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重生武林做大神》 第一章生命之剑 二月的江南,还残留着料峭的寒意。 冷风似刀,吹刮着行人的脸颊,街道上的人们皆是不自觉地紧了紧衣衫,拥挤着走向一旁的小酒馆。 在这寒冷的时节,一壶热酒,两道热菜,没有什么东西比这还能温暖人心。 长街尽头,迎面走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他上身穿着兜风的破布烂衫,下身半截短裤,脚下赤足,裹着双草鞋,满是污泥,像是一个农夫。 可他的手里却拿着一柄乌光闪闪的长剑。 如果他是农夫又为何会带着这样一柄宝剑? 莫非他是一个剑客? 可行走江湖的剑客,又有谁会把自己弄得如此邋里邋遢,不堪入目! 他的手粗壮而有力,他的神情坚毅而冷漠,他的眼睛清澈而透明,宛如天上的明星,他的脸上却是带着血,梅花一样娇艳的血。 他的胸前的襁褓中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这婴儿又是谁? 他缓慢地走着,每走一步都很费力,可他的神情依旧是那么的坚定,冬逝春来残留的雪水早已将他的几个脚指头冻得黑紫,可他仿佛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 他是一头野兽,一头亡命天涯的野兽! 亡命天涯的野兽是察觉不到痛楚的。 一阵冷风吹来,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他咳嗽了一声,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婴儿,他的睫毛稀疏却很长,红彤彤又可爱的脸颊,粉嫩的小唇,一对小拳头紧紧握着,可惜额上却有着一道长长的血疤。 汉子冷如坚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小子,你长得真像你爹,以后也不知要迷死多少人,但愿你以后不要想你爹一样,他......他糊涂啊......”他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他已是径直走进了小酒馆之内,掀帘方进,酒香肉香,扑面而来。 他笑了笑,朝掌柜的叫道:“两碟热菜,一壶热酒。” 掌柜的上下打量着他,冷冷道:“客官,小店有规矩,先交钱再上菜!” 无它,他实在不像一个身上有半分碎银的人。 那人也没说话,抬头冷笑道:“我是铸剑城的人!” 他说的很大声,似乎是故意为之。 酒馆之内,不乏一些宗派之人,和许多赶路歇脚的保镖。闻之,几乎同时望了过来。 那掌柜的神色一凛,呆了呆,又突然笑了出来,说道:“客官,这种玩笑可不好开,铸剑城的人会穿得如此寒酸......” 他话未说完,已是难以再续,只觉眼前剑光一闪,复在看去,自己眼前一根蜡烛竟已断做了七截,空中飘着半截头发,那是他自己的头发。他吓得满头大汗,忙点头称是,奔向后厨。 汉子寻了个靠近火炉的位置做了下来,笑道:“铸剑城之人向来如此,吃东西从不给钱,各位若有不服,出手便是。” 他这一说,西边的角落里便是有两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站了起来,两人皆是身材魁梧,此刻满脸怒容,义愤填膺。 他又接着道:“若是输了,那也简单,留下脑袋便可!” 那两人脸色大变,痴了痴,又慢慢坐了下去。汉子刚才露的那一手剑法已足够骇人,他们可不敢触这个眉头。但既已站了起来,如此坐下却又有些丢脸,其中一人道:“铸剑城贵为江湖五大宗门之一,自然受我们武林中人所敬仰,但阁下所为未免太过横行霸道,目中无人了吧?” 汉子头也不回,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道:“你又当怎样?” 另一人叫道:“阁下刚才那剑术足够高明,但这样就说是铸剑城之人,我看那,哼哼!” 汉子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你不信?” 那人只是冷笑,却并不答话。 正在此刻,门帘被掀开,一股冷风猛地灌进来,呼呼作响。两条黑衣汉子走了进来。 正前一人,志气高扬,脸色红涨,腰悬长剑,一进来便纵声喝道:“小二,好酒好菜,快拿上来!” 他身后一人长得圆圆胖胖,身形猥琐,道:“李老大,你先前说的那件事可是真的?” 那李老大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说道:“这件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我还会骗你不成?” 他似乎并不顾及谈话内容,是以每个字,每句话都说的十分大声,又接着道:“铸剑城,你该知道吧?” 此话一出,那浓眉汉子,西边角落里的两条汉子齐齐变色。 那圆脸的应道:“当然知道,号称天下第一城,乃是江湖五大宗门之一。” 那雷老大仰头饮了一杯酒,续道:“几个月前,铸剑城城主连志的小女儿和一个铸剑的剑奴私奔了,听说还生下了一个儿子,那连志一气之下,把那剑奴和他自己的女儿都给杀了。” 那圆脸的失声道:“这连志好歹也是一城一主,天下屈指可数的宗师高手之一,也不至于如此莽撞吧,竟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给杀了?” 雷老大道:“你是不知道,据说那女子早就被连志许配给了天龙帮的少帮主苏云海,她和那剑奴的事一被捅出,两个大宗门瞬间就没了面子,这连志无奈之下,只得将自己的女儿和这剑奴给处死。原本这件事也就这样算了,不料这剑奴还有个弟弟,把两人几个月的孩子偷走了,听说那连志正悬赏一万两银子抓捕这人......” “嗯啊,哇......”就在这时,一道襁褓婴儿的响亮啼哭声响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嚎叫,就如屋外猎猎的冷风,每个人都顿如刀割。 那雷老大和圆脸汉子几乎被吓得跳了起来,忙侧头看去,但见那赤足汉子装扮怪异,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待看到桌上那柄宝剑时,齐齐愣住,下一刻两人的手已是悄悄按在了剑柄之上。 那柄宝剑醒目地刻着“铸剑城”三字。 那赤足汉子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葫芦,凑到那哭泣不止的婴儿嘴边,几滴乳白色液体流了下来,那葫芦中装的竟是奶水! 原本热闹的酒馆一下子静寂下来,唯有那婴儿吮吸的微弱声音在回响。 就在此刻,西边里的两个汉子已是叫嚷着冲了过来,一人提刀,一人赤手空拳,狂吼道: “你就是铸剑城通缉的人!” “那万两黄金是我的!” 汉子头也不回,闪电般一剑划出,一道白芒闪过,铮的一声,剑又入鞘了。 长剑仍在颤动,但听“噗“,“砰”两声,那两个汉子已是倒了下去,脖颈间血如泉涌。 这一剑实在太快,快到众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剑是如何刺出的。 那两人临死至终也没有看清自己是如何被划破喉咙的。 所有人的心在这刹那间都砰砰地跳个不停,仿佛刚才倒在地上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人类有个奇怪却很好的习惯——容易害怕。 汉子好像刚才只做了一件微不可及的小事,伸手去擦了擦婴儿嘴边多余的奶水,微愠道:“瞧瞧你,又浪费了这么多奶,你知道找这些奶多么不容易吗?” 他的眼里似乎只有这个孩子。 圆脸胖子骇然道:“好......好快的剑!”手已是颤抖着慢慢离开了剑柄。 那雷老大脸色变了变,沉声道:“不知阁下从哪里来?刚才那一招是不是铸剑城的“倒戈相向”?” 赤足汉子呵呵一笑,朝他走了过来,望了一眼他按在剑柄上的手,说道:“你既已猜到我的身份为何不动手?” 那雷老大的脸色又变了变,颤声道:“我......我......” 赤足汉子道:“你不敢?还是说你不想要那万两黄金?” 雷老大看着他,良久,终于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头垂了下来,动也不动,他已然不敢在触碰汉子的目光。 他怕了,他知道自己不是眼前汉子的对手,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条命。 有时懂得害怕并不总是一件坏事。 赤足汉子手提长剑,慢慢走了出去,他仰头大笑,步至门口,忽道:“你做的很对,起码你救了自己的命!” 雷老大看着那个有些凄凉的高大的背影,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冷血,破庙,篝火。 赤足汉子就坐在火堆边,那婴儿已躺在一旁的草堆上睡着了。他愣愣地盯着那火焰发呆,他的目光已经不复先前的夺目光彩。 那柄长剑被他放在双膝之上,莹莹火光映照在乌黑的剑鞘之上,像极了流动着的鲜血。 赤足汉子慢慢地阖上了双眼,他太累了,但回想着自己几个月的记忆,他忽得笑了。 这两个月以来他不知杀了多少人,杀得人当中有早已成名的高手,有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有祁连大盗,亦有江湖第一善人。 他的手沾满了鲜血,可他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他甚至觉得还不够! 还不够!他每到一处地方,便以“铸剑城弟子”的身份自居,他疯狂地挑衅,疯狂地杀人,疯狂地作恶,他要让武林中的人都憎恨铸剑城,他要为自己惨死的大哥大嫂报仇,天正要让江湖中的人共同讨伐铸剑城。 他以前的确是铸剑城的人,可他不是弟子,他是奴隶。这世上有一种奴隶叫剑奴,他们从小被选中,然后被强迫着去炼剑,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炼剑。 他怀中的这柄剑在未饮别人的鲜血之前,已饮了十几年他的血。 这是一柄生命之剑! 现在他又忽然很迷茫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儿自私。他的目的达到了,可他低估了别人的智慧,低估了别人对于金钱利益的欲望,别人若猜测到了自己的身份,为了那万两黄金,不但不会恨铸剑城,还会伙同铸剑城的人一起来杀自己。 他可以一死了之,或许明日就会死于一个高手的剑下,可这个婴儿该如何? 他是无辜的,他甚至都无法说话为自己辩解。 但汉子别无选择,他不敢顾及太多,也不能。他已决定明日替这孩子找一个新的母亲,然后便去开始自己的报复之路,直到他和敌人之间有一方彻底倒了下来。 第二章书生与乞丐 刺眼的阳光从屋门外照了进来,空气依旧是那么清冷。 赤足汉子已经喂了孩子奶水,紧了紧那几近于无的衣衫,他又出发了。 这一次,他要去哪儿? 他不知道,或许他那里也去不了了。 他面前已经站了三个人,其中两人正是昨日酒馆内的那雷老大和圆脸胖子,两人正满脸讥笑得看着他。可他的目光却始终凝注在第三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面色剽悍,身材宽厚的汉子,他的两条手臂就像是两根树干,笔直而有力,他的身材已足够宽厚,可这两条手臂却是更加的粗大,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亦是在盯着赤足汉子。 雷老大朝那人恭声道:“沈总镖头,就是他,他就是被铸剑城通缉的剑二。”话毕,又冷冷地瞧着赤足汉子。 赤足汉子道:“我昨日真不应该放过你们两个。” 这世道就是这样,杀了人会有麻烦,放过人麻烦可能会更大。 雷老大冷笑道:“你现在后悔也晚了,有沈总镖头在此,你今天必死无疑。” 赤足汉子抱拳道:“阁下莫非就是天武镖局的总总镖头‘摩云金翅’沈摩云?“ 沈摩云抱拳回道:“剑二先生最近在江湖中的名头可是响得很啊,可惜却是恶名,否则在下必定要与阁下痛饮几杯,只可惜......” 赤足汉子笑道:“只可惜你现在非得杀我,是不是?......既然如此,何不动手。” 沈摩云微一抱拳,喝道:“得罪了!”他纵身一掠,已是欺到了赤足汉子身前,双掌如飞,霎眼间连出七掌。 江湖上没有人不知“摩云金翅”沈摩云的名号,据说他的一对摩云掌早已练得炉火纯青,掌劲如风,迅猛无比,曾力毙在长江作恶的乱江一窝蜂数十人。 剑二坐避右闪,趋近避退,躲了沈摩云二十几招。 又连出七掌后,沈摩云脸色登时变得惨白难看,额上冒着涔涔冷汗,他已攻出了三十几掌,可却连对方的衣袖也没有碰到,最重要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有出招,他看向对方腰间的剑。 对方是一个剑客,竟连剑也没有拔出! “你......看掌!”沈摩云大感心中受辱,狂喝一声,踏步上前,一招“摩云探爪”直击汉子胸膛,这招乃是摩云掌的绝技之一,当初他便是以这一招击毙了乱江一窝蜂的老大。 赤足汉子拧身避过,一掌拍在沈摩云胸口,直将其击退五步:“你的掌太慢了,太轻了。” 沈摩云脸上已没有了半分血色,骇然道:“你......你......这是催心掌!铸剑城的两大绝技之一,你不过是个剑奴,又是如何学会的?”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汉子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杀了一百多人了,为什么他杀了这么多高手还能安然逃窜至江南。 赤足汉子眯着眼看他,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沈摩云一咬牙,道:“告诉我。” 一阵冷风吹来,这荒凉的山野一下得寂静无比,寒冷,沉肃,荒芜,没有一丝声音。 “这是用两条命换来的!” 他倏地动了,一道白芒闪过,只听“砰砰砰”的三道声音,好似雨破纸窗,下一刻,那三个人齐齐倒下了,眼珠瞪得老大,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道剑痕。 一剑杀三人! 阳光下,只见赤足汉子横剑于胸,火红而骄艳的阳光照在他黝黑的脸上,照在那柄生命之剑上,泛着银光的剑锋上聚着几滴鲜艳的血珠,他弹指一震,几滴簌簌掉落。 汉子喃喃道:“这掌法,这剑法,是我大哥和大嫂用生命换来的。” “啪——啪——啪” 周围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拍掌声。 汉子面色沉重,手持宝剑,喝道:”出来吧。“ “哈哈,好剑,好掌,好人。“一道清朗的笑声中,一个年轻男子自西边的树冠上飞掠而下,他面色白净,头戴玉冠,一身白服,腰际束带,颇有些文秀书生之感。他身姿飘忽,神色悠然轻松,从飞掠到落地的整个过程,身子始终是笔直的。 赤足汉子上下打量着他,说道:“阁下好俊的轻功,在那上面那么久我都没有发觉。” 男子眼波流转,清澈的眸子中带着笑意,负手笑道:“阁下也不错,居然几掌几剑便杀了这‘摩云金翅’。” 赤足汉子冷冷瞧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也一样!” 男子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柄折扇,轻拍两下,微笑道:“我看不一定。” 便在此时,一阵悠扬而绵长的笛音传来,两人一愣,齐齐望向笛声传来的方向。 要在以往,听见如此悦耳笛声也并非怪事,可此地乃是荒野山林,又会是谁有这闲情逸致特意跑来这山野吹笛弄意。 从远方的密林中走来了一头青牛,青牛上坐着一个青布衣衫的老头,头发秋草般蓬乱,一张脸色又黑又皱,双脚赤足,穿着双草鞋,手里拿着一根已经黑漆发亮的笛子,也不知这笛杆本就是这颜色,还是被污秽泥垢浸染所致。 待青牛走到近前,老头一下跳了下来,嘻嘻笑道:“你这臭小子,明知我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还跑这么快,总算让我追到你了。” 那白面书生脸色变了变,一下将头扭到一边,似是有些忌惮见到这乞丐模样的老头。 赤足汉子瞧了瞧老人,便是转身要走。 “阁下等等。”那白面书生急忙叫停汉子。 不旋踵间,汉子一剑劈出,凌厉的剑气直袭书生面门,那书生身子一闪,竟然避过了,汉子一惊,又连削数剑,可却始终没有碰到那白面书生,书生一掠,纵到了汉子左侧一丈远处,抚扇笑道:“我说过你伤不了我。” 赤足汉子却是没有动了,转眼去瞧那乞丐模样的老头。老头脸上依旧带着笑,呆呆地站在那里。 白面书生幽幽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惹他。” 汉子一怔,顿了良久,铮的一声,将剑收了起来,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白面书生笑道:“我是来帮你的,就是不知道那老头......喂,铁老头,你是来干吗的?” 老头将笛子斜插在腰间,道:“我听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了杀人如麻的恶人,便想来见识一下,我还以为他是你们魔教中人,现在看来,他仅仅是铸剑城之人,或许......还是个可怜之人。” 白面书生道:“喂,铁老头,这小子是我们教主点名要的,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日后我教南下,势必要灭了丐帮。” 老头笑道:“臭小子,莫说是你,就算是你爹来了,也不敢胡乱说这鬼话,你还是回去多练几年功夫吧。” 汉子脸色一变,已是猜到了眼前两人的身份,白面书生应该是当今魔教的少教主,人称“踏雪无痕”的上官鸿,至于这八分似乞丐,两分似疯子的老头该是丐帮第一高手铁笛先生。 丐帮贵为武林五大宗门之一,可功夫最厉害的却不是帮主史通,而是这铁笛,据说这铁笛内功早已炼至登堂入室之境,可以声伤人。而魔教更是诡秘难寻,虽不在五大宗门之列,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教主上官云雄当年更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与少林慧苦大师并肩,昔日两者曾相会绝云岭,大战三天三夜尚未能分出胜负。 汉子心中纳罕,暗忖道:“这两人皆是江湖闻名的高手豪杰,为何要来找我?”但他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他深知这两人的功夫很有可能都远胜于自己。 不待他多想,那上官鸿已是开口道:“剑二,教主很欣赏你的胆量和气魄,他叫我亲自来寻你,他说,只要你肯答应加入我们魔教,待他出关之后,便会助你踏平铸剑城,报仇雪恨。” 剑二面色凝重,沉吟不语。 铁笛先生瞧了眼上官鸿,道:“剑二,你虽犯下如此过错,但终是情有可原,你和我回去,归还铸剑城的两本秘笈,我和帮主以及慧苦大师定会帮你多言几句,你尚未深陷泥足,又何苦作茧自缚,越陷越深呢?你若真的加入了魔教,可真就是万劫不复了,难以挽回了。” 剑二望着虬髯奇长的铁笛老者,倏地长叹了一口气。 上官鸿见剑二似被说动了,心念一动,忙叫道:“剑二兄弟,你可别忘了,那连志可是亲手杀了你大哥大嫂的凶手,他更是悬赏黄金万两取你人头,若非他,你岂会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你大哥大嫂又怎会惨死,如此深仇大恨,若不报,还是个男人吗!” 剑二呆了两呆,身子一震,突然仰天狂吼道:“对!那连志杀我大哥,害我大嫂,令得我和这孩子亡命天涯,我怎能饶他,不杀他何以解我心头之恨,报大哥之仇!”他双目赤红,须发俱张,说不出的可怕。 “嗯,哇......”他怀中的婴儿被他这一吓,陡然放声嚎哭,他目光闪动,顷刻间又变的温柔起来,轻声安慰那受惊的孩子,柔声道:“孩子乖,不哭,不哭......” 他像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可人们却都能理解他为何而疯。 铁笛的手悄悄攀上了怀中铁笛,他已决定若不能说服剑二,便当场格杀了他,这时忽听婴儿啼哭,灵机一动,叫道:“剑二,你可以加入魔教,可这个孩子呢?他是你大哥的孩子,他要是也随了你加入魔教,他长大后该怎么办?你想让他成为一个人人喊打,人人唾弃的恶贼吗?” 上官鸿瞪眼瞧他,怒道:“铁笛先生,你这话未免太伤人了吧。莫非你以为我教中人皆是作恶多端,穷凶极恶之徒吗?” 铁笛吼道:“难道不是吗?魔教中人诡计多端,为非作歹,奸淫掳掠之事干的还少吗?” ”好!好!好!就让我上官鸿见识下你这丐帮第一高手究竟有多厉害!”上官鸿冷冷笑道,忽得纵掠而起,双掌一错,迎向铁笛老者,掌风呼呼,又快又狠,片刻间连出七掌。 “够了,上官鸿,我跟你走!”赤足汉子倏地高声喝道。 上官鸿闻声大喜,连忙收掌,凌空翻了个身,纵到剑二身边,脸上马上又露出了个笑容,道:“这就对了,你放心,待我爹出关之后,定会帮你铲平铸剑城。”他放声大笑起来,似已看到了那一天。 铁笛先生原本已备好架势,却见上官鸿突然退了回去,此刻听剑二竟要加入魔教,愤怒至极,真气涌动,整个人好似一瞬间膨大了一倍有余,厉声道:“小子,你可想清楚了,你当真要加入魔教?你若是真的,老夫定要当场杀了你!” 他怒了! 上官鸿却是不忧不惧,展颜笑道:“铁老头,你就算再厉害,也不是我们两人联手之敌,我看那,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哈哈。” 铁笛吼道:“今日老夫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诛杀你们两人!”正欲动手,却见迎面飞来了两样东西,伸手一抓,低头看去,却是两本书页早已泛黄的绿皮书本,一本写着“催心掌”,一本写着“破日剑诀”。 赤足汉子这时已将怀中襁褓解下,轻轻放在地上,抱拳道:“铁前辈,我以这两本秘笈为酬,望铁前辈能帮忙照顾我这苦命的侄儿,我相信以铁老先生的为人,定然不会将这孩子交给铸剑城的。我大哥大嫂的仇必须得报,我必须加入魔教,但我也不愿害了这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铁笛前辈能够永远隐瞒这个秘密,他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我不想他日后向我一样。” 上官鸿哈哈大笑,狠狠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好兄弟,有种,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放心吧,加入魔教后,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走!”两人离地而起,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铁笛老者木立原地,良九后长叹了一口气,抱起地上的孩子,骑牛而去。 第三章好色小鬼 江南水乡的水是最美的,最柔的。 江南水乡的姑娘却比水还要柔,还要美。 小街的某条长巷里,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狂奔,两人穿得都是缀满补丁的麻布衣衫,头上皆扎了个小小的高髻,脸色同样的黝黑,四条小腿一前一后,你追我赶,仿佛不知疲倦。 前面一人忽然靠墙停了下来,手压着青砖石壁,后面那人一不留神,直接撞了上去,但听“哎呦”一声,两人报团滚了两滚,又“砰”得分开来。一人呈“大”字倒在地上,另外一个直接掉到了一旁的竹娄里。 竹娄里的小人探出个圆圆的脸,脸上有个圆圆的小嘴,圆圆的小嘴张开叫道:“十三哥,我......我不行了,你......你快跑吧,他们就快要追上来了。” 那被叫做十三的孩子爬了起来,喘了两口气,叫道:“你个臭铁蛋,你把我剑十三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背弃兄弟的人吗!” 眺目远望,但见后方街口拐角处跑过三个青衣汉子,心里一紧,暗叫不妙,急得挠头跺脚。忽见铁蛋身旁有两个竹娄,灵机一动,挤到铁道身旁,又伸手拿起另一个竹娄罩在头上,打手势到:“嘘,别出声,他们追过来了。” 两个孩子皆是八九岁年纪,身材矮小瘦弱,是以两人躲在一个竹娄中也绰绰有余。 那被叫做铁蛋的孩子连忙点了点头,一下捂住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这时脚步已经近了,十三透过竹娄缝隙往外看,但见那三个家仆打扮的青衣汉子正站在面前,心里一慌,连忙屏住呼吸。 但听其中一个汉子叫道:“快去看看,那两个臭小鬼跑到哪里去了,妈的,连咱们少爷的钱都敢偷,抓到他们,非把他们的皮扒了不可。” 那两人应了声是,一人一边跑了,那个发号施令的却是没有动,在原地呆了呆,忽然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竹娄上,擦了擦汗,皱眉道:“这什么鬼天气,居然这么热。” 竹娄里的两个孩子被他这一坐,几乎吓得叫了出来,好在他们心性不错,竟是忍住了没有叫出来。 不一会儿,另外两个汉子跑了回来,亦是满头大汗,喘息道:“没看见那两个小鬼。” 那人怔了怔,骂道:“这两个死小鬼,跑得倒真快,也不知是属什么的。走吧,少爷还等着我们了,就说让那两个小鬼跑了。” 待到几人都走了,十三一下掀开竹娄跳了出来,骂道:“我呸,我属你爷爷的,就你们几个狗腿子也想抓住我剑十三,瞎了你的眼。” 那铁蛋却是被吓得不轻,晃晃悠悠地从竹娄里爬了出来,抚胸道:“十三哥,刚才好险啊,幸亏这个竹娄够结实,要不然咱们就被发现了。” 十三瞧了瞧他,笑骂道:“你看看你,平时被宠的没个样儿,胆子这么小,日后怎么跟我闯荡江湖,啊?”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钱袋,掂量几下,娴熟地把银子倒在怀里,一甩手就把钱袋扔了,道:“走,咱们俩今天不去要饭了。” 听见“不去要饭”四个字,铁蛋脸色大变,比刚才被几人追时还要惨白几分,忙摇头道:“不成的,不成的,我爹和我娘叫我必须得学会要饭,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偷懒,肯定要罚我的。” 十三一敲他脑袋,道:“铁蛋,你说我们去要饭为了什么?” 铁蛋摸着脑袋,苦痛道:“为了钱啊。” 十三道:“是了,那现在我们有钱了,还去要什么饭。” 铁蛋道:“可这钱不是要来的,是偷来的......” 十三骂道:“偷来的钱不是钱吗?铁蛋,你听我说,铁伯伯和史伯母叫咱们要饭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每个丐帮的弟子都是要饭的嘛。” 铁蛋讷讷点头。 十三继续道:“可咱们以往一天顶多也就能要个七八文钱。七八文钱,咱们逛个酒楼都不够,想吃点好肉好菜都不成,你说是不是?可现在呢,咱们去偷银子,每次都可以偷七八两甚至更多,咱们要多少天才能要到这么多钱?别说哥哥没照顾你,我现在每天去偷,可是每顿都大鱼大肉哦。” 铁蛋摇头晃脑地扳着手指头,好像在计算到底要多少天饭才能赚到这么多钱,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十三叹了口气,搂着他的肩膀道:“铁蛋,以你的智慧,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这么跟你说吧,你跟着我,我保证你每天都能吃上三串冰糖葫芦。” 一听“冰糖葫芦”四个字,铁蛋眼里就亮起了兴奋的光,想了想,道:“十三哥,我相信你,可你千万不能让我爹和我娘知道啊,否则我就糟糕了。” 十三推着他走,叫道:“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走了五六丈的距离后,铁蛋忽得指着一个道门叫道:“十三哥,你看。”他的眼里又闪起了兴奋的光。 十三停下脚步,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但见那副门上贴着两张画像,画像上有两人,左右对立,一人是尉迟敬德,一人是秦叔宝,两人身披金甲重胄,头戴高冠,脚踩流云靴,背插五彩骑,威风凛凛,锐目逼人,可惜久经风霜日晒,已分不清两人手中的兵器是什么模样,就连纸也是快褪色了。 十三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门神画像吗?” 铁蛋却是几乎将身子贴了上去,痴痴地道:“他们好威风啊,我以后也要像他们这样威风,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 十三想了想,忽道:“好!以后我做秦叔宝,你就做尉迟敬德,咱们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我们俩要做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好好好,对极了......”他似也被激起了兴趣。 偏头去瞧铁蛋,却见他身子紧贴着那木板门,头朝里,屁股朝外,一动不动,脸色涨红,嘴里嘻嘻笑着。 十三疑惑道:“喂,铁蛋,你在干什么?”一把朝铁蛋拉去,他比铁蛋大了几个月,个头也比他大得多,用力一拽,便是将他拉开了。 十三怪叫道:“你在看什么?偷偷摸摸的。” 谁料铁蛋刚被拉开,又立马扑了上去,嘴里还叫着“不准看,不准看” 这令十三更加好奇了,右手挡住他,连忙学着他的样子从缝里看过去。 那是一间明亮的小屋,水雾弥漫,隐约有着淡淡香气,屋内阳光聚集的地方,一个全身**的女子正悠然躺在水盆内洗澡,她的样子很美,神态悠然,可眉目间不知为何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忧郁和凄凉,他静静地躺在水盆内,全身的肌肤在水中好像发着光,小小的脸,圆圆的胸脯,平坦的小腹,细长的腿,一对玉足,纤秀,小巧,毫无瑕疵,女子浑身散发着一股成熟却又纯洁的诱惑。 慢慢的,十三的脸也红了。 铁蛋急得直跺脚,使劲拉扯着十三,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怪力,竟将十三一把拉了开来,他一下扑了上去,挡在门口,叫道:“十三哥,你不准看!” 十三看得正兴起,有些不高兴,叫道:“为什么不准看?她又不是你媳妇儿。” 铁蛋道:“我爹说了,一个男人若是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身体,就得对她负责,而且必须保护她不让别的男人看。我先看见她的,她......她就是我媳妇儿,你......你不准再看!”他似生气了,小脸鼓鼓的,把小手使劲张开来。 十三道:“你......你......我是你大哥,我现在叫你让开,你要是不让开,我以后就不给你冰糖葫芦了。” 铁蛋想了想,摇头道:“那也不行,反正你不准再看!” “好好好,你不让我看就算了,大不了我不看了......”他假装答应了铁蛋,趁他不留神,又猛得扑上去:“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 两人就在门前扭打起来。 两人皆是孩子心性,对情爱欲望之事一窍不通,更无邪念,所做之事皆是凭一时之气而做,是以虽好笑,却是单纯至极。 “谁呀,谁在门外?”这时方斗了两招,却听门内传来一道清悦而温柔的叫声,两人怔了怔,同时松手,撒腿跑了。 那道小小的门打开后,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走了出来,颦步摇曳,细腰娉婷,看着那两个落荒而逃的身影,她轻掩小嘴,“咯咯”笑道:“真是两个没胆量的小鬼。” 莫非她早就知道了门外的两人?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条神秘且诱惑的巷子,两人才是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铁蛋气短,喘息着问道:“十三哥,刚才你看见什么了?” 十三摇头晃脑,神秘兮兮地道:“你猜?” 铁蛋两只小手紧握,小脸气得红嘟嘟的,使劲瞪着剑十三,过了良久,又慢慢平和了下来,无奈道:“唉,算了,谁叫你是我的大哥了。” 待了一会儿,或觉无聊,十三一下蹿了起来,叫道:“走,去庆丰楼吃东西。” 第四章孩子的师父 荒山,野岭,破庙。 庙内的陈设极其单调简单,两张床,一张桌子,四个小木凳,桌上摆放着几个杯盏和一个有些发黑的茶壶。 一个青布衣衫的男子正坐在其中一个木凳上面,右手秉书,左手捏诀,他一张脸虽又黑又皱,虬髯发须也是又脏又乱,看起来十足的一个老头子,可他的一对眸子却是炯炯有神,熠熠生辉,神态亦是极其威严,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凛人的英气和傲气。 他每看一段字,便点一下头,有时看到不理解的地方,便眉头紧锁,轻轻摇头,扼腕叹息。 “学什么呀,你再学也学不成人家柳永安,人家是实打实的才子,家学渊源,博学多识,你就是个老叫花子,拍屁股也追不上人家。”一道妇人嘲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男子似被戳到了痛处,脸一下变得涨红,“啪”得将书本压到桌上,叫道:“史小翠,我好歹也是你丈夫,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再说了,我年轻时好歹也是一个江湖闻名的风流才子,就算比不上人家,那也不差。” “哼,人家可是号称江南第一侠客才子,我看那,就算是你当年也不及人家三分之一。”话语声中,一个花布衣衫的妇女走了进来,端着一碟青菜豆腐汤和四个小碗走了,看起来约莫四十岁,眼角已有了皱纹,可面容依旧姣好,身材依旧纤细,心态依旧年轻,在她身上你还是可以依稀看见花季少女的活泼好动和轻灵姿态。 男子望了望她,轻轻“哼”了一声,嘀咕道:“我再不济,不也把你骗到手了吗......”他瞧着那浮油绿水的菜,叹了口气,忽道:“前些日子柳永安说的那些话,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史小翠道:“我看八成是假的,咱们和他素来没什么交情,又没有帮他什么忙,他为何要送咱们那么大的宅子?无功不受禄,况且咱们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铁笛先生更是出了名的君子豪杰,要是胡乱记了别人的人情那就不好办了。“ 男子轻捻胡须,道:“但是......” 史小翠道:“但是他毕竟是天下闻名的君子,咱们也不是好惹的,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欺骗咱们,对吧?” 铁笛讷讷点头,疑惑道:“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你说,他会不会是受人所托,替别人报恩?” 史小翠的眼珠一下亮了起来:“你是说......”话未说完,又很快黯淡了下去,叹道:“自从我有了身孕后,我就和你一直待在这山上,这十年间,也就只有我大哥和帮内的几个长老来看咱们,和外人根本就没有交集,再说了,咱们以前也没有帮过什么人啊。” 铁笛沉吟半晌,也是想不起来自己和这柳永安究竟有什么干系,干脆不在去想,他深知,想不通的事情,胡乱多想只会徒增烦恼。呆了呆,他忽道:“十三和铁蛋那两个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希望十三这孩子多带点吃的回来。” 他猛然一惊,思忖道:“十三,十三?莫非是他?”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可神色却是坚毅如铁的汉子的身影。 当年史小翠生了孩子后,他下山去买些柴米油盐,无意中听见有人谈论铸剑城和天龙帮之事,还说江湖上窜起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习武多年,虽成家立室了,但心中热血还是难平,加之当时为了史小翠,在山上待了足足一年,他是心痒又手痒,一时没忍住,便是追杀那魔头。 却听“啪”的一声,史小翠猛拍桌子,这一张桌子直接被她一掌拍碎了,她板着个脸,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铁笛出掌如飞,探手接住了那碗汤和四个碗。愣了愣,恭声陪笑道:“夫人,我的小翠啊,你今日又怎么了?是不是铁蛋和十三这两个臭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史小翠冷“哼”着不说话。 铁笛一愣,说道:“难道真是这两个小子,好,等他们回来了,我非得好好收拾......” 话未说完,却见一张大掌迎面拍了过来。 铁笛号称丐帮第一高手,可以笛声伤人,反应自然是快如闪电,可这一巴掌拍过来时,也不知他是被点穴了,还是不愿躲避,竟动也不动。 “啪” 他被这一掌结结实实拍在了脸上。 这世界上好像有一个奇怪的定律——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永远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史小翠吼道:“‘铁蛋’、‘铁蛋’,听见这个名字我就来气,都不知道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想的,人家孩子的名字多好听,就你,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做铁蛋。每次听见这个名字,我......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就痛。”她的脸上已是落满了泪珠。 “咳咳”门外有人干咳了两声,沉声道:“是谁又惹咱们的小翠小姐生气了。”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史小翠忙停下了手,回首凝眸望去,但见一个身如磐石,面色坚毅的汉子走了进来,他穿着宽大的麻布长袍,头顶戴着破布缠成的发带,脚上穿着一双烂布鞋,脸上噙着一抹笑意,他似乎是永远带着笑的,而他的笑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忠厚老实。 史小翠和铁笛几乎是同时叫了出来,行礼道:“帮主“ 来人正是丐帮帮主史通,史小翠的亲大哥。 史通把他们扶了起来,悠然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快些请起。” 史小翠略一缓身,道:“大哥,你今日怎么来了,可是好久都没有看见你了。” 史通笑道:“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们吗?” 铁笛道:“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来咱们喝一杯。”他已是从床下取出一坛酒,斟了两碗。 史通饮了一杯酒,瞧了瞧四周,正色道:“那两个小鬼没在这里吧?” 史小翠道:“我遣他们去城里了,估计还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这俩孩子毕竟是丐帮的子弟,这些讨活的东西若不学学,岂不有丢史家的脸面。” 史通缓缓点了点头,轻叹道:“话虽这么说,但时代总归是不同了,现在江湖中人都讲究个排面,我膝下无子,铁蛋这孩子总归有一天要继承我的位子。讨活这些事,让其他兄弟去办就是了。” 史小翠自然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知他想让铁蛋长大后做丐帮帮主,帮主毕竟是一宗之长,自然不能在江湖同门中落了脸面。 史通道:“算下日子,铁蛋和十三两个孩子都十岁了吧,你们也该教他们武功了,这根基打得早,日后成就也会更高。” 铁笛道:“十三一月之后便满十岁,铁蛋三月之后亦是。只是这习武一事,我和小翠也正在纠结,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定主意。”说到这里,他瞧了瞧一旁的史小翠,史小翠也是在瞧着他。 史通吃惊道:“你身为咱们丐帮的第一高手,除了你还有谁能教这两个孩子?” 铁笛叹息道:“大哥,我武功虽高,但修炼的功夫你也知道多凶险,当年就曾走火入魔,若没有小翠我几乎就没命了,虽说后来破而后立,功力长进不少,但这容貌终究还是变了。” 史小翠似想到了当年之事,咬着嘴唇,一双灌满了泪水的眸子望着铁笛,但看了一眼,她又低下了头。 当年的铁笛,号称“铁君子”,文武双全,英俊潇洒,可惜却是在练功时走火入魔了,整个人在一日间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于他而言,这些是惨痛,悲哀而又不愿提及的记忆。她深知这一点,虽时常会以这开玩笑,但只要感觉到他的叹息和异常,她立马就会闭口不言。 铁笛又道:“小翠功夫虽然不错,可都是些暗器功夫,加之她向来心慈手软,那两个孩子又调皮捣蛋,肯定不愿受她的**,所以,我们一直想替他们俩找个合适的师父。” “铁笛先生,你看我和柳先生怎么样!”这时忽从门外走进来两条汉子。 最前一人,气宇轩昂,面带浅笑,穿着上好的丝绸编织成的衣服,头顶的帽子镶着一颗鸽子蛋大的宝石,熠熠生辉,他的气质极其不凡,可却不会让你觉得一丝不妥,他好像天生就该如此骄傲。 他身旁之人,身材粗大,脸上带着个奇形怪状的黑色面具,将他的整张脸恰都遮掩住了,独留出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更为其增添了一丝神秘之感,他像一块没有感情的石雕,呆呆地站在那里。 铁笛凝注着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对眼睛。 史通已是迎了上去,朝华服男子抱拳道:“原来是柳先生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那人正是号称“江南第一侠客才子”的柳永安,亦是江南第一大商号,“正元商号”的东主,可谓富可敌国。 柳永安微微一笑,回礼道:“史帮主莫要客气,我有个朋友很想来拜访铁笛先生,我便带他来了。” 史通道:“朋友?” 柳永安笑道:“对,朋友。而且我这位朋友说,铁笛先生肯定是认识他的,因为当年他曾经拜托过铁笛先生做一件事,为了报当年这恩,他一直在寻找铁笛先生,前些日子我想送给两位的宅子,其实是我这位朋友送的。” 铁笛已是慢慢走了上去,他集紧盯着那副精致的黑色面具,似乎想要看穿这面具下的人的真实面目,道:“不知这位朋友是?” 那人开口了,笑道:“在下不过是个无名之辈,我的朋友都喜欢叫我‘逍遥客‘。“ 他的声音很嘶哑,听起来就像久久未曾饮水,喉咙已干涸得快要冒烟了,让人听了直发麻。 可几人毕竟都是见多识广之人,猜测这应该是其故意装出来的声音。 史小翠喃喃道:“逍遥客?好奇怪的名字,而且从来没有听过。但这人竟然能与柳永安相识,必定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柳永安始终面带着微笑,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姿势站在一旁聆听两人的谈话。 铁笛听见这声音叹了口气,叹道:“我还以为阁下是我当年的一个故人。” 那人笑道:“故人?莫非是十年前破庙内的故人?” 铁笛的身子已是忍不住颤动起来,他凝视着逍遥客,突然一掌向他胸膛拍去,吼道:“你当日既已加入......既已离开,又为何要回来?” 众人大惊,就连柳永安的脸色都有些变了,不过他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这位智慧的人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切。 逍遥客身子一拧,避过了这一掌,笑道:“铁笛兄既已知道了我的身份,又何必如此。” 铁笛怒喝道:“阁下莫非忘了当年所发的誓言吗?”话语中,他双掌齐飞,又连出七掌,一掌更比一掌快,掌风虎虎,震得破庙顶的灰土簌簌掉落。 逍遥客纵身一掠,已是飞到了庙外,叫道:“我了不想毁了铁笛先生的居所,让我们再外面在战吧。” 铁笛喝道:“好!”脚下一点,已是燕子般跟了上去。 史通瞧着那始终面带微笑的柳永安,忍不住厉声道:“柳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柳永安道:“史帮主,夫人,两位敬请放心,在下愿以性命担保,铁笛先生和在下那位朋友绝对没事。” 庙内两人虽极其担心,但见这位“江南第一侠客才子”愿以性命担保,还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依旧忍不住将目光探向外面。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