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贞观三年》 第一章日蚀 公元二零一八年,夏,日光毒辣辣的,骑旅到西安,作为世界四大古都之一,而在华夏历史上亦有有十多个王朝在此建都,在这些王朝中——唐,无疑的影响力最大的。 在唐的都城——长安城,西北开远门曾有立过这样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安西在那个时候指的是在唐朝控制之下的西域。 虽然后人已然无法感受,那时的大唐盛景,但依然想要从一些历史残迹中回味! 而此次骑旅到西安的主要目的,便是在发烧友论坛中,得知有人发现了疑似,开远门外的唐碑。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既然来了,总是要看看! 西安北郊,一处古朴的小庭院,申姜伸手敲了敲房门,不多时便见一名花白头发的老者打开院门。 “你好!老先生,听闻你家院中挖到一块唐碑?” 那老者颇为戒备的望着他,道:“你要做什么?” 这时申姜从钱夹中拿出两张红彤彤的毛爷爷,笑道:“老先生,我只是在论坛上,看到这里有块唐碑,作为发烧友自然想来看看,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那老者接过两张毛爷爷,面不改色道:“虽然从我家挖出的东西,并不想有太多人知,但见你这么有诚意,进来吧!” 随着老者走进庭院,只见园中一块古朴的石界碑,直挺挺的立在那,向前走了几步,刚伸手触摸到,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站在不远处的老者,望了一眼,天空轻呢笑道:“日蚀,倒是有趣!” 申姜抬头望了一眼,昏暗暗的,却是将太阳最后一丝光芒也遮盖了住,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这日蚀,却是有些太久! 同时间,北美洲东北部,亚洲北部,欧洲北部,却是都有日蚀出现,但几十秒后,便已然恢复了明亮! 而在华夏境内,却是无人见到有——日蚀,出现! “二郎!你醒醒!” 耳边隐隐传来,女子的轻唤,这是出现幻觉了吗?明明身旁只有一位老者,并且听这声音,应该年岁不会太大! 似乎是看见一丝亮光,“日蚀,是终于要过去了吗?” 兀然只觉得眼前,一阵大亮,不由的伸出一只手,挡在眼前,但从指缝中影影绰绰看到,有不少人围在自己的身边! “我是在做梦吗?还是视觉疲劳?只不过是一场日蚀,怎么会有幻听幻视!” “二郎,你终于醒了,可吓死阿娘了!” 见身旁一名穿着古代服饰的美妇人,眼角挂着些许泪痕,似乎刚哭过不久! 申姜伸手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有点凉,却感觉很真实! “你们是谁?” 一语过后,猛然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关中秦音“! “二郎,你不要吓阿娘!”那美妇人似乎有些慌张道。 “啊~,我头好痛,······” “快去东市,请芦丁医工!” ······ 不知是过了多久,申姜缓缓睁开了眼睛,抬眸望了望四周,虽是古香古色的,但却也不惊讶,只是脑袋还有些微痛,不由伸出一只手轻柔着额角,坐起身来。 “二郎,你怎么起来了?”一名穿着浅绿色襦裙的小丫头,端着铜盆从外走了进来。 “绿祅,我昏睡多久了?” 那叫绿祅却是面色一喜,将手中铜盆放下后,便急忙走到了床榻旁,道:“二郎,你认出婢子了?” “当然,我又不是失心疯,怎会认不出你!” “那真是太好了,我去告诉娘子!”说着便见她正欲蹦跳的跑出去。 “绿祅,先别走,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绿祅停了下来,有些疑惑道:“二郎,想要问些什么?”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有一天一夜。” “那昨天,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突然昏倒?” “二郎,莫非忘了,昨天你把阿郎,最喜爱的紫豪笔弄断了,阿郎罚你跪在庭院,不许吃饭!但刚没过多久,天便突然黑了起来,好吓人!等到天再度亮起时,你却昏倒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还好请来的芦丁医工,医术高明,昨天服了一剂汤药,今天早上便醒了。” “原来是这样,那谢谢你!” 那叫绿祅的小丫头似有些惊讶,伸出小手放在他额上,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没有发热!怎么会对我称谢,这么奇怪,莫不知病情还未好转,不行,我要赶紧告诉娘子! 申姜自是不知,她此刻内心所想,脑海中一直想着“日蚀这件事”。他骑旅来到西安,在北郊的院中,似乎听见那老者,最后一句话,便是“日蚀”,却是没想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昨天也经历了日蚀。 莫不是因为日蚀,让二人有了什么联系! 绿祅见床榻上的他皱起眉头,不由慢慢的向后退去,心想:“还是将二郎醒来这件事,赶紧告诉娘子,一方面免得挂念,另一方面自己郎君,醒来后,脑袋像是有些不正常!” “哎~,绿祅你,······” 申姜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鼻子,环视着四处道:“这小丫头,什么时候离开的?” 坐起身后,又过了片刻,感觉脑袋也不像刚醒时那样痛,思绪回转,不禁轻吐了一口浊气,看了一眼,还是少年的身躯。作为一位唯物主义者,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来到了唐朝,还变成了一位少年郎! 第二章盐汤揩齿 申姜刚下床站起身来,便见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随之便见一名年龄不过四十左右的美妇人,梳着乌蛮髻,脸上涂着淡淡胭脂,身着齐腰襦裙,双臂披帛。 神色欢喜的走到床榻旁,道:“二郎,你终于醒了,饿了没,我让人给你做些吃的!” 申姜望着面前的美妇人,嘴角轻咕哝一下,道:“阿,阿娘,我还不饿。” 那美妇人却是有些,喜极而泣道:“二郎,没事就好,”随即便愤愤道:“好个房大郎,二郎不过是弄断一支毛笔,便受到这样的重罚,等他下朝回来,我再与他算账!” “阿娘,阿耶当时也是,一时气恼,不要怪他!” 见他出言解释,那美妇人却是微怔一下,欣慰道:“二郎,突然懂事了!”说着一手抚摸着他的头顶,笑了起来。 “阿娘,我想出外走走!” “不行,二郎,你身体刚好,还是在房内休息!” “阿娘,我真的没事,不行你看,”说着便见他向前走了几步,伸展两侧手臂,学着大猩猩的模样,在胸前捶打了几下。 还未等那美妇人言语,便见跟进来婢子,却是忍俊不禁的低头发笑起来。 “好了,二郎,你听阿娘的,在房内多休息会儿,吃些饭食,让绿祅同你一起在府中走走!”那美妇人不由上前,拉住捶打胸口的两只手,有些宠溺道。 申姜笑着点了点头,不!此时应该称呼,他为房俊! 不错,申姜占据的这少年,正是房玄龄的第二子——房俊(字:遗爱)。而面前的美妇人,则是房玄龄的正妻——卢氏。 虽说有个“宰相老爹”,日后还会取个“公主媳妇”,但房俊的命运却是悲催的紧!或许说,是站错了队! 不过,虽是如此,申姜(房俊)还是满兴奋,毕竟作为发烧友,能够亲自体验一下,真正的古代生活,还是很让人憧憬的! 等到卢氏离开后,房俊却是在房间内,东瞧瞧西看看,似乎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对他有十分的吸引。 送卢氏离开的绿祅,刚回到房间,便见房俊傻乐着,翻腾捣鼓着房内的东西,听见他自语着:“这些要带回去,能换多少软妹币!呸!呸!···,都是古董,怎么能用金钱衡量,要是有手机,能拍几张照片,也好留作纪念,·····” “二郎,你,你没事吧?”绿祅缓步上前,有些紧张的结巴道。 房俊回转过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小丫头,笑了笑道:“绿祅,等过几日,你带我去,开远门外逛逛!” “二郎,去开远门作甚?” “听说开远门,有许多西域来的胡商商队,我想要去见识一下!” “胡商,有什么好看,二郎,若是需要什么,大可给我讲,我帮你买来便是!” ······ “绿祅,现在什么时辰了?” “差不多,辰时六刻,二郎是肚饿了吗?我让人送点吃的来!”绿祅起身道。 房俊摆了摆手,暗暗叫苦:“这没有手机、电脑、网络的时代,时间真的过的好慢!” 似乎是看到了他的无趣,绿祅眼眸轻动,笑道:“二郎,不如我陪你在院中走走?” 房俊急忙点了点头,却显的很是兴奋,道:“打点水,让我洗漱!” 绿祅应了声,便将不远处放置的铜盆,端了出去,里面虽然有洗漱用水,但已然放凉!房俊又是“大病初愈”自是不能再用! 过了盏茶功夫,便见绿祅端着铜盆走了进来,铜盆却也冒着氤氲的热气,径直的放在房内一张席子上,她走到不远处的胡床,取来一个软垫,放在铜盆旁,道:“二郎,可以来洗漱了!” 房俊望着她的一番“操作”,却是有些愣神,慢吞吞的走到一旁,疑惑道:“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绿祅眉头轻皱,跪坐在铜盆的另一侧,道:“二郎,平日都是这样洗漱!” 房间轻摸了一下鼻尖,伸手指了指软垫,见她点了点头,不禁学着她模样跪坐在软垫上,弯腰附身撅臀,将头埋在铜盆中洗了起来。 房俊站起身刚准备将手中的布巾,交给绿祅,便见她端着一个小陶罐,和一杯温水,走了过来。 房俊望了她一眼,暗暗思索着:“莫不是她见我口渴,特意端来给我喝的?但我也没同她讲!算了,不管了。” 只见他接过,绿祅手中的茶杯,一口饮尽,道:“好了,我们出去吧!” “二郎,那是给你漱口的水?你怎么,不用青盐,就······” “咳咳~,”房俊不由一阵猛咳,脸上青红不定,甚是多彩:“这下,可是丢脸丢大发了!” 过了半晌,房俊点了点心神,笑道:“有些口渴,绿祅,再拿杯水来!” 绿祅又倒了杯水走了过来,房俊打开小陶罐,用手指沾一点放在舌尖,尝了一下——咸的!看来是青盐无疑! 房俊伸手接过茶杯,一手捏了些青盐含在口中,喝了口温水,使劲漱了漱,便吐了出去!想着这下应该不会错了吧!影视剧中都是这样演的。 “二郎,你还没有揩齿,怎么便将盐汤吐了?” 见她神情诧异的望了过来,房俊脸色一变,凶巴巴道:“漱口还这样麻烦,这究竟是谁要求的,还非要用手指去刷!” “听说是,妙应真人(孙思邈),最先使用的‘盐汤揩齿法’,宫里的圣人,家中的郎君、娘子,都是用这样的方法!”绿祅有些弱弱道。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了?”李云轩暗舒了一口起,幸好自己“扮凶”给糊弄过去了,不然还真是让这小丫头,给看了笑话! 绿祅望了他一眼,沉吟了片刻,道:“还要,叩齿百遍,这样可以让牙齿,更加坚固!” 第三章绿祅 铜镜前,房俊望着镜中不过十五、六的少年模样,身后的绿祅给其轻梳着头发,挽了一个简单发髻,便用簪子固定上了,道:“二郎,已经整理好了!” 终于可以出屋看看了,房俊暗暗舒了口气,作为大唐宰相的府邸,究竟是什么样的,着实会让人遐想不断! 房俊随着绿祅走出房间,日光轻洒身上微风徐来,带着些许淡淡的花香,给人一种沁人心脾之感。 “好舒服,”房俊伸着懒腰,猛吸了一口气,在这没有空气污染的唐代,一切都显得是这样“绿色”。 身旁的绿祅虽不明白他为何这种表情,但从他醒来,却已然给自己诸多冲击,也是见怪不怪了! “二郎,花园栽种的桂花,开放了,我们去看一看!” 房俊望了一眼,身侧的绿祅,见她衣着并不厚重,轻声道:“桂花!现在已是八月?” 绿祅点了点头,疑声道:“二郎,莫不是昏睡时,忘记了一些事情?” “不知为何,在我昏睡时,感觉脑海中似多出些景象,同样又减少些景象,故而醒来,却是做错了很多事!”房俊默然轻叹道。 见他神色哑然,却似挂着厚重心事,绿祅却有些许不忍,道:“二郎,莫要为此挂怀,若有什么不记得,可直接告诉我!” 房俊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喜,若是有她在一旁帮衬,却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嗯~,我们去花园!” 绿祅应了声,便笑着引房俊向着花园走去,穿过石径,走过长廊,左折右转,走进石拱门,来到了花园。 花园内曲径、流水、假山、小桥、长亭,却是构建成了一幅美丽画卷!园内栽植的高大树木,虽已到立秋,但依旧郁郁葱葱! 一阵轻风吹来,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金黄的花朵,落了满地,却是让人不忍扫去。 房俊同绿祅在花园中逛了没多久,便被天空中愈发毒辣的日光,打败!匆匆回到,居住的小庭院! ······ “绿祅,现在什么时辰了?” “应该到巳时了!”绿祅望了他一眼,轻声道:“二郎,你已经问过好多次了!” 房俊瞟了一眼窗外,有些无力道:“这时间,过的也太慢了!”顿了顿声,转过头,望着身侧的绿祅,道:“绿祅,你平日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给我也讲一讲!” 绿祅却是一脸诧异,小声道:“二郎,你平日,都喜与杜家二郎、柴家二郎,外出游玩,婢子们,平日都呆在府邸,又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讲给你听!” 见她话语声愈发的小了起来,房俊却也明白,毕竟这个时代,与自己(申姜)那个时代,还是有很大不同! 过了片刻,便见房俊露出一名淡淡笑意,道:“那我同你讲故事吧!” 绿祅有些吃惊的望了他一眼,却也知不能打扰他的“雅兴”,遂轻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听过,‘沉香劈山救母’?” 绿祅摇了摇头! “话说,汉代有个才子名叫刘彦昌,一日登华山。华山上有一座神庙,庙神华岳三娘(又称三圣母)是一位美丽善良的仙女,······” 时间不知不觉的,已然到了午时,绿祅本不太想听,但碍于是自家主人面子,只得耐下性子,听他讲上半刻!但却不曾想,一往感觉那熟悉的二郎,究竟能讲出这样好听的故事,一时间倒是有些痴了! 见绿祅聚精会神的听着,房俊伸手端起案几上的茶杯,饮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道:“今天,便先讲到这吧!” “后来呢!沉香被他阿耶带回刘家村,会知道他母亲的事情吗?还有杨二郎会追来吗?” 房俊笑了笑,却没言语,正是谓“饥饿营销”,定要将她的胃口,吊的足足,还怕这小丫头,不听自己吗? “绿祅,我明日想要出府逛逛,你看?” “娘子,担心二郎,你的身体,还是迟几日,在出府吧!”讲到这,绿祅却是神情严肃道。 “那我可是没心情,继续将故事讲下去了!” 见他露出不快的神情,绿祅白皙的脸蛋上,泛起了些许为难之色,略作思索道:“二郎,若是真想出门,我可以去求一下娘子,但结果如何,我便不知了!” “如此甚好!我会将剩下的故事,讲与你听!” 绿祅认真的点了一下头,房俊却是有些老脸发红,这样做,虽有哄骗小姑娘的“嫌疑”,但此时他也却没什么好的办法! 申姜(房俊)之所以来到这里,便是因在西安北郊,触摸到疑似“开远门外的唐碑”,现在的他急需知道,如今立在开远门外的石碑,与那个时空的石碑,究竟有没有关系! 但若是不能出门,一切都将是他的猜想,故而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在心底对绿祅这小丫头,表达一下歉意了! 这时,房外走进两名身着青衣的小厮,手中各自端着几碟糕点与菜肴走了进来:“娘子,让我们送些吃食来!” 将糕点与菜肴放在不远处低矮的案几上,那两名青衣小厮便径直离开了。绿祅引着房俊走了过去,跪坐下来,盛了一碗放有羊肉的浓汤,细嗅之下,还有股中药味:“二郎,这是黄芪羊肉,喝些对身体好!” 房俊舀了一勺浓汤,放入口中,眼前却是一亮,只觉得鲜美异常,不由大口喝了起来。 望见案几上的碟子中,放着几个松软的“花卷”,心中却是一奇,暗暗道:“没想到这‘花卷’有这样久远的历史,”又喝了口汤,道:“绿祅,给我夹个花卷吃!” 绿祅却是一阵愕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笑了笑道:“二郎,是要吃‘七返膏’?” “七返膏!”房俊却是一脸尴尬,作为一名来自未来之人,怎么回到了古代,反而像是穷亲戚进了城!啥都不懂!自此却是暗暗下定决心,还是多看少说为妙! “绿祅,你也吃!”房俊接过递来的七返膏,咬了一口,却是松软香甜。 绿祅摇了摇头,道:“二郎,是主人,绿祅是婢子,怎能同桌而食!”顿了顿,道:“二郎,你吃便好!” 这时便见房俊捏起了一块,金黄色的酥点,兀然送到她的嘴边,笑道:“没事,你尝一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并且这里只有我们两人!” 瞬时,绿祅却是羞红了脸颊,房俊却也发觉,大唐虽社会风气开放,女子成婚的年龄也早,但这样的动作,还是有些太过暧昧,虽然她不过十三、四的年纪! 房俊伸出去的手,却是僵在那,脸上的神情不时的变化着,过了片刻,却是将糕点放到她面前的碟子上,故作生气模样,道:“拿起来吃,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绿祅这才拿起那糕点,咬了一小口,慢慢吃了起来,房俊这才咧嘴笑道:“这个,尝尝应该也很好吃,这个也是,······” 第四章开远门 吃过午饭,房俊却又同绿祅又讲了会儿《宝莲灯》的故事,刚讲到沉香发现自己身世,想要出刘家村——救母。 便发觉房门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年约四五十岁的男人,脸颊上的髭髯打理的很干净,双眼有神带着丝丝威严。 跪坐在一旁的绿祅,却也发现房外之人,急忙站起身,走到门前,双膝跪在地上,在胸前抱拳拱手,向前作揖,道:“阿郎!” 房外的男子竟是——房玄龄,也就是房俊的老爹,不,也算是自己的便宜老爹! 见案几前的房俊,却是有几分迟疑,房玄龄轻咳了声,道:“绿祅,你起来吧!” 待房俊回过了神,便见房玄龄已然走了进来,急忙起身道:“阿耶,你来了!” “听你阿娘讲,你已经醒了!便来看看!” 房俊迎着他坐下,自己便也在一侧跪坐,对着不远处的绿祅,道:“再去准备些酸奶酪,当下食,正是解暑的佳品!” 见绿祅快步出去,房俊却是暗松了口气,还好在醒来后,有要过喝的东西,本以为最为普遍的茶水却是没有,反倒是一些乳制品,在此时大为兴盛。或许是魏晋南北朝时期,胡汉文化交流日频,北方草原民族的主要乳制饮品,也渐渐传入内地,后被现今的唐人广泛传播食用。 还好已经提前知晓,若是不然,在房玄龄面前,让绿祅去准备茶水招待,那可真是不知,要怎么去同这便宜老爹解释! 房间内变的安静起来,这一对奇特的父子,却也谁都没想主动开口,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 “二郎,听阿娘讲,你醒了!”人还没见到,话语声却已经先到了。 只见一名年约二十多岁的青年,从房外快步走了进来,额头上带着些许汗珠,望见房内坐着的房玄龄后,急忙施礼,道:“阿耶,也在二郎房中!” “大郎,刚回来!” 这走进房内的青年,正是房俊的大哥——房遗直。虽然史书上讲,二人似乎并不亲近,还时有矛盾,但那已经是房俊做了驸马后的事情。 见他急冲冲赶来,此时的房俊,还是对其颇有好感! 房遗直轻点了点头,道:“阿耶,也是来看二郎的?” 房玄龄轻颌首,招他来身旁坐下,这时离开的绿祅也端着酸奶酪走了进来,望见刚刚多出来的房遗直,也不感到意外。 盛了三碗酸乳酪,放在围坐在案几的三人面前,便径直退了出去。 房俊端起一碗酸乳酪,吃了一大口,笑道:“阿耶,大郎,你们也吃啊!味道真的很好!” 房遗直见他直接开吃,轻咳了两声,道:“二郎,先放下,阿耶还没吃呢!” 房俊望了一眼,身旁的房玄龄,却是讪讪放下手中的酸乳酪,暗暗道:“只是吃个酸乳酪,非要讲这么多规矩吗?又不是吃正餐!这便宜老爹虽然是来看自己,但却比上刑场还难受!” 房玄龄这时端起面前的酸乳酪吃了小口,道:“味道还不错!” 房遗直这才对房俊使了个眼色,现在已经可以吃了,只见他自己,也端起一碗酸乳酪,大口吃了起来。 又过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房内的二人,却也相继离开,这时的房俊才是彻底的放下了心,刚吐了一口浊气,便见绿祅走了进来。 “二郎,是否还在担心,弄断郎君的紫豪笔?” 房俊摇了摇头,有些不解道:“你为何这样问?” “感觉,二郎似乎对郎君与大郎,比平日拘束了很多!” “哪里是拘束,这明明是不熟悉好吗?”房俊在心中小声低估着。 ······ 时间流逝,转眼已然日落黄昏,魏国公府(房玄龄,武德九年,进爵邢国公,也就是这年(贞观三年)二月,改封魏国公(为所有公爵中的第一等))的大堂内,房玄龄与卢氏坐在主位,面前放着低矮的食案,在堂下房遗直、房俊分坐两侧。 “二郎,听说你昨天是受到惊吓,昏过去的?”再临近的食案上,一名七八岁的孩童,双眼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探出半个脑袋,小声道。 “你问这些干嘛!三郎,你是不是又皮痒了?”房俊转头望向他,挑了挑眉威胁道。 那孩童正是房玄龄第三子——房遗则。 见他目露“凶光”,房遗则急忙摇了摇头,道:“我不问了,不问了还不行吗!”说着便见他低头,解决起食案上的饭食。 日升月落,转眼便到了第二天,窗外天色微朦朦亮,便见房俊已然起来,匆匆洗漱后,便拉着绿祅出了府门。 昨天吃过晚饭,见卢氏却是心情不差,便让绿祅同她讲了出府之事,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她却欣然允诺! 故而,一夜未睡好的房俊,早早的便拉起睡梦中的绿祅,向着开远门进发! 经过如同棋盘错落的坊间,各色的早点铺已早早开张,热气氤氲下,弥漫着诱人香味! “哞~,”一辆牛车从身旁经过,突然停了下来,一坨热翔落下,却是接着慢吞吞地向前走去。 本来深吸着四处飘来,各色美食的香味的房俊,却是这突发事件打断,蓦然剧烈咳嗽起来,拉着一旁的绿祅,急忙走脱了那块“是非之地”。 走出坊间沿着黄土压硬的路面,向着开远门(建于隋初,唐后改名安远门)方向走去,一阵马蹄声从身后由远及近,房俊拉着绿祅躲在大道一侧。 一时间,尘土弥漫在整条大道上,等飘扬的仆土微散开后,房俊与绿祅这才继续向着开远门走去! 又过了不多时,二人走到开远门外,房俊四处张望起来,暗暗道:“石碑、石碑,···,在哪呢?” 见他似在寻什么东西,身旁的绿祅轻声道:“二郎,你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找!” “找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此去安西九千九百里’,”话语声刚落,便见房俊兀然怔住,呆呆的望着开远门,有些失魂的自语道:“安西,安西都护府!” 安西都护府,设立于贞观十四年,如今是贞观三年(在申姜接收房俊那些信息时,有提到),中间相差了十一年,那石碑又怎会找的到! 第五章回不去了! 房俊失魂落魄的随着绿祅走回了国公府,虽然不知他为何会变成这样,但他不讲却也不敢主动问询! 回到府中后,天色已然大亮,房俊将自己关在房间,一直等到午时,却也没出来,绿祅端着一些吃食,站在房外,道:“二郎,开门吃点东西吧,我给你拿了‘单笼金乳酥’、‘水晶龙凤糕’,与你最喜欢吃的酸乳酪!” 过了许久,也不见房内有声音传来,绿祅却是不由的担心起来,暗暗着急道:“二郎,早上便将自己关在屋中,已经过了几个时辰,昨天病情刚有好转,若再因此引发病症,要怎么办才好!” 时间似乎过去几分钟,又似渡过花开花败,让在外面等待的绿祅忐忑不安! “吱啦~!”房门突然打开,神情有些恍惚的房俊,直立立的站在那,声音略有些沙哑道:“有吃的吗?我好饿!” 房门外的绿祅迟疑片刻,随即便举起手中的吃食,笑如花靥道:“有!你看这些够吗?若是不够,我再去取!” 说着便欲向着房内走去,刚跨过去一只脚,便见房俊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盘,就在房门前盘腿坐了下去,赤手捏起里面的糕点,大口吃了起来。 “二郎,地上凉,我们去里面吃。” 绿祅在旁边小声讲了几次,却见房俊充耳不闻,只顾大口咀嚼着食物。 神情担忧的绿祅,却也没什么办法,在一旁跪坐下,不时的拭去他嘴角与脸颊上,遗留的食物残渣。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前放着空置的碟碗,房俊(申姜)却似放空思想般,两个时空的画面,在眼前不停的翻转! 他怎么也想不出,带自己来到这里的“唐碑”,此刻居然还未出世! 难道,真是要让自己留在这里,回不去吗? “日蚀,唐碑!”当时是同时出现,回想到未到西安之前的几天,并没有气象预报过,有日蚀!但为何自己伸手触摸到唐碑后,会有异象! 若是唐碑促成了日蚀,为何我会来到贞观三年,在唐碑还未出世前! 若是日蚀造就了唐碑,为何在出土后的那段时间,没有异象出现! 莫非!要日蚀!唐碑!同时具备,才会出现如我这般“穿越”! 难道,真是自己赶巧了? ······ 对!一定是这样,若是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唐代我记得不止一次日蚀出现,除了贞观三年外,还有最近的一次,是在贞观九年,但具体是几月,却也记不清了! 贞观九年!开远门外的石碑,是贞观十四年!安西都护府!若是能够提前,都护府建起来,我是不是就有机会,回去了! 对!这样我便有机会回去!盘坐在房门前的房俊,双目兀然生出几分神采,道:“绿祅,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到,申时一刻!” “扶我起来!”房俊盘腿坐在地上时间,似乎有些太长,想要站起身时,却是发觉双腿发麻的不行! 本还有些茫然的绿祅却是满目惊喜,二郎想要起身,这便是好的兆头!本想立刻站起身,将他扶起! 但却忘记自己也随他,在房门跪坐了许久,刚想要发力起身,却是一个不稳,兀然倒在了房俊的怀中! “二郎,我,······”绿祅的小脸纠结着,却也似受了腿脚发麻之苦。 盘坐在门前的房俊,却是忍俊不禁的发出了几声低笑,道:“我也是腿脚发麻的紧,却是忘记绿祅同我一样了!” ······ 时间匆匆日升月落,转眼间过了几日,房俊却也开始慢慢适应了来唐的生活,虽然没有网络、手机、电脑,但生活作息却是愈发的有规律! 房俊(申姜)明显感觉这时空的身体,比上一个时空身体,同等年岁下,要好的多! 这一日,国公府门外侧门,响起了一阵敲门,侧门打开后,只见一名佃户打扮的中年人,施了个叉手礼(唐代,平常生活中打招呼的礼仪(最早出现于西晋),以左手紧把右手拇指,其左手小指则向右手腕,右手四指皆直,以左手大指向上,以右手掩其胸,收不可太着胸,须令稍去二三寸,方为叉手礼),递了份转贴给管事,道:“两日后,便是秋社日,主人今年是否要派小郎君,如往年般,去城外的庄子!” “这还需问过主人,你若是无事便等上片刻,若是有事,等主人回了话,我便命人送去消息!” “无事,我在府外等上片刻!” 说完,便见那管事,拿着转贴急匆匆的向着内宅走去,来到房玄龄与卢氏居住的院中,向里面的管事讲明来由后,便见一名卢氏亲近的女婢,出来取走转帖回到了房内。 过了片刻,那女婢出来传达消息,道:“娘子说,今年,同往年一样,会让小郎君去庄子中,与佃户一起过秋社日!” “今年的秋社日,相较往年要早些,不知,娘子要让哪位小郎君去?” “这,娘子没讲!” 管事应了声,便快步离开了,府门外,同那中年佃户,讲明后,便也让他离去了! 第六章秋社日 那中年佃户便是房玄龄,在城外的食邑,作为其下辖之民,衣食租税,只需交予自己国公便可! 房玄龄作为邢国公时,虽食邑封三千户,但实食封只有一千三百户,在今年(贞观三年),改封魏国公后,实食封又多加了三百户! 在唐朝,封户有虚实之别,封国并无疆土,唯加实封者(实食封),始食其所得封户之租税。 食邑中新的增户,自是想要见见新主人,故而今年哪位小郎君,去城外的庄子,便是代表了国公,其在府内的身份,自也不言而喻! 社日(又称土地诞)作为唐朝的“乡村狂欢”,每到这两日(社日分为春社和秋社),不少文人骚客都喜欢往乡村跑。 唐朝,毕竟是以农业为主的社会,整个国家大多人口,农民所在比例最广!庆祝土地生辰,想要来年获得大丰收!又怎会不热闹非凡! 国公府内,房俊在房间内,正手工制作着“大唐第一把牙刷(猪鬃毛牙刷)”,来到这里后,以往十几年的生活习惯,又怎会那么容易改变! 用手指刷牙,着实让房俊(申姜)这位来至另一个空间的人,感觉到极为不适,和不卫生!故而便生出了,制作一柄牙刷的念头! 跪坐在案几旁的绿祅,望着房俊手中,那奇形怪状的“东西(牙刷)”,却是不禁生出丝丝疑问:“这真如二郎所言,可以用来替代‘揩齿’!” 房俊点了点头,笑道:“那是自然,绿祅,不如这第一把牙刷,便送给你!” “啊~,”案几旁的绿祅露出几分诧异,摇了摇头道:“还是二郎,留着用吧!我也不知怎样使用!并且你也为此耗费了不少精力!” “拿着,不会用我教你啊!并且制作‘牙刷’的材料,还有很多!只是第一次制作,有些不熟练,后面的话,便要快很多!”房俊将牙刷放到她的手中,解释道。 “二郎,我,······” “绿祅,你若再推辞,我便要生气了!” 绿祅本想讲些什么,但见房俊佯怒道,只得点了点头,将牙刷收回! 望了一眼手中的牙刷!绿祅不由暗想着:“也不知,二郎,对这‘牙刷’的热情能持续几天!既然他这么高兴,便由他去吧。” 不过也难怪,绿祅这样想,在这个时代中,哪里有“牙刷”这种新鲜事物!除了,一个人例外,那便是房俊(申姜),来自另一个空间之人! 对于绿祅心中的想法,房俊虽然不知,却也能猜出一二,不过,他却有信心,让其慢慢接受这新鲜事务!毕竟(牙刷)这可是一千多年后,汇集诸多前人智慧,的最终产物。 唐代对于牙齿的保护,虽然不似一千多年后,那样种类繁多,但此时的唐人,已然有了牙齿保健的观念与手段。 如房俊这般的贵族阶级,大多使用——盐汤揩齿法(两种方式,一是用手指,二是用揩齿巾擦拭),并且要求饭后漱口! 如此这般,还有一些贵族,更会在口中,含上有沉香、麝香的芳香剂,与人谈论时,香气喷出! 若是普通平民,牙齿保健,则有更加“便宜”的方式——晨嚼齿木(每天清晨,取杨柳枝咬头软,使其纤维散出,好像细小的木梳齿,很方便刷牙)。 这时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只见一名青衣小厮,走了进来,施了个叉手礼,道:“娘子,请二郎,过去一趟!” 房俊放下手中的“牙刷”材料,望了望房外的天色,又不到吃午饭的时候,暗想着:“这个时间,阿娘让我过去,做什么?” “你先回禀娘子,我这便过去!” 见那青衣小厮离开后,房俊将案几上的“牙刷材料”稍作整理,便交于绿祅看管,径直的出了房间,向着卢氏的住处走去。 穿过廊院,来到卢氏的房前,只见一名婢子,已早早等候,引他走进房内。 房俊跪在地上,弯腰磕了个头,方才直起身,道:“阿娘,不知唤儿来,所谓何事?” 卢氏盘腿坐在不远处,低矮的榻床上,笑了笑招手道:“二郎,来这坐!” 房俊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榻床坐下,便见几名婢子端着一些酥点,与奶制饮品走进来,放在二人间隔的案几上。 “二郎,想不想去城外?” “城外?” 卢氏点了点头,笑道:“这几日,阿娘见你一直呆着房中,想来也闷得慌,不如出外放松一下!” 房俊伸手捏了一块酥点,放在口中嚼了嚼,咽下后道:“不知,阿娘,想要让我去哪里?” 卢氏将佃户送来的转贴递了过去,笑道:“过两天,便是秋社日,这是城外庄子送来的帖子(邀请涵),以往都是由大郎、阿耶,他们去,近来朝中的事多,所以今年,阿娘想要你去!” “我去?” 卢氏点了点头,道:“这样,也能替阿耶与大郎,分担些事务!” ······ 等房俊从卢氏那回来后,眉头微微皱起,问道:“绿祅,你知道秋社日吗?” “秋社日?”绿祅望了望他,笑道:“二郎,是想要去城外游玩?” 房俊神色略有些惊异,暗想道:“她怎么知,我要出城?” 这时,只见绿祅笑解释道:“算算日子,秋社日也快要到了,这可是我大唐最盛大的节日,大家祭祀‘社神’与‘稷神’,城中许多人都会出城,去外面的村子,共同欢度节日,那时真是好不热闹!” 第七章乌伐骓 旦日,清晨,房俊拿着制作好的牙刷,蹲在房外一处空地刷着牙,只见他从小陶罐中,捏了些青盐,放在毛刷上,道:“绿祅,就是这样使用的,你看清楚吧,很方便!” 说着便见他又将牙刷放进了口中,身侧的绿祅轻点了点头,望着一眼手握的牙刷,却是迟迟不敢行动! 这时,便见房俊含了口清水,漱了漱口,见她却是呆在那里没了动作,吐出漱口水后,问道:“你怎么不刷?” “二郎,我看我还是算了吧,还是嚼齿木更好些,”绿祅迟疑了一下,说着便要离开。 房俊急忙站起,挡在她的前面,道:“绿祅,你就稍微尝试一下,我保证定然给你不一样的感觉!” ”可,可,二郎,你都刷的,吐血了,我,······,”绿祅望了他一眼,随即便低着脑袋,可怜巴巴道。 “我不是讲了吗!那是,只是第一次,有些用力过猛!伤到了牙龈,所以才会有些出血,你看我后面几次,不是好好的吗?”房俊解释道。 “牙龈?” “就是牙齿下面,包裹的皮肉,那很是脆弱,你想一想,你嚼齿木时,有时木条不小心碰到那里,口中会有一些血腥味!”房俊望着她,谆谆解说着! 他好像讲的也是真的!绿祅见他目光诚恳,却是不由的点了点头。 房俊不禁一喜,拉着她转过身,道:“既然,你也觉得我讲的对,不如试一试这牙刷!” 绿祅学着他的模样,蹲在一处空地上,在牙刷上撒了一些青盐,用清水漱了漱口,便开始慢慢刷了起来。 房俊望着那装青盐的小陶罐,暗自思索着:“用这青盐刷牙,也不是长久办法,什么时候能搞点像牙膏类的东西,牙粉也行啊!” 等二人吃了些早饭,刚在房间歇息了片刻,便见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寻了过来,施了个叉手礼道:“娘子命我,今日带郎君,去城外的庄子,不知是否已然准备妥当?” 城外的庄子,虽属万年县,但距长安城也有三四十里的距离,秋社日虽是明日举行,但祭祀活动天还未亮时,便已然开始。 其中,更有甚者一夜不睡,进行狂欢!毕竟在城外,不似长安城内那般,实行宵禁! 故而,房俊等人欲去城外过秋社日,却是要提前一天! 房俊点了点头,便招呼绿祅随他一同出去,跟随着那管事来到府外,只见为首的一匹高头大马,甚是惹眼。 通体皆是枣红色,脖颈纤细,四肢修长,马鬃修剪整齐,被人梳成三个辫子(唐代,流行的“三花马”造型)。 在高头大马的身后,有两三个仆役模样的大汉,各自牵着一匹大马,但皆不如为首的那匹神骏。在那些马匹后,却还有辆青蓬牛车,前面开着一个布帘,另外三面则是全封闭的,却也不似房俊(申姜),在另外一个时空,古装电视剧中看到的,左右两侧各开的有窗户! “郎君,请上马吧!”见房俊直勾勾的盯着那为首的高头大马,似有些出神,身侧的管事不由出言提醒道。 房俊猛然回过神,望了一眼身旁二人,道:“你是说,要我骑它?” 那管事点了点头,道:“‘乌伐骓’,是郎君最喜爱的坐骑!” 房俊咽了咽口水,道:“我最喜欢的——乌伐骓?” 见他神情露出一丝紧张,身旁的绿祅却是以为,他好久没有到自己心爱的马匹,激动的样子,不禁在一旁催促笑道:“二郎,也好久没见到‘乌伐骓‘,快去看看它吧!” 被二人拥着来到那高头大马前,神情忐忑的想要摸一下马鬃,以示与它的亲近。 但手刚伸到一半,便听见那马兀然打了鼻响,神色不善的望了过来,当时这是房俊的个人感觉! “啊哈~,”房俊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乌伐骓,还挺有脾气!” 本还想着如何不突兀的解决“骑马上路”,一阵略显温热的粗涩,从掌心传来,望着乌伐骓轻舔着手掌,房俊却是生出丝丝熟悉亲近之感。 伸手抚摸着马鬃,只见那乌伐骓转过头,打着鼻响,似乎很享受! “乌伐骓,还是与郎君亲近,我等去马厩牵它出来时,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站在一旁的管事,拱了拱手赞叹道。 话音刚落,便见房俊踩着马镫,翻身上去,向着出城的大道飞奔而去,身后的管事夺过一匹马缰,带着两名仆从,却也紧跟追上! “绿祅,我与郎君在城外等你!” 见不过一转眼的时间,几人身影却已不见,绿祅急忙坐上了牛车,一名青衣小厮坐上架辕,赶牛跟了上去。 长安城外,房俊勒紧了马缰,驻马停了下来,想到绿祅等人还未赶上,自己却因一时心血来潮,驾马狂奔出来,着实有些太过冲动!不过这马儿却也与自己异常亲近,····· 过了盏茶功夫,便见那管事带着两名仆从,出了城门,打马上前,带来了一骑飞尘,道:“郎君的乌伐骓跑的太快了,我等奋力直追,却也赶它不上!” 房俊点了点头,问道:“绿祅呢?” “我同她讲,在城外汇合!” ······ 等到绿祅的牛车出城后,房俊等一行人,却也慢慢悠悠的向着庄园方向进发,毕竟牛车的速度,并非特别的快! 清风拂面,道路旁枝叶沙沙作响,一路上倒是遇见不少飞驰而过的骏马。那骏马上,有美髭须的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扬鞭策马的少年郎,也有身着胡服的女扮男装的“翩翩佳公子”! 一个时辰后,便见房俊一行人,停在一处庄园前,一名中年人,从庄子匆匆跑了出来,身着夏布(麻布凉爽适人,多为夏季衣着,又俗称夏布)制成的长衫,脚上穿着麻线鞋! “这庄子是你在打理?”只见房俊身旁的管事上前道。 那身着夏布的中年人,点了点头,施了叉手礼道:“郎君与诸位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还请入庄歇息!” 房俊一行人翻身下马,绿祅也从牛车上走了下来,入庄后,问询了一番庄内情况,便令那中年人下去了。 第八章赔我的獐子 房俊在房间休息了片刻,便见几名妇人,端着木盆与一些吃食走了进来,道:“郎君,一路劳累辛苦,还请梳洗一下,吃些饭食吧!” 房俊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似已到午时,让那些妇人离开后,便自行梳洗了一番,随意吃了些饭食。 绿祅从房外走了进来,笑道:“二郎,可还习惯?” “无妨事,只是有些太无聊,看庄外生机盎然,甚是好玩,不如我们出庄玩耍!” “好啊,二郎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见满目喜悦的绿祅,房俊迟疑了片刻,道:“你会骑马吗?” 绿祅点了点头,虽然并非十分娴熟,但在骑马之风盛行的大唐,又哪能不跟随主流呢?故而也是会骑马! “那太好了,我去找人备马,你找一套合适的男装换上,那样出行也更方便些!”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只见房俊带着一名面容秀气的小厮,从庄子中驾马飞驰了出去,等到跟随而来的管事知晓后,二人却已然跑远,不见了踪迹! “二郎,我们这样跑出来,会不会不太好?”马蹄渐渐放缓,跟在后面的一名青衣小厮,开口道。 房俊转过头,望了她一眼,笑道:“既然,已经出来,便不去想,那些烦心事!”说着挥舞起马鞭,指向不远处的山丘,大声道:“绿祅,我们比一比,看看谁先到对面的山丘!” 见房俊兴高采烈的打马上前,穿着青衣的绿祅,急忙挥了一下鞭子,追赶而去,道:“二郎,你的乌伐骓,可是突厥马,我这只是普通马匹,又怎么能追的上!” “绿祅,你这是要认输了?不过,你若是能赢我,便送你件好东西!” 前面疾驰的乌伐骓此刻也故意减缓了几分速度,绿祅挥着马鞭抽打了几下,身下的马儿,见已然与房俊相隔很近,神色却是一喜。 “绿祅,快追上来!”房俊转过头,露出一口洁白牙齿,打马笑道。 “啊~,二郎,你,······”本已然胜券在握,谁曾想又与他拉开了很大距离。 一连几次,每次绿祅刚要追上房俊,却是被他身下的乌伐骓,瞬时发力给甩远,不禁让人恨的牙根直痒痒! 当然最后,房俊还是有些君子风度,让绿祅率先抵达了山丘,但答应的东西,却是推迟到回府后。 明媚又强烈的日光下,地上野草茂密而又繁多,山丘上灌木、乔木,郁郁葱葱,不知名的野花开遍了各处,甚是美丽! 房俊与绿祅骑马玩耍累了,便翻身下马,躺在茂密的草丛中,树荫遮盖下,仰望着斑斑点点的天空! “绿祅,你相信人有前世吗?”房俊双手枕在脑后,问道。 绿祅微侧过头,望着他,道:“二郎,不相信吗?” “不是,不相信,只是有时感觉命运,很奇特!” 讲话时,见房俊双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泽,绿祅本想问些什么,只听见一阵促急的马蹄,由远及近。 “嗖”的一声,一支闪着亮光的利箭,从二人颊面横闪过,箭头直钉不远处合抱的大树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我去,谁啊!箭头在低一点,老子岂不是要挂!”房俊后脊椎骨一阵凉,这还没有想到回去的办法,便被人“误杀”在荒野中,真是想要讲理,都找不到地方! 见房俊站起身来,绿祅也赶忙起身,不远处一位模样颇显俊俏的少年郎,年约十一二岁,穿着圆领袍衫,骑跨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拉弓对着二人方向。 “你们是谁,怎会在此?” 看那人模样,似颇为诧异,并不知有两人会在这草丛中。 “你还问我们是谁?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一箭,差点射到我们?” 房俊见他依旧挽相对,却是生出了些许气恼,差点射伤人,竟连一句道歉话,也没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人不禁有想扁他一顿的冲动。 身后的绿祅见那人衣着华贵,身下骑着的马儿,却也比房俊不逞多让,想来也是哪家的贵族子弟,伸手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道:“二郎,要不算了吧,我们也没受什么伤!” “这位小娘子,讲的对,你们又没受什么伤,快让开别妨碍我打猎!” 见那少年目光在绿祅身上滴溜溜的扫了一圈,只惹得她羞地低红了脸颊,房俊更是觉得不爽,暗骂着:“哪来的小白脸,居然来撬大爷我的墙角!” 快步走到他的马前,指着不远处,拴在林中的两匹马,道:“看不见人,还看不见马?你眉毛底下那俩窟窿眼是放气的?” “你说什么,我眉毛底下的俩窟窿眼?”那少年兀然一怒,手持的弓箭却是也朝向了面前之人。 “小郎君,切莫生气,我家二郎,只是有些心直口快!” 绿祅急忙挡在房俊面前,似乎怕那少年郎,一时冲动射出弓上的箭羽!虽不至于出人命,但难保不受皮肉之苦! “你说,谁的眉毛底下两窟窿眼?” 见他们似有些怕了,那少年郎却是挑眉望了一眼,在绿祅后面的房俊。 绿祅望了望前后二人,有些踌躇的不知怎样开口,那少年郎却是不依不饶道:”小娘子,你来说?“ “是,是,······” “你还没完了是吧?”房俊上前跨了一步,将绿祅挡在了身后,纵身一跃,探手抓住那少年郎手中的弓箭,甩到了一边,道。 本还自信满满的少年郎,见手中的弓箭消失不见,兀然生出了一丝紧张,道:“你,你,想做什么?” 这时,不远处的草丛响起一阵异声,只见一头獐子蓦然窜出,不过眨眼间便在林间,消失不见! “我的獐子,追了好久,你赔!你赔我的獐子!” “哈哈~,跑了更好,免得你继续祸害小动物,”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马背上的少年郎,不由的怒从心来,却提脚踢了过去。 刚踢到半空中,房俊却是一把抓住,一扯一拽,便将那少年郎拉下了马来。 那少年郎摔在了满是青草的地上,望着站在那的房俊,却委屈心来,眼泪巴巴的往下流。 第九章夜半而起 “二郎,他哭了?”绿祅有些无措起来,毕竟一名陌生少年,在二人面前,这样哭!还是第一次遇见。 房俊却也好不到哪去,却是没想到,这“趾高气昂”的少年郎,会这么容易哭,着实让人有些头痛不已,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到了最后,反而他像是“被欺负者”。 房俊踌躇了片刻,道:“喂~,不就是从马上摔下来吗?至于哭哭啼啼扮作女儿态吗?” 那少年郎却是不曾言语,泪水流的更加“汹涌”了,房俊吐了一口浊气,望了一眼,身侧的绿祅使了眼色,想要她上前安慰安慰! 但绿祅也一脸为难,自己有哪里遇见过,贵族阶层的小郎君,因被“摔下马”在人前痛哭,这样的事情,轻摇了摇头,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房俊挠了挠脑袋,上前蹲下,道:“好了,也不知你是哪家郎君,今天算是我的错,别哭了!” 说着便要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只见那少年郎,顺势抓着他的手臂,却是狠狠的咬了上去。 过了片刻,也不见房俊发声或是收回手臂,那少年郎眼角挂着泪珠,抬头望去,只见他紧皱着眉头! “出了气了,这样也算我们互不相欠,我把你摔下马,你咬了我一口,”房俊站起身面无表情道。 绿祅忙冲上前,却是见被那少年郎咬的地方,已经渗出血来,取出身上带着的巾帕拭了拭,眼圈微红道:“哪里互不相欠,二郎,你都被咬出血了!” 房俊伸手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笑道:“一点小伤,不妨事!” 刚将其的伤口包扎好,房俊便命绿祅将那少年郎扶了起来,见他一瘸一拐的模样,似乎跌在草地上也是摔得不轻! “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绿祅本不想同他讲话,但见他偎上前,却也躲不掉,面无表情道:“绿祅!” “绿祅,好名字,不过你身上好香啊!擦的什么香粉?”那少年郎在绿祅耳旁轻嗅了一口,颇为认真道。 绿祅却是被他这动作,也不知是羞、还是怒,兀然怔在那里,小巧的耳朵,连同那一片白皙的脸颊,瞬时变的红润起来。 还未等她开口,不远处的房俊却是快步上,一把揪起那少年郎的手臂,将绿祅拉到了身后,道:“看你的模样,似也没事!我想也不用人搀扶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那少年郎眉头轻皱着想要挣开他的手。 这时,身后的绿祅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红着脸小声道:“二郎,你不要对她那样凶,她好像和我一样!” 房俊望着面前的少年郎,唇红齿白,肤色白皙、细腻,细看下却也不像是男孩子! “你是,女的?” “知道,还不放手!” 也不是惊是吓,房俊兀然松开了手掌,只见那“少年郎”,不或许说是小娘子,本想将手臂挣脱开,却是一个不稳,又要向后倒去! 身后的绿祅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房俊急忙上前,探手一带,却是又将她拉了回来,好在是有惊无险! 那“少年郎”睁开一只眼,向着四周瞅了瞅,见并没摔在地上,反而被房俊揽在怀中,急忙挣脱开,整了整衣袖,道:“登徒子!” 见她竟一句谢也没有,反而将自己当成了“洪水猛兽”般,房俊虽想与她争辩几句,但想想也没什么必要,愤愤的挥了一下衣袖。 见他吃瘪的模样,不远处的绿祅却是掩口轻笑了起来,上前道:“二郎,出来也许久了,若是无事,我们便回庄子吧!” 房俊点了点头,却也不敢躺在草丛中休息,若是在来一个莽莽撞撞的“少年郎”,岂不是要把小命丢在这! 绿祅将林中两匹马牵了出来,乌伐骓递了房俊,自己翻身上了另一匹马,正欲离开似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子道:“小娘子,还是等一等,你的役从,不然只身一人打猎,太危险了?” 讲完,便见二人已然打马离开,那“少年郎”走到不远处,捡回甩落的弓箭,刚费力翻身上马,便见一阵如打鼓般的马蹄,涌了过来。 “姑姑,你跑这么快作甚,我们追都追不上!” 一位年龄与其相仿,身着华服的的少年,骑着一匹异常神骏的大马,马上挂着一把长刀,手持着弓箭,身后跟随的侍从,精悍异常,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转过身,见华服少年打马上前,却是带着些许怪责,那“少年郎”扯了扯马缰,走到他的身前,却是给他一个“爆栗”道:“好你个三郎,竟怪罪起姑姑来,需要你在时,不来,不需要你时,到跑来了!” 见她打马而走,那少年轻揉了揉额头,暗想着:“姑姑,这是怎么了,只是一会儿不见,便变了脸色!” “姑姑,等等我!” 一行人,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房俊与绿祅回到庄子,却也快日落西山,梳洗了一番,吃了些晚饭,便早早睡下了。 在城外并不比城内,天色一黑,抬眼四处皆是乌漆墨黑的一片。作为早已习惯“夜生活”的房俊(姜申),刚来时,却也是十分的不适应,但也无力改变,毕竟自己也不是“交流电之父——尼古拉·特斯拉”,无法让光明照亮黑夜! 只能选择一个既简单有实际的办法,那便是早早的睡觉! 刚睡到夜半,便被房外噪杂的脚步声,给吵醒!房俊起身,点燃油灯,披着一件单衣,打开房门,便见庄内一片灯火通明。 “小郎君,你醒了!” 房俊打了个哈欠,望着面前俯身行礼的仆从,道:“现在几时了?” “大约,丑时一刻了!” “庄内,这么热闹?” “小郎君,第一次来庄过秋社日,也许不知,庄外现在比庄内还要热闹!” “比庄内,还要热闹!”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郎君,是要继续休息,还是要梳洗起身?” “准备一些洗漱水,我去庄外瞧瞧!” 第十章败家的唐人! 房俊梳洗过后,便见绿祅已经穿戴整齐,走了进来,笑着道:“在房内,听见二郎,同人讲话的声音,便起来看看!” 房俊边穿中衣,边望向她,道:“你这是刚刚起身,难道昨晚,是和衣而睡!” 见其“毫不留情”的揭穿,绿祅微红着脸颊,道:“社日节,这么热闹,我也是被他们吵醒,比二郎要早些,虽已洗漱过换好衣衫,但也不敢扰二郎的清梦,故而在窗前一直看人来人往,听到隔壁你的房间,传来一些响动,这才出来看看!” 房俊笑着摇了摇头,却也不拆穿她,暗暗道:“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古灵精怪,他们明明住在后院,庄上虽然热闹,但都在前院,房外传来短而急促的脚步,也多是一人而为,而那恰巧撞上来的仆从,···,却又是为何呢?” 见其并没有继续询问,绿祅轻抚了抚,“咚咚”作响的胸口,暗想道:“还好,二郎没有追问,也不知那仆从,看没看见我在房门前打转!” 事情却也如绿祅所言,正是庄内的动静将她惊醒,对于庄外的一片通明,着实让她感到新鲜好奇,但自家主人还未醒来,却也不能随意走开! 故而,洗漱过后,穿戴整齐的她,只得在二人门前,踌躇地走动起来,想要敲门告诉他,庄外的情景,但又怕贸然叫醒,惹他不快,若是随意走开,想来更会惹他不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门前踱步绿祅,却是见一个仆从挑着灯,从不远处走来,吓的她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屋内的房俊也已然被成功吵醒,点燃油灯,披着外衣,刚打开房门,便见那侍从也走到门前! ······ 房间内,绿祅将外衣取下,房俊接过穿在身上,随之便见她将一旁的配饰拿起,认真的系在他衣上。 “绿祅,你昨天是怎么发现,那位是小娘子?” 房俊(姜申)自诩见多识广,但昨日见的那人,却也没认出,毕竟十一二岁的年龄,男女之间的差别,并非特别大,而她又穿着胡服,若非仔细辨认,还真像是长相俊俏的小郎君! 见他一脸疑惑,绿祅抿嘴轻笑了笑,道:”看那人衣着华贵,便不是贫民,···,自小便学习骑射的小郎君,又有哪个没从马上跌下过,若是这样便哭闹,肯定会被人耻笑,并且我闻到,她身上也擦有香粉,”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若非她靠近,我也分辨不出!” ······· 穿戴整齐的房俊与绿祅出了庄子,便向着火光照亮处走去,一路上却是见不少人,同他们向着一个方向! 过了盏茶功夫,只见不远处空地,燃起了堆堆篝火,照的四处皆是一片亮堂堂! 一名衣着鲜亮的老者——社正,正指挥着众人搬抬着贡品,将贡桌放在要祭祀的“社神”与“稷神”前。 社神——便是我们常说的土地神! 稷神——则是五谷杂粮之神! 现在的唐人,包括之前各个朝代之人,都十分的相信这两个神,是来保佑他们,来年五谷丰登! 见“社神”与“稷神”前,却还有两棵突兀的大树,看模样似有些年头了。 房俊疑惑道:“绿祅,你说他们祭祀‘社神’与‘稷神’,为什么要朝向那两棵大树?” “那是神树,二郎你不知?”绿祅兴致勃勃的,看着众人整理场所与摆放祭品。 见房俊没有回声,绿祅转过头,望了他一眼,笑道:“二郎,是不是不知,那两棵神树?传闻已有百岁,据说这两棵树种,是天上的神仙,亲自播种下来的!” 见她一脸正经的“信口雌黄”,房俊却也不忍打断她,抱拳拱了拱手施礼,道:“受教了!” 绿祅却是一惊,急忙双膝跪地,在胸前抱拳拱手,向前作了个揖,道:“是婢子多言了,郎君,切莫如此!” 房俊轻拍了一下脑袋,暗暗道:“这是在唐代,虽然讲,大唐社会风气自由,但依旧阶级分明,我同她施礼,她只是府中没有自由身的婢子,又怎能受住,反而让其诚惶诚恐!” 伸手扶起绿祅,笑道:“是我失礼了,绿祅,你不必如此!” 绿祅脸色复归于正常,房俊接着道:“我们去别处看看!” 绿祅点了点头! 时间流逝,转眼天色已快要大亮,社正站在祭祀台上,台下站满了衣着鲜亮的民众,房俊与绿祅也在其中。 祭祀开始后,社正带领着众人,先是祭祀了“社神”,随后便祭祀了“稷神”,将酒水洒在了土地上,便开始讲一些感谢神佑的祝词,带领着大家一起跪拜! 给“社神”与“稷神”祭完酒后,社正也喝了一杯酒,众人都称呼那为——福酒!或许是同与“二神”共用了一只酒杯! 将酒杯放回,众人再随他拜,将整个祭祀完成! 望着供祭台油光发亮的祭品,一早没吃饭的房俊,却是早已饿的咕咕叫,不知周围众人怎样想的,他却是巴巴的等着分食祭品。 这时,人群中走出几名赤膊大汉,忽然上了祭台,抬起上面的祭品,向着不远处的大坑走去。 房俊本来对于祭祀场地,挖有大坑还心存疑惑,因为整个祭祀活动下来,似乎也没那大坑什么事? 正想着,那几名赤膊大汉,却是将祭品放在坑前,只听见一声声闷响,祭祀用的猪羊鸡鹅等,被他们纷纷投入了大坑! “WHAT!”不是吧,这祭品还真要让——土地,给“消化吸收”了!房俊却是一阵惊愕! 等将祭品都投入大坑后,那几名赤膊大汉,便又开始封土掩埋,却也不给人,留下一丝遐想空间! “我好饿啊!”房俊揉了揉干瘪的肚子道。 绿祅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递来用锦帕包裹的小兜,道:“二郎,若是饿了,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第十一章赛神 刚吃完一块糕点,房俊还没来及拿出第二块,便见台下人群兀然调转了方向。 “咳咳咳~,”口中的糕点还未完全咽下,却是被剩下的残渣呛的咳嗽连连! 房俊偷瞄瞄众人,暗暗道:“不过是吃了一块点心,用不着这样的阵仗吧!” 虽这样想,但手上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反而老老实实的站在那,······ 一阵响亮的锣鼓箫声响起,只见台下众人,如同潮水般涌了过去,连带着房俊,如同海上的一叶扁舟,随着人潮而走。 还好身侧有绿祅,紧紧抓住他的手,才不至于将二人冲散! “绿祅,他们要去哪?”被人潮裹挟的前进的房俊,大声道。 但四周嘈杂的声音,实在是太响,绿妖也只是听见了几个字,只得大声回应:“二郎,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他们要去哪?” 周围人群欢笑着大喊,随着场所慢慢变宽,却也不像之前那般拥挤,房俊与绿妖也可以慢慢停下了脚步,黄土轧实的路面,扬起浓厚的飞尘! 想要躲在一边,让尘土慢慢落下,但后面却也有无数人冲向前,真是跑的慢了,只能跟在后面吃灰! “绿祅,我们也快些,看看他们要去做什么!”说着便见房俊紧拉着绿妖,小跑向前! 人群鼎沸中,一辆宝盖幡幢装扮的彩车,上面放着一尊大佛,车前后跟随着诸多杂耍、奏乐,热闹非凡。 房俊与绿妖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望着一行边走边演的“古代艺人”,在骡马嘶鸣声中,大步向前。 在那些人后,还有挑着担子,推车小车,贩卖各种小玩意,与吃食的小贩! 房俊轻撇了撇嘴,暗想道:“不就是‘流动庙会’吗?至于这么多人风风火火,又不是没见过!” 这时,只觉得手中一松,见绿祅跟随着队伍继续向前,房俊轻摇了摇脑袋,道:“还是‘傻孩子’,就这样一点热闹场面,就把你的魂勾走了,看看郎君我!” 说着便见他快步走了上前,伸手拉住绿祅,道:“好了,这也没什么好看的,绿祅,我们也别跟着吃土了,我想回去了!” “回去,这里多热闹啊!二郎,你看那玩杂耍的,······”本还喜笑颜开的绿祅,神情慢慢黯然起来! 对于房俊(申姜)来讲,这种热闹场景却也提不起什么兴致,可能还不如玩一局“LOL”有意思,但对于绿祅而言,则可能是几年之内,所能见到的最热闹的场景! 见她神情失落,房俊似也想到,在没有“各种娱乐”的唐代,或许这“流动庙会”是人们最大的消遣,···,若是不然,便陪她再玩一会儿! 刚想到这,便听见彩车上来一阵“咚咚咚”的鼓响,鼓点敲打的极有旋律,让人不禁想要同着它的律动而动! 房俊只觉得身侧一轻,只见一名穿着褐色麻衣的大汉,抓住了他一只胳膊,咧嘴笑了起来。 “我认识你吗?你抓我作甚?”房俊心中疑惑还未释解,便见绿祅的身侧,也被一名年龄稍长的妇人抓住! 只见两侧的人越来越多,皆肩并着肩,臂抓着臂,跟着鼓点声,踏起舞来! 房俊本想抽身出去,奈何身侧的绿祅与那不知名的大汉,皆抓的紧紧,走脱不得! 简单的舞动,热闹的人群,节奏强烈的鼓点,都强烈的刺激着房俊(姜申)的感官!这是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所感受不到的! 似乎过了几分钟,又像是几十分钟,本还十分不情愿的房俊,却是同身旁众人,欢笑载舞起来,却也一点看出动作生疏! 跟着鼓点跺跺脚,跟着鼓点拍拍手,大家高兴了吼几嗓子,谁也不认为这是突兀!没有固定的动作,没有固定的舞步,但众人所跳舞步,却是出奇的和谐! 时间慢慢流走,转眼间,便是过去了一天,日落时,村村相连的民众,聚集在一块空地,四处燃着篝火,纷纷铺席抬案,将自家酿的酒水,与饭食摆在案几上。 玩闹了一天,却也需要休息会儿,吃些饭食,房俊与绿祅本想回庄,怎奈在欢庆载舞时,身旁的无名大汉,却是觉得二人甚合他胃口! 故而,黄昏的人群散开后,却是拉着二人一同回自己家中,带着自家婆娘与孩子,搬抬着酒食,拎着席子,便又出来了! 几人席地而坐,却也无人问其姓名身份,只是开怀畅饮,看到自己长得果子,比不得旁边那家好吃,便拎着新酿的酒,换些果子! 若是碰见大方的,不仅果子白送,还会让你吃几碗,自己的“好酒”,······· 等到入夜渐深,众人的欢饮还未结束,但酒劲却是慢慢凸显出来,人们开始聊起,哪家新妇更漂亮,哪家又新盖了几间房,哪家今年的收成特别好,······ 虽是些家长里短,但不仅议论者吐沫横飞,听者更是津津有味! 等到人群散后,却也到了深夜,房俊(申姜)来到这个平行空间,还是第一次饮酒,虽是自己酿的,杂质较多,口感也不甚佳,但比起此时此刻的热闹,这些似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虽然不知,自己喝了多少,但房俊却是知,自己起身离开时,那无名大汉,已经醉的不醒人事! “二郎,你还好吧?”绿祅忙着上前,去扶有些摇晃的房俊。 “我没事,绿祅,我告诉你,我还能喝,再来两个那样的大汉,我照样能将他们喝倒!” “好,喝倒,能喝倒,···,你别走这么快,慢点,”绿祅颇为担心的,跟在房俊的身旁,或许还真有些还怕,若是突然醉的不省人事,自己有没有能力,将他带回庄子! 第十二章回长安 旦日,酒醒后的房俊,一手按着发昏的额头,起身下床,刚打开房门,便见绿祅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道:“二郎,你醒了,喝碗醒酒汤,头痛会好些!” 房俊接过醒酒汤,不消几口,便喝到底,舒了口气道:“昨晚,那自酿的酒水后劲大,现在已是几时了?” “辰时,七刻!” “准备洗漱水,今天还要去周边的几个村!” 房俊作为房玄龄的二儿子,虽是来庄过秋社日,但也要巡视一番分封的田地,而在整个过程中,与劳作的佃户们,也可以进一步认识。 一来,可以使得食邑内的民众,感受到国公府对其的重视,二来,也是有增加威信度与体恤下辖之民的意味! 等房俊洗漱过后,吃了些早饭,便同管事打马出了庄子! 田间地头,劳作之人,却也不甚多,似因刚过了——秋社日!众人还未从欢喜热闹的氛围中,回归到平时生活,故而顶着太阳,大睡懒觉的人,也大有人在! 望着大道上,房俊一行人鲜衣怒马,田中劳作者,不由纷纷停下的锄头,几几相聚围在一起,小声议论道:“那是不是,便是国公府的人?” “听说为首的是,国公的二子,” “不过,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是啊,昨天秋社日时,我似乎见那为首的郎君,同一位俊俏的小娘子,在人群中跳的,那是一个不亦乐乎!” “哈哈哈,不可能吧,国公府的小郎君,会同我们一道,欢度秋社日?他们不是,应该找一处清幽之地,喝着酒水,看着歌舞!” “谁知道呢,不过为首的小郎君,确实看着眼熟!” ······ 对于刚迁过来的三百户食邑,也是房俊来城外庄子的最主要目的,不知策马跑了多久,一行人渐渐停了下来,田间劳作者却是比其他地域,要多出很多。 虽也欢度秋了社日,但对于他们这些刚迁来不到一年的民众,许多东西都是新开始,自要更努力些! 房俊下马后,命身后的侍从,找来他们中,威望较高的几名老者。 树荫下,众人席地而坐,坐在前面的几名老者,却也从引他们来的仆从口中知,这位是国公府的郎君,特意来探望他们。 “老丈,今年高寿啊?”房俊望着身前较近的老者,笑着问道。 “回禀小郎君,已是耳顺之年!” “老丈,今天我来,只是想同你们聊聊天,你们也别紧张。” 见他满目笑意,几名老者相互对望一眼,点了点头,道:“郎君,想要聊些什么,我们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昨日,秋社日,真是热闹的紧,老丈,不知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 那老丈不禁笑了笑,露出几颗缺牙,道:“一些自家酿的果子酒,我家大郎,昨日贪喝了几杯,现在还在床上睡呢!” “哈哈哈~” 围坐的众人,连带着房俊却也忍俊不禁笑起! “我家二郎,也是如此!” ······ 等到房俊从田间回庄子,已然到了午时,吃了一些饭食,又歇息了片刻,便启程回长安去了! 等回到国公府,却也是日落时分,吃晚饭时,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等房俊回到了自己房间,绿祅也走了进来,笑道:“二郎,怎么刚回来,便似有心事般?” “绿祅,我是不是做错些什么,怎么这次回来后,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房俊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轻声道。 “做错什么?” 绿祅一手指轻点着下颌,咬着嘴唇思索起来,过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二郎,哪有做错什么,同我们一起去的管事,回来后还讲,你不过是三言两语,便把刚迁来的三百户,封地之民的人心,给收服了!” 讲着,脸上的神情却是变的兴奋起来! 房俊有些狐疑的,瞄了她一眼,道:“真的?” 绿祅急忙点了点头! 房俊皱眉撇了撇嘴,道:“你去将三郎叫来!我有事问他!” 时间流逝,大约过了两盏茶,便见房外传来男童脆亮的声音,道:“绿祅,我二兄,真的带回来,许多城里,没有的好东西?” “当然了,三郎若是不信,进屋瞧瞧便是!” 讲完,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房门处,传来了房遗则的声音,道:“二兄,从庄子回来,一路上挺辛苦的吧!” 房俊望了他一眼,见他骨碌眼睛,向着四周转个不停,道:“三郎,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 房遗则却也不客气,迈步向前,来到房俊所在的案几前,盘腿坐了下去,低声笑道:“二兄,听说你在城外,带了不少好吃的回来,能不能让我也尝尝鲜?” “谁告诉你,我这有好吃的?” 房遗则转身指向绿祅,道:“她告诉我的!” “我,······” 绿祅有些为难,想要同房俊解释,若不这样讲,房遗则又怎么会来,但二人同在时,却也无法说出口! “绿祅,你去厨房端一些酸乳酪!” 绿祅轻应了声,便快步退了出去! 房俊望了一眼,面前的房遗则,道:“三郎,这几日,你在家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二兄,去城外庄子,可有给我带礼物回来?” 见他挺了一下胸,昂头问到,房俊却是不禁伸手给他一个“爆栗”,道:“你还真是人小鬼大!”说着便从案几下,抽出一支牙刷,道:“这见过没?” “什么东西,木头上粘了一点毛?”房遗则皱眉望着他,似乎是在讲,你别看我小,便想哄骗我! “什么木头上粘点毛,这是——牙刷!”房俊有些无语的,回怼道。 “这有什么用?”房遗则接过牙刷,放在手中把玩片刻,却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是清洁牙齿用的,免得用手与揩齿巾!” “清理牙齿用这?”说着便见房遗则将手中的牙刷,又还了回去道:“我要这,没用!” 第十三章卷轴书 见他又退还了回来,房俊一脑门黑线,暗暗郁闷道:“有这般丑吗?好东西!跨时代产物!给谁,谁都不愿用!” “三郎,吃晚饭时,见大兄闷不做声,阿娘却也有些不快,你知道为什么吗?” “二兄,难道还不知,大兄常被阿耶骂,你又代替阿耶去了庄子,府内许多人都有些轻看大兄,阿娘知道后,很是生气!” “很生气!“房俊望了一眼房遗则,见他言之凿凿,有些怀疑道:”这些事情,你又是怎样知道的?” “我,···,反正我就是知道!” 见他似想要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又止住了话语! 房俊眯眼望了望他,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糊弄我?” “我才没有,不信,你可以问阿娘!” “问阿娘,阿娘会给你讲这些吗?” “当然不会,那是我偷听到的,”话音刚落,便见房遗则兀然伸手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房俊露出恍然的表情,伸手指着他,笑道:“哦~,你这臭小子,还喜欢溜墙根啊!” “二兄,···,你,你骗我!” “我可没骗你,这是你自己讲的!” 这时,便见绿祅端着酸奶酪走了进来,刚放在案几上,还未给二人盛好,便见房遗则一把夺了过去,气呼呼道:“这些都是我的,没二兄的份!” 绿祅有些诧异的望着二人,这刚出去不多久,二人这是什么情况? 见她望了过来,房俊轻点了点头,随之便调笑道:“什么时候,想吃酸乳酪,就来二兄这,管够!” 房遗则轻哼了声,边吃边嘟囔道:“谁房没有!我才不来吃!” 见其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吃着,房俊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 等到房遗则离开时,却也顺手将那柄牙刷带走,似乎在这个时候,只要是能够占他二兄便宜的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绿祅望着房外当空高悬的明日,又望了望胡床上独坐的房俊,不知为何却是生出一丝孤寂之感! “二郎,天色也不早了,上床歇息吧!”绿祅走了进来,轻声道。 房俊应了声,点了点头道:“绿祅,你先去歇息吧,不用等我!” ······ 房俊(申姜)与其大兄房遗直之间的关系,却也不似普通人家,两兄弟那般亲密,或许这便是生在贵族阶层的一种悲哀! 听完房遗则讲的话,房俊(申姜)却也知,自己心中的那点不安,却也并非无的放矢! 但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便不会后悔,房遗直那,也只是尽力弥补,若是真的发展如,历史演义的那般,也只能各凭各的本事了! 想通这些后,房俊从胡床上走下来,伸了个懒腰,来到房门前,本想关上,回去睡觉!却是看到,绿祅倚在门外,不知何时已然睡着,心中莫名的一暖! 似乎来到这里后,遇见的也并非都是“坏事情”! 房俊俯身抱起她,走进了房,将她放在床榻上,便关了房门,吹灭了烛火! 清晨,天色还未完全大亮,只见床榻上的绿祅,鼻翼轻翕,眼睫毛颤动了一下,下一刻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有些茫然的望了一眼四处,似乎同自己每日醒来的房间,有些不一样,但这一夜睡的好舒服! 刚想到这,绿祅却是一惊,暗想:“昨夜,我不是在房外,等二郎休息,我是怎样上的床榻,”蓦然坐起身后,这才发觉,自己所在的房间,竟是自家小主人——房俊的! 因是和衣而榻,故而绿祅只是穿好了鞋袜,便向着房门走去。 胡床上,房俊蜷缩着身子,盖着一件外衣,睡的正是香甜。 望见他后,绿祅前行的脚步,却是为之一顿,踮脚轻行至胡床前,拉好他散落开的外衣,便轻手轻足的走出了房间! 等到房俊从睡梦中醒来,却也是日上三竿,打着哈欠伸了懒腰,坐起身后下了胡床! 望了一眼,床榻上已叠好被褥,嘴角不由挂上一抹轻笑,看样子绿祅比自己醒的早! “二郎,你醒了!” 见绿祅走了进来,房俊点了点头,笑道:“昨天晚上睡的,可还香甜?” 话音刚落,绿祅娇俏的小脸上,不由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道:“二郎,昨晚,我,我,······” “好了,不逗你了,去打些洗漱水来!”房俊轻敲了下她的小脑袋,道。 洗漱过后,随意吃了些早饭,房俊便开始在房间,捣鼓起“古代的牙膏”来。 毕竟用“青盐”代替牙膏,着实不是长久之计! 午时,房俊同房遗则,一起在母亲卢氏的房内吃的饭食! 吃完午饭,过了不多久,房玄龄与房遗直也下朝,回到了府中! 见卢氏正同房俊讲话,走进屋内的房玄龄,望了一眼二人,道:“二郎,若是无事,随我一道去书房!” 房俊下了胡床,拱手应了声,只听见身后的卢氏,道:“好了,阿娘,也不同你多讲,快随你阿耶,一道去吧!” 房俊又转过身,拱了拱手,便向着已经出了屋子的房玄龄,追去! 书房内,房玄龄手捧着竹木简编制成的卷轴,这便是唐朝时的书籍了! 虽然东汉时,蔡伦改良了造纸术,但依旧产量不高。一直到唐初,社会上广泛流行的书籍,还是竹木做成的书籍! 虽然,随着时间发展,造纸的产量与质量,都有很大的提升,但人们日积月累的习惯,却不是一下子,能够完全转变的。 在房玄龄的书房内,虽有也有不少纸质的书籍,但案牍上放在手边的,依旧是由竹子或者是木片,削成薄片,用皮绳串起来的——竹木简! 书架上平放着一束束用布袋,盛装的“卷子”——书籍! 因人们习惯了,竹木片卷起存放书籍的方式,换成纸张后,依旧按照以前的存放方式! 第十四章圣人入府 房俊打了个哈欠,见他许久也未翻动手中的竹木简,不知是不是在装个样子! “二郎,这两日在城外的庄子没休息好?” 本还有些出神的房俊,蓦然清醒了过来,拱手道:“这两日,休息的很好!” “那便是觉得我这里太无趣了?”房玄龄放在手中的竹木简,望着他道。 见他神色平静,却也看不出是喜是怒,但想来都是一家人,也没有必要藏掖着什么事! 房俊道:“阿耶,为何这样问?” “我看你,呆在书房,哈欠连连!想来若非休息不好,便是感到无聊!” “咚咚咚”,房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只听见房遗直的声音,道:“阿耶,是我大郎!” 话音落下后,便见房玄龄,道:“进来吧!” 房遗直走进书房,望见房俊微愣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二郎,也在啊!” “大兄!”房俊拱了拱手道。 房遗直点了点头,对着案牍后,跪坐着的房玄龄,拱手施了礼,道:“阿耶,将我唤来,不知何事?” “大郎,过来坐!” 见房遗直走了过去,房俊眉头轻动,偷瞥了二人一眼,暗想:“自己来的也挺早,怎么不让我过去坐?” “二郎,你也过来吧!” 听见房玄龄的唤声,房俊拱手应了声,便迈步走了过去,同房遗直一道,脱了鞋上了胡床,跪坐在一侧! ······ “大郎,这几日,府中传闻,你也知道吧?” 房遗直神色一滞,抿着嘴唇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二郎,你是怎样想的?” 见房玄龄望了过来,房俊却也未有装傻充愣,拱了拱手道:“阿耶,是二郎的错,未有考虑到大兄!” 房遗直兀然抬头望了他一眼,房玄龄却是暗暗点了点头,缓声道:“你能这样想,便好!” 简短的几句话,书房又复归了平静! 见他不再言语,房遗直与房俊对视一眼,拱手抱拳道:“阿耶,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便先退下了!” 房玄龄轻轻颌首,手握着竹木简继续看了起来,房俊望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籍”,暗自诽腹道:“也不见你翻看,拿着书,真不觉的累吗?” 出了房门,房俊刚向前走了几步,便见身旁的房遗直,伸手拉住了他,道:“二郎,谢谢你!” 见他神色真挚,却也不像是假装,房俊神色平静道:“大兄,谢我作甚?” 房遗直有些尴尬的望了他一眼,只见房俊接着道:“你大可放宽心,我从来没有想过同你争抢什么!” “二郎,···,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满目惊诧,房俊不自觉的扬了扬眉,道:“府中的事情,都是由阿娘来管,阿耶,又为何在今日插手?” 见他讲完便径直向前走去,身后的房遗直眉头轻皱了一下,也向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了回去。 等房俊回到自己的房间,绿祅却是紧跟着走了进来,笑着道:“二郎,今日,怎么吃到这么晚?” “吃过饭食后,阿娘、阿耶,同我讲了好久的话!” 见他心情似有些欠佳,绿祅却也没多问些什么! ······ 时间到了晚间,吃晚饭时,房玄龄却是绝口不提,下午书房内发生的事情! 饭刚吃到一半,便见一名管事,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跪坐在食案前的房遗直,本欲出言训斥,只见身侧的女子兀然拉住了他,轻摇了摇头! 那女子,正是房遗直的正妻——王氏(王婉莹)! 前几日,回了娘家,这两天才刚刚回来! 管事对着主位上的房玄龄与卢氏,拱手抱拳道:“阿郎,娘子,圣人入府了!” 卢氏望了一眼,身侧的房玄龄,见他也是一脸错愕,轻声道:“圣人,怎么这么晚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房玄龄轻摇了摇头,起身道:“圣人,既已入府,我们还是赶紧去迎接吧!” 房遗直与身侧的王氏(王婉莹),在听见那仆从的话,却也是早早放下了碗筷,站起了身来! 房遗则望了一眼,邻近食案上的房俊,又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口中,这才站起身,不由摇头晃脑道:“也不知,二兄,是不是饿死鬼投胎!” 走上前的房俊伸手,给他一个“爆栗”,嘴里呜馕着也说不清话,但其中威胁的意味,却是不明而喻! 刚走出大堂,便见一名穿着白练步襦裙的中年男子,迎面走了进来,天色有些暗,却也看不清其面貌,但依稀可以感觉到上位者的威严,比其房玄龄更甚! 房玄龄急忙屈膝跪地,弯腰伸臂将头叩在地上,身后跟着的房遗直、房俊、房遗则,也急忙跪了下去,道:“恭迎圣人!” 而在一侧的卢氏与“儿媳”——王氏(王婉莹),也跪在地上,拱手抱拳,向前作揖! 那身着白练步襦裙的中年男子,快步上前,伸手扶起房玄龄,笑道:“今日,又没外人在,随意些便好!” 不错,那穿着白练步襦裙的中年人,正是大唐如今最高统治者——李世民! 房玄龄一行人,缓缓站起身来,房遗直却是向着李世民身旁的中年人,弯腰躬身,作了个揖,道:“杜公万福!” 房俊与房遗则也急忙,有模学样的,作了长揖道:“杜公万福!” 那中年人笑了笑,拱手还礼道:“房兄,还是你家郎君有礼!不似我家那几位,顽皮的紧!” 房玄龄笑着摇了摇头,便对着身侧的房遗直,道:“你带着二郎、三郎,先下去吧!” 房遗直应了声,还未有所动作,便见李世民沉声道:“哪用这么麻烦,玄龄,你带我们去书房,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讲完,便见他迈步向前走去,看模样似对于房玄龄书房所在位置,一点也生疏,想来定是没少去! 等到他们离开后,房俊伸手拉住,准备进大堂继续吃晚饭的房遗则,问道:“三郎,跟在圣人身边的杜公,是不是便是与阿耶并称的——蔡国公?” “是啊!二兄,不过,你问的好生奇怪,你与杜家二郎,不是很熟吗?” “天这黑,我不是一时没认出来吗?好了,进去吃饭!” 见他兀然变的凶巴巴,房遗则一手护着额头,快步向着堂内跑去! 第十五章薛延陀 房玄龄同李世民、杜如晦,一道来到书房! “克明,圣人同你这么晚来,是不是还是为了,今日朝堂发生的事情?” 见房玄龄小声问道,杜如晦轻点了点头! 走在前面的李世民脱鞋上了胡床,见二人还呆站在那,不由开口道:“玄龄、克明,都过来坐!” 房玄龄与杜如晦应了声,急忙走到胡床前,脱鞋坐了上去! 大堂内,房俊吃了几口饭食,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刚走进房,便见绿祅迎面走了出来,道:“二郎,被褥已经铺好,若是累了,便可睡下!” 房俊点了点头,应道:“不急,你去帮我取些酸乳酪来!” “二郎,晚饭,没有吃饱?” 见她神色疑惑,房俊轻声解释道:“今日,圣人入府,阿娘,让人将饭食早早撤下了,我随意扒拉了两口,便回来了!” 绿祅点了点头,笑道:“那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酸乳酪!” 讲完,便见她脚步轻快的向着房外走去! 见其离开后,房俊却是暗暗思索着:“这天色刚暗下来不久,李世民便带着杜如晦入府,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此时,书房内,只见李世民盘腿坐在胡床上,神色颇显凝重道:“薛延陀来朝,所图非小,你们怎样看?” 房玄龄望了一眼对面的杜如晦,正容道:“若真如,薛延陀传来的消息,突厥正处内忧外患,对我大唐而言,却也不失一个好机会!” 李世民点了点头,望向一侧的杜如晦,问道:“克明,你怎么看?” “夷狄之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杜如晦望了望二人,不紧不慢道:“草原部落的兴起,同我们中原王朝的更迭一样,便如,柔然的覆亡,突厥的兴起,···,草原下一位主人是谁,我们并不知!” “你的意思,薛延陀想要继突厥之后,成为草原的新主人?” 见李世民望了过来,杜如晦轻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但薛延陀先投颉利可汗,后归顺我大唐,实力却是在不断的增加,莫要忘了‘启民可汗的前车之鉴’!” (隋文帝支持突利反叛,并册封其为(**厥)启民可汗,让他在河套地区建国,做隋的盟邦。后启民可汗把(西突厥)达头的部众收归自己统率,管理整个**厥汗国。启民可汗病死后,其子咄吉世(又作咄吉)为——始毕可汗。 几年之后,(**厥)始毕可汗力量逐渐强大,(615年)大业十一年八月,隋炀帝巡狩北塞,始毕可汗率领数十万骑兵南下,袭击炀帝!) 书房蓦然变的安静起来,房玄龄静默了片刻,道:“既然不能阻止,我们何不‘疏通'一下,薛延陀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消灭颉利可汗,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玄龄,你的意思是?” ”灭突厥,分权薛延陀!”房玄龄望向李世民,沉声道:“在草原并非薛延陀一支,对外我大唐可以扶持契丹、奚等,对其内部我大唐可以扶助,铁勒部中比其实力稍弱些的——回鹘!” “善!这个办法好!薛延陀想要借助大唐的力量灭掉突厥,一家独大,我又怎能如他所愿!”李世民兴奋的击了一下手掌,道。 这时,却见另一侧的杜如晦兀然重咳了起来,李世民俯身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关切道:“克明,最近是不是因为朝堂上的事情,太过操劳了?” 杜如晦摇了摇头,道:“可能是夜里受了些风寒!” 李世民沉吟道:“克明,明日,你便不要上朝了,我派尚药局奉御,去你府中好好调养一下身子!” 见李世民一脸真切,杜如晦急忙起身,双膝跪在宽大的胡床上,慢慢弯下了腰,双臂伸直举过头顶,跟着身体一起向前弯,道:“陛下,切不可如此,克明,何德何能受此隆恩,还请收回成命!” 李世民轻叹了口气,道:“克明,你与玄龄都是我的左膀右臂,若是失去你们,我又当如何呢!”顿了顿接着道:“起来吧!” 杜如晦这才缓缓直起身! 国公府,一处院落内,只见王氏(王婉莹)接过女婢手中的糕点,道:“大郎,看你晚饭也没吃多少,怕你肚饿,便让人拿了些点心来!” 站在窗前的房遗直转过身,望了她一眼,轻声道:“我还不饿!” 见他走到一旁,王氏(王婉莹)将糕点,递给了身旁的女婢,道:“大郎,阿耶是同你讲了些什么?为何从书房回来后,便闷闷不乐?” 见她神情关切,房遗直露出一抹淡笑,道:“没,阿耶对我很好,天色也不早了,你赶快去休息吧!” “大郎,你不睡?” “圣人入府,也不知为了什么事情,我还是多呆会儿,免得阿耶命人找我时,反而将你吵醒!” “大郎,我,·······” “好了,赶快去休息吧!” 国公府,另一处,只见绿祅端着酸乳酪走进房间,见房俊有些愣神,不禁笑道:“二郎,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房俊望了她一眼,搓了搓手,笑道:“酸乳酪,拿来了?” “二郎,这副模样,未免表现的太贪吃些!”绿祅娇嗔道。 房俊挑了挑眉,伸手给她一个“爆栗”,接过她手中的酸乳酪,便大口吃了起来!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书房内,李世民同杜如晦相继走了出来,房玄龄则跟在最后,关上了房门。 将二人送出府后,房玄龄也回到正房,卢氏此刻还未睡下,见其走了回来,缓步上前道:“圣人,夜入府中,所为何事?” 房玄龄将外衣褪下,递给了她,道:“都是朝堂上的事情!” 卢氏接过外衣点了点头,便不再讲什么! 第十六章东、西市! 旦日,清晨,房俊洗漱过后,刚吃了些饭食,便见一名青衣小厮疾步走了进来,拱手抱拳道:“郎君,杜家二郎,来府了!” 还未从胡床站起身的房俊,有些诧异道:“是来找我的?” 那青衣小厮眉头微动,望了他一眼,却是又急忙垂下了眼眸,点了点头! 过了半晌,让其离开后,房俊便下了胡床,有些慌乱的穿好鞋子,心中忐忑道:“怎么人还没有见到,心中已然生出几分怯意!” 伸手拍打了几下脸颊,让自己更镇定些! 从房外走进来的绿祅,见他似有些魂不守舍,上前道:“二郎,你怎么了?” “没,杜二郎,来找我了!” 绿祅笑着道:“二郎,平日不最喜同杜二郎外出游玩!” 房俊望了她一眼,干笑了几声! 等他们来到厅堂,便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束腰背心与肥腿长裤,整个装扮却是十分利落! 那少年正是杜如晦的二子——杜荷! 还未等房俊开口,便见杜荷已然快步上前,拉着他左瞧又看起来,不时的又伸手捶了捶他的胸,笑道:“房二郎,从上次郊游回来后,便听闻你突发了急症,真是让我与柴二郎,好生担心!” “呃!”房俊望了一眼身侧的绿祅,轻笑着揉了揉鼻尖! “杜二郎,你今日来找我作甚?” 见房俊望了过来,杜荷道:“怎么,听你话中意思,是不欢迎我来了?” “哪有,绿祅去取些酸乳酪与点心来,······” “好了,今日来找你房二郎,也不是为了吃食,走吧,随我一道出府!” “出府?”房俊皱着眉头望了他一眼。 “房二郎,你不会把晚上的事,给忘了吧?” 见他神色诧异的望了过来,房俊讪笑了两声,道:“晚上,什么事情?” “去霍国公府,今天是柴二郎的生辰,之前我们已经讲好的!” ······ 国公府外,杜荷望了一眼,身后穿着胡服少年装扮的绿祅,轻声道:“房二郎,你真的要带她一起去?” 房俊点了点头,疑惑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装傻充愣”的模样,杜荷伸手将他拉近几分,小声道:“今晚,平康坊的那位也会来!你不会装作不知吧?” 房俊还未问些什么,便见绿祅已然赶了上来,杜荷急忙同他来开了距离,一脸正色道:“东、西二市,要到日中正午才开坊,我们在其临近的几个坊,先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讲完便快步向前! ······ 东、西市,市鼓声响起,各色各样的店铺纷纷开门迎起客来,本来冷清的两市,随着涌进来的百姓、商人,···,逐渐变多,瞬时变的热闹嘈杂起来! 西市(隋代称:利人市),因通过丝绸之路来到长安经商的西域及中亚、西亚等地的“胡人”多聚集该市,故而奇珍异物却也最为常见,可以说是国际性的”大市场“。 东市,因靠近太极宫、大明宫、兴庆宫,在其周围也多是达官贵族的府邸,所以奢侈品很多,服务的对象也更单一些! 房俊、绿祅,随着杜荷进了西市,想着在胡商手中,能不能买到两件,送人(柴令武)生辰的礼物! 西市外,四面各开二门,市内有四条大街,把该市分成九个方形区域。 街宽各百步,两侧有衣肆、药材肆、绢行、秤行、麸行、帛行、寄附铺,经营各种商品交易的商贾近千家。 大街四周又设有很多旅舍、旗亭酒肆及饮食摊点。 三人沿着主干道,边走边看,想要寻些好的东西,但事也不遂人愿,反而肚子饿的咕咕叫! 见时间已过了正午,便找了一间食店,随意点了些吃食,吃过后,便又开始在市坊内,继续“溜达起来”。 天色渐暗,市坊内想起了锣声,房俊、绿祅与杜荷,随着人流从坊里走了出来。 此时,也是到东、西市,闭坊的时候! 房俊与杜荷手中各自拿着一件,包装精美的西域器物,在长安还是很少见的! 见绿祅走在前面,房俊兀然伸手拉住身侧的杜荷,道:“你今日说的平康坊,究竟是怎么回事?” “房二郎,你病了一场,不会真的病糊涂了吧?”杜荷神色惊诧,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 “杜二郎,有话便直说,不要藏着掖着!” “平康里,潇湘馆的“坠儿”,你真的给忘了?” 见房俊不再言语,也未否认,杜荷皱眉望了他一眼,道:“一个月前,你在潇湘馆见到“坠儿”后,便惊为天人,后数次相邀也未有得到她的回应,我与柴二郎便想要趁着生辰,给你二人牵个线,上次我们来找你时,便同你讲过,你还为此兴奋好几天!” 听完他的解释,房俊这才明白! 见他有些愣神,身侧的杜荷轻拍了一下他的肩,道:“喂!你怎么了?” 房俊回过神,笑了笑道:“‘坠儿’,我还真给忘了!”顿了顿,接着道:“好了,不讲这些,我们走吧!” 落日西沉,三人来到霍国公府,似乎因常常来,故而仆从却也认得他们。 引他们来到了后花园,一片空地上,放置着一张张低矮的案几,案几后铺的有席子褥子! “杜二郎,房二郎,你们来了?” 一名年龄约十七八,模样俊俏的少年,穿着一身华丽的袍衫,笑着走了过来! 那少年正是,今晚上的主角——柴令武! 第十七章行酒令 人对视一眼,耸了耸肩,道:“你柴二郎的生辰,我们又怎敢不来!”说着便将手中已经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柴令武接过后,却是召来一名仆人,让其将礼物带下去收好! “这位是?”见二人身后的绿祅穿着胡服,模样颇为俊俏,柴令武不禁问道。 “绿祅,你忘了,房二郎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杜荷上前一步,笑着打趣道。 柴令武这才想起,难怪刚看“她”后,会觉得有些眼熟! “房二郎、绿祅,你么先坐,我与杜二郎,去那边看看!” 柴令武边咧嘴笑,边拉着杜荷向着远处走去! “怎么回事?你没同房二郎讲,今晚谁要来吗?” “怎么没讲,但房二郎似乎有些不记得她了!” “不记得?” ······· 天色渐晚,花园四处燃起了灯烛,虽比不上白炽灯来的明亮,却也能看清四周! 花园内,又陆陆续续来了几名贵公子,模样的少年,各自入了席! 从后厨,走来的仆从与女婢,端着吃食分放在食案上,房俊却也早早盘腿入了座,身侧临近的绿祅,跪坐在案几后,挺直的身体绷得紧紧的! 离开不久的柴令武与杜荷,陪同着两位模样俊俏的少年,走了过来! 几人入席时,柴令武似推辞了几番,只见那两名少年却是连连摇头,随后,便在主位右侧的席位上坐了下去! 房俊正小口吃着,食案上的食物,身侧的绿祅小声道:“二郎,你看刚来的两名少年,我们似不似有见过其中一位?” 房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其中一位面容白皙,双眸灵动的少年,却也四处打量的席间众人! 房俊兀然伸手遮住了半个脸颊,转头对着绿祅,低声道:“哪里是见过,秋社日时要我们陪她獐子的——小娘子!” “是她,她怎么会在这?”绿祅微张着小嘴,吃惊道。 “我也不知,这个柴二郎,不就过个生辰,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席间另一处,一名十一二岁的华服少年,向着一侧轻声问道:“姑姑,你看什么呢?” “嘘~,我现在是郎君,你要称呼我为七郎!” “哦~,我知道了,···,七郎!” 讲完,便见那面容白皙的少年,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华服少年,笑道:“孺子可教!等回宫了,我便同二兄讲讲,日后对你好些!” ······ “绿祅,你在同谁对笑?”房俊有些疑惑道! 绿祅微低下身子,小声道:“那小娘子,似乎发现了我们了!” 房俊一怔,转头望了过去,只见主位旁的那面容白皙的少年,故作凶狠的,挥着小拳直望着他! 既是宴会,又怎么能少了——酒,作为主角! 薄纱轻衣的年轻女侍捧着酒水而来,身后跟着的则是几名,满头珠翠,衣着艳丽的女子,其中便有潇湘馆的——坠儿! 欢宴上,自诩风流少年的贵族公子,又怎能少了,平康坊的几名头牌,作陪衬! 从不远处走来的杜荷,在食案旁盘腿坐下后,见房俊大口吃着饭食,轻咳了几声,道:“房二郎,你‘饿死鬼投胎’,坠儿都已经来了,你怎么还在吃?” “坠儿,哪个?” 房俊擦了擦手,抬眸望向了周围! “那穿着浅红色大袖纱罗衫的,便是她!” 见那女子(坠儿)身材丰满,容貌艳丽,却也不失是一位美人! 杜荷见其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不禁笑道:“怎么了,房二郎突然想起人家了?” 房俊望了他一眼,却也继续开吃起来! “房二郎,你这人,······” 过了盏茶功夫,席上的菜肴酒水,都已摆好! 柴令武盘腿坐在主位上,笑道:“白芍,你平日也没少做“律录事”,今日席上还是由你负责宣令吧!” 一名模样颇为清秀的女子,跪坐在案几后,向着主位上的柴令武拱手作了个揖! 她也是平康坊内的小娘子! “坠儿、兴奴、秋娘,···,你们便同为觥事录好了,免得酒宴上有人耍赖!” 见其一脸正经的望向杜荷与房俊,几名拱手作揖的小娘子,却是不禁掩口轻笑起来! 席上众人望向二人,却也是一脸调笑之色! 杜荷同房俊对视一眼,急忙道:“我可从来不耍赖,只是同你一起,受的的无妄之灾!” “你觉得,我信吗?” 见房俊挑了挑眉,杜荷有些尴尬的饮了口酒水,暗暗道:“不是讲好的‘都不记得’了吗?” “喂~,杜二郎,过会儿要玩什么?” “我也不知,看‘席纠’要‘宣什么令’了!” “我们先从急口令(律令的一种)开始吧!”白芍站起身,对着主位上的柴令武笑着道。 柴令武点了点头,只见白芍拱了拱手,道:“不知要由哪位郎君开始?” 还未等其开口,右侧席位上,那面容白皙的少年道:“由我先来吧!” “姑,···,七郎!” 那面容白皙的少年,怒瞪了一下身旁食案上的少年! 对于他突然间的“毛遂自荐”,柴令武却并没有什么意见,干笑着点了点头! 那面容白皙的少年,沉吟了半晌道:“‘粉红墙上画凤凰,红凤凰,粉凤凰,粉红凤凰,花凤凰’。” 席间的众人,却也纷纷小声练了起来! 见房俊望了过来,那面容白皙的少年,挑了挑眉! “我去,我有招惹‘她’,”房俊一时恶趣味涌上心头,对着那面容白皙的少年,竖了个全世界通用的手势! 面容白皙的少年眉头一皱,坐在一旁的杜荷疑惑道:“房二郎,你在做什么呢?” “打招呼!” 杜荷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见那面容白皙的少年跪坐在食案前,学模做样的比划了一个“中指”! “还真是,在打招呼!”杜荷咧嘴一笑,却是又回了个中指! 但他又怎知道,那面容白皙的少年,虽不知房俊手势的含义,想来也不是好意思,故而回敬了他一个! 哪里知,被杜荷看到后,反而以为她在同自己打招呼! 那面容白皙的少年,兀然郁闷的转过头去! 见到这幕,房俊刚吃进口的食物,却是差点被噎到,还是喝了两口酒水,才顺了下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