这也是“虎啸风云决”的特性,但换做另外一人同样的招式使出来只会是空白乏力,真正的重点是拳意。 外界总以为陈允文的“虎啸风云决”脱胎于陈家的“猛虎三绝”,实际上陈允文未发迹时只是陈家外围人员,有血缘关系却不受任何重视,怎么可能修炼陈家珍宝。 就算陈家对外号称陈家子弟个个修炼“猛虎三绝”,可事实上也只有嫡系和一部分立下大功劳的陈家人才有资格修炼这门武功。而陈允文呢,他是一次一次在战场上逐步创造出了这门武功—杀伐为主,攻势无双,不正符合他原本的军人士兵身份。也正是如此,他才能以武将身份打出蕴含拳意的“疯虎镇山”,这完全是在给陈阳轩开小灶,只要陈阳轩不是蠢货,能从拳意上领悟三分,也已经可以登堂入室了。 看陈阳轩沉浸其中,陈允文眼里藏着满意,就像每个父亲一样,他不在乎自己是否强大身份是否显赫,他更在乎自己的儿子能否成才,望子成龙就是侯爷身份也不能免俗啊。 中午时,马队被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陈允文走出车厢,拾叁上前道:“尤为安统领想要见您。” “哦,安家的。”陈允文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关卡门外,安家明与安志杰站在一起,安家明名为关卡统领,此时一没着甲二没穿官服,这是告诉陈允文他是以私人身份约见。 “安统领!”陈允文到前来,主动开口,没有因为侯爷身份高人一等,这个细节安志杰看在眼里,心中顿时觉得传闻中杀神无双的猛虎侯外界尽是污蔑,这明明是个礼仪相貌都堂堂的侯爷啊。 “哈哈,陈侯爷,见谅啊,实在是想侯爷一面太难了。哎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安家明,家兄安世晋。”说罢,拱手一礼。 陈允文拱手还礼,朗声道:“原来是寒衣伯,本侯早有耳闻,安家一侯八伯,寒衣伯最是痴迷武道,说实话我也早有与你交手的意愿,你既然在此,那我也不弄虚作假了,今日正好,你我以武人身份共伐武道,岂不乐哉。” “额?”这下安家明彻底愣住了,这和来之前计划的不一样啊,你堂堂侯爷身份敏感,怎么比我还冲动呢。无奈,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侄子—安志杰。 安志杰没有理会舅舅一脸便秘的样子,挺胸向前一步,拱手道:“小子安志杰见过陈侯爷,小子自学武以来听到最多的便是侯爷的事迹。想当年,西荒蛮族视我枫凌如板上肉,时不时越境抢夺,现如今侯爷坐镇西荒惊得蛮族人人自危,小子仰慕侯爷已久,今日斗胆,希望能与贵公子全力一战,一决高下。”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安志杰脸上,就是陈允文也是如此。 试问一个貌美如花声音甜美的高个子美人自称自己是小子,这种明明美艳动人偏偏是男儿身的落差,也难怪众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陈允文率先回过神来,他自然相信对方是男儿身,也知道对方的身份—阎魔虎—安志杰。 安志杰自幼美丽,明明是男儿身偏偏美貌动人,就连声音都似二八少女清脆甜美,这是开口或不开口都容易被人误会成靓丽女子,偏偏他自幼性格温和,不喜与人争辩。然而世人恶意总是来得突兀,有人给他取了个胭脂虎的外号耻笑他,这一次他终于不再忍让,仅凭一人闯入对方府上,一己之力打败了府上上百名侍卫,还将那人拖到街上,用一条长鞭狠狠抽打对方。 当安家人赶到时,对方已经奄奄一息了。 自此之后,胭脂虎变魔虎,这位美艳惊人的安家少年一旦动怒那真是阎魔在世,谁的情面都不给了。? 49.恶虎战魔虎 “你想与我儿子比试?”陈允文饶有兴致看着眼前美丽如画的银发少年。 他并非足不出户的宅男,远在西刹府州可对其它府州的情况还是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安家素来低调却不代表别人会轻视他们,能作为皇城门户屹立上千年,更传出安家玄武镇国门这样的话语,安家的底蕴远远不及暴露出来的百分之一。 安家年轻一辈人才辈出,其中以安志杰最初突出。 传言他貌美如花,七尺男儿身却美若女子倾国倾城,一娉一笑牵动人心,真美人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据说有一次他一身白衣入城引得城中拥堵,甚有好事者给他评委帝国第一个美人。 当面一看,果真不愧为帝国第一美人。 虽然自家夫人经常犯二,能被冠上楼北第一金花,李媛媛也是响当当的美女,不说话时若端庄若妩媚若秀气,千姿百媚。 就说西刹府州陈家族人美女无数又有哪一个比得上她的。 可拿她跟安志杰一比,一目了然—败北。 若是开口说话,那败的就更加体无完肤了,已经都找不到北了。 “是比武。”安志杰无比认真纠正着陈允文的说法。 差之一字天差地别,比试可以说是切磋,而比武那就是真功夫。 帝国以武力国,民众武风彪悍,武人相遇比试一场属于常态稀疏。 可在安志杰看来,真正的武人不该做惺惺作态的切磋,学得武功,上了场,全力以赴才是对自己,对对手的尊敬。 “可以。”开口的是陈阳轩,他早早就下了车马,原以为能看到父亲与安家高手上演一场龙战虎斗。 不料安志杰下场,短短两句就将一场以后可能都无法见到的龙争虎斗换了主角。 可以说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被安志杰的美貌吸引住了。 然武道坚毅,他很快就清醒过来。 等他听到安志杰说的那句“是比武”时他眼里早就升起熊熊战意。 可以说他与安志杰一样都是非主流武人—对于比试嗤之以鼻。 武人习武,交手便是厮杀,胜者生败者死,唯此而已。 见双方都同意,其他人也没了立场反对。 安家明摸着头发,有些懵懂,刚才不是陈侯爷主动邀自己比武吗? 怎么成了安志杰与侯爷儿子比武了?虽然之前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可怎么感觉自己的东西被侄子抢走了呢? 不等他琢磨清楚,安志杰和陈阳轩已经走上了边上空地—战斗一触即发! “陈阳轩!” “安志杰!” “请!” “请!” 砰! 风沙暴起,两人在话音落下时同时起步,两股风沙重重撞击爆开。 虎啸声起,拳上携着劲风穿过风沙中袭来。 安志杰脚下退后三步,架拳朝着对方拳头轰去—“镇山动” 碰!碰!碰…… 下一刻,陈阳轩自风沙中飞出,整只右拳都变的深红,用力甩了两下,止住了颤抖,拳上血色慢慢褪去,眼神也变得炙热,脸上沾着黄沙,不在意道:“看来得认真才是了。” “我与人比武从来都是全力以赴,我希望你能尊重与我的比武,一决高低。”安志杰走出了风沙,双手做掌一前一后摆在身前。 “哈哈,正合我意,接我一招—猛虎下山—斩恶狼!”身形一扭朝着对方奔去,拳动势如猛虎,还未接近,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镇云轻。”安志杰一动整个人化作疾风快速退后,避开了猛虎下山之势。 “不错。”陈允文抽空赞叹一句,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可见场上陈阳轩气势汹汹而来,攻势却全部落到空出,猛虎下山狩猎最是凶狠,可对方完全以身法巧妙避开了下山之势,猛虎下山空口而归可不妙啊。 陈允文一愣,随机咧嘴,他也不是什么呆板招式的莽夫,比武从来就没有规定双方的一拳一脚见招拆招,见对方避开,他即可追击而上—“风云行”。 “镇河奔。”安志杰一动,双手柔软无骨似双蛇扭曲,两股劲力如山河大浪涌动。 刹那,陈阳轩一往无前,抡起双拳化作大刀劈下—“烈虎斩魔—震山魈”。 “镇风骤。”掌动八方,天地风涌而动,以掌对刀。 砰砰砰砰砰砰! 两人有来有往,从南打到北,从北赶到西。 只见陈阳轩出招蛮狠,进攻势头十足,脚步存进一点便是狂风暴雨的拳头打出,汗水洒出落入大地,脸上神情坚定,势要把对方狠狠打服。 而安志杰从头到尾都以掌御力,每一张拍出都恰到好处挡下了对方的攻势,掌力沉重如两面盾牌,仍由攻势如荼也是四平八稳,以逸待劳之势。 进攻中,阳轩突然想到了这股熟悉的感觉,—怎么这么像文小楠的武功。” 文小楠的武功也正是沉重如磐石一样,以防御攻防守反击,而且一旦反击便是势大力沉直捣黄龙。 战斗中最忌走神,安志杰抓到机会突然变掌做拳切入陈阳轩双拳中间,碰-正中胸口,力道沉重若千斤巨石轰击。 这一掌将陈阳轩击退十几米外,来不及吃惊,眼前对方的攻击已经追击上来,掌拳变幻一招接着一招,由慢变快打的陈阳轩措手不及。 陈阳轩且退且打,对方来势汹汹他只能见招拆招了,可这是安志杰好不容易抓到的时机又岂是那么容易拆招下来的。双手拳掌变幻,力气一次比一次沉,脚下动作飞快,步步紧逼,逼得陈阳轩初现狼狈。一直以来他都是习惯以快打快,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别人以快打快压得闯不过期来。 场外,陈允文与安家明站在一块。 安家可以说是帝国中最低调的勋爵世家,安家多年只管自己一亩三分地,这地还是李氏皇室的地。 皇城门户玄武军就算在低调也无人敢有丝毫轻视。 以安家明身份与陈允文站在一块并不失礼,他乃安家当代家主的弟弟,本身也是伯爵勋爵,年纪又与陈允文相差不多,何况今日两人都只是穿着便服,不以任何身份相处,只以武人身份同等待之。 “我家这小子自幼聪慧习武不过三分钟热度就已经超许多越同龄人,说实话能和他交手这么久还不显劣势,少年恶虎果非浪得虚名。”安家明有一说一,并不因为对方是猛虎侯就去刻意夸赞陈阳轩,反以自家侄子为对比,言下之意陈阳轩不如安志杰。 目前从场上战况来看,陈阳轩确实处于劣势,甚至可以说只有一招没有接下来便是败北了。 换做别人听到有人敢当面贬低自己儿子必是卷起袖子与对方有理没理争论起来,但陈允文并没有。 他甚至觉得对方是说轻了, 似聊家常般平平淡淡道:“家统领言过其实了,我观志杰招式稳重,变招娴熟,慢快皆可,定是基础功扎实,安家武功又以防守反击著称,擅长持久对战,无论是战场上还是比武都是数一数二的绝世武功。我家轩儿最是清楚不过了,他擅长以快打慢,‘虎啸风云决’又是高爆发强破坏的武功,虽只是比武也必是全力以赴,而这反而是他的劣势,攻不破防,速度相当,耐力也不足志杰小子,这一加一减,呵。”说到这里他莞尔一笑,眼睛看着场上的战况焦灼,感叹道:“不过他经此一败战,说不定今后也能重视基础功法,须知不好高骛远才是武道正途。” 说话间,场上却已经扭转过来了。 现在是陈阳轩压着安志杰展开了进攻。 正如陈允文说的那样,他擅长也喜欢以快打慢,虽然对方同样速度极快,他便以快打快,招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不光光只会用“虎啸风云决”,垒垒方正的军体拳经他使出来同样杀气盈盈。 突然低喝一声“喝!”仓促架肘防下一击,足下抬腿挡下了对方的一记侧踢,身体一扭以背拱开对方,一扭腰单脚站立,另一条腿自下而上快狠准扫向了安志杰的脑袋。 碰! 关键时刻安志杰双臂护在脸上挡住了这一击,也因此脚步乱了。 陈阳轩眼睛一亮,错步近前,浑身气劲暴涨,一步跨出正好卡在对方双腿中间—“二式—虎啸山林.残云!”双拳齐齐击向对方脸上,若真的打中,轻则毁容,重则伤残。 零点一秒,一双大手突然出现在上方,原来是安志杰关键时刻轻跃而上,大手种种落下拍在双拳之上,一股反震之力将两人直接轰开。两人在半空之中稳住身形,脚一落地,几乎同时朝着对方快速冲来,拳与掌,爪与拳,两人再次快速交手,又将局面拉回来之前那般。 场外众人看的清楚的一脸凝重,打到现在他们也看不出究竟谁会获胜,更吃惊与两个少年打出了生死之战的气势,端显几分触目惊心来。 魔虎安志杰招式灵活多变,慢快衔接令人眼花缭乱,上一秒你以为对方拳来,半途中已经变成掌拍来。 安志杰以往面对的对手就算实力相当或强于他的,都被他惊人的天赋和安家的武功轻松击败,可这次的对手却是陈阳轩。 少年恶虎恶名远扬,陈家那些族中少年便是最好的佐证,与之交手非伤及残,端的凶残恐怖,恶名远扬!? 50.胜之.不惧 场外众人忍不住将自己以相同实力代入之中,越分析越觉得心惊,无论怎么拆解最后都只是落败,唯一差别只是能支撑多少回合。 安志杰风格稳扎稳打却被陈阳轩的凶狠顽强一次又一次拆了招借此反攻,有几次安志杰明明可以击中陈阳轩几个关键位置—胸口、腰间、脖子,却被对方以死换死的打法生生逼退,退的慢些甚至还被对方给借机缠伤。 战况依旧激烈,然而安志杰坚信对方不是真想要换死一战,这世上没有人不珍稀自己性命的。可交手瞬间对方气势一往直前的凶残,凶残的打来,凶残的扑来,凶残的防守,再凶残的追上来。 有那么几次瞬间他是露了怯,可毕竟实力上他是高于对方的,瞬间就恢复过来了,以全力以赴战斗之姿绝不给对方以死换死的机会,就是以伤换伤也没门。 “玄武镇.镇城裂!”大掌呼出大气蓬勃,此招防无可防。 既然防无可防那就不要防守了! 陈阳轩双眼通红,脸上不见丝毫惧意,双拳化作虎爪,气运劲,劲强势—“疯虎镇山.烈魄。” 空气中一股炙热应势暴涨,虎爪不与大掌交锋,直截了当朝着安志杰胸口抓去,至于他自己,不闪不避。 “哼,又来这一套,我便不信你真的不躲开。”安志杰眼神坚定,大掌加快几分,他赌对方必须躲开,这一掌碎石断铁绝非肉身可以抵挡的。 然而他看到的是对方疯狂的眼神。 该死,他真的不怕死吗? 这一爪没有停顿,甚至还以更快的速度,在安志杰眼中这虎爪烈焰灼烧,就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炙热焦灼。 还不避开! 安志杰的心终于慌乱了。 近了,近了,巨掌与虎爪交错而过,炙热的气流甚至从安志杰鼻子上划过。 不行! 必须躲开! 不,不能躲开! 躲开自己就输了! 可是不躲开,会死的!!! 思绪翻转都不过瞬间功夫,安志杰的巨掌在快拍中对方—仅仅就两掌距离被他强行发力收了回来。 这一收,他也将自己抽出了虎爪攻击范围,巨力倾出再蛮横拉回,饶是以他磐石般的身躯依然体内气血翻滚阵阵难受。 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这一退便是输了。 “输了!”安家明不甘心道,就在刚才他就差点出手了。 须不知身旁的陈允文同样差点出手了,悄悄攥紧的拳头又悄悄松开,脸上是一片平静,底下却似风暴暗涌,眼里藏着凝重不被外人察觉。 场上,安志杰这一退,陈阳轩却趁势而入—虎啸山林.虎咆、残云。” 拳出,力至,虎啸山林睥睨万兽,恶虎肆虐凶狠而至。 碰!碰!碰…… 数拳落在了安志杰身上,就算已经及时防守,但之前收招导致气血翻滚,一身气劲只能使出了八分,仓促下竟被陈阳轩单刀直入拳势侵略如火打的措手不及。果真是以快打快,完完全全压得安志杰喘不过气来,防守再好也不察被揍了几拳,钻骨般的疼痛搅了他那张倾国美人盛世脸蛋,咬着银牙,不让哀嚎发出一丝就是他最后的倔强。。 这一战到了这里自然是结束了。 陈阳轩最后一拳轰开了安志杰也没有再次逼上去,他就停在原地喘着粗气,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他在宣誓自己是胜者。 “呼,我输了。”安志杰退到几米之外,双手无力垂了下来,第一次脸上多了其他的表情—落寞。 他是安家年轻一代的最强,自小男身女相,随着逐渐长大这样的现象更加明显,也更加惊艳。肤白貌美远胜少女红颜,开口说话也是甜美少女音,说他是男儿又有谁信? 以前就算穿着男装走在街上也经常遇到不长眼的勋爵子弟口头调戏,对此他只是以拳头教他们一家老少做个懂礼貌的文明的好勋爵。 自从那之后他便发现原来人们畏惧强大,自身的强大,家族的强大,都是旁人所畏惧的,是以,他孜孜不倦地追求的强大,他也曾自信自己在年轻一代中绝无对手,一直到刚才,他被击败了。 事实上与陈阳轩交手他便是全力以赴,所以才会呈现他碾压对方的场面,可对方坚硬地像块石头,扔他风吹雨打就是不退半步。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一般人挨上几招早就趴下了,对方呢?却似没有痛感,多次以伤换伤逼得自己退后,就算明明知道对方只是佯装,可自己却没有那个勇气去赌对方会先于自己退后。 最后,竟然是自己退了。 这一退,此战也败了。 安志杰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只是看了一眼同样气喘吁吁的陈阳轩,眼里便自行离去了。 “先失陪一会。”安家明顾不得与陈允文寒暄,快步飞奔过去,人未到先喊起:“志杰?”前头的安志杰听到声音停了下来,转身见自己叔叔一脸担忧,疑惑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一笑春风拂面,“不用担心我,我刚刚只是才想怎么输给他了才走神了,倒是忘了与他先道个别,唉,看来我也并非那么豁达。” 安家明一听整个人都挎了,带着夸张的表情嚷嚷着:“不是吧你,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不过,真的没事?” “呵呵,不过输一场莫非我就得寻死觅活的?那等到了一枫书院,那我不是每天都要死上好几回,我只是好奇对方明明实力不如自己,却好几次都反过来压制着我,输的有些不明不白罢了。” “哦,这个啊,其实,额,还是等晚上回府我再跟你说。”安家明挤眉弄眼,眼睛频频向后撇,那边正是陈允文等人的方向。 安家明何等聪明,高阶武将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这点距离什么悄悄话都会被收耳中,叔叔这般模样必是知道一些详情不好明说。 “那我先行回府了。”说完安志杰再次转身离去,这一次他走的极其平稳。 等安家明返回与陈允文说明,陈允文表示明白,还对此战解析一番,最后更是直言此战安志杰会输非实力之败。 瞧见没,人家猛虎侯都这样说了,安志杰不是输在实力上面,呃,那他到底输在哪里? 琢磨不明白的安家明保持着笑意提出宴请陈家一行人。 不出所料陈允文婉拒了对方的宴请,安家明也不挽留,他还惦记着安志杰呢,反倒比陈允文一行人先离开了关卡。 就这样,陈家马车过了关卡进入了玄武府州。 路途平稳,马车上,陈阳轩低着头站在父亲身前。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出手便朝着伤人性命去,这只是一场比武,全力以赴是真,但你却意图伤人甚至意图杀人也是真。” 看得出陈允文真的很担心阳轩的状况,就连经常拿在手中的书卷也放在小桌上,往日的风轻云淡不复,眼中是浓浓的忧愁,望着对方平静的脸,心里一阵懊悔。 他痛恨自己枉为人父,在阳轩生母去世后,自己却一直忙于军营事务,忽略了自己儿子的成长。 当初发生那件事后他是真的后怕之极,大怒之下杀了陈家十多人,事后将轩儿带在了自己身边也存了补偿这些年缺失的父子情谊,亡羊补牢,终还是晚了。 轩儿的性格表面上看似开朗,一旦与人交手则表现的格外凶残,就像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蛮族一样,不出手而已,一出手便奔着取人性命去的,哪怕明知自己可能是死,也是用往无前。 若陈阳轩是个普通军中将领这反倒是好事,勇猛无敌的将领冲锋陷阵起来能鼓动底下士兵士气,万人之势若百万之师爷不是不可能的。 可他是自己的儿子,不管将来成就如何,他就是自己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副模样,他岂能不担心。 车厢中沉默了些许时间,陈允文心中琢磨了一阵,语气尽量放平:“上次杨家府上宴会你与文小楠交手你也是如此,我原以为你是受‘虎啸风云决’功法影响,不过最后你机灵的装晕倒也给了他们两家一个台阶下。” “之前一直觉得你还年轻,我也有这个条件让你自由自在享受这个年纪该有的一切。我也以为等你年纪上去心境也成熟了也应该不受此影响,可这段时间看来,你似乎只要是与人交手,就是非死即伤的打法。我并非以此否认你,同龄人中你的确罕有对手,今天安志杰实力确实强于你,但武道一途,实力不单单只有品阶、招式,意志同样重要,这点你远胜于他,但没必要用以伤换伤的打法,如果换做为父,我会以小伤为主,多次进攻,打乱对方的节奏,进而爆发以强制强击败他。” 说着,他摆出轻拳连续进击的架势,下一刻,陈阳轩眼睛都张开了,只见这一拳在切入之后瞬间模糊,耳边闷雷响彻:砰! 空气中晃起阵阵模糊水影,就像那烈火燃烧时上方浮起晃动虚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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