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豪门诡影》 楔子 1.爱情 真正的爱情,包含了两情相悦的厮守,痛不欲生的误解,望穿秋水的等待。 2.求卦 “故人因何而来?所来何事?” “求卦。” “红尘之缘?还是未了之愿?” “子嗣之名。” “公主还是王孙?” “都求。” “因何而起?所求之庇?” “避祸事,承祖脉。” “家族之兴,需之燃也。燃者,火也。然目之绮,裂鼻之馨。燃也,照耀者。” “如火势过盛,如何平之?” “施之以柔。柔者,温也。灵之圣之,岁殷泽柔。柔也,润泽者。” “一燃一柔,张驰有度。如有三子,其三何为?” “畏止于寒,而有余地。寒者、冰也。花寒鹦鹉病,春去杜鹃愁。寒也,凋零、枯萎者。” “用何以连之?” “一墨一生花,一水一心愿。谓之以连。” 牧师磨墨而书,掩卷授之。 故人拜谢而归,途中一展书卷,墨之醇香,耀然而至: 安墨燃 安墨柔 安墨寒 彭大迁敬增 1刑事案件 做完最后一个冲刺运动,释放过后,兴奋的中枢神经系统终于冷却下来。 那只柔嫩的玉臂伸出来,拉开了台灯。 灯亮,手机响。 孟十三死猪般趴在安墨寒身上,整个骨架都快要崩溃了。他懒得去理那个烦人的电话铃声。 手机执著地响过不停。 安墨寒接二连三地捅他,孟十三才很不情愿地伸出手,闭着双眼、头晕乎乎地摸索着抓起手机。 吴梦辰的电话,再晚,再不情愿,他都得接。 十分种后,在安家豪华别墅庭院外对面,孟十三上了吴梦辰的警车。 “乔飞死了。”刚上车,吴梦辰就丢了一句。 孟十三头脑一懵,惊得差点叫出来。 “死之前,除了你和郑海,他把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系人都清空了,最后的一个电话,打给了你。”吴梦辰边说边把烟点上。 孟十三赶紧去翻口袋找手机,这才想起刚才出门急,手机落在安墨寒的床头柜上。他抓起吴梦辰的手机,拨通了安墨寒的电话。 安墨寒说,10点28分,有一个漏接电话。 当晚10点28分,一个小时前,孟十三在忙着做热身运动。一个小时后,他完成了冲刺,也得到了乔飞的死讯。 “他,他不是去西藏,旅游去了?”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孟十三惊得有些口吃。 吴梦辰一直在瞅孟十三的脸,他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你要结婚了,他去旅行。” 孟十三没接话。 吴梦辰说得更直白:“你少了一个情敌。”然后又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冲之死,孰收益?” 曹冲死了,当然最受益的是曹丕。以结果为导向的动机是最值得让人放手一搏的。 “你怀疑我?”孟十三转过身,正对着吴梦辰,语气异常激动。 吴梦辰没直接答话,淡淡地回了句:“我建议你,暂时不要结婚。”然后拍拍孟十三的肩:“走吧,跟我去局里做个笔录。我也约了郑海。” 警车走了。没拉警笛,没闪警灯,算是照顾孟十三的尊严,也给足了安家的体面。 出了富华别墅区,吴梦辰就察觉被人盯上的。最近一阵子一直被人跟踪,这种感觉让吴梦辰特别的酸爽。 果然是刑侦高手,只有高手才会拥有常人无法识别的嗅觉。 凌晨一点十分,孟十三见到了同样被“请”过来做笔录的郑海。两个人做笔录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四十分钟,然后就被关进了同一个屋子。 这挺有意思的,吴梦辰明显是在等他俩聊天。做笔录只是个形式,关键看他俩聊什么。 是啊,两年没见面。碰上面又是因为一桩刑事案件。能聊什么? 死者是孟十三最好的哥们儿,死者也是郑海的学生,死者还是安墨寒,孟十三未婚妻的爱慕追求者。 这些标签,只是曾经。 郑海老了很多。很有城府的苍老。其实他比孟十三大不了几岁。 大二那年,郑海是孟十三,乔飞,安墨寒的辅导员。 历史的开篇很单纯,但需要备注的是,郑海当年很帅,孟十三当年很穷,乔飞当年有一个富得流油的老爹。 过往云烟。 孟十三指了指房间里的摄像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算是打了招呼。 郑海点点头。 沉默很久。 孟十三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郑海也跟着吐出一口气。 四目相对。郑海先开口:“本来,还想搞个联谊活动,......” 孟十三说:“听说,乔飞手机通讯录里,就留了咱俩的电话?”又说:“到不是担心惹上麻烦,很好奇。” 对面的郑海往桌前凑了凑,满脸诡异的说:“他连爹妈的号码都没存?就留了咱俩?你了解老吴的,他想,让咱俩告诉他原因。”说完对着摄像头露出玩世不恭的冷笑。 “老吴,是挺鬼的。”孟十三故意停顿片刻,又朝摄像头的方向多瞅了两眼,接过话茬说道:“他找人把手机上指纹鉴证下,不就有真相了吗?乔飞自己留的号,还是别人要留的。” 孟十三上下嘴唇猛地就停留在那里,中间像是留下一个深邃无比的深洞。 谁要把矛头对准他俩? 郑海那张爬满城府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 孟十三脸上堆满了恐惧。 吴梦辰要的就是这个。他在另一个房间里死死地盯着屏幕,来来回回地切换着两张定格住的面孔。 几乎每一个毛孔都要被鼠标放大到极限。 然后回过头对助理说了句:“你想办法,搞点吃的送过去。聊天得有道具。” 刚出警校的小姑娘直嚷嚷:“头儿,你这一招太阴了吧。” 助理回来的时候,头儿趴在桌上睡着了。 但没过多久,吴梦辰就被身边的助理推醒。 沉默良久之后,孟十三和郑海终于聊到他的婚期。 “咱们要的不就是这个话题吗?”一旁的助理心奋不已。 但让他们感到失望的是,孟十三和郑海没有深聊。 这个场合,他俩也不会深聊。或者,孟十三也不想和他两年前的大学辅导员,聊一个非常私密的话题。 但有一个细节还是给吴梦辰打了心奋剂。 孟十三抱怨安家要他改名,不改就不举行婚礼。 “为什么?安家这么做太过分了吧?”郑海看似平淡的语气,却是想一探究竟。 “讨个吉利嘛。”孟十三一脸苦笑。 “这些有钱人到底咋想的?啊?13就不吉利了?他们家有叫发财的吗?”郑海火气很大,满肚子牢骚。 好像孟十三结不结婚跟他有天大的关系。 吴梦辰两眼盯着屏幕,陷入沉思。 2谁接走了人 乔飞的死毫无征兆。 之前,他想跟一帮驴友去西藏,或者新疆无人区自驾出游。他要去体验路过大漠,路过戈壁,路过漫无止境的寒冷和孤独。 安墨寒要跟孟十三结婚了。他最后的一点点幻想破灭。 那就去浪吧。他心底不承认是在逃避。 乔飞自由行未能如愿,死在去新疆无人区自驾游的头一天晚上。 心肌梗塞。现场在公寓楼客厅。像是跟凶杀无关。 死者的家人说,没有心脏病史。 吴梦辰勘查完现场,最初的几分钟在想,会不会跟家族遗产纠纷有关。直到他发现死者手机仅存的两个号,还有未曾拨通的电话。 还是那个圈子。 吴梦辰任凭记忆去搜寻、查找N年前的案件卷宗。很多事情开始在眼前闪烁。 拘押不是目的。 吴梦辰在等。这些年,他一直在等。 一直到天亮,孟十三和郑海都没碰点心,也没提到重要的敏感信息。两人话不多,多数时间是在沉默。 继续等。 他心里在揣测,孟十三,郑海,哪边的人先有动静。 24小时内,安家没有动静。郑海那边也没有动静。36小时,48小时,还是没有。 吴梦辰回到档案室,认真地翻阅N年前的卷宗。刚翻了几页,助理就跑过来说,上头来电话了。 “放人?”吴梦辰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助理无奈地说:“省厅的人要接手。” 吴梦辰眼皮都没抬,答非所问道:“尸检报告怎么说?” 助手叹口气,瞅着翻阅卷宗的吴梦辰,沉默片刻,低声说:“不让碰。” 啪。吴梦辰用力合上案卷,头也没回出了门。 人给省厅带走了。 当晚,线人就回了话,人放了。 “都放了?” 这个结果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郑海还关着。” 几个意思?厅里的人在试探?还是说线人的身份暴露了? “谁过来接的人?” 这个很关键。 “一个女的。身份暂时还没确认。” 女的?安家能派谁? “安墨寒?” 似乎只有她了。 线人的答复却很干脆:“不是。” 说完电话就挂了。 吴梦辰返回到档案室,有重点地翻着案卷。每一个女性角色都过了一遍,不禁好奇,这次出场的会是谁? 又是一个午夜,下大雨。吴梦辰没开车,叫了辆出租,开到富华别墅区。 对面拐角有个台湾人开的咖啡馆,满屋子的浓香咖啡味道。 线人如期而至。两个人约在安氏别墅附近喝咖啡。接头的地点是线人定的。 吴梦辰冒雨过来,就想问一个问题。有没有渠道能接近安氏。 “暂时没有。”线人摇摇头。 “厅里都有办法。安家就这么难?”吴梦辰反问道。 “里面的确实难弄出来,外面的事我会想办法。”线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开个价吧。我要有人在里面。”吴梦辰仍在坚持。 “即将发生的事,我不知道。只能告诉你,发生了哪些事儿,或者,有什么人将要造事,造什么事,也不知道。”线人的答复始终是模凌两可。 喝玩第二杯咖啡,线人没让再续杯。临走时说:“等下你见到接他的人。我只知道她要来,来干嘛我不知道。” 吴梦辰念头一闪,忙环顾四周,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没什么异样。 “见见就走吧。别拖延时间。”线人又丢下一句,人就消失在雨夜中。 吴梦辰心头一紧,自己设的局,会不会本身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他急切地想知道,谁把孟十三接走的?对方会不会也知道他的身份? 深更半夜,助理匆匆忙忙地被叫了过来,喝咖啡,盯梢。 还是要把危险降到最低。 吴梦辰独自出了咖啡馆,大雨如注。他开着助理的车,漫无目的四处晃悠。 打线人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听。 3数字 “暂时不要结婚。”这是吴梦辰对孟十三的警告。 安家也没同意婚事,仅仅是允许他住在富华别墅。 门第,也叫悬殊差距,说透点,叫阶层。特别是在安氏这样的家族。 大学时孟十三穿打补丁的衣服,每天啃两个馒头,一紧张就结巴,性格孤僻。木纳,不善言辞。 除了乔飞,没人愿意跟他相处。 这一手的臭牌怎么会打得那么好? 十三要改名,安庆权提出的条件。老板不喜欢数字。 “肯定要改。”由佳完全同意安老板的提议,让人玩味。 她刚从**回来,搞掂了什么关系,也没跟安家其他人打招呼,直接把孟十三接了出来。 安墨寒不喜欢由佳。从小就不喜欢。她很讨厌由佳插手婚事。 但安庆权未置可否。作为安氏的家长、权威,他的态度让人不寒而栗。 都是自己的孩子,同父同母所生,要给她们相处的空间。安庆权这么想? 家庭会议开得很不顺。 只有由佳明确表达了支持的态度。 比安墨寒大两岁的叶千笒,安庆权的第N任太太,没开口。啥也没说。 临时回来办事的安庆槐,咂咂嘴,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大姑安庆琪到是说了。就半句:“寒寒大了。” 列席的钱亚欧,安庆权的司机,直摇头:“不行不行,肯定不能住安家。他什么身份?” 安庆权会上行驶了一票否决权,不改名不结婚。 但事后,钱亚欧找到他,安老板有点动摇。这个司机跟了他很多年,还是老板的私人保镖,也是老板的心腹。司机的话,安庆权要斟酌。 钱亚欧在会上说了不行,但会后跟安老板说:“佳佳这次回来的挺巧的,孟十三刚关起来,就回来了。” “哦?”安庆权沉思片刻,抬起头说:“是很久没看到了。” “没回家。直接去把人接回来了。”钱亚欧说道。 “她去接的人?”安老板满脸惊讶。 钱亚欧无声地点点头。半响,对着老板疑惑地说:“你说由佳怎么想的?” 安庆权让钱亚欧关上书房门,又点燃雪茄,吸了一口,慢悠悠地说:“老大是不小了。” “她花痴啊?妹妹的男朋友也抢?”只有钱亚欧敢用这般的语气跟老板说话。 安庆权瞅着钱亚欧说道:“之前由佳跟十三不熟吧?” “怎么会认识嘛。十三刚毕业几年,学校,社会,两人有机会碰面吗?”钱亚欧语气有点重。 安庆权慢慢地吐出烟圈,像是想一会儿才说:“你劝我放弃对吧?逼得太紧了,由佳什么事都做得出?” “就寒寒这么一个靠谱的孩子,你不都顺着她嘛?”钱亚欧到像成了孟十三的说客。 安庆权丢给钱亚欧一支雪茄,老半天才回道:“这事不急。你帮我盯一盯,这两天家里有什么动静?”罢了,又叹口气说:“你抽空先去了解一下十三的详细背景,寒寒真是的,找这么个人,我怎么在外面交代。” 临出门,钱亚欧又返回身,试探地问道:“由佳回来像是要住一阵子,管家要不换了吧?她俩在一起,没好事。” 安庆权突然答非所问地说道:“你说老大会不会想弥补一下对老二的关心?” 孟十三从局里回来后,就独自一人住在楼下。以前他经常会半夜偷偷地爬上楼,在安墨寒房间呆几个小时。然后再下楼。 心烦。很烦。 名字能随便改吗?爹妈给的。他生在腊月十三,出生时母亲难产,生完他就去了。这都有缅怀、感恩的意义的,打死他也不会改。 刚提到结婚,乔飞又莫名其妙地死了,过两天,又冒出了由佳。 那天由佳去接他,着实让孟十三吓了一跳。 他见过由佳,上学时就见过。一面之缘而已。他的事,对方怎么就那么上心? 孟十三没想这么快就出来。他想让吴梦辰帮他想想办法,能不能把他跟安墨寒弄到什么地方去。说私奔也行。 刚躺下,灯还没关,由佳突然闯开门,对着孟十三挤挤眼说:“嗨,我约你喝咖啡怎么不去?” 孟十三惊得坐起身,嗫嚅着说:“我不喝。不喜欢。” “要喝的。”由佳手指着身后说:“就对面。台湾人开的,很好喝。” 乌黑长长的头发顺着抬起的手臂垂了下来。敞开的衣襟,隆起的胸,让人浮想联翩。 这叫性感么? 还是勾引? “我睡觉了。你出去吧。”孟十三头和身子都蒙到被子里面。 “出息。”由佳暧昧一笑,转身而去。 4由佳 老吴翻着之前的案卷,想的是助理盯上的那个人。 下大雨的那晚,助理通过特殊工具,拍了照,侧面,侧斜面。只是离得有点远。 线人回话,只知道那个人叫由佳。应该是安墨寒的同胞姐姐,原名安墨柔。 其他的信息,通过目前的渠道查找,都是一片空白。 由佳?这么神秘。 线人的渠道都查不到她的历史。 “翻不到她的历史,我就记录她的历史。” 吴梦辰让助理在案卷最后再加一册,册名由佳。 照片,仅有的两行信息,先记在里面。 慢慢的都会加上。 往前翻,案卷某一节。还是女性角色。 初恋。孟十三的初恋。 “这哥们儿够可以的,到处沾花惹草。”助理跟老吴抱怨。 对,厚厚的卷册,有很大一部分是以补充材料的形式,对当时的事件以叙事方式进行了详细说明。那些叙述,主要角色跟女性有关。 助理的抱怨似乎不无道理。不是孟十三沾花惹草,怎么会给他们刑侦人员惹上麻烦? “没完没了。”吴梦辰苦笑着摇摇头,心想,没准下一个才是**烦呢。 “也好,当小说看喽。”助理无奈地回道,并翻开案卷。 5杜蕾斯 2010年10月18日,星期一,天气晴 所有的开始都源于一场恶作剧。 很多同学还没从国庆长假中缓过神,上课也是应付了事。 孟十三不同。 像思想政治教育这样的公共课,他笔记都记得工整而又细致。字写得也很好,他在学习上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力求完美。 学***的身份,名符其实。 后排中间坐着罗卿卿,一个经常会安静地带着笑容的女生。两人正好前后背。 课间,阶梯教室闹哄哄的一片。 孟十三转过身,腼腆地跟罗卿卿借笔记。有两个地方没记清楚。 多年后,老吴一直问他,你当真是跟罗卿卿借? 孟十三每次的回答都平静如常,她正好坐背后。 如果仅仅是坐在背后,罗卿卿应该会成为乔飞的女友。 上课前,同寝室的女同学把罗卿卿叫过去了,跟孟十三中间隔开几排。 孟十三转过身,罗卿卿不在。 头一抬,女孩儿微笑着跟他摆摆手。 孟十三脸一红,赶紧将笔记传了过去。中间过了四五个人的手,男女同学都有。 笔记再次回到罗卿卿手里。 打开。 “啊!”靠后排的罗卿卿大叫出声,瞬间,教室内所有的眼光都投了过来。 挨近的同学很夸张地窃窃私语,坐得远的好多也跳着奔着挤过来。 课堂秩序乱成一团。 很多人都看到,打开的笔记本中间,躺着一个花里胡哨的东西。 杜蕾斯! 未拆封的杜蕾斯。 很多男同学立马就起哄:“这谁呀?谁呀?太直接了吧?” 女同学红着脸交头接耳。 乱哄哄的人群中,不知哪个男生叫了出来:“孟十三,你个骚货,放个套子,发春啊你?” 罗卿卿捂着脸,哭着挤开人群跑了出去。 孟十三脸通红通红,满头大汗地上来急着辩解。一着急,结巴上来,话又讲不出。 那个男同学叫得越发厉害,粗言污语泼了上来。 场面失控。 老师,班长叫喊着根本不管用。老师干脆跑出了教室。 “干什么?啊?”教室内不知哪个角落传出一声吼叫。声音巨响,震耳欲聋。 瞬间沉寂下来。 众人寻声而去,只见乔飞气冲冲地跑了上来。先是对着那个脏话连篇的男同学几个巴掌,边打边嚷叫着:“叫你闹!叫你闹。” 打完,乔飞又是一声吼叫:“都他妈坐回原位。” 等教室里完全安静下来,乔飞走到傻呆呆地站在过道里的孟十三面前,沉着气说:“十三,是你把本子传给罗卿卿的?” “没,没。”孟十三急得直摆手,又很肯定地点点头。 那个被打的男同学又想起哄,被乔飞一个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你,坐到位置上去。”乔飞对着孟十三手指一点。 等十三回到原位,乔飞以一米八的高个头儿向下俯视的眼光,越过人群,在两个点之间,来回地扫视了几次。 五排座位,点跟点之间五个人。三个女生,两个男生。 四周鸦雀无声。 乔飞犹豫片刻,从座位后面插上前,拎起一个男同学的衣襟,不顾他猛烈的挣扎,拉到讲台上。 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训斥道:“窦鹏,你了不得啊?自己告诉大家,为什么要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窦鹏有点哆嗦地看着乔飞,畏惧般说:“我没有”,就被乔飞一巴掌打了回来。 乔飞抡起巴掌呵斥道:“再说一句?你没往罗卿卿本子里放东西?” 教务主任和辅导员郑海闻讯赶来,很多同学才“哦”地一声缓过神,原来高富帅一直暗恋的人是罗卿卿。 6主角 2010年10月19日 星期二 晴转多云 大家一直争论不休,郑海和乔飞,到底哪个帅? 郑海一米七八,26岁,研究生毕业留校任教两年。英俊帅气。 乔飞一米八一,20岁,老爸有众多的产业,为人随和,没有富家公子的傲气。气宇非凡。 19号是罗卿卿的生日,两个帅哥都送来了贵重礼品。郑海一直在追求罗卿卿,从大一到大二,热情而又激烈。 晚上的PARTY设在学校沁春园,商业街上的一个茶馆。 很对女生都挤过来,主角似乎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帅哥齐出境,肯定得来啊。 乔飞拉着死活不来的孟十三,走了一半对方挣脱跑了。等他赶过来,PARTY都快开始了。 补充材料里有记录,作为主角的罗卿卿在那次生日PARTY上很不开心。刚刚经历了一场恶作剧,本该属于她个人的生日会,却被一帮女生争风吃醋抢了风头。 乔飞理当照顾罗卿卿的感受。 顾及自己喜欢的人,站在对方的角度,本身就是爱。 他还沉浸在头一天英雄出场的陶醉气氛吧,完全被冲昏头脑,高调般举止谈吐,自我感觉良好。 女孩子面前得表现出更多的优势嘛。郑海在嘛。 期间几个女生说到明星汤唯,为了争论她的手包到底是什么牌子,乔飞和郑海都差点动手。 罗卿卿忍不住,借故上洗手间走了出去。 刚出茶馆,就看到孟十三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灯下。 初秋的晚风有点凉,他穿着单薄的衣衫,有点胆怯地朝罗卿卿这边张望着。 罗卿卿犹豫片刻,走上前,试探地问:“你,找我吗?” 孟十三紧张得直挠耳腮,憋了半天,终于说出口:“我,我就是,就是想说,对不起。以后我不借笔记了。” 罗卿卿却被逗笑了,瞅了十三一眼,说:“乔飞说拉你过来,你没来?” “我,”孟十三平常说话还算顺溜,一紧张,又是在女生面前,更不知道怎么回话。耳腮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借笔记了。” 罗卿卿轻骂了句:“嘴笨啊你?” 孟十三忙转过身,想开溜。 罗卿卿似乎想了片刻,犹豫地开了口:“嘿!” 孟十三忙回过头,等着挨骂的节奏。他惶恐不安站着。 罗卿卿刚喝了点韩国清酒,头有点闷,想着回去面对一群花痴女生,就鼓起勇气说:“你,有事吗?陪我走走吧。”后面一句声音很低,但孟十三听到了。 他以为听错了。还是傻呆在那儿。 多年以后,老吴一直在设身处置想当时的场景。 那个场景很温馨吧。孟十三心跳很厉害吗? 吴梦辰不止一次问孟十三,罗卿卿约你就是为了打发时间?没别的意思? 孟十三挠挠耳腮,像一个羞气的大男孩,腼腆地说:“我们都不熟。” 晚风习习,秋意爬满月梢头。 孟十三一直在努力地回想那晚聊天的内容,更准确地说,是罗卿卿说了啥? 因为罗卿卿说了很多(可能刚才被一帮女生压抑的吧),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或者两人带有默契般地沉静。 孟十三说,他喜欢听罗卿卿说话,虽然他不知道怎样去参与话题。有时就傻笑几声,算是给对方解闷。 有一个默契的倾听者,也是幸运。 那晚如果没有撞见窦鹏,所有的回忆都是甜蜜的。 窦鹏从水房打水回来,刚好一脸撞上林茵道上并排走着的孟十三和罗卿卿。 7布局 安庆权出差回来就问钱亚欧,人找到没有? “一时半会儿,靠底的不好找,我让余雁衡先接起来。”钱亚欧说。 “太太呢?她走了,太太怎么办?”安庆权担心起叶千笒。 “太太说她自己能行。”钱亚欧说。 “还是要小心点。”安庆权顿了顿,又说:“雁衡来安氏很多年了吧?” “嗯,有十几年了。”钱亚欧点点头回道,又补充说:“身手不差,柔道拳击散打样样都行,你放心。” “家里还有什么事?”安庆权问。 “佳佳一直由着性子来,管家这两天病了,又不能硬赶她走,两人拧在一块儿,我怕寒寒吃亏。”钱亚欧说。 “淑怡不走,你就由她住两天。你帮我多盯盯。”安庆权点燃雪茄,抽了一口,说:“你搬过来吧,一块住。” 雪茄抽了一大半,安庆权又皱着眉头说:“我总担心会出事。” “你是说孟十三住在家里,跟寒寒对吧?”钱亚欧试探地问道。 安庆权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半响才说:“老三还没找到。”又问:“他走的时候多大?” “50吧?庆成这个事......”钱亚欧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口。 安庆权突然摆摆手说:“小心点都。雁衡那边,让她多留心点,保护好寒寒。”后面几个字说得比较重。 钱亚欧点点头。 安庆权想起什么般地说:“寒寒一直在家闲着也不行,我没对她有多少指望,下周让她到公司上班吧。就当打发时间。” “嗯,寒寒这孩子挺低调的,跟上学那会儿一样,有点小钱花着就满足,没什么追求。”钱亚欧说。 “十三呢?”安庆权问,又追问道:“改名这个事情,到底怎么说?” “由佳这几天一直折腾,动不动就约十三喝咖啡。只能急事缓做现在,由佳鬼得很,有可能,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她想要的。”钱亚欧瞅着老板说。 “他俩喝咖啡?”安庆权惊讶地问道。 “十三不去。”钱亚欧回道。 “你想想办法,不行让她先回**。管家那边没必要这么急就走,由佳先回去。”老板话里有话。 钱亚欧点点头:“十三一直住家里,也不是个办法。” “我走前让你查一查他的背景,有什么情况吗?”老板又追问道。 “这样,几个事,我就来办,由佳回**,十三改名,查查十三的背景。”钱亚欧说道。他远不止是老板的司机和保镖,他其实是老板的心腹。安庆权有秘书、助理,但重要的事,一定会交给钱亚欧去做。 “特别是十三的背景。”安庆权盯着对方说道。 “你担心......?”钱亚欧这次没摸准老板的意图。 “庆成的失踪,背后有文章。”老板手指点一点桌面,眼神深不可测。 “不会吧?十三就是个毛孩子。老家在成都农村,很穷,孤儿 ,没有兄弟姐妹。跟墨寒同学。这我们都知道的。”钱亚欧越来越不懂老板的意图。 “没有牵挂!”安老板深邃的眼神盯着对方,眼神后面像藏着什么。 钱亚欧倒吸一口凉气,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双方沉默片刻。安庆权说:“你安排个贴心的人,让十三到公司做点事,跟寒寒不要在一块儿上班。盯着他。有没有动静。” “好好。”钱亚欧点点头。 两个人又坐了会儿,安庆权说:“你去吧。帮我把由佳叫过来。”钱亚欧刚要出门,安庆权又说:“过二十分钟,让十三来见我。” 安庆权等不及钱亚欧劝说让由佳返回**,生怕她在家里折腾出什么事,要亲自跟由佳谈。 “由佳跟太太一起去会所做健身。上了太太的车,她说下回再聊。”没多久,钱亚欧就返回来说。 “她要结党?”安庆权气势汹汹地问道。 僵持片刻,安庆权丢了一句:“让她明天就走。” 安庆权跟孟十三的谈话从当晚10点开始。 十三敲门走进书房的时候,老板正仰面半躺在座椅上。 “安家的事情很复杂,我没打算让寒寒接手。”安庆权说得很直接。 安庆权的突然召进,孟十三感到意外又紧张。之前见过两次面,十三打招呼,老板点点头就过去了。这次在书房正式召见,还是第一次正式谈话。 经历了无数过往云烟,十三的性格跟学校有了很大变化。开朗,活泼,阳光自信,为人处事还算到位。 但这次,他紧张到惶恐不安,非常不适应书房凝固的气氛。 “我就是喜欢安墨寒。”这句话猛地就从孟十三内心里迸发出来。他突然觉得,这句话出口之后,反而不紧张了。再朝安庆权看去,对方在自己眼里,意外地多了份亲切感。 安庆权点点头。 “改名字让你很为难对吗?”安庆权和蔼地瞅着十三问道。 “我不改名。”十三坚定地回道。 安庆权忽然叹口气说:“安家的事很复杂啊。”又摆摆手说:“以后有机会跟你说。” “你在安家多注意点,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处哪些人,”安庆权停顿了片刻,又说:“你自己要把握好。” 孟十三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很利落地回道:“我懂。” 安庆权捏起雪茄抽了几口,当晚他已经抽了两支。这是第三支。 孟十三心神不定地坐着,中间隔开的办公桌,帮他掩饰住了颤抖的双腿。 双方就这样坐着,沉默不语。孟十三面颊上都滚落下汗珠。 等雪茄剩下半支,安庆权突然来了一句:“我讨厌数字。特别是个位和十位。这是我的底线。” 孟十三不知怎么接口。又干坐了会儿,见老板没再开口,鼓起全部勇气说:“我,我回去吧?”他本以为老板还会跟他说什么,意外的是,老板沉默了片刻,无声地点了点头。 刚抬起腿,对方猛地来了一句:“你认识由佳?” 孟十三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赶紧回道:“不,我不认识。” 安庆权如电光般的眼神一直在他脸上扫射。 出了书房门,孟十三腿还在抖,忐忑不安地想,老板察觉到他撒谎了吧? 8偶遇 孟十三第一天到公司上班,就撞了一身晦气。 钱亚欧派了个叫陈哥的人盯着孟十三。然后陈哥就给他分配了一份不痛不痒的差事。安氏写字楼大厦28层电路巡检。 孟十三都来不及考虑,眼前工作跟自己所学专业的对口性,就这样上任了。 碰巧,有个办公室灯坏了。 陈哥让十三赶紧去仓库把梯子拿过来,然后准备带他过去,再手把手地教他怎样把天花板上的灯修好。 师傅是这样打算的,他一向如此。陈哥喜欢通过言传身教,帮带新人,体验自己的价值。 仓库在楼层尽头的一个拐角,有点偏僻,靠近楼梯。 孟十三匆匆地走过去,仓库门没关紧,虚掩着,他刚想推门而入,忽然就下意识地觉得,里面情况不对劲。 仓库有动静。里面好像有人。 有贼? 上班第一天就能抓到贼? 孟十三的英雄气概一下子就串了上来。 他甚至恍惚般看到自己挂彩负伤,在安家立功扬名,谁也不敢瞧不起他。 一下子手边没找到冲锋的武器,刚想徒手而入,里面就传来奢靡之音。 很轻,但很有力量地传出门外。 孟十三刚在犹豫不决,裤袋里手机响了。他赶紧捂着裤子逃窜,走到消防楼梯口摁灭了陈哥的电话,又关了手机。想了不到半秒钟,又赶忙快步闪出来,弯腰弓身躲到拐角一个茶水吧台下面。 还好,地上铺了地毯,这一连串的动作,脚步声没有惹出太大动静吧?楼梯口门嘎吱声是不是背叛了他,把他暴露出来。十三有点害怕。 吧台对面就是仓库。 没多久,孟十三就隐约地听到对面有人出来了。有一瞬间,他甚至听到高跟鞋磨地的声音。 十三就猜测,仓库门下跟外面地毯交界处,是不是有处裸露的水泥地面?不然,鞋底下的嘀嗒之声怎么会这么清脆? 他的心狂跳不止。 十三生怕对面的人把他从吧台下面揪出来。 猛然间就听到推门声,消防楼梯的门!人要从楼梯口出去? 孟十三赶紧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低头弯腰弓着身体。最后还是没禁住诱惑,慢慢地抬起了头。 眼睛底半部视线在吧台面下,上半部视线射向对面。 两个背影正从敞开的楼梯口走了出去。 一男一女。并排而出。 女的衣衫后背露出一块,没来得及合上拉链?背影纤细,性感动人。 再一看,似乎有点眼熟。 男的个头挺高的,好像也有点熟。 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 对面背影瞬即消失,门嘎吱一声重新合上。 孟十三从吧台里口溜出来,心扑腾扑腾地跳着,难以抑制平静。他几乎是冲动地,好奇般扑上去,趴在楼梯口的那扇门上。 门上有面不算大的透光玻璃。 他凑了过去。 一对男女正从楼梯半道平台拐弯,侧身的瞬间,孟十三猛地打了个颤! 稍稍有点模糊,还能辨认出来。 由佳和郑海! 郑老师?他跟安家绞在一块? 孟十三不敢多想,赶紧反身往回走,刚到仓库门口,里面有个人推门而出,差点撞上。 陈哥劈头就呵斥道:“你去哪了?人家催得那么急,打你手机不接还关机?” 孟十三赶紧捂着肚子,佯装难受的样子,说:“我肚子疼找厕所,手机没电了。” “毛病!赶紧的,进去把梯子扛出来。”陈哥命令道。 “好的,好的。”孟十三连忙点头答应道。 9碰头 中午在食堂吃饭,碰到安墨寒。她也是第一天上班。虽然在父亲公司,人还是显得拘谨。生怕刚上班就出差错。 安墨寒坚持要到食堂。余雁衡本来是要帮她打饭送到办公室的。墨寒不想搞这样的特殊性。 食堂就餐高峰期,人很多。余雁衡生怕有闪失。钱亚欧说,最近安家不太平。 孟十三看到人群中排队的安墨寒,余雁衡紧贴在身后。对方隔着人群也看到孟十三,双方眼光对视,不能有任何表情。 他俩的身份,目前止于安家。确切地说,止于富华别墅安家大院内。院门外,知道这个事儿的,仅有吴梦辰,郑海,应该还有他们昔日的同学。 安庆权还没想好,如果他能同意婚事,该通过什么方式公开孟十三的身份? 落座后,孟十三没有任何胃口。他瞅着对面满嘴油腻的陈哥,勉强吃了两口。 憋屈得慌,上午的事。 最后还是没忍住,掏出手机给安墨寒发了消息:上午在28楼看到郑老师。 对方很快回复,一个问号和叹号。 孟十三赶紧发过去:郑海跟由佳在偷情! 安墨寒回复:他怎么会跟由佳搅到一起?就在办公室啊? 显然,听到这个消息,安墨寒跟孟十三一样惊讶不已。 孟十三刚想回,陈哥就叫他:“跟谁聊得火热呢?食堂饭菜合胃口,赶紧吃。下午还有活儿。” 孟十三忙直点头,心虚得有点讨好地说道:“好吃好吃,陈哥你有什么活儿,就对我说吧。” 他心神不定,焦灼不安。 好不容易逮了个空隙,孟十三匆忙回道:晚上吧。富华对面咖啡馆。 孟十三没有去过那个台湾人的咖啡馆,由佳老是约他。情急之下就把跟安墨寒碰头的地点选在咖啡馆。 孟十三一下班就直接去了。等了十分钟,安墨寒来了,余雁衡照样跟在后面。 安墨寒很讨厌身后的这个保镖。但她没法改变父亲的决定。她有点厌烦地冲着余雁衡说:“我们聊会儿天,你坐这干嘛?” 余雁衡婉儿一笑:“寒寒,我既然保护你,就要受之有责。” 安墨寒没好气地回道:“老板是让你保护我,不是监视我。” 余雁衡抬手捋一捋飘飘长发,瞅了眼孟十三,又盯着安墨寒说道:“好吧。我在外面等你。”她妥协了,回到咖啡馆外面那辆进口高尔夫车上。 车门半敞开,隔着落地玻璃窗,余雁衡可以清楚地看到安墨寒的一举一动。 余雁衡在安家一向低调行事,跟她现在伺候的人(安墨寒)、跟她的座驾一样,不张扬,有内涵。 她其实挺抗拒跟太太在一起。叶千笒年纪不大,霸气十足,很难伺候。 跟了安墨寒两天,她对这个小主人到生出一丝好感。 安墨寒拉着孟十三跑到最拐角的座位,偏僻安静,离余雁衡的视线又远。 两杯拿铁咖啡。 “你到挺熟的啊这里。”安墨寒淡淡一笑,话里有话。 孟十三急着轻声辩解道:“跟你们家由佳说说,不要勾引我喝咖啡。” 安墨寒隔着桌子要去拧十三耳朵,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跟你说啊,离她远点。你没跟她喝咖啡吧?”看着十三又是点头又是发誓,继续说:“她骨头里都有股骚味,之前跟钱亚欧有一腿,跟我那个失踪的三叔还眉来眼去。” 孟十三哦了一声。老钱看上去不像色胆包天的那种人吧?老男人了,还敢碰老板的女儿?这个人十三没什么好感,倒也不是那么讨厌。 “你赶紧说啊,郑海怎么会跟由佳搞到一起?他们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安墨寒低沉着声催促道。 “是的啊,他们认识吗?”孟十三皱起眉头反问道。 “你之前跟我说,在学校那会,由佳找过你一次,对吧?”安墨寒瞅着对方问道。 孟十三点点头,又迷惑地问道:“怎么了?” 安墨寒慎怪道:“你怎么还这么天真?跟学校一样。她没事过去找你干嘛?” 孟十三一拍大腿,脱口而出:“你是说我就是个棋子?他们那个时候就......?” 安墨寒瞪他一眼:“你小点声。”又说:“猜测嘛。” 两人没聊多久,余雁衡就匆匆跑进来,拉起安墨寒,神色凝重地说道:“有事跟我走。” 安墨寒话才说了一半,被人搅局,很不高兴。她挣脱开余雁衡,双眼紧瞪对方,语气很冲地说道:“干嘛?什么大不了的事?等我跟十三说完不行吗? 余雁衡没心思去计较小主人的火气,贴着她低声说:“老板晕倒了。” “啊?!”安墨寒惊得目瞪口呆。 10风暴之前 安庆权找的人,在事隔两年之后,终于带回了消息:已经确认,安庆成两年前死在马来西亚的首都吉隆坡。 靴子落地。 安庆权之前早有预感,想着这个事远不是失踪那么简单。 比安庆成的死跟让人震惊的是,他临死前留下的遗嘱秘档。这份密档,在历经无数次被销毁的恐惧经历后,终于呈现在安庆权面前。 安庆成交待了安氏集团这么多年来,在海外一直致力于研究的生物医药产业:遗传基因缺陷。 安庆权的担心终成现实,安氏家族血脉有严重的基因缺陷。安庆成把他带头在海外研究的结论,浓缩成八十多页的报告。 安氏的死亡报告!由于带有致命的遗传基因缺陷,安氏家族里的男人,没法活过60岁。 60只是最理想化的寿命终点。安庆成死的时候,只有50。安庆权的父亲,爷爷,曾祖父也只有50多就告终,死亡的原因均来自于心脑血管的重大疾病。 安庆权在他48楼顶层的董事局主席办公室,熬夜翻阅了很多次那份报告。然后通知他的专职生活秘书,又叫来钱亚欧,天一亮,他俩务必将封存好的材料,送到上海中心地下金库。安氏在观复宝库常年租有私人保险箱。 从头一天晚上9点到第二天下午5点,安庆权一直待在他的办公室里。 除了那部专用于重大事项的红色电话机外,其他电话线都拔了。手机全部关机。安庆权抽了很多根雪茄。助理送来的饭菜没动一口。 百结愁长。**病又犯了,头痛。像要被电钻切开的疼痛。 中间断断续续休息了没到两小时。秘书从观复宝库回来后,安庆权让他赶紧通知在**的姐姐,叫安庆琪回来有事商量。 下午5点20分,助理敲门想过来问问老板晚餐如何准备。前后敲了多次,里面均没回音。 助理就在老板办公室外面的房间办公,老板出去肯定会经过他身边。 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助理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安庆权侧身躺在地毯上。 余雁衡接到钱亚欧的电话,匆忙把安墨寒带到安氏旗下的华宝医院,然后又把她交给早就在大厅门口焦急等候的钱亚欧。 安庆权的病房在医院十层,VVIP待遇,有最好的特级护理人员。 安墨寒的弟弟安墨燃刚从加拿大回来探亲,此刻只有他一人守候在安庆权的病床前。 安墨燃是安庆权钦定的接班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安墨寒推门而进,老板还没醒来。 “姐姐。”墨燃起身轻叫道。墨寒、墨燃关系一向甚好。 安墨寒嗯了声就问病情。 “医生说是受了刺激。再这样会危及他的心脏。”安墨燃推了推眼镜,担忧地说道。 安墨寒刚想说什么,钱亚欧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瞅着他们姐弟俩说:“你们不用慌。这个事不要外传,我跟雁衡也交待了。院长说了,只要三小时内能醒来就好。” 安墨燃客气地冲钱亚欧点点头,说:“钱伯伯你忙去吧。这里有我跟姐呢。” 老钱刚走,墨寒就柔声责怪弟弟:“你对他那么客气干嘛?” “爸爸身边的人嘛。”墨燃回道,又低头说:“姐姐你还是讨厌他呀?” 安墨寒瞅了一眼安庆权苍白的面庞,说道:“由佳回来了,你知道吗?赖着不走。” “她回来干嘛?”安墨燃语气中满是厌愤。 安墨寒忽然就说:“你搬回去住吧。咱俩有个照应。由佳一直打十三的注意,你得帮我想想办法。” “十三?他?”安墨燃满脸鄙夷,劝说道:“姐姐你看上他哪一点嘛?我们这样的身份,能找那种人?” 这时猛地就听到安庆权的咳嗽声。 “爸爸。” “老板。” 姐弟俩转过头,惊喜般叫道。 还没到三个小时嘛,人就醒了。没事了。 “寒寒。”安庆权虚弱地说道,又拉着她的手:“你不叫爸爸可以。但你得好好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老板说得很慢,很吃力。 “你们都这么讨厌他?”安墨寒愁云满面地说道。又讨好地说:“那我让十三改名好不好?” 安庆权本来最讨厌身边的人结党,前一阶段又担心由佳真的跟孟十三私奔有损家族颜面。现在忽然觉得,比起孟十三这个人,其他好像都不是问题。 “十三?第十三?”安庆权暗淡的眼神里忽然闪出一丝惊恐。 接近午夜的时候,安庆琪搭乘安氏的私人飞机从**赶了过来。 兄弟姐妹几个人,安庆权最提防的是在泰国的老二安庆邦。关系相对较好的是死去的老三安庆成。跟在日本的老四安庆槐关系一般。老五安庆仁对家族生意没有任何兴趣,文邹邹的,喜欢填词作画,几乎没什么来往。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安庆玮,定居在美国,负责安氏北美的一些业务,也很少回来。 还能让他信任的,就是大姐安庆琪了。 安庆权这么着急的让她回来,主要是让安庆琪去趟泰国,走访为由,实际察看安庆邦的家底。这个节骨眼上,老二可别节外生枝,抖生变数。 安庆权相信,安庆琪会帮他。他俩可是同胞兄妹。安庆邦是老爷子当年跟一个护士偷情生的。 另外,安庆权这次郑重地把安墨寒托付给了大姑。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变故,就让安庆琪把寒寒带去**。 安庆权丝毫没提及接班人安墨燃,让安庆琪顿感蹊跷。 安庆权当晚还嘱托,这阶段,安氏私人飞机所有的出行计划和安排,务必要及时报到他这里。那两架飞机从现在起,所有的起飞时间,航线,飞行任务,包括定检维修安排都由安庆琪本人跟托管公司对接。 安庆琪感到强烈的不安,她眼中的弟弟从未如此的慌张。这么急切地交待这些事情,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他的精神仿佛一个脆弱易碎的薄薄玻璃杯。这还是一个千亿财富帝国的掌门人吗? 11采花贼 2010年10月20日 星期三。小雨 “我说他俩有事吧?你们不信,非要说是我污蔑。” 第二天一早上课前,在窦鹏添油加醋的描述下,头天晚上孟十三跟罗卿卿的约会,在班上传得沸沸扬扬。 一朵玫瑰就这样被人采走了。 男生嫉妒伤神。 女生惊诧不已。孟十三帅吗?幽默吗?经济条件好吗?学霸就能随意采花么? 乔飞郁闷痛苦,自己喜欢的人,一夜之间就成了别人碗里的菜?自己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孟十三这小子挺阴险的啊?兄弟的女人也碰?那个杜蕾斯莫非就是他放的? 乔飞的心里,五味杂陈。 想到昨晚他在茶馆里面帮着吆喝,人家在外面谈情说爱的,乔飞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乔飞的动摇只持续了半个多钟头。等课间罗卿卿梨花带雨,满脸委屈地找到他时,乔飞的怒火瞬间就平息下来。 “乔飞你得帮帮我,不能由着窦鹏这个搅屎棍在那边胡搅蛮缠。”罗卿卿满面泪水,哽咽着说道。 乔飞还是带点疑惑地问道:“你俩,没事吧?” “你也不相信我?”女孩子红通通的眼圈瞬间就把乔飞给融化了。 英雄气概一下子就窜得老高。 美女都开口了。还等什么?赶紧抄家伙。 窦鹏当天在操场看台后面,被乔飞揍得鼻青脸肿,当场就哭喊着求饶,以后再也不造谣生事。 乔飞临走前又踢了窦鹏一脚:“你再盯着罗卿卿,我见你一次就打一次。” 乔飞一走远,窦鹏就一瘸一拐地进了郑海办公室。 “啥?他又打你?”郑海正愁气没地方出,这不,机会来了。乔飞你喜欢谁不好,硬要跟我去抢罗卿卿? 上次教室闹事,校方各种顾虑,处理结果就是没下来。这次正好添把柴火。 打架斗殴,寻衅闹事。就整你这个。 郑海拉上窦鹏直奔校长办公室。 校长责令教务主任立即核实情况,当天要弄出一个处理结果。 这个事远没有上次棘手。前面是由于窦鹏主动闹事,虽没有直接证据,但正是这样才不好处理。群众都看着嘛。 这次好了。简单到一目了然,没有任何争议。 乔飞,男,现为我校生命科学院遗传工程学专业2009届班级学生。 经查,该生与同班同学窦鹏一直存在私人纠纷,于2010年10月20日中午,借故与窦鹏相约在学院操场看台,期间乔飞多次对窦鹏实施殴打行为,并对其有语言威胁。 为严肃校纪校规,根据《XX大学生命科学院学生违纪处分暂行管理办法》第八条第二款规定,经学校研究决定,给予乔飞记大过处分。 等等等等。 按照郑海的想法,至少也得弄个留校察看吧?开除学籍当然最好了。 教务主任嘴上说没造成恶劣影响嘛,心想上次在教室闹事,你丫摆平的? 处分通知当天就下发,不拖泥带水,干净利索。 郑海心想,乔飞你死心了吧? 窦鹏在食堂橱窗看到处分通知,却心生一丝恐惧,这厮不会再找茬吧? 罗卿卿感到自己背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可不是欠一个人情那么简单。 孟十三也感到强烈的愧疚和不安。这个事,多多少少跟他有点关系吧?再说,要不是乔飞在背后支持,他这个学***在班上有威望么? 安墨寒压根儿就没看。跟她有关系么?安墨寒的圈子止于7人一间的寝室,平时在班上低调得就像不存在一样。更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班上的同学议论纷纷。 当天,罗卿卿主动约乔飞在沁春园见面,拘谨般地说了很多抱歉添麻烦的话。 乔飞却宛然一笑,像一个羞涩的女生。 那天出来时,晚风拂面,月色皎皎。乔飞装着无意识地、浅浅地拉了拉罗卿卿的手。 罗卿卿似乎想退缩,却没勇气挣脱开。虽然乔飞一点都没用力。 乔飞喜欢过很多女孩子,却没有一个像罗卿卿这样,让他刻骨铭心地惦挂着,让他欲罢不能。 12表演者 2010年10月22日 星期五 天气晴 郑海没料到是这么个结果,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处分通知,却成全了他俩? 何夏莹急匆匆地给郑海带来了消息:罗卿卿还没答应做乔飞的女朋友,只是同意先跟他相处。 何夏莹跟罗卿卿同一寝室,是郑海众多暗恋者之一,但相貌平平没有优势,苦于一直没有表现机会。 帅哥这次把“绣球”抛给了何夏莹,她整个人都懵圈了。一时兴奋得不知其所然。 “她同意了?她怎么能同意呢?”郑海语无伦次地说道。 “啊?哦,其实,罗卿卿不喜欢乔飞的。”何夏莹为讨郑海欢心,不自觉地就撒了个谎。她当然知道郑海找她的条件。不过,条件再多也没关系,她愿意。 终于有撑门面的资本了嘛,特别是在那群花容月貌的女生面前。 “她不都同意了吗?”郑海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这时,何夏莹装着一脸神秘的表情,顿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说道:“告诉你啊,”她故意吊足了郑海的胃口,又缓缓地说道:“乔飞还有其他喜欢得女生的。” “啥?他脚踩两只船?”郑海义愤填膺地叫道。不知道是羡慕嫉妒恨,还是真的要替罗卿卿鸣怨。 “他还喜欢谁呀?”郑海很快就追问道。心想你何夏莹可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看来必须得编一个了。还得像那么个样。 何夏莹眼珠一转,嬉笑着吐出三个字:“安墨寒。” “安墨寒?也是咱们班的?”郑海印象中好像没这个人。 “对啊。就住罗卿卿隔壁的寝室,她不喜欢跟别人处的。乔飞其实喜欢安墨寒那种冷冰冰的女生......”何夏莹侃侃而谈。 “那乔飞为什么还去找罗卿卿呢?”郑海没等她说完就赶紧问道。 “嗯,”何夏莹故作玄虚地想了想,才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反问道:“空虚?” “空虚?那他为什么不去找安墨寒?”郑海反问道。 “那女生眼光高呀。”何夏莹顺嘴一说,再次发挥出现场创作剧本的天赋。 “不对吧?乔飞家底不差,不是说他爸是放高利贷的吗?”郑海似信非信,并提出了质疑。 将军了。 明摆着嘛,乔飞不就是一个富二代么?大家都知道的啊。你要再说安墨寒的身家高于乔飞,拉倒吧你,谁信?安墨寒整天一副冷冰冰,事不关己的样儿,她有几个身家? “对呀,安墨寒眼光高,那丫头很傲的。”何夏莹简直就是大神级的高手,谎话说得滴水不漏。在她看来,冷漠就是傲气。 “哦。”郑海没再问下去,消化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找你是对头了嘛。” 一直紧盯着郑海等话的何夏莹直点头,还故作一番羞涩模样。 表演真到位。 何夏莹当场没得到约会的邀请,心情很落寞。不过也不要紧,刚开始嘛,能经常单独见到郑老师,也挺好的啊。 周五的课很少,明天又是周末,很多同学心情很放松。 孟十三看着乔飞跟罗卿卿出入成对,轻松了很多,少了份负疚感。 明天又要开始忙碌了,给课外补习班做家教能挣点生活费。助学贷款什么时候能还清还是个未知数,先挣点饭钱吧。也当作锻炼口才。 乔飞挨了处分,体育委员也没能保住,不过能跟罗卿卿一起,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罗卿卿跟乔飞说了那晚约孟十三的事,乔飞好像也没那么多恨意,课间还主动跟十三打了招呼。 下课后,乔飞约罗卿卿周末去雁罗山。罗卿卿不太想单独跟乔飞外出,又不好拒绝,就说:“搞个联谊吧,人多好玩嘛。”没等乔飞开口又说:“要不约十三吧,正好修复一下你们哥俩的感情。” 乔飞面露难色地回道:“十三到是挺好的,没人跟他配对啊。”他说得确实是对的,不至于让十三去当电灯泡吧。 罗卿卿又想了想说:“郑老师呢?郑老师怎么样?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嘛?” “郑老师?”乔飞拉长了嗓音,然后就笑了,冲着罗卿卿不怀好意地说:“你不会是想见他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好。男人嘛,就要大度一点,还是要宽容地对待战败者嘛。 当晚何佳莹接到郑海的邀请,有点受宠若惊。整个人都有点飘,在寝室里欢呼得直跳。 宣告。得发表个官宣。 罗卿卿一时傻愣住,郑海喜欢的人是她呀? 13雁罗山 2010年10月23日 星期六 晴转多云 一大早,乔飞、罗卿卿等四人一行坐车前往雁罗山。 车是乔飞弄来的,奔驰C300。高富帅带队嘛,得足够拉风。 一路上乔飞特地从副驾驶侧过身,跟后排的郑海谈笑风生。女排世锦赛,广州亚运会,哥本哈根气候变化,时事热点,聊得正欢。 何夏莹兴奋不已,一路上话特别多。罗卿卿总感到跟她不在同一个频道,找不到共同话题。她甚至有点后悔,早知道郑海的女朋友是何夏莹,就不约他了。 下次就约同寝室的冯沙妮。得赶紧让她找个男朋友,不能再单恋着郑海这么个不靠谱的家伙。 雁罗山横卧在城东南方,离学校大概有50公里,海拔291米,国家4A级旅游景区。山腰藏有崖洞泉林,奇石异景。登临山顶,一览临山近绕的湖泊,美不胜收。 雁罗山是何夏莹跟郑海这份畸形恋情的起点,但也是罗卿卿跟乔飞短暂情感的终极。 下午一点,四人终于爬到山顶。 罗卿卿疲惫不堪,快要崩溃的节奏。 乔飞跟郑海勉强可以撑住。 只有何夏莹,似乎有爱情力量的支撑,打了鸡血一般,神情亢奋。 一路上,郑海表面上还能照顾着何夏莹,还算体贴入微。 乔飞牵着罗卿卿的手,却跟郑海聊得不亦乐乎。 上坡途中,罗卿卿喘着气,让乔飞改坐缆车。何夏莹却说,爬山爬山,爬上去才有意义嘛。然后郑海也表示赞同。乔飞顾及面子,生怕让人觉得自己体力不如郑海,赶紧说道:“爬,爬上去。” “雁,罗,山,我们,来了。”何夏莹的叫声和回荡声,让罗卿卿感到格外的刺耳和厌烦。 一瞬间,罗卿卿心头上就闪过跟十三约会的那个夜晚。 宁静,舒心,默契。 这些就够了,对吗? 在山顶待了半个多钟头,四人坐缆车返回客栈。 用完餐已经下午三点,又逛了藏宝寺,进了桃花涧。补充体力后,罗卿卿玩得甚欢。 峰峦重叠,林木葱郁,山麓遍布。女孩子很快就沉醉其中,乐不复返。 从最后一个景点出来,天已完全暗黑下来,还下了雨。下山的缆车通道早已关闭。要么走下去,要么就在山上住一晚。山道很滑,下山有危险。 四人又返回客栈。乔飞主动付了钱,开了四间房。 看着乔飞捏着的房卡,罗卿卿忽然就些犹豫不决。 真的就住在外面么?虽说是同学,但也没熟到那个程度吧?女孩子家总要有所顾忌吧? 但想想下山又难,何夏莹再怎么说,也是女生。真有什么事,她不也在吗? 人性之问。 客栈晚餐丰富多样,他们用了日式料理,煎了鲜嫩的牛排,吃了上好的生鱼片和刺身。乔飞这次好像顾及到了罗卿卿,只聊跟女生有关的话题。 郑海点了酒。白酒。 这两个男人只要聚在一起,就要PK。乔飞当然不能相让。 用完晚餐,又去卡啦OK包厢。 客栈不大,五脏俱全。 罗卿卿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地方,何夏莹拉着她的胳膊说,坐坐就走嘛。 包厢里又点了酒。罗卿卿滴酒未沾,两个男人喝了很多,何夏莹也喝了很多。 罗卿卿坐了会儿,里面太闷,头有点晕。她起身说:“你们玩吧,我先回房休息。” 刚转过身,只听背后”咚”地一声。罗卿卿忙回过头,只见乔飞头趴在桌上。 喝得太多了,支撑不住了。 何夏莹扔掉话筒走了过来,嚷嚷道:“别喝了,别喝了。”说完就去抢郑海手里的酒瓶子。 郑海眯着眼,酒气直喷,挥着瓶子语无伦次地叫唤着:“喝,喝,继续,喝......”刚说完,也“咚”地一声,头栽到桌上。 两个女生费了很大的劲,还请来服务生,总算把郑海跟乔飞弄回了房。 出来后,刚推开对面房门,罗卿卿猛地又缩回身。掉过头冲着何夏莹招呼道:“嗨”,等对方转身,又热情地说:“要不,你住对门?跟郑老师挨得近。”边说边指指对面。 本想对方会拒绝,何夏莹却点点头,兴致盎然地回道:“好呀,好呀。”还补充了一句:“就担心郑老师夜里有个什么事哈。” 各回各间。夜色清冷的雁罗山上,客栈像一个孤零零的小沙丘,屹立在险象环生的荒漠里。 罗卿卿反锁了门,用椅子撑住,没关灯,还是有点害怕。她揽转反侧地躺在床上,难以入睡。好几次又坐起身,冲动地想跑到斜对门去跟何夏莹挤一块儿。每次都犹豫了,又躺下去。 要是冯沙妮在就好了,两个人一向交情甚好,无话不说。罗卿卿肯定早就钻到对方被窝。 还是睡不着。罗卿卿坐起身,想跟冯沙妮聊会儿天,但手机没有信号,房间没有Wi-Fi。她只能又一次躺下去。 如此这般,反复多次,后来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没过多久就被外面的声音惊醒。 罗卿卿一下子睡意全无,赶紧起身把耳朵贴在门上。 那是什么声音?床使劲地摇晃,穿透了几堵墙。让人血流速度这么快?再一听,罗卿卿耳朵根都红了。没经历过,总知道是在干嘛吧? 这个,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就忽略吧。 罗卿卿刚返回身,猛地就打了个寒颤,吓得直哆嗦。 斜对面? 她又拼命地壮着胆,侧过耳朵去听。真想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斜对门。 郑海跟......?刚才她还换了房间? 啊!罗卿卿惊吓得差点叫出声,呜咽着眼泪直接滚落下来。 不会是郑海设的局吧?他没喝醉......? 郑海要是醉了,怎么会在斜对门? 几个小时前的场景片段在她眼前跳来跳去......,罗卿卿不敢再想下去。手哆嗦着去抓手机,胡乱地拨了号码又打不出。她泪如泉涌,又赶紧用手捂着嘴,生怕哭出声。 罗卿卿想去敲隔壁乔飞房间的门,又担心敲门声惊动了斜对面。她像做贼一样的心虚。惊慌失措,难以承受如云罩顶般的恐惧压力。 她很想冲出去,冲到前台去报警。但问题又来了,郑海没对她做什么吧?你换房间也好,他跟何夏莹上床也好,跟你有关系么? 这也是恐怖的聚焦点。 如果几个小时前,罗卿卿不跟何夏莹换房......? 斜对门的声音持续不断。只要他们一直在床上,自己就会安全对吧? 在慌乱、恐惧、戳手无策中,罗卿卿强迫自己要安静下来。 得自己救自己。 斜对门动静折腾得够大,罗卿卿趁机偷偷地溜了出来,赶紧跑到前台,拨通了冯沙妮的电话。 罗卿卿颤抖着身子,嗓音都在抖动:“沙,沙妮,你过,过来救,救救我吧。” 冯沙妮惊呆住了。都快十一点了,外面又这么黑?但她不去,谁去呢? 这个事还不好大张旗鼓地去干。 郑海是她的男神,罗卿卿是她的闺蜜。罗卿卿没说她受到伤害,也没找或者不想找郑老师帮忙。还来了句不要跟别人说。现场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 至少有一点,罗卿卿遇到了危险。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他没找郑海帮忙。 冯沙妮没时间去猜测雁罗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就走出宿舍大楼,她也不知道怎么办。自己一个女孩子,就这么深跟半夜地爬上山? 刚走两步,冯沙妮就看到孟十三,眼前就闪出一片亮光。 十三在校外做家教,自行车坏在路上,折腾了很长时间。刚进校门,就看到招呼他的冯沙妮。 “十三,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冯沙妮急促地说道。 “啥,啥事呀?”孟十三一头雾水地问道,心想不会又是像罗卿卿那样,找他聊天吧这么晚。 “你能帮我保密吗?”冯沙妮两眼直直地追问道。 真是聊天啊。孟十三刚嗯了声,车都没停稳,就被冯沙妮拽拉着出了校门,等缓过来已经上了出租车。 “这么晚,你们还上山啊?”司机打着哈哈问道。 “啊?”冯沙妮眼珠转了半圈,忽热就热情地问:“师傅你知道从哪个口子上山近一点吗?” 司机是个话唠。你们是新生吧?没去过雁罗山啊?山路滑,黑灯瞎火的,人摔下去命就没了。等啰嗦完了,才说,看在你们学生的份上,加点钱,我送你们上去吧? “车子可以开上去的?”冯沙妮激动地嚷嚷着。之前没听说过啊,不都是爬上去吗?要不就坐缆车。 “别想那么好,好吧?就一段路能爬。不过总比你们用脚爬上去强吧?”司机将烟头扔出窗外说道。 孟十三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冯沙妮弄上山,又莫名其妙地下了山。再上了那辆等候在半山腰的出租车,原路返回。 罗卿卿紧紧地依靠着冯沙妮,一直在抽泣,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孟十三没好问发生了什么事。他干脆闭上眼打起盹来。 凌晨四点,终于回到学校。 14烦躁 吴梦辰看了一夜的案卷,还是没弄明白,郑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跟对方打交道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前路的凶险。 泡妞也好,设局也罢,还只是人品问题。但一个人,如果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可以毫无顾忌地作践做人的底线,那是非常可怕的。 很不幸的是,他正面对这样的对手。 乔飞死了,郑海对这个事看上去毫不知情,死者手机里只留了两个号码,案件移交给省厅,吴梦辰束手无策。 临死前那个未曾拨通的电话,死者想和孟十三聊什么?还是正因为他要聊的内容,才招来杀身之祸。 迷雾重重。 吴梦辰现在没法去碰这个案子,线人刚回消息,省厅的人定性了,认为乔飞就是突发性的心脏病。 翻案卷。静下心来翻,才能压制住烦躁不安。虽然吴梦辰对里面的角色和情节早已烂熟于心。 案卷是他写的,也是他经手的,每次再翻,还会有新的收获。 最后他把眼光落在“由佳”的卷册上,寥寥数语,再无多言。 安氏。 孟十三已经跨进了安氏的豪门。 盯紧他! 再次拨通线人电话,就一个问题,安庆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线人就回了一句:稍安勿躁,静等续集。 15曼谷惊魂 带着安庆权的嘱托,安庆琪搭乘私人飞机,前往泰国首都曼谷,安氏南亚地区总部所在地。 为了不引起太大的动静,她以拜佛访庙为目的,先飞到清迈。停留十多个小时后,再从清迈飞到素万那普机场。 作为一个接近花甲之年的老人,安庆琪早已厌烦了安氏内部各种冲突。她名义上主管安氏**地区的事务,但早已在依山傍水的浅水湾富人区,过着闲庭居步的日子。 安庆琪是长女,安氏的矛盾肯定要积极地去应对和斡旋。她不偏袒任何一方,只想寻求平衡。但安氏愈演愈烈的局势,让她觉得平衡之点离她越来远远。她就生怕哪一天,埋下的雷集中爆发出来。 曼谷金融街沙吞路核心板块,安氏持有大片的物业。 安庆邦心里一直有个死结。 安氏在老爷子手里的时候,他是钦定的皇储。老爷子最后几年把几个儿子全打发了出去,除了安庆邦。安庆权当年的封疆之地就是现在的曼谷。 按照老爷子稳定过度,平稳交接的方针,董事会的控制权会逐步地交接给安庆邦,但后来形势完全背离了老爷子的初愿。 安庆权当初只是分管安氏南亚区的一个小王爷,他对公司经营没那么多兴趣,但却是一个玩弄权术的顶级高手。他在安氏过渡的那几年,长剑善舞,纵横捭阖,结交了多个重量级可以左右命运的权贵,基本上操纵了集团内部所有派系头头和大佬,并最终控制了股东大会和董事会。 安庆权接管了本该属于安庆邦的王位,也接管了他的女人叶千笒。 上台后,安庆权进一步实施了血腥暴力的大清洗运动,强化董事会的控制权。没有他个人的诏令,董事会和股东大会都无法召集。安氏兄弟全部遭到削藩,并剪除羽翼,游山玩水可以,要钱可以,玩女人也可以,但你要染指权力,呵呵,安老板会弄死你。 所以,安庆权最讨厌的,就是你结党,哪怕是自己女儿由佳也不行。 安氏集团就是安庆权,这是共识,其他的王爷都是摆设,老爷子翘辫子后一直是。 安氏集团的章程里有明确约定,如果安庆权不在场,董事会也只能在得到他允许的情况下才能作出决定。也就是说,没有安庆权在场的董事会,会立刻陷入坍塌。 即便如此,老板还是不放心安庆邦。 钱也收了,权也交了,女人都给你了,你还不放心。这是安庆邦一直视为的屈辱,这也正是安庆权的担心。 你在泰国怎么玩,怎么整都没关系,跟人妖上床也是你的自由。你却跟黑帮打得火热,跟当地军方还眉来眼去,走私军火也要插上一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安庆琪进了安庆邦富如皇宫的办公套间,叶千笒跟她擦声而过。她想那个背影应该是叶千笒,虽然安庆帮满面笑容地极力否认。 女人是从里面套间出来的,背对着安庆琪,背影模糊,扭着腰款款而去。 安氏共两架私人飞机。一架近距离航程的庞巴迪,这次搭安庆琪来了泰国,另一架可以直飞美国西海岸的弯流550,停在**。 湾流飞机没有动静,叶千笒自己坐头等舱飞来的?而且出现在她旧情人办公室的里间? “安氏飞机的管辖权,由你来你接手。”安庆琪心头掠过安庆权在华宝医院的嘱咐,脑勺后阵阵凉意来袭。 “大姐过来视察,也不打个招呼?我去接机啊。”安庆邦笑眯眯地打着哈哈。 “我顺道过来。在清迈寺庙拜了拜,离你这边很近,就过来看看。”安庆琪稳如座钟地回道。 “啊,欢迎,欢迎。”大姐跟他一向素来安好,肯定得隆重地接待,尽地主之宜。 安庆琪劝住了让手下忙着安排张罗的安庆邦,寒暄一番,家常也聊了,话也说了,双方都没提安庆权,双方心里似乎又都明白。 “老三死了,你知道吗?”安庆琪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奥,庆成啊。”安庆邦轻描淡写地丢了一句,仿佛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事,你说怎们就这么奇怪。我们找他几年,找到的就是这个消息。”安庆琪带着悲伤的语气打开了话茬。 “唉。这个。”安庆邦收起了笑意,对着安庆琪故作深沉地说道:“老三跟老二关系挺好的啊......” 后半句没出口,就被安庆琪双眼一瞪:“自家人不要吓说。” 安庆琪的语气比较重,安庆邦却没当回事,不紧不慢地回道:“我什么都给他了,他是不是也要弄死我?”扯上这个话题,安庆邦就满肚子怒火。 眼见着对方越说越重,安庆琪赶紧高声斥喝道:“不要说了。” 双方都沉默不语,气氛一度尴尬。 老半天,安庆琪才来了句:“老二不是李世明。” “他不是吗?对,他不是李世明,他是个大善人,他是赵匡胤,行了吧?”安庆邦摊开双手,愤然地回道。 “好,好,这个话题不提了,好不好?”安庆琪伸出一只手制止道,稍顿了片刻,说道:“咱们说寒寒,可以吧?” 一提到寒寒,安庆邦立马脸上发光,他跟老板的关系水火不容,但对侄女,却视为掌上明珠。这孩子,从小就跟三叔亲,感情都要超过父亲。 “女大不由人啊。”三叔的想法跟大姑一致。说到晚辈子女,安庆邦脸上滋生出慈爱之情。 安庆琪无奈地点点头,说道:“聊也聊了,说也说了,寒寒有的时候啊,脾气比较倔。” “跟姑姑很像嘛?”安庆邦打着哈哈,玩笑过后,又意味深长地说:“老二想法也不能算错。” “你知道他怎么想的?”安庆琪话里有话。 “门当户对嘛。”安庆邦回道。 “他真这样替孩子想就好了。”安庆琪语气含着怜惜之情。 “怎么?老二在儿女问题上还要做文章?还是那一套?不改名字不让结婚?”安庆邦火气又上来了。 “他呀,认为十三这个数字不吉利,怕自己惹上霉气。”安庆琪一语道破实情。 “自己?”安庆邦仔细揣测着字眼,顿了顿,又自答自问:“十三?庆成赶了头班车,他在后面,第十三个赶上去?”安庆邦边说边看大姐的面色。 “我也是信佛的,你说说,这个事没那么复杂吧?”安庆琪也跟着紧张起来。 “矛盾都放到孟十三身上。十三是凶手喽?”安庆邦调侃地问道,话里藏针。 “不过话说回来,寒寒找这么个人,的确让人挺意外的。”安庆琪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不行就让他俩来泰国定居吧,到我这边来。老二眼不见心不烦的,省得他老是肝火过旺。”安庆邦双手一摊,笑眯眯地说道。 安庆琪没答话,头靠在沙发上,有点累了。 当晚住在湄南河边的半岛酒店。 安庆琪稍稍安顿下来就给叶千笒打电话,她要确认一下,对方是否就在泰国。她用一个临时号跟叶千笒通话,并安排了人对叶千笒的手机进行定位。 叶千笒说她在澳洲黄金海岸度假,还问安庆琪这么晚有什么急事吗? 安庆琪就顺嘴一说,奥,你那有时差。然后绞尽脑汁跟对方聊了二十多分钟,还不能做得很明显。 刚放下电话,定位信息就发过来了。 虽有心理准备,那串长长的英文地址还是让安庆琪大吃一惊。对方就住在曼谷半岛酒店! 没准就在楼下,也有可能在隔壁。 安庆琪立刻起身,行李都没收拾,让酒店安排了出租车,送她去素万那普机场。安氏的局势和斗争看来远远超出她的预期和想象。对方可能也在监控她的一举一动!继续待下去,是非常危险的。 出了酒店她就通知庞巴迪的托管公司,飞机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后起飞。安庆琪来不及去想,如果叶千笒真在监控自己,那她的背后又是谁? 上了飞机再说吧。 从酒店到机场27公里,考虑堵车,预计行程60分钟。一到机场就飞**,必须尽快离开泰国,越快越好。先保证自己足够的安全,再去处理其他事情。 50分钟之后,走贵宾通道,上了机场安排的奔驰SUV,摆渡车刚开到飞机舷梯下,还没停稳,安庆琪的手机响了。 是安庆权。 安庆琪没有接,这个时候谁的电话都不会接。 安庆权一连打了三个电话。 等舱门完全关闭,飞机静静地侯在机坪区等待塔台滑行起飞的通知,安庆琪才抓起响过不停的手机。 “你在哪里?”安庆权急匆匆地问道。 真的是老二!老二安排了自己的女人在监控她! 安庆琪倒吸了口凉气,心脏猛地就在痉挛。但还是屏住气,淡定地回道:“什么事?” 安庆琪头还在机舱内环顾,生怕飞机上有什么异常情况。 “老三死了!你在哪里,我派人过去接你。”安庆权的声音急促,语气较重。 又死了一个!安庆权你可真是要把自己兄弟赶尽杀绝啊。 安庆琪冷笑地说道:“派杀手过来吗?” “你在那边不要动,你不相信我,我现在就亲自过去。”安庆权焦灼不安地说。 此时,机长已接到塔台放行的通知,飞机已经在跑道上快速地滑行。 空姐过来友好地提醒安庆琪,手机快没有信号,可以通过机载卫星电话跟地面通话。 安庆琪没有理会空姐的善意,一字一顿地说道:“老二,你听好了。我现在飞**,你让飞机安安稳稳地落在**机场,我就信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飞机呼啸地爬上万米高空,冲上了对流层,刚进入平稳定速巡航阶段,安庆琪忽然跟空姐招了招手,等对方靠近后,口气缓慢而又坚决地说道:“跟机长说,飞三亚。” “可是,太太,航线......”空姐没说完,就被安庆琪打断了:“那就跟空管申请备降。” 她还是信不过安庆邦。 16管家 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难以承受和消化。 大学辅导员跟自己的姐姐搅浑在一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会缠到一起偷情? 父亲晕倒的原因没弄清楚,二叔就无缘无故地死了,大姑还失联了。 一地鸡毛。 出事后,老板带着钱亚欧去了**浅水湾,临走前让老钱叮嘱余雁衡,安墨寒那边,不能有任何闪失。叶千笒一个礼拜前去了澳洲,说是去度假。 孟十三和管家冯淑怡住楼下,安墨寒住三楼。 三个人。难得清静。 但由佳回来了。她消失一段时间后高调地搬回富华别墅。真会添乱。 最让安墨寒悲恸的还是二叔的死。莫名其妙地人就走了。 四叔几年前人也找不到了,多年没有消息,生死未知。五叔几年前也消失了一段时间,说是看破红尘出了家。可这些人跟她有关系么? 但三叔不同。她从小就跟三叔亲。 十多年前被父亲赶出家门,三叔就再没回来。前两年去泰国玩见过一次,后来就未碰面。 由佳搬回来的那天,安墨寒跟孟十三说:“我们去曼谷吧?你陪我去好不好?” “你怕由佳,还是放不下二叔?”孟十三反问道,又说:“保镖呢?她让你走吗?” “我不喜欢冯妈,我也不喜欢由佳。”安墨寒忽然就来了一句,答非所问。 “那你让安墨燃回来住嘛。”孟十三说,他知道墨寒跟墨燃的关系好。 “他们不让。”安墨寒愤愤地回道,顿了顿又说:“你搬楼上来吧。由佳那个人,我不放心。” “我倒是想啊。”孟十三一脸坏笑,眼神朝不远处那边瞟了瞟,说道:“别人看得紧呢。” 安墨燃无言。内心一阵崩溃。 孟十三小心翼翼地说:“他们为什么不让安墨燃回来住嘛?”虽然十三多多少少也知道,安墨燃看不起自己。但只要墨寒开心,他自己的感受无所谓。 “老板哪天翘了辫子挂了,谁来接他的班?不把他保护起来怎么办?”安墨寒没好气地回道。 “家里不安全吗?”孟十三反问道。 “是,是。”安墨寒点点头,顽皮地说道:“有你这个大灰狼在,我这个小兔子很安全。”说着在十三鼻子上捏了捏。 这时由佳蹭了过来,不远处的余雁衡忙起身往这边靠了靠。 孟十三紧张地朝由佳身后张望着,好像生怕郑海突然冒出来。 由佳摘下推到额头上的墨镜,瞅着孟十三对安墨寒说道:“我说妹妹,赶紧结婚呀。你别让人家耗在咱们这呀。” 安墨寒朝由佳瞪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管好自己的事。别人的事你少管。” 由佳拍拍安墨寒的肩,笑意盈盈地说:“妹子,没人抢你的菜。”又转过头像是故意打量起孟十三,看得十三心里直发怵,然后才意味深长地问道:“十三,上班累吧?” 孟十三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嘲笑和蔑视,他有点心慌。难道那天他露出什么马脚?是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吗?之后他不就换了吗?再说,由佳怎么会知道他的手机铃声? 由佳瞅着不知所措的孟十三,哈哈一笑,那道如电般的眼神像是看穿了十三的心思。 管家冯妈站在远处,眼前直直地盯着这边,手里的茶壶没抓稳,突然摔到地上。 随即传来茶壶摔碎的声音,众人愕然。 冯妈的眼神比由佳更让人发怵,十三打了个惊颤。 等由佳走远了,孟十三才拉着安墨寒的手说:“我差点忘了,冯妈昨晚梦游了。” “啊?”安墨寒惊得嘴张了老大,手紧紧地拽着孟十三。老半天才缓过神,瞅着余雁衡,又回头冲着孟十三高声地说道:“我不管,你今晚得陪我。” 余雁衡知道她是故意的。 但余雁衡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死死地盯着冯妈的一举一动,老半天才凑过来小声地说道:“我看冯妈不像有梦游症。” “不像?你说我在撒谎?”孟十三火气一下子就串上来。本来他就觉得余雁衡碍眼, 余雁衡没空去顾及十三的脾气,她欲言又止,盯着冯淑怡的背影,又掉过头小声地说:“她好像是故意的。” “啊?”余雁衡的判断让安墨寒感到不寒而栗。 “你在说她摔水壶还是梦游?”孟十三心里一紧,急切地问道。 “这样,你们先上楼。我过会儿去找你们。”余雁衡语气果断地说道。 “你们不是不让我上楼吗?你整天盯着,不就是在防我吗?”孟十三话里带着刺。 余雁衡死命地瞪了对方一眼,坚决地催促道:“不要抬杠!” 半个钟头后,余雁衡推开三楼安墨寒的房门,低沉着声说道:“你俩今晚住楼下,我住这。” 安墨寒头直摇,委屈地说道:“干嘛?我不喜欢别人睡我的床。” 余雁衡瞅了瞅孟十三,凑近了对着安墨寒说:“十三没睡你的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安墨寒脸色通红,一时不知如何争辩。 “跟你说,我认为,冯妈是冲着你来的。”余雁衡忽然满脸诡异对着安墨寒说道。 “啥......?”安墨寒惊得目瞪口呆。 “听我的,你俩先待在这里,晚点再下去,不要让人看到。就待在十三房里,不要出来,锁好门,等我电话。”余雁衡带着命令的口气说。 孟十三也懵圈了,一头雾水。 “记住,待在一起,不要过界。”临走前,余雁衡警告道。 孟十三瞅着余雁衡渐渐走远的背影嘀咕道:“待在你家里,还不如去泰国呢。” “明天住公司,不回来了。”安墨寒赌气般说道。 入夜。 寒冬即将来临,安氏别墅格外的清冷,整个院子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由佳新买的兰博基尼蝙蝠跑车,孤零零地停在院子里。老式挂钟整点敲摆的声音,在偌大的别墅里回荡。没人知道,这个夜晚,安氏别墅里会发生什么,以后又会发生什么。 安墨寒待在孟十三房间里,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呼吸声都会把冯妈招惹过来。孟十三关了灯,手机调了静音,衣服也没脱,跟安墨寒蜷缩在被子里,耳朵又紧紧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九点,十点,十一点...... 孟十三感到特别的别扭,安墨寒的体香刺激得他想入非非,紧挨着的身体似乎不能自我控制住,他的手探出来刚想有点动作,安墨寒就在他的腿上掐了一下,疼得孟十三差点叫出声来。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由佳在外面边敲门边喊十三,声音急促而又充满引诱。 孟十三刚想应答,让对方走开,却被安墨寒捂住了嘴巴,不得出声。 敲门声持续了五六分钟,然后就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了动静。 孟十三和安墨寒爬起身,蹑手蹑脚地凑到房门边,耳朵紧贴在门上,外面就传来冯妈重重的喘气声。 黑暗中,孟十三跟安墨寒面贴面地对视了一眼,两人耳语几句,并壮着胆子,轻轻地打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有个人影提着一盏点燃的罩灯爬上了楼梯。 安墨寒吓得紧紧地依靠在孟十三身上,两个人的手拽得紧紧的。十三胆子大一点,墨寒不敢再往前挪一步。等那盏罩灯从楼梯上消失,安墨寒拖住孟十三,死活不再往前走。 孟十三本想跟上去一探究竟,无奈安墨寒的退缩,只好作罢。两人又返回房间。 安墨寒吓得整个人都瘫痪在孟十三的怀抱里。 由佳的敲门只是在打前哨!孟十三很想把实情说出来,又怕惊吓了安墨寒,只好闭上嘴巴。 没过多久,孟十三的手机在黑暗中闪起亮光。还好是静音,要不然,这深更半夜的,神经本来就崩得紧,再来个手机铃声,怪吓人的。 余雁衡发来了消息:冯妈装病在三楼,不要出来。 演双簧。由佳跟管家配合得真好。 孟十三暗暗嘀咕,他的双眸在漆黑的夜色里忽明忽暗,仿佛看到冯妈拎着罩灯在三楼来来回回地游荡,最后将罩灯挂在安墨寒房门把手上,人影闪烁,如巫婆一般。 冯妈为什么要冲着墨寒来呢?这么心甘情愿地被由佳使唤?由佳才回来几天就折腾这样,没有老板在的日子,就要翻天了吗?孟十三心乱如麻。 天亮了。 惊魂未定的一大早,叶千笒回来了。刚进家门就大呼小叫地嚷嚷一通,怪管家没出门迎接。冯淑怡恢复了一脸的端庄秀丽,毕恭毕敬站着,挨着太太的训斥。 等安墨寒一出来,叶千笒脸上立刻如烟花般灿烂,笑意盈盈地招呼安墨寒,又拿出礼物,说是特地从澳洲带回的。 刚刚经历一场恶梦的安墨寒,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没有理会叶千笒,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叶千笒又冲着冯妈发起脾气,怪她没照顾好寒寒,又责问冯妈寒寒的脸色为什么会那么差。 冯淑怡仍然端庄地站着,偶尔低声嘀咕两句,跟昨晚的那个梦游的魂灵,判若两人。 过了一会儿,梳妆完毕的安墨寒下了楼,后面跟着余雁衡和孟十三。余雁衡见到叶千笒,说了声太太回来了,就跟着一声不吭的安墨寒出去了。孟十三也板着脸跟上前去。 “唉,唉,唉,都长脸了对吧?还瞪上眼了?”叶千笒的斥喝声一直跟着传到门外。 余雁衡从地下车库取了车,接上安墨寒和孟十三。车门合上后,余雁衡扭过头冲着后排的安墨寒说:“怪了,太太最近跟你这么热情?” 17叶千岑和安墨燃 吴梦辰觉得很有必要跟安家的人正面接触一次。 线人昨晚带来消息:安墨寒的二叔在泰国死了。死亡原因不明。 前几天刚接到安庆成的死讯,现在安庆邦又死了。他们家的人在鬼门关前排队吗? 但吴梦辰没有管辖权。 人家又没报案,还死在国外,跟你有关系么? 没有关系就创造关系。编个理由就行,只要能接触到安家的人。最好是核心人物。 当天,富华别墅区附近一辆黑色的奔驰被交警拦下,驾驶人员因涉嫌酒驾被强制带回交警大队。车上另一位戴金丝眼镜,一脸文邹邹的年轻男子,被一同带走。 案件很快移交给吴梦辰。 时间。得抓紧时间。安氏在当地玩得手眼通天的,马上就会有电话打过来要求放人,而且抓人的人,扣押的人,所有关联的人都得挨批。 果真,审讯还没开始,上头电话就来了。但奇怪的是,只让放眼镜男,开车的人没提要放,也没说不放。上头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没过多地为难吴梦辰。 没说不放,就按程序办吧。 “姓名。”吴梦辰问。 对方抗拒回答。而且神情高傲,带着蔑视的眼神。 遭到安家“抛弃”,还这么牛气哄哄?吴梦辰暗自窃喜,眼前这位衣着时尚的安太太还真是个大人物。 这时,助手过来对着吴梦辰一阵耳语,眼镜男身份查明,安庆权的二公子,安氏集团钦定的接班人,安墨燃。 助理还带来一个消息,二十分钟前,离安氏集团20公里处的郊外,有一辆迈巴赫发生爆炸,车内仅有驾驶员并当场死亡。车主身份已查明,就是安氏的二公子,安墨燃。 也就是说,安墨燃座驾发生爆炸之时,他本人在局里刑侦处待着,丝毫无损。再往前的时间,他在安太太的车上。 打了个“漂亮”的时间差!那么,安墨燃怎么会先知先觉地上了叶千笒的奔驰呢? 吴梦辰对这次酒驾事件的男女主角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将助手叫出门外,让对方赶紧跟线人联系,问问安庆邦死了后,安家有何动静。 等助手一走,吴梦辰思忖片刻,手无意中探进裤口袋,就摸到那几个敏感的东西。昨天被临时抽调过去突击娱乐会所,现场缴获的娱乐道具,几片未开拆的杜蕾斯。 鬼知道他当时什么心态,竟揣进裤袋里。 吴梦辰的眼前闪烁着孟十三当年跟罗卿卿的那场相会,以及那个始作俑者。他暗暗一笑,拐进旁边一小间,很快就戴着白手套,捏着那个细小的收纳袋返回到审讯室。 身旁的那位女警官得到吴梦辰的指示后,将装有杜蕾斯的收纳袋捏在手上,又对着叶千笒晃了晃:“在你车上找到的。”说着故意顿了顿,才开口道:“该交代了吧?你把老板的儿子,约到自己车上,还带着工具?” 叶千笒立刻就被蒙住了,不过她赶紧急得面红耳赤,带着慌乱的神色争辩道:“不,不是,他没上,我没叫他上来。”安太太一时性急,话说得很不顺溜。 “他?”女警官微微一笑,故意抬高了声音。 安太太又赶紧争辩道:“我没带,我没带你手上的东西。” “他带的喽?”女警官扬起眉头问道。 叶千笒似乎犹豫了片刻,猛地大声说道:“你,你们不要诬陷,论辈份,我是他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肮脏不堪的事。” 戏开头了,该上场了。吴梦辰清清嗓子,说道:“那我们把它交给安老板喽?”说着又晃了晃那个小小的收纳袋。 “不。”安太太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争辩道。 沉默。 现场气氛再加上前期的铺垫,安太太心灵设防要崩溃了。 估计这不是她的擅长。 她肯定担心最害怕的事发生。又加上开车前喝了酒,安太太带着异常激动的语气,语无伦次地丢了一句:“我是想跟他套近乎,老板喜欢我就要喜欢。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他会对我动手。” 叶千笒说完,就一脸沮丧地快要哭出来。 吴梦辰心里咯噔一下,他顶着要挨处分的压力,本想只是借酒驾这个事,搞点安家的内幕出来。最好跟孟十三有关。 但实际上获得的信息过于劲爆,本来还有点心虚,迈巴赫的爆炸正好给了他一个义正严辞的理由。吴梦辰正襟坐直了身子,开口道:“说吧,刚发生的爆炸案件,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事情。”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他上了车就动手,我让他坐后面去,他死活不走。”安太太眼圈红红的,羞愧地说道。 “哦?他自己上来的?”吴梦辰故意再提这个敏感的问题。 安太太无声地点点头。她看上去很憔悴。 “他为什么上你的车?”吴梦辰追问道。 “他想在车上揩油,沾我便宜。”安太太顿了片刻,勉强答道。 “他要揩油才上了你的车对吗?”吴梦辰穷追不舍,就差问一句,他想玩车震,对吗? “不要再问了你们。我喝酒了,对,我是喝酒了,罚钱,扣分,还是要把我关起来?啊?你们问那么多无关紧要的干嘛。”安太太猛然恢复了理智,生怕对方一直揪住不放。 “迈巴赫爆炸了,他上了你的车。我们得把问题弄清楚。就这么简单。”吴梦辰淡淡地说。 对方无言。 “你刚从国外回来?”吴门辰随嘴一说。 “对,我去澳洲度假了。跟你们有关系么?”安太太眉头紧皱地反问道。 “澳洲?”吴梦辰注意到对方局促不安,故意重复了句。 “是的。澳洲。”安太太缓过神,思路很清晰。 “你没事喝酒干嘛?”吴梦辰回到主题。 “我想喝酒。”安太太冲着顶了一句。 “主观上故意酒驾。”吴梦辰回道。他不想那么快就结束,就照本宣科地对叶千笒实施刑拘。吴梦辰还想看看安氏的表演。 他们真会“放弃”老板的太太? 这时,助理回来了。叶千笒似乎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 吴梦辰跟着出去,轻声问道:“安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安庆邦死的当天,叶千笒到过他的办公室。”助理说道。 “哦?安太太?”吴梦辰朝里面一指,陷入短暂沉思。 很快,吴梦辰抬起头盯着助理揣测地说道:“有人想让我们,让所有人知道这一点。对吗?” “故意放出消息?”助理跟上节拍。 “不好说话啊。”吴梦辰叹了口气,才说道:“安家的事很复杂。”又问助理:“十三那边有什么动静?” 助理摇摇头,说道:“今天出门我被人盯梢了。” “对手一直在盯着我们啊。”吴梦辰苦笑道。 18配角 2010年10月28日至31日 星期四至周日 天气一直阴 罗卿卿休息了大半个礼拜,回到学校。 乔飞赶紧过来献殷情,罗卿卿冷眼相对。她心底在说,咱们两清了。 乔飞这几天如热锅上的蚂蚁,忐忑不安。他一直没整明白,周日早晨在雁罗山上醒来,罗卿卿怎么就不见了呢?服务员说半夜被人接下山了。这更让乔飞迷惑不解,大半夜的,谁把罗卿卿接走了? 酒是喝多了,但没对她做什么非分之事吧? 焦急万分地等来了罗卿卿,对方却是一脸冷漠的表情。 乔飞又去找孟十三,本来只是试探一下,他这边有没有风吹草动的,毕竟有“前科”嘛。 十三犹豫了一下,就一五一十地把那晚的事说了。但是罗卿卿大半夜的,为什么要下山。十三不知道。 乔飞又去找冯沙妮。对方谨慎地盯着他,然后就丢了一句,不知道。 如此这般,反复几次。 十三态度还好,哥们儿吧,兄弟嘛。谈不上谁麻烦谁的。 冯沙妮厌烦了,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喝那么多酒,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再问下去,冯沙妮只字未提。 乔飞又去找何夏莹,对方暧昧十足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冯沙妮也只是从罗卿卿片言只语中猜测,或多或少跟郑海有关,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但郑老师男神的形象,在她眼里,心里,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何夏莹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况且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孩儿,心机很重。知道了,也不会说吧。 乔飞急得团团转。为情所伤,欲罢不能。 没人告诉他,那晚发生了什么。 罗卿卿只想回到之前的平静状态。但郑海攻势却是变本加厉的,他似乎很自信,有种十拿九稳的感觉,罗卿卿只会哑巴吃黄莲,那晚发生的事,不会说出口的。 一肚子的难言之隐。付与谁说? 罗卿卿的精神状态很差。她甚至很晚才回寝室,宁可在自习室待着。冯沙妮越发地担心起她的状态。 周末晚上,冯沙妮急匆匆地找到孟十三。这个事只能找他了。孟十三也是当事人,虽然是个糊涂的配角。 “十三,你帮忙去看看卿卿吧。她这几天都快疯了。”冯沙妮拉着孟十三到偏僻处说道。 “咋了?”孟十三一头雾水地问道。 “卿卿一个人在后操场看台上喝酒,我拉她,她不回来。”冯沙妮说着就投来急切的眼神。 “喝酒呀。找我......。”孟十三挠挠脑袋嗫嚅道。 哎,这哥们儿嘴真笨。 “你去看看她吧。我怎么劝都没用。”冯沙妮说道。 “奥......”孟十三眼前就闪过那晚从雁罗山上回来的场景。 “好好跟她说说。啊?”冯沙妮郑重地托付道。 那晚后操场的风比较大,漆黑的夜色隐藏了孟十三胆怯的心跳和羞涩的表情。他在台阶下犹豫了很久,才抬起腿爬上了看台。 孟十三忐忑不安地四处张望着,然后在某一个回眸的瞬间,看到了那个蜷缩在看台角落的人影。他紧张而又担心地叫了声罗卿卿,然后慢慢地走了过去。 清冷的月色洒落在看台上,孟十三看到罗卿卿茫然若失的抬起头。她的周围,是凌乱散着的易拉罐。孟十三挨近了些,嗅到夹杂着淡雅体香的酒味。 罗卿卿一直盯着他,老半天才楠楠地说:“沙妮让你来的。” 孟十三蹲了下来,他第一次离女孩子这么近,慌乱得不知如何开口。他将易拉罐整好堆到一边,然后干脆也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拿起一罐啤酒大喝了一口。 罗卿卿吐着满嘴的酒气说:“那罐我喝过的。” 孟十三想了一下才笨拙地说:“我应该装着把罐子拉开的。” 罗卿卿扑哧一下笑出声,酒气喷到孟十三的脸上。十三没有躲让,他觉得那股酒气很好闻。 “你还挺幽默啊。”罗卿卿轻声嘀咕了一句。 “我嘴笨。”孟十三忽然觉得,自己说话好像顺溜了很多。 “你过来干嘛?”罗卿卿瞅着孟十三说道,黑漆漆的眼眸亮闪闪的。晚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四处散开,有几根垂落在孟十三的胳膊上。 “我,我想陪你聊天。”孟十三涨红了脸,鼓足勇气说道。他本想会遭到罗卿卿的嘲笑,但却听到那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好呀,你说呀。” 罗卿卿说完提起易拉罐跟孟十三碰了碰,咕隆咕隆地自顾自喝了起来。孟十三说了句不能喝了,赶紧伸手去抢,一不小心手指就从对方脸上拂过。他正尴尬着不知所措,罗卿卿却在催着:“说呀。” 孟十三不再去劝对方,自己也咕隆咕隆地一口,悠悠地说道:“说我自己吧。我生在腊月十三,我娘也死在腊月十三。六岁那年,我爹去矿上开山,再也没有回来。上初中前,没有穿过一条完整的裤子,冬天裹着别人救济的破棉袄。高中毕业,吃了一顿白米饭,吃饱了,很香。来这里念大学,袋里装了390元钱,叔伯爷爷跟村里每个人都借了。我没舍得买火车票,趴在人家大货车上就来了。” 说到这,孟十三有点哽咽住。很意外地,他听见罗卿卿抽泣的声音。很轻很轻,但他能听见。对方一只胳膊搭到他腿上,孟十三紧张得僵直了身子,不敢轻易妄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没想到,你有这么辛苦的身世。”罗卿卿说着就哭了出来,哭着哭着又笑了。 孟十三不知如何劝慰,只好接着说下去,不过有点结巴起来:“其,其实,我挺,挺喜欢听你,说话的。你的声音真好听。” 罗卿卿又哭着笑了。她伸手再去抓酒罐,重心没打稳,一下子扎到孟十三怀里。她赶紧挣脱出来,却又头脑恍惚着,全身无力地趴到孟十三腿上。 罗卿卿真的喝得太多了。 孟十三打了个惊颤。嗓子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那个软绵绵的身体紧挨着他,他就僵呆在那儿,嗅着酒味,飘飘长发的味道,还有女孩子的体香。 他甚至有种幻觉,那就是妈妈怀里的味道。 罗卿卿就趴在他腿上,哭着笑着,笑着又哭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孟十三后来跟吴梦辰说,那晚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即使跟安墨寒在一起,也没有再经历过那种甜蜜的、充满怀念的时光。 19初恋 2010年11月1日 星期一 小雨 梦醒了。酒醒了吗? 孟十三比周末晚上在看台吹风更紧张不安。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罗卿卿,如何面对乔飞。 周一早上是英语课。冯沙妮身旁那个位置是空的,孟十三紧张地瞅着,期待那个座位上的人走过来。 上课铃声响了,罗卿卿匆匆地走进教室,顺着冯沙妮的手势,如风而至。 落座前,罗卿卿的余光好像瞅到了后排的孟十三。 那天的英语课,孟十三心不在焉,总觉得前面有个东西像磁铁一样,吸着他眼镜往那个方向看。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但却一直在走神。课没听进去,想找罗卿卿借笔记,又怕跟她说话,生怕再遇到一场恶作剧。 冯沙妮像是猜到了什么,她觉察到身边的罗卿卿一直坐立难安,怀揣着什么放不下来。 “窦鹏,你过来。”课间休息,冯沙妮招呼着窦鹏。 “啥事呀?”窦鹏嬉笑着问道。 “姐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冯沙妮压低声音说。 “好呀,谁,谁呀。”小男生有点兴奋。 “你得答应两个条件。”冯沙妮把对方拉到一边说。 “嗯嗯。”窦鹏直点头,满怀期待。 “不许捣乱了,你心眼也不坏,干嘛跟别人过不去。”冯沙妮说道。 窦鹏脸红了,惭愧地低着头。 “如果.....,”冯沙妮边说边瞅着对方,直到窦鹏盯着她看,才紧张地说:“如果,罗卿卿,跟孟十三在一起,你会祝福他们吗?” “啊?他们真的......”窦鹏不相信自己耳朵,惊讶地脱口而出。 “你小声点,人家没你想得那么坏。”冯沙妮忙制止道。 “你会帮他们对吧?”冯沙妮盯着窦鹏问道。 “好吧,姐,我听你的。”窦鹏爽快地答道。 看着窦鹏离去的背影,冯沙妮松了一口气。 只要这个捣蛋鬼不再添乱就好了。至于那两个追求者,郑海,乔飞,人家都名花有主了,你不至于还强人所难吧? 还欠窦鹏一个女朋友,把同寝室的盛浅予介绍给他吧。浅予就喜欢这类油腔滑调的男孩子。至于他俩能不能走到一起,看造化吧。 尽力所为。作为朋友,只能做这么多。 下课后乔飞又来“纠缠”罗卿卿,罗卿卿有苦难言,急得快哭出来。 冯沙妮赶紧跑过来,跟孟十三说道:“十三,卿卿叫你呢,过去吧。” 孟十三正纠结如何面对罗卿卿,又想见又不想见。冯沙妮的话如同冬日里的救命炭,他书包都忘记了收拾,赶紧跑过去,看着罗卿卿结巴着说:“你,你找我?” 乔飞和罗卿卿同时扭过头。 乔飞满脸惊讶,罗卿卿如临救星。乔飞还没缓过神,罗卿卿就说道:“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陪我去吧。”然后拉起孟十三的胳膊就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走了。乔飞傻眼了,窦鹏在偷笑,冯沙妮做了个鬼脸。众人惊呼,哇,美女配学霸耶。 都散去吧,该干嘛干嘛。讨论过也好,非议过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帅哥们,校草们,那朵花被人采了,别再惦记着那盘菜。 说你呢,乔飞,别耷拉着脑袋,认命吧。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回去想想吧,好好反思反思。后面那个同志,郑海对吧,在沾花惹草啊?吃着碗里盯着锅里?回头跟他说下吧,别再惦记了啊。 出了教室走了好远,罗卿卿才回过神来,一看还拉着十三的胳膊,赶紧松开了,脸通红的,满面羞涩。 “我......。”罗卿卿尴尬地低着头,恨不得找个洞扎进去。 “其实,其实,我挺喜欢你,啊不,喜欢听你说话的。”十三紧张地重复着那句老话。 “啊?”罗卿卿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实,其实,我就是每天都想见到你......”十三煽情了。 “这么多其实啊?”罗卿卿咬着嘴唇说道。女孩子低头瞅着自己的鞋尖,似乎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那你,愿意陪我去超市吗?”罗卿卿边说边低头,脸红红的。 多年后,吴梦辰跟孟十三闲聊,问过好多次,十三你喜欢罗卿卿吗?还是陷入了一个身不由己的“牢笼”。 无可否认,那是个情网编织的笼子。 “刚开始是错觉。后来就是心头上一直惦念着,老想看到她。她不在眼前,心就发慌。我真的陷进去了,无法自拔。”孟十三每次回忆,脸上总挂着痴情般的沉醉。 “我尊重你个人的情感。这些不作为案情的进展写上去。那你替我总结一下,我怎么在案卷中做一个恰当的描述。对罗卿卿。”吴梦辰说道。 “她是一朵盛开的玫瑰,娇艳而不失高贵,柔美而又淡泊宁静。”乔海鸥稍稍沉思后说。 “安墨寒呢?你也帮我总结下吧,我怎样写她才合适?”吴梦辰又问道。 又过了几年,安氏帝国分崩离析之际,吴梦辰无意中得到一个小记事本,躺在安庆权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上面就几句话,手写的字体,其他一片空白。 寒者,冰也。花寒鹦鹉病,春去杜鹃愁。寒也,凋零、枯萎者。 柔者,温也。灵之圣之,岁殷泽柔。柔也,润泽者。 燃者,火也。然目之绮,裂鼻之馨。燃也,照耀者。 寒,柔,燃。每一孩子,安老板都寄予了不同的期许。岁月沧桑变化,怎奈没有守住那份初心。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孟十三对罗卿卿的等待和怀念。 20扑克牌 2010年11月2日 星期二 天气晴 “啥?罗卿卿跟孟,孟十三在一起?”郑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呀。你看她不靠谱吧?之前还跟乔飞。”何夏莹嘀咕着。 “不,不是,你说孟十三,那个穷逼,罗卿卿跟了他?”郑海一手指着窗外,眼镜瞪得老大。 何夏莹兰花指遮着嘴唇,暗暗地偷笑。 “她来真的啊?她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呢?”郑海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 刚处分了个乔飞,又来了个孟十三。罗卿卿怎么了?什么人都看得上? 何夏莹还在笑。等郑海把肚子里的怨气都倒了出来,才装着不经意地丢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想啥呀?那晚,嗯,你不会是想......”说到这,何夏莹故意停了下来瞅着对方。 “我怎么了?不是跟你说了嘛,走错了房间。”郑海一脸严肃地说道。 “哦......”何夏莹一脸的坏笑,欲言又止。 “她跟你在一个寝室,多盯盯啊。看看这次,能搞多久。那个穷逼。”郑海词不达意,义愤填膺地说道。 何夏莹顺从地连连点头:“好,好。”然后才顾左右而言他:“你真想,啊?......”她眨着眼,心想对方能懂她的意思吧。 “什么,什么呀,啊,整天瞎琢磨啥?走吧走吧。”郑海极其不耐烦地朝何夏莹挥挥手。 何夏莹被赶走后,郑海一个人在办公室摆弄着那些照片,都是标准证件照。 27个男生,23个女生。 上上下下,翻来覆去。每一张都要捏在手上,仔细地瞅着,恨不得要拿个放大镜一窥究竟。 吴梦辰后来对郑海做过人格分析,甚至还请了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但还是没整明白,郑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按规则办事,处于人性极端阴暗的层面,有严重的恋虐狂症,喜欢行走在法律和道德的边缘地带。但外人看上去,却一切如常。 说直白一点,郑海比心胸城府的人更可怕。城府之人只是心机难以揣测,不会去故意伤害他人,但郑海就是一颗雷,不知埋在何处。 吴梦辰说郑海是个隐身人,身在黑暗处,随时会给你一刀。 郑海的办公室都是独立的,其他辅导员两三个人共用一间。白天偶尔还会拉上窗帘,门始终是关着的。学生有事来找他,很少会敲一下就有应声的,都得敲半天门。 学生的照片像扑克牌一样被郑海抓在手上比来比去,不知道该出哪一张。既然是纸牌,在未标出点数和花色之前,就是废纸。 那就标上吧。 剩下的,留给时间和手腕来处理。只要方法得当,处理得干净利索,黑桃、红桃、方块、梅花标示清楚,他肯定能挑出想要的那一张。 郑海自信满满。 他把一桌子的照片收了起来,给何夏莹发了个消息:这两天打听一下,安墨寒有没有男朋友。 对方很快就回了过来:哥哥啊,这样不好吧?你刚瞄上罗,又要收拾安啊? 郑海秒回:别废话,丫头,事情办好。 对方过了很长时间才回了句:她都不跟人说话的,低调得很,就听说窦鹏好像喜欢她吧? 郑海又回:想想办法,帮窦鹏介绍个女朋友。 对方回了个鬼脸没再理会他。 搞个活动吧,先把花色和点数标上。郑海心里想着,眼光不经意间就瞄到桌上“生命科学院”的铭牌标号。 当晚,班长徐荧被召唤到学校招待所,值班老师在顶楼都配了房间。这位个子矮小的男生,在郑海的高海拔面前,差距显得如此明显。 徐荧刚坐下,郑海就说道:“部委呢,这次要在我省部分高校中,选择相近的专业参与国家级试点研究项目,目前主要是跟基因工程技术有关。我们系作为国家重点学科专业,肯定是要申报,所以......”郑海故意停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开了口:“你的条件当然很好。潘校长的意思是,推两个人上去。你肯定是上的.....” 徐荧一听郑海学者腔的开场,立马热血沸腾。哇,能有幸参与到这么一个前瞻性的的学术研究,而且是国家级,这个,啊,对自己的未来,前途,理想,荣光......。徐荧眼前闪着激动人心的光芒。不过这另一个......,如果,最后是只选一个人......? “这个项目是绝密的。”郑海意味深长地瞅了小男生一眼。 徐荧嗯嗯地直点头,感觉有点飘。这么重要的学术研究,肯定是绝密的。 “你最近一段时间呢,帮我先整出一批材料。既然是国家级的项目,那就不仅仅是政审这么简单了,方方面面肯定都要顾及到的。最好是形成文字,个人生活照片。这个......,”郑海又故意顿了顿,注意到对方已经完全沉浸进去,才说:“先不要跟其它人说,懂吧?至于照片,文字这些书面材料,你自己想办法。” 徐荧一脸的兴奋,不过听到最后,又面露难色。 郑海及时说道:“其实,这也是对你的一次考验。机会难得呀。”说着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又推到对方面前,并说道:“经费,部委专项资金统筹的,本来也就两千块钱,我跟潘校长做了申请,学校又专门拿出五千块。” 郑海又语重心长地打量着对面的小男生,说道:“小徐,找你,可是潘校长的意思啊。你不要辜负这一片期望啊。” 徐荧出了招待所,人都飘起来。青春年少,一旦有火种点燃心中埋藏的种子,立刻会燃起熊熊大火。 七千块。先偷偷买个相机吧?还是买个iPhone4S,拍照更隐秘?徐荧心里纠结着。 后来,吴梦辰把这一段用记号笔专门圈了起来。郑海做了这些事,但后来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郑海的表情是这样,实际情况也是这样。 当然,除了一点例外。也可以说,有点反常。 孟十三进了安氏,走进了安家的深深庭院。 郑海曾经调动了专门的情报机构,极其隐秘地跟踪了郑海很长时间,但最后毫无收获。 困惑,迷茫。吴梦辰很多次都是把自己埋在档案室,一遍又一遍漫无目的地翻着那堆案件卷宗。他期待有一天,会有奇迹发生,不会再让他失望而归。 直到有一天,所有能联系到的人都消失了,比如乔飞死了,潘校长去了美国定居,吴梦辰才知道,孟十三是他唯一可以寄托的希望。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 21牧师 安庆权郁郁而归,最终还是没见到安庆琪。 安庆琪失联前,安庆权交出了私人飞机的管辖权。托管公司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庞巴迪和湾流550,这两架飞机,现在只能由安庆琪本人授权,才可以执行飞行任务。 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然后关掉手机。 安庆权心焦气急。他跑到**浅水湾,没遇到人,又紧急赶往曼谷,之后恨不得把整个东南亚都挖地三尺翻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安庆琪。 仅知道那个地方。三亚。 庞巴迪在三亚凤凰机场落地后2个小时,没搭载任何旅客,调机去了**。安庆琪不知所踪,杳无音讯。 返程之前,安庆权绕道去了趟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找到不久前把安庆成死讯带给他的那个人,彭大迁。 彭是当地的一个华人牧师,其本人还善于占卜。 据说彭牧师精通卜卦风水,巫蛊之术,魔诛咒语,生死秘符。古今以来所有的奇葩怪术,他似乎都能烂熟于心,并炼就得炉火纯青。 安庆权要算一卦。 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特别是安墨燃都差点险遭不测,这是安庆权无法容忍的。难道真如安庆成的亡言,安氏血管里,藏了死亡基因? 还是孟十三来了?他要给安氏一个交代?给死去的亡灵一份缅怀的寄慰?给活着的人,留下看得见的希望? 安庆权单独拜会了牧师,没带钱亚欧。 老钱虽是安老板的心腹,但有些隐讳的事情,没法拿出来放在台面上说的事情,安庆权宁愿让一个交情一般的人来处理,也不能让老钱来碰。 会面的地点就在教堂,彭牧师先点燃了樟木,几乎所有的角落都点上了。 牧师口吐金言,该樟木源自种植三千年的古树躯干,吸收了天地精华和灵气,深得风雨神灵的庇佑,能散发出魔法无边的冲击力。再险恶凶残的邪门鬼怪,都会被樟木的神气驱赶得如鸟兽散。 然后又念了三个钟头的魔经,从雾气笼罩的清晨,一直念到日上三竿,还是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牧师长相诡异,那张脸更特别,观其一眼,普通人都难以承受。他的头是尖条状的,下巴很尖,整个头上下很长,就像被人拉伸过。鼻孔下面还带了个弯钩,有点像秃鹰的嘴钳。 更让人感到恶心的是,彭大迁脸上坑坑洼洼地长满了粉刺般的疙瘩,有的都破烂了,成了脓疮。千疮百孔,霉烂的脓水遍地横流,再加上长长拉伸得变形的头壳,就像《西游记》中的妖魔鬼怪在叨念符咒,展施害人道术。 安庆权能忍受,他什么都可以忍受。哪怕牧师说亲他一下,安庆权都会恭而从之。他心里装的是秘符,他只要秘符。 钱亚欧后来无意中得到了秘符的一部分。彭大迁亲笔的手书,本该有两页,用文言文字平铺直叙,一气呵成。但不知为何,第二页不在安庆权的口袋里,是老板故意为之,还是确实弄丢了,钱亚欧不得而知。 他是老板的贴身护卫,掏了老板的口袋,本来就是个忌讳的事。所以,剩下的那部分,钱亚欧只能暗自揣测。 老钱不可能想到的是,秘符的后一部分是安墨寒拿走了,在安庆权同意她跟孟十三成婚的第五天。她那天进了老板的书房,门敞着,本来是进来找安老板说婚礼的事。 安老板不在书房,他的外衣随手搭在椅背上。 安墨寒不经意地瞅到衣服外口袋露出一根小木牌,最顶头好像有个鲜红的孟字露在外面。 安墨寒心头猛然一惊,打了个寒颤,赶紧过去掏出来,细长的木牌上面竖立着三个字,孟十三。 字迹鲜红鲜红的,像血液一般,干涸粘吸在木牌上面,阵阵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血流加快,心跳到嗓子眼,大脑里一片空白,手往口袋深处一探,巴掌大的两片小纸条掉了出来,满篇的文言文耀入眼底。 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由远而近。情急之中,安墨寒将细木牌重新塞回外衣口袋,文言文的小纸片拽在自己手里。但慌乱中,有一片纸条连同细木牌一起塞进了老板的衣袋。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这时有人进来的话,肯定会撞个正着。外面的脚步声忽然就停了下来,短暂沉静过后,脚步声似乎往回移去。 安墨寒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闪了出来。走到门外,她又掉过头紧张地瞅着,背后的走道却是空空如也,一如寻常。 走廊里飘出悠悠的歌声,像是从由佳房间里传出来的。 昔日的风雨 抵不上那半裳 焚香拜月徒留其暗伤 一夜北风吹起有几分惆怅 何以解去烦忧唯有是杜康 又看见凤仪亭的你在月下 奈何思绪太乱 看不清你已随梦影飘散 ...... 安墨寒三步并着两步,回到自己房间,紧握的拳头才松开。 纸片被揉成一小团,被手心的汗珠都浸湿了。她颤抖着身子,双手哆嗦着将纸片拉伸开。 只有一张小纸片,语言浅俗,含义易懂,读起来令人心惊肉跳。 然夜观天之气象,察四季风水之门道,念时下之劲势,偶得卷书,人口,交通之结构,获千年灵犀之密语,得惊天之言传。时下之其孽,其罪,其妖,其障,乃之婿也。若弗驱其魔,散其壳,铲其魂魄,恐有大祸凶残之近临。 钱亚欧手里的第一部分也是让人魂颤心惊。 鄙人,师承鬼谷子之弟子三千年曾曾祖孙独家之法术,通十大门派异术之奇道,为灵神躯体之托附,谙鬼魂脏孽之言辞,晓宇宙天地之气势。今受安公富贾之嘱托,遥鉴官邸之妖孽,以驱魂,以逐魔,且散尽妖之脏气,还府门净安之素地,平瓦檐屋下之孽魄,以慰沧海巫山之神灵。 钱亚欧终于弄懂了,老板上次出去,在吉隆坡的单独行动,就是去会见这位鄙人。 关于此次安庆权的吉隆坡之行,线人给吴梦辰的答复言简意赅: 1、关注孟十三的安全; 2、安庆权对安氏生物产业做了拆分。 拆分?为什么要做拆分?吴梦辰结合公司治理专家给出的意见得出推断:安庆权将生物产业做了剥离。 安氏生物技术只对安庆权个人负责,不再隶属和听命于安氏集团。安庆权要让它成为一个独立王国。 吴梦辰很好奇,安庆权究竟在折腾什么? 22第五天 谈话地点在安庆权的书房。父亲的深夜召见,安墨燃感到惶恐不安。 几天前,安墨燃按照父亲的意思,搬进了富华别墅区。安庆权的想法很简单,儿子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你上了叶阿姨的车?”安庆权开口就问。 安墨燃想躲避父亲深邃的目光,他如芒刺背地坐着,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才说:“我看她喝得挺多的,有点担心,怕出什么事儿。” 安庆权拿余光扫了安墨燃一眼,顿了片刻,忽然来了一句:“当年是不是,不该让她留下来?” “啊?”安墨燃哑然无声,没弄懂父亲的意思。 “你庆邦叔死了。”安庆权面无表情地说道。 安墨燃似乎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他们说,是,是您的意思。”最后几个字,吐得很吃力,很害怕。 安庆权却冷笑着问:“安庆成呢?他们也这样说?”没等安墨燃回答,安庆权又自言自语道:“两条人命了。”说着双手一摊,仿佛手上全是血。 “不是.....”安墨燃嗫嚅着,想说点什么。 安庆权摆了摆手,制止了安墨燃。他点燃雪茄,又抽了几口,说道:“本来不想让你卷进来。” “我想把一切都弄好,等你接手这摊子,能顺风顺浪的。”安庆权又说。 “我不想回加拿大了,我想帮您分摊点压力。”安墨燃满怀信心地说道。 安庆权抽了两口雪茄,捏在手上,正对着安墨燃说道:“我让孟十三跟墨寒住一起。很意外吧?” 老板说着就盯着对方的脸,他在等对方的反应。安庆权喜欢这样跟别人说话,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 安墨燃脸上的肌肉有点发僵,他弄不明白,父亲大半夜把他叫过来,到底想说啥。 安墨燃在父亲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又揣测着说:“嗯,听说您一直坚持让他改名?”他没弄明白父亲的意图,不敢贸然评论孟十三。虽然他对这个家伙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第五天了。”安庆权吐出烟圈,说道:“天亮了,第六天。” 安庆权话题跳跃节奏特别快,安墨燃有点不适应,头晕晕的卡壳住。 “他俩证都没领,您让住一起,人多眼杂的,这不太......”安墨燃看到父亲眼神里的重重杀机,没敢再说下去。 “第六天。”安庆权又重复道。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细木牌,“啪”地一声扔到安墨燃面前。 安墨燃忙捡起一看,长长的细木牌上面竖立着三个字:孟十三。字体红得像血,还发出刺鼻的血腥味,他感到想吐。 书房灯光投射下,细木牌拿在手上,像古代监斩官扔出的那道问斩牌。 “这.....”安墨燃惊慌失措。 “还有一道秘符,弄丢了。”安庆权不动声色地说道。 “秘符?孟......”安墨燃瞪大了眼睛,惊悚地看着父亲。 “你看你,这个样子,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没这个狠劲,将来怎么坐这个位置?”安庆权气汹汹地训斥着。 “可是,真的要把孟十三......”安墨燃意识到了,父亲似乎要下手了。至于原因,他不清楚。 如果不提骨头里藏着的那份猎奇的色性,安墨燃单纯得还真像个孩子。 “什么可是可是的,我这是在怀疑秘符被人拿了。要不然,我不会让你经手这个事。老钱做这个比你更合适.......”安庆权一摆手,刚要动怒,门外忽然有了动静。 安墨燃才开始没注意到外面的异响,自顾自地说道:“您怀疑老钱拿了东西?我听说,他是支持孟十三跟墨寒......”,他看到父亲制止的眼神,没再说下去。 书房瞬间沉静下来。安墨寒不知所措地盯着父亲。 安庆权伸出一根手指,面无表情地朝门外的方向点了点。 外面有人在偷听?安墨燃惊悚地朝门口张望着。 书房在一楼客厅边上。底楼住着冯妈,由佳,老钱。二楼住着叶千笒。三楼住着安墨寒和孟十三,还有余雁衡。就这么多,没其它人了,如果不算书房里安庆权父子俩。 安庆权无声地示意安墨燃过去看看情况。在父亲目光逼视之下,安墨燃小心翼翼地往外挪了过去。 也就十几步的距离,安墨燃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人生。他先把耳朵紧贴在门板上,又心惊肉跳地转过头望着父亲,然后才犹豫着、用满是迟疑的动作打开了书房门。 外面早已静悄悄。偷听的人溜走了。 走廊里只有孤零零的灯光,和安墨燃狐疑的面孔。 门外的偷听者是由佳。 根据线人断断续续提供的消息,吴梦辰把由佳概括为,妖媚,野性,有股清雅脱俗的风格。 其实线人似乎更想表达的是,骨头里都散发着风骚妖媚的性感。 线人没能提及由佳另一面,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得心应手……,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由佳喜欢偷窥别人的隐私。就像她总喜欢身着暴露的衣衫,留给别人偷窥的念想一样。 由佳的目光停留在安氏别墅里的每一个人身上。 叶千笒出去了,叶千笒回来了。安庆权出去了,带着钱亚欧,安庆权又回来了,还是带着钱亚欧。安墨燃搬进来了。孟十三搬上去了...... 别墅里发生的事情,由佳都不动声色地一一记下。就连冯妈每天早晨打扫安墨寒的房间,由佳都要打听清楚。之前不都是安墨寒自己清理吗?为什么现在要冯妈去弄呢? 这天夜里,由佳瞅见安墨燃进了安庆权的书房。随后,房门就关上了。 里面的人在谈什么,由佳肯定要弄清楚的。对她来说,这不难。她怕鞋跟踩在地板上有声音,就光着脚,趴在半扇关紧的门上,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才开始还算顺利。两扇门没合紧,留了一条细缝,里面的谈话基本能听清。 由佳听得正欢,嘴唇猛地被后面一个黑影捂住,没挣扎两下子就被拖进了拐角的房间。 反绑双手,蒙上眼睛,胶带封嘴,人固定在柱子上。一切做完,匆匆而去。 安墨燃看到的走廊,回归平静。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对方又返回来了。将由佳从柱子上解开,仍由其手足乱舞地挣扎,扛在肩上从密道进了地下室。 埋藏在地下的这片空间还有另一个人知道?这是由佳裹住双眼的黑布条被对方扯下来后,她的第一个反应。 昏黄沉暗的灯光,空气中满是发霉的气味,一股刺鼻的药水味,周围还有呲呲的虫叫声。地下室里堆满了杂乱无章的旧货、木箱、铁架、地板砖和涂料漆桶,墙角里有一排瓶瓶罐罐,铁架上铺满了灰尘。 钱亚欧笔直地站立在由佳面前,撕去了对方嘴巴上的封条。 “说吧,想干嘛?”钱亚欧逼视着对方斥喝道。 由佳白了老钱一眼,头扭一边,老半天才冷笑着丢了一句:“切,我以为谁呢。” “不要觉得自己的身份特殊,就可以为所欲为。”钱亚欧沉着嗓音讽刺道。 “我是特殊啊,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由佳言语中满是讥讽。 “危害到老板的利益,都是保镖要管的事。”钱亚冷冷地回道。 “保镖?”由佳忽然笑出声,笑到气直喘,这才抬头望着钱亚欧说:“你想女人想疯了,编个理由把我弄过来?”她顿了顿,用鄙视的眼神瞅着钱亚欧说:“老板早把你抛弃了。” 钱亚欧是**湖,他绝不会顺着对方的思路掉入陷阱。他不会被对方忽悠。 他只轻轻丢出一句,就会让对方崩溃:“你跟郑海上床?” 由佳有点惊恐地看着几乎面贴面跟她四目相对、蹲在地上的钱亚欧。她半坐在地上的身体,本能地往后挪动了一下。 后面是一堵墙。 “你喜欢孟十三?”钱亚欧紧逼上来说道。 “哈哈哈,”由佳忽然大笑不止,又紧盯着钱亚欧叫嚷着:“郑海?我认识这个人吗?孟十三上了安墨寒的床,他是我的妹夫,我肯定喜欢。” 由佳一边叫嚷嚷,反绑的双手就在背后徒劳地折腾。钱亚欧居高临下地瞅着,冷冷地说:“这里隔音效果很好,叫吧。” “你......”由佳满面狰狞地紧盯着钱亚欧。 双方对峙住。 “说吧,你绑架的目的。”由佳最终妥协了,头侧到一边,避开钱亚欧锋芒相对的眼神。 “合作。”钱亚欧直截了当地回道。 “怎么合作?你先把我手脚放开。”由佳愤怒地说。 钱亚欧慢慢地蹲下来,逼视着对方:“老板打的什么注意?” “你不是他保镖吗?你去问啊?”由佳冲着钱亚欧吼道,嘴里出来的那股冲劲都喷在对方脸上。 钱亚欧点点头,丢了句:“好,我去。”然后猛然将由佳的嘴用胶带封上,又要去蒙对方眼睛。 由佳奋力挣脱着,像头野牛一样,用头使劲四处乱撞。她心里清楚得很,真被丢在地下室,会饿死、病死、被蚊虫咬死。没人会来这里。 钱亚欧被由佳撞了个踉跄,摔倒在地。刚爬起身,对方像狼一样扑过来。有团丰满在他身上,脸上到处乱蹭着,让他措手不及。 这下说不清了。 绑架也好,威胁也好,还有个源头。一到男女关系,玩完了。 钱亚欧的鼻子和嘴被由佳的胸部蹭得喘不过气,甚至有点恍惚,头脑发热,意乱情迷。眼前有很多看不清的东西抓吸着他的意志。他本想任由其不断地升腾,心灵深处就有个声音在吼叫着。 由佳被钱亚欧推开,胶带拆开,手脚松绑。由佳累得瘫坐在地上。 钱亚欧站起身,冷冷地说到:“你可以走了。” 由佳喘着气,爬了起来。犹豫着往门边走过去。她心底在想,老钱提郑海,是在投石问路? 钱亚欧看着由佳本已要拉开门,却又返回身,意味深长地说道:“孟十三跟安墨寒同房了五天。” “啥五天?”钱亚欧没回过神。 “我问过冯妈,她每天早上都会去查点床单,看上面的痕迹。”由佳盯着对方说道。 吴梦辰后来记录由佳的案卷,一直在想,她怎么就能窥探到钱亚欧的内心世界,认定老钱肯定会出手相救孟十三? 如果钱亚欧不出手,吴梦辰肯定会介入。这场游戏般的案件,是不是就会提前终结,永无真相?还是万倾不复,陷入深不见底的巨坑? 23战场 孟十三明显地感到力不从心。安墨寒对他太有吸引力了。 第五天的这场战役收工后,安墨寒拍拍孟十三汗湿的后背,柔柔地说道:“老板同意了,开心吧?” 孟十三疲惫不堪地趴着,像一只上了架子、待宰割的猪。彪悍劲壮,瘦络分明。他恍惚着,仿佛又听到吴梦辰的来电铃声。 “冯妈这两天老是让你喝粥啊?”安墨寒不经意地随口一说。 “我今天看到她过来打扫房间。”孟十三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答非所问。安墨寒却感到震惊,她双手捧起孟十三的脸说道:“是她呀?每天都要换床单。我以为是雁衡呢,还想说她。” 孟十三才开始没什么反应。不就是换床单么?再想就不对劲了,床单不是安墨寒让换下的啊? 细思极恐。冯妈为什么要每天过来换?她还让自己每天喝一碗小米粥…… 孟十三惊得打了个冷颤。 安墨寒以为对方冷了,忙扯过一块被单盖上。 孟十三脸埋在床上,心头小九九一直在拨来拨去。 多年饥寒交迫的生活经历告诉他,像是要出事了。 孟十三艰难地爬起身,用手撑了一下床铺,怕倒下去。他光着膀子半坐着。 安墨寒也披衣起身,看着对方悠悠地说道:“我明天让她不换了。她那么大年纪,不会有什么想法。” 孟十三转过头,正对着安墨寒,冷不丁地问道:“冯妈是谁的人啊?” “啊?”安墨寒反应过来又说:“没这么复杂吧?不就帮忙换了下嘛?” “她以前来过吗?”孟十三紧盯着对方问。 “这不你搬上来了吗?”安墨寒说。 “她这么在意我搬上来?”孟十三反问道。 安墨寒瞅着对方游离的眼神,扑哧一笑:“冯妈多大岁月了呀?她又不是病态狂。” 孟十三欲言又止,想着要和吴梦辰主动联系吗? 天亮了。 吴梦辰一大早带着特警、身着便衣守在富华别墅区对面,他们蹲在一辆别克商务车里。为了分散注意力,车不停地在周围转悠。 线人说了,今天要有大事发生。让他务必紧守住那栋小区的大门。 按照事先安排,吴梦辰紧盯正门。其它两队守侧门。 吴梦辰的底线是,如果中午12点前没有动静,他就找个理由,过去直接把人带走。一了百了,省得再添变数。 但他又不太想按这样的演练走下去,他要的是变数。 叶千笒早晨起来练完舞,又冲了澡,发觉手机不见了。又返身回舞蹈房找那部镶嵌翡翠的SAVELLI手机。 舞蹈房在二楼西侧,跟卧室距离不远。叶千笒刚进去,安墨燃就推门而入,而且还反锁上门。 叶千笒吓得直往后退,看着步步紧逼的安墨燃,惊恐地叫着:“你,你不要乱来啊?我叫老板了。” 安墨燃嘴角露着笑意,冲着叶千笒说道:“ 我就是过来谢谢你呀,上次不上你车啊,命都没了。” 叶千笒停住脚步,摆摆手,又紧张不安地捂着胸口,说道:“好了好了,咱们出去说话吧。” 安墨燃却紧逼上前,满脸肉麻的表情:“听说,你讨好墨寒是为了接近我?” 叶千笒尴尬地笑笑,又一次摆了摆手:“出去说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面对安墨燃饥渴难耐的表情,还有极度暗示的眼神,叶千笒害怕了。 安墨燃跨出一步,一只手指顶住叶千笒的下巴,挑逗地说:“给你机会。” 叶千笒挣脱开,一手护着头,一手护着开叉很低的胸口,说:“你出去吧,我不是杨贵妃。” 安墨燃笑了。他控制不住了。猎物就在眼前,他怎能善罢甘休? 沐浴过后、长发还有点湿漉漉的叶千笒太迷人了。 安墨燃饿狼般地扑了上去,叶千笒恐惧得不敢叫出声。安庆权要是知道了,以他的性格,会相信谁啊?他不会说,是她去勾引的安墨燃? 上次被抓进去,为什么只保了安墨燃,没有一同把她保出去?安庆权的用意不是很明显吗? 她有前科,安庆权肯定怀疑上了。老板不会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兄弟睡了。 八点四十分,安墨燃心满意足地走了。父亲让他去办件大事,他却先把父亲的女人办了。 那天孟十三起得很早,出了房间,倚在走廊柱子上抽烟。他的视线无意间朝楼下瞟过去,就瞅到冯妈拉着由佳的胳膊,在一楼边角上叨叨不停。冯妈的手似乎还不停地往三楼的方向指指点点。 多年后,吴梦辰整理案卷时,把这个早晨发生的事情定性为由佳的摊牌。冯妈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由佳跟她彻底摊牌了,她就得把知道的都吐出来。 即使包括吴梦辰在内的其他人都不出手,由佳估计也要出手。 九点钟。安庆权打电话给安墨燃:“准备怎样了?不要慌。你把人弄到码头就行。” 安墨燃刚刚出了叶千笒的舞蹈房。有点哆嗦地问父亲,码头那边跟谁接头? 安庆权在电话中说,找一个叫彭大迁的人。脸长得有点恶心,一眼就能认出。 安墨燃心里开始翻江倒海。 他喜欢赏心悦目悦目的女孩,像叶千笒这样的。由佳要不是跟他姐弟,他没准也会把她给办了。由佳也很可人啊,还有气质。 现在要去见一个脸都长得恶心的男人,他能不强烈排斥吗? 那天早晨钱亚欧一直没有出现,由佳弄不清对方的底牌,心底有点慌。 由佳也有自己的底线,但她还不太情愿跟老板公开撕裂。她担心着,自己都没准备好,就这样单枪匹马地干一场? 余雁衡不知道所有的前提。她不可能知道昨晚书房内外发生的事,更不知道还有个地下室。 如果安墨寒早点跟她提床单的事,余应该有所警惕。但即使不提,作为保镖,对孟十三即将面临的劫难,也应该有所警觉。但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一如往常的清晨。 或者,有人(钱亚欧?)对她做了某种暗示。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保护好安墨寒就行。 那天是周末,安墨寒起得晚。余雁衡一直守在门外。 十点多的时候,公司里的陈哥跑过来找孟十三。之前他从没来过。像他这么小的人物,也不可能来这里。 他应该是刚知道孟十三的这层关系吧?钱亚欧让他看着孟十三。 陈哥知道了孟十三的身份,还去招惹他? 还是说,钱亚欧让陈哥来的?他知道十三不会跟着出来?要打时间差? 陈哥让孟十三去趟公司搭把手,好几个楼层的电路都坏了。 十三都没来得及开口,安墨燃走了出来。他朝陈哥摆了摆手,耐着性子说:“十三要跟寒寒去试婚纱。你找其他人帮忙吧。” 孟十三心里一惊。之前安墨燃对他很排斥的。现在看上去这么亲近。 还是老板的态度影响了他? 陈哥还要坚持,孟十三只好出面打招呼。他跟陈哥说,要结婚了,好多事要去处理。 出了小区门,陈哥就赶紧掏手机拨了号码。 对面的吴梦辰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差人悄悄地过去一探究竟。 等吴梦辰的人到了,陈哥已经走了。又跟了一段,看到对方往一个小区方向靠近,就打电话给吴梦辰。 吴梦辰让他收手,回来再说。 上午十一点,由佳上了自己那辆新买的兰博基尼蝙蝠跑车。她坐在驾驶座上,仔细地盯着外面的一切。 他们真要动手,钱亚欧没动静的话,她就直接把人抢了带走。跑车飙起来,谁也追不上。 十一点十分,吴梦辰注意到有一辆红色的奥迪A4徘徊在富华别墅小区门口。大概在十一点二十五分的时候,奥迪车越过了小区门禁,缓缓地驶了进去。 吴梦辰抬手瞅着腕表,犹豫了片刻。下令别克商务车进小区。 安墨燃亲切地拉着孟十三下了楼,边说边笑地出了安氏别墅。 孟十三有点奇怪,对方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今天却客气得过于反常,这是怎么了?他没多说话,心里在盘算着。 安墨燃到是一直主动在聊。都是些结婚呀以后打算呀之类的儿女情长。 院子里停了辆奔驰SUV,黑漆漆的窗户,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安墨燃仍然拉着孟十三,朝着奔驰车慢慢靠近。 钱亚欧没有出现。 由佳将墨镜从额头上拉了下来,扶正了镜框,发动了车子,准备直接撞过去。 吴梦辰的别克车进了小区,朝安家这边驶了过来。红色的奥迪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吴梦辰注意到了这边的奔驰SUV,同时他也一直在注视着后视镜里的动向,不断地跟同事讨论接下来的动作。肯定是分两路,一前一后,前方为主。 奔驰车门打开了,安墨燃突然奋力将孟十三推了上去。 蝙蝠跑车冲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后面一辆黑色的奔驰猛然疾驰而至,越过了SUV,稳稳地挡在孟十三的车和蝙蝠车之间。 蝙蝠跑车猛地打刹....... 吴梦辰加速上前。 奥迪紧趋其后。 奔驰S600挡在中间,没有任何动静。 安墨燃好奇地走了出来。他看见前面车的门打开,安庆琪款款地从后座跨了出来。 “姑姑......”安墨燃惊讶地叫了声,忙迎了上去。 安亲琪像是若无其事地问道:“这是去哪儿呀?” “奥。去买衣服。帮十三试结婚的衣服呢。”安墨燃有点语无伦次。安庆琪的突然出现,让他方寸大乱。 “哦?十三要结婚了?也不知会一声?”安庆琪满脸笑意地反问道。 ”奥。他,他们......”安墨燃脸色发紫,一时接不上话。他当然不知道那些过往的事情。 安庆琪问了句寒寒呢?得到答复后,就没再理会尴尬不已的安墨燃,径直靠了过来,冲着奔驰SUV喊了声:“十三,你下来。” 孟十三闻讯而下。他表情僵硬,刚脱了虎口,不知道安庆琪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孟十三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等着挨宰的命。 不知道此时此刻,孟十三有没有后悔,当初做出跟安墨寒在一起的决定。如果罗卿卿没有消失,他还会走进安家吗? 他还在想着罗卿卿? 安庆琪拉着孟十三的手,朝SUV里面瞅了一眼,故作惊讶地说道:“吆,这么多人陪十三去买衣服啊?” SUV里面挤着四五个黑衣男子。五大三粗的,黑压压一片。 孟十三被安庆琪拉着上了奔驰S600后排座位。 大奔绕开了蝙蝠跑车、蓝色的别克商务车、红色的奥迪A4,疾驰而去。 安墨燃傻愣着,不知所措。 由佳愣住了。 吴梦辰和他带的人也愣住了。 只有那辆红色的奥迪,车子一直停在那边,没任何动静,也没人下来。 吴梦辰招呼着他的人上车,自己走到车后头,紧盯着那辆奥迪。心里默默地记下车牌号码。 双方僵持片刻,奥迪车窗缓缓打开,探出一个脑袋。长发,戴着宽大的墨镜,涂口红,很养眼。 对方甜甜一笑,轻启朱唇,优雅大方地回道:“哦,不好意思呀,走错道了。” 说完关了车窗,车子掉了头,开走了。 吴梦辰瞅着远去的奥迪,又待了一会儿,转过身上了别克车。上车前,他故意瞅了瞅那辆蝙蝠跑车。里面的人好像也在瞅着他。 吴梦辰招呼着司机掉头往回走,他本想跟上那辆红色的奥迪,犹豫片刻,决定放弃。 主要是没有一辆单独的车,要不然吴梦辰肯定会跟上去。总不至于,一车特警,去追一个姑娘吧? 他也要赶紧回去。胸前衣襟上藏着的微型摄像头把那个探出窗外的脑袋拍下来了。他要去弄清,到底是谁? 由佳头脑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期待的结果。 下车前,由佳在心头上记了一笔,叶千笒没有出面。余雁衡,安墨寒,安庆权也没有。 冯妈例外。由佳跟她交代过,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24归来 吴梦辰对着那几张照片瞅了半宿。 墨镜太大了,罩住大半个脸。口红很艳,跟黑色搭配在一块儿,显得妖娆而又惊艳。 墨镜是豹纹的蝶形,镜片全黑色,大红的嘴唇。明星范儿,气场十足。 梦幻,性感。吴梦辰心底一直在感叹。 他把照片放大数倍,按墨镜侧边框上一串模糊的字母,来回几次揣测,找度娘一查,果然是大牌。 还有口红。 助理也盯了老半天,左右上下不同角度,各个细节,又查资料又跟闺蜜打听,还找了美容方面的专家,最后分析下来应该是娇兰的一款定制版。 墨镜5万美金,口红35万人民币。 关键是她的座驾。 “为什么?”吴梦辰一直在问助理。脸上搭了70万的人,开一辆30万的车? 车牌查过了,登记在一个看似男性的名字下面。 “你们男人呀,就盯着女孩子的脸。跑题了吧?她来的目的是什么?”助理打趣地质疑道。 “只能看到脸啊。”吴梦辰无奈地说道。 “香水。我要是能闻道她抹的香水就好了。”助理似乎在自言自语。 “香水?”吴梦辰有点迷惑不解。 “闻香识女人。”助理优雅地一笑。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干刑警的,懂这么多?吴梦辰暗暗一惊。他开玩笑地说:“你不会是安家派来的卧底吧?” 小姑娘伸手捏着吴梦辰的耳朵,笑着直嚷嚷:“老吴,找个女人吧。大半辈子埋黄土了,图啥呀?” 吴梦辰四十出头,有白发,显老。多年前因为钻进孟十三的案子,整个人陷进去了出不来,老婆受不了,办了离婚手续。 是啊。图啥? 这个案子解不开,此生难安。 小姑娘往吴梦辰那边凑了凑。老吴没思想准备,差点撞到她,脸红了一圈。 助理却很正经地问道:“什么味道?” 老男人有点害羞。跟一个小姑娘谈生活,还是头一遭。 “清新自然,对吧?”助理瞅着吴梦辰自问自答,接下来一发不可收拾:“香水呢,是有香调的。像我这样的,要在公司里混,肯定是喷草木香绿香调,温和的,优雅亲和力强。要有喜欢的人,跟他约会,头发喷淡花香调的,有底蕴,够吸引人。坐机关,像现在这样,就清新点,不复杂,简单自然。要是霸道女总裁,就得有浓郁气场,要喷琥珀、雪松这类稳定性强的香调。或者是黑莓,融入保加利亚玫瑰,有神秘感,无法抵抗......” 吴梦辰听着听着,忽然就楠楠自语道:“香水要喷脸上?” 助理停止了滔滔不绝的演说,冷不丁地说:“眼镜没把脸都遮住嘛……” 对,还有露在外面的。那就研究她的皮肤。 照片再次放大数倍。 吴梦辰仔细端详着墨镜边侧的脸蛋儿,又问助理:“脸上喷了香水?” 助理直摇头,说道:“不会。有酒精,伤害皮肤。太阳一晒,容易长斑。”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吴梦辰眉头紧锁,叹息道。又嘀咕了句:“比由佳还神秘。” 助理站在吴梦辰的身后,紧紧地盯着照片上外露出的脸上皮肤,还有挂在耳朵上的耳坠。 闻不到香水,看皮肤。助理暗暗下决心,要找出点名堂来。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助理顿了顿,像是在回味着:“她说话的气质跟皮肤不太相配。” “啊?”谈到生活,老男人显得比较弱智。 助理拉着吴梦辰来到另一台电脑边,对着那个视频一连看了数遍。又插上耳机,一人一耳孔,把声音调到很大,仔细地听着、回味着那句话。 也是现场唯一的一句话,“哦,不好意思呀,走错道了。” “够范儿。”吴梦辰关了视频,回味着说。 “带闽南,台湾那边的口音?”助理倚在办公桌上,也在回味着。 “她是冲着孟十三来的。肯定不是走错道。”吴门辰说道。 “你跟她对视了多久?”助理好奇地问。 “一直停在那儿,怎么可能走错道了。”吴梦辰有点答非所问。 “不会是,孟十三认识的熟人?”吴梦辰盯着助理问,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又不可能问他吧。”助理泼了冷水。 吴梦辰摇摇头:“不会,先不惊动他。” 助理冷不丁地问:“十三被带走了,安全吧?” 吴梦辰点点头,想了片刻:“应该吧。线人就说,安墨寒的大姑姑,跟安墨寒很亲。” 双方沉默不语。 助理回到那台苹果电脑前,看照片。 皮肤。还是看皮肤。 小姑娘总觉得,脸上的皮肤跟自己想像的,有点不一样。有钱人嘛,皮肤肯定保养很好吧,细腻柔滑,娇嫩玉润...... 她眼前又跳着年龄的问号。 照片是高精度成像,一手,原生态的,没经过任何技术处理。没看出她的年龄很大呀。 最主要还是她的行头。 脸上搭了70万的人,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皮肤弄好一点?那块皮肤有点粗糙,带斑影。鼻梁毛孔大。 吴梦辰根据助理的提示分析,在小黑板上胡乱地圈圈点点。 他把所有的信息集中在一起,对着黑板瞅了老半天,思路如字节般快速跳动着,猛地就做了大胆的揣测:对方在利用外在的奢华隐藏某种慌乱或者不安。 至于座驾,可能仅仅是喜好。如果按其张扬的个性,得像由佳那般,搞个跑车? 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隐藏? 回到皮肤的状态上。这种刻意的隐藏,是不是跟她的经历有某种关联? 再深入一层。她是冲着孟十三来的,要隐藏什么? 吴梦辰憋着自己不断地硬抠硬挖,像挖地道般层层深入...... 忽然,他扔掉手中的粉笔,往档案室方向跑过去。 吴梦辰找到案卷的某一章节,仔细地看了半个多钟头,又返了回来,拉上助理出了门。 助理猜到了,吴梦辰肯定有重大发现。她也不多问,按老吴的要求通知下去。富华别墅区外的监控,沿着奥迪行驶的方向,所有能拍到的监控都弄到手。 老吴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现场那么早离去,别克车直接跟上去啊。省得现在折腾着闹心。 在外面忙活了一大圈,最后的线索是,红色的奥迪车中途没有停留,出了城,往高速方向离去。 一无所获。 吴梦辰无比沮丧。 车子停在路边,助理下了车,给老吴去买烟。 很快烟就到了。 吴梦辰手忙脚乱地找火机。助理瞅着,有点尴尬,早知道他没带,就连烟一块儿买过来了。 助理想着要不要再跑一趟,吴梦辰拉开了随身的挎包。 只听“哗”地一声,包里的东西全散落出来,脚下到处都是。还有很多小纸片在周围漫漫飞舞。 助理随手抓了一张,逗乐了,呵呵直笑:“老吴,相亲啦?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又瞅瞅掉在脚下的小纸片,笑的喘不过气:“全是啊?没看中一个?” 吴梦辰赶紧抢了过来,连同地上捡起的,往包里塞。塞着塞着,他盯住其中一张愣了老半天。 助理要凑过来看,吴梦辰却拽进口袋。他在方向盘上猛捶了一拳,说了句:“回去”,就发动了车子。 路上吴梦辰一声不吭,助理越想越觉得滑稽,捂着嘴不停地笑。 老吴冷不丁来了句:“照片是在郑海办公室搜到的。” “啊?”助理一下子明白过来,说道:“这么多年,你都一直带着的?” 回到局里,吴梦辰迫不及待地奔向那台苹果电脑。助理也跟着飞奔过来。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点开图片,另一个赶紧掏出那张两寸小照,紧贴到电脑屏幕上。 吴梦辰和助理的眼神、视线在两张照片之间来回穿梭。 额头、脸型、鼻梁、嘴唇、轮廓....... 每一个细节,两人都认真仔细地辨认很久。 结果已经猜到了。 助理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靠到椅背上,有点极不情愿将那张两寸小照翻过身。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瞅了上去。 照片背后,白底黑字,罗卿卿。字迹稍稍带点模糊。助理感到自己脖子好像被人狠狠地掐住了。 她不是消失了吗? 她为什么又要出现在孟十三的生活中? 她的目的? 助理喘不过气,跑了出去。在走道里发呆了老半天,进了档案室。 吴梦辰却极其兴奋。他甚至大胆地猜测,那个诡异的跟踪者,会不会就是她? 当年,费那么大劲,都没能把她找到,像从人间蒸发一样。 现在,她回来了? 线人说,郑海跟由佳的关系极其暧昧。孟十三过往生活中的人,为什么不约而同地凑到一起? 巧合? 25出牌 2010年11月14日 周日 天气晴 何夏莹越来越弄不明白,郑海到底是喜欢罗卿卿,还是看上了安墨寒? 她心里清楚,这是一场交易,一开始就是。如果仅仅是打听罗卿卿的日常消息,她也就认了。 只要付出,总有一天,能改变对方吧?何夏莹一直这样自我安慰。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动力。 但现在,游戏规则改了。 郑海让何夏莹也要盯着安墨寒。这让何夏莹无法忍受。 但抗拒是没有效果的。 上次见面,何夏莹旁敲侧击地上了点眼药,郑海晾了她一个礼拜。 寝室里的人闪烁其词,个别言语还带点冷嘲热讽。那时还没有《凉凉》这首曲子,不然何夏莹每天回寝室,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何夏莹受不了,自己找了个理由,蹭了过去。 之前为了应付郑海,何夏莹每次都会在原有的客观信息基础上,添加一些主观性的饵料。但这次,她开始暗暗地、认真研究起这两个女生。 没有比较,就没有失落。 罗卿卿,标准美女,前凸后翘,脸蛋儿好,身材好。父母工薪阶层,衣着时尚,文艺委员。没有人能说清,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会看上孟十三。 某种程度上,何夏莹要感谢孟十三。 要不是他勾走了罗卿卿,怎么会“阻断”郑海的渴望?又怎么会有她的出场? 安墨寒,冰冷美人,为人低调,有点清冷气质。据说父母做点小生意,着装一般,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之前听说窦鹏对她有点意思,现在也有人要撮合她跟乔飞在一起。 她们性格虽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脸蛋儿好。 羡慕,嫉妒,恨。 在时间推移中,绵绵恨意不断发酵和沉碇,最后就成了可怕的仇恨。 特别是罗卿卿。仇恨感更强。 从雁罗山回来后,两个人感情起了微妙变化。像是心知肚明的东西,双方都不去捅破窗户纸罢了。罗卿卿看她的眼神里,似乎都带了点什么。 身居同一寝室,低头不见抬头见。每次看到对方魔鬼般的身材,还有怪怪的眼神,何夏莹就感到自己脖子被人用力卡住一般,出不了气。 仇恨笼罩的心灵,是最容易扭曲变形的。人性本恶,何夏莹会发挥到极致。她会用她的方法,让这个人从郑海的心灵上消失。 肯定是要虚构出来一些事的。 比如,罗卿卿心眼特别小,性子又倔,跟了孟十三之后一直在闹别扭。 经常在网上跟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聊天,骨子里骚得很。 不讲究个人卫生,有脚臭,头发有馊味,床铺特别凌乱。 对了,听说罗卿卿还有家族性遗传疾病。 郑海默默地听完,瞅着何夏莹直发怵。他心底是不是在问自己,什么样的女孩儿才是完美的?身材脸蛋儿样样都有,不就是罗卿卿吗? 过了很久,郑海才来了句:“安墨寒呢?” “奥?听说经常有社会上的人来找她。”何夏莹想了想才说。 这倒是事实。 “社会上的人?男的女的?”郑海紧追着问。 何夏莹摇摇头,又说:“我下次帮你看看吧。” 停顿片刻,何夏莹说:“窦鹏跟盛浅予好上了。” “窦鹏?”郑海疑惑地问道。 何夏莹点点头,说道:“对啊,他之前不是喜欢安墨寒吗?搞不懂,冯沙妮怎么会撮合他俩在一起?” “冯,沙,妮?”郑海一字一顿地问道,有点想不出这个女生的样子。 “就是跟罗卿卿挺要好的那个。”何夏莹抢着说道。 语速再快点,就要把冯沙妮一直暗恋郑海的事说出来了。何夏莹慌忙地止住。 “哦。”一提到罗卿卿,郑海就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跟罗卿卿一个寝室,对吧?”郑海扭过头追问道:“你们寝室还有谁呀?” “我们寝室呀,7个人嘛。盛浅予啊,冯沙妮啊,柳晋,于玥菲,欧阳曼埼,罗卿卿。”何夏莹故意把罗卿卿放到最后。她心里暗暗嘀咕着,这花花肠子的,不可能又有什么想法吧。 何夏莹甚至把心一横,不管郑海问起谁,都说对方有男朋友了。 郑海目光游离不定,忽然来了句:“公寓楼快封顶了,你想想,和谁住一起。四人一间。” 何夏莹心头一惊,打着小算盘。肯定不能和罗卿卿住,受够了。直接跟郑海说,他不会答应的,只能到时见机行事。 她心里算计着,嘴上却在撒娇:“室长是我的。人家要当室长嘛。”说着还摇晃着郑海的肩头,似乎要掩盖内心不安定的情绪。 郑海拍拍何夏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连声直说,好好好。眼神却飘离开,不知道心里是在想那七个女生,还是惦记着安墨寒。 果不其然,郑海站起身,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冲着何夏莹嚷嚷着:“你帮我搞点安墨寒的消息啊。” 何夏莹真想大声吼出来,你到底喜欢谁啊? 可她不敢。她怕对方动怒,一发不可收拾。她害怕面对那个结果。 “奥。”何夏莹含糊其辞般答应着。大不了就编嘛,脑洞大开嘛,还有什么事能想不出? 郑海发起了火:“我不管他窦鹏乔飞,阿猫阿狗的,谁都别想惦记着安墨寒。你想想办法,不要让别人接近到她。”他心里恨死乔飞了。都怪教导主任,当初直接开除,一了百了。现在到好,净给他添堵。 郑海的要求,难度系数太高了吧?打听个消息,传个信啥的,还行。可谁能阻止别人去追安墨寒啊。 何夏莹刚张开嘴,想说点什么。郑海又嚷嚷着:“我想想办法,不行让她住你们寝室。” “还有一张空床是放行李的啊。”何夏莹嗫嚅着回道。她有点招架不住。这边刚有个罗卿卿,再来个安墨寒,凑在一起,不把她整死啊。 “你不管,我有办法。”郑海丢了句。 何夏莹出了郑海的办公室,心里难受得不行。哪怕郑海是个变态,要搞罗卿卿的内衣照,她都能弄出来。这要把两个美女整到一块儿,她这个水桶般的身材,长了青春痘的脸蛋儿,要往哪儿搁? 她无来由地就想起大一的班主任,一个可爱的小老头。心里不免一阵惆怅,要是郑海不来做辅导员,这些都不会发生。 26舞会 2010年11月19日 星期五 晴转多云 徐荧交了女朋友。 欧阳曼埼站在他身边,个头窜上去一大截。徐荧就会有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他想起每次站在郑海面前,心里空空的,失落到无地自容。 在乔飞面前也一样。 但是,他有他的杀手锏。 郑海、乔飞天生就有股对女孩儿的吸引力,属于乍见之欢的人。 徐荧属于久处常乐型,说话特别有趣。女孩子开口跟他说话,常常身不由己地停不下来。 接到辅导员交代的任务,徐荧就开始研究起人的性格。他越来越发现,人是一个多么有趣的生物。 比如,乔飞。他一会儿喜欢罗卿卿,要死不活的。一会儿又要追安墨寒那个冰冷美人。 徐荧认为,乔飞对安墨寒之前就心有所属,他在心灵深处,安放了对安墨寒的情愫。但最终,生理上的冲动战胜了心灵的诉求,他选择了追求罗卿卿。 毕竟,那么个大美女,有谁会不喜欢呢?前凸后翘的,那股诱惑,没法抗拒。 孟十三可能例外。 温饱问题都没解决的人,不大可能去谈情说爱。基本需求没保证,还会有情欲吗? 只有一种可能性。罗卿卿主动追的孟十三,他身上有让对方着迷的东西。同时,罗卿卿的追求,激起了孟十三心灵深处的某种情结。 徐荧一直推敲着。他觉得,这些细节,对每个人的性格分析,会有很大的帮助。 再比如冯沙妮。她为什么要把盛浅予撮合给窦鹏? 窦鹏看上去就是个混子,除了沉迷游戏,找人打牌,其他无一专攻。学习不行,人品也渣。盛浅予跟他能处下来?还是喜欢他的油嘴滑舌? 冯沙妮自己呢?听说喜欢过郑老师,后来何夏莹上位后,她就心平气和地选择了放弃。别人介绍了几个,都没看中。她在惦记郑老师吗? 其他很多人,徐荧还不太熟。欧阳曼埼在学校社团报名学探戈,怂恿徐荧组织舞会。徐荧刚想婉拒,忽然眼前就闪出金光。 他个头矮,不好动,协调性差,对体育运动没兴趣。但这些,都不妨碍他对舞会的热情。 他是班长,组织个舞会天经地义。可以堂而皇之了解到更多人的情况,还有了名义拍参会者的生活照。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当然,这也只是为了应付差事而堆积素材。至于最终材料会倾向谁,徐荧是要费点心思的。 名额只有一个。要是另外一个人的优势把他压下去,这不是白忙活吗? 按欧阳曼埼的提议,舞会定在周五晚上。班干要积极参加,其他的人也要踊跃报名。自带舞伴,或者现场自由搭配,都可以。 孟十三本打算周五在实验室待一天的。他对跳舞这个事,没多大兴趣。但罗卿卿鼓励他去,孟十三执拗不过,又是学***,只好报了名。他跟徐荧说自己可以多搞点后勤,徐荧就开玩笑道,那罗卿卿跟谁一起跳舞呢? 班上有二十多个人报了名,再加上几个外系的舞伴,估计人数超过三十。 文艺委员罗卿卿跟学院打了申请,可以用院里的活动中心。里面有个音乐室,装扮一下,很适合举办舞会。 生活委员冯沙妮还联系到校外的赞助方,酒水饮料,服装饰品都有了着落。 临近舞会,欧阳曼埼把安墨寒拉了过来,后者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 郑海是最后到场的。 那晚气氛特别热烈。郑海清唱一首《情非得已》,男生便争相献歌。女生开始都不太积极,放不开。 欧阳曼埼一支独舞过后,气氛慢慢活跃开了。 美女在哪儿都是受欢迎的,特别是在男性众多的场合,会有很多人主动寻求亲近的机会。哪怕就是打个招呼,聊个天,心里也会滋生出无数的涟漪。 很快就有男生过来跟欧阳曼埼套近乎,徐荧根本顾不上吃醋,他绞尽脑汁,盘算着怎样才能回到自己的初衷。 参会者的生活照到是拍了,可那些不熟悉的人,他该怎样才能摸透他们的秉性? 有女生跟徐荧聊天,谈笑风声的,慢慢吸引了不少人。 郑海邀请罗卿卿跳舞。罗卿卿环顾四周,找不到孟十三,情急之中捂着肚子,往厕所方向奔去。 雁罗山的耻辱,是刻在骨头里的。怎么可能忘记? 郑海脸上挂不住,正好有一群女生围了过来,心里便多了份宽慰。何夏莹病了没过来,又少了束缚,正好跟众女生频频步入舞池,相得甚欢。 乔飞这边也遇到众女生围攻。但他却婉然一笑,拨开人群,跑到安墨寒那边,绅士般地伸出了手。 郑海眼神越过人头,瞅到乔飞跟安墨寒搂抱着一起,立马就没了跳舞的心情。又不好上去把他俩拉开,只能干着急。 他心不在焉地挪着脚步,眼神四处游离。不远处欧阳曼埼摇曳生姿,几个学生跟着她翩然起舞。郑海看着心里禁不住一阵唏嘘,要是有这么个女孩子代替何夏莹就好了。 窦鹏笨拙地跟着欧阳曼埼学了慢三,拉着盛浅予在人群中左右摇晃。盛浅予露出一大块后背,白花花一片,看得徐荧眼睛灼热。 徐荧一直没闲着,眼神在全场扫射,左盯右瞧的,袖口里藏着的袖珍摄像机早已开启,静默地记下镜头外发生的一切。 后来,吴梦辰在调查徐荧何夏莹死亡事故,以及罗卿卿失踪案件时,在郑海位于学校招待所的寝室,找到三个奇怪的物件。其中有一台内存损坏的微型摄像机(但吴梦辰始终没有找到可能已被复制的视频文件)。 那次现场搜到的另外两个物件是,像扑克牌排列的一沓两寸小照片,还有郑海本人的**分析报告。 徐荧当晚没回寝室,在学校附近的如家酒店开了房间。他要静下心来,整理新收集到的信息。另外,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也要一探究竟。 多方面着手解决问题。 于是,徐荧在视频中看到了郑海不安分的手,在舞伴腰间、后臀上蹭来蹭去。 孟十三忙前忙后做着后勤保障,中途于玥菲的果汁杯子没抓稳,撒了他一身。 他还看到,欧阳曼埼中途好几次都在安墨寒边上绕来绕去。有一瞬间,她好像冷笑地瞅着安墨寒的舞伴乔飞。这个画面徐荧捕捉到了。不过他到死也没搞明白,欧阳曼埼古怪的表情后面,到底藏了什么。 舞会快结束的时候,在音乐室最后排柱子旁,郑老师边上有个老头儿。这个画面是无意中拍到的,一晃而过。 徐荧以为是潘校长,但回过去一看,老头手里抓了个东西,放大一看,好像是个DV。 还有人也拍下现场画面? 郑老师说的那个项目组?他们派人过了考察了? 徐荧觉得有点好奇。 27欧阳曼埼 吴梦辰也比较好奇。 助理说,漂亮的女孩子是一朵罂粟花。 吴梦辰咀嚼了老半天,也没猜出来,欧阳曼埼是谁的人? 这是一个悬案。吴梦辰收尾时,也没弄清楚。 案卷附件里有一沓涂鸦的彩色纸片。每种颜色代表一个人。 欧阳曼埼是暗红色。远看上去,就像罂粟花的汁液,让人浮想联翩。 吴梦辰在纸片上涂涂画画。 大二上学期转到孟十三班上。 实际年龄应该是26岁(按学籍上记载的出生年月是20岁)。 个头儿一米七一。 和安氏没有血缘关系。 住安墨寒隔壁寝室(新公寓楼也是)。 对安墨寒有极大兴趣(排除同性恋)。 QQ网名爬墙等姑娘,欧阳死后,该QQ号随即注销。 助理在一边嘀咕,这他妈的,要下多大一盘棋啊。小姑娘说脏话?算了,屏蔽吧,这活儿太累了。 抽丝剥茧,是吴梦辰的拿手菜,但首先得有丝和茧。欧阳曼埼却神秘得什么都没留下。 吴梦辰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郑海这只偷腥的猫,爪子怎么没伸向她?欧阳姿色可不比罗卿卿差。 还是说,他俩一伙的?郑海也差不多时间到,一前一后,嫌疑如何消除?但奇怪的是,吴梦辰没找到郑海跟欧阳曼埼“勾搭”的痕迹。 他俩至少得有联系吧?如果是一伙的话。 吴梦辰又从徐荧入手。 徐荧的死,留下难解的悬念。 吴梦辰记得是晚饭后接到学校保安部打来的报警电话,说男浴室死了个人。 赤身裸体,没有摄像头监控,死得极其隐秘。 后来何夏莹、欧阳曼埼的死也如出一辙。 何是从公寓楼顶坠落而亡。欧阳是一场瘟疫过后,死在游泳池中。校医曾经警告过欧阳曼埼,对她的体质而言,这个病的后遗症是忌讳下水,洗澡也只能淋浴,而且要缩短时间。 但是,欧阳曼埼还是走进了游泳池。 法医提醒吴梦辰,死者被勒死前六个小时内,有过性行为。 欧阳曼埼否认跟何荧有性接触。但却在她的包里,找到一种可以让男性荷尔蒙激增的兴奋剂。该药剂服用后,六小时能完全排除体外,身体残余量为零。 这个时间差,跟徐荧的死紧密关联。 另外一点,欧阳曼埼在包里装兴奋剂,似乎和大学生的身份不相符。***持自己遭到诬陷,暂时又没有其他证据,警方没法对她作进一步核查。 从头到尾,吴梦辰都没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欧阳曼埼,本身就是一个谜团。 吴梦辰还在探究,欧阳曼埼跟徐荧在一起的时间点,是否在郑海嘴中的“项目”实施之后,还是之前?班上的同学,没人能记清,他俩在一起的具体时间。 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如果是和这个“项目”有关,欧阳是安氏派出的话,孟十三不大可能会走进安墨寒背后的家族。跟郑海相关的话,在已经有了何夏莹这根饵线的情况下,也不大可能再有第二个钩饵。 况且,从性格上说,欧阳曼埼似乎也不像受制于人的寄生虫。 欧阳曼埼是谁的人?探究何其艰难。就好比,多年过后,吴梦辰又在深究另一个困惑,罗卿卿是谁的人? 28一根稻草 罗卿卿一直在梦里徘徊。 孟十三几次都惊醒过来,想抓住对方。 那场惊魂未定的绑架案,让他患上神经衰弱综合症。夜里睡眠很差,勉强入睡的梦里,一直晃动着罗卿卿的身影。 他有了出家的念头,想趁安庆琪不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走。 安庆琪说得也特别诚恳,我把你当儿子看待,成吗?可这还是没能打动孟十三。 解脱。这是孟十三唯一的念想和渴求。 今生没法与罗卿卿相见,那就出家为僧,来世再见。避开红尘,但求寺庙一角,了却余生。 他也没有找吴梦辰寻求帮助。那是他们的事。太累了,自己没有义务掺合进去。当年费那么大劲,都没把罗卿卿找出来,现在还像狗屎粘在脚后跟上一样,摔都摔不了。 有何之用? 说服没用,又打亲情牌。安庆琪带着孟十三去了趟他的老家,四川省夹江县南安乡。 那是孟十三第一次坐飞机。身在庞巴迪私人飞机上,心在远方。只有远方寺庙里的焚香佛语、暮鼓晨钟,才能净化、解脱他的灵魂。 回不回故乡,孟十三已经没了那份迫切之心。就像要不要再见安墨寒一样,徒增烦恼,不见也罢。 他对罗卿卿的爱和怀念,超越了时间和空间。 黄昏时分,飞机降落在成都双流机场。 安庆琪一行四人租了辆宝马X5,在夜色笼罩之下,出了牧华路,上了京昆高速。孟十三表情痴呆,沉默不语,眼前一直闪烁着那个熟悉的影子。 当初罗卿卿如果没有失联,这个时候,他俩该欢声笑语地围着孩子,一起享用温馨的晚餐吧?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司机说了句,大姐,后面那辆大货车,好像一直跟着咱。 安庆琪应了句,心就悬到半空中。她出门行踪隐秘,自带的司机和助理,也是跟着好多年,用着放心。当初她在三亚隐身后,在确认自己身处安全之地,也是先告知了身边这两个最可靠的人。 安庆琪靠在后背沉思片刻,又瞅了眼身旁的孟十三,回过头盯着那辆紧密跟随的大货车,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掏出手机,用刚换的号码发了条消息。 收手吧,老二。你撞死我,也会有人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寒寒。 对方很快回拨过来,却被安庆琪摁掉了。 孟十三触醒了,摇了几下脑袋,缓了缓神。在弄清身处紧急情况之后,似乎还犹豫了片刻,才拨出那个求救电话。 对方反应迅速,问他具体的位置,车牌号。孟十三只知道出了机场上高架,其他都没法说清。司机像是猜到一二,丢了句快到岷江大桥了,又说出了车牌号。 多年以后,孟十三跟吴梦辰说,他的生死其实无所谓。只想力保安庆琪的人身安全。 最爱安墨寒的两个人,三叔已经离去,大姑可不能再走。这也算是做一件善事吧,也是对他跟安墨寒感情的一个交代。 “你给谁打电话?”安庆琪生气地质问道。 “啊?一个朋友。”孟十三低声糖塞着。 “安家的事不要跟外人说。”安庆琪的话算是警告。 宝马在京昆高速飙到了120码,前面是岷江大桥,司机担心在桥上会出事,得抢在大货车攻击前飞过去。 后面的车也飙了起来,像一只怒吼的狮子,疯狂地扑上前。 安庆琪的手机响过不停,最后被她狠狠地关了机。危机时刻,安庆琪紧紧地抓着孟十三的手,像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宝马贴在地上狂飞,130,140,160。安庆琪咬牙切齿地叫着,王八羔子。 大货车急剧加速,狂飙着扑了过来,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止对方的攻击…… 命悬一线。心提到嗓子眼了。 突然就像是有了幻觉,侧前方拉起了长长的警笛,由远而近,朝这边冲了过来。司机飞速地变道,大货车也要变道,瞬间猛拐导致车身失去平衡,本来就高,重心没把稳,一瞬间的功夫侧翻倒地...... 宝马X5抢先一步,虽然没被大货车压翻,但货车上翻滚下来的纸箱却重重地砸了过来…… 大货车翻倒时跟地面剧烈摩擦,火花四射,车上的纸箱四处翻滚,很快就被溅起的火星点燃,又有风力助势,大火很快就熊熊燃起。 宝马车都没停稳,孟十三就猛烈地推开车门,拉着安庆琪冲了出去。眼前全是纸箱,如泰山压顶般扑面而来,司机晚了一步,差点车门都打不开,副驾驶座的助理几乎是跟在司机后面爬了出来。 四个人又跳又爬,使出全身力气扑腾,等他们从如沙丘般的纸箱里钻了出来,身后的大火已经跟着扑来...... 交通路道完全混乱,京昆高速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消防车紧随而至,等大火扑灭,又借助吊车才将侧翻的大货车拉了起来。 驾驶室内的司机早被烤焦了。 但事后的检验报告显示,大货车司机死亡的原因并非是火灾,而是癫痫病发作。而且事发前他还过量的饮酒,体内残留大量酒精。 孟十三几个人协助警方完成调查,走出交警大队,已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吴梦辰打来电话,问孟十三下一步去向。 孟十三警惕地瞟了安庆琪一眼,生怕她跟吴梦辰掺合到一块儿,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都快到南安了,肯定得回一趟。孟十三心里在说。 “你有做警察的朋友?” 孟十三刚放下电话,安庆琪就问。 “啊?一个哥们儿。很久没联系。”孟十三还想糖塞。 “能量不小啊。”安庆琪满脸狐疑地说道。 回到酒店,安庆琪完全没有睡意,她烦躁不安地把孟十三叫到酒店大堂咖啡店。孟十三好像也有事要说。两人点了咖啡,静座一隅。 孟十三后来回忆这场午夜谈话,显得过于激动。这场决定他命运的谈话,在刚刚经历的那起魂惊魄散车祸发生后,显得更加的急不可待。 他反复跟吴梦辰提及,自己已做好了摊牌的准备。 安庆琪似乎也做好了摊牌准备。 “十三,你耐心一点,听阿姨说完,好吗?”安庆琪瞅着心焦气急的孟十三,恳切地说道。 “不,不是。您干嘛要拉我入坑呢,我就想静一静。”孟十三语气坚决地回道。 “入坑?”安庆琪满脸诧异地问,不过随后就点点头,盯着对方说道:“是。安家是个坑,是有人在挖坑。可是,寒寒还在坑里面。”最后几个字,安庆琪语气特别重。 一提到安墨寒,孟十三就愧疚丛生,无言以对。如果没有罗卿卿,他会跟安墨寒厮守一生吗? 在经历了两情相悦的厮守、痛不欲生的误解,望穿秋水的等待之后,他对罗卿卿,看上去,更像是神话故事里的一个桥段,或者一个插曲。 “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包括这里,这个酒店,或者飞机上,我都觉得,随时都有事会发生。”安庆琪局促不安地说道。 孟十三一下子就没了自信,想好的话,忽然就开不了口。但一想到那些离奇的遭遇,他还是吞吞吐吐地地表达了心里的意思:“阿姨,我,我不想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求求您了,放了我吧。您说,他们会不会再想上次那样,把我抓起来,扔到海里喂鱼?” “不是喂鱼。”安庆琪低头想了会儿,似乎鼓起全部的勇气,才说:“是送到泰国地下屠宰场。安庆权要找一个活祭的靶子,驱除霉气和恶运。” “啊?”孟十三惊恐地叫到,嘴巴张得老大,整个脸夸张到扭曲变形。他眼前就出现了幻觉,闪烁着冯妈换床单时诡异的脸。 “他休想拿寒寒做垫背,再找一个无辜的人陷害栽赃。”安庆琪杀气腾腾地说道,顿了顿,又说:“我下定决心,跟你谈,就没想瞒你。” 孟十三内心塞满恐惧,几乎是哭着嗓子叫着:“还要谈什么啊?我不想死。” 异常的叫喊声将服务生吸引而来,安庆琪赶紧三言两语将对方打发。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安庆琪一句话,平息了所有的愤怒。 “女儿?谁是你的......”话说了一半,孟十三猛地醒悟过来。这个消息似乎比地下屠宰场更让人震惊,他脆弱的心灵猛地遭到强烈冲击。 安墨寒是“大姑”的女儿? “你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吗?”安庆琪两眼湿润,盯着孟十三问道。 “那你为何不将墨寒带走,一走了之?”孟十三头脑一片空白,机械地反问。 “你在逼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寒寒,对吧?”安庆琪哭了。 孟十三心灵最柔软的地方,有个东西在轻轻地叩击着。 “回去好吗?会有人保护你。跟寒寒结婚,帮我查明真相,我不希望是安庆权,但很多事儿,他没法摆脱干系。”安庆琪近乎哀求般地说着。 没有拒绝的理由。或者是不想伤害一个母亲的心。他也有母亲,在他出生的那年腊月十三,走了。 还有最后一根稻草,安庆琪的一句“无意”提醒。 “十三你就眼看着吧,害你的人,不仅得不到惩罚,还放任纵容,游荡人间。” 孟十三坐不住了,他仿佛看见安庆权正拿着刀子,一脸狂笑,将他的胸膛慢慢地划开。心肺撕裂般的疼痛,对吗? 乔飞是不是说过一个非洲的故事?一种关于活人器官的巫术。把人的手或者头剁下来,放在药剂里浸泡,然后再烟熏,最后供巫师来占仆。 安庆权也准备这样对他吗? 惊悚,不寒而栗。 ....... 双方沉默不语,孟十三满脸愤怒,他提醒自己要好好打算一下。 “寒寒父亲呢?”孟十三最后还是提出了疑问。 “不要问了。安氏有太多见不得阳光的事情。你也不用知道,保留一份纯真吧。”安庆琪不安的语气中带着沙哑的嗓音。 孟十三低头,沉默不语,内心纠结难熬。 “你不用主动跟我联系,我会有办法找到你。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我们谈话的内容,更不要和寒寒说她的身份。”安庆琪瞅着孟十三说道。 “寒寒的二叔怎么死的?”孟十三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安庆琪似乎想了一下才说:“好,我告诉你。有人往安庆邦抽的雪茄里面,注射了不明的粉末。现在还没发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说到这里,安庆琪身子靠上前,盯着对方,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他办公室,见到了叶千笒......” 29婚礼 孟十三在安庆琪的陪同下,回了趟南安乡。尔后,孤身一人回到富华别墅区里的安氏院宅。 他做好了准备,面对一切。为了安庆琪,为了她的女儿安墨寒。 “保证安墨寒和孟十三的安全,要不然,安家所有见不得阳光的事情,都会公之于众。” 面对安庆琪威胁,安庆权选择了妥协。他黯然同意了孟十三不改名结婚的要求。其实,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是钱亚欧的态度,刺激着他需要快速做出决定。 目前,已经没办法讨论信任或者不信任、防或不防的问题,在安墨燃可以独当一面之前,他得依靠老钱。 暂时,还没有其他的人能代替钱亚欧的位置, 钱亚欧跟安老板说得很直接:“孟十三回不回来,在不在安家都不重要,你不让他跟安墨寒结婚,你就不能阻止由佳跟他私奔。” 除非,他是一个死人。但现在已经错失把他变成死人的机会。剩下的,只有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阻止这个丑闻的发生。 钱亚欧有没有这么想,不知道。安庆权肯定有这样的领悟。 婚要结,但梗没法消除。 这个梗,安庆权横在心里,孟十三更是寝食难安。 孟十三破例主动联系了吴梦辰,并给他发了婚礼的请柬。 这也是吴梦辰期盼的结果:孟十三回到了安家。他需要对方充当“饵料”的角色。但吴梦辰并没有因为孟十三对他消除了戒备之心而心生喜悦,相反,他却隐约地感到,对方麻烦才刚刚开始。 要不是麻烦缠身,孟十三会主动跟他联系? 这是自己所希望的,还是不希望的,吴梦辰没法理清头绪。 安墨寒对孟十三刚刚经历得杀生之祸毫不知情。十三出事的早晨,她睡得特别沉。她只知道,十三本来去跟墨燃一起准备婚礼服装的,后来被大姑接走办点儿事。 现在回来了,举办婚礼。 这个善良的女孩儿,完全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得到父亲的认可,跟十三厮守一生,此生再无所求。 负责筹备婚礼的婚庆团给了很多专业浪漫的蜜月旅行路线。 奥地利的蒂罗尔山区,躺在阿尔卑斯山脚下轻嗅野花的清香。 美丽的“童话王国”丹麦,有恬静自然的北欧风光。 去温哥华体验北美的缆车?可以在索道上亲密相拥。 夏威夷安静的海滩? 马尔代夫的岛屿和礁湖? 还是去汤加王国看初升的太阳? 为了他们的蜜月旅行,大姑准备了一架湾流550的私人飞机。 最后综合各个出行方案,并考虑机场落地难度系数,最终决定,先去日本北海道,之后去泰国芭提雅,然后去狮城新加坡,过夏威夷,再去巴黎和罗马,最后去北欧滑雪,整个行程约40天。 在忙碌的婚礼筹备、紧张的蜜月之行外出准备中,孟十三似乎开始学会忘记了罗卿卿。 只是在深夜熟睡的梦里,还留存着那份贪婪和奢侈的痴心念想。 你还活着吗?罗卿卿。 凌晨三点,孟十三跟安墨寒一起坐在后花园柳藤编织的秋千上,对着黑漆漆的哥特式建筑发呆。 安墨寒说,秋千上摇摆着她对爱情梦幻般的期待。 临近婚礼期间,安保局势再度升级。作为总指挥的钱亚欧,感到异乎寻常的紧张,似乎每时每刻都能闻到死亡和血腥的气味。 特级戒备。 钱亚欧利用自己在圈内的影响力,临时调增了数十个专业的护卫高手,作为补充支援力量,维持现场秩序。 孟十三面对如云压阵的安保人员,禁不住打起寒颤。要是老钱动点野心,安家是不是要翻个底朝天?这个之前在缅甸做雇佣兵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哪一天,他俩正面对峙,又是什么样的结果?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 余雁衡是安墨寒的专职护卫,婚礼当天,她以伴娘的身份寸步不离新娘左右。安墨寒搞得哭笑不得,身旁的这个人像苍蝇一样盯着她,想甩又甩不掉,弄得一点自由都没有。 吴梦辰到了婚礼现场,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抽烟。他怕被人认出来,给孟十三添麻烦。之前可是跟安墨燃和叶千笒打过交道。 多年以后,老吴偶然给死去的安庆权作性格分析,惊诧地发现,没有人会像安庆权这样,内心塞满重重矛盾。 安保升级是他的要求,要把孟十三送到泰国屠宰场也是他的要求。把安墨寒当作祭奠的饵料是他的要求,安排专职护卫生怕安墨寒有任何闪失还是他的要求。 安庆权本身,似乎就是一个多重性格的矛盾集合体。 或许正是他这样的性格,才会让安庆琪认为,他就是那个背后的凶手。 安庆琪本人在婚礼当天到了现场,当晚就走了。中间没有跟安庆权碰面。 老四安庆槐,老五安庆仁,还有难得一见的安庆玮,都回来了。 还有很多很多亲戚,从世界各地,搭乘不同的航班,也都飞回来了…… 孟十三终于见识了安氏家族的庞大。 为了举办这次婚礼,整个利思卡尔顿都被包下了。没有闲杂人进出,才会是安全的。 如果不是出于安全考虑,安庆权会把婚礼订到**最豪华的酒店。 **是安庆琪的居住地,安墨寒是安庆琪的亲生女儿...... 安老板用心甚远。 由佳的装扮过于喧宾夺主,性感,奢华,无法言尽的娇媚,搞得像是她要结婚一样。 安墨燃迟迟都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因为跟孟十三有前科之嫌而故意避之,还是真有公务在身。 碰巧的是,叶千笒也没有出现。连一向跟安墨寒过不去的冯妈都来了,安太太还是没到场。 孟十三抽空见了吴梦辰,他把老吴拉到宴会厅外面,简单地说了近期的打算。 去趟曼谷。 吴梦辰眼神中满是兴奋,终于出手了。他没有多问,默默地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我来安排。他心里清楚,没有危险的逼近,对方是不会跟他开口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没聊上几句,一名年轻漂亮的女服务生走了过来,对着孟十三莞尔一笑,恭敬地问道:“您是孟十三先生吧?” 孟十三盯着对方双手递过来的小礼盒,机械地点点头。 对方又说:“刚才有一位小姐过来,嘱咐我,一定要把这份礼盒交给您本人。” “啊?”孟十三茫然地接了过来。 吴梦辰警惕地瞅了一眼孟十三手上的礼盒,刚想开口问服务生,头一抬,就瞟见空旷华丽的大厅内,有一个纤细婀娜的背影,正款款而去。 老吴敏感的心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他指着前面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对服务生说:“是她吗?” 服务生正想看得仔细,吴梦辰猛地冲上前去,孟十三也飞步紧趋。 终于赶上了,但等那个背影转过身,两人却是满脸失望。 由佳。 “你们这是......?”由佳冲着孟十三妩媚一笑,瞅了眼吴梦辰问道。 她胸口开得很低,白花花的一片,刺得吴梦辰眼睛发疼。 确实是能妖惑人心的笑容和身段,似乎有股魔力,让吴梦辰寸步难行。 太可怕了。 孟十三缓过神,摆了摆手,支吾几句,忙拉着吴梦辰匆匆离去。 叶千笒站在不远处二楼,眼神紧紧地盯着这边。她身后是紧跟上来的安墨燃。 后来吴梦辰自我反思,男人在见由佳之前,一定要咬紧牙关,并保持忍耐性。否则,可能会无法抗拒,误入心魔。 他把这种诱惑归结到人性。 人性本恶。吴梦辰想到这一点,终于原谅了自己。 如果孟十三那天没有打开服务生送来的小礼盒,他的婚礼一定会此生难忘,刻骨铭心。 但是,他打开了。吴梦辰就在他身边。 那时,安墨寒身着一袭白色婚纱,正笑意盈盈地向他走来,身后是亦步亦趋的余雁衡。 红手镯。 礼盒里面躺着一只红手镯。 睹物思人。 孟十三惊得脸都变了形,手哆嗦得利害,要不是吴梦辰一把抓紧,红手镯肯定会掉到地上摔碎。 吴梦辰心里明白了大概,那个人回来了。他跟助理费劲心思琢磨的那张照片,基本符合推测。 孟十三心里全明白。他记得,罗卿卿戴的手镯,跟眼前的一模一样。那只套着红手镯的纤纤玉手,在他熟睡的梦里,无数次轻抚过他的脸庞。 安墨寒越走越近。吴梦辰捅了一下沉浸在念想中痴呆般的孟十三,飞快地抓住红手镯,转身而去。 孟十三没回过神,安墨寒就到了他身边。新娘子情深意切地盯着孟十三,挽住他的胳膊轻声问道:“那个警察还跟着你啊?你请他过来的呀?” 吴梦辰没走几步,就在人群中瞟见郑海。他看着郑海四处张望着像是要找人,忙向一侧拐过去。 就是那个瞬间,离婚礼开始大概还有十分钟,吴梦辰听到了枪声。 宴会大厅里太嘈杂了,乐曲声又调得老高,第一声响过之后,可能是子弹的声音过于沉闷,似乎是因为吴梦辰有职业病才意识到,那是枪声。出事了,现场出事了。 钱亚欧站在宴会厅大门外,正要跟一个安保人员交待清楚,枪响的瞬间,他似乎感到刺刀穿过心膛、骨关节被敲碎的疼痛。他掉过头朝大厅瞅了眼,又敏捷地返回身,奔了进去。 吴梦辰强迫自己屏住气,静下心,并做好应对准备。他站在一片闹哄哄的人群里,想分辨出是哪个方位传出来的枪声,扳机再次扣动。 这次所有人都听到了枪声。现场顿时乱成一团,惊叫声和哭喊声混夹在婚礼进行曲中,人群炸开了锅。 余雁衡急匆匆地拨开人群,掩护着安墨寒和孟十三,七拐八拐地就打开一个密闭的房间,将两人推了进去。 “趴下!大家趴下!”钱亚欧洪亮的声音很快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大厅。 二楼,在二楼。吴梦辰终于识别了方位,挤开人群,从手扶电梯飞奔上去。迎面就扑来哭叫着的叶千笒。 又见面了。两人都认出了对方,只不过这次,安太太显得狼狈不堪,早没了富家阔太太的风光。 叶千笒也就迟疑了几秒钟,就哭喊着引着吴梦辰往前面冲去,嘴里一直叨叨着:“警官,快,快帮忙救人。” 前面不远处的地上,有个人躺在血泊之中。 钱亚欧带着几个人,从另外一头也冲了过来。 30枪响过后 一大早,吴梦辰就接到上面领导打来的电话,问昨天安氏枪击案现场勘查的情况。吴梦辰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麻烦找上门了。 这位领导似乎玩得手眼通天的,几乎插手了有关安氏直接或间接关联的每一个案件。而且反应速度超快,你这边刚有动静,他24小时内,准会有反应。 学校里的那些事先暂且不说,乔飞猝死,叶千笒酒驾,安墨燃座驾遭劫,都是在他干预之下,案情无疾而终,不了了之。 但在劫持孟十三这件事上,领导却是缄默无言,以他的消息渠道,怎么可能不知晓?要不是线人提前放话,如果没有安庆琪的现场出击,孟十三会不会早就被弄到泰国剁了喂鱼? 吴梦辰一度怀疑线人和领导的关系。毕竟,能事先在上面得到消息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领导在吴梦辰说完之后,回了一句电话就挂了。 “调查可以,案情不要公开。” 还好,不是说案件移交给省厅。 吴梦辰在去医院的路上,一直在仔细琢磨领导的回话。 是“不要公开”,不是“不能公开”。 领导能耐心地听完他的汇报,就是为了把这句话丢给他吧。领导能不知道现场的情况? 助理开车,吴梦辰闭目养神。他确实有点累,昨天带人勘查完现场,又到医院“探望”安墨燃,还传唤了几个可疑的人员,一直搞到凌晨四点才收尾。回到家眼睛刚合上没多久,线人就来了电话,随后领导电话也来了。 线人说,乔飞的胃液里,残留了张内存卡。 线人还说,现在没法确定,是不是这张内存卡,让乔飞遭到杀身之祸。 吴梦辰出门前又回了趟局里的档案室,他翻了翻案卷,就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出错。 是的,当年在调查徐荧的死亡案件时,从郑海那儿搜到一台DV机。 DV里面没有内存卡。 它跑到了乔飞的胃里? 吴梦辰头脑里凌乱不堪。 到了医院病房,安墨燃的病床是空的。吴梦辰本来以为是进了手术室,医生却支支吾吾地回了句转院了。再问,医生索性转身而去。 “不让我们接触?”助理愤愤地回到车上,又侧过头对吴梦辰说:“不会死了吧?医生打马虎眼?” 吴梦辰苦笑着摇摇头,回道:“不会。肩上一枪,腿上一枪,都不在致命部位。”他想了想又自言自语地说:“大出血,死了?” 助理发动了车子出了医院,问吴梦辰凶手不像是真想刺杀安少爷吧?给个教训?而且是在他妹妹的婚礼上? 车子开到了富华别墅区。 孟十三在新婚第二天,被吴梦辰带回了警局。 双方都有话要说,局里面是个安全的地方。 孟十三努力地告诫自己,在经历了这场枪击案后,好戏终于开场了。不过他更在乎的是,谁送来的红手镯? 他更担心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罗卿卿有了下落?他要背信给安庆琪的诺言吗? “本来是想到泰国后再联系的,怕影响了你的计划。”吴梦辰说。 孟十三没吱声,沉住气,等对方继续往下说。 “现场安保戒备森严,很难有人能混进去的。”吴梦辰像是猜中了孟十三的心思,故意不主动提起那个人。 孟十三沉默了老半天,终于开了口:“我只关心,那个手镯是不是罗卿卿的?她到底是死是活现在?这么多年,她去哪儿了?她现在回来了是不是?” 面对孟十三一连串的疑问,吴梦辰想了片刻,似乎在揣摩用词和说话的语气,避免刺激对方。 “根据我们现场勘查的情况,结合安墨燃的伤势部位,初步推测,凶手就是那个送手镯的人。”吴梦辰淡淡地说道。 “怎么可能?你们为什么不去查安庆权呢?他才是最可疑的人啊。”孟十三愤然回击,话一出口,忽然就有点后悔了,对方是在投石问路吗? 双方似乎隔了层窗户纸,等着谁最先捅破。 “虎毒不食子。”吴梦辰瞅着对方说,也在留意对方的表情。 孟十三露出蔑视的笑意,丢了一句:“他不是虎,他是恶魔。”又反问道:“他不正好可以借用安墨燃,说明自己不是凶手?” 安氏的矛盾焦点在安庆权身上。吴梦辰偷偷地在心底又记下一笔。 “作案的人是新手。”吴梦辰提醒道,他还是没有捅破窗户纸。 “这可能也是凶手想故意对外传递的信息吧?”孟十三盯着吴梦辰说道。 双方陷入僵局,沉默过后,孟十三先开了口:“手镯还给我吧,不管是不是她的,这是给我的结婚礼物,对吧?” 吴梦辰想了片刻,才说:“我们还有些细节问题需要核实。” 他其实是担心东西给了孟十三,对方一旦睹物思人,陷入情网,会影响整个局面的布控。 孟十三冷笑着,手指朝对方点点,说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们这,够可以的啊?” 吴梦辰到没介意对方的态度,这次说得有点直接:“我们宁愿相信,她还活着。可能还过得很好。酒店方面提供的监控视频,没有看到她。如果,她昨天来过现场,我们还是坚持认为,她就是凶手。” 孟十三终于沉不住气了,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语气直冲向对方:“老吴,你觉得罗卿卿有必要行刺安墨燃吗?这哪跟哪儿呀?啊?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啊?怎么可能?”又反问吴梦辰:“行刺的动机呢?目的呢?就凭那个手镯,你就单方面下结论?太随意武断了吧?” 吴梦辰仍旧冲对方笑笑。这次他没有多言。他更不可能蠢到把线人的“指点”直接透露给对方。 线人今天早晨提醒吴梦辰,昨天确实有一个神秘人物到了婚礼现场。这个人,跟安家可能会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线人点到为止。 吴梦辰也点到为止。他想给孟十三留点幻想,倒不是要吊胃口,只是想让他做好思想准备。 另外一点,他也想弄清安家内部的局势。 那道围墙太厚太高了,外面的事,多多少少线人还能照应点。围墙里面,没人能控制局面。 送走孟十三,吴梦辰又拉上助理出了门。他还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助理也猜到了,但没点破。 是的,要去见一见郑海。他为什么也要出现在婚礼现场?仅仅是以孟十三大学辅导员的身份? 他很在乎孟十三的婚姻吗?这个问号之前就盘旋在吴梦辰心头,最近一段时间,发酵强烈,几乎要穿透心脏的表层,弥漫到吴梦辰整个躯体中。 一路上,助理还在纠结那个问题。她问吴梦辰,又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不一枪干掉安少爷?” “干有干的好处,不干有不干的好处。”吴梦辰给了句模凌两可的答复。 助理扑哧一声就笑过不停,脸胀得通红。吴梦辰有点尴尬,苦笑一下,算是自我解嘲。本来是在讨论案情,可听上去却有伤大雅。 到了郑海所在的小区,车子没停稳,线人就发来消息。最近几天,线人跟吴梦辰联系得有点频繁,这可有点奇怪。 郑海对孟十三去泰国很感兴趣。 短短一句话,再无下文。 车子停了,吴梦辰却没下来,他坐在车里仔细地回味着线人的消息。 助理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叨叨着:“安家到底怎么了?什么人都要掺合进来?” 吴梦辰和助理刚下车,头一抬,就瞅见对面门洞里钻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性感,高贵,优雅。就连身影都极具诱惑力。 “这不是.....?”助理小声嘀咕着,却被吴梦辰使了个眼色制止住。 等那个人影走远,吴梦辰才开口说:“他俩不会同居了吧?” “啊?郑海这也能搞掂?”助理一脸迷惑。 对手不仅狡猾,而且还是花痴。 郑海,由佳,这两个对手搞到一块儿,真是绝配。 吴梦辰跟助理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神默契般地合到一起。 郑海像是极不情愿地打开了门。他穿着睡袍,惺忪的双眼如霜打的茄子,脸上像是躺了两道抓痕,深深的,看上去像刚刚流过血。 “哦?吴警官?”郑海强打起精神打了声招呼,仍然站着,没有想让对方进去的意思。 助理扬了扬手上那张盖着红戳的搜查令,一脸严肃地说道:“警方怀疑你参与到昨天安氏婚礼现场的枪击案,现对你居所正式搜查,请配合。” 郑海冲着吴梦辰的助理一脸媚笑,还故意露出夸张的神色,仍旧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吴梦辰一把推开对方,带着助理闯了进去。 郑海在后面阴阳怪气地叫着:“警官,好好搜哦,可要找到枪奥。” 四室两厅的大平层,通透宽敞,装修得精致典雅,每一个房间都收拾得井井有条,整洁有序。 厨房很干净,看上去极少使用。 卫生间梳妆台上全是男士护肤用品,没有女性物品或者使用过的痕迹。浴盆干净,地漏上没有发现可疑的毛发。 书房里满是关于犯罪心理学的书籍。吴梦辰若有所思地翻了翻,有几本还圈圈点点地在旁边做了笔记。 主卧室门关着,吴梦辰没能拧开把手。锁上了。 助理示意郑海打开门。 郑海将香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玩世不恭地说道:“警官唉,人总得有点隐私吧?” “别废话,打开。要不我直接踹开。”吴梦辰冷冷地命令道,并抬起脚就要踹下去。 “唉唉,别,别,警官。”郑海赶紧过来掏出钥匙打开门。 室内一片凌乱,和其他房间形成鲜明对比。吴梦辰走进去,闻到一股女性的气味,他仔细地嗅了嗅,努力地回忆着这股“似曾相识”的气味在哪里碰到过。 当他头脑中下意识地闪过刚刚在楼下碰到的那个身影时,猛然就想起,昨天婚礼现场,跟由佳误打误撞地碰了面,那一刹那,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是不是这个气味?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吴梦辰瞟了眼床头的垃圾桶,然后掉过头,瞅着郑海脸上的抓痕,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又盯着对方,察看他的反应。 “啊?”郑海似乎早有准备,脸上满是迷惑。 “你,跟,由佳,什么时间结婚?”吴梦辰语气紧逼着对方。 “什么油佳水佳的,我又不认识。”郑海反应倒是挺快。 吴梦辰冷笑一声,猫腰从床头垃圾桶里拎出一只脏兮兮的避孕套,助理飞速递来收纳袋。一转眼的工夫,就在郑海眼皮底下,演了出好戏。 郑海急着冲过来就要抢,吴梦辰敏捷地闪过身,诡笑着说:“反正跟油佳水佳的又没关系喽?查一查嘛。”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对方不是在担心由佳暴露出来,而是另有顾虑。 郑海的体液! 当年罗卿卿失踪后,吴梦辰意外地找到一份**分析报告。郑海本人的。 这一直是个谜团。郑海没事去做什么**分析? 现在好了。吴梦辰正愁拿不到这个东西,他找人做。 你就等着原形毕露吧。吴梦辰暗暗冷笑着。 不仅如此,还有收获。 助理轻轻一捏搁在床上的平板电脑,屏幕瞬间亮起,只不过是锁定状态。助理拿着平板递到郑海面前,让他解锁。 郑海一脸的不情愿,嘴里嚷嚷着:“这也不放过啊?还有没有点自由?干脆把我逮进去算了。” 吴梦辰呵呵一笑,不冷不热地回道:“好啊。我正有这个打算。” 郑海不再吱声。 iPad解锁开了,屏幕里的电子地图耀入眼前。吴梦辰凑近一看,是张泰国地图。 郑海像是心虚,赶紧往外跑,被眼疾手快的吴梦辰一把摁倒,双手铐住压在背后。郑海脸贴地嗡嗡地直嚷嚷:“我要尿尿还不行啊?” 接着,吴梦辰的助理在卧室内搜到一张去泰国的机票,跟护照放在一起。 三天之后,郑海要飞曼谷。 吴梦辰再无多言,打电话给另外一个随时都在备份的机动小组,过来拿人。 必须保证孟十三蜜月之行的安全,特别是泰国。这很重要。 不行就把郑海关上几天,等孟十三离开泰国再放了。 助理又把所有的房间搜了一遍,除了一支口红,再无所获。 由佳落下的?还是要送给由佳的?助理一愣,再一细看,大吃一惊。她赶紧递给吴梦辰。 娇兰的定制版口红! 之前老吴跟助理研究了老半天,终于得出结论,罗卿卿嘴上涂的,是一支价值35万的娇兰口红。 这么巧? 两人对视一眼,吴梦辰俯下身子,冲着郑海问:“你知道罗卿卿的下落?” 郑海情绪激动地扬起脖子,直摇头,嘴里叫嚷着:“我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我怎么知道?” 吴梦辰心里咯噔一下,他微微一笑,冲着对方说:“罗卿卿......,你对她印象这么深?” 锋芒毕露。 机动小组很快就赶了过来,直接带人出门。吴梦辰跟助理跟在后面,还没上车,手机就响了。 又是领导的电话。不祥之兆涌上老吴的心头。 领导劈头就骂:“谁让你私闯民宅的?凭什么要把人带走?” 吴梦辰沉着冷静地应付道:“我们按章办事啊。” 领导火气又上来了:“什么按章不按章的,你把人放了,克扣的东西给人家。”之后就是一堆训斥的空话和套话。 吴梦辰不敢跟对方发生正面冲突,嗯嗯啊啊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说这么多,不就是,啊,不让查那个吗?”助理含蓄地嘀咕着。 “他消息挺快啊。”吴梦辰就回了一句,赶紧掉过车头,赶往下一站。 生殖医学中心。那里有他一个老同学。 路上吴梦辰就把事情说了,对方问体液暴露了多长时间。 吴梦辰一愣,心里泄气了。这一点怎么没想到啊,都这么久了,还能查出什么? 他的担忧成了多余,都没能赶到目的地,就被省厅的人截了下来。 郑海的体液连同那个“容器”,被对方拿走了,几本从郑海书房带出来的犯罪心理学书籍也被拿走了。口红被助理事先藏在内衣里,对方爬上爬下地找了一圈,又掏了他们口袋,最后只好作罢。 吴梦辰一阵苦笑,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一群混混流氓。我们的队伍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当天回到局里,助理立刻找了人,检测了那支昂贵的口红。 检查结果让人大吃一惊。本是怀疑,终于坐实。 那支口红的内芯,早就被人调包了,换成了一种涂成口红色、杀伤力极强的剧毒化学物。 合成的化学物质中含有过量的砷。长期、频繁接触后,会导致急慢性砷中毒,也是皮肤癌和神经衰弱的直接祸首。 “赶紧去医院做个检查。”吴梦辰催促着助理,又问下面的人:“郑海放了没有?” 下属核实后回道:“正在办放行手续。” 吴梦辰挥了挥手,直吩咐:“拦下来,不能让他跑了。” 下属迟疑着,手指往上一点一点地回道:“那,那,褚厅那边......” 吴梦辰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回道:“赶紧去,我担着呢。” 老狐狸。乔飞的事他管,安家的事他管,郑海的事他也管,这个褚厅可真是个人物。 吴梦辰满肚子的委屈,无处抱怨。 31对弈 2010年12月4日 星期六 大雨 郑海关起门跟自己下了一天的围棋。 在所有的棋类运动项目中,郑海特别钟情于围棋。他纵横驰骋,游刃有余,甚至还拿过业余5段的段位证书。 沉浸于其中的乐趣,才是他最想要的。所有的棋子都在他的麾下,那是一种让人激情澎湃,热血沸腾的兴奋。 棋刚开局,何夏莹打来电话,气势汹汹问罪来了。 前两天何夏莹跟柳晋打了一架。本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闹得鸡飞狗跳的,最终大打出手,何夏莹落了下风。 事情闹到郑海这边,正在发愁的郑老师猛然眼前一亮。先是安抚一声,口口声声要替何夏莹讨回公道,屁股刚转身,就使了心眼。 没过几天,柳晋搬走了。 安墨寒搬了进来。 真是要命啊,哪壶不开提哪壶。何夏莹怎么受得了? 女生的底线有时是很顽固的。她可以迁就你很多事情,也可以默默忍受很多事情,但是,原则性的问题,她不会退步。 郑海回了一句话,就“平息”了何夏莹内心燃烧的火焰。 “人家住下了嘛。你可以跟她再干一架,我就把她弄走。” “无赖。” 不知道何夏莹说的是安墨寒还是郑海,反正是怨气冲天地挂了电话。 再干一架,别人不是群起而攻之?在这个寝室她还能待下去?即使转到其他寝室,事儿搁在那,别人能容下她? 郑海不免一阵得意,心思又回到棋盘上。黑子白子,哪一个都难逃被人摆布的命运。围着七寸之地竞相厮杀,还不是在主局者的眼皮底下跳来跳去? 那些看似天大的事儿,在主局者眼里,比芝麻还小,视为尘埃。 乔飞最近跟安墨寒走得特别近,郑海就感到异常的烦闷。 何夏莹之前说乔飞跟安墨寒形影不离,徐荧上次也说,安墨寒遗传学的作业还是乔飞帮做的。 这么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下这么大的赌注?这笔风险极大的买卖,如果输了,他自己能不能安然脱身? 有欲望,就有江湖。 在这个杀机重重的棋盘之上,所有人,包括郑海他自己,是不是都在别人的掌心上翻来覆去? 就如同这黑子白子一样,疑云密布,势均力敌,阵前厮杀,生死布局,最后还不只是几枚棋子? 只是一旦踏进这盘棋局,就再也没有悔棋上岸的机会了。 郑海面对着一盘棋,难得唏嘘一阵,徐荧就打来电话。 报告弄好了。郑海再次兴奋起来。 徐荧如约而至。 “来来,小徐,先下盘棋。”郑海招呼着。 徐荧的棋艺一般,藏着掖着生怕露出来的那种,早就闻郑老师的棋道,怎敢轻易伸手。 郑海再三坚持,徐荧只好勉强落子。跟辅导员下棋本来就紧张,再加上棋艺确实平庸,心思又不在棋盘上,没过几招,徐荧就败下阵来。 “你这子儿不应该这么下。”郑海对着棋盘指指点点,又评论一番,才收了起来。 徐荧赶紧恭敬地将一个厚厚的资料袋递过去。 郑海将里面东西掏出来,先看了看照片,一张一张地过着,中间停下来几次,看完照片,又抓起徐荧整理的报告。 “小徐处朋友了?”郑海看着报告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啊?”徐荧满脑子都是对这个项目的憧憬和期待,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被郑海这么一问,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咱们班的?”郑海视线一直没离开,又问了一句。 “嗯。”徐荧有点腼腆地回道,顿了片刻,补充了句:“欧阳,刚处没多久。” 郑海哦了声,没再问下去,盯着报告看了有半个钟头。 徐荧喝了几口茶水,心神不定,坐立难安,不时拿余光瞟一眼郑老师。 “挺好挺好,”郑海终于开口了,又翻了翻照片,说道:“你的条件是很不错的,回头我跟潘校长再说说。” 徐荧满脸红光,手在裤腿上直搓,连声道谢。 “乔飞的情况属实吗?”郑海猛地丢了一句,将徐荧从幻觉中拉回现实。 “能收集到的都放进去了。”徐荧察觉到郑老师话中有话,便小心翼翼地回道。 “上次处分的事情没写?”郑海质疑的目光投了过来。 “哦,”徐荧一拍脑袋,这么大的事怎么忘了?郑老师跟乔飞的这个节,不正好帮上忙了? 本来还担心乔飞背景厚实,可以找找关系的,这下好了,郑老师这一关都过不了,他有再大的能耐也使不通。 “要实事求是。乔飞人还是挺好的嘛。”郑海这么一说,徐荧又有点摸不着头脑。 徐荧还没想好怎么回,郑海又皱着眉头问道:“窦鹏一直在混日子?” “昂。”徐罂点点头,算是答复。 “再找找,窦鹏的亮点还是挺多的嘛。”郑海说道。 徐荧蒙圈了。窦鹏那个混子,身上还有亮点?郑老师翻来覆去的,到底咋想的? 更大的担心还在后头。郑海看完报告,突然来了句:“孟十三没放进去?” 郑海的眼光好毒。 故意的。徐荧是故意遗漏了孟十三。 学习成绩好得不要再好,拿了国家级奖学金的人,把他放进去,弄出一个对手,这么傻的事,他能做? 防,肯定得防。 “孟十三综合素质不高的,人又不灵活,缺心眼儿。”徐荧想好了对策,侃侃而谈。 “哦?哪边不灵活了?”郑海瞅着对方问道。 “傻不愣登的。”徐荧脱口而出。 老实本分,没有心机。郑海对这个人来了兴趣。 “比较单纯?没有歪瓜裂枣的心思?”郑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算是吧。这么艰巨的任务,像孟十三这样的,肯定是担当不起的。”徐荧还在坚持,心底残留一线希望。 “对,你说得很对。潘校长说了,肯定得选出类拔萃的同学,特别像你这样的。”郑海忽然就改口,最后一句话语气还比较重。 徐荧脸上重新闪出光芒。 “这个材料啊,各个方面都顾及到了,小徐费心了。这样,你回去再整整,看看班上还有几个,像孟十三这样傻不愣登的人?有对照嘛。”郑海指示道。 又提到孟十三,这个槛怎么就迈不过去?郑海说话的语气,让人很不放心,总觉得话中有话。 但是,徐荧再有怨气,也只能放在肚子里。郑海的指示,他还得照做。 另辟蹊径。出了郑海办公室,徐荧一直心神不宁地纠结着。怎样才能找到那个“径”? 没走多远,迎面碰到欧阳曼埼。奇怪,大周末的,她往教室这边跑,上自习课?平时没看出这么用心嘛。 “我正找你呢。”欧阳招呼着说道。 “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徐荧有点紧张地问,生怕郑老师的项目走漏风声。 “碰到窦鹏,他说你上自习课来了。”欧阳嘀咕了句,又瞅着对方,眯着眼,轻轻一笑,试探着问:“哟,不让我找你啊?什么事瞒着?” “啊?没,没有。”徐荧赶紧回道,故作轻松的样子,又揉揉眼睛,补了句:“看一上午的书,晕乎乎的。” “看你也不敢。”欧阳撒娇着手挽了过来。 “唉,你刚说有事找我?”徐荧挽着对方胳膊问道。跟欧阳站在一块儿,徐荧个头矮一大截,看上去有点不协调。 “哦,你跟我来。”欧阳引着徐荧到一偏僻处,然后盯着对方来了句:“乔飞在追安墨寒啊?” 徐荧一下子被整晕了,乔飞谈个恋爱跟咱有什么关系?他不泡妞手就痒,有什么好奇怪的?欧阳不会也对乔飞有爱慕之心吧?想到这,徐荧满嘴醋意地回道:“咋了?你的白马王子跑了,不死心啊?” “德性。”欧阳伸出手在对方胳膊上锤了一下,又解释道:“安墨寒不是跟我挺谈得来嘛,这又搬到我们寝室,她有点烦乔飞这个人。依着自己长得帅,到处泡妞,心花着呢。” “乔飞不跟她谈,你就有机会了?”徐荧还是满肚子的醋泡泡。 “你......,说正经的呢。”欧阳用脚轻轻踢了对方,继续说道:“我也看不上这种花花肠子的人。” “那......,你找我......?”徐荧没弄懂对方的用意。 “想想法子,让乔飞主动离开安墨寒。”欧阳亮出自己的意图。 “这样啊......”徐荧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乔飞之前跟孟十三关系挺好的,后来因为罗卿卿的事,俩人就生疏了,跟他到是处得来。可这要干涉人家的私事,怎么做得出来? 欧阳看出对方犹豫着,亲热地贴了上去,撒娇道:“你帮帮人家嘛,人家跟安墨寒可要好了嘛。” “可,可我跟乔飞也挺好的啊?这不是要夺人所爱嘛?”徐荧还在犹豫。 杀手锏,必须亮出杀手锏,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欧阳头凑近徐荧的脸颊,整个身子都靠着,手在他肚子上一捏一捏的,嘴贴在对方耳朵边上,满是诱惑地说道:“帮姐办成这件事,姐就听你的......” 徐荧脸火热火热的,像失去了知觉,慌乱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整个人都迷糊了。 32一地鸡毛 2010年12月5日 星期天 小雨转阴 乔飞跟安墨寒要分开,对欧阳才能有个交待。 孟十三和罗卿卿要走得更深,没心思用在学习上,才能少一个竞争对手。 徐荧真是操碎了心。 毕竟,欧阳曼埼和郑老师暗示般的承诺,对他都太有吸引力了。 可是,这一切要摆平,又谈何容易? 拉拢乔飞,接近孟十三,重点在孟十三身上。徐荧给自己定下目标。 乔飞的底细,徐荧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对方前两天还在他面前大倒苦水,诉说爱情的艰难。但让徐荧担心的是,面对安墨寒若即若离的态度,乔飞的助跑和攻势变得更强烈。 一旦得手,他就无法得到欧阳曼埼。 苦苦思索一番,徐荧终于想出了对策。 那一桩旧事,当事人都无法释怀。因为罗卿卿,乔飞和孟十三公然闹翻。 世间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让他来做和事佬吧,把光射到缝隙里。 徐荧约了乔飞吃饭,又跑过去找到孟十三,说乔飞有约谈之心,和解之情。 先探虚实,再定策略。 孟十三一阵激动,欣然前往。相逢一笑泯恩仇嘛,这个结能解开,对大家都好。他可一直期盼着,能与乔飞化解恩怨,只是没有机会。 乔飞以为是他跟徐荧俩人的饭局,心里琢磨着,得趁这个机会,让徐荧赶紧再办场舞会。只有在舞场上,他才能如愿以偿地,跟安墨燃相拥而伴。 徐荧先到的,孟十三也跟着来了,一看是个小包厢,布置得温馨精致,就腼腆得有些不自在。 乔飞跑过来一看孟十三在场,气就不打一处来,脸色瞬息即变,转身就问徐荧:“不是,这到底啥情况,不是说就咱俩吗?” “坐,坐,先坐下嘛。”徐荧招呼着起身相迎,孟十三也跟着站起来。 十三顿时明白了,徐荧的这个饭局,意在调解他俩的矛盾,心里难免滋生出感激之情。他性格上本来就自卑,又觉得自己有错再先,就耐着性子等乔飞把肚里的气出了。 “有啥好坐的,这饭不吃了。”乔飞怒气冲冲地吼了句,掉过头就要走,被徐荧挡着拦下来。 俩人在那推推攘攘的,弄得孟十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生尴尬。 徐荧情急之中就嚷嚷道:“没有孟十三,你能静下心来去追安墨寒?” 整个世界都沉静下来,如平地一声雷,乔飞惊呆住了,他被弄得措手不及。太震撼了。从来没有人,如此直率地点中他的命门。 乔飞回过头,孟十三傻傻地站着,俩人面面相觑。 徐荧趁机将乔飞拉到桌前,扯着对方的衣角让他坐下。之前在乔飞面前,徐荧因为个头矮,总是有失落之心。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乔飞有些可怜。 自己的爱情,还要别人掺合进来,才能弄清,心里到底喜欢谁。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乔飞跟孟十三都坑着头,各怀心思,徐荧又不知如何解围。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徐荧赶紧招呼着让他俩点菜。乔飞抓着菜单,扭过头对着徐荧来了句:“看上去都挺好的,我都想吃咋办?” 挑衅,一语双关,那层意思不言而喻。 徐荧眼前划过一道金光,如果乔飞也去追罗卿卿......?他俩为情所伤,自己岂不是可坐收其成?孟十三荒废了学业,乔飞又放弃了安墨寒...... 孟十三隔着徐荧,猛地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嘴里嘣出一句:“好啊,你胃口吃得消就行,这顿我请。” 乔飞抬头撞上孟十三对视的目光,他没料到对方反应之快,只好咂了咂嘴,故意不去顾及对方自尊,嗡声嗡气地回道:“刚拿奖学金就显摆啊?” 孟十三正要发作,被徐荧按住,含糊其辞地说道:“看你哥俩感情深的,泡妞都要一起。” 三个人都没啥心思吃饭,乔飞跟徐荧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孟十三也不插话,自顾自吃着。徐荧开始有意识和孟十三唠叨,乔飞肚里的气一直憋着,就来了句:“罗卿卿是魔,但我愿意入魔。” 孟十三往杯子里倒了可乐,端起来站起身,对着乔飞正色直言:“乔飞,咱俩难得一聚,今天也多亏了徐荧,才有这么个机会。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卿卿,我也很喜欢她。虽然我现在不能像你这样,给她好的物质条件,”说到这,他停了下来,似乎哽咽住,过了片刻,又说了下去:“我会努力的,为了罗卿卿,为了梦想,也为了我们的未来。” 孟十三说得比较缓慢,尽量控制着激动的语气,不让自己结巴。 “好,好,”徐荧带头喝彩起来,手指一点一点地说道:“十三确实很努力,我们都看得到。我让欧阳把十三的话啊,转给罗卿卿。对了,她俩住一起嘛。” 乔飞先是阴着脸,忽然就笑了,对着孟十三说道:“我呀,现在是被你弄怕了。不过徐荧说得也对,你这半路杀出来,也让我弄清了,自己要啥了。” 这么一说,气氛顿时轻松好多。徐荧赶紧招呼着孟十三坐下,乔飞又扭过头,对着十三戏虐般说道:“你可别再抢安墨寒啊,这我可受不了。” 孟十三一脸自嘲的苦笑,乔飞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自己那点小九九。 “我说,你俩呀,本来就是好兄弟。那什么,兄弟是手足嘛……”徐荧强迫自己别走神,顾左盼右而言道,却被乔飞一下子打断。 “行,行,别往下说了,你俩设的局,故意把我蒙过来,下次聚啊,咱们把家属都带上,男女搭配嘛,啊?”乔飞口才很好,孟十三一直自叹不如。 徐荧连声叫好,孟十三又要满上饮料敬过来,徐荧伸手往下压一压,说道:“这个坎过了,啊?咱以后哥儿仨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孟十三赶紧回道:“当然,当然。” 乔飞刚想接话,徐荧就侧过头对着孟十三,拍拍对方肩头说道:“十三,你真要好好感谢乔飞,你说这,换了谁,也是个沟沟沟,对不?乔飞能放下,说明啊,他把哥们儿的感情看得高于一切。” 孟十三直点头,乔飞听出徐荧话中有话,也不去争辩,之后就一直打着哈哈,到是说说笑笑,把这顿饭打发了。 三人抢着结账,徐荧眼疾手快买了单,他还笑哈哈地说:“哪天再聚聚,吃大户的,乔飞你可别躲着啊。”乔飞连连道好,嘴里直说当仁不让。 乔飞又说把家属带上,徐荧就点头附和,说欧阳,罗卿卿,安墨寒都得来。 最后三个字从徐荧嘴里吐出来,总觉得味道很不一般。乔飞琢磨出点意思。 三人各自散去,没过多久,乔飞就追上孟十三,把对方拉到偏僻处,开门见山地问道:“徐荧跟你咋说的?” 孟十三一愣一愣的,被问得糊涂了,结巴着回道:“啥,啥咋说?” “他花花肠子挺多的,今天摆这么一个鸿门宴,冲着谁来?”乔飞瞅着对方说道。 孟十三啊地一声,总算弄明白了乔飞的意图,嗫嚅着说道:“不是,他不是要帮咱俩......” 乔飞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呀,心眼就是太实在,我倒是喜欢你这样的性格。跟徐荧打交道,得留点神,他话里有话的,你没看出来?” “这样啊?”孟十三迷惑不解地盯着对方。 乔飞凑近了小声嘀咕道:“你别看我前面跟他打得火热的,那都是逢场作戏。他这个人,心里的那点东西,藏得深呢。你看他最近忙活的,有事没事总往郑海那边跑,没啥好事。” “他是班长,跟辅导员走动走动,正常吧?”孟十三彻底被搞晕了。 “傻呀你啊,他那样子能正常吗?鬼鬼祟祟的。我跟你说啊,他最近总喜欢鼓捣那台DV机,里面不知装的啥东西......”乔飞欲言又止,讳莫如深。 “DV?拍啥他呀?心理没问题吧他?”孟十三心弦绷得紧紧的。 33上下左右 2010年12月6日 星期一 晴 何夏莹正在气头上,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出,徐荧就撞了上来,着着实实地当了一次出气筒。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闹着闹着就搞到郑海那里。两人从开水房一直吵到郑海办公室,要不是郑海喝止住,何夏莹估计会骂到天黑。 徐荧满脸通红,大声辩解着自己没有揩油。 何夏莹骂骂咧咧地,坚称对方朝她伸了咸猪手,并遭到骚扰,要维护正当权利。 “你俩谁先说?”郑海板着脸斥喝道。 何夏莹瞬间就沉默下来,泪如泉涌,一想到自己在寝室里的处境,更是伤心不已,满脑子都是罗卿卿和安墨寒摄人心魂的腰段脸蛋儿。 徐荧也不吱声,心想,你郑海是何夏莹男朋友不假,要是颠倒黑白,这他可不认。 郑海瞅了何夏莹一眼,又盯着徐荧,沉着嗓音说:“没有事了?对吧?没事都回去,好好上晚自习。” 何夏莹抬起手擦了一把眼泪,撅着嘴巴,手指着徐荧,义愤填膺地说:“我在水房打水,他在后面一直朝我身上蹭。” 徐荧直往后面躲让,急着争辩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你后面的?水房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往我身上赖?” “不是你是谁啊?别人都看到了,你还耍赖?”何夏莹闹得更凶了。 徐荧又要辩解,郑海一把呵斥道:“都停下来,行不行?再吵让保安室的人过来,满意了吧?”说完,瞪了一眼何夏莹。 这个事,郑海心里明白几分,换成其他人,都好解决。关键是,何夏莹,徐荧一个在左,一个立右,是他布的两枚棋子,这一棒子打下去,打谁,可能受损伤害的都是他自己。 郑海被搞得有点哭笑不得,只好先来了个缓兵之计,丢了一句:“你俩都想想,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 何夏莹一脸委屈,满面泪水。徐荧把头扭向一边。 郑海不再去管他们,忙着自己的事,心里在盘算着怎样把这两个活宝打发走。 正纠结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郑海一阵窃喜,总算能先应付一下了。但等外面人走进来,他却暗暗一惊。 徐荧也注意到那个人,才开始以为是潘校长,再一瞅,不对劲,这不是上次在舞会上的那个人吗?DV当时拍到他跟郑海在一起的镜头。 郑海似乎也注意到徐荧脸上表情的变化,他起身相迎,将那个人在边上安顿下来,这才转过身,对着何夏莹、徐荧侃侃而谈:“这个事,别搞那么复杂,好吧?简单一点,顺心而明,顺意自然。这点事都解决不了,将来走上社会怎么办?再回来找老师说理吗?啊?”顿了片刻,郑海瞅着他俩,意味深长地和两人目光都对碰了几秒钟,又打发着说:“我这边还有客人,你们先回去,有事明天再说。” 等于什么都没说。不过,“顺心而明,顺意自然”这几个字,徐荧跟何夏莹倒是都听出点道道来。 办公室只剩下两人,对方开口道:“刚才那个男孩子,看上去,挺腼腆的嘛?” 郑海直摇头:“不行,个儿太矮了。”又补了句:“女朋友到挺高的。” “哦?”对方像是来了兴趣,郑海忙找出欧阳曼埼的照片,恭敬地递了过去。 照片是徐荧拍的,普通的生活照。欧阳肯定不会想到,徐荧为了完成郑老师交办的政治任务,把女朋友都“出卖”了。 当然,徐荧到死也没有明白,欧阳曼埼的真实身份。 貌似潘校长的人捏着欧阳的照片,仔细地瞅了瞅,沉思片刻,抬起头问郑海:“这个女孩子,多大年纪?” 郑海赶紧找出徐荧先前准备的档案资料,翻出欧阳的那一份,说道:“20岁。” “20?”对方又瞅了眼照片,低声拉长了嗓音问道。 “对啊。”郑海拿眼神盯着对方,没明白他的意图。 貌似潘校长的人一阵沉默,没再问下去,又从郑海手里接过资料,蜻蜓点水式过了一遍。 “你来定人选吧,老实本分,没有心机,生活背景简单,”对方说到这,停了下来,瞅着郑海,眼神一瞟一瞟的,像深不见底的海水,又神秘莫测地说:“一定要好操控,能控制住。” 语气耐人寻味,这个味道,郑海早就闻到了。 要不然,上次徐荧提到有个“缺心眼、傻不愣登”的人,郑海也不会抱那么大兴趣。 郑海嗯嗯地直点头,委婉地表达了自己顾虑:“她有男朋友了,确切地说,是有个男孩子一直在追她。” “哦?”对方似乎并没有过多惊讶,反而又问起欧阳曼埼的情况:“我刚才看材料,欧阳是大二才转过来的?” “嗯。”郑海被对方绕进去了,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欧阳? “一个寝室?”对方又问。 “是,欧阳跟安墨寒住一起。”话一出口,郑海似乎就意识到了问题的究竟,满脸狐疑地问道:“你是说,她......” 对方忙抬起一只手制止住,像是在犹豫着,沉默了一小会,才说:“让你的人多盯一盯,先不要下结论。” 郑海的悟性上来了,连声说好,心底就想着,赶紧把何夏莹约出来,吃顿饭,缓和一下关系。 “都在这边?对吧?”对方指着档案袋问道。 “哦,还少了一个。”郑海随口答道。 “怎么会少?”对方语气似乎有点不满。 “这就补,这就补。”郑海忙答应道。 “对了,”对方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道:“你刚才说,有个男孩子,一直在追她?” “嗯,纨绔子弟,家里有点小钱就狂得不行。”郑海语气里,充满了对乔飞的不屑一顾。说到这,他心里又打起了小九九,要是孟十三真被弄过去,乔飞放弃了安墨寒,转身再去追罗卿卿,这不是跟他还会有一争吗? 孟十三,这个棋子一定要卡住。暂时要卡住。等这阵风波平息下来,他再对付孟十三,总比对付乔飞容易吧? 跟罗卿卿,还是有希望的。郑海想到这,心里充满兴奋。一不留神,他就开了小差。 对方死死地盯着郑海,憋了半天,总算开了口:“刚才那个胖胖的女生,是你女朋友吧?” 郑海没料到对方会这么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喜欢她?是为了我们,对吧?”对方穷追不舍地问道。 “嗯。”郑海勉强点了点头,似乎很不情愿谈论这个话题。 “你喜欢的人呢?”对方像是铆足了劲,非要问个水落石出。 郑海没接话,心里在盘算着对方的底牌。 貌似潘校长的人又说:“你是喜欢她?还是仅仅想得到她?” 郑海心里一惊,难道对方知道了他对罗卿卿的暗恋之心? 对方打什么算盘? “需要我们帮你吗?”对方朝郑海露出狡猾的笑意。 “不用。我自己的事,能处理好。”郑海缓缓地回道。 34赌注:蜜月旅行(上) 去泰国。孟十三的愿望特别强烈。 他不去,安庆邦的死永远不会有人再提及。他去了,才会把各方的人心调动起来。特别是有的人,心才会悬着。 引蛇出洞,还是敲山震虎?吴梦辰的心也悬着。虽然他很赞同孟十三的泰国之行,为了这,他把郑海都扣押了。 一了百了,省得这只狡猾的狐狸在外面惹事生非。 吴梦辰也清楚,这一去,孟十三也是危险的。可能会碰到无数不可控的场面和事件。 这是一场赌注。 孟十三也清楚自己面临的处境。提到泰国,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安庆权父子俩要把他弄到泰国剁了喂鱼,这次再去,不是要真的走一趟鬼门关? 为了安庆琪,也是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念,或者是信仰,孟十三毅然挺身而出。 钱亚欧本来也是要陪孟十三去的,这也是安庆琪的交待和嘱托。但安庆权硬是把老钱扣了下来,安墨燃需要人保护。他在枪击案中受了伤,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可以担当重任的,只能是余雁衡。她会陪着这对新人,踏上这趟为期40天的环球蜜月旅行。 吴梦辰提前从孟十三那里拿到出行安排,以及预计停留的城市和落脚点,然后用他的人脉资源,挑了三个特警人员,自己担当领队,组成临时的护卫小组,着便衣一路跟随。 安庆琪在得知钱亚欧无法动身后,随即拿出另一套方案,高薪聘请境外安全情报机构组织的特勤团队,并临时租用一架公务机,全程守护这对新人的安全。 那架跨洲际远航程的湾流550,特地留给了孟十三和安墨寒。 三路人马,不同的时刻,踏上了这趟充满重重杀机的旅程。 第一站,日本北海道。 这是一个迂回的战术,为的是让所有人看出,确实是去度蜜月的。就临安墨寒也是这么认为。 孟十三的心沉甸甸地,丝毫没有蜜月旅行的惊喜和激情。 他走马观花式地徘徊在夜景迷人的函馆山,还心神不定地亲临登别地狱谷,泡了温泉私汤,又闻着浓烈的硫磺味,领略了深夜的“鬼火之路”。 北海道的风情留给孟十三印象最深的可能是,在体验无数道味蕾美食的胜境里,心心念念地怀揣那首名闻遐迩的诗词: 原来所有的等待, 到最后都会不期而遇。 只要你愿意等。 就像雪国等待天晴, 像我们等待风景。 罗卿卿,在梦里,在心里,我的等待,是否会不期而遇? 当无数次失望过后,孟十三只能以重逢之念,与罗卿卿在梦里相见。 第二站,过境韩国釜山,短暂停留,当晚飞往泰国清迈。 按照原先计划,孟十三以拜访寺庙为名,跟先期抵达清迈的安庆琪有一个短暂的汇合。但后来考虑到行程密集,寺庙人口众多,又顾虑安墨寒的蜜月出行体验,遂放弃这一安排。 在清迈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他俩搭乘那架湾流550飞往芭提雅乌塔堡机场。本来是直飞曼谷的,但孟十三故意把这个地点选择在芭提雅。 一切看起来,都像那么回事儿。 旅游,他们只是旅游。 余雁衡会陪着安墨寒留在芭提雅海滩的度假酒店,孟十三将在吴梦辰等人陪同下,前往曼谷金融街沙吞路。他要去安庆邦的死亡现场。 多年以后,孟十三会为这个决定,后悔莫及。 吴梦辰一路费劲周折,算计着时刻,换乘不同的航班、不同的交通工具,从北海道,釜山,清迈,一直到芭提雅,基本上误差都在控制范围内。隐蔽性也做得很好,没有跟丢,都在掌控范围。 事实上,孟十三也在犯着纠结。 出发前,他跟安庆琪一直在说,搭乘民航飞机就行,不需要动用这般奢侈的交通工具。但安庆琪没同意,这趟行程意义深远,责任重大,出一点纰漏都不行。再说,女儿度蜜月,做母亲的,能不尽心尽力? 只能委屈吴梦辰了,本可以在一个航班上,有个照应,也没那么多的周折。 私人飞机的出行,全在别人眼皮底下,他没法让吴梦辰一行四人登机随行。只能用那部吴梦辰给的加密防窃听手机,偷偷地提前打个招呼,说一下后面的安排和去向。 还好,赶上了。吴梦辰本可以松口气,如果没有被跟踪的话。 被人跟踪,是一件特别酸爽的事。 吴梦辰一直想弄明白,那个人,是不是失踪多年的罗卿卿?这一次,他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在釜山飞往清迈的航班上,吴梦辰一行四个人分开来坐,目标性小,不容易被暴露。 才开始,他没察觉异常。中间空姐过来送餐食,后排座位上旅客的水杯好像被弄倒了,空姐正招呼着收拾残局,就听到后排旅客用英文叽叽咕咕说着什么。 吴梦辰敏感性上来了,他解开安全扣,佯装侧身捡地上的东西,余光却朝后侧瞟过去。这一瞟,出事了。对方似乎也在瞅着他这边。 那个鲜红的嘴唇,是不是有点熟悉?那张精致的脸,似曾相识? 再想一想? 孟十三差点被劫持的那天,是不是也见到了这个艳丽性感的红唇? 想出来了吧? 吴梦辰心头涌出一阵莫名的兴奋,不期而遇?真的会是她?这么多年,费劲心思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身后?她一直跟着?她想干嘛? 再核实一下? 光看到脸蛋儿,也不能确定就是她啊。登机牌?对。看登机牌。 吴梦辰站起身朝前面洗手间走过去。他当然知道,背后正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故作镇定,才能麻痹对方。取己所需,方可勿受制于他人。 空姐的送餐车占用了窄窄的通道,背后那个人,要起身跟过来,也得等餐车推过去。时间,他要抓紧时间。 厕所和经济舱之间的帘子很快被放下,前面闪出一个空姐背影,她正推着装载饮料的小推车,缓步向前面的头等舱移去。 吴梦辰决定走一步险棋。他快步上前,掏出自己所有的证件,沉着嗓音,用英语简单而又快速地说明意图,又递上几张钞票。 对方接过证件,瞅了几眼,又盯着吴梦辰,似乎犹豫了片刻,并用英语问道,如果该乘客确实易容过了,又证实是那名嫌疑人,他们又要怎样配合? 吴梦辰赶紧回道,他们会确保航班的安全,落地后抓捕。 空姐点点头。 吴梦辰松了一口气,进了洗手间,装着确实是上厕所的样子,手指湿漉漉地回到座位上。 “嫌疑人”身旁的餐车还没离去,空姐在对方极不耐烦的情绪下,认真地擦拭着对方衣服上的饮料渍液。 又过了一会儿,事情好像平息了,但女士的怒气仍没消除。 这时,头等舱的那位空姐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地对那位女士说道,他们对自己的工作出现意外和失职感到非常抱歉,作为补偿,他们将赠送一份机上销售的限量版丝巾,以此表达歉意。 那位年轻的女士脸色缓和下来,但说自己不需要赠送的礼品。 头等舱的空姐宛然一笑,如果你不接受这份歉意,她们没法向机长交待。 女士忽然就笑了,并接过礼盒。 碰倒杯子的那位空姐,站在一边,看得一惊一惊的。真以为看到的就是事实。 头等舱的空姐并没有离去,而是用缓和的语气说道,作为他回去跟机长有所交代的依据,她需要用对方登机牌记录一下信息。 女士愉快地掏出登机牌递了过去。 又过了半个钟头,头等舱的空姐过来帮着收拾乘客用完的餐具。经过吴梦辰身边时,空姐收完餐具,巧妙地丢下一个小纸团。 吴梦辰慢慢地展开,移到眼前,上面赫然写着:LUO QINGQING。他喘了口气,抬起头,视线越过身旁的旅客,漫不经心地瞅着窗外朵朵云彩。 35赌注:蜜月旅行(下) 湾流550飞机降落乌塔堡机场后,孟十三、安墨寒在余雁衡的引导下,搭乘出租车,抵达附近的海滩度假酒店。 吴梦辰四人晚点一个钟头,也到达了该度假酒店。他和孟十三都不知道,安庆琪派的人也跟了过来。那个境外特情机构派出的安保团队,也悄无声息地住了进来。和孟十三他们就在同一楼层。 办完入住手续,安顿下来,孟十三跟安墨寒说要出去一趟,找大姑谈点事。 安墨寒就撒娇着要一起去。孟十三只好说,是你二叔的一些后事,需要有人帮着处理,再三坚持让安墨寒留在酒店。 吴梦辰租了辆商务车,一行四人,围着孟十三,向曼谷方向驶去。 路上,孟十三跟安庆琪通了电话。他这才知道,安庆邦死后,安氏泰国区总部就搬走了。安庆权很注重风水,死过人的地方,怎能开公司? 安庆琪说,那片地儿一直没人租,闹鬼,挺厉害的,没人愿意接手。 孟十三就觉得好笑,这个世界上,有鬼么? 三小时后,他们到了目的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值班的是个老头儿,听口音像台湾人,勉强能说普通话。孟十三说明来意后,他第一句话就是:“又来嘛,又来嘛,都找上他们家啦。” 吴梦辰暗暗一惊,很多人都来过? “搬了多久拉?”孟十三边办理登记手续边问。 老头儿后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孟十三没记清,倒是留意起登记本上那些访客的信息。他故意写得很慢,中途又停下来装着找证件,当然,他肯定不会拿真实的信息填上去。 吴梦辰也没话找话跟老头儿扯东到西,故意帮着孟十三拖延时间。 有一行字体写得龙飞凤舞的,落款人有点像是钱亚欧。 还有一行看出是个叶字,孟十三暗暗猜测,会不会是叶千笒来过。 或者,自己看到的,已经被人处理过了? 跟老头儿打过招呼后,他们就进了电梯,摁了12层的按键。 安庆琪交代过,9至12层,是安氏原先租的四个楼层,安庆邦的办公室在12层。 四人一阵沉默,空气变得有点凝固。吴梦辰拿眼神朝几个同事瞅了瞅,意思是做好准备,以防意外发生。 第12楼,电梯一出来,打开手电,沿着墙壁找到开关。 灯亮了,他们就看到对面房间上的铭牌,用了中文和泰语两种文字,董事长办公室。 孟十三环顾一圈,楼层空荡荡的,偶尔留了几件家具。董事长办公室门没锁,刚想推开,楼下物业的老头儿就跟着来了。 老头儿一过来就嚷嚷不停,语速快,听不懂。孟十三估计,对方是不是催促他们快点完事走人。 应付一通后,老头儿下去了。孟十三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吴梦辰在外面瞅了瞅几个没上锁的房间。 孟十三开了灯,里面全是灰,地上凌乱不堪,大班台还在,桌上和抽屉空空的。小套间里面剩下一个陈旧的衣帽架,上面挂了条毛巾,窗台上有个小玩偶。 安庆琪说过,安庆邦死前抽的雪茄里面,被人注射了不明的粉末。孟十三就揣测着,现场肯定被人洗劫过了,不会让他有收获。 孟十三随手拿起窗台上那个小玩偶,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翻来覆去地想瞅过究竟。他有点好奇,这个相貌丑陋,造型古怪的玩偶,怎么会没被洗劫现场的人清理掉? 还是它的外形,太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因而免遭劫难? 背后响起脚步声,孟十三扭头一看,吴梦辰跟了进来。对方也注意到他手里的玩偶,顺手就接了过去。 吴梦辰掂在手上翻了一圈,忽然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将玩偶沿中间线缝慢慢割了开来。 玩偶里面填塞了丝绵,吴梦辰将丝绵剥开,就蹦出一小片薄软的东西来。两人大吃一惊,孟十三赶紧捏过来一看,是个未拆封的杜蕾斯! 又是杜蕾斯! 谁会把杜蕾斯缝进玩偶里?难不成是安庆邦心理变态,故意而为? 安氏这么大的一个人物,会心理变态? 吴梦辰朝孟十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满脸狐疑。孟十三找了个纸袋,将丝绵,杜蕾斯,破碎的玩偶等零碎的物件都装了进去。 “再看看外面,没准还会有啥情况。”吴梦辰朝孟十大嘀咕了一句。 两人回到大班台边上,四处翻了一通,都是些没啥用的东西。孟十三拉开大班台后面的真皮座椅,蹲到桌子底下。 吴梦辰赶紧将手电递了过去。 孟十三照着手电,趴在地上,几乎贴着地毯。很久没人清理,地毯都闻出一股刺鼻的霉味。 他又不经意翻弄着地毯缝隙,沿着手电的灯光,孟十三瞅见地毯边沿躺着一只杜蕾斯,很明显,是使用过的。他憋住气,强忍着恶心之感,将那个东西捏了出来。 吴梦辰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里找出捏子,夹住那只杜蕾斯,缓慢地吐出一口气,说道:“有文章啊。” 孟十三正要开口,手机响了,安庆琪打来的。摁下免提,对方用急促的语气让他赶紧撤离现场,说楼下面被泰国军方的人包围了。又说不行的话,就想办法在大楼里面躲一躲,她的人马上就赶过来。 吴梦辰快速地将那只使用过的杜蕾斯包好,跑到窗台前拉开帘子的缝隙,朝外面一看,下面果然闪着耀眼的灯光,大批军方的人蜂拥而至,大楼外面已被他们控制了。 “我们低估了形势啊!这是一盘多大的棋啊?”吴梦辰嘀咕了一句,赶紧招呼着他的人,立即到位,做好战斗准备。 孟十三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没想到局势会这么恶化。他觉得自己特别的紧张,无尽的恐惧迅速蔓延开来…… 多年后,孟十三再回忆起当初的场面,早已没有身陷绝境的慌乱之心。唯一让他后悔的是,如果他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他绝对会阻止安庆琪派的人赶到金融街。 吴梦辰来不及打电话求助,大批的人马就冲了上来,在一通反抗、搏斗、厮杀过后,孟十三和吴梦辰很快就被对方控制住了。 他俩都身负重伤,孟十三的腿上、胳膊均被人刺中,鲜血汩汩直流,胸口被一只沉重的铁靴踩在下面动弹不得。 四周被一群魔鬼般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高举着长枪狂声吼叫,有人用英文高声吼道:“Get,get,fuck,....”,更多的人围着那三个特警,肆意般地围殴践踏。 这一次,逃不走了。要葬身鱼腹了。上苍注定,难逃一劫。 孟十三脸贴在地上,用力睁开生疼的双眼,朦胧中,他看到吴梦辰的头被人用**击打着...... 安庆琪的人赶过来的时候,现场一片狼藉,孟十三几个人早已被军队带走了。 凌晨两点多,在碾转了很多个军营驻地后,孟十三、吴梦辰等人被带到远离芭提雅50海里处一个荒僻的小岛。 那里常年无人居住,岛上有大片热带雨林,全年平均气温接近40摄氏度,空气干燥,饮水资源稀缺,与外界几乎隔绝。 漫无边际的黑夜,狂乱怒吼的海风,生理上的饥渴,心理的恐惧,把孟十三折磨得如同行尸走肉。他身体几乎快到无意识的状态了。 吴梦辰靠着惊人的毅力,超强的忍耐力,尚能保持一丝清醒。 他们五个人被捆绑着,扔进一个废弃的仓库。荒天野地,险恶丛生,外面是呼啸的海浪,在狂风吹打之下,发出凌厉的嘶吼。仓库外面像有一只饥饿的狮子,张开血盆大口,吼叫着,向猎物扑了过来。 孟十三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昏昏欲睡,陷入一个长长的噩梦。他产生幻觉,自己在漫黑无边的地下室里?还是躺在剧烈颠簸的大海上? 天亮了。 孟十三在剧烈的疼痛中惊醒,他努力地想依靠身体里残留的一丝意识,分清自己所在的方位。忽然,他似乎感到外面传来飞机呼啸降落的响声,是螺旋桨划过的声音?还是狂风怒吼的声音? 或者是生理反射的错觉? 他们来了吗?大卸八块,然后扔到海里喂鱼?安庆权,你赢了。你不顾众生安危,要毁了所有违逆心愿之人的性命。你是独裁者凯撒,你赢了。 仓库的门打开了,孟十三闭上了眼睛,等待最残忍的结局。罗卿卿,这辈子等不到你了,来世再见。 孟十三贪婪地嗅着地上的潮湿之味,想在那个结局来临之前,再闻一闻,泥土的味道。 潮湿里还带着恶臭,不一直是这个味道吗?为什么会传来一股淡淡的、充满优雅的草木之香?如此神秘,摄人心魂,让人无法抵抗。 哦,他们的头儿来了,是个女人?她一定有霸道浓郁的气场,体香都这么诱人。 孟十三心头像是飘过一阵幻觉,那个人蹲下身来,轻轻抚着他受伤的脸颊,无声地流着泪,还紧抓着他生疼的手臂,嗫嚅着说:“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梦醒时分,意识尚未恢复。 孟十三费劲地睁开眼睛,他能感到自己胳膊腿儿都绑着绷带,还能感到钻心般的疼痛。朦胧中,他瞅见安庆琪的影子。 对方俯下身子,像母亲般慈祥,关切着问:“醒来了?” 孟十三努力将眼睛睁大,真是安庆琪,不是幻觉。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被对方摁住。安庆琪看着他说道:“别动了,我知道了你的心情。有两位特勤警官牺牲了,其他两个人在休养治疗,就在隔壁。” 孟十三悲愤交加,呜咽着哭了出来。 安庆琪轻轻拍着他的肩头,说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吴警官也伤得不清,等你好起来,去隔壁看看他。” “谁,谁,救......”孟十三疲惫不堪,说话都没有力气。他的心灵深处,尚还有之前挣扎反抗的一丝记忆和影子。 “我让在人在查。”安庆琪轻声回道。 不是大姑救的啊?孟十年心里塞满了疑惑。那又会是谁,要出手相救? 对了,寒寒呢?怎么没见到安墨寒?孟十三费劲地挪动着嘴唇问道:“墨,墨寒......?” 他听到安庆琪瞬间就哭了,双手捂着脸,大哭不止。孟十三摸索着,想慢慢抬起手臂,但剧烈的疼痛很快就让他放弃了这个动作,他只能朝着安庆琪,喃喃低语着:“寒,寒......,” 只听安庆琪哽咽着,痛苦不堪地说了句:“寒寒不见了……” 36煎熬和抉择 一周后,孟十三能起身了。万幸没伤到骨头,只是肌肉和神经受了损伤。胳膊腿儿还打着绷带,离恢复估计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让护士搀扶着下了床,又坐到轮椅上,被人推着,进了隔壁病房。 吴梦辰脊椎受损,做了手术,头部受到猛烈的袭击,有淤血,暂无大碍。肌肉严重拉伤,小腿骨折,脚踝关节错位,也通过手术做了矫正。他暂时还只能躺着,没法爬起来。 另外一个特警,伤势还要严重,刚脱离危险期,在ICU躺着,观察一段时间再研究下一步治疗方案。 吴梦辰朝孟十三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孟十三上去握着他的手说:“老吴,这次把你们拖累了。” 吴梦辰摇摇头,一阵咳嗽,护士照应着吸了几口水,他瞅着孟十三缓慢地说道:“这话可不能再提了,你的事情,我不解决掉,死不瞑目啊。”顿了顿,又说:“昨天省厅来人了,一来是看望我,另外就是谴责我单独行动,没有上报组织,自行决定,回去少不了处分。他们啊,看你大姑在,就没好去隔壁看你,怕给你在安家添麻烦。” “难为你了,老吴。”孟十三用心地说道。 吴梦辰似乎挤出艰难的一笑,忽然就来了句:“你很想知道,是谁把我们救出来的,对吧?” “嗯。”孟十三直点头。 “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啊。前几天,在飞机上,我见到罗卿卿了。”吴梦辰苦笑着说道。 “啊?”孟十三大吃一惊,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有点不知所措。随后,又满是疑惑地问道:“不会,看错了吧?你都没见过她。” 吴梦辰瞅着对方说:“确认过身份了,我有我的方法。” 孟十三低下头,沉默不语。 原来所有的等待 到最后都会不期而遇 罗卿卿现身了。在梦中,在幻想中无数次出现的身影,即将,重逢了? 孟十三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急切地问吴梦辰:“你刚才说,谁救的我们?” “当时我意识很差,勉强能睁开眼睛,我想啊,是她出现了,蹲在你跟前......”吴梦辰努力地搜寻着似乎遥远的记忆,吃力地说道。 孟十三惊得目瞪口呆。眼前瞬间闪出当时模糊的场景,他一直不肯确认,以为那是幻觉。 对,吴梦辰也这么说,肯定是有人出现啊。不然,他们怎会平安无事地回来?那个人是罗卿卿?她跟自己还说了什么?她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为什么要救他? “还有一个事啊,我怕你承受不了。”吴梦辰对视着孟十三,迎着他的目光说:“局势可能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和控制力啊,军方介入,安墨寒失踪......,部里和省厅的意思,我们在这边稍作休养,先回国,再做下一步决定。” 吴梦辰本来只想提安墨寒失踪这件事,怕伤及孟十三,就前后连贯起来把自己的担忧也说了。 孟十三承受力确实到极限了,再有什么刺激,没准儿会崩溃。他紧握着拳头,嘴唇死死地咬着,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猛地,他身体打了个寒颤,眼睛睁得老大,几乎是脱口而出:“安墨寒不会是被罗卿卿劫走了吧?” 动机明显,目的性强。消失多年的罗卿卿,一回来,就跟泰国军方勾结在一起,玩得手眼通天的? 她出手相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孟十三活下去,让安墨寒消失? 吴梦辰也意识到,这个假设,从人性角度来说,是有点可能性。 “得想想办法,我要见到罗卿卿。”孟十三面无表情地说道。 吴梦辰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又担心形势恶化,出现完全不可控的状态,就先试探性地问:“大姑那边呢?有什么动静?” 孟十三迟疑片刻,低声回道:“她是安墨寒的亲生母亲。” “哦。”吴梦辰似乎没有过多的惊讶,但接下来的猛烈咳嗽,还是能说明他内心的震惊和不安。 护士过来用英文委婉地劝说,为了病人的康复效果,他俩需要暂停沟通和交流。 当天下午,吴梦辰接到助理从国内打来的电话,说下面的人顶不住压力,把郑海放了。 “压力太大了。”连助理也这么说。 吴梦辰哦地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没过多久,对方电话又打了过来,关切地问起他的伤势。又拐弯抹角地说,这两天局里也没什么事,她打算休几天年假,来泰国旅游,顺便过来看看吴梦辰。 小姑娘话里有话,腔调都变了,带了点别的味道。吴梦辰赶紧把话题绕开,三言两语挂了电话。 吴梦辰赶紧跟线人联系,想弄清罗卿卿的底细。 线人的回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收网,归队。 吴梦辰揣摩着对方的用意,沉思片刻,给对方回了过去:是因为罗的介入?折戟沉沙? 对方很快回道:你不可能改变世界。 线人放弃了。 形势完全脱离轨道,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了。罗卿卿的背后,是什么势力在掌控着,能改变了整个案情的走向和格局?前面所有的努力,都扭转过来,指向一条未知的通道。 孟十三呢?吴梦辰又追问道。 老半天,线人才回复,就几个字:自生自灭。 恐怖到极点。这是吴梦辰从警以来,心情最沉重的一天。即使在泰国军队的刀枪之下,他也没这般畏惧。 吴梦辰不死心,又追问道:竹篮打水? 对方寥寥数语,再无下文:郑海要阻止孟十三见罗卿卿。 一语点破天机。出手相救的人,把他们从死亡阵线拉回来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罗卿卿。 吴梦辰内心翻江倒海,没来得及有过多反应,国内那个在生殖医学中心任职的老同学打来电话。他这两天委托的事儿,有下落了。 孟十三、安庆琪被护士叫到了隔壁,护士又在吴梦辰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吴梦辰躺在床上,一直朝门口方向瞅着,安庆琪领会了意思,低声说道:“放心吧,我的人在外面,这是我的地盘,没人敢惹事。” 吴梦辰放心了。他深不可测地丢了一句:“雪茄里面,被人做了手脚?” 安庆琪慎怒地朝孟十三瞅了一眼,意思是怪他多了嘴。 孟十三假装没看到,静等着吴梦辰的下文。他暗暗揣测,对方肯定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吴梦辰以专业性的口气,虚弱地说道:“如果是高纯度的OX2一类的化学物质,人体吸收后,六小时内,只要荷尔蒙分泌液达到一定程度,两者结合,人会瞬间失去意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化学界、分子学界和物理学界一直在研究的前沿技术......。” 安庆琪才开始没注意听,孟十三领悟到了,他不失时机地补充道:“我跟老吴在现场,发现有使用过的避孕工具,还有一只,没开封,缝在玩偶里面。可惜,都没能带出来......。” 吴梦辰跟孟十三不约而同地把眼光投射到了安庆琪身上,安庆琪眼前猛地闪过叶千笒飘飘而过的影子,惊得张大嘴巴,又用手捂着嘴,半天才恢复过来。 “你们是说,安庆邦死前,意识到自己被人下了套?那也不对啊,即使他私生活放荡,荷尔蒙跟那啥结合,不是说瞬间就失去意识吗?他怎么来得及做手脚,还在玩偶里藏这么一手?”安庆琪满面惊恐地提了一连串的问题。 “有一种可能性,”吴梦辰疲惫地说道:“他一直就有这样的预感,自己会死在女人手里。什么样的死法,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提前准备了一只玩偶......” “要是能确定,放进雪茄里的东西是OX2,就好了。”孟十三缓缓地说道。 “我知道了。”安庆琪应声答道,又扭过头对着孟十三,痛苦不堪地说:“寒寒还没有下落,我暂时没有心情考虑那些身外之事。” 吴梦辰接话茬说:“大姐,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个人建议,咱们要讨论一下,后面的计划。” “你们先养好身体。”安庆琪心神不定,欲言又止。 “身体倒是次要,军方牵扯进来,我们面临的局势,太严峻了......”吴梦辰说着,就拿眼神瞅着安庆琪,那意思很明显,是要安庆琪做出一个解释。 投石问路。 “你们说吧。”安庆琪边说边把头扭向孟十三:“我有点事,先忙去了,好了你叫我。”说完,扔下轮椅上的孟十三,自顾走了出去。 孟十三一阵苦笑,瞅着吴梦辰说:“大姑才开始对你特别排外,不让我说安家的事。现在他让我说,反而让人忐忑不安。” 吴梦辰接过话茬:“大姐才开始认为,自己有能力破解局面,所以不让你说。家丑不可外扬嘛。现在让你说,证明她在安家的地位岌岌可危,或者,她也没法控制局面了。” “所以,我想见到那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我要去找到她。我现在到希望,安墨寒是她弄走的......”孟十三急切地说。 “你这是什么逻辑?”吴梦辰责怪道。 “是她弄走的,安墨寒还有救。我了解她,她是在等我过去,肯定要交换什么。如果是安家的哪一派人马弄走了,水就太深了……。”孟十三做了解释。 “她要你过去交换,为什么不直接把你带走?还把你从岛上放回来?”吴梦辰故意跟他抬杠。 通过辩论,真理才会越来越明朗。 “还有一点,我提醒你,我掌握到的消息,你不能去找罗卿卿.......”吴梦辰又说道。 线人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旋。郑海要阻止孟十三见罗卿卿。 37意外之变:死亡谜团 吴梦辰总算爬了起来,搞了个轮椅,孟十三经常推着他,四处转悠。 孟十三的伤情恢复得比较快,吴梦辰也就是腿伤还没好,头脑有时会迷糊,暂无大碍。 这天上午,孟十三推着吴梦辰正要外出,病房门推开了,助理抱着一大束花走了进来。 吴梦辰一阵苦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助理泪眼汪汪、唉声叹息地围了上来。孟十三识趣,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我这好着呢,来干嘛呢?”吴梦辰朝助理嘀咕着。 助理满脸委屈,撅起嘴回道:“人家担心你嘛。” 孟十三在院里面晃悠,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罗卿卿救了他,为什么没再跟他联系?她为什么要跑到泰国?肯定是跟军方高层的人搞到一起了,要不然,他们不可能从荒岛上脱身。她是不是弄走了安墨寒?动机是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女人的嫉妒之心还在怂恿翻滚着? 孟十三也怀疑是安庆权在后面搞的鬼。他指使军队的人弄死自己,哪边又把军方大佬给得罪了,人家就绑了她女儿? 按照安庆琪的说法,那天,孟十三从芭提雅海滩酒店赶往曼谷,晚一点的时候,她得到消息,孟十三他们被军队带人围困住了。安庆琪赶紧让和安墨寒住同一楼层的特勤人员前去解救。中间余雁衡下楼买了东西,短短几分钟,再返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安墨寒不见了。 孟十三也有点怀疑,凶手会不会是余雁衡?她是安墨寒的贴身保镖,怎么能丢下主人,跑到楼下去呢?即使不是余雁衡,她也难逃其疚。 真是一团糟。一筹莫展。 孟十三穿着病号服在大院里晃了大半天,黄昏时分,才回到病房。 没见到大姑安庆琪,平常这个点她应该在的。孟十三正感到奇怪,余雁衡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孟十三以为是对方带来了安墨寒的消息,肯定是不好的消息。他刚要张嘴,对方就说,安总死了。 余雁衡一直称安庆琪为安总。 大姑死了。孟十三惊得全身发抖。好不容易缓过来,忙问对方是什么时候的事? 余雁衡哭丧着脸回道,半小时前,安庆琪被人发现死在医院工地楼下。 孟十三来不及责问余雁衡,赶紧跑过去找吴梦辰。 “先别慌。你们慢慢说。”吴梦辰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安庆琪死了,他们在异国他乡的出路,给堵住了。 助理心里也是一怔,刚过来,就撞上案子了。 余雁衡就把情况给说了。 两小时前,安庆琪跟她说,自己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如果一小时内回不来,就让她按照GPS定位系统去找人。 一小时前,安庆琪没有回来。余雁衡打开定位系统,一路找到医院扩建的住院楼工地上。她正惊讶安总为什么会到那里去,就发现有个人,趴在冰冷水泥地上。 余雁衡忙上去把人翻过来,一看就傻愣住了,安庆琪满脸鲜血,人没气了。 “她去之前,随身就带了定位仪器,另一头放在我这里。”余雁衡又补充了一句。 “大姑意识到了危险?为什么不让你跟着?”孟十三满肚子的火气,安墨寒和安庆琪都是在余雁衡手上出事的,他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幕后操纵的人跟余雁衡有关。 吴梦辰朝孟十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先控制住情绪,又让助理帮忙拿了件外套,用不容协商的语气,对着余雁衡说道:“带我去看看现场。” 外面完全黑了下来。吴梦辰坐在轮椅上,眼前一直恍惚着多年前的场景。是的,何夏莹也是从学校公寓楼顶上坠落下去的,后来被那帮人定性为失足掉下去。 吴梦辰想想就觉得好笑。一个成年人,能从楼顶上,不小心掉下去? 十分钟后,吴梦辰、助理,孟十三在余雁衡的带领下,打着手电,到扩建工地找到出事的地点。 令人惊讶的是,安庆琪的尸体不见了。孟十三拿手电仔细地照着那一小块水泥地面,很明显,现场被人清理了,地上的血迹很浅,浸透到地面里。 外面没有下雨,地面却湿漉漉的。肯定是被人用水冲洗过。 孟十三又转过身,抬起头,手电朝前上方照过去,头顶上黑漆漆的一片,未竣工的住院楼分辨不清到底有多高。 “你通知安家其他人了?”吴梦辰坐在轮椅上问余雁衡。 “跟老钱说了,他是我师傅。肯定要跟他说。”余雁衡回道。 “什么时候?”吴梦辰又问,外面风大,助理忙帮他批上外套。 “就刚才在这儿。”余雁衡说。 “老钱说了什么?安墨寒的事你也跟他说了?”吴梦辰说着就是一阵咳嗽。 余雁衡等对方嗓子平缓下来,才回道:“老钱没说什么。”又犹豫了片刻,才说:“安墨寒的事,我还没跟他提。” “他不是你师傅吗?”吴梦辰像是铆足了劲,跟余雁衡抬上了杠。 助理知道,这是吴梦辰的办案作风。他在找漏洞。天黑,看不清余雁衡的脸。要是白天就好了。 她的职业是保镖,即使有再强的反侦察能力,脸上的表情变化,哪怕是掩饰,也逃不出老吴的法眼。 助理很自信,她了解吴梦辰。 “安家的事,我没法跟你说。”余雁衡开始有了反客为主的情绪。才开始可能是忐忑不安,有点息气宁人的态度。 “有啥不好说的?老钱怎么跟你交代的?”孟十三火气又上来了。钱亚欧嘱托余雁衡,让她务必照顾好安墨寒。这个事,他是知道的。 “人都不见了,还照顾......”孟十三怒火攻心,对余雁衡满是不屑。 余雁衡的脾气也上来了,冲着孟十三吼道:“我抵命,好不好?” “你的命?你的命就能换回来安墨寒?”孟十三彻底发飙了,冲上去就要跟对方厮打。 虽然他打不过,气还是要出了。 吴梦辰的助理忙冲上前,一把拉住失控的孟十三,又大声地制止道:“现在不是吵的时候。” 余雁衡正要说什么,电话响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着实让人害怕。 回了一句,电话就挂了。 几个人都沉默了。晚风吹得人直哆嗦。 又过了一会儿,余雁衡拨开挡在前面的孟十三,径直而去。没多久,又返了回来,冲着孟十三哭喊着说:“你跟我凶什么?你以为自己是根葱啊?安小姐丢了,我不伤心啊?”没等孟十三开口,又丢了句:“就是跟你说一句,管家不见了。”说完就跑开了。 吴梦辰跟助理迷糊了,这荒天野地的,什么管家不管家的? 回到病房,孟十三才说:“不可能这么巧吧?电话肯定是老钱打给她的,冯妈不见了,肯定有什么事儿。” “冯妈是谁啊?”助理扶着吴梦辰半躺到床上,好奇地问道。 “管家。”孟十三话音刚落,吴梦辰就爬起了身,不顾一阵猛烈的咳嗽,冲着他虚弱地问道:“管家是这个时候消失的?还是老钱要在这个时候,跟余雁衡透露这个消息?” 吴梦辰跟钱亚欧打过一次交道,就是上次婚礼上,安墨燃遭遇枪击的那次。他见过一次面,感到此人深不可测。余雁衡跟他比,要被甩出老大一截。 “你是说,老钱在暗示,刚才去工地上跟安庆琪碰头的人是冯妈?”助理用揣测的语气问道。 “你怎么知道大姑去工地上跟人碰头?冯妈怎么可能来这里?这哪跟哪呀?”话一出口,孟十三由惊得叫道:“安墨寒有消息了?冯妈带来了安墨寒的消息?所以大姑不让余雁衡跟着,自己单独前往?” “大姐心里在提防着冯妈?不然怎么会带了定位仪?”被吴梦辰这么一问,孟十三又脱口而出:“对啊,冯妈跟寒寒关系又不好,怎么会有寒寒的消息?” 对什么对,答非所问。助理忽然就觉得好笑。 几个人又是一阵沉默。只听助理吐出一口气,像是憋了老半天,说道:“这次来,我就是照顾老吴的。但现在,安墨寒大姑这么一去,我很担心咱们的安全。” 是啊,这是她的地盘不错,人都死了,还谈什么地盘?孟十三内心也嘀咕着。 三个人商量了大半宿,最后还是没找出头绪。 第二天一早,护士跑过来,用英文对吴梦辰说,孟十三半夜里给了她一个信封,让她第二天一大早,务必转交给隔壁的吴梦辰。 老吴料想出事了,赶紧接过拆开一看,几行手写的文字跳入眼前: 老吴,我走了。放心吧,有余雁衡照应。珍惜,保重。十三匆匆。 走了。 他下定决心走了,去找罗卿卿了。 吴梦辰一直瞻前顾后的计划,孟十三去落实了。 “他不走,咱们就不会回去。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助理瞅着那串字符说道。 是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安庆琪死了,异国他乡,所有的一切,都是变数。吴梦辰心里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孟十三这么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带回消息?他的安危怎么办?吴梦辰心里完全没有底。 如果郑海出面阻止,等待孟十三的,又会是什么? 助理瞅着忧心仲仲的老吴说道:“咱们还是可以做点文章的,至少,可以死盯住郑海。那个由佳,也可以盯着。” 吴梦辰一阵叹息,什么也没说。他内心翻江倒海的,完全平静不下来。 助理跟局里、厅里说明了情况,线人也帮忙做了工作,考虑到安全因素,以及另一位特警身体尚未恢复,无法起身的情况,特事特办,由厅里联系到了一架医疗急救飞机...... “牺牲了两位同志啊……,”吴梦辰躺在机舱里加装的病床上,喃喃自语。他的心揪得紧紧的,难受至极。 助理瞅着对面躺着的同事,面无表情地说:“也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38变局(上) 这是吴梦辰离婚后的第一次休假。 他打算息两天了,又叮嘱助理,郑海那边一有情况就要通报。由佳那边也要多盯一盯。 一大早,助理就来敲门。 吴梦辰坐在轮椅上,瞅着拎着早点的助理,有点激动地问道:“有消息了?这么快!” 助理莞尔一笑,嘀咕着:“你让人家先进去啊。” 吴梦辰尴尬一笑,轮椅拐到边上,让开了路。但却一直催促着助理,急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助理没有多言,放下早点就跑进厨房煎荷包蛋。后来被问烦了,关了火,转过身瞅着吴梦辰,一脸认真地说:“老吴,你情商这么低啊?不说案情,我就不能来吗?” 吴梦辰被怂得哑口无言,用手转动着轮椅,掉过头,回到客厅,看着桌上的早点,心里直发怵。 助理端来了两份荷包蛋,又热了牛奶,坐到吴梦辰对面,也不说话。等早餐吃了一大半,助理突然就丢下碗筷,冲着吴梦辰说:“老吴,你娶了我吧。” 吴梦辰正咬着馒头,惊得嘴张了老大,下巴都快掉下来。馒头全堵在嘴里。 助理也不看他,自顾说道:“我想好了,这辈子,就认准你了。” 吴梦辰慢慢地把馒头爵完,又慢慢咽了下去,脸色看似平静,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应付对方又不伤了自尊。 该来的,肯定要来,自己想到有这么一天。 “小雅,你多大了?”吴梦辰微微一笑地问道。 “二十四啊。”助理小雅回得很干脆。 “我多大了?”吴梦辰又问。 助理把杯里的牛奶喝完,嘻嘻一笑,说道:“四十一啊。”又调皮地歪着头说:“你身份证,我早就看过。” 吴梦辰一脸认真地说:“咱俩相差十七啊!我可以关心你,照顾你,但咱俩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助理故意去瞅着他的轮椅,嬉皮笑脸地嘀咕着:“不知道谁照顾谁呢。” “说点别的吧。”吴梦辰小声说道,他很想转开话题。 “不。”对方起身,又蹲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眼神里全是柔情,瞅得吴梦辰心发慌。小雅把头趴在老吴腿上,说道:“你今天要给我一个答复。” 一阵淡雅清新的香水味传来,吴梦辰心里特别紧张。他似乎想了一下,才说:“小雅,你要是这样,我只能提前办理病退了。咱俩以后就不要见面了。” 小雅仰起头,看着吴梦辰,哀怨地说道:“我这么让你讨厌?” 吴梦辰没敢直视对方,头瞟向一边,皱起眉头,说道:“年龄悬殊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小雅噗嗤一笑,站起身,两手在老吴嘴巴上搓来搓去,又说:“你喜欢我,对不对?不要拿年龄说事嘛。我错怪你了,情商挺高的嘛。找了这么个理由来堵我的嘴。” 老吴没吱声,倒不是他默认了,嘴巴被小雅搓得没法说话。 “我要听你说。”小雅拿开了手,却把头凑了过来。 吴梦辰有点激动地说:“婚姻是什么?相伴一生,白头偕老。对不对?什么是相伴?一路走来就是相伴。什么是偕老?两人年龄悬殊,怎么偕老?纲伦常规,公序良俗,都不允许这样做。就是领了证,那也是犯罪。” “吆,吆,还说得带劲了啊。”小雅正要反驳,吴梦辰手机响了。 老吴一看是线人的电话,赶紧接通了。对方问了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又话题一转,让他想想办法,郑海派人在追杀罗卿卿。 挂了电话,吴梦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只狡猾的狐疑终于出动了。 “他有这么大能耐?追杀罗卿卿?人家都能搞掂泰国军方,他惹得起?”小雅对线人起了疑惑,口气里满是不屑。她对素未谋面的罗卿卿到有了点好感,无论如何,是人家把老吴从枪口下救出的。 吴梦辰指着对面椅子说:“你坐下,我跟你说。” 小雅听话地坐了下来。 吴梦辰缓了口气,拉开身体的距离,才能让他不再心慌,有足够的思考能力。 “这你就不懂了,郑海选择这个时候出手,很有玄机啊。”吴梦辰瞅着小雅,意味深长地说道:“罗卿卿是怎么失踪的?她为什么又回来?孟十三为什么能认准那个死理,找到罗卿卿,就能弄清安墨寒的下落?这里面一环扣一环的,不是水很深,是水太深。这是在下一盘多大的棋啊。” 小雅突然就冲了过来,扑进对方怀里,说道:“老吴,我有点害怕。” 吴梦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赶紧伸出手将小雅推开,又意识到自己动作有点粗鲁,并安慰道:“我会保护你的。” 小雅凑近了些,面色凝重地问道:“你都不娶我,怎么保护我?” 吴梦辰看着对方,突然心软了,语无伦次地塘塞道:“等这个案子了解了吧。” 小雅来了精神,赶紧问吴梦辰:“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也没法联系孟十三,消息送不出去啊。” “让我想一想。”吴梦辰沉住气回道。他有点恨自己不能爬起身,腿脚不利索,还怎么干刑侦? 小雅放开吴梦辰,去收拾桌上的碗筷。老吴头脑里拼命地抠着挖着,忽然冲着小雅的背影说道:“我有办法了。” 小雅忙转过身,碗筷还在手里,她瞅着一脸兴奋的吴梦辰,甜甜地说:“有办法了?” “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吴梦辰脱口而出。 “谁呀?“小雅问。 “钱亚欧。”吴梦辰憋着,终于把这几个字吐了出来。 “他?能行吗?”小雅有点忐忑,跟这个人完全不熟,怎么料定对方能帮他们? “可以赌一把。”吴梦辰迎着小雅的目光坚定地回道。 半小时后,小雅推着老吴,在小区里散步。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能让人滋生出懒散的状态来。 路上一直有熟识的人跟老吴打招呼,躲都躲不掉。小雅着便装的身姿,美貌动人。很多老太太会停下来,瞅着小雅,笑眯眯地对老吴说:“吴警官,散步呢?”语气里就有了那么一点味道。 吴梦辰觉得小雅是故意而为,这样一圈绕下来,在小区里露了熟脸,把他俩的关系,等于是半公开了。 但人家的热情,你又不好推却,谁让你手脚不灵活呢? 好不容易来到树荫下,吴梦辰指着前面的长椅说:“歇会儿吧。” 又是对面而坐,老吴就有点不自在。小雅到放得开,她柔声慎怪道:“这么紧张啊?吃了你啊?” 吴梦辰顾左右而言他,话题又回道案情上。老吴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略带沉思地说道:“安墨寒是安庆琪的亲生女儿,我问过十三,安庆琪没跟他透露墨寒的亲生父亲。上次在医院,你也听到了,余雁衡说安墨寒的事没跟老钱说,也就是说,钱亚欧不知道安墨寒失踪了……,” “但是他很关心安庆琪。要不然,上次在医院工地,也不会给余雁衡打电话,把冯妈失联的消息透露出来......”小雅接上了话,顺着对方的思路说了下去。小姑娘悟性极强,老吴一直欣赏这一点。 “孟十三当初受安庆琪之托,奉命回道安家,找出安氏死亡阴影背后的真相。安庆琪允诺过他,实际也做到了,有人会保护孟十三的安全,这个人就是钱亚欧......,”老吴接着说道。 “看得出,安庆琪跟钱亚欧的关系非同一般啊。所以你把赌注押在他身上。或者说,你对自己的推测非常有信心,安墨寒的亲生父亲,就是钱亚欧......,”小雅沿着老吴的思路径直说了下去。 “这是一个突破口。”吴梦辰回道。 “我就觉得奇怪,余雁衡为什么没把安墨寒失踪的消息告诉老钱?还有,冯妈为什么会出现在住院楼顶上,她要跟安庆琪谈什么?安庆琪是被冯妈推下去的吗?明知有危险,还亲自上阵,这又是什么逻辑?”小雅一连串的问题让吴梦辰思路有点凌乱,不过两个人通过闲聊,至少弄出来一个大概的轮廓。 吴梦辰今天只抽了一根烟,有点不过瘾,犹豫再三,还是控制住了。在泰国当地医院,医生跟他劝告过,抽烟对他神经系统和大脑的恢复,都有不可逆转的伤害。 沉默片刻,吴梦辰瞅着小雅欲言又止地说道:“得赶紧想办法跟老钱联系上.....,” 小雅回答很干脆:“行,我知道了。” 师傅的作风有时候会瞻前顾后,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简单明了,先做了再说,考虑过多,反而耽搁了时间。 39变局(下) 当天傍晚,钱亚欧将安庆权送回家,刚出了富华别墅区,迎面就碰上了疾速行驶的一辆警车。老钱料想出事了,对方手脚似乎比他的反应速度更快,二话没说就敲开了车窗,然后晃了下证件,冷冰冰地问道:“钱亚欧对吧?” 老钱墨镜都没摘,摆出一副完全是漠视小雅存在的态度,傲气十足地回了句:“我不喜欢和警察做朋友。” 小雅的答复更利落:“安墨寒失踪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就回到车上,并让开了一条道。 钱亚欧油门一踩,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大奔就疾速而去。不过也就五百米的样子,又停了下来。 小雅心里一阵窃喜,吴梦辰的赌注下对了。她坐在警车里,瞅着那辆一动不动的大奔,又没其他动静,就故意吊足对方的胃口,足足停了十分钟,才启动了警车。 她知道,对方肯定在对着后视镜,观察这边的举动。 警车启动了,缓慢开上前去,大奔也随即启动了,两辆车一前一后,都控制着车速,默契般地开了一段路。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大奔顺势拐进了路边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警车也跟了上去。 车停稳后,小雅这次没有磨叽,上去拉开对方副驾驶车门,直接坐了进去。她不想再玩捉迷藏了,等对方过来找她。 老钱拿下了墨镜,开门见山地问道:“在哪儿谈?”态度还是那般傲慢,但语气却缓和很多。 “坐你的车,还是上我那辆车?”小雅的语气,似乎比之前更加的冰冷。 钱亚欧随即发动了大奔,丢了句:“去哪儿?” 小雅系上安全带,还是冷冰冰地说:“先出去,到了就让你停。” 车里空气凝固得让人觉得害怕。除了小雅偶尔指点路线,两人再无多言。 半小时后,大奔在一处商场楼下停了下来,小雅领着钱亚欧进了底层的星巴克咖啡厅。吴梦辰坐在轮椅上,朝他们招了招手。 老吴脸上没露什么,心里肯定是对助理称赞有加。本来他还捏了一把汗,没想到,小雅竟然把事情办成了。 接下来,表演开始了。 三杯拿铁咖啡送了上来,钱亚欧最先开了口,对着吴梦辰说:“又见面了。”还是傲慢的语气,但似乎带了点不安的尾腔音调。不注意,根本听不出来。 “安庆琪没来得及跟你说?”吴梦辰丢了一句,先来了个投石问路。 “你们去泰国了?”钱亚欧话中有话,他这是在反客为主,想把责任全推出去。 吴梦辰当然闻到其中的味道,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慢慢吐出一句:“余雁衡犯了两次规,跟你只提到一次。” 钱亚欧脸色忽然就暗淡下来,低下头嘀咕道:“我应该跟着去的......。” 吴梦辰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带着关切的语气问道:“安墨燃伤势恢复了?” 钱亚欧瞅着吴梦辰,深不可测的目光就投了过来,语气却委婉很多:“我不要操心。” 小雅找准缝隙,插了进来:“安家的事情,全压在您身上,费心了。” 软中带硬,暗藏玄机,透出一股杀气。 钱亚欧当然不傻,轻而易举就堵了回去:“我不姓安,只是他们家的保镖。” 小雅顺话就带了出来:“冯妈呢?她没有资格受到保护吧?” 锋芒毕露。 钱亚欧忽然就笑了,瞅着小雅说:“如果今天我不跟你过来,你们又有什么计划?” “你来了。”小雅来了个激将法。 “我为什么要帮你?”钱亚欧又满脸诡笑道:“是我让冯妈去找安庆琪的,你们信吗?” 小雅倒吸了一口气,一时拿不准对方底牌,没敢再吱声。吴梦辰老奸巨猾地一笑,将了对方一军:“安庆琪在忙着打听安墨寒的下落,你跟着添什么乱?” “违法吗?”钱亚欧忽然露出一股看似无赖的嘴脸。 “我会有办法,找出你怂恿冯妈把安庆琪推下去的证据。到那时,你就会知道,违不违法?”吴梦辰果真是高手,对方来阴的,他也来阴的。 “推下去,推到哪里去?”钱亚欧似乎在故意装傻。 “从楼顶上推下去,你说推到哪里?”小雅接过话了。 她有点弄懂了对方的心思,浑水看花,雾里捞月。 “你怎么知道,她是被推下去的?你亲眼所见?”钱亚欧果然道行不浅,问的话能把你噎死。 “我在楼顶见到冯妈的尸体了。她的死说明一切。”吴梦辰的话,才开始让小雅吓了一跳。她全程到尾都跟在屁股后面,什么时候爬上楼顶了? 这个想法一闪出来,小雅心头就如巨浪滔天,一发不可收拾。 老吴是不是在用这种发法,表达他没能、也不能爬上楼顶的失望之心。半吊子工程耸立在那,楼顶黑灯瞎火的,冯妈要是把安庆琪推下去,她的结局又是什么? 不寒而栗。小雅赶紧克制住眼神里流露出的惊恐。但还是晚了一步,被眼神如闪电般的钱亚欧捕捉到了。 “哦?冯妈吓死了?也难怪,谁叫她心脏不好。”钱亚欧回得轻描淡写的,好像死个人跟死只苍蝇一样。 这一招,又将军了,看来钱亚欧是要跟两位警官杠到死了。 “是她心脏不好,还是你要她办的事,吓得她心脏不好?”老吴弹指一挥间,球就踢了回去,让小雅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姑娘暗暗觉得自己的眼光没看错人。她尽力憋住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一副冰冷的神色,生怕钱亚欧再过来“偷”走什么。 哼,看你个老滑头怎么过得了这一招。小雅心里不无一阵得意。 钱亚欧的思绪瞬间就跳出陷阱,但怎么挡回去,**湖还是一番纠结。他点燃一支雪茄,又问吴梦辰和小雅要不要,得到否定的答复后,自顾点上抽了一口,然后才开了腔:“哎,两个老太太,想互斗了一辈子,最后落得如此下场。”还装腔作势地唏嘘一阵。 转攻为守,局势瞬间逆转。钱亚欧的防线似乎瓦解掉了。 吴梦辰却来劲了,穷追不舍,故作深沉地叹道:“哎,也是啊。好好的日子不过,大老远的,跑到泰国去互掐。” 思路太快了,小雅有点跟不上。 ”你们不也去了吗?”钱亚欧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 ”婆家人嘛,儿行千里,能不担忧?你们娘家,不也跟过去了?”吴梦辰一招而过,丝毫不拖泥带水。 小雅心里有点担心,生怕这样下去,嬉笑怒骂的,最后谈崩了。 “娘家,婆家,那也是一家,对吧?”钱亚欧态度猛地一转,让吴梦辰心不设防,差点被他绕过去,果然,对方话锋一转,凑近了问道:“婆家之外的事情,为什么要娘家去管呢?” 好家伙,**湖,底色全露了出来。 小雅心里满是狐疑,奇怪,钱亚欧怎么知道,我们要办的事跟罗卿卿有关?他有读心术? 眼前的这个老男人,比她想象中的,越发地变得恐怖起来。 “那不是一家嘛。”这回,轮到吴梦辰耍起了“无赖”。 “可娘家的事,还没办完呢?”钱亚欧此言一出,小雅心里有底了。老狐疑软下来了。 “顺道一起办了嘛!”吴梦辰锋芒毕露,步步紧逼。 “你怎么知道,这两个事儿,其实是一个事儿?”钱亚欧似乎仍然没有妥协。 “你想想啊,”吴梦辰双手一摊,小雅甚至担心,老吴摊开双手前,还没想出应付的办法,果真,老吴嘴上回了句:“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事儿?”虽然故作神秘状,但小雅却听出心虚之调。 “怎么会是一个事儿嘛?”钱亚欧杠上了,丝毫不让半步。 吴梦辰变戏法般掏出两根橡皮筋,像变魔术一样,将橡皮筋缠绕在一起,又放到桌面上,抬起头对钱亚欧说:“这是两个事儿。”不等钱亚欧做出反应,随即将两根橡皮筋分了开来,然后把目光投射过去,良久,才开口道:“你把一根扯出来,怎么知道另外一根在哪里?” 一剑封喉。 找到罗卿卿,才能确认安墨寒的下落。小雅悟性极快。 钱亚欧肯定看出了门道,没有再去争辩,把雪茄抽完,又慢悠悠地喝光杯里的咖啡,然后什么也没说,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转身而去。 等对方完全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吴梦辰才吐出一句:“他还是没开口,让咱们插手安墨燃的案子。” 小雅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缓了缓神,冲动地拉着吴梦辰的胳膊说:“他这就走了?没提点什么?心里没底啊。” “放心吧,他不入心的话,就不会过来了。”吴梦辰说着又叹息道:“都是聪明人,心里懂了就行。” 小雅的手还搭在吴梦辰胳膊上,他没挣脱,眼神直直地盯着桌上的雪茄灰烬,疑窦丛生,奇怪,他没听说安庆邦的事吗?怎么还敢抽雪茄?还是他自信过人?坚信自己会平安无事,没有丝毫的牵连? 助理读懂了老吴的眼神,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是故意的吧?变着法子告诉咱们,他天不怕地不怕?” 1乔飞的心眼 2010年12月17日 星期五 暴雨 乔飞对着不远处的徐荧偷偷一笑,忽然就有了注意。 倒要看看,你要玩出什么花样。 徐荧肯定不知道乔飞有这般想法,他忙得团团转,鞍前马后地围着一群女生,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圣诞晚会节目编排方案。 孟十三半趴在桌上,一脸认真地跟罗卿卿讨论着刚完成的实验项目。他好像对这些晚会之类花里胡哨的事情,没有过多的兴趣。 成绩说明一切。成绩才是王道。孟十三一直对徐荧的这股劲头嗤之以鼻。 忙完一切,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欧阳曼埼和徐荧。 欧阳上去了拉了一下徐荧,他才回过神来,刚要把自己如何编排节目的打算说出来,欧阳却神秘一笑,凑近了说道:“行啊你,还是把姐姐放在心上嘛。” “啊?”徐荧蒙住了,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还装呢,”欧阳慎怪道:“乔飞没再纠缠安墨寒了。” “哦……”徐荧脑袋瓜一热,心里又打起了小九九,何不顺水推舟,落个人情?自己还可以坐收渔利,欧阳不是答应过他的嘛?那啥啥...... 徐荧心头热浪翻滚,兴奋得有点不行。如果他知道后果,再借他几个胆子,估计也不敢这么发飘。 外面暴雨如注,地上积水都能漫过脚踝,天阴冷阴冷的,还刮起了风。很多同学没带雨具,都聚在底层走廊里躲雨,叽叽喳喳的,七嘴八舌,谈笑声夹杂在暴雨之中,显得渺小而又孤独。 乔飞走上去跟徐荧打着招呼:“嘿,校门口新开了家火锅店,味道棒棒的。今晚我做东,咱们刷火锅去。” 尽管乔飞的声音很大,在暴雨的干扰和侵袭之下,还是减弱很多。 徐荧丢开身边的欧阳,凑到乔飞这边,心怀鬼胎地嚷嚷道:“今晚有约了,改天吧。” 乔飞不经意间瞟了一眼欧阳曼妙的身姿,心里一阵酸痒,故做一本正经地回道:“下这么大的雨,你俩怎么压马路啊?过来一起刷火锅吧。”又戏虐般开着玩笑:“放心吧,我现在不泡妞了,金盆洗手,你俩过来,我不眼馋。” “没事,我俩约了看电影去,下次再聚吧。”雨太大了,徐荧生怕乔飞听不清,就对着他耳朵大声说道。 “那你悠着点啊,得注意场合啊。”乔飞一脸的坏笑,也对着徐荧耳朵大声吆喝着,还故意在对方腰上敲了两下。 徐荧抬起手,笑着往乔飞胳膊上砸了过去,嚷嚷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你经验足啊。” 两人嬉闹一阵,安墨寒就在边上,乔飞装着没看见,又跑到罗卿卿那里凑热闹。 孟十三和罗卿卿对着倾盘大雨有说有笑的,冷不丁冒出一个人来,罗卿卿吓得直往边上靠过去。 乔飞做着鬼脸,朝乔飞眨眨眼,招呼道:“晚上刷火锅去?” 孟十三瞅了眼躲到一边的罗卿卿,模凌两可地回道:“不知道怎么安排呢,这雨下得......” 他心里很想去,上次是徐荧请客,这次就由自己来,再拉上徐荧把人情还了。但又担心罗卿卿不同意,雁罗山事件过后,乔飞在罗卿卿心底的形象全垮掉了。 乔飞看出其中的门道,故意把眼光朝罗卿卿那边瞟过去,又高声吆喝着说道:“卿卿一起去嘛?” 徐荧心神不定,一直朝那边张望着,还扯扯欧阳的衣角,对她又是挤眼又是摇头的,小动作不断,有几次特别明显,被眼神尖锐、早有准备的乔飞“逮着”了。 罗卿卿干脆从包里掏出耳机戴上,尽情地享受内心的宁静,懒得去搭理油嘴滑舌的乔飞。 乔飞讨了没趣,自嘲地笑笑,孟十三见怪不怪,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乔飞瞅着外面的恶劣天气,心里无厘头地就凉了半截。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憋在心里闷得难受,又不像是失恋般的疼痛,总觉得哪边不对劲,一时半会儿又理不出头绪。 后来雨慢慢地就停了,积水还没有完全排清,风停了一阵,又刮了起来。天阴冷阴冷的,没有一丝生气。 临近周末,很多人都离开了校园。按理说,这个鬼天气,应该待在寝室里、自习室里、图书馆里、机房或者实验室里。奇怪的是,很多人脚下像装了风火轮一般,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在后面一场暴雨来临之前,校园里的人都差不多跑光了。 黄昏时分,孟十三如约来到校门口那家火锅店。雨越下越大,风刮得伞都撑不住,人到了,伞也刮断了。 乔飞早早地就到了,一见面就嚷嚷道:“你说徐荧那小子搞什么鬼?我最烦这号人。瞎眼了,之前还把他当朋友。” 孟十三满脸惊诧地盯着对方,以为是变着法子在怪他来晚了,就嗫嚅着回道:“什么事耽搁了吧?” 乔飞心头的那团火仍没有消,嘴里的炮火也更浓:“你说,他整天在琢磨些啥啊?上次吃饭,一味地挑拨咱俩关系。我那是碍着面子,没跟他急。最讨厌这种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再说今天这个事啊,我刚把消息放出来,你看他得意的那样儿,哎呀呀,不得了,指手画脚的,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一阵怒骂过后,乔飞这才注意到,孟十三脸上堆满了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傻愣在那儿。他赶紧招呼着:“你坐啊,坐啊,站着干嘛?” 孟十三屁股挨到凳子,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他今天,没来啊?” “我又没请他。”乔飞的语气直发冲。 “那,......”孟十三恍惚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就咱俩啊。我跟你说,”话说了一半,服务员就跑了过来,乔飞对着菜单指指点点,三下两下就完事了,也没顾上征求孟十三的意见,就把菜全点了。 等服务员一走,他又接着说道:“我今天全是做给他看的,实在受不了这二货。你看看,这几天一直跟我唧唧歪歪,要不是身上还有个处分,我早就削他了。” “是挺奇怪的啊,这人看上去,总觉得鬼鬼祟祟的,没按好心。”孟十三跟他除了上次那顿饭,再无交集。现在想想,徐荧是蛮让人讨厌的,特别是那股娘娘腔,有点像发育不全,让人受不了。 “我跟你说,这货啊,今天肯定又跑到欧阳面前跪舔了,你瞧他那个海拔,够得着吗……”乔飞满嘴的不屑,话说了一半,就被孟十三打断了。 “你的意思,欧阳一直在后面作梗?挑拨咱俩关系?”孟十三问得够直接。 “那骚妮子,谁知道什么想法。”乔飞边说边打开啤酒瓶盖。 “我也觉得不对劲……”孟十三话说得很模糊,但那意思,乔飞领会了。 乔飞也点点头,换了种叹息的语气:“是有点不对,我这一直堵得慌,这小子总是藏着掖着的,弄不懂。” “那你刚才还说,做给他看?有啥用?”孟十三不喜欢拐弯抹角,有啥说啥,乔飞正喜欢他这一点,简单明了,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打起交道来轻松踏实。 乔飞猛地就笑出声来,眼泪都笑了出来,后来就说:“我就是想耍个心眼,逗逗他嘛。这不逗出来了吗?鸡飞狗跳,上房揭瓦的......” 服务员端着锅底上来了,调好了火候,断断续续地菜品也来了。孟十三喝了口啤酒,爵着花生米说道:“你说,欧阳不会有啥想法吧,那人,看不透啊……” “啥想法不想法的,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乔飞随即就把话题一转:“我跟你说,下学期,肯定得把他那个班长给拿下来,你信不信?你做副班长,说定了。” 乔飞连忙摇头,直嚷嚷道:“别逗了,我干不了……” “这你就错了。咱俩,对吧,交心,”乔飞边说边比划着:“不是你有了那个能力,才可坐那个位置,是你坐了那个位置,才有那个能力。懂吧?” 孟十三嘴里嗯嗯的,心里确实没懂。他把杯子满上,突然就起了身,端着杯子,对着乔飞,一本正经地说道:“乔飞,这杯酒我敬你,咱俩之前那些事儿,一笔勾销。” “坐,坐,你看你,又激动了。”乔飞嘴里这么说,自己却跟着也站了起来。 两人一饮而尽,又一连干了三杯。 乔飞喝得有点猛,脸色微微发红,手指一点一点地说道:“咱俩之间,没有沟沟坎坎的,你人实在,我喜欢。” 话说间,外面又是暴雨如注。出行不便,火锅店里就他俩吃着喝着,聊得相尽甚欢。 “跟你说,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知道,有多么在乎安墨寒?说了你别多心,从男人的角度,罗卿卿身材好,脸蛋好,性感妩媚,男人见了都会动心。所以啊,你得看好她。”乔飞语重心长地接着说道:“但是,安墨寒不同,你别看她没胸没屁股的,但那股气质,你就看她那股气质,会让你着魔。一般的女孩儿是养不成那种气质的,优雅高贵,非凡人不可得。” 果然是富家子弟,阅人无数,谈吐和眼光老道而又不落俗套。 “你啊,总算找到真爱了......”孟十三不像多方那样能言善辩,短短一句话,就说明一切。 “唉,你别说,这个道理啊,是徐荧告诉我的。哦,对了,上次你也在,”乔飞说到这,似乎有了什么想法,停顿了片刻,才犹豫着说:“这二货在干嘛呢?你说。不会有什么事吧?他每个周末不都回去的吗?下这么大的雨,黑灯瞎火的,欧阳要约他去哪儿看电影......?” 欧阳曼埼约了徐荧,六点钟在学校西门口等她。 徐荧出来的时候,外面雨下得特别大。他撑着伞蹚过积水,平时十分钟的路,走了半个小时。六点零五分,终于到了学校西门。 瓢泼大雨浇得人视线一片模糊,根本分不清哪跟哪儿。风又大,伞又刮断了,徐荧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冷得直发抖。 他怕欧阳找不到自己,就挨着校门站着,顶了那支破伞,又等了大概十分钟,欧阳曼埼到了他眼前,才认出彼此。雨太大了,两人都差点撞个满怀。 欧阳穿了一身紫色的雨衣,紧紧裹着曼妙轻盈的身姿,她瞅着全身湿透了的徐荧,大声直嚷嚷道:“傻呀你,干嘛站在这边淋雨啊?躲一躲呀!” “我怕你找不到我。”徐荧也大声地回道。 暴雨如注,两个人都生怕对方听不清,嗓门全放了开来。 欧阳曼埼赶紧把徐荧拉进门卫室,又说道:“先去换身衣服吧,这哪行啊,容易着凉啊。” 徐荧也觉得,这样撑下去,自己的身体恐怕吃不消。没准儿晚上还有节目,没有好的身体,怎么表演呢? 欧阳跟门卫借了把结实的长柄伞,伞很大,两人一块挤了进来。 快到男生寝室楼,徐荧才想起来,宿舍钥匙这两天弄丢了,还没来得及配呢。其他人在不在的,这怎么回去? 欧阳曼埼弄清情况后,犹豫了片刻,说道:“要不去我们寝室先待一会儿吧,反正她们也不在。等雨小了再出去。” 徐荧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那句“反正她们也不在”,反正二字,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内心蠢蠢欲动的,整个人都软酥酥的。 “合适吗?这......”徐荧故作姿态,语气中带了点矜持。 “啥合适不合适的,这么大的雨。”欧阳拉着他就往女生寝室楼走去。 徐莹又拐到男生寝室楼大门口的宿管办公室,鬼迷心窍地取走了刚才临时寄放的那只黑色背包,然后才跟欧阳一起,往女生宿舍走过去。 那只包平时都随身携带的,他从不放在寝室里。刚才出来,见外面下大雨,怕弄湿了包,又回不去,只好寄放在宿管办公室。 欧阳曼埼嬉笑着说:“什么宝贝疙瘩呀?放那边就是了嘛。” 徐荧顾左右而言他,欧阳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是有一股浓浓的体香,在暴雨中飘散开来,清香入鼻,沁人心脾。 值班室空空的,宿管阿姨不知跑哪儿去了,徐荧赶紧跟着欧阳身后,走进了女生寝室3号楼。 徐荧拎着黑包,浑身湿漉漉地爬到四楼,没走几步,就到了欧阳曼埼的寝室。一路上他都是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只包,生怕被雨水淋湿了。 2新欢和死人 2010年12月17日 星期五 暴雨(续) 没有泡不到妞,即使没泡上,那也是技不如人。认命吧。 郑海又换女朋友了。这似乎是他一贯的作风。 冯沙妮曾经当着罗卿卿的面,口口声声地表达对郑海的不屑一顾,人品差,花心大萝卜,没有安全感,总之摆出一大堆的理由。 那时那景,郑海就如一坨狗屎,丢弃在路边,闻之恶心,避之唯恐不及,生怕狗屎的臭气沾到自己身上来。 但等有这么一天,当郑海对冯沙妮发起了“进攻”,本以为会自讨没趣,没想到,形势发生惊人逆转。三下两下子,郑海还没过足泡妞的瘾,对方就缴械投降了。 12月15号早晨,郑海这边开始发射了攻击的炮火,下午晚点的时候,就有同学惊讶地发现:拒绝了很多个爱慕追求者的冯沙妮,竟然跟郑老师手拉着手,在学校里逛超市。 大跌眼镜,不可思议。 在罗卿卿咄咄逼人的质问之下,冯沙妮就丢了一句:“我跟他,还是蛮有共同话题的。” “雁罗山的事呢?你忘了吗?”罗卿卿失望至极,自揭伤疤,心怀拯救密友的最后一线希望。 冯沙妮的反应,却让罗卿卿措手不及。一向温柔亲切的沙妮,竟然笑眯眯地对卿卿回道:“不是我说你,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本就要学会保护自己。”最后还反问道:“你说呢?” 你听听。这是当初那个说要做一辈子朋友的人,说出来的话么? 心痛如绞,割席分坐。 罗卿卿为自己不能慧眼识人而悔恨不已,她甚至会神经质般问自己,当初在雁罗山上,冯沙妮深更半夜地赶过去,她的初心,到底是去救自己,还是赶过去,做郑海的帮凶? 一时间,罗卿卿都快崩溃了。那颗受伤的心,久久无法释怀。甚至一度对人性产生了极大的偏见。 “人性本恶。”孟十三听罢事情的来龙去脉,嘟嚷了一句。 当天,孟十三跟罗卿卿聊聊了两个多小时,从理性、非理性角度一一剖析。一向说话都不太顺溜的孟十三,这次一开口,就让罗卿卿叹为观止。 孟十三果真是一座金矿,平静的海面,底下是惊涛骇浪。 “没有人,能控制住内心的本能欲望。过多的主动压抑,最后会反弹得一发不可收拾。”孟十三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结巴。 “你呢?你的本能是什么?你不会,也为了本能,抛弃我吧?”罗卿卿心怀叵测,盯着孟十三追问道。 “是你,激起了我对爱情的本能愿望。”孟十三的这个答复,让罗卿卿感动不已。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生活为她关上一扇窗,又帮她打开一扇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孟十三对罗卿卿的感情,至纯至美,白玉透碧,历经岁月蹉跎,沧桑巨变,终没有改变初心。 15号牵手,16号搂腰亲吻,17号呢? 17号大雨滂沱,冯沙妮约了郑老师,到女生寝室打牌。就他俩,其她人周末都回去了。 罗卿卿肯定是跟孟十三在一起。 盛浅予跟窦鹏前一天就去了千岛湖,周末肯定在那儿过。 何夏莹表姐结婚,吃酒席去了。 安墨寒周五晚上肯定不在寝室,这是惯例,总是有一个社会上的人,在周五放学后把她接走。 于玥菲躺在医院里吊水,急性阑尾炎发作,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还有欧阳曼埼。 冯沙妮才开始也有点担心,这妮子一向心眼挺多,有着社会上那股人和人之间的市井气儿,心思缜密,寝室里没人跟她深处过。 直到欧阳曼埼在寝室里说,周五晚上约了徐荧去看电影,冯沙妮这才如释重负。 担心的事儿,纠结的事儿,压根儿就是不存的事儿。好了,可以度过一个难忘的周末,尽情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吧。 打牌。在女生宿舍里,跟郑老师,两个一起打牌,该是多么的新鲜和刺激。 徐荧浑身上下湿漉漉地进了欧阳的寝室,先放下包,内心极其忐忑,刚想说点什么,欧阳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毛巾,扔了过去,柔声说道:“去里面洗手间擦一下吧。” 徐荧接过毛巾,刚往里面走了两步,欧阳曼埼手机响了。 也就短短几秒钟,欧阳就“哦”地一声挂了电话,然后冲着徐荧的背影嚷嚷着:“你别出来啊,就待在里面,我马上就回来。” 欧阳曼埼说完,都没等徐荧反应,就出去了,又掏出钥匙把门锁了起来。 徐荧转过身,有点不知所措,似乎有三秒钟的时间,他大脑里一片空白,初进女生宿舍的那股新鲜劲儿,早已烟消云外。 他迟疑片刻,又返回身,抓起刚才隔在桌上的黑包,正要掉头,黑包下压着的《分子生物学》书本就露了出来,何夏莹的名字耀入眼底。 想想那天水房发生的事情,徐荧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拎起包,唯恐沾上晦气一般,赶紧跑进了里面的卫生间。 他拉上磨砂玻璃门,脱了衣服,光着身子,就穿条裤衩站着。衣服被雨浇得湿透了,皮肤都映到了水,上上下下刚擦了两把,外面就传来了开门声。 欧阳回来了。 徐荧待在里面一阵惊喜,刚要搭个话,外面传来的却不是欧阳的声音。 “哎呀,你快点进来,别磨磨蹭蹭的。”这是谁在说话?徐荧在里面大吃一惊,擦汗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傻呆住了,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哇,好香啊。”随即传来的那个声音,更是让徐荧惊诧不已。 这不是郑老师吗?太熟悉了。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何夏莹回去了,冯沙妮刚搭上,不会这么快吧……? 徐荧胆战心惊,头脑里飞快地转着,下意识地琢磨,怎样才能脱身逃出去?欧阳还在外面呢,这要回来怎么办? 事情怎么会弄得一团糟? “我身上的?还是房间里的?”外面娇娇滴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徐荧听清了,好像是冯沙妮。 郑老师没接话,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女的撒娇着抱怨道:“讨厌。” 没多久,女的又说:“你怎么来得这么巧,我刚去冲澡了,你这早来几步,都遇不到人呢。” 徐荧刚开始是冻得不行,又紧张得不行,听外面这么一撩拨,砰砰的心直跳,汗珠都往外冒。 走肯定是走不了,只能先保证自己不被发现,这要是一暴露出来,双方面子往哪儿搁? 忽然,徐荧一走神,就瞟到搁在边上的那只黑包...... 他很快打起了小九九。自己上项目做候选人的事情,目前还是没有下落,要是这个能录下来,万一郑老师不把他给弄上去......,魔鬼的大门一旦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墙外是瓢泼大雨,黑漆漆的天空像破了个大洞,水往下直倒。风声怒吼,雨滚珠鸣,没有人知道,这个惊魂恐怖的夜晚,该以什么方式收场……? 卫生间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刚开始女的在那儿嗯嗯啊啊的,男的音调里满是激昂的兴奋。女的先是反抗,然后半挣脱半迁就,最后只剩下娇吟婉辞,欲鲜欲滴。男的一开始炮火就猛,嘴里吐出的全是污言秽语,劲爆到徐荧忐忑的心差一点就能冲到嗓子眼。 这还是刚刚起步。 动作越来越大,搞得天崩地陷的,整个世界都快轰塌了。徐荧在里面快忍不住了,他想不通,郑老师胆子怎么会这么大? 他都没敢想象的事,自己也有点心动幻想的事儿,在女生宿舍里,郑海竟把它给做了。 人性释放得淋漓尽致。什么师德尊位,仁义道德,最后还不是男盗女娼。 徐荧就想起《曾国藩传》里面那句话:从来不信那种满口仁义道德、动不动就讲大道理的人,这类人做事最不靠谱,肮脏之巨,放荡至极,没有道德和恪守,没有原则和信仰。这种人是相当可怕的。 郑海,撕下你的面纱吧。没有人,再会对你言听计从。 你的项目,我都认认真真地准备了,办了那么多事,那么努力费心地干,你不让我上,呵呵,你等着吧…… 不激动还好。 这一激动,手腿都不利索了,一不小心,就碰倒了架子上的漱口杯子,玻璃杯子瞬间掉落下来…… 魔鬼,终于从地狱之门,闯了出来...... 多年后,吴梦辰心头上那个谜团仍没驱散,雾霾仍旧厚沉沉地笼罩着:让欧阳曼埼跑出去却没有回来的那个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到底是巧合?还是帮凶? 一直到欧阳曼埼淹死在游泳池中,吴梦辰都没得到答案。 更让人奇怪的是,徐荧黑包里那台DV机,虽然后来在郑海办公室里搜了出来,但里面的内存卡,却一直没有下落。 直到线人在电话里头说,内存卡找到了,在乔飞的胃液里。 是的。在一个死人的胃里,终于找了出来。 孟十三火锅刷到一半,这才想起罗卿卿去了图书馆,这么大的雨,她怎么回来? 电话很快接通了,罗卿卿在那头低沉着嗓子说道:“好着呢,好着呢。放心吧。这边安安静静的,你待会儿也过来吧。” 乔飞喝得满脸通红,扯着羡慕的腔调嚷嚷道:“你看看,这屁大的功夫,把你给闷得。人家在那,风吹不到,雨刮不到的,你这操哪门子的心?” 孟十三没有对方那股圆滑之道,嘿嘿一笑,算是解了尴尬。 “唉,我对你说呀……”孟十三赶紧转移话题,装着像想起了什么般说道:“上次听郑老师说,新公寓楼落成了,下学期要搬宿舍了,咱俩住一起呗?” 其实,孟十三本想说,这又出幺蛾子,搬个宿舍,住宿费至少要涨一千,怎么住得起嘛? 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再好的朋友面前,尊严还是要的吧! “好啊,好啊,这是肯定的。”乔飞连声叫好。 “你说,这新公寓楼哪里好嘛?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孟十三心里那个结,还是绕不过去。 乔飞听出了弦外之音,就含混辞词的说:“谁知道呢,就拼命的折腾吧,没事找点事出来....” 两人喝了有一打啤酒,地上全是空瓶子,锅底热了又热,汤汁加了几遍,最后都是醉醺醺的,孟十三还好,勉强能支撑住,乔飞连站起来都够呛,直嚷嚷着,嘴里全是胡言乱语。 雁罗山事件之后,乔飞还是这个德性,只要碰到酒,不醉不罢休。 服务员过来结账,徐荧嘴里嘟嚷着:“你等等,我给徐荧打个电话,这心眼儿使的,总要有回应吧?” 孟十三赶紧掏出现金,抢着把单给买了。服务员一直在推销充值卡的优惠活动,孟十三又不好拒绝,只能任凭对方手里捏着钞票,在那儿喋喋不休、大放厥词。 徐荧电话一直没接通,要么是不在服务区,要么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乔飞最后只好放弃作罢。 他一抬头,见服务员还在那儿唠个不停,赶紧从对方抢过钱,又隔着桌面张牙舞爪地推给孟十三,嘴里嚷嚷着:“你,你不用,我,我来......”,双方你来我往,推攘一番,弄得服务员尴尬不已,只好一脸苦笑着提醒道:“先生,先生,你们回去再争吧,我们要打烊了......” 乔飞醺醺地昂起头,满嘴酒气,半瘫坐在椅子上,又咪着眼瞅着对方,嘟哝着:“你,你,你继续推销啊……”,边嚷边从口袋里掏出信用卡甩给对方,嚷嚷道:“没有,没有密码......” 这哥们儿,你说他醉了,他还在跟你玩心眼儿。 雁罗山上,他怎么就那般糊涂呢? 孟十三又要站起身往服务员手里塞钱,被乔飞一把喝住:“你,你给我坐下......” 3吴梦辰的敌人 2010年12月19日 星期日 阴天 对手和敌人只差一步之遥。 对手,有时反而是值得让人尊敬的,很可能还会成为朋友,只不过双方立场不同。敌人之间,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做人的原则和信仰都不同,必须要有善和恶的区分。 跟吴梦辰打交道的,多部分是敌人。 傍晚时分,学校保安室打来电话,说男浴室死了个人。 小雅第一天来局里实习,就碰上这么晦气的一个事儿。师傅吴梦辰带着她跟另外两个民警,还有一个法医,匆匆地赶到事发现场。 死者全身**,倒在男生5号寝室楼四层的浴室里,直挺挺地躺在淋蓬头下面。 浴室里肯定不会有摄像头,外面柜子里面没有找到死者的衣服,吴梦辰勘测后,初步推论,这应该不是第一现场。 死者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法医对尸身一番检查,推断死亡时间至少在36小时前。很可能是被人勒死后,再剥光衣服,扔进男浴室的。 报警的同学是个大四的学长,一直到吴梦辰的助理前来询问情况,似乎都没缓过神来。他苍白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整个人都在打着哆嗦,吓得不行,张开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根本没法配合警察对案情的调查。 奇怪,大周末的,虽然人少,但尸身也不会这么晚才被发现吧?这两天就没有人去浴室冲澡吗?还是大冷天的,又是周末,浴室确实没有人进出? 吴梦辰满腹狐疑。 他跟助理和法医交代了几句,带着另一个民警跑到外面,把前往四楼浴室所有的通道,都挨个排查了一遍,又重点核查了事发48小时内临近浴室的监控系统,但收获甚微。 稍晚一点的时间,学长总算恢复到了常态,并跟小雅说起案发的情况。 他是周五放学后离校的,周日下午四点左右回到学校,坐了很远的车,就想洗个热水澡。脱了衣服朝浴室里面格子间走去,几盏灯都坏了,四周围一大片全是暗沉沉的,不大能看清。第一个淋蓬头出不来水,他又跑到对面去,水流特别小,又赶紧冲到隔壁的格子间,结果没站稳感觉被什么东西拌住摔了一跤,手下意识地往地上撑过去...... 然后,就吓得他魂飞魄散…… 吴梦辰在学校保安室来回地踱着步子,猛地停了下来,眼神直挺挺地盯着助理,瞅得对方很不自在。 小雅以为自己办事不得力,紧张得虚汗直冒。这次实习跟毕业后的分配去向多少会挂上钩,可不能把上司给得罪了,给一个差评再退回学校......,小姑娘刚想开口说句讨好的话,吴梦辰猛地就在自言自语:“住二楼,跑到四楼去洗澡......” 师傅在纠结案子呢。小雅如释重负,诙谐地一笑。 旁边的助手注意到了小雅表情的变化,上来对着她挤挤眼,并带着鼓励的语气说:“咱们呀,跟着师傅办案,就得踩准了迎上去,要学会放松,别紧张哈。” 吴梦辰回过头,对着那个男助手就来了一句:“那你给我踩一个上来试试。” 男助手故作神秘状,像要爆出什么大料来的样子,在吴梦辰和小雅催促的眼神中,猛地从背后掏出一张A4大小的纸来。老吴和小雅赶紧凑了过去。 是一张搬迁通告。 白纸黑字,小雅口中念念有词:“接上级通知,自下周一开始,括弧,12月20日,女生3号寝室楼整体搬迁至新公寓楼,请各位同学在周一下午前,完成各自寝具的搬迁工作。生命科学院学生处。2010年12月19日。” 老吴死死地盯着平摊在桌面上的那张通告,皱起眉头作沉思状。小雅忽然就叫了起来:“今天贴出来的啊?我说呢……” 男助手那不解的眼神瞅着她,好奇地说道:“行啊,小雅,第一天上班就踩点了,赶紧说说。” 小雅迎视着老吴和男助手的目光,有点腼腆起来,她犹豫着嘀咕道:“我吧,就觉得,那个报案的男生,不像是今天下午去澡堂冲澡的。” 男助手刚要张嘴,就被老吴抢了话茬。吴梦辰瞅着他问道:“你这是在哪儿找到的?” “就女生3号寝室楼门口嘛,”男助手边说边抓起那张通告翻了过来,手一指:“你们看,这后面的双面胶还没干呢,要不也扯不下来啊。” “3号楼?”老吴像中了邪一样,抬起头念叨着。小雅被冷落在一边,自己的想法没说出来,脸上有点挂不住,满是尴尬。 这时学校的保安干事闯了进来,一脸讨好的笑容,用满是东北腔调的口音招呼着说道:“走吧,吴警官,都收拾好了,你们去那边息会儿,”又伸出手做出朝外相请的姿态,嘟嚷着:“你看,我这边办公也挺简陋的,招待不周。” 但几个人都没动身。老吴盯着对方说道:“老刘,你刚才说这栋楼明天也要搬走?” “嗯,”保安干事点点头,抱怨道:“可不是嘛,这通知出的,都没准备呢。” “怎么这么急着要搬啊?”男助手替老吴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一直说嘛,要搬了建实验中心。”保安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实验中心?”吴梦辰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把保安弄得笑意僵硬地挂在脸上,有点不知所措。男助手知道,老吴的心魔又上来了。 “3号楼,5号楼......”吴梦辰念叨着就转过身,想起什么的样子,对着脸上还挂着尴尬的小雅问道:“你刚才说啥?他没去冲澡?” 小雅兴奋起来,刚要开口,吴梦辰又转过头对着傻愣着的保安干事摆摆手:“老刘你过去吧,我们待会儿就到。” 保安连声称好,等他出了门,小雅不再犹豫了,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全抛了出来:“报案的男生说,他接连试了两个水笼头,要么坏了,要么水太小,等他冲到第三个,然后就绊倒了。死者个头那么小,而且是躺在水笼头下面,洗澡的格子那么大,他不大可能刚进去就绊倒了。”说道这里,小雅又用手比划了一下,接着又说开了:“我觉得要么就是他紧张,要么就是时间久了,记不住。” 好家伙,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小姑娘敏感性很强,果然是块料。 “你是说,他没在发现死者后的第一时间报警?”男助手顺着对方的思路问道。 对方故意拖延了报警的时间?在等搬迁通告张贴出来?套路太深了吧? “其实另外一点,更让我怀疑,我总觉得,他不大像是对一个死人的恐惧。”小雅说着还在回想当时跟报警男生谈话的场景。 读心之术?刑警学院的高材生,还有这么一手? “有人指使他不要报警,但是他最终忍受不住,还是报了。所以恐惧了?”吴梦辰的共鸣,让小雅受宠若惊。 男助手不甘落后,敏感性也上来了:“他吓成那个样儿,还能把现场描述得那么清晰,细节好像也分毫不差的,这里面肯定有鬼。” 吴梦辰冲着男助手嘟嚷道:“赶紧,你去把他叫过来,对了,就到老刘准备的那间办公室,我亲自来问。” 男助手直点头,立马就跑出去拿人。 老吴走出了保安室,小雅跟在后面,老吴突然就回过头问:“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来着?” “中国刑事警察学院。”小雅快步跟上,腼腆地说道。 吴梦辰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又嘀咕道:“是块料子。” 没走多远,吴梦辰就停了下来,朝着前方一排寝室楼对视良久,小雅也跟着盯上去,瞅着瞅着,小雅就看出点苗头来,喃喃自语道:“这两栋楼,是连着的啊?” 老吴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瞅了小雅一眼,对方没等他开口,就自告奋勇地说道:“我去,我去,有什么猫腻,都翻出来。” 小姑娘在东北上学待了四年,潜移默化的,豪爽劲儿一上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吴梦辰却制止道:“你先等等,一个人不要去。” 这时,男助手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冲着他俩嚷嚷道:“那个报警的人......,”说到这,他噎了一下口水,跑得太急了,得喘口气。 小雅和老吴心里都咯噔一下,果然有猫腻。他俩眼神不约而同地朝他脸上瞟过去。隔了几秒钟,对方就急匆匆地说道:“回老家了,刚走,报警的人回老家了,说是家里出了点事。” 吴梦辰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那架势,他以为报警的人死了呢。他朝对方挥挥手,吩咐道:“跟局里反应情况,增派点人手,各个交通要塞,都卡住。人出现了,不要惊动,让他回去。跟当地公安机关也打个招呼,要保证他的安全。” “啊?不拿回来啊?”男助手惊呼道:“我跟局里说了,让他们见到兔子就放鹰,把人给带回来。” 吴梦辰忽然就一脸慈祥的微笑,瞅着男助手说道:“他不走,问题能这么快暴露吗?还是个孩子嘛。由他去。” 小雅也偷偷地笑了。老吴刚才笑的一瞬间,显得特别的苍老,像老爷爷一样。小雅就开了小差,师傅到底多大年纪了啊?快退休了吧? “你们跟我走,上去看看。”老吴的吩咐很快将小雅的思绪拉了回来。 廊桥。那两栋楼之间,在四楼拐角那边,是用廊桥连接在一起的。如果有人要搞点事儿,那个地方再合适不过了。 男助手,小雅跟着老吴后面朝女生寝室楼走过去。快到大门口,潘校长在保安干事引领下,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见面就热情地握住吴梦辰的手,嘴里不停地说着抱歉抱歉,这几天一直在外地出差,治安没抓好,给公安同志舔了麻烦。如此这般,等等等等。 老吴急着要赶往四楼廊桥,就用打发的语气跟潘校长简单寒暄几句,本以为能很快脱身,不料却被对方“缠住”了。潘校长“固执”地坚持,有非常重要的情况要跟公安同志汇报。吴梦辰说等他从廊桥回来再谈,但潘校长却再三坚持,有种不吐不快的味道在里面。 气氛有点尴尬,僵持一番过后,吴梦辰只好让小雅和男助手先上去看看,他这边完事后再赶过去。潘校长就说,就是个消防通道,平时没人过去的。又让保安干事跟着有个照应。 按吴梦辰意见,两人就在宿管办公室谈。潘校长却说,这那儿行,再怎么着也得到他办公室,坐下来喝杯茶吧。再说很多同学返校了,宿管办公室就在大门口,这看到了,容易引起大家的误解和恐慌啊。 老吴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强忍住心头那股火气,跟着潘校长进了办公室。 “死者的情况,校方已经做了深入的了解。”潘校长这次到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这里面很多情况,还是有必要跟你们碰一下的。死者生前有强烈的精神分裂倾向,严重的忧郁症,这些在心理咨询师那边都是有记录的。年初的时候,还因为发病严重,休学了两个月。种种情况来看啊,死者自杀的可能性较大,之前也有过自杀未遂的情况……” 吴梦辰大吃一惊,这明明是一起谋杀案,他怎么就这么武断,比警方还专业一样,硬说成是自杀?还之前也有过? 他赶忙说道:“死者脖子上的勒痕相当明显,法医也做了鉴定,肯定是谋杀。这是无容置疑的。我们正在全力侦破此案件。还死者一个清白。” 潘校长喝了口刚泡好的碧螺春茶,呷着缓场的尾音,清了清嗓子说:“这个问题啊,咱们还是要辩证地看,死者的心理问题也是非常明显的,还是要搞搞清楚,搞搞清楚.......” 遇事先把水搅浑。到底是玩政治的,手腕不浅呐。 吴梦辰满肚子的火气,他不想再和一个外行人作无谓的争辩,就故意抬起手臂看了看表,又站起身说:“先这样吧,后面的事情还得抓紧。咱们今晚就在学校里面办公,您安排一下吧,找几个死者要好的同学,同寝室的,我们先做个笔录。” “不,不是......”潘校长也站起身,急忙说道:“临近期末了,大家都在准备考试,你们还是先撤回吧,情况再研究研究,然后......” 吴梦辰大手一挥,边转身边说道:“今晚在学校办公,案情紧急。” 说完,老吴也就冲了出去。 老滑头,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他赶紧掏出手机拨了男助手的电话问道:“咋样了?有什么情况?” 男助手在那头怨气冲天地回道:“找钥匙呢,保安找钥匙没有回来。” 吴梦辰一听又火了起来:“不是,消防通道锁上了?撬开嘛,撬开。” 这里面名堂不小啊。 老吴来不及叹息,抬腿就往女生3号寝室楼方向跑去。没走几步,手机就响了。 上头领导发话了,案子要破,也要考虑学校的局面稳定。先撤回来,案情上报后再定方案。 没辙了。 还能说啥? 老吴在树底下闷头抽烟,一根抽完,又接上一根。他最讨厌上面干预案子,业务上的事,你瞎操什么心?乱弹琴。 男助手打来电话,兴奋地嘟嚷着:“师傅,有情况了。” 吴梦辰闷头坑声地回了句:“照片多拍几张,晚上不待在学校,先撤吧。” 对方一愣,到手的鱼儿要放了?完全搞不懂出了什么状况。 这是吴梦辰第一次和生命科学院的案子扯上了关系,当时办案的态度本着小心翼翼的精神,上面有了指示,心里再委屈,也忍着扛着。 在以后数年的时间里,他终于领教了背后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魔力。他反抗过,挣扎过,为此挨过批评,受过处分,但还是一头扎了进去,老婆跟人跑了,婚也离了,等一切回到原点,结果还是雾里看花,没有眉目。 当晚回到局里,三个人就着泡面加火腿,讨论起学校的案情。 小雅心直口快,嚷嚷着:“师傅,我们都看到地上的痕迹了,你怎么还让撤呀?” 男助手朝她瞪了一眼,小雅吓得直吐舌头。 吴梦辰没吱声,三下五除二地把晚饭打发了。他接过小雅递过来的一沓彩打的照片,上下翻了一遍,又挨个儿仔细瞅了瞅,说道:“你们吃完,我们开个碰头会,法医也过来。” 十分钟后,吴梦辰,小雅,男助手,还有现场出警的另一位同事,连同法医,总共五个人,聚集到了会议室。 老吴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争取半小时内把现场情况过一遍,方案定下来,我晚上找局领导汇报,定好专案组人员。明一早,直接进场,嫌疑人员要尽快锁定下来。小陈先把情况说一下。” 男助手简明扼要地把学校的事情说了。他们开会研究案情不做PPT,浪费时间,再说,刑事案件很多都是需要顺着主观上的逻辑推理,一路演变出来模拟的结果,PPT表达不了如此复杂的语言。 男助手说完后,法医也把情况简单介绍了,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他没法说得很透。 老吴接过话茬:“刚才几个重点的地方,大家都提到了,包括报警人涉嫌受人指使,死者住二楼但现场在四楼,男女生宿舍楼之间的廊桥里发现可疑的痕迹……”说道这,他意外发现小雅一直盯着他看,像是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雅有情况要补充?”吴梦辰问道。 小雅就有点急不可耐地跑过来,把手机递给了吴梦辰。 是条短信,一个叫胡小鸣的人发来的。 “今晚没法接你,科学院那边失火了,我要去现场。” 科学院?这地儿能有几个科学院? 吴梦辰赶紧招呼着让人打开会议室里的有线电视,刚调到当地城市频道,画面连同播音员的声音瞬间就蹦了出来:“各位观众,现在播报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XX大学生命科学院发生严重的火灾事故,消防人员正紧急赶往现场,目前尚不清楚现场具体情况,我台后续会跟踪报道……” “有人报警了没有?”吴梦辰直嚷道。 男助手立即和110指挥中心取得联系,对方反馈,刚刚接警,工作人员正往现场赶去。 吴梦辰又在跟谁打电话。通完话后又让法医赶紧去盯着尸检报告,一有结果就通知他。 会肯定没法开下去了。小雅故意磨蹭着,吴梦辰正准备离去,见小雅还在身后,忙问道:“你男朋友在110中心,还是消防队?” 小雅腼腆地回道:“是我哥,在消防队。” 老吴哦地一声,没再说什么,收起桌上的黑皮记录本往外走去。小雅忙跟上前,欲哭无泪的样子,小声问道:“师傅,他们不会把廊桥烧了吧?” 吴梦辰没搭话,小雅以为自己说错了惹怒了师傅,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直到进了办公室,小雅才壮起胆子说:“师傅,还有事吗?我下班了?” 老吴脸色很难看,坐下来喝了口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答非所问地说:“你怪我今天没去廊桥对吧?” 小雅吓得直摇手,心想坏了,只不过把自己的担心说了,没想却把师傅给得罪了。 不想,老吴却一脸和蔼地问道:“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愿意留下来吧?” 4钱亚欧的托付 吴梦辰盯着海报上的那支口红入了神。 那晚在久光百货中心,小雅推着轮椅上的吴梦辰闲逛一圈后,不经意间就到了化妆品专柜。一抬头,就瞟到显眼的位置上,挂着一张亮晶晶的电子海报。 女模特的嘴唇精致而又性感,闪着犹如钻石般耀眼夺目的光芒,广告词更是撩拨得人一触倾心。 法国娇兰,让花开在你嘴唇。 小雅弄懂了吴梦辰的心思,微笑着丢了一句:“罗卿卿的品位果然不差。” 老吴随即抬起头瞅着她说:“郑海偷窥的?他怎么能弄懂罗卿卿的品位?” 小雅抬起手,轻扶着长发,嘴角边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 身着便装的小雅在灯光之下,柔情似水,妩媚动人。她的靓影挡住半个电子海报,面部几乎跟女模特的脸重叠,咋一看,画面感极致优雅奢华,似乎背后的那支口红,是专为她而设计的。 吴梦辰看得眼睛生疼,忽然就丢出一句:“走,给你买一支。”他送出的礼物很随意,只是被娇兰口红的魅力所蛊惑,但小雅却入了心。 回到车上,小雅寄好安全带,并没有急着点火启动。她转过头,对着副驾驶座上的吴梦辰轻声说道:“郑海把一支昂贵的口红买回来,再把内芯换掉,他的目的性很强。但有一点,把口红当作礼物送给女士,说明他俩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或者至少表面上是这样。那么问题来了,和郑海关系亲密的女士,看上去也就由佳了。但我凭直觉,他这一招,不像是冲着由佳去的。所以我个人猜测,郑海和罗卿卿之间,很可能隔了一个人。这个人,和罗卿卿是闺蜜,和郑海的关系也不差,所以,我猜,她很可能就是......” 吴梦辰正听得心如澎湃,忽然就听到背后有人在敲车窗。他一回头,就瞅到外面有个黑影,似乎还戴着口罩和帽子。大晚上的,挺吓人。 小雅隔着老吴,只瞅见车窗外闪着一对黑色的瞳孔,她神经质地从座位下摸索到那把手枪,并做好随时应付突发情况的准备。 车窗被敲个不停。 吴梦辰犹豫片刻,把车窗往下摁了一条缝,细长的缝隙猛地就蹦进来一个东西,小雅虽然做好了准备,还是被吓着了。再往外一看,黑影不见了。 有个姜黄色的信封,躺在吴梦辰腿上。 孟十三派人送信来了?吴梦辰一阵兴奋,眼前闪烁着在泰国当地医院,护士把那个信封转交给他的场景。 但拆开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就短短一行字:帮忙照顾一下安墨燃,华宝医院1809室。 钱亚欧送来的?他终于出手了…... 余雁衡不在,钱亚欧又走了,这个担子只能压给吴梦辰了。 老吴在钱亚欧无形的信任中,找到一丝慰藉。 小雅接过来瞅了眼,嘴里像是在自言自语:“华宝医院啊?这么熟?我哥的女朋友好像在里面唉。” “哦?这么巧?”吴梦辰来了兴趣。 “我回去问问。”小雅心不在焉地回道,然后就发动了车子。 虽然钱亚欧的出手,让小雅眼前看到了光亮,但她心里却留下阵阵遗憾和惋惜,那句话,她既是说的案情,也是说给老吴听的。但对方肯定没有入耳。 把口红当作礼物送给女士,说明他俩之间的关系比较亲密。或者,至少表面是这样。 要是表面能亲密,小雅也死心了。 胡小鸣如约带着女友苏篱落来到会面地点,离华宝医院不远的一家星巴克咖啡厅。 几天前,老吴和小雅就是在这里,跟钱亚欧玩了一出猫和老鼠的游戏。本以为游戏结束后,就可以等着收割。没想到,还要邀请新的角色加入这场游戏。没有这个角色,他俩不敢轻易踏上那个舞台。 一见面,吴梦辰就开玩笑说:“小胡跟女朋友很有夫妻相啊。” 胡小鸣早就从妹妹平常说话的语气里,看出她和那个被口口声声称作老吴的人,关系非同一般,远超同事或者上下级之间的心理距离。 作为哥哥,他想阻止,又不忍心。 那年,他八岁,妹妹六岁,父亲拿走家里所有的积蓄,跟单位里的一个女同事私奔了。直到现在,都杳无音信。 妹妹小雅的心灵深处,从小就缺少父爱的温暖。所以,当这个被称作老吴的人出现在她生活中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心灵之栖找到了,她控制不住自己了。 胡小鸣个儿一米七五,长相英俊,皮肤黝黑,不愧是干消防工作的。他瞅着眼前这个耳鬓发白,略带苍老面容的男人,心里不自觉就发出阵阵失望之情。 这么老的男人,还坐在轮椅上,小雅怎么就看上了?胡小鸣极其困惑。但他脸上却平静如常,客气地将女友介绍给吴梦辰,又一语双关地说道:“小雅呀,经常在家里提起您,说您对她很关心,比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费心啊。” 小雅当然听出弦外之音,她赶紧瞪了哥哥一眼,对方就没再说下去。 几个人又寒暄一番,很快切入话题。 苏篱落问吴梦辰,需要她怎样配合警方的工作。 老吴先没说多细,只是淡淡地提了一下,说有个嫌疑人住在华宝医院,想请对方帮忙看看,平常都有哪些人跟他来往。 这个主意是小雅出的,老吴一直比较纠结,让一个局外人士参与进来,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但小雅最后还是把他说服了,因为没有人比苏篱落更合适。 苏篱落笑意盈盈地说道:“这好办呀,我本来就是护士,随便找几个理由,到他床位上兜几圈,就知道了呀。”她是广东人,家乡离台湾隔海相望,口音中也带着南方人特有的嗲嗲语气。 吴梦辰听了几句,有点受不了。但还是沉住气说:“你放心,安全绝对会有保证。” 苏篱落又笑了,说道:“有危险我也会上啊。我从小就喜欢警察叔叔,这不,找了个消防哥哥做男朋友呢。” 胡小鸣坐在身旁,露出腼腆的笑意。苏篱落是个爱笑的女孩儿,活泼开朗,跟一旁的男友,性格上完全不像是一对情侣。 苏篱落又问:“对了呀,他在哪个病区啊?” “哦,1809室,嫌疑人叫安墨燃,什么病区到不知道。”小雅看出老吴心头上的不快,赶紧替他说了。 “神经内科啊,这么巧呀。我就是在神经内科唉。”苏篱落一脸的惊喜,又问道:“1806到1809都是VVIP,特级护理唉,病人,哦,嫌疑人他,他来头不小呀!”她果然是被惊吓到了,说好都有点不太顺溜了。 胡小鸣忙在桌底下用脚踢了一下苏篱落,又朝她使了眼色,意思是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把事情做好就行。 小雅也兴奋起来,老吴本来还有点打退堂鼓,这么一说,苏篱落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本来是个意外的惊喜,但老吴却又担心起来,他带着犹豫的语气,迟疑般地说道:“1809是特级护理啊?那,这个......,” 苏篱落是个情商极高的女孩儿,她很快就领悟了老吴的意思,打趣地回道:“放心吧,我有办法呢。不就是个病人嘛。”又转过头跟小雅开起玩笑:“妹妹,这事我给你办成了,怎么谢谢姐姐呀?” 小雅就顺着她的话回道:“怎么谢都不为过啊,”又故意用装腔作势的语气反问道:“要不,把我哥送给你,就当礼物啰?” 苏篱落当晚就值班。 负责1809病房护理工作的是一个叫叶玮婧的女孩儿,苏篱落跟对方关系一般,只是听说她之前在省疗养院,专门给退休老干部做护理,刚调过来没多久。 女孩儿之间的话题很多,一对上口,就没法停息下来。叶玮婧初来咋到,除了病房,人际交往还很生疏,苏篱落又是那种见缝插话、能把你聊得心花怒放的那种人。 叶玮婧随后就抱怨1809的病人一来这么多天,没日没夜地跟他熬着,刚报了新东方口语班,都没时间去。 苏篱落随后就说:“你晚上要上课啊?太拼了呀。要不我帮你看着点吧?反正晚上事情也不多。” 叶玮婧听得心头一阵激动,又面露难色:“这行吗?领导查房怎么办?再说,给你添麻烦呢。你不知道,那人事可多着,你跟在后面忙不完。” 苏篱落赶紧怂恿着说:“怎么不行?查房就说你大姨妈来了去厕所了。你忙得团团转,领导就给你发红包加薪了?还不是把自己给累得。” 说到点子上,叶玮婧动心了。她随即起身收拾东西,交代几句,又给她递过来一个文件夹,说病人平常的癖好、针对他个人的护理要求全在里头,让苏篱落多看看,有事儿就给她打电话。 叶玮婧走了,苏篱落偷偷地一笑,就开始翻那个淡蓝色的文件夹。首页是个人情况,苏篱落感到很好奇,她还没看过如此简明扼要的介绍。 名字那栏就写了个安先生。照片框、身份证号、联系电话全空着,年龄28。药物过敏史到详细,花粉过敏,慎用抗菌类药物、血清制剂,苯***过敏,不可使用破伤风抗毒素。 后面是病情概况,简单一页,寥寥数语。就说是意外事故,内外伤,大出血,神经挫伤,肌肉拉伤酸痛,心理阴影严重,重度洁癖强迫症。 护理要点里面,重点提到情绪安抚,心理疏导,应对强迫症的护理要求,神经衰弱,睡前头部、手臂、腿部按摩,需要舒适的睡眠环境。海绵体拉伤,避免语言、衣着等刺激性情况的产生。 苏篱落看完,大概的轮廓就有了。说是意外,没有提骨伤,基本可以排除交通事故。重度洁癖强迫症?对他自己还行,个人癖好问题,如果对护理人员,是不是心理病态? 她感到好笑的是,最后提到病人海绵体拉伤。是在事故中拉伤的?还是到医院后拉伤的?他不会在病房里养了三宫六院吧?靠这个来做心理疏导? 这人真逗。小雅托过来的差事到挺有趣的。 苏篱落到病房转了一圈,又回到护士台值班大厅。她的好奇心还没散去,心扑通扑通的折腾着,就坐下来翻了翻叶玮婧整理的那份“护理法宝”,刚看了没两行,前面就有人影晃了过来。 安庆权很少会和叶千笒同时出现在公众场合。安庆邦死之前,安庆琪在他办公室里,意外地见到了叶千笒。这一点,让安庆权芥蒂很深。 兄弟要防,女人更得防。 但今天,情况特殊。安墨燃短期内回不了加拿大,集团又在缺钱的节骨眼上,安老板就想,把那边的公寓和物业先卖了。叶千笒当时给房产做了担保,安庆权打算几个人碰一下,把事情解决了。 叶千笒其实也懒得想见到安墨燃。她曾经拐弯抹角地想亲近对方,因为安墨燃被钦定为安氏的接班人。为此,她还屁颠屁颠地往安墨寒那边贴上去,想走曲线救国的道路。但后来,形势完全变了。她把身体也贴进去了,安墨燃的太子之位,却是摇摇欲坠。 没有成大事的格局。安庆权不想这样评价自己的儿子,但又不得不承认,那是事实。 你可以贪恋女色,但不能过度沉浸。安庆权的警告几乎没有成效。让安老板更生气的是,都躺到医院里了,还招蜂惹蝶,在病房里浸淫于奢靡欲求。玩大了,把自己身体弄伤了。 安老板今天过来,还有一个目的,突击检查,看看他到底在休养,还是女色不离边。 苏篱落抬头一瞅,见男的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正好奇间,猛地就醒悟过来,这不是医院董事长吗?之前开年会表彰先进,还亲自给她颁过奖呢。 对方肯定不会记起她了,拿眼神扫了下大厅里的办公台面,象征性地跟苏篱落点点头,就过去了。叶千笒跟在后面都没抬头,大晚上的,戴着墨镜,怪吓人的。 苏篱落下意识地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就半趴在台面上,又掂起脚,上半身往前靠着,若有所思地,瞅着他俩渐行渐远的背影。 没错,是那个方向。他俩去了1809病房,小雅托付她盯着的1809! 老吴和小雅让她盯着的人,竟然跟董事长扯上了关系?苏篱落不自觉间直发抖,连头脑里瞬间幻想出的画面,都令人毛骨悚然。 还有必要帮下去吗?那可是她们医院的董事长啊。自己在他面前,就犹如一粒尘埃,难不成还想翻个筋斗,骑到人家脖子上去?然后再摔下来,弄得一身骚? 一时间,苏篱落有点打退堂鼓了。 她心底纠结着,还没把自己整明白,就听到远处病房内“啪啦啦”地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凭直觉,好像是从1809那边蹦出来的。 苏篱落赶紧循声而上。她心里再次提醒自己,如果是1809里面出的事儿,自己肯定不要去管。董事长在那边,你想翻天不? 没走几步,前面就冲出一个人来,朝她这边招招手,嚷嚷道:“你过来。” 苏篱落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刚才跟在董事长后面、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子吗?很显然,对方是朝她招呼的。 她忙迎了上去。 叶千笒对着苏篱落吩咐道:“过去收拾一下。” 苏篱落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但就凭人家是跟着董事长过来的,你就得服从人家的安排。 那是她来医院这几年来,第一次走进VVIP特级护理病房。里面很大很奢华,根本就不像是个病房。苏篱落到宁愿相信,自己走进了一个精致典雅的大平层住宅。 里面有股家的温暖。那是通过触觉、视觉和人体感官系统,直直地体会出来的。 一瞬间,苏篱落就想到她跟胡小鸣的那个小窝。真是自叹不如,他们的小窝,寒碜得还比不上人家病里一个角落呢。 她来不及感叹,安庆权就招呼过来:“去拿把扫帚。” 苏篱落料想,对方是看她空手进来的才这么说。她“哦”地答应了一声,还没转过身,就听到对方在问:“小叶今晚有事啊?” 苏篱落忙恭敬地回道:“董事长,叶玮婧今晚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了。我替她照应一下。” 安庆权没再吱声,掉头走了进去。苏篱落不敢怠慢,找来打扫工具,又返回身,敲开1809的病房门,凭着感觉,七拐八拐地才找到里面的卧室。 地上全是玻璃渣子,还有几片花瓣掉在旁边。床上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头扭向一边。董事长唬着脸,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看那架势,是双方刚刚吵完架,把花瓶给砸碎了。 苏篱落不敢多言,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撞到人家的枪眼上去。 她先扫了几下,又弯下腰去捡旯旮里面的玻璃碎片,然后再清理地上散落的花瓣。她也不敢抬头,但从眼睛的余光里,总觉得病床上的那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看。火辣辣的那种眼神,像凶猛的老鹰,盯着弱小的孩子,恨不得一口吞到肚子里去。 地上还没弄完,就听到床上的男人猛地叫嚷道:“我不管,明天我就回加拿大。你们别想把房子卖了。” 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把苏篱落吓了一跳。董事长没吱声,她想对方肯定是碍着自己在场,不好发着罢了。 床上的男人不知为何,又动了怒气,大声嚷起来:“安墨寒跟由佳的房子为什么不卖?就往我身上盯?”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叶千笒,再也忍不住了,冲动地朝着对方嚷嚷道:“你火气还撒到你爸身上了?现在是什么形势啊?你心里有点数没有?你去加拿大,是吸毒还是嫖娼啊?”她心里似乎搁了一团火,必须喷出来,不吐不快。 “你算哪根葱啊……”安墨燃又要发作,却被安庆权的一阵咳嗽声打断了。 苏篱落知道,自己今天算是霉到家了。这跟撞到枪口上,有什么区别么? 一分一秒都不能待下去了。她转身就往外跑,却被安庆权叫住了。只听董事长在后面沉着声问道:“你是新来的吧?” 苏篱落赶紧转过身恭敬地回道:“不,董事长,我来有三年多了。” 安庆权随即就扫了苏篱落一眼,吓得她赶紧低下了头。余光回旋之间,就察觉到床上的那个男人,似乎一直在肆无忌惮地盯着她。 “你跟小叶是好朋友?”安庆权又问道。 苏篱落弄不清对方的意图,就含混其词地说:“哦,还行吧。” 安庆权似乎在咀嚼那句话,等苏篱落都快沉不住气了,对方才说:“你可以走了。记住,下次不要进来了。” 苏篱落嗯地一声都没说清,就赶紧跑了出去。 她后悔极了,心里暗暗责骂自己,不该多事,去替叶玮婧挡枪子儿。然后又责怪自己,早知道这样,小雅即使说再多的好话,这活儿她也不会接下来。 现在好了,董事长的家事儿,被她听到了,能保证以后不被人家穿小鞋吗? 苏篱落内心乱得一塌糊涂,半个钟头前口口声声要帮叶玮婧的那股劲儿,早就跑到烟消云外了。 第二天早晨一换班,苏篱落赶紧打电话把小雅约了出来。都没找个地儿坐下来,苏篱落在车上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小雅说了,这个活儿她干不了,让对方另找他人。 小雅似乎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她并无多言,只是回了句:“知道了。老吴本来也不想打扰你。”说完,连句谢谢之类的客套话也没说,就拉开车门出去了。 苏篱落越想越气,一肚子的委屈,忍不住在后面嚷嚷着:“你们让我做什么不好,那个人就是个色鬼,让我怎么盯呀。” 小雅听到后面传来抽泣的声音。她返回身,重新坐进车里,将车里仪表盘上的抽纸替给对方,抬头朝前方瞅了瞅,隔了片刻,才转过头对着苏篱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色鬼的?” 苏篱落就哭了,边哭边把情况就说了一遍。最后带着责怪的语气说:“你们也不告诉我,那个人就是我们董事长的儿子,故意要让我出丑啊?” 小雅没有计较对方的态度,揣摩着说道:“他问是不是新来的,如果你说不是,对方肯定会觉得,你是在利用自己的美色去勾引他儿子。作为一个新员工,是不会,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仅凭自己出众的容貌,就上去套近乎。他又问你跟小叶是不是好朋友,如果你说不是,对方几乎就会真的认为,你上去套近乎的目的,是为了接近他儿子。因为只有好朋友之间,才会互相帮助。最后他让你下次不要再进去了,因为他已经用自己的逻辑判断出了事实,虽然这个事实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事实。” 小雅分析得倒是透彻,苏篱落却听得云里雾里的,她撅着嘴巴,气呼呼地回道:“这么复杂呀,谁愿意跟他们打交道啊。” 小雅回过头对着苏篱落神秘一笑,然后问道:“那个叫小叶,叶什么来着……” 苏篱落没好气地接过话茬:“叶玮婧。” 小雅仍旧瞅着对方,意味深长地说:“叶玮婧相貌平平对吧?” 苏篱落瞟了小雅一眼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呀?认识她呀?” 小雅脸上仍然挂着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轻声地丢了一句:“那就对了。” 苏篱落赶紧追问:“什么那就对了,你就不能把话说得直白点吗?职业病啊。” 5下下策:安墨燃的疯狂 从家到医院,苏篱落反复告诫自己,不要碰1809的事情,离得越远越好。那份奢华,她也享受不起。 她就是个普通的护士而已,胡小鸣虽然给不了自己想要的那般大富大贵,但消防队的工作也算安稳,有编制,又在体制内,过两年找点关系,弄个其他有肥缺的单位。也不能一直就这样,每天像打仗一样,冲锋陷阵的,弄得人怪紧张的。 到了医院停车场,苏篱落还在想着她跟胡小鸣之间的事。前两天一个要好的闺蜜跟她打趣地说,男人啊,要么给你金钱上的满足,要么给你生理上的满足,两个都给不了的话,要他还有何用?换了吧。 胡小鸣属于后一种吗?苏篱落内心不禁泛起阵阵涟漪,脸红耳赤的,弄得自己又是一阵骚动。 车没停稳,门就被拉开了,小雅像风一样地闪进车里,一屁股坐到苏篱落旁边。这架势,吓得苏篱落差点叫出声来,连连拍拍自己的胸膛,自言自语道:“吓死我了你,这要是穿了警服,我还以为自个儿成了犯罪分子呢。” 小雅冲着她一笑,刚要开口,苏篱落就伸手做出阻挡的姿势,又说:“行,行,咱俩别说了,那个人的事,你不要再找我。” 吴梦辰昨天听小雅说了医院里面发生的事情后,不禁就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他不是一直梦寐以求地,想打通接近安氏的渠道吗?甚至还找过线人,都没能把这事给办成。 现在机会不是有了吗?安墨燃不是好色吗?那就将计就计,苏篱落正好又有姿色,不妨来个美人计如何? 吴梦辰内心怂恿着自己,血液就在全身狂奔起来。一开始小雅跟他说了让苏篱落盯着安墨燃的时候,他还勉为其难地同意了。现在,他的想法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自觉地就成了这个计划的积极推行者,而且还在小雅最初的版本之上,做了升级。 不过小雅听了吴梦辰这个疯狂的想法后,死活都不同意。还说老吴心怀叵测,动机不存。这要是走火入魔怎么办?假戏真做怎么办?男女之间的事情,本来就说不清的,道不明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万一出了事,她怎么跟哥哥交代? 老吴却说,按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安墨燃迟早是要出事的,非死即残。再说,女人要是想变坏,关到笼子里,也拉不回头的。 两个人争执了大半天,最后小雅妥协了。小雅反问自己,老吴为了这个案子,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真的要出事了,也只能怪哥哥不辨菽麦,看人走了眼。 为了保险起见,以防万一,小雅提议,一旦苏篱落有出轨的苗头露出来,无论案情多么重要,他们立即停止计划。老吴也同意了,只是说怎么跟苏篱落谈这个事儿,得费一番心思。 果不所料,无论小雅怎么说,苏篱落拒绝得干净彻底,她反问小雅:“你把姐姐当成什么人了?睡在你哥哥床上,心思在别的男人身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没法谈下去了。 苏篱落没有这个心,安墨燃却有。他早就看叶玮婧不顺眼了,容貌不养眼,皮肤黑黑的,身上还有一股像是狐臭的味儿,这可严重伤害了他的嗅觉,触觉,破坏了他的感官和味蕾,把他整个生态系统都打乱了。 无奈父亲铁定了要留这么个人在他身边,真是苦不堪言。他又不能出病房,除了那些顺着杆子爬过来的花花柳柳,这又怎能安抚他寂寞的春心? 安墨燃是绝对体会不了父亲的用心。安庆权这般安排,完全是想让儿子收敛住那颗骚动不安的心,学会克制住感情,来日方长,他是要担当重任的。不管安庆权想不想让安墨燃坐到那个位子上去,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儿子的想法却完全颠覆过来,为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海绵体拉伤了又如何,人不翘辫子就行。 苏篱落的出现,满足了他对奢靡之欲的所有遐想。一夜之间,安墨燃全身僵化的细胞,都仿佛苏醒过来。 因此,当叶玮婧再一次出现在他病房里的时候,安墨燃极不耐烦地嘟嚷着:“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这段日子,叶玮婧也是摸清了对方的脾气。她一声不坑地转身走了,半个钟头过后,又返了回来。 安墨燃火气就上来了,冲着叶玮婧说道:“不是让你待在外面的吗?怎么又进来了?” 叶玮婧克制住主观上的情绪,竭力压制住心头的委屈,和蔼地说道:“该换药了,时间到了。” 安墨燃彻底失控了,抓起床头新买的玉石浮雕花瓶朝地上狠狠地砸过去。 随即就传来一声尖脆的瓷碎之声。叶玮婧吓坏了,对方是任性,脾气大,可从来没有出现这种失控的情况?她干巴巴地站立着,满肚子的委屈,眼眶里泪如泉涌,正不知如何是好,对方发话了:“找人收拾干净。” 叶玮婧听得很清楚,是找人收拾,不是让她收拾! 苏篱落刚上来进了护士办公室,还在为小雅找她的事暗自叫苦,对方像狗屁膏药一般粘着,怎么摔都摔不掉。这样下去,真的要神经错乱了,还会牵连到自己跟胡小鸣之间的感情。 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明白,就听到类似前天晚上东西砸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苏篱落一阵恐慌,心想不会又是1809吧?董事长跟儿子又吵架了?又摔花瓶了?有事没事儿的,为什么要把气撒到花瓶上? 苏篱落这边正暗自揣测,叶玮婧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冲动地拉着她的胳膊说:“篱落,前天晚上是你帮着收拾的吗?” 苏篱落心想坏了,对方没准儿又给自己找事了。想到这就故意装着糊涂:“啊?什么呀?” 叶玮婧两眼泪汪汪地说:“刚换的花瓶,贵着呢,就砸碎了,不让我收拾,阿姨进去又被赶了出来,说要前天收拾的人过去弄。” 苏篱落一听头都大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个事儿,她怎么就绕不过去呢?苏篱落被弄得哭笑不得,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就是否认了前晚自己做的事儿,对方就找不到她了吗? 一番思想斗争,苏篱落换上护士服,在叶玮婧满是狐疑的眼神中,硬着头皮,朝1809的方向走了过去。 跟对待叶玮婧的态度不同,安墨燃到没有为难苏篱落,只是那道骚扰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让她感到很不自在,甚至觉得比较恶心。 后来总算弄完了,苏篱落正要出去,却被对方叫住了。她惶恐不安,站得离对方远远的,紧张地揣测着对方的企图,想着万一有什么事,该怎样迅速脱身。 气氛凝固住了,只见安墨燃手指轻轻朝下面一点,开口招呼道:“站过来一点。” 苏篱落想拒绝,碍于对方是董事长的儿子,只好强忍住不快,象征性地往前挪了挪。 正忐忑间,对方又开了口:“手靠前面来。” 苏篱落反胃恶心之感又上来了,不会是要她脱吧?真要那样,就打电话给小雅,直接过来拿人。大家倒也省事,她也不用再纠结盯不盯梢的。 再忍他一次。且看他能怎样? 苏篱落两手交叉着,放在小腹前。手臂垂落,衣袖就提上一小截,正好露出洁白玉透的手腕。 对方满脸**地盯着她的手臂瞅了一会儿,手又探到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精美绝伦的红色小礼盒,轻轻往床上一扔,说道:“给你的,这么白嫩的手臂,怎能让它不来件点缀之物呢?” 哦,对方要送东西给她。苏篱落松了一口气,忙拒绝道:“不用了,我男朋友给我买了,怕干活儿不方便,就没戴。” 胡小鸣没给她买,苏篱落用撒谎的方式,来顾及自己的自尊和颜面。 “你不打开看看?你买不到的。”对方催促着说道,腔调里满是诱惑和勾引。 苏篱落仍不为所动。 安墨燃叹了口气,说道:“你走吧。”苏篱落一阵惊喜,正想转身离去,只听对方说道:“待会儿,再麻烦你进来,收拾一下吧。花瓶没了,将就点,用手镯吧。” 声音不大,苏篱落却听得心惊肉跳。有如进来之前那一番思想斗争,苏篱落纠结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上前打开了礼盒,却故意漠视眼前闪烁出玉光万顷,瞅着对方说道:“我帮你砸吧,直接砸垃圾桶里,省得再让我来打扫。” “你愿意就行,玉为人留,它碎了,就能养护你的手臂。”安墨燃回道,语气骚哄哄的,有如男女心欢之时的情话。 一瞬间,那股诱惑,润沁浸透,让你无法抵抗。所有的阴影,在怒火中,都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让他砸碎到地上,再叫自己进去打扫羞辱一番,还不如先收着。至少可以免受对方的骚扰,目光和言语都不行。 这个理由虽然勉强,倒也让她安心。 出了门,苏篱落再细细想来,发觉对方的带着磁性的嗓音还是蛮好听的。如果抛开偏见,可以说,那是一股魔力。 苏篱落不敢回护士办公室,偷偷地下了楼,又溜进停车场,上了车,唏嘘般吐出几口气,才把那个精致的盒子掏了出来。打开后仔细端详一番,又拍了照,找了个入行的闺蜜一打听,对方的答复吓得她猛地就打着惊颤。 闺蜜说,很可能是产自缅甸的一种极其稀有的玛沙玉石,像她这个份量的,估计在百万以上。 一只手镯一百万。胡小鸣挣一辈子都买不起,自己也不过就是受了点言语和目光的骚扰,就得到了它。 苏篱落内心再也难以平静下来。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肯定不会戴到手上,放着又怕被小鸣发现,还不如找个典当行变现。即使打八折,净到手还能拿到八十万。八十万那,像她这样,做个小小的护士,要多久才能挣到八十万? 人性本恶。欲望的阀门一旦打开,洪水肆无忌惮地涌出来,人就奔跑在通往地狱的路上。你会发现,自己根本就停不下来。直到撞上地狱的门洞,才醒悟过来,一切都晚了,天堂和人间都回不去了。 整个大半天,叶玮婧都没和苏篱落说一句话。她肯定察觉到了什么猫腻,情绪全堆在脸上,眼光里也有东西,毒毒的。苏篱落也不去计较,八十万是她拿的,你翻白眼又有何用?别人会给你八十万么? 下午1809病房换盐水,叶玮婧不在,警报铃声又响过不停,苏篱落只好自己上阵了。她惴惴不安的,还担心着见到那个人该说什么,毕竟拿了人家如此贵重的东西。头一低,就发现托盘里的盐水瓶旁还躺着一个小空瓶子,药水都和好了,那些瓶瓶罐罐的,怎么还没扔掉? 苏篱落拿起盐水瓶准备去1809换水,又抓起那个小瓶子,正准备扔到垃圾桶里,无意间瞟了一眼上面的标签,却惊得她目瞪口呆。 苯***的标签。她清楚的记得,病人的药物过敏史里写着,不可使用苯***。它能起到镇静舒缓的作用不假,但同时还有催眠的功能! 警报铃声不停地叫唤着,叶玮婧匆匆地从卫生间的方向跑了过来,一见苏篱落手里抓着的药水瓶标着1809字样,也顾不上心头还没解开的疙瘩,赶紧就要接过来,却被苏篱落用手挡住了。 叶玮婧正欲辩白,苏篱落却盯着她问道:“1809的人不是不能用苯***镇静剂吗?”说着还扬了扬手中那个空瓶子。 叶玮婧大吃一惊,连忙嚷嚷道:“不会吧?这都输一上午了。你从哪儿拿到的?”又接过苯***的空瓶子反复瞅着。 苏篱落火急火燎地说道:“去,赶紧去,不能挂水了……” 十分钟后,叶玮婧返回来了。她自知闯了祸,心虚了,又怕苏篱落把事情说出来,忙赔着笑意,主动上去跟苏篱落套起近乎。 苏篱落心头倒也宽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必要挂在心头。 但镇静剂的事情,还是让两人都提心吊胆起来。 苏篱落心里打着小九九,要是从她手上,把药水输到病人身体里,后悔可真不堪设想! 叶玮婧心里更是不安,她是1809的护理人员, 哪怕苏篱落把药水输进病人身体里面,那也是她的责任啊! 两个人也没法弄清,整个上午输进病人身体的,有没有苯***?严重点说,还有没有其他可能导致病人过敏的药物?苯***过量会导致人中毒致死。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一旦出了问题,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那可是董事长的儿子。 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叶玮婧才开始就知道,只不过不想给自己惹麻烦,那晚临时交班给苏篱落就没提。 叶玮婧说,病人现在还没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一直会没有。苯***在人体中有循环激发周期的。 每天输液的用药都是从下面药房拿上来的,然后由专门和药的人,按一定的盐水比例,把药物配进输液瓶。18区和药的人今早堵车来晚了,是其他病区帮忙和好药液送过来的。早上的这个情况,两人都知道。 叶玮婧跟苏篱落偷偷地商量了好一阵子,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只能按苏篱落的建议,先密切观察一段时间,不行就报警。 苏篱落心里就犯起嘀咕,这要是报警,万一是小雅跟老吴过来处理怎么办?出这么个事情,他俩再一来,这不是指定了让她扮演那个角色吗? 人家刚送给自己一件昂贵的见面礼,这要再去带着“监控”的目的,通过“**和勾引”的手段,刺探敌情,自己能做到心安理得吗? 7信仰:寻找罗卿卿 孟十三和余雁衡刚开始根本就没有方向,也没有弄出一个大概的计划,俩人像没头苍蝇,到处碰壁。又像在黑灯瞎火里摸索,跌跌撞撞的,弄得人疲惫不堪,差点就心灰意冷。 神出鬼没的,谁知道罗卿卿会在哪里? 孟十三反复问自己,信仰是什么? 梦想生花,叶落归根,是根深蒂固扎在胸窝里的敬畏之心。信仰是情怀、理想、决心、勇气和力量,是至死都不会抛弃的念头。 异国他乡,身陷囹圄,如果没有信仰,俩人是不会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携手踏上追寻罗卿卿的艰难旅程。 余雁衡是铁定了要把安墨寒找到的,当初钱亚欧把这个重担压在她身上,就是相信她能够担当此任。现在人丢了,再多的懊悔也无济于事。 把人找到,这是关键! 孟十三的决心更强大,罗卿卿是他沉碇在血液中的信仰,安墨寒是他停泊的港湾,信仰和港湾,一样都少不了。 诺大的泰国,怎么找到罗卿卿的踪影?在撞的头破血流之后,俩人慢慢就理清了头绪。 军队。罗卿卿的背后是泰国军方,找到军队,就能找到罗卿卿。 余雁衡赶紧跟钱亚欧联系,反正纸也包不住火,不如就跟老钱如实坦白。她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把事情说了,要杀要剐,随他便吧。 在安墨寒失踪后的第二十一天,早已在泰国的钱亚欧,终于接到了余雁衡的电话。这之前,吴梦辰和小雅通过一个哑谜般的游戏,已经把情况透露给了钱亚欧。 第二十一天! 按照蜜月旅行计划,这个时候,孟十三和安墨寒本该在巴黎或者罗马。但事与愿违,两个警察,一个保镖,一前一后,跟他说了同一件事。目前为止,安墨寒已经失联了二十一天! 钱亚欧肠子都悔青了,不该如此大意,让余雁衡一个人担当这么重的担子。 余雁衡太年轻了,没有经历岁月洗礼、风沙吹晒,仅仅凭着一腔热血,是会摔下来的。并且,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摔得这么惨。 钱亚欧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余雁衡却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世纪。老钱如果责怪她,骂他,凶她,她心里还好受一点。但老钱并没有为难她,沉默过后,就问了一句:“十三那个朋友,有多大把握能找到寒寒?” 孟十三接过电话,反问道:“把我俩的命都押上,这样算,有多大把握?”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但他坚信,只要找到罗卿卿,就能找到安墨寒。 即使这个事跟她毫无干系,孟十三相信,罗卿卿也会帮他把事情办成。 钱亚欧沉思片刻,没有再问下去,也算是默认了孟十三的做法。小雅跟他说了以后,钱亚欧就在部署和安排,一番运作之后,又亲身飞赴金三角。 来安氏前,钱亚欧在金三角地区玩得手眼通天的,跟泰国王室有生意往来,和缅甸、老挝各个军政派系的大佬称兄道弟。要不是自己想金盆洗手,估计早已成了控制南亚毒品交易市场的头号霸主! 但是,老钱的控制力,最多也就在东南亚。出了金三角,他就没法玩了。中东、欧美乃至全球毒品市场上的枭雄榜单上,不会有他钱亚欧的名字。人家压根儿就不想带他玩。 各个渠道的消息很快就反馈了过来,整个金三角,甚至整个东南亚地区都没有安墨寒失联的蛛丝马迹! 跟之前安庆琪在三亚那边玩失踪不一样,当时钱亚欧心里清楚,对方是在躲避某些可能会承受的灾难,所以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能把安庆权打发了就行。 这次,钱亚欧是铁了心要把安墨寒找出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的话,估计,而且很有可能,这个难度,已经超出了他的势力范围。 所以,钱亚欧期盼着,能有更强大的势力介入。要不然,真的没法把安墨寒找回来了。 孟十三的那个朋友,有这个势力!钱亚欧在泰国挖地三尺,没有找到安墨寒,但他却弄清了罗卿卿的行踪。余雁衡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他钱亚欧没法接近罗卿卿,但他有办法把孟十三弄到对方那里。 说实话,直到现在,钱亚欧还是不太敢,或者说是不太愿意相信,孟十三能结交到有如此强大能量的朋友。 当初孟十三跟安墨寒结婚前,老钱受命去调查孟十三的背景,也只是听说对方之前交了个女朋友,后来分手了。这一转眼的功夫,怎么会把泰国的军派势力玩得团团转? 看来,得重新评估孟十三的能量和背后势力。这可关系到安墨寒的未来。钱亚欧反复告诫自己,等找到安墨寒后,安氏家族的局势,可能真的会重新洗牌了。 钱亚欧在电话中听孟十三说了押上两条性命后,脸上的肌肉似乎一阵颤抖,然后像下定决心般地说道:“明天早上7点前,到清莱白庙附近的昆沙水厂,跟你们接头的人叫黄老四,华人,闽南口音。接头的暗号是,到码头怎么走?你就跟他说,码头拆了划船过去......” 放下电话,孟十三跟余雁衡就着那句接头暗号一问一答,反复练习了好多次,生怕记不住,开局就把事情办砸了。 俩人不敢怠慢,当天就上了路,从曼谷乘大巴到清莱,又搭上当地的摩托车走了一段,然后在路边招手拦了辆双条车,就往崎岖的山路上赶去。 车夫是个四五十岁的泰国男子,看架势 像是个新手,把车子弄得摇摇晃晃的,又是崎岖的山路,颠簸得厉害,走了两个多钟头,当晚八点四十,孟十三和余雁衡终于赶到他们预定的目的地:距昆沙水厂仅相隔五公里的南沙矛镇。 孟十三掏了钱给双条车的车夫,外面天黑,他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瞅过来的古怪而又神秘的眼神。 小镇上基本没有夜生活,黑漆漆的一片,店铺早已打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小卖部,买了几桶韩式泡面,饼干,还有矿泉水,找到挨近的客栈安顿下来。 第二天一早的行动计划刺激得孟十三兴致高昂,一进客栈就跟余雁衡开起玩笑,余雁衡跟着也就说笑开了。客栈的老板娘以为他们是小俩口外出旅游的,操着一口东北腔推荐店里带温泉的大套间,又说,今早刚有一对情侣退房,房间宽敞舒适,保证他俩住得舒服。 余雁衡瞅着外面沉沉的漆黑,忽然话题一转,对老板娘说:“黑灯瞎火的,这地儿,外地人很少吧?” 老板娘嗑着瓜子,朝余雁衡瞟了一眼,神秘一笑,慢悠悠地开了口:“你俩订那大套房,我就跟你说。” 这话里有话的,让孟十三琢磨不透,心想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他正暗暗思忖,余雁衡却持着一股难得的老练劲头,对老板娘回道:“好啊,就要这间。点里还有什么玩得乐的,你也推荐一下呗。” 老板娘不来这么一出,余雁衡也会订一间房。安墨寒失踪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这荒天野地的,让孟十三一个人住,万一再出事了,怎么办? 老板娘脸上浮出一脸的热情,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手续办了。孟十三交了押金,对方就凑近了沉着声说:“你俩儿,在房间里好好呆着,找点乐子消磨消磨。晚上没事别出来晃悠,这地儿乱。贩毒的小贩儿经常在夜里出入,外地人很多,黑社会、三教九流的、还有小混混,都有。贩毒还是小事儿,很多啊,贩卖人口器官呢。还有在肚子上划一刀,把毒塞里面......” 孟十三听得头皮直发麻,眼前晃着安墨燃要把他弄到泰国剁了喂鱼的场景,不觉全身都毛骨悚然。 余雁衡嘴里回了句:“知道了。”然后就满是警觉地盯了老板娘一眼,正要拉着孟十三上楼,客栈外面的门就拉开了,一个头发花白,哈着腰的老头儿闪了进来。 余雁衡瞅着那人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她满腹狐疑地拿眼神瞟着那个老头儿。 孟十三刚进来的那股高昂劲儿也没了,整个心情都被老板娘的言语搅得一团糟。他跟着余雁衡上了楼梯,两人闷着头进了房间。 刚才那个小插曲搅得余雁衡内心无法平静下来,老头儿的身影一直在她心头上盘旋。 两人将就着吃完晚饭,余雁衡的烟瘾上来了,又想起上次安墨寒失踪前她下楼拿东西的场景,就用房间里的电话打到楼下,让老板娘帮助送包烟过来。 老板娘在电话里又是一通卖关子,说:“我这儿忙着呢,你要是再捎点别的,我就帮你拿上去。” 余雁衡刚想回绝,可烟瘾上来难受,只好应付式地说:“好吧,你再帮我整点零食吧。” 老板娘像没听见一样,丢了一句:“我给你俩整点泰国伟哥吧?印度神油要不要?” 余雁衡被对方弄得哭笑不得,还好在电话里头,要不然她和孟十三都很难堪。嘴里刚想怼回去,那边却把电话撂了。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敲门声。余雁衡估计是老板娘送东西来了,但心里还是布满了警惕性,在对方持续不断的敲门声中,慢慢地挪到门口,然后对着外面喊道:“谁呀?” 门外没搭话,敲门声不断。 余雁衡转过头,瞟了眼紧跟上来的孟十三,又竖起食指凑近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用满是犹豫的姿势打开了房门。 外面站了一个人,满头白发,躬着腰,像是个驼子。手上托着一个果盘形状的东西,笑眯眯地朝他俩瞅着。这不就是刚才在楼下碰到的那个老头吗?原来他是客栈里的工作人员啊。 老头儿换作一脸诡笑,用满口标准的泰语说道:“你俩的东西送来了”,又将那个竹木盘子递了上来。 一包香烟,一个打火机,还有两个瓶瓶罐罐的东西。估计就是老板娘所说的伟哥和神油。余雁衡瞅着那玩艺儿有点恶心,又不想去碰,就让开一条道,用泰语打发着回道:“放桌上吧,记在房费里。” 老头儿躬着身子,蹒跚着走了进来,刚刚跟余雁衡擦身而过,就抬起头,死死盯着余雁衡身后的孟十三,满脸的邪恶之气,眼神里杀气腾腾的,像是跟对方有深仇大恨一般。 孟十三吓得直往后退,一下子没站稳,差点就跌个踉跄。幸好余雁横手脚快,一把将对方撑了起来。 这时,余雁衡的职业敏感性一下子窜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孟十三护在身后。几乎同时,枪就拽到手里,大有千钧一发,剑拔弩张的架势。 老头儿却是缓慢地转过身,竹盘子还托在手上,脸上仍沉碇着那股诡笑,嘴里用泰语嘟嚷道:“不怕不怕,过家家嘛。” 余雁衡满是警惕性盯着对方,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你可以走了。” 猛然间,房间一片漆黑。停电了。余雁衡赶忙推着孟十三闪到门外,两人就着手机上照出的灯光,飞奔着跑到楼梯口,正要疾步而下,后面就传来那个老头儿的嘟嚷之声:“跑啥嘛,外面全是毒贩子,你俩也要赶着去挨一刀吗?” 余雁衡迟疑片刻,拉着孟十三掉过头,只见老头儿提着根点燃的蜡烛站在十米开外,竹盘子估计搁在房间,全然没有了刚才那股凶神恶煞之势。 他在那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又提着蜡烛,嘟嚷着往这边走过来。 余雁衡赶紧护着孟十三挨到边上,闪出一条道来,老头儿蹒跚着摇摇晃晃地来了,跟他俩擦身而过的当儿,又嘟嚷着:“回房吧,回房吧,点蜡烛了。”然后就挪着脚步,走下了楼梯。 孟十三赶忙从余雁衡身后跑了出来,又趴在楼梯扶手上,盯着老头儿渐渐走下楼梯的背影。 余雁衡也在盯着。孟十三目光一直没离开老头儿高耸着像驼峰的后背,余雁衡本来也是盯着那个驼背的,但目光不经意间就瞟到对方那只脚。 老头儿的左脚。那只脚有点跛。 他两腿蹒跚着往前挪着脚步,会不会就是想掩饰那只不灵活的左脚?老头儿是故意装着这般走路的姿势?他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左脚是跛着的? 余雁衡拼命地在心里抠着、挖着,又去想对方那张脸,反复几次回忆刚才在楼下、在房间里见到那张面孔的场景。猛地,她的心就狂乱地跳跃起来,嗓子里像卡了一块石头,思想和意识在发疯般的痉挛和抽搐,肉身几乎无法控制,灵魂都仿佛惊颤得脱离了躯壳。 她赶紧拉着孟十三回到房间,黑灯瞎火的,确实没别的地儿可呆了。进了房间一个人就在那儿喘着气。 孟十三不明其中的缘由,看得目瞪口呆,心里也是直犯嘀咕。老头儿刚才那眼神是挺吓人的,但作为一个保镖,能激动成这样,她到底发现了啥惊天密谋的? 好一阵子,余雁衡才缓过神来,先是挨到桌边上,又把老头儿捎过来的那几样东西统统扔了出去,然后才拿起手机拨了钱亚欧的号码,一连几次都没打通,再去看手机,才发觉根本就没有信号。 孟十三走了上去,噎了下口水,紧张地嘟嚷着:“砣子是他们家的啊?大晚上的出来晃悠,不怕把客人吓跑了啊。” 余雁衡瞅了对方一眼,拽着他坐到藤椅上,然后才把憋在肚子里的那句话吐了出来:“我看到安庆成了。” “啥?你说看到谁?”孟十三以为自己听错了,安庆成不是死了么? “那个砣子是安庆成。”余雁衡脸上苍白地回道。 “啊?他没死啊?那他跑到这......”,孟十三没敢说下去,这次,轮到他抽搐肉身和灵魂了。 他吓得嘴巴都没法合拢,冲到地拉着余雁衡问道:“你确定是他呀?刚开始怎么没认出来啊?他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余雁衡瞅着满脸惊恐的孟十三说道:“我就见过他一次。他之前一直在马来西亚,很少回来,跟老板的关系到是挺好的,其他几个弟兄没什么来往。好几年前,他回来,我去机场接机的。安庆成左脚跛得厉害,他的长相我记得。” 孟十三一阵恍惚,不敢往深处想,强迫着自己克制住恐慌的情绪,又在竭力避免把砣子跟安墨燃要剁了他喂鱼的场景联系起来。他嘴里一直在喃喃低语着:“安庆成是个砣子啊?” “我见到他那次,背没有坨,脚跛的,走路不利索,但也没刚才那样夸张。”余雁衡回道,心头上就在盘算着打算。 “哦,他没有坨啊?那是后来变成了砣子,还是故意装成这样?”孟十三与其是在问对方,还不如说是在问自己,又纠结着说道:“这黑灯瞎火的,外面情况咱们也不知深浅,待在里面又怕出事。明天得办事呢,耽搁不得啊。” 余雁衡心里嘀咕着,联系不上老钱,他要是在就好了。老钱跟她说过,之前在金三角混的,而且白道黑道玩得团团转。她嘴里却在安抚孟十三,沉着气说道:“待这里吧,天一亮,我们就走。你睡里头,我就躺门这边,有什么情况,就叫你。” 孟十三本来还担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余雁衡身材又火辣,怕控制不住自己,误入歧途。刚才被砣子这么一折腾,那颗**之心,反而就安稳了下来。 8请假 春节后回归。感谢各位亲们的支持,豪门诡影,后续更加精彩……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