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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英雄》
第一章 别母归国
年仅七岁的小郑森在中国海上看到外国人向中国人的商船收关税,他惊奇地睁大了眼……
在蓝天白云下,一个七岁的男孩站在金色的海滩上,眺望着碧绿的远处的大海,春风吹拂着他火红的脸颊……
这是日本平户小码头的海边,是郑成功的出生地。
每天,他都要和母亲到海边来,就坐在他出生的这块海石上,眺望大海,盼望父亲来接他们。
早晨的大海,十分迷人,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火红的彤云映红了半个天。
“阿妈,您看彤云,老人们说彤云是祥兆,有彤云出现就是上天要有吉祥降临了。”
一个身着浅红色日本和服的女子小跑着过来,她听了,说道:“是的,你出生那年,天上的彤云比这还要美,还要红呢,我清清楚楚记得,你出生的那一刹那间,整个天空都几乎变红了,人们都惊奇地喊了起来。”
“啊,是吗?”小男孩惊奇地睁大了眼。
忽然,他看到不远处来了一只商船,旗桅上插着“郑”字,他两道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睛忽然闪闪发光,他向身后走来的母亲喊道:“阿妈,你看,中国商船,插着阿爸的旗子。”
她眯着美丽的眼睛看了看,啊,果然是丈夫的船,莫非是他接我们母子来了……
终于盼来了,七年了,母子俩天天在海滩上眺望,盼望丈夫的船到来,终于盼来了,田川松子激动得泪花滚滚……
中国商船停泊后,下来了一个富商,名叫郑芝燕,他是郑森的父亲郑芝龙的四弟。他上岸就打听田川松子家的住处,人们向他指了指跑着过来的母子俩,说:“她就是田川松子。”
郑芝燕忙大步走过去向田川松子施礼道:“嫂子好,我是郑芝龙的四弟,芝燕啊。”
“啊,是四弟,你好,你好。”
“嫂子,我奉兄长之命来接长公子回国。”
啊,怎么只提长公子,不说嫂子,莫非只接儿子回去?
田川松子疑惑着,但又不便多问,忙说:“好,好,请到家里去。”
郑芝燕说:“好的。”他抚摸着小郑森的头说:“这就是郑森吧!啊,长得好英俊,剑眉龙目,将来必是一个了不起的帅才。”
“阿森叫叔父。”
小郑森便唤了声:“叔父。”
于是,郑芝燕及拿着行李、礼品的随从就跟着田川松子往她的府上而去。
快到一处简朴的木屋前,小郑森就蹦跳着奔了进去,高喊着:“外祖腹,我叔父接我来了。”
一个身着日本和服的老人迎了出来,郑芝燕忙施礼:“大爷,我是郑芝龙的弟弟,来接郑森回中国。”
田川老人忙躬腰还礼,道:“啊,是小弟,远道而来,快请进屋。”
落座后,郑芝燕令随从呈上厚礼,有鹿茸、丝绢、茶叶、钻石……老人说:“送这么贵重的礼,太客气了。”
郑芝燕说:“我大哥现已被明朝政府封为福建总兵,本来是要连嫂子一起接回去的,怎奈日本幕府就是不同意接走嫂子。经多方交涉,又给他们送了重金,才同意接走长公子。不过,嫂子不必着急,我大哥正在努力,不久就会来接嫂子的。”
田川松子听了,心里一凉,落下了泪,她忙背过脸去,用手帕藏书网擦泪。
老人见了,叹道:“你嫂子在此苦等她的丈夫已经整整七年了。知女莫如父,我深知她的痛苦,可既99lib?是日本方面不愿意她走,那我们也只好暂且再忍耐一段时间。”
小郑森听了,扑到母亲的怀里,泣道:“不,我要跟母亲在一块。”
吃晚饭时,郑芝燕说:“台湾已被荷兰人占了,我的三哥郑芝鹰在海上运货时,因为抗交红毛鬼子的税被打伤了。现在我们已经不在台湾住了,台湾留下了我的堂哥郑芝虎经营,我和大哥住在泉州,二哥郑鸿逵是水师提督,住在福州。”
“来,四弟,多吃一点菜,尝尝我做的鱼。”田川松子往郑芝燕碗中夹了一些鱼肉。
“谢谢嫂子。”
郑芝燕又说:“现在郑氏家族的势力大极了,整个福建可以说都是郑家的天下。福州、泉州有大哥、二哥的水师坐镇,金门是二哥郑鸿逵的老巢,厦门有郑联、郑彩的兵船,南澳有郑豹,他们都是郑家的堂侄叔宗族,各人都拥有相当的实力,所以明政府也不敢奈何我们。”
“来,喝酒,这是日本的陈酒。”田川老人向郑芝燕斟满了酒。
“谢谢。”郑芝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郑芝燕又说:“现在我大哥在安平建有豪华住地,只等接嫂子去享福……”郑芝燕见嫂子在落泪,忙忍住了话。
田川老人叹道:“唉,她母亲死得早,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靠我打铁器为生。我和他祖父都是中国铁匠,到日本后开铁铺靠打铁器过日子,森儿走后,就剩我们父女俩。唉,远离丈夫、儿子,她哪有不落泪的。”
郑芝燕说:“请老人家放心,我相信我大哥的实力,他一定能很快接回嫂子的。现在我大哥已是福建、台湾的巨富,拥有兵士二十万,战舰千艘。我大哥不但要接回嫂子,还要收复台湾。”
田川老人说:“收复台湾,好,好,那太好了。我早就知道,你大哥、二哥开拓台湾有功,台湾应该是中国的。”
卧室内,小郑森在灯下看书,田川松子在给他牧拾行装。她把剑、琴和一本孔子的《论语》、一本《孙子兵法》给他装在包里,说:“森儿,这是你最爱看的书,阿妈给你装好了。还有,这把剑、琴都给你收好了,回到中国后不要忘了每天都得练练。”
“谢谢阿妈。”
“好啦,别看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路呢。”母亲把他的书合上,让他睡觉。小郑森只好爬上床。
“看,手又伸出被子了,小心着凉。”她把被子给儿子盖好,又继续替他收拾行装。
田川松子想着相依为命七年的儿子就要离别了,不知何时才能相聚,便站了起来,走到儿子床旁,凝望着儿子的小脸,禁不住滴下泪来。小郑森睁开了眼,看见母亲的泪眼,他伸出双臂紧紧搂住母亲的脖子哭道:“阿妈……我不愿意离开您。”
母子99lib?t>俩抱头痛哭……
码头上,船就要起锚了,站在甲板上的小郑森见码头上母亲站在外祖父身旁用手帕擦泪。他便不顾一切地跑下船,往码头奔去。
“阿妈……”
郑芝燕急得直叫:“阿森,船要开了,快回来!”
小郑森奔到母亲身旁,牵住母亲的衣服哭道:“阿妈,孩儿不忍离开你九九藏书,孩儿不走了。”
“好孩子,听话,快上船去,母亲很快就会来的。”田川松子帮儿子抹去脸上的泪,自己却泣不成声。
郑芝燕奔了过去,拉住小郑森,“森儿,快,船要起锚了。”
“阿妈……”
小郑森站在船板上,拼命地向母亲挥手。
“森儿……”母亲哽咽着喊他……
商船离开日本海岸,飞快向南驰去,小郑森站在船上手扶船栏望着远去的日本海岸,泪水涟涟……
他想到,七年来,母亲含辛茹苦地养育他,教诲他,母亲的恩情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母亲教他识字,教他舞剑,教他习琴,教他做人……母亲啊,孩儿一定要接回您来。
郑芝燕过来说:“森儿,走,进船舱去,小心着凉。”
“叔叔,快到福建了吗?我太想见到父亲啦。”
“快了。”
商船进入台湾海峡,小郑森眺望着海面,叔叔郑芝燕指着远远的台湾岛说:
“森儿,那就是台湾岛。那里有我们的家园,你出生的那一年我们的家园被荷兰人强占了,你的叔叔为了保卫家园,被他们打伤了。”
小郑森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挥着小拳头说:“叔叔,等森儿长大了,一定要率兵把红毛鬼子赶走,收回台湾。”
忽然,前面驶来两只洋艇,挥旗示意中国商船停止前进。
一会儿,上来了一队持枪的荷兰人,向中国商船收海税。
在中国海上,外国人竟敢向中国商船收税,小郑森惊奇地睁大了眼……
郑芝燕对小郑森说:“森儿,你看,荷兰人跑到我们的家门口收税来了。”
小郑森浓眉一挑说:“这些强盗,早晚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好。我们的森儿有志气。”
郑芝燕对着那只洋船喊道:“红毛鬼子,等着吧,你们长不了!”
福建泉州海岸码头上,立着福建总兵郑芝龙和他的家人、朋友、侍从们。
泉州港口是福建的天然海港,前面是浩瀚的东海,海港里停?白着数不清的船只,大部分是插着绣着“郑”字军旗的船舰。
郑芝龙正得意地欣赏着他的船只,听二弟喊道:
“大哥,您看船来了。”
“噢,来了、来了。”郑芝龙睁大眼睛看着海上驶来的船,恨不得马上见到尚未见过面的儿子。
船终于靠岸了。
“大哥,我把森儿接来了。”
小郑森飞跑过来,对郑芝龙跪了下去。
“森儿叩见父亲。”
“啊、啊,我的儿子。”郑芝龙高兴地双手抱住小郑森的肩膀,“呵,体彪骨大,剑眉利目,一副英雄相貌。将来必是国家的栋梁。”
郑芝龙指着站在旁边的颜氏说:“这是你的二阿妈。”
郑森愣愣地看着,没有开口,颜氏忙把他拉到怀中说:“好孩子,慢慢就熟了。”
她又拉过了身旁的两个儿子说:“他们都是你的弟弟。”
两个弟弟齐声叫:“阿哥好。”
郑森吃了一惊,但还是懂事地回道:“弟弟们好。”
郑芝龙又指着郑鸿逵说:“他是你的二叔父。”
郑森见二叔父胖胖的脸上一双和蔼的眼睛对他微笑着,便喊了一声:“二叔父。”并低头对他行了礼。
“啊,这孩子长得好英气,跟我大哥一样,浓眉大眼的。”
“好,我们回家去吧。”郑芝龙吩咐上车。
坐落在泉州城内的郑芝龙府第,今晚灯明烛亮。郑芝龙正在设宴为长子归国接风。
郑芝龙是声震闽、浙、台、粤的巨商,家有财产万贯,兵马二十万,战船千艘。现已被明朝招安,封为福建总兵,捧场的人自然少不了。
家人在门口张罗迎客。
“郑鸿逵大人到。”
郑鸿逵是郑芝龙的二弟,是郑芝龙麾下的人物,有钱有势,拥兵数万,战舰百艘。
“大哥,吉祥。”
“兄弟请。”
郑芝龙的堂弟郑芝虎也从台湾来了。郑芝虎带来了他七岁的女儿英子。
“啊,大哥,这就是森儿吧!”
郑芝龙说:“森儿,这是你的堂叔父。”
“叔父好。”
郑芝虎对女儿说:“快唤大伯。”
“大伯、大妈。”
“噢,好孩子,长这么大了。”郑芝龙在中国娶的妻子颜氏用手抚了抚她的头说。
郑芝虎说:“以后,英子就留在这儿念书了,在台湾,洋鬼子强迫小学生们学荷兰语。”
郑芝龙说:“行,以后英子就跟森儿一块念书吧。”
亲戚朋友,本地官人都已到齐,正要开宴,大门口家人喊:
“台湾高山族首领阿雄到。”
一位身着高山族服装,神采奕奕的老头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兄父子团聚,给您道喜来啦。”
郑芝龙忙起身迎道:“首领请坐。阿云姑娘长这么大了。”
“红毛鬼子占台湾那年生的。”
森儿听了说:“我也是红毛鬼子占台湾那年生的。”
郑芝虎说:“英子也是那个倒霉的年代出世的。”
郑芝龙哈哈笑道:“这三个孩子都是同年生的,就让他们在一起念书吧!”
阿雄首领说:“谢郑总兵,等她阿妈病好点就送她来。”
宴席开始了,宴乐奏起,亲戚朋友们都相继举杯祝郑总兵长子归国。
郑森原以为父亲孤身一人,没想到又有了二阿妈及两个弟弟,心想,母亲要是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伤必。想到这儿,不禁对父亲有了一丝怨恨,但当看到父亲乐滋滋地看着自己时,那怨恨竟又消失了。
颜氏见郑森在发愣,笑着给他夹了一些菜,说:“想什么呢,阿森,快多吃点。”
郑森有礼貌地说:“谢谢二阿妈。”
郑森看着这个丽妇人,心里想着远方的母亲……啊,可怜的母亲,我惟一的办法只有尽快把您接来,好好地孝敬您。
第二章 少年立志
船靠了码头,码头上的一幕使少年郑森愤怒得瞪圆了眼,几个荷兰人正在抽打一个中国人,其中一个举起了砍刀……
少年郑森冲了过去大吼一声:“住手!”
“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
少年郑森暗暗发誓:长大了一定要收复台湾。
傍晚,郑芝龙和妻子颜氏及儿子们在海滩边漫步。
泉州的海滩很美,金色的细沙在落日的余晖下闪着金光,蔚蓝的大海上归来的渔船如箭般驶来,天空雁鸟正在飞归,一棵棵椰树下,人们在乘凉……
“森儿,在私塾里,学到什么啦?”郑芝龙问郑森。
“父亲,先生给我们讲了许多历史人物,森儿最崇拜岳飞、文天祥和史可法。”
“崇拜他们什么?”
“森儿崇拜他们的英雄气节和爱国>精神。”
“很好,不过,你必须文武双全。你的水性和驾船本领都不过硬,父亲准备把你送到台湾去,练好水上本领再回来。你少年立志要好好学,以后收复台湾是要靠你们的。”
“是,父亲。”
饭后,郑芝龙和二夫人颜氏在喝茶,家人来说:
“老爷,赵老先生来了。”
“快请。”
颜氏问:“那是什么人?”
“安平镇最有名的私塾先生,我用重金把他聘来教森儿读‘四书五经’,让森儿的弟弟及英子陪读。”
颜氏眨着她妩媚的眼睛又问:“为什么要学‘四书五经’?”
郑芝龙喝了口茶说:“学‘四书五经’是为了让森儿好好学孔孟之道,将来再送他到金陵深造,我们家一定要出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我郑氏家族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相才,我郑芝龙拼老命也要让森儿跻身文官上流,免得老觉得低人一等。”
颜氏说:“我的老大、老二不行?”
“你呀,他们还小嘛!”
赵老先生被请进来了。
“给郑大人请安。”
“免礼,请坐。”
“森儿,出来拜见老先生。”
“郑森拜见老先生。”
“噢,快快请起。”
郑芝龙说:“森儿,从今天起,你要好好跟赵老先生念书,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
赵老先生见少年郑森长得龙眉虎目,英姿勃发,又见他行为端庄,言辞谦恭,十分喜爱,便说:“都说郑大人家的长公子英气逼人,果然名不虚传。”
从此,赵老先生便每日被接来教授郑森。
书斋里,郑森及两个弟弟、英子端坐着,赵耄先生给他们讲课。
赵老先生不但学识渊博,而且为人正直。他除了给学生们讲孔子的 href='2195/im'>《论语》和《孟子》之外,还给他们讲屈原、岳飞……
郑森认真地听着。
赵老先生说:“尔等听着,要学岳飞精忠报国,不可学秦桧奸佞,变节投降。”
他又讲了杨家将抗辽,岳飞抗金,文天祥抗元和戚继光抗倭寇的民族气节。
老先生说:“中华民族自古最重气节,最痛恨变节的人。所以一个真正的英雄必须是有气节的人,否则再勇猛也称不上英雄。”
少年郑森听了十分震动,他想自己今后一定要成为一个有民族气节的人。
午后,郑森和英子在书斋里复习功课。
郑森说:“英子,老先生讲得真好,我一定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
英子放下书,抬起头眨着美丽的眼睛说:“阿森哥,你长大了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郑森说:“要做一个有气节的真正的英雄,一生要以精忠报国为己任,你呢?”
英子说:“阿森哥,你的志向太好了,我长大了也要精忠报国。”
郑森说:“好,英子,你跟我的志向是一样的。”
看了一阵书,英子说:“阿森哥,我们到海边去练一会儿剑吧。”
“好。”两个少年放下书,拿起剑就飞跑到海边,在沙滩上练起了剑。
两人对练了一会儿,英子说:“阿森哥,你的剑舞得真好,我不如你。”
郑森放下剑用手往额头上抹了一把汗,说:“我的潜水和驾舟都不如你。”
“我的潜水是我阿爸把我逼出来的。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我阿爸就驾着小船,把我扔到海里,等我呛得快死时,我阿爸又提着我的头发把我救上来,我潜水本领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你阿爸为什么这样逼你?”
“他想让我成为一个航海家,将来把郑家的商船开到全世界去。”
英子用手掠了一下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又说:“长大了一点,我阿爸就天天叫我驾舟,尤其在狂风暴雨的海上,让我独立驾舟,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不过,阿森哥你别着急,你也会练好的。我的诗书和骑射都不如你嘛!”小英子扑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认真地说。
“你是女孩儿呀!”
“不,我要做巾帼英雄。”
“好,我们长大了都要成为英雄。”
起风了,海上掀起了大浪。
“英子,我们练驾舟去。”
“好。”
两个少年驾起了小船,就往海上划去……
郑芝龙正在和颜氏聊天,忽然家人来报:“老爷不好了,长公子和英子驾着小舟出海去了。”
“啊,这么大的风浪!快,给我准备快艇去追。”
“是,老爷。”
郑芝龙亲自驾艇去追。
风愈刮愈猛,浪也愈来愈大,大海掀起了惊涛骇浪,英子和郑森的小舟,就像漂在海面上的小鸡蛋壳,在风浪中颠来颠去。
“阿森哥,抓好桅杆,千万不要松手。”
英子一面喊着,一面拼命地把住船舵。
忽然一个像山一样的大浪迎头压来,小船翻了,两人都掉到了水里。英子手快,她一只手抓住船帮,一只手抓住郑森的手,两人在水里拼命挣扎着……
“阿森哥,不要怕,只要我不松手就行。”英子喊道。
正在危急之时,郑芝龙的艇及后面的船都追了过来,一百多个水手向小船游来。
“森儿……”郑芝龙游在最前面,他一手抓住船沿把郑森抱了上去,又伸手把英子拉上了船。
“森儿……”郑芝龙把郑森倒立了起来,拍打他的背,郑森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呛进肺管里的水,才大声喊出了“阿爸”。
“我的森儿,快吓死你阿爸了。快,快,扶他进舱,换衣服。”
郑森受寒后发起了高烧。他躺在床上,英子端了药碗进来:“阿森哥,快喝药,发一身汗就会好的,我小时候也这样过。”
郑森接过碗喝着,郑芝龙和颜氏进来了。
郑芝龙说:“看你,太危险了,我们要是知道得晚一点,你们俩就都没命了。”
颜氏说:“英儿,你也太胆大了,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勇气。”
英子说:“伯父、伯母,是英儿不好,英儿差点害了森哥。”
郑芝龙说:“好啦,好啦,伯父又没怪你。这是一次考验,说明阿森的海上本领还没过关,以后还要加紧练。”
郑芝龙和颜氏走后,英子坐在一旁掉下了眼泪:“阿森哥,是我不好,险些害了你……”
“英子,我怎么会怨你昵,你一个女孩子,在危难时刻这样勇敢,这样镇静,真让我钦佩万分。快别哭了,好吗?”
“阿森哥,不过你的驾舟本领确实还不过硬,不练好,你将来怎么实现你收复台湾的大志呢?”
郑森听了心里一震,他抬头看着英子的泪眼,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傍晚,郑森、英子和郑芝龙在海滩上散步。
郑芝龙说:“森儿,阿爸要把你送到台湾英子家去。在那儿阿爸有个老朋友叫阿海大叔,他是那儿汉族渔村水性好和驾舟的好把式。让你跟他去学,过几天你堂叔来接英子,你就跟他们一块去。”
“好啊,阿爸,森儿愿意。森儿想去看看台湾的家。”
“本来想让你跟水师一起练,但你年纪太小了,怕照顾不过来,出了事可不行。”
英子高兴地拍手说:“哦,太好啦,阿森哥要到我家去啦。”
英子红扑扑的鹅蛋脸笑得像一朵花。
郑芝龙又说:“最少也要练得跟英子一样,扔到水里淹不死。”
“好,阿爸,森儿一定要赶上英子。”
英子笑道:“阿森哥,我会帮助你练的。”
郑芝龙又说:“阿海大叔原来也是福建海边的渔民,后来园我把他们移送到了台湾,就在渔村打鱼为生。英子的水性就是跟也学的。”
东海,碧绿的海面上,向东行驶着一只商船。郑森和英子、堂叔父郑芝虎站在商船上看着大海远处,英子兴奋地说:
“阿森哥,你看,那就是台湾岛。”
阿森忙看向远处,只见隐隐约约的岛屿已映入眼帘。
“啊,台湾老家,我就要回我老家了。”郑森高兴地喊了起来。
快到台湾了,英子指着岛上的红砖城堡说:“阿森哥,你看,那赤色城堡就是荷兰鬼子建的,叫赤嵌楼。红鬼子的总督府就在里边。”
郑森愤愤地说:“哼,红鬼子怎么跑到我们的土地上来建他们的总督府,真是!”
上了岸后,郑森见一队队红毛鬼子持枪对着他们,英子的父亲到他们的海关交了税赋才让把货物搬上岸。
英子说:“红毛鬼子强迫我们给他们上重税,否则不让我们的商船下海。”
郑森说:“台湾,是我们中国的土地。他们荷兰人凭什么要到我们的国土上来横行霸道。哼,早晚我们一定要把他们赶走。”
到了台湾城里,郑森看见商店倒不少,但都不太景气,大部分挂着“郑”字招牌,街上也显得很萧条。
“阿森哥,那就是我家。”英子指着一栋房屋说。
到了英子家,仆人们忙着来拿行李。
吃晚饭时,叔父说:“阿森,你跟我住一屋,吃完饭你先去冼澡换衣服,然后叔父带你去逛逛。”
“哎。”
晚饭后,叔父在客厅里喝茶,英子在她的屋里叫道:
“阿森哥,你上来一下。”
郑森上楼去到她的屋里。英子指指墙上的画像说:“这就是我死去的母亲的画像,美吗?”
“太美了。啊,你跟你母亲一样美。”
英子的脸红了,“是吗……”
“阿森哥,你知道我阿妈是怎么死的?”
“知道,我阿爸跟我说了,我三叔是被荷兰鬼子打伤的,你母亲是被红毛鬼子调戏后跳海死的。”
郑森见英子眼里涌出了泪,忙道:“啊,对不起我不该惹你伤心。”
“不,这个仇不能忘,就是应该经常提醒我。”
两人正说着,叔父唤道:“阿森,出去走走。”
“哎。”
三人便往海边走去,叔父指着大海说:“台湾海峡是几个大洋的交通枢纽。你看离大陆最近只有一百三十公里,行船快一点一天就可到福建。南面通过海峡就可到南洋各地、东南亚各国及印度洋国家;往东北就可到日本,所以台湾海峡是我们跟全世界商业往来交通的枢纽。”
叔父皱起了眉头,他指了指荷兰士兵持枪站着的台湾港恨恨地说:“只可惜台湾海峡竟被荷兰鬼子控制着,来往船只都要向他们交纳赋税。”
郑森握紧了拳头说:“我跟阿爸说了,一定要赶走荷兰鬼子,收复台湾!”
“好。有志气。明天,叔父就带你去拜师阿海大叔,等练好了本领,我们就盼望你们来收复台湾了!”
“叔父放心,侄儿谨记。”
午饭后,郑芝虎带着阿森和英子在沙滩上走着,他们将到不远处的渔村去见阿海村长。到了阿海大叔的家,叩开柴门,阿海大妈迎了出来。
“啊,是郑大人呀,请进请进,阿阳和他阿爸下海还没回来呢?你们先歇一会儿,我给你们倒水去。”
“不用了,大妈。”大家把礼品呈上,有药品、布匹、渔网等,还送了他们一只渔船。
阿海大妈高兴极了,说:“你们太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嘛!”
正说着,阿海大叔和儿子阿阳回来了。
阿海听说郑芝龙送了他一只渔船,十分高兴。他说:“郑大人真是雪中送炭啊,正好我的渔船千疮百孔已经不堪重负了。唉呀,让你们久等了,快坐、快坐,有什么事就说吧!”
郑芝虎说:“阿海大叔,这是我大哥的长子,我大哥说让他跟您学一段时间潜水及驾舟。”
身材魁梧的阿海大叔听了,黝黑的睑泛起了光,两道浓眉下,一双大眼,他温和地把小郑森拉到身边豪爽地说:“帮郑大哥的忙,我愿意。小公子的性命安危我可以担保,有我在,就有小公子在,不过就是要吃苦啊。”
英子说:“阿海大叔,他能吃苦。”
郑森忙拜了下去:“郑森叩拜师傅。”
阿海大叔双手扶起了他,说道:“明天就带你下海。”
郑森说:“阿海大叔,小辈练好本领,长大了要收复台湾。”
“好啊,那我更愿意教你了,我多找几个人陪你练就不害怕了。一开始我会让水下水上都有人保护你,不过练一段以后,就别怕大叔太狠了。”
郑森说:“阿海大叔,我不怕。”
“好。”
阿海大叔又说:“我的小徒弟已经不少了,高山族阿雄首领的女儿阿云,还有英子都是我训练出来的。我看你身体结实,目光坚定,阿叔相信你能学好。”
“谢大叔。”
郑芝虎说:“那我们就告辞了。”
阿海大妈出来说:“吃了晚饭再走,阿阳已经打酒去了。”
“好,那我们今天晚上就聚一聚。”
这天午后,大海一碧万顷,一叶小舟行驶在海上。舟上站着阿海大叔,水里有青年阿阳正在教郑森潜水,郑森腰上系着绳子,绑着铁袋,英子和阿云姑娘在一旁陪练。
郑森学着阿阳在船上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到海里,然后拼命地往深处潜游。阿海大叔在船上拉着绳子,只要阿阳在水下发出信号,阿海大叔就往上拉绳子。
郑森被拉着爬上船,呼哧呼哧地吐着水喘息着。
阿海大叔说:“休息一会儿,你自己沉下海去游,不行就拉绳子,我会拉你上来。怎么样,怕吗?”
少年郑森两道剑眉一扬,“不怕,我敢。”
“好样的。”
阿海大叔和阿阳又检查了他的系绳才说:“好了,下去吧!”
郑森深吸一口气,便勇敢地跳了下去,阿海大叔还不等他发出信号,就把他拉了上来。郑森抱怨说:“大叔,怎么就把我拉上来了,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呢。”
阿海大叔惊奇地说:“我帮郑总兵训练了多少水兵,还没碰到过像你这样勇敢的。……”
阿阳也说:“是啊,阿爸,我在水里怕他出事,一直保护着他,可他总把我推开,要自己练。”
“不愧是将门虎子。”
接着没有系保护绳的英子及阿云姑娘也爬上了船,郑森见了说:“英子不系保护绳,那我也不系了。”说着就要去解保护绳,阿阳忙说:“英子水性已过硬,所以不用系绳子。你还不行,等你练出真本事来再说。”
不远处一片黑云迎来。
阿阳说:“阿爸,要起浪了,我们回去吧!”
阿海大叔说:“起浪正好,我今天正好要训练他浪中驾舟。英子、阿云你们上来,要起浪了。”
“哎。”
两个姑娘游到船边,爬上了船。
“你们到篷里把衣服换了,一会儿练风浪驾舟。”
不一会儿,狂风大作,海浪翻腾,阿海高喊道:
“英子、阿云到篷里去。”
“大叔,我们不怕,我们经常出海。”
“那就拉好啦!”
阿海大叔把着手教郑森掌舵,阿阳在一旁帮忙。
郑森紧张地掌着舵,汗珠从他的脸颊上滚了下来……
郑森喘息着,眼睛盯着前方。
“往左……往右……用点劲。”阿海大叔喊道。
狂风过去了,大海又恢复了平静。
阿海大叔说:“长公子,你才十多岁就这么勇敢,将来真不得了。”
“返航!”阿海大叔下令。
船向台湾海岸驶去。
船靠了码头,码头上的一幕使郑森愤怒得睁大了眼。几个荷兰人正在抽打一个中国人,其中一个举起了砍刀……
“住手!”
郑森大吼一声便过去压住了对方的刀。
“滚开,黄毛儿,否则,老子连你一起杀了!”
“你敢!红毛鬼,你为什么要杀中国人,他犯了什么罪?”
一个当官的人走过来说:“他犯什么法?他是我们抓来的劳工,他逃跑被我们抓住了,他还要反抗。”
郑森走近那个红毛鬼子,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听着,你给我放了他,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
郑森又向他走近几步,愤怒地说:“台湾自古就是中国人的家园。而你们竟强占我们土地,对我们强行收税赋,还杀我们中国人,你们不是强盗是什么?”
那个军官吼道:“给我把他抓起来。”
几个荷兰兵士上来把郑森捆了起来,“我跟你们拼了。”郑森挣扎着。
“你们凭什么抓人?”阿海大叔、阿阳他们冲了上来。
“带走。”
“不准抓人!”
忽然,一个壮汉领头冲了过来,后面跟着不少台湾汉人及高山族人。
“他们是什么人?”总督助理问从屋里出来的翻译何廷斌。
“他——郭怀一,他——郑总兵的大公子。”
“啊,郭怀一,郑总兵!放了他,咱们快走。”
“哈哈……”见红毛鬼子的狼狈样,郭怀一大笑起来。
炮楼里站在总督身旁的何廷斌非常钦佩地注视着郑森。
郑森很钦佩郭怀一的威武:“郭叔叔,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我也听说郑公子少年有为,今日见了果然英气逼人,义勇非凡,将来必是复台的英杰。”
“谢叔叔夸奖。”
“你父亲呢?”
“在福州呢,我现在城里我叔父家。阿海大叔及阿阳教我潜海、骑射。”
“啊,小公子是在为复台作准备,以后,我会支持你们的。”
“谢郭叔叔。”
阿海大叔说:“郭兄好久不见,请到我家一叙,我很想和你商议抗荷兰鬼子的事呢。”
“好,走吧。”
到了阿海大叔家,阿海大妈把酒和饭端出来,大家便围坐着吃了起来,郭怀一跟阿海边喝酒边聊。
郭怀一恨恨地说:“红毛鬼子横行霸道,非把他们赶走不可!”
阿海大叔说:“我现在训练郑森就是为了帮他们将来复台打基础。”
“对,好好教他,我看这孩子很有志气,是复台的希望。>.”郭怀一又说:“渔民们对荷兰鬼子都很憎恨,要想办法把各村联合起来,等郑总兵收复台湾时,我们都做内应。”
“好。”阿海大叔点头说,“唉,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红鬼子对我们收的赋税太重,我真恨不得马上把他们赶走。”
郑森说:“我阿爸说他一定要收复台湾。”
郭怀一说:“对,这儿有他的商行,他的家园,他的将军府。我们都在等着他来呀。”
阿海大妈给郑森、英子、阿云夹了菜。“多吃点,吃完让郑大叔送你们回去。”
“哎。”
郭怀一又说:“阿里山的高山族和山下的高山族百姓都恨透了荷兰鬼子,过两天我们带阿森上阿里山拜访他们去。顺便商议一下我们汉民、高山族民如何联合起来对付红毛鬼子。”
森说:“太好了,我早就想去阿里山了。”
阿云说:“我阿爸欢迎你们来。”
太阳还未出山,郑森、英子、阿云就跟着叔父、阿海大叔父子及郭怀一骑着马往阿里山驰去。
郑森看着美丽的阿里山,看着茫茫云海和高大的神木红树,不断地惊叹:“啊,阿里山太美了。”
“你们看那儿,风起云涌,那云就跟千军万马似的变幻无囡常。”
英子笑道:“阿森哥不愧是大将军的后代,连云彩都看做是马儿了。”
一株千年神木立在高山上,郑森策马过去,抬头仰望巍峨的树冠惊叹道:“天哪,这树竟如此高大,真不愧神木啊!”
英子说:“阿里出十八峰,峰峰都有千年神树跟它们比高。”
“啊,太高大了。”郑森喊道。
到了高山族首领阿雄家,还在篱笆墙外,阿云就喊道:“阿爸,郭怀一叔叔来了。:”
“啊!郭弟,快请进。”
“拿酒来,我要跟郭弟叙一叙。”
家人端上酒菜,阿雄给郭怀一斟了一大碗酒。
阿山长老和阿康大叔也来了。
“来来,喝喝。”阿雄首领举起了酒杯。
“唉,自从红毛鬼子来后,台湾人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他们横征暴敛,强抓劳役,恶霸岛上,横行海峡。台湾民众真正是处在水深火热中了。”郭怀一说完端起碗来一饮而尽,他用手抹了下嘴巴又叹道: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想办法把他们赶走。”
阿雄首领点了点头。
郭怀一又说:“郑总兵的兄弟被他们打伤了,郑总兵在台湾的家也被他们烧了。我们只要和郑家军联合起来,就有可能赶走豺狼。”
郑森说:“我阿爸肯定要收复台湾,我阿爸叫我练潜水、练骑射,一是抗清,一是赶走台湾的红毛鬼子。”
阿雄首领说:“是的,郑总兵是一定要复台的,上次我到福州时,他也是这样表示的。”
郑芝虎说:“二老放心,我兄长一直在作复台的准备。自从红毛鬼子来了,我们郑家的海上贸易受到了很大影响,要给红毛鬼子上不少税,他们是在搜刮我们。”
阿阳把狩猎时打到的鹿肉端了上来:“郭大叔,快吃,这是我门前几天猎到的,味鲜极了。”
“好,好,谢谢。”
“来,干。”
英子端来了烧山鸡。
吃着鹿肉,声音洪亮如钟的阿雄首领说:“唉,再不收复台湾,我们阿里山的鹿都快被红毛鬼子捕光了。他们天天到阿里山打鹿,逼迫我们交鹿皮、鹿茸,然后用船运到远洋去赚大钱。”
郭怀一说:“是啊,荷兰夷是在拼命地压榨我们,搜刮我们啊!所以我们各村寨的汉民、高山族民都应该联合起来,抗税减赋,要向红鬼子做斗争。”
阿雄首领点头说:“说的是,他们太贪婪了,这样下去,阿里山的鹿很快就要绝种了。”
郑芝虎也愤愤地说:“简直是最野蛮的掠夺,红毛鬼子不仅掠夺我们的鹿茸,还抢走樟脑、猕猴。”
郭怀一说:“所以我们以后一定要加强联系,我们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共同对付红毛鬼子。”
“郭大哥说得对。”阿雄首领说,“以后我们山里昀、山下的,无论汉民、高山族百姓,我们都应该多走动,多往来,共同想法对付荷夷。”
郑森在一旁听了激动无比,他禁不住握紧了拳头说:“我长大了一定要收复台湾,赶走红毛鬼子!”
大家都称赞地说:“好,小郑森确实有志气。”
郑森和英子跟郭怀一、阿康大叔来到了日月潭。他们到了高山族寨子阿鹿寨主家。
阿鹿大叔迎了出来,“阿鹿大叔,他是郑总兵的长子郑森。”郭怀一介绍道。
“噢,长得好英气,将来跟郑总兵一样带兵作战。”
“阿鹿大叔,我长大要收复台湾。”
“噢,好好,有志气,大叔盼望着。来来,请进屋。”
阿鹿大叔的家人拿来了酒,他便与郭怀一对饮起来。
郭怀一说:“我们从阿里山首领那儿来的,昨天我们在一起商议,要联合起来对付荷夷。”
阿鹿寨主点了点头,赞同地说:“红毛鬼子逼迫我们交鹿皮、鹿茸和猕猴,再不和他们抗争,以后恐怕日月潭的水都要被他们榨干了。”
“郭大叔来了!”两个寨里的阿山族人进来了。
“噢,来了,坐。”
“这是郑总兵的长子。”阿鹿介绍道。
“啊,跟郑总兵一样,长大了也是一个英雄。”
“大叔过奖了。”小郑森谦恭地对两人行了礼。
“来,喝酒。”阿鹿招呼他俩坐下。
“听说郑总兵要来收复台湾,我们真是太盼望了。”
郭怀一指着郑森说:“他阿爸把他送到台湾,请阿海大叔教他潜水、驾船,就是为收复台湾作准备。”
“噢,那太好了。我们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午饭后,英子划小舟带郑森到日月潭中心的珠子屿岛上去玩。郑森站在小舟上,望着这万山丛中的天池,叹道:“日月潭果真是山中有水,水中有山。”
到了珠子屿,他们把小舟拴在树上,然后向岛上的最高处跑去,站在高处,英子指着说:“阿森哥你看,北面是玉山,南面是阿里山,日月潭就在其中。”
郑森眯着眼睛望着阳光下碧绿的两潭湖水,就像嵌99lib?在天山上的两颗绿宝石。他叹道:“日月潭太美了,真可与大陆的西湖媲美。”
他们在石块上坐了下来,英子说:“阿森哥,你知道日月潭是怎么发现的吗?”
“不知道。”
“是阿鹿寨主及四十个山胞打猎时,发现一只白鹿,他们追到高山丛林中,白鹿忽然不见了,却发现了日月潭,后来他们就迁到这儿居住。”
“哦,是这样。”
英子又说:“你知道吗,后来寨主为了纪念这只鹿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为阿鹿。”
“哦, 96c9." >雉怪叫阿鹿寨主。”
“阿森哥,我们到湖边去。”
“好。”
英子朝前跑去,阿森在后面跟着……
“英子,慢点。”
“哎。”
不料,英子掉到了一个地洞里,“阿森哥,我掉到地洞里了,快来拉我。”
“好。”郑森忙跑了过去。
“阿森哥,快,有条毒蛇,我怕。”
“英子,别碰它,我来了。”
阿森跳到洞里,一剑杀死了蛇。
洞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阿森哥,谢谢你救了我……可是,我们怎么上去呢?”
“我把你托上去。”
郑森把英子托着爬上去,英子伸手去拉郑森。
“哎呀,阿森哥,拉不到你的手。”
英子想了想,便脱下外衣,一手抓住一棵小树,一手抓住衣服喊道:“阿森哥,你抓紧衣袖往上爬。”
郑森抓住她的衣袖便爬了上来。
“英子,你真聪明。”
英子笑着说,“这叫做急中生智。”
英子的脸红扑扑的,一双美丽的眼睛楚楚动人,郑森望着她红汗衫下的胸脯急促地起伏着,血管里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躁动。
“英子……你……你快穿上衣服吧,小心受凉了。我……我背过头去。”
“那你可不许转过头来。”
“当然。”
英子穿好了外衣。
他们在湖边坐了下来。
“吓坏了吧。”
“唔。”
郑森笑道:“狂风海浪你都不怕,倒怕这条蛇?”
“它是毒蛇,会咬死人的,你再下来晚点我就会被它咬死的。”
一阵湖风刮来,英子打了个寒战。
“冷啦,来,坐过来。”
英子紧挨着阿森坐了过去。
阿森说:“我们背靠背就不冷了。”
“好。我们背靠背。”
“阿森哥,我在看月潭,你呢?”
“我在看日潭。”
“那你说月潭更美还是日潭更美?”
“都美,不过这就要看太阳了,太阳照在哪个湖,哪个湖就更美。”
“对。”
忽然,风起云涌,小岛上刮起了大风。
阿森说:“台湾的风怎么这么多,说起风就起风。”
“嘿,台湾的风不但多而且大,说有多大就有多大。”
风越刮越大,郑森站了起来说:“我们回去吧,怕他们着急呢。”
“好。”
两人走到拴小船的树旁,发现小船不见了,英子叫道:“不好了,小船被大风刮跑了。”
“怎么办?”
两人正着急,郭怀一和阿康大叔找来了,“英子……”
“哎,我门在这呢。小船被风刮跑了。”
“算了,天色晚了,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找。”
郑森和郑芝虎堂叔父以及英子在台湾台南城里的街上走着。叔父说:
“昔日台湾城中心本是郑氏的天下,几条街都是郑家的商行。海上贸易通往大陆和台湾岛的商船,都在郑家兵的控制之下,过往日本的船只和南下的商船,都必须向郑家纳税。可是自从红毛鬼子入侵后,就反过来要向他们纳税,所以街上,郑氏商店已经萧条得多了。”
叔父又说:“你还未来时,在你父亲带领下,我们郑家军和台湾当地人民对他们做了武装反抗,红毛鬼子才答应给我们纳部分税。可是近年来又不给我们纳了。”
“家父来了就好了,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郑森说。
快到码头,就见荷兰人荷枪实弹地警戒着,原来郑芝龙乘坐的商船及四艘卫舰开进了港口,船上的桅杆上都挂着郑字旗。郑芝龙的船靠近了码头,郑芝龙和一些部下、随从上了岸。
荷兰人见船上的郑字旗,只是警戒着,并没有怎么样,因为荷兰在台湾的总督助理揆一已经接到上司的命令,不准与郑芝龙发生冲突,揆一只是站在炮台上用望远镜盯着。
“阿爸,你回来了。”郑森喊着奔了过去。
“儿子,本事练好了没有?”
“练好了。”
“大哥。”
“郑总兵回来了。”
“郑总兵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们便从四面八方拥了过来,于是十传百,百传千,“郑总兵回来了”的消息迅即传遍岛上,拥来的人越来越多!
在荷兰炮台上的揆一回头问翻译何廷斌:“此人就是郑芝龙?”
“是的。”
揆一耸了耸肩,说:“好威风啊!”
高山族首领阿雄和高山族人闻讯也赶来了。
“总兵,回来了。”
“啊,首领,我回来看看。”
“你应该把兵船都开来,把鬼子赶走。”
“放心吧,首领,我早晚要打回台湾的。”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当年你把我们载到台湾,我们在台湾建立了家园,可是却来了红毛鬼子。他们向我们横征暴敛,抓工打人,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只盼着你快来赶走鬼子。”堂弟郑芝虎说。“好,我一定要赶走红毛鬼子,台湾有我郑芝龙的家,我决不容许红毛鬼子侵占我们的家园。”
炮台上的揆一问何廷斌:“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在叙旧情。”
揆一又耸了耸肩,说:“天哪!这么多人拥护他。”
这时,人们都拥了过来,把码头站得满满的。
郑芝龙对大家高声说道:“父老乡亲们,我郑芝龙回来了,来看你们,看家来了。台湾是我们中国人的家园,岂容豺狼霸占!父老乡亲们请放心,我郑芝龙一定要收复台湾!”
“收复台湾,拥护郑总兵。”
“拥护郑总兵,赶走红毛鬼!”
站在一旁的少年郑森感慨万千……
码头上的荷兰兵把枪举起对准了他们。
郑芝龙见了冷笑一声:“有我郑芝龙在,谁敢碰你们半根毫毛。”
揆一朝士兵们摆了摆手,士兵们才把枪放了下来。
郑芝龙仰天大笑:“哈哈,红毛鬼子怕我呀,因为我是台湾的主人,走,我们进家去。”
郑芝龙被人们簇拥着,大踏步朝城里走去……
荷兰在台湾的总督助理揆一对何廷斌说:“看来这人并不好对付。不能给他硬的,得来软的。”
郑芝龙看着街道萧条多了,街上挂着“郑记”标志的店铺也比以前少多了。郑芝龙恨恨地骂道:“红毛鬼子,我与你势不两立。”
郑芝龙来到自己以前贸易的主店,留店经理忙迎了出来:
“郑大人回来了。”
“怎么样,红毛鬼子来了,我们还有生意吗?”
“唉,郑大人,别提了。自从红毛鬼子来了,这生意就越来越不好做了。他们不但对我们横征暴敛,还垄断商品,生意是大不如前了。”
郑芝龙说:“这些我都知道了,你们留守台湾的,受苦了,等着吧,我很快就要收复台湾的。”
回到郑家原来的豪华府邸,老管家迎了出来。
“老爷回来了。”
“你们辛苦了。”
“老爷,房间都收拾好了,您原来的摆设都没有动。”
“好,摆宴,我要把亲朋故友们都请来一叙。”
“是,老爷。”
晚上,在郑家客厅里,摆上了好几桌,郑芝龙的留台下属、亲戚、好友都来丁,厅堂里坐得满满的。
老管家指挥佣人端上了酒菜,说:“老爷自打您走后,府上就从来没有热闹过了。”
“是啊,是啊,郑总兵,我们天天都在盼您回来啊!”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郑芝龙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得回来,这是我的家呀!”
席间,大家都纷纷向郑芝龙诉苦,坐在一旁的郑森说:“请父老乡亲们放心,我父亲早已下了复台的决心了。”
郑芝龙又来到了他在台湾时的将军府,只有几个守屋人出来迎接:“将军回来了。”
郑芝龙站在这空空的将军府门前感慨万千,他想起当年曾在此叱咤风云,而如今……他忽然大声吼道:“把我的郑旗插到顶上去。”
“是。”
不一会儿,绣着郑字的中国龙旗缓缓升上将军府的上空……
“你们给我记住了,要让它永远飘扬在台湾上空。”
“是。”
黄昏,西边的落日映红了大海,郑森和英子披着满身的红霞在海滩上走着。英子看着大海说:“大海太美了,我从小就爱大海,到现在依然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你呢,阿森哥?”
“也是。”
他们走到几棵椰子树下,在石块上坐了下来,英子唱起了童谣:
美丽的台湾岛,那里有的家;
前面是茫茫的大海,后边有阿里山。
丽的阿里山,那里有的家;
高高的大桧树下,是层层的云海湾。
美丽的日月潭,那里有我的家;
日光和月色相彰,彩霞满湖荡。
郑森说:“英子,这歌真好听。”
“阿森哥,明天你就要回福建去了。”
“唔,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阿爸说,他很快就要派兵来收复台湾。”
“我等着你们来。”英子声音有些哽咽。
“好。”
英子看了看郑森脖子上戴着的银项圈说:“这是你阿爸给你的?”
“不,是我阿妈给的,哎,你也戴着一个?”
“是我阿妈临死前给我戴上的,阿森哥,我们交换好吗?”
“好。”
清晨,郑芝龙接儿子返回福州,大船就要起锚了,高山族同胞送到海边。
郑芝龙对阿海大叔拱手道:“阿海兄弟,谢谢你对森儿的训练。”
“不谢,不谢,只要阿森快快长大,跟您一起来收复台湾,就不辜负我一番辛苦了。”
“阿海大叔,我们很快就会来赶走红毛鬼子的。”
“啊,好,好,太好了。”
郑芝龙又对阿雄首领、阿鹿寨主、阿康大叔拱手说:“请大家放心,我会很快打回台湾的,台湾本来就是我们的家国,不是红毛鬼子的。”
郑芝龙又走过去对郭怀一说:“你要把大家都组织起来,等着我们。”
“总兵放心,我们一定准备好。”
郑芝虎走上前说:“大哥一路平安,我们盼望你早日回来。”
郑芝龙向送行的人拱手,然后才上了舰船。
“诸位请回吧!我郑芝龙很快就会回来的。”
郑森站在船尾上向他们使劲挥手: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英子等着我们回来。”
“阿森哥,一路平安……”
英子挥着手,泪水从眼里涌了出来。
船开了,向西驶去。郑森一直站在船尾凝望着渐渐变远的台湾岛,他暗暗发誓:“我长大了,一定要收复台湾!”
第三章 金陵深造
郑森又说:“中华民族自古以来最重气节,最痛恨变节,一个真正的英雄,应该是最有气节的人。”
老先生们听了都对少年郑森刮目相看。
午后,郑芝龙正在庭院里看郑森舞剑,只见郑森旋转如飞,剑光闪闪,心里十分高兴。
“老爷,长公子中了秀才了。”大管家周继武来报。
郑芝龙听了大喜,高喊道:“我郑芝龙家终于出了个秀才了,摆宴。”
郑芝龙宴请了几个亲朋好友庆贺。大家都举杯恭贺:“恭喜长公子中了秀才。”
郑芝龙笑道:“他今年才十五岁,我还要让他考举人,中进士,中状元……哈哈……”
海面上,郑芝龙站在战船甲板上,看郑森驾舟冲浪。见儿子十分勇敢,毫不畏惧,他面露满意之色。
郑森上船舱休息时,郑芝龙递给他毛巾擦头上的汗,然后笑着说:
“森儿,阿爸看你的武艺已经够水师水平了,但阿爸要把你培养成文武双全的英才。所以,阿爸打算送你到南京国子监去深造。”
“是吗?阿爸,孩儿愿意。”郑森高兴地说。
“森儿,你要记住,咱们郑氏家族将来也要出一个主宰朝政的相才。所以阿爸不但要让你尚武,更要让你尚文、尚政。”
“阿爸,孩儿明白。”
这天早晨,泉州港口,五艘战舰就要起锚了,中间的战舰是福建总兵郑芝龙和他的儿子乘坐的,两侧是护舰。
五艘舰驶进南京港,早有南京水师总兵及南京商界人士、置营站在码头上迎接。郑芝龙见了很高兴,对左右说:“就是要给我的儿子在南京造点声势,要让天下知道我郑芝龙不仅是武官,我的儿子将来必是朝廷重臣,国家栋梁。”
上了岸,人们迎了上来。
“恭迎总兵光临金陵。”南京水师总兵拱手说。
“哪里,哪里,下官不过是送犬子来求学,今后承蒙关照。”
“欢迎郑总兵光临南京。”南京地方官员也拱手说。
“多谢关照。”郑芝龙也向他们拱手还礼。
“郑总兵好,欢迎光临金陵。”
“谢谢,谢谢。”
“恭迎郑大人光临金陵商行。”
“藏书网谢谢,谢谢。”
财大气粗的郑芝龙目光中不无骄色。
这天上午,郑芝龙带着郑森去拜大学士钱谦益为师。
“老师,福建总兵郑芝龙父子已到。”
“快请。”
郑芝龙带着儿子来到了在南京国子监任教的著名学者钱谦益府门外,钱谦益迎出府门。
粗犷傲慢惯了的郑芝龙,见了年逾花甲的钱谦益倒也不敢轻慢,忙施礼道:“钱老先生在上,今有福建总兵郑芝龙带犬子郑森求学府上。”
“啊,郑太师不客气,请进请进。”
进入古色古香,高雅别致的堂厅内,分宾主落座后,郑森给老师跪拜:
“先生在上,请受弟子郑森一拜。”
钱老先生见郑森谦恭有礼,谈话举止不俗,没有纨绔子弟的样子,很是高兴。又见他浓密的剑眉下,一双俊眼闪闪发光,英气逼人,十分喜爱,当下便答应收为弟子。
郑森再次拜了高师。
钱老先生是大儒,崇尚孔孟,精通六经,又通散文、诗赋。
从此,郑成功便在国子监如饥似渴地学习。
他首先跟钱师学习儒家经典,他对孔子儒家的忠孝仁礼尤其崇尚,并对历史上的杰出人物,尤其是英雄人物更为推崇。
一天,郑森一人在学堂内坐着用功,钱谦益走了进来,把自己的大衣给他披上,问:
“郑森,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郑森忙起身行礼。
“老师,郑森在学孔夫子的 href='2195/im'>《论语》。”
“很好,孔夫子的 href='2195/im'>《论语》是中华民族道德的准则,你须认真领悟。”
郑森还同时拜御史徐孚远为师学许赋,又拜兵部尚书学《孙子兵法》。
一天过节,钱谦益宴请知交应天府丞瞿式耜及御史徐孚远,郑森作陪。
席间,钱谦益问郑森:“你对 href='2195/im'>《论语》感受最深的是什么?”
“回老师,学生最推崇 href='2195/im'>《论语》的‘忠孝仁礼’。”?
“好,你算学到家了。”
钱谦益又问:“除孔子孟子之外,你还崇拜哪些人?”
“屈原、司马迁、岳飞、杨业、戚继光、文天祥……bbr>藏书网崇尚他们的民族气节及英雄气概。”
郑森又说:“中华民族自古以来,最重气节,最痛恨变节。一个真正的英雄,应该是最有气节的人。”
老先生们听了,都对少年郑森刮目相看。
钱谦益十分赞赏,说:“你学得太好啦,将来必是国家的栋梁。为师给你起名为大木,意味着你将来必可为国支撑江山。”
“谢老师赐名。”郑森跪拜下去。
瞿式耜问郑森:“郑公子,最近喜欢读什么诗?”
郑森说:“回大人,喜欢读陆游的游剑门诗。”
郑森说罢,吟道:
自昔英雄有屈信,危机变化迹逡巡。
阴平穷寇非难御,如此江山坐付人。
钱谦益说:“好,说说你的感想。”
郑森说:“这首诗是陆游游剑门关而作,他感叹蜀地形势险要,剑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本是生存图强的战略要地,但蜀国却被魏将邓艾从阴平奇袭成都,终致刘禅投降蜀亡。陆游做此诗是忧心宋朝沦丧,朝廷苟安东南一隅,不思进取……”
郑森略顿一下又说:“我最感叹最后一句‘如此江山坐付人’,就是警戒后人不要把江山白白丢掉。”
大家听了都被郑森的志气所感动。
钱谦益赞道:“少年得志,诚天才也。”
应天府丞瞿式耜也说:“这少年瞻瞩甚高,他日必成伟器。”
郑森谦恭地说:“大人过奖了,郑森不过是想将来藏书网能成为像岳飞一样精忠报国的英雄。”
“好。”钱谦益高兴地说,“我没白教诲他一场。”
文人志士们正在饮酒畅谈时,忽然钱谦益的儿子慌慌张张地进来说:“父亲,不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
“孩儿刚从北京回来,崇祯皇帝自杀,山海关吴三桂勾引清兵入关,北京失陷。”
众人听了都大惊失色……
第四章 山河破碎
郑森的两道浓眉皱了起来,他悲痛地想:亡国的滋味是什么……
明朝已亡,国子监的学子们都无心读书,有的已经回家去了。这天上午钱谦益急急地到学堂里对学生们说:“今天你们自学吧,我要进宫去,大家拥立福王为帝,今天举行登基大典。”
下午,钱老师穿着朝服回来了,他被封为礼部尚书。
郑森迎了上去问:“老师,弘光政权能维持多久?”
“那就要靠我们大家,唉!支撑半壁江山难哪!”
郑森的两道浓眉皱了起来,他的眼睛凝望着窗外……亡国的滋味是什么?
几个学子坐在学堂内,谁也看不进书。
一个说:“家里来信了,说南京也难保了,让我回杭州去。”
另一个说:“我家也要来人接我回广东去。郑森,你呢?”
“不一定,史可法的三千兵马还在北面守着呢!”
郑森又说:“书我是读不进去了,我准备拿起武器抗清国去。”
“啊,准备投笔从戎!好样的,那你就留下吧,我们可要走了。”
这天半夜里,郑森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忙问侍从:“阿壮,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阿壮回来说:“公子,不好了,街上全是逃奔的人。”
“啊,南京就要失陷了。”郑森惊道。
次日,钱谦益匆匆忙忙地到国子监对郑森说:“大木,史可法的三千清兵全军覆没,扬州失守,你叔父郑鸿逵的水师也败北了,皇上也失踪了。你快回家去吧,以后抗清复明就靠你们了。”
“啊,老师,我不回家,我要上前线去抗清。”
“不行,你还年轻,快回家去避一避,只要你有爱国之心,那就终有报国之日。”
这时,周大管家周继武从福建找来了,拉了郑森就走,“大公子,快跟我走,郑太师让我来接你回家。”
“我不回家,我要去找史可法,我要去抗清!”
99lib?“史可法已经阵亡了,你上哪去找他。快跟我上车,快!”
郑森被拉上了车,一路上只见人喊马嘶,人们都在逃命,拼命地往城南门挤去。郑森的车出城没多时,清兵南下总督豫亲王多铎占领了南京,紧接着又挥师南下。
郑森和周管家坐车来到扬州,扬州已沦陷,城门已被清兵把守,逃出来的老百姓边跑边哭道:“不能过去,清兵在设关给汉人剃头,留雉尾巴辫子。”
“啊!”郑森忙下车问一老者,“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兵强迫我们剃发,留外辫,说是皇帝诏书: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不能进城了,快绕道吧!”
郑森策马前去,远远地果然看见清兵在城门口设关拦人剃头。
郑森愤怒无比,策马奔去。
郑森冲上前去问清兵:“为什么要强迫汉族老百姓剃满人头?”
“这是大清皇帝的命令,你是什么人?”
“是大明朝的人。”
“你敢反抗?”清兵为首的走了过来问。
“反抗又怎么样?”
“你好大胆,来呀,把他的头给我剃了。”
“你敢。”郑森抽出剑和他们杀了起来。
老管家周继武及阿壮见郑森和清兵打了起来,急了,忙上来说:
“别打了,他是我们郑总兵的长公 5b50." >子,他刚刚从南京回来,不懂你们的规矩。”
兵为首的骂道:
“郑总兵长公子又怎样,他的老子都得剃头!”
“好,好,我们回福州再剃。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老管家说着拉了郑森就走。
郑森恨恨地说:“哼,回头再找你们算账!”
福建泉州总兵府中堂,郑森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阿爸,我回来了。”
“好。赶快去洗换一下,准备做新郎。”
“阿爸,您怎么了,我回来是准备投笔从戎的。眼下清兵就要南下了,福州朝不保夕,您还要我成亲,我没这兴致。”
“森儿,正因为兵荒马乱,父亲才要为你赶快把大事办了。”
“不,父亲,孩儿要上前线抗清,不想成亲。父亲,孩儿还小,男人三十而立,孩儿才二十一岁啊!”
郑芝龙站了起来,走过来抚着儿子的肩头说:
“森儿,既然现在读不了书,你要从武,作为当总兵的父亲也只好认了,这是身不由己啊。但婚事是一定要办的,接你回来就是为办这事。”
“阿爸,孩儿要等抗清复明后再成家立业。”
郑芝龙急了:“森儿,为父一生流汗流血打下来的江山,本应称王立国,就是因为能武不能文才居人之后,父亲一心要你崇文人仕,将来出将入相,经纬天下,所以才要你崇文。现在亲家是名声赫赫的大学士董尚书的女儿,跟他家攀亲,你应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
二阿妈颜氏也过来劝道:“森儿,听你爸的话,这桩婚事,确实门当户对。那姑娘名董琴,年方十七,不但品貌俊俏,而且举止端庄,自幼又知书达理,可谓百里挑一。听说棋琴书画样样来得,你们俩可真是天生的一对听。”
郑芝龙说:“再说了,我们郑家这样一个大家族,你是长子,中国历来重视子嗣,要后继有人。等你抗清复明成功了,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呢。”
郑芝龙喝了口水坐下来,又说:“好啦,去休息一下,好好准备做新郎吧,以后你要崇文修武,都好说。来人,好好伺候大公子休息。”
“是。”
郑芝龙怕郑森逃婚,就对周管家使了使眼色,要他看好大公子。
郑森急得没办法,说道:“阿爸,我要去台湾找英子。”
“找什么英子,她早就是别人的新娘了。再说现在到台湾很不容易了。.要见,结婚后再说。”
“阿爸……”
“快去准备吧!”
郑森知道,父亲已把自己看住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郑森被关在书房里,他扶窗望着窗外的蓝天,心里想着台湾的大海,想着英子……想着和英子一起潜水,一起狩猎,一起骑射……一起唱歌……
啊,英子,你真的成亲了吗?你为什么不等着我!
正想着,听到门锁开了,郑森回头见是周管家送饭来了。
“周管家,英子真的成亲了吗?”
“大公子,英子早就成亲了,是老爷不让告诉您的。那时您在南京读书,老爷怕影响您。”
“她嫁给谁了?”
“是他父亲做的主,他父亲病重,临终前把她许配给台湾的一个商人的儿子。她现在已是做母亲的人了,听说生了个儿子。”
周管家又说:“听说那商人是他父亲的朋友,为人不错,唉,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满意也罢,不满意也罢,都得认命了。”
郑森怔怔地听着。
周管家把饭菜摆好说:“大公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郑森端起碗,用筷子拨弄着饭,问:“周管家,是她愿意的吧?”
周管家叹了口气说:“她不愿意又能咋样?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做主,儿女只有服从的份儿。再说父母也是为儿女好嘛!听说她曾逃婚,是在海上被抓回去成亲的,唉,也真是。”
郑森又问:“那我走了以后,英子就没有来过?”
“唉,自从台湾被红毛鬼子占了,就很难回大陆了。有大海隔着,天各一方的,她结婚的事是后来才知道的。”
周管家收好碗筷走了。
郑森失望地坐了下来,用手撑着头,一坐就是半天……
泉州总兵府红灯高照,鞭炮齐鸣,红地毯铺出三里外。婚庆就要开始,郑府中堂内外高朋满座,大门外宾客们笑脸盈盈,送礼的络绎不绝……
郑芝龙及颜氏都在客厅里笑迎八方宾客。
阿壮在门外轻唤:“少主子,您出来一下。”
“什么事,这么着急?”
“少主子,英子姑娘来了。”
“啊,她在哪儿?”
“她走了。”
“啊,为什么就走了。”郑森急得大声问道。
“嘘,小声点。”阿壮凑近郑森的耳朵说,“她送她丈夫到福州治病,她丈夫死了,现在她送丈夫的灵柩回台湾去了。”
“啊,那她为什么不见我?”
阿壮说:“她说这是您大喜的日子,她一身晦气就不见你了,她祝少主子幸福。”阿壮又说,“这是她叫我转交给您的一只银项圈。”
郑森接过银项圈,默默地看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森儿,还不快出来,要拜堂了。”郑芝龙大声说着走来,见郑森还未换新郎服,怒道,“亲友们都到齐了,新娘花轿也快到了,你还不赶快换衣服。”
颜氏也进来了,她着急地说:“森儿,怎么还没换衣服?”
“新娘花轿到!”外边唤道。
郑芝龙忙叫:“大管家,快,叫人来帮大公子换上新郎装,马上要拜堂了。”
“是,老爷。”
郑森含着泪,周管家帮他换上了新郎装,胸前系了大红绣球。bbr>..
“森儿,森儿快来。”郑芝龙在厅堂叫道。
“快,走,拜堂去,老爷叫呢!”
郑森被管家及几个侍从扶到了厅堂。
“新郎新娘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毕,送新郎新娘入洞房。”
洞房里,新娘顶着红头盖端坐着,郑森的四个弟弟跑出跑进地叫着、笑着。
颜氏及侍女让新郎新娘喝过合99lib?卺酒便说:“时候不早了,大家都退出吧,让新郎新娘好好亲热亲热。”
洞房里只剩下新郎新娘两人,红烛高照着……
郑森呆站在窗口,心里想着英子的命运真惨,恨不得飞到她的身边去……
忽然,门被四个调皮的弟弟撞开了。他们喊着:“啊,大家快来看呀,新娘的盖头还未揭开呀!”
郑芝龙及颜氏还有几个女侍也进来了。郑芝龙说:“森儿,你还不快揭新娘盖头,怎么让新娘一个人坐着。”
郑森只得上前揭开了新娘的盖头。
盖头揭开了,只见新娘果然生得端庄贤淑,容貌姣好。郑森一阵惊喜,但想起了英子,脸色又暗了下去。新娘抬头看见夫君长得英俊潇洒,如玉树临风,心里十分高兴,脸上泛起了潮红,她含情脉脉地看了夫君一眼便羞涩地低下头去……
“真是天生的一对。”大家都说道。
颜氏说:“妤啦,好啦,大家都走吧,让他们好好亲热吧!你们四兄弟不许再闹房了,跟母亲回屋睡觉去。”
大家都出了新房。
新娘的娘家侍女杏儿端来了洗脸水说:“小姐,你们快洗脸吧,水正热呢。”说完就退了出去,并把门轻轻掩好。
新娘站起来把盆里的毛巾拧干递给郑森,含羞地说:“洗脸吧。你叫郑森?”
“嗯。”郑森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把毛巾递给她,问道:
“你是叫董琴吧!此刻正是国家危难之际,我本不想成亲,但又不能拂父意,只好如此。但我的决心是抗清复明,效忠国家,不知你能明白否?”
董琴说:“夫君,既与你拜过天地就是夫妻了。嫁夫随夫,自然要与你祸福同当,喜乐共享。你立志抗清复明,报效国家,为妻自然与你同心同德,生死与共。”
董琴又说:“我从小知书达理,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我虽为女子,焉能不知爱国道理,我最崇拜木兰从军,我最喜欢读她的诗。我也本不想成亲,但和你一样不能拂父母之意,又听说你投笔从戎决心救国,我非常钦佩,所以就答应了……”
郑森听了,心里一震,莫非是志同道合的相知?便转过头来凝望着她……
董琴眼里闪着泪花,说:“国破山河碎,本不是成亲的时候,但既已如此,今后董琴愿与你一同救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郑森听了,非常感动,他用?毛巾帮董琴擦去脸上的泪水,董琴就势紧紧地依偎在丈夫怀里。从此,夫妻二人开始了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抗清复明、收复台湾的悲壮历程……
第五章 投笔从戎
……使隆武帝感到,站着的就像是当年的岳飞。啊!大明江山有救了。仿佛久处阴霾天,忽然露出了太阳,眼前顿现一片金光灿灿……
郑森回道:“岳飞说过,‘只要文臣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天下何愁不安定?’”
话语一出,满堂皆惊……
隆武帝升殿坐在临时皇宫的御座上。
“宣郑森进殿。”
郑森进殿后跪叩道:“草民郑森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武帝一见郑森就怔住了,只见他两道剑眉下一双大眼目光闪闪,英气逼人。尤其那双眼睛望着隆武帝时透着的忠心,使隆武帝感到,眼前站着的就像是当年的岳飞。啊!大明江山有救了。仿佛久处阴霾天,忽然露出了太阳,眼前顿现一片金光灿灿……
隆武帝不由得站了起来,一步步下了殿,向郑森走去……
“多大了?”
“回皇上,小臣年刚二十二岁。”
“啊,自古英雄出少年。”
隆武帝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最崇拜岳飞?”
“是的。”
“崇拜他什么?”
“精忠报国。小臣也立志要精忠皇上,要抗清,要恢复我大明江山。”
“好,真是少年有志啊!听说你在南京跟名师深造。”
“是的,现在已投笔从戎!”
隆武帝又问他:“小小年纪,为何就投笔从戎?”
郑森回道:“位卑未敢忘忧国,如今清兵入关,大明江山危在旦夕,身为大明的人,焉能不忧天下。”
“说得好,真是壮志凌云啊!”
隆武帝又问:“朕还想听听,你对治国平天下的见解?”
郑森答道:“岳飞说过,只要文臣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天下就可以安定了。”
话语一出,满堂皆惊……
隆武帝听了大为赞赏:“说得好。难怪钱谦益给你起名为大木,你果然会成为国家的栋梁。大明复兴有望矣!”隆武帝激动得>99lib?声音发颤。
隆武帝回到御座,宣布:“郑森立志抗清复明,大明有郑森,实乃朝廷之万幸。朕赐他国姓朱,名成功,封禁>?99lib?军都尉。”
“微臣叩谢皇恩。”
郑森被皇上赐名为朱成功的消息传开了,从此大家都叫他国姓爷。
郑芝龙摆宴为儿子庆贺,正举杯时,老管家来报:
“太师爷,日本当局批准夫人回国了。”
“好,真是双喜临门啊,你快准备去接吧!”
“是。”
“啊,母亲,终于要见到母亲了。”郑成功高兴地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这天午后,郑成功站在泉州码头上,望着大海的东北方向,他在盼望母亲的乘船快点出现……母亲啊,七年育儿十余年分别,孩儿多么想念您啊。
码头不远处站着郑总兵及亲朋好友,大家都在眺望着海面,等着迎接郑大夫人从日本归国。华丽的车马队排列在码头两边,几排鼓乐手在前面站着。
终于,海面上驶过来三艘船,是郑总兵的两艘军船保驾着中间的日本商船。
商船上田川松子手扶船栏激动地看着快靠近的大陆……啊,与丈夫、儿子分别十几年了……多么想念他们啊。
去日本接嫂子回国的郑芝燕说:“嫂子,您看,那就是泉州港口。”
“啊,中国,我到底来了。”
“嫂子您看,码头上黑压压的人,准是我大哥接您来了。”
田川松子没有穿日本和服,而是穿了一套中国明朝妇女穿的衣服,她想这是入乡随俗。
就要见面了,田川松子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阿妈……”只见儿子乘着一艘小快艇已驶到了面前。
“森儿……”
郑成功迅速爬上了商船,高喊着“母亲……”奔了过丢。
“母亲……”
“我的儿……”
母子俩拥抱在一起,大哭不止……
“啊,我的森儿,你已是大小伙子了。”
“阿妈,十几年了,儿好想您啊!”
“我的儿啊,妈妈天天在海边望眼欲穿,此刻终于梦想成真了。”
船快靠岸了,码头上,鼓乐齐鸣,鞭炮连响,郑芝龙一摆手,停泊在港口的军舰便向海连发了二十下响炮,表示郑总兵与大夫人已分别二十年之久。
船靠码头了,田川松子在郑成功的搀扶下,走上了码头。
“夫人!”郑总兵迎了上去,握住了田川松子的手。啊,分别二十年了,她快四十的人了,依然是那么仪态万方。田川松子满眼噙泪,她抬头见丈夫那双浓眉下的大眼依旧闪闪发光,雄风不减。啊,两眼角已布满了深沟横壑,那棱角分明的四方脸膛愈加黝黑,加上粗黑的胡须,斑白的两鬓,啊!风霜岁月已把他折磨得愈加刚健粗犷。
“夫君……”田川松子鼻子一酸,正要把头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时,忽听丈夫指着站在身边的一个雍容富态的贵妇人说:
“她是二夫人颜氏。”
颜氏忙向田川松子施礼道:“大夫人吉祥。”
田川松子这才注意到丈夫身边的这个中年女人,一个绰约多姿的丽人,心里一凉,但也给她回了礼。
郑总兵又指着身旁二夫人颜氏生的两个儿子说:“他们是我的两个儿子。”然后对儿子们说:“快见过你们的大阿妈。”
“大阿妈好。”两个儿子齐声说。
“好,好,你们好。”
田川松子万没想到她千思万盼,迎来的丈夫原来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丈夫了……想到这儿禁不住潸然泪下……
郑成功见母亲落泪,心知其故,忙安慰道:“阿妈,森儿不再离开您了。”
啊,森儿,还有我的森儿,我还没有绝望。她忙掏手巾擦了眼泪。
“母亲,这是董琴。”郑成功拉着董夫人过来说。
“母亲。”董琴礼貌地向田川松子施屈膝礼。
“哎。”
啊,好端庄的儿媳,我的森儿已成亲了。
田川松子的心终于有了一些宽慰。
郑芝龙又一一向田川松子介绍他的亲属。
“他是郑鸿逵,我的二弟,现在是福州水师提督。”
“嫂子好。”郑鸿逵给田川松子问了好。
“他是郑泰,我的堂弟,现在在厦门。”
“他是郑豹,也是我的堂弟,现在南澳。”
“他们俩兄弟是郑彩、郑联,现在厦门。”
“嫂子好。”
“他们都是拥有强大水师的将军,是我郑家军的骄傲。”郑芝龙自豪地说。
郑芝龙向妻子介绍完,然后把田川松子扶上了豪华马车,郑成功骑马在一旁护卫。
鼓乐响起,鞭炮在前开道,迎接的人上车的上车,上轿的上轿,骑马的骑马,都跟在郑总兵的车后向总兵府行去。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田川松子不时掀开车帘向街上望去……只见街上商店林立,行人熙熙攘攘,啊,到处都挂着“郑记”的牌子。
到了一座豪华府邸门前,郑成功说:“阿妈,总兵府到啦。”
郑成功说着翻身下马,把母亲扶下了车。
总兵府门外站满了迎接大夫人的人们,这时鞭炮齐鸣,鼓乐高奏,郑芝龙领着田川松子和颜氏向府内走去。
“迎大夫人。”人们齐声喊道。
广阔的厅堂里摆了十几桌宴席,坐满了郑芝龙的亲朋好友。佳肴美酒摆上后,郑芝龙举杯:“今天,我的大夫人,终于从日本归国了,分别二十年了,今天才得以团聚。所以,我们今天要好好庆贺一番,来,大家干杯。”
席间表演了歌舞。
郑芝龙得意扬扬地对大家频频举杯,田川松子看了看在郑芝龙另一旁的夫人颜99lib?氏,见她也春风满面地看着郑芝龙,顿时心里掠过一丝苦涩,感叹苦恋了二十年的丈夫已经不属于自己一人的了。毕竟我与他已分别了二十年,而他们却是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心里又掠过一丝阴影……
坐在身旁的儿子郑成功,似乎最能理解母亲的悲喜,忙向母亲说:“阿妈,快吃菜,这是您最爱吃的日本海鱼。”
“儿子,你还记得阿妈爱吃什么?”
“当然记得,母亲的一切孩儿都不会忘记。”
坐在儿子身旁的董琴也彬彬有礼地说:“母亲,多吃点菜。”
田川松子心里有了一些慰藉。
晚上,郑芝龙和田川松子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光,田川松子说:“夫君,还记得我们分别的那天晚上月亮也是这么圆。”
“记得,那天晚上你还给我弹了一首曲子。”
“就是中国人最喜欢的思乡曲。”
郑芝龙说:“我想听你弹。”
“琴还装在箱里呢!”
“阿妈,孩儿把琴给您抱来了。”郑成功抱着琴进来说。
“啊,太好啦。”
“孩儿知道母亲每晚都要抚琴。”
于是田川松子便坐下弹了起来。
郑成功悄悄退出。
琴声让站在窗前的郑芝龙回忆起了他们的初恋……
他们在月光下的海滩上拥抱……
他听到妻子怀孕的喜悦……他们昀离别……他用手轻轻擦去爱妻脸上的泪……
曲终,郑芝龙转过身向爱妻急奔过去,他们终于拥抱在一起……二十年啊,这阔别二十年的相拥,使田川松子泪如雨下……
第六章 忠奸之分
郑成功听了感动得热泪盈眶,心想自古以来疾风知劲草,乱世识忠奸,果然如此……
清兵大军围逼仙霞关,福州危在旦夕,隆武帝升殿商议。
仙霞关是福建的天险,也是人福建的第一道关卡,两边皆峻峭山崖,中间只有仙霞关一道关口能通行,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福州的南明王朝皇宫内,隆武帝升殿,群臣站立在下。
隆武帝焦虑地环顾了一下众大臣,说:“众爱卿,清军兵临仙霞关,福州已朝夕难保,大家有何良策?”
众大臣都把目光转向郑芝龙及郑鸿逵,因为他们是将军。
郑芝龙只当没看见,他故意把头一歪,眼睛望着殿外。
半晌,有两个年轻将官表示愿奔赴仙霞关,支援当地守兵,可郑芝龙依然不表态。站在郑芝龙两旁的郑鸿逵、郑芝燕、郑泰见大哥不表态,便也不说话。
隆武帝急了,问郑芝龙:“太师为何不言语,国难当头,难道太师无动于衷?”
郑芝龙火了:“什么无动于衷!出兵容易,可是粮饷在何处?难道让士兵们饿着肚子去打仗!”
隆武帝知道他推卸,便说:“粮饷可以募集嘛,你总不能按兵不动。”
郑芝龙诉苦道:“全军的粮饷正常开支尚且难保,哪有富支援战事。”
大家都知道郑芝龙的粮草堆成山,明明是不愿抵抗清兵。
文官们都在窃窃私语,知道武将们都怕死。
内阁大学士何进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怒之下,出班抖动着花白胡须禀道:“启禀皇上,国难当头,忠奸必分,泾渭难合,老臣实在不忍看福州沦陷,老臣告老还乡算了。”言罢向隆武帝三跪拜后,哭着走了。
满堂文武都低下了头。
“爱卿,快请回……”隆武帝站起来,想拉住他。
何进听了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头,一双饱含泪水的眼睛凝望着隆武帝……他转回来向隆武帝又跪叩三次,然后起身走了。
丞相黄道周老臣见郑芝龙、郑鸿逵都按兵不动,气愤异常,就说:“启奏皇上,这些武将都不肯出师,只有我们文官来保护皇上了。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清兵一拼,臣下愿到江西去招募勤王抗清队伍,望陛下准奏。”
隆武帝听了十分感动,心想,年轻的拥兵的不去,手无寸铁的老学究反倒志愿去,天下到底怎么了?便说:“难得老丞相这份忠心,朕还能说什么呢,朕只是担心你年老体弱,如何能担待得了此行?”
“请皇上放心,人生在世难免一死,只要死得萁所,老夫在所不惜。”
隆武帝感动得热泪盈眶,满朝文武也发出了唏嘘声。
郑成功看着,十分震动,心想真正是疾风知劲草,乱世识忠奸。
黄道周说:“请郑总兵拨一点粮饷给我。”
郑芝龙傲慢地说:“是你自己要去的,是英雄好汉,自己筹款去。”
隆武帝说:“郑太师你就拨一点军饷给他吧,国难当头……”
郑芝龙打断隆武帝的话说:“皇上何出此言,难道我不知道是国难当头吗?但是朝廷的财粮全靠我郑家供给,正规军尚且有限,何况他是哪门子队伍!”
郑芝龙看了看大家,见众人都低头不语,又说:“我也有我的难处,自从清兵人关,我海上贸易也藏书网不好做了,税赋很难收到。生意都不好做了,我已坐吃山空,哪来的钱。”
隆武帝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黄道周听了,看了郑芝龙一眼就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郑成功见状,喊道:“老丞相等等,小辈愿为您筹粮。”
“森儿……”郑芝龙喊道。
郑成功追了出去。
“黄老丞相,等一下。”
黄道周站住了,他转过头等着。
“黄老丞相,您的精神太感动人了,小将愿支持您。”
黄道周叹道:“噢,你的父亲为何不像你?你回去 597d." >好好劝劝他吧,他是拥有重兵的人,大敌当前,为何如此态度!”
黄道周说完急急走了。
郑成功去找父亲问理。
郑芝龙从宫里出来,正要上车被儿子拦住。
“父亲,大敌当前,文官都上战场了,您身为武将为何按兵不动?”
郑芝龙怒道:“敢跟父亲这样说话,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郑芝龙说着就要上车,又被郑成功拦住。
“父亲,你太过分了,黄老丞相这么大年纪了,还挺身而出,而您不但龟缩不前,尚且连军饷都不肯支援。”
“你给我住口,你根本不知道为父的打算。”
郑芝龙说着就登上了车。“回府!”车疾驰而去。
“父亲……父亲,你到底是怎么了!”
郑成功急得直跺脚。
早晨,隆武帝率百官在福州城门外为老丞相壮行。
隆武帝拉着黄道周的手哽咽着说:“我知道你已变卖了家产充做军饷,我就把后妃的这一点首饰,让你添着用吧!”
“皇上……”黄道周泪如雨下。
他举杯向老丞相壮行,哽咽着说:“黄老丞相,朕祝你马到成功,平安归来。”
黄丞相自知此行必不能生还,含泪接过酒樽一饮而尽,然后向隆武皇帝跪叩道:“皇上,您是大明的希望,让臣再给您叩拜一次,皇上万岁,方岁,万万岁。”言罢挥泪如雨……
出征队伍高举着“抗清勤王”的旗帜出发了。
站在两旁送行的人唱起了歌,为老丞相送行。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黄道周叹道:“唉,我这是老臣一去不复还啊。”
“老丞相……”隆武帝泪如雨下……
黄道周再次向隆武帝跪别。
送行的人又高声唱了起来。
黄道周拱手向众人告别,老泪纵横……
站在一旁送行的郑成功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走过去说:
“黄丞相,这是我的一点积蓄,您拿去做军饷吧,我一定说服父亲出兵仙霞关。”
“好好,谢谢国姓爷,谢谢。唉,人家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可也有父不如子啊!”
黄道周的队伍都是他的学生、好友及下属,总共不过数百人,武器不过藏书网是一些剑、大刀之类。
隆武皇帝及众大臣目送着他们,..倍感悲凉。
黄道周一行每到一处就张贴檄文,号召百姓勤王抗清,他们的精神感动了许多文人学士,很快队伍增加到千余人。
然而黄道周的队伍,包括黄道周本人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文人志士,个个只有义愤,却无武力。加之郑芝龙不给他们粮饷,大家只好饿着肚子行军。他们哪里知道清军提督张天禄率一队骑兵早已包抄过来。
队伍沿途宣传鼓动,招募兵士,将到江西婺源城时,就遭到清骑兵的袭击。探马来报:“丞相,不好了,敌人已经把我们包围了!”
“跟他们拼了!”
白发苍苍的黄道周,拿起从来没有用过的利剑带头冲了上去……
然而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文人仕士,哪里是清骑兵的对手,很快在清军的大马刀及铁蹄下死的死,伤的伤,被俘的被俘,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黄道周腿受伤被俘。
南京清军南下总督博洛听见擒了隆武帝的丞相,便令押到南京。
黄道周被押到南京,博洛想收买他以分化瓦解隆武政权,就把他软禁起来,并设宴招待他。
博洛举杯说:“黄老丞相,你的忠义实在可嘉。不过,你可忘记了一句话,也是出自你们汉人的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明朝已亡,大势所趋,天下必将被清朝取代,黄老先生何必还要死抱着明朝呢?”
黄道周不理。
博洛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席上他请来的特臣们说:“你看,他们都是你们明朝原来的将军、大臣,现在投靠了我们,你看看,个个都高官厚禄,我们谁都没有亏待!”
一直扭着头傲视一旁的黄道周转过头一看,着实让他惊呆了。这些原本是明朝的大将、大臣们,现在都摇身一变,头前顶被剃得光溜溜的,后脑瓜都扎起了小马尾辫子,衣服变成了清朝朝臣蟒袍,头顶戴上了清兵的红顶戴,让人感到可耻又可怜。他们一个个都咧着嘴向黄道周讪笑着,黄道周感到一阵恶心,便闭上了眼并用手掩住了鼻。
博洛见了心里冒火,但又耐着性子说:“黄老先生,别闭眼呀,你看他们都是你原来的同乡、同学、同事呀!”
“是呀!黄老先生,你看大清朝廷对我们多好啊,你要是投靠了大清,那没准比我们的官还要高啊!”
“你可别执..迷不悟呀!”
“住口!”黄道周怒呵道,他忽地站了起来,“送我回监狱,这个地方太脏太臭。”
博洛怒道:“好,用你们汉人常说的话,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成全你,不过……这一次可不是送你回监狱而是送你升天堂。”
“请便。”黄道周头一扭回道。
“来人呀,给我带下去!”
铁监里,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黄道周,披散着头发躺在草堆上喘息着。他咬紧了牙关,心想,就是打死我也决不降清变节……想着便迷糊了过去,蒙眬中忽听:“啊呀,怎么把我的老乡折磨成这样!快拿药来,我替他擦洗伤口。”
黄道周睁开眼见是最先降清的洪承畴。这个洪承畴,原是崇祯时的兵部尚书,后又调任蓟辽总督,在东北与清兵决战时,吃了败仗就投降了清朝,听说清朝派他到南京,专任招抚。看着他一身清朝二品顶戴的服饰,心里一阵厌恶,他把手臂缩了回来,声音微弱,却铿锵有力地说:“别碰我,别脏了我的肌肤!”
洪承畴有些尴尬,心里恼怒,脸上却挂着笑,说:“黄老先生,我们是同乡,我钦佩你的骨气,但却可怜你的傻气,你忠心是令人钦佩的,但你也不想想,明朝已经亡了,你还忠谁呢?那隆武小儿还能当得了几天皇上?你怎么这样不识时务?其实,清人最重气节,他们很看重你,你若降了他们,恐怕所受器重的我还不及你呢!”
“住口,你这种小人,你背叛了先皇先帝,投靠了敌人,一个变节投降的小人有何面目跟人谈论气节,你还是去向清军摇你的尾巴吧!”
洪承畴听了恼羞成怒,他忽地站了起来,骂道:“你这个腐儒,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就到九泉之下,去效忠你的崇祯皇帝吧!”言罢悻悻而去。
黄道周在狱中骂走了一个又一介的劝降者,他们一个个被骂得面红耳赤掩面而去。
洪承畴把黄道周不肯降的情况禀报给博洛,博洛说:“不愿投降,那就由你处置吧!”
黄道周被清军杀害的消息传到福州,隆武帝在朝廷上掩面而泣,殿下的臣将们也都痛哭失声。
大家正伤心着,一个部将来报:“皇上,大学士何进归家乡时,在江上遇到了歹人,不但财物被劫,还把老先生的耳朵割掉了一个。”
“啊,可怜的老臣啊!都是被清兵害的。”隆武帝伤感地说。
郑成功听了,上前禀道:“皇上,国难当头,文官都英勇捐躯了,我父还按兵不动,我去找父亲理论。如父亲依然不发兵,那小臣就请求自己率兵去仙霞关抗清。”
隆武帝赞赏地说:“好,好,真不愧是明朝忠臣。”
第七章 临危受命
危难之际,郑成功挺身而出。
郑成功走了,一队人马急急而去,远处扬起了尘土。
郑成功的母亲一直含泪目送着……
郑成功来到总兵府。
“父亲,仙霞关已快被清兵攻破了,父亲为何还按兵不动?”
“攻破又怎样?这个朝廷将来是姓明还是姓清对我郑芝龙来说都不重要,我郑氏要保的,不是隆武王朝而是我们的福建、广东和台湾。”
郑成功急了,劝道:“父亲,您好糊涂,国破何以为家?”
郑芝龙傲慢地说:“我又不去跟他们争皇帝,我也不管他谁当皇帝,我只要守住我的这块地盘,这难道还不行吗?”
“可是父亲,您身为福建总兵,明朝的大将,您难道能见明朝灭亡于不顾吗?难道您就是这样效忠朝廷吗?”
郑芝龙见儿子态度坚定,便和缓了一下口气,说:“森儿,你不是要决心收复台湾吗?那我们还得保存一点实力,都拿去效忠了,将来拿什么复台呀!”
“父亲,您不愿意去镇守仙霞关,那就让孩儿去吧!”
“你为什么不跟为父一条心,你效忠那个隆武皇帝,有什么意义,他这个皇帝是我郑芝龙拥立的。我让他当,他就当得了;我不想让他当,他就当不了啦!”
郑成功急得泪花闪闪:“父亲,森儿万没想到,自己的堂堂父亲却是一个势利小人。”
“你胡说什么?”郑芝龙啪地一击案,“你给我滚出去!”
郑成功气得转身就走。
郑成功的母亲田川松子回国后,大家都称呼她的中国名字翁子。
翁氏在贴身侍女樱儿的搀扶下向郑成功的营帐而来,才来到帐外,就听见铿锵激昂的琴弦音。啊,是儿子在弹岳飞的《满江红》。田川松子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听儿子引吭高歌:
《满江红》
岳飞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曲终,郑成功把琴弦重重地一拨,叹道:“唉,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听到这儿,翁氏泪如雨下,她明白儿子唤她来营帐是为何故。
“少将军,大夫人到。”
“母亲。”郑成功忙起身迎出将军帐外。
“森儿。”
一身戎装的郑成功把母亲迎进帐内坐下。
“母亲,孩儿要您来一趟,就是想让母亲去劝劝父亲。请他以国为重,以恢复大明江山为重,守住仙霞关,坚决抵抗清兵。”
“孩子,你做得对,母亲一定去劝说你父亲。”
“谢谢母亲。”
“母亲,如今清兵已临仙霞关,可是父亲却按兵不动,大敌当前,隆武明王朝已经危在旦夕,孩儿身为明朝部将怎能不忧心如焚。”
“母亲支持你。”
“母亲,如果父亲决意不出兵,孩儿就要只身赴仙霞关,孩儿不能眼看着让清兵人关。”
“森儿,你的忠勇实在令母亲钦佩,只是你年纪太小,只怕……”
“母亲,报效国家不在年龄大小,黄老丞相年老还志愿出征,以身殉国,我更应该去,孩儿从军的志愿已定。”
“森儿……”翁氏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郑成功向母亲跪泣道:“母亲您好不容易归国,本想好好团聚,岂料孩儿又要出征。可是,自古忠效两难全,国难当头,儿母亲原谅。”
翁氏被儿子的忠义深深地感动了,她扶起了儿子,忍住泪,说:
“森儿,你做得对,是男儿哪有不报国的。母亲为有你这样一个好儿子而自豪,母亲就去说服你父亲。”
“谢母亲。”
母亲急急而去。
郑成功望着母亲的背影感慨万千……
郑芝龙在他的豪华别墅内写密信。
一封写给把守仙霞关的部将——
若遇官兵撤官兵,遇水师撤水师,倾一心忠朝者,非一日也……
“大夫人到。”
“夫人怎么来了?”郑芝龙把信收好问道。
“有话要说。”
“噢,有什么话?说吧。”
“我听森儿说,仙霞关已危在旦夕,不知夫君作何打算?”
郑芝龙一摆手:“这不是妇人该管的事,你不了解中国的情况,还是不要过问吧!”
“夫君,我虽然生在日本,但我父亲、祖父都是中国人,我的脉管里流的是中国人的血。何况我已是中国人的媳妇,不能说我不了解中国。我知道中国人有句话叫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在国难当头,难道我不该过问吗?”
“那就请说!”郑芝龙一脸恼怒。
“请夫君恕我直言。如今清兵大举南下,夫君身为总兵不丢仙霞关镇守,却龟缩在家,为妇实在不明白,所以想问一下。”
“你是不明白,我问你,这隆武皇帝还能坚持多久?这福建、广东、台湾是我郑芝龙的天下,我不管今后姓明姓清,保住这三块地方才是我郑氏家族的最终目的。”
“清兵快攻下来了,你还能保住福建、台湾?”
“我自有打算,你去休息吧!”
晚上,翁子卧室里,郑芝龙躺在床上,翁子在一旁劝道:
“夫君,森儿是对的,国破家亡,匹夫尚且有责,何况身为朝廷将领更是理应冲锋在前。森儿一个人去镇守,你难道放心得下,我这一把年纪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你……”
“他自己要去的。”
“他是应该去,但你身为福建总兵,大敌当前,你能不管吗?”
郑芝龙本准备睡觉,一怒就翻身起来,披上衣服,对翁子吼道:“我接你回来,是来听你教训的吗?”
“夫君,你要三思啊……”
郑芝龙哼了一声向门口走去。
郑芝龙来到颜氏屋里,颜氏已睡,见丈夫来了,高兴地披衣起身,迎了出来。她和郑芝龙相偕进屋里,问道:“你今晚不是到她那儿去了吗,怎么啦,不高兴啦!她不了解中国,她能跟你一条心吗?”
“好啦,别这样说,给我研墨,我要写信。”
颜氏把墨研好,郑芝龙写好信叫来贴身侍卫。
“你飞马把这封信火速送到仙霞关,交给守将施升福本人,不能有误。”
“是。”
郑成功回到寝室,他低头亲了亲已睡的儿子经儿,对董琴说:“阿琴,仙霞关将破,父亲依然无动于衷,我准备前往支援守军。”
“夫君,你做得对,国难当头,身为朝廷将领岂能坐视,为妻愿与你同去,助你一臂之力。”
郑成功感动地说:“可是你是一个女人家……”
“夫君,我从小不但会诗书,也善骑射,我想,我能行。”
“那经儿……”
“可请母亲暂照看。”
“你真是>?我的好妻子。”
“夫君,洞房花烛夜,我曾说过今生今世要与你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夫君,你忘了吗?”
“当然没忘。阿琴,你真好……”郑成功紧紧地拥抱了爱妻。
郑成功坐到桌案前,翻开《孙子兵法》,董琴把油灯拨亮也在他身旁坐下。
郑成功说:“我要给皇上写我的抗清方案。”
董琴说:“好,我再绐你找几本兵书。”
早晨,郑成功与董琴在庭院里舞剑。
听到皇上宣召,郑成功急急来到皇宫殿堂。
“微臣叩见皇上。”
“爱卿平身。”
郑成功抬头见隆武帝两眼通红,忧愁异常,心里十分感动,就跪下说:“皇上悲伤垂泪,莫不是因为臣父有异心吧!臣受国恩,国难当头,当义无反顾,定以死报皇上,请皇上安心。”
隆武帝听了万分感动,便走下陛来,双手扶起了郑成功。
哽咽着说:“爱卿的忠心让朕没齿不忘,你确是国家的栋梁,朕没有看错人。”
郑成功双手将他的战略方案《抗清条陈》向隆武帝呈上。
隆武帝回到御案,坐下,展开看了后十分赞赏,叹道:“唉,若是郑总兵也如此忠心就好了,何故父子之间竞相差如此!”
隆武帝用衣袖拭去了眼泪,眉宇间透出了希望,立即下旨:
“封成功为招讨大将军,挂招讨大将军印,赐尚方剑,前往镇守仙霞关。”
“末将遵旨。”
郑成功跪接了大将军印,又双手接下了寒光闪闪的尚方宝剑,他深知这印、这剑的分量。郑成功神色凝重,他又向隆武帝跪拜后退出。
隆武帝久久地望着郑成功的背影。
众大臣也都以钦佩的目光望着郑成功。
郑成功一身铠甲披挂,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董琴和侍女杏儿也一身戎装,骑马跟在一旁。
郑成功要出征仙霞关了,母亲翁氏也要与儿子患难与共,被郑成功坚决留住。就在郑成功要下令启程时,听见母亲在唤:“森儿,等等。”
郑成功在马上转过头,见母亲被侍女樱儿扶下车辇,正焦心地向他呼喊,郑成功忙跳下马,几步奔到母亲面前。
“母亲怎么来了?”
“森儿此去凶险异常,森儿要多加小心。”
“阿妈,不要紧的,孩儿一定要击退清兵,孩儿还要回来看您的。”
翁氏哽咽着说:“母亲祝你成功,这是皇上赐你的名字,会护你成功的。”
“母亲,孩儿记住了。孩儿一定要成功。”
“孩子,这是我的一点首饰,你拿去做军饷用吧!”
“谢母亲。”
“好,快去吧,前线等着你们呢!”
郑成功走了,一队人马急急而去,远处扬起了尘土。
郑成功的母亲一直含泪呆看着,直到见不到尘土……
郑成功酌队伍尚未到达仙霞关,仙霞关已将失守。大量的散兵、败将正在往关内溃退。
“这是怎么回事?”郑成功拦住一些散兵问。
“仙霞关快被攻破了,清兵快人关了,快逃啊!”
郑成功飞马向仙霞关驰去。
仙霞关位居浙、赣、闽三省交界处,此处崇山峻岭相连,只中间有一关道可通,甚为险要。郑成功骑在马上看,叹道:“果然是一天险!”
郑成功率兵刚来到关后,登上关城往下看去,只见清兵已大军压境,旌旗蔽日,郑成功问守门兵士:“守将何在?”
“开城门去了。”
“啊,这个败类!”郑成功怒火中烧,他飞奔到城门,果然见守将施升福正要开城门……
“住手!”郑成功高喊一声,一箭射了过去,正中他的手臂。
“施将军,你身为守将,反而向敌人开城门,你知罪吗?”
施升福用手捂着流血的手臂,回道:“知罪的应该是你的父亲。”然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军令递给郑成功。
“你自己看吧,我这是执行军令。”
郑成功走到关门旁接过军令,见上面写着:
……遇官兵撤官兵,遇水师撤水师……
郑成功看了一把将军令撕碎,对施升福大喊二声:“滚!”
然后回头对守城的将士们说:“将士们,守将由我接任,仙霞关不能丢,大家跟我上城楼顶住。”
施升福“哼”的骂了一声,带着一些胆小怕死的撤走了。
一场恶战开始了,清兵架着云梯,一次又一次地攻城都被郑成功击退了。
城楼上,年轻的董夫人领着女眷们,布衣裙衫,给守卒们运砖,递水,送饭,将士们都十分感动。
连守几天后,郑成功的士兵弹粮将绝,郑成功派快马去福州,向父亲请求增援。
他父亲派使者来到仙霞关。
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郑成功眼睛熬得通红,他问使者:
“为什么援兵和军粮都没有到,战士们现在喝稀粥守城,你知道吗?”
“太师说的,让我通知你赶快撤军。”
郑成功怒道:
“要我当亡国奴吗?你看看,我的夫人侍女们把头上的首饰都拿去换军粮了,你们还有良心吗?”
郑芝龙派来的人听了,十分感动,便回去向郑芝龙反映。
“太师,少将军在仙霞关孤军奋战,现在粮饷已绝,董夫人及侍女们把头上的簪玉、脖子上的金饰都拿去买军粮了……他们实在抵挡不住了。太师,是不是下令给他派援军,送粮食去,以解仙霞关燃眉之急。”
郑芝龙听了不但不为之动,反怒骂道:“让你去通知逆子撤军,你倒好来教训起我了。哼!我就是要逼迫他撤军。”
援兵不见来,军粮已绝,战士们已两天饿着肚子守城,有的已经饿得昏倒在地。郑成功站在城头上,不见南边有援军来,他忧心如焚……他扶起了一个晕倒在地上的战士,把自己惟一的半块饼递给了他,战士睁开眼见是郑成功,他摇了摇头又昏了过去,董夫人忙过来扶起了士兵,用水和干粮喂他……
郑成功望着泉州方向大吼:“父亲啊,你难道要叛国吗?”
这时清军又发起了攻城,守兵们死的死,伤的伤,昏倒的昏倒,几乎丧失了战斗力。
下属匆匆奔到关城楼上,说道:“少将军,快撤军吧,北门已被清兵攻破,敌人像潮水一样涌入关内,再不撤走,全都完了。”
郑成功只得挥泪下令撤退。
郑成功气冲冲地回到泉州,愤怒地责问:“父亲,为何要下令撤军?现在仙霞关失守了,清兵已逼近福州。父亲,你对明朝犯下了滔天罪行。”
“住口!”郑芝龙把茶杯砸在地上,怒道,“小小逆子,乳臭未干就敢质问你爹,老子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们,为了郑氏家族的利益。”
“父亲,您错了,国破家亡啊。”
“国破、国破,国早就破了,那个隆武帝不是我郑芝龙拥立他,他朱聿键当得了皇帝吗?”
“父亲,清军围扬州,史可法将军英勇抗敌,扬州失守后,史可法坚决拒降、壮烈殉国。如今仙霞关被围,福州已危在旦夕,父亲却畏缩如此,父亲啊,您为何不能像史可法一样,精忠报国……”
郑芝龙打断他的话,说:“精忠、精忠,我还不知道该忠于谁呢!我只要保住我的闽粤台三省,你下去吧!”
“父亲……”
郑芝龙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郑成功焦急地立着……
郑成功来到王官,听到隆武帝窗外传出吟诗声: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啊,这首《虞美人》是南唐后主李煜悲亡国之词,郑成功驻足倾听,热泪禁不住潸然而下……
“皇上……”
郑成功跪地向隆武帝大哭:“我父已存二心,不给我增援兵粮,仙霞关已破,福州、泉州危在旦夕。”
隆武帝垂泪道:“你已尽力,不必伤悲,唉!我只怨你的父亲为何不像你。”
第八章 跪哭劝父
“父亲……”郑成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地泣道,“从来只有将帅鼓励兵士杀敌,父亲教育儿子救国,未曾听说将帅鼓动部下投降,父亲勒令儿子投敌,父亲啊,你要留下千古罪名啊……”
……郑成功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是他与母亲的最后一面。
郑成功站在营帐外,向北望着,忧心如焚……他叹道:唉,福州已破,清兵已逼近泉州。父亲啊父亲,你为何还无动于衷!忽见不远处尘土飞扬,不一会儿,道上飞驰着一马,只见飞马士卒翻身下马,汗流浃背的报告:
“报少将军,清兵已入福州……”话未说完就气绝身亡……
郑成功听了震动万分,他把士兵的头抱了起来,把他的眼皮合上,把自己的头贴在士兵的额头上,流下了泪水……他吩咐:“厚葬、厚恤家属。”
“是。”
郑成功急忙朝父亲住处的总兵府奔去。
刚到厅堂外就被老管家周继武拦住。
“少将军,大帅不让进。”
“为什么?”
“有客人。”
“什么客人?进去看看。”
“不行,少将军,老爷吩咐过……”
“我进去看看。”
“走开。”郑成功一把推开周管家径直向内堂走去,才刚走到窗外,就听见屋里人在说:
“郑总兵,这是我们清军征南大将军博洛贝勒写给你的亲笔信,只要你同意归降,便封你为三省总兵。印章都已刻好,博洛让我来请你赴福州一见……”
郑成功听到这儿,禁不住怒火中烧,他猛地跨入堂内,见是曾任明朝兵部尚书的泉州同乡郭必昌,便一个箭步跨过去,夺过他手中的信,撕得粉碎,掷在地上,踏上一只脚,然后用剑指着郭必昌质问道:
“郭尚书,久违了,想不到我从小崇敬的将军,竟做了清兵的劝降客,你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吗?对得起福建人民,泉州父老吗?”
“这……这……”郭必昌生怕郑成功杀他,忙站起身站到郑芝龙身后……
圆郑芝龙大怒,他夺下郑成功的剑,喝道:“来人,给我绑了这个逆子!”
没有人敢上前。
郑芝龙就提起剑要去刺儿子,就在这时翁氏闻声哭着进来拦住丈夫,泣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哼……都是你惯的。”郑芝龙言罢,气哼哼地把剑掷在地上。
“父亲你不能投降啊!”郑成功泣道。
“给我滚!”
“父亲……”郑成功还要说。
郑芝龙怒喝左右:“还不把逆子架下去!”
左右侍卫只得上前把郑成功架出了屋。
郑芝龙回头对郭必昌说:“请坐,请坐,让你受惊了。逆子任性骄狂,唉,都是我教育不好。”
郭必昌惊魂稍定,说:“看来大公子是你归降的主要阻力,依老友看,事不宜迟,你还是尽早决定为好。博洛将军在福州之等着你呢!”
“容我再计议一下。”
“也好,那我就告辞了。”
成功来到郑鸿逵的军帐。
“少将军到。”
郑成功大步走了进去。
“贤侄,看你脸泪痕,是为劝你父亲的事吧!”郑鸿逵合上书来问道。
“叔父……”郑成功用宽袖使劲地一抹眼泪,说,“看来,我父亲投降是铁心了,怎么办?”
郑鸿逵吧嗒了几口烟后,沉思了起来……大哥究竟为什么要降清?按照他的个性是决不会向人低头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难道清军给他什么承诺了?……清人会给他什么权利吗?……唉,大哥啊,你太利欲熏心了,难免受骗啊!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清兵已破福州,泉州也危在旦夕,不下决心不行了。走,叔父与你一起去劝他。”
郑芝龙把答应投降的密信写好,交给心腹管家周继武说:
“这封信至关重要,你要亲自交给郭大人,不可大意。”
“是,老爷。”
周继武刚走,郑成功和郑鸿逵就走了进来。
“大哥。”
“父亲。”
郑芝龙见到他俩,当然知道为何而来,顿时就把脸沉了下来。
郑成功也不管父亲表情如何,就说道:“难道父亲真的要背明降清吗?”
郑芝龙把头一偏不理。
“父亲……”郑成功喊道。
郑芝龙干脆站起来要走。
郑鸿逵忙说:“大哥,我们都是你最贴心的人。一个是你的亲儿子,一个是你的亲弟弟,危急之时见人心,请大哥听我们说两句。”
郑芝龙这才坐了下来。
郑成功说:“阿爸,你手握重兵权,拥有十几万兵,千艘军船,您完全有实力和清兵对抗。孩儿绌想,闽粤之地,山高水深,易于防守,清兵纵有百万骑兵也恐难驰骋。而父亲拥有精强的水师,充足的粮草,足以号召天下,这样退清兵并不难。”
郑芝龙道:“稚子妄谈,你岂知天下时势,仙霞关乃三省天堑之隔,又有四镇雄兵,尚且不能拒敌,现在我们只是偏安一隅,安能败得了清兵?”
郑成功说:“父亲所言差矣,若不能报国复明,只会使天下英雄饮恨。父亲若能凭借福建天险,号召民众,则人心自当归向。”
郑芝龙听了大声道:“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他们要招安我,必重视我,礼遇我;如果和他们斗,一旦失利,.99lib?那时,恐怕就是摇尾求乞了,你不懂这个道理,就不要再说了。”
“父亲,你难道要葬送隆武明朝?”
郑芝龙顿足道:“逆子反了!唉,悔不当初,把你送到南京去受那些孔夫子的忠啊义啊的蛊惑。否则要是始终跟随在我身边,吾儿又何至如此!”
郑芝龙绝望地一摆手,忽地站起就要出去,郑成功扑通一声跪在前面,他拉着父亲的衣袖,泣道:“父亲,老虎不能离开山,鱼儿不能离开水。父亲啊,您怎能离开您的营地,怎能抛弃你的十万大军,千艘战船,父亲您要三思啊!”
郑鸿逵也说:“大哥,贤侄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吾兄有数十万兵将,船舶多得望不到海边,粮饷堆积如山,实力如此雄厚,又何必去投靠他人!”
“人家既是诚心待我,我也当诚心待人。”
郑成功泣道:“父亲,您这样做会留下千古骂名的。您如何对得起大明江山,如何对得起福建父老兄弟?父亲,投降变节历来都是最可耻的,父亲您醒醒吧!”
“不要再说了,我主意已定,谁也改变不了我的意志。”
郑成功焦急万分,又劝道:“父亲啊,您今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郑芝龙听了拂袖而去。
郑鸿逵叹息道:“你父亲的意思已经很难改变了,看来我们都得想想出路了。”
郑芝龙站在海边视察他的舰船,但见船舶桅杆旌旗蔽日,一面面印有郑字的战旗迎风飘扬,心里十分得意,于是对左右说:“清人就是因为我有如此实力才来巴结我。”
贴身部将洪旭唤道:“大帅,清军博洛又差人送来密信。”
郑芝龙打开见信上写着:
……两藏书网粤未平,今铸闽粤总督印以相待。吾欲见将军者,商地方故也。
郑芝龙阅后,面现喜色,对洪旭说:“清军封我为三省总督的印已刻好,博洛将军让我到福州去。准是去接印,你快传令部升帐议事。”
卧室里,郑芝龙兴奋地财翁氏说:“夫人,清军南下总督博洛让人给我带来了亲笔信,封我为闽、粤、台三省总督。叫我去福州受印,我准备带你去受印,因为你是大夫人。”
翁氏听了大惊,正色劝道:“夫君,你怎么可以去受降,森儿知道了会不认你这个父亲的。”
“哼,我也是为了他,他要我收复台湾,有了三省总督的印,不是更好吗?”
“夫君,中国人自古最耻辱的就是投降变节,你身为福建总督,身为五个儿子的父亲,国破家亡,你怎么可以选择投降,如是,以后如何为人将领,如何为人之父?”
郑芝龙听了大怒,猛地站了起来喝道:“给我住口!我岂要你来教训!哼,你到安平镇去住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翁氏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郑芝龙升帐坐在将军椅上,对两排部将说:
“众爱将们,你们跟随我郑芝龙十余年,我们之间虽非亲兄弟却胜似手足之情。如今明朝大势已去,隆武政权已不存在,我们已成孤军,现在清朝封我为三省总督。大印已做好,博洛将军催我去,我将率部去福州受印。此行,我意已决,请大家表态,如不愿随我去的,也不强行。”
郑芝龙的话说完,洪旭第一个表态:“大帅对我洪旭恩重如山,此行无论吉凶如何,我都跟定了,大帅上哪,我洪旭上哪。”
另外几个少数铁杆也说:“愿跟随大帅前往。”
大部分人低头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呀,弟兄们,咱们大部分都是福建人,都是乡亲,我郑芝龙难道跟你们不是一条心?我也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呀,我郑家万贯家产在福建、台湾,我能不顾吗?”
忽然,一身戎装的郑成功大步进来,高声道:“父帅,身为明朝廷将帅不鼓动部下奋起抗清,却劝他们投降,您难道不感到羞愧吗?”郑成功又转过身对诸将领说:
“诸位将领们,不能投降啊!你们都是明朝的忠将,明朝的勇士,清兵入侵,皇上遇害,当前清兵已到福州马上就要大举南下,难道你们不知道国破家亡这个道理吗?”
“住口,谁让你进来的?这是将领议会,你有什么权利说话?”
“父亲,你要降清,你一个人去,为什么要动员大将们都去?”
郑芝龙喝道:“逆子,你给我退下!否则我就要以军法处置你。”
“父亲……”郑成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地泣道,“父亲,从来只有将帅鼓励兵士杀敌,父亲教导儿子忠义,未曾听说将帅动员部下投降,父亲勒令儿子投敌。父亲啊,你要留下千古罪名啊!”
郑芝龙啪地一击案,怒冲冲地站了起来,“逆子,我难道要你来教训我?来人啊!给我把这逆子推下去斩了。”
没有人出来。
“怎么,要违抗军令吗?”
还是没有人出来。
“洪旭,我命令你把逆子推出去砍了。”
洪旭走了出来,只得命两个士兵去绑郑成功。
只听一声高喊:“慢!”
大家回过头去,见是郑鸿逵气喘吁吁地赶了来,他朝郑芝龙上前一步,说:“大帅,敌人大军压境,未杀敌人先斩儿子,恐怕影响士气。再说,他还年轻,说话尚不知轻重,就念他一片忠心,免他一死,暂留兄弟军中调教,可否!”
郑芝龙长叹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摆手,怒道:
“就让他滚吧!”
郑成功被郑鸿逵带下去,他边走边喊:
“父亲,你醒醒吧,父亲,我为有你这样的父亲而羞耻。”
“父亲,你若投降敌人,我郑成功就永远也不认你这个父亲……”
郑芝龙对诸将宣布:“我已决定到福州去受三省总督印玺,尔等好生在此等我,我将很快返回,有我在,清兵就是来泉州也不会对大家怎么样的。好,就这么定了。”
站在帐外的郑鸿逵听了急急走进来问道:“大哥,您真的要去福州?”
“唔。”
郑芝龙向下属摆手:“你们都去作准备吧!”
郑鸿逵又问:“大哥,你我兄弟几十年来同生共死,如今却水火不容,大哥,您是中了清军的奸计了。他们怎么会舍得把三省总督送您,他们是在骗您呀!”
郑芝龙说:“什么骗我,三省本来就是我郑芝龙的天下,谅他们不敢不给。”
“大哥,不可轻信清军呀!”
“笑话,我不信任他们,他们怎么会信任我。再说,我也只是去看看情况,他们如真给我绶印,那我很快就回来,如果是假的,我就回来跟他们干。二弟,我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你还是去替我把那逆子管好吧。”
“大哥,兄弟只怕您是有去无回啊!”
“不要胡说,谁敢扣留我郑芝龙!”
郑芝龙说罢就走了出去。
“大哥……”郑鸿逵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
郑芝龙的卧室里,颜氏在给他收拾东西,她说:“我跟你去福州受封吧!”郑芝龙心想,她不是大夫人,清军讲究大夫人,而翁子又不愿去,还劝他不能去降清,所以干脆一个也不带去,便说:“你去干什么,我去去就回来,数十万大军,千艘战船离得开我吗?”
颜氏回道:“哼,我知道你不带我去是怕翁子不高兴。”
“别乱猜想,我一个都不带去,行了吧!”
“那你去多久?”
“最多一星期,我万贯家产不顾啦!”
“你走后,谁统兵?郑鸿逵?”
郑芝龙把嘴一撇:“他?靠不住!看来他跟森儿是一条心,两人总是合伙来阻挠我降清,现在让堂弟芝魁代我管着。”
“芝魁不错,他比较听你的话。”
“非常时期,没几个铁杆不行。”
清晨,总兵府大门大开,郑芝龙将要到福州去受印。此时锣鼓无声,将士无言,五百个伴随的士兵默默地站在府内外两侧。
郑芝龙走了出来,骑上他的大黑马刚要走,就听见:
“父亲……”郑成功奔跑着过来。
郑芝龙勒住了马,但没有回头。
“父亲,您一定要走!”
郑芝龙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郑成功在马前跪下,泣道:“父亲,国难当头,你醒醒吧!”
郑芝龙把马绕开他,“驾”的一声,马大步走了过去。
“父亲……”郑成功泪流满面地高声喊着……
郑成功到了叔父郑鸿逵的军营中,郑鸿逵说:“贤侄,大帅降心已定,劝说已经无用,我现在拨两千精兵与你,你赶快南下到金门立足,我在这随机应变。这是印章。”
郑成功含泪单腿向叔父跪下接过军印,哽咽道:“侄儿谢叔父相救。”
“快快起来。”郑鸿逵扶起了侄儿,叹道:“唉,想我威震一时的郑家军,大敌当前却四分五裂了。”
“叔父,还是让我率兵北上抗清吧!”
“不,森儿,我相信你的勇气。不过就凭你这点兵力去与清兵血战无异于羊人虎口,你现在只有先到金门厦门去发展,待实力强大了再收复河山不迟。”
“只好如此了。”
两人正说着,部下来报:
“郑副总兵,郑总兵令少将军立即前往福州,说有要事等他。”
“不好。”郑鸿逵心里一紧。
“叔父,难道我父要挟持我和他一起降清。”
“正是。所以,你赶快跑吧!我让马信做你的副将,这人很忠诚。”
郑鸿逵又说:“危难之际,方显英雄本色。成功,叔父看得出你跟你父亲不一样,你将来必是郑家军的柱梁,国家的名将,叔父一定要尽一切能力支持你。”
“叔父……”郑成功听了感激地又向叔父叩拜。
“郑副总兵,少将军,马信报到。”
“马信,以后你就是少将军的忠实助手了。现任你为副将随少将军南下到金门、厦门蓄积力量,来日抗清,你一定要像辅佐我一样辅佐少将军。”
“是。马信遵命,誓死辅佐好少将军抗清复明。”
马信又向郑成功单膝叩拜道:“少将军,请受马信一拜。”
“呵,马将军,快快请起。”
“报……”
“郑副总兵,郑总兵下令,少将军再不去,格杀勿论。”
“森儿,你快启程吧!”
“是。那……母亲,尚未回去与母亲告别。”
“来不及了。”
港口,郑成功南下的船队已经起锚,“夫君等等!”董琴汗涔涔地跑了来。
郑成功见了叫停行,船靠岸后,郑成功对董琴说:
“阿琴,父亲要逼我去福州跟他一起降清,我只好南下,你要照顾好母亲。”
董琴说:“我跟母亲到安平镇去,我会照顾好母亲和经儿的,你安心走吧,这包是你的换洗衣服……”董琴把包递给郑成功后掩面而泣。
“森儿……”翁子被樱儿扶着急急赶来了。
“母亲,孩儿准备南下,不能孝敬母亲了。”
“森儿,你走吧,母亲知道你胸有大志,母亲决不拦你。这是母亲给你做的背心,穿上可以防寒。”
“母亲,谢谢您。”
郑鸿逵过来催道:“贤侄还不快走,你父亲的兵船追来可就走不了啦!至于你的母亲有你四叔郑芝燕保护,你就放心吧。”
郑成功忙向翁子跪下:“母亲,孩儿告别母亲……”
“你快走吧!”
郑成功三步一回头地上了船,船离岸了,他站在船栏前见母亲、妻子还在向他招手。
郑成功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他与母亲的最后一面……
翁氏望着儿子的船渐渐远去,泪如雨下……
“母亲,我们回去吧!”董琴说。
郑鸿逵安慰道:“嫂子不必太焦心,阿森已经长大了,看来他不是一般人,他挺得住,我相信他一定会很快壮大起来的。我一定会尽我的力量帮助他。”
“谢谢您,二弟。”
“一家人不必客气,唉,大哥现在是鬼迷心窍了。我也没法劝住他,走,回去吧,等大哥回来后,我们再慢慢劝他。”
“母亲,走,我们还要去安平呢。”
郑成功的几十艘战船往南而下,郑成功和副将甘晖、马信站在船栏前,望着茫茫大海,百感交集……
郑成功叹道:“马信,我堂堂明将,国难当前,不能北上抗清,却朝南而下,好不悲凉。”
马信安慰道:“少将军勿虑,南下只是权宜之计,只要决心在,将军终有北上抗清之日。”
“好,马信,有你的支持,我郑成功有希望了。”
马信是跟随郑芝龙多年的将领,武艺高强,为人诚恳,个子不高,肤色黝黑,一双大眼,目光诚恳,一看就足忠厚之人。
他说:“少将军,马信看得出少将军一腔热血,尽皆忠义,马信誓死跟随少将军。”
站在郑成功另一旁的甘晖长得像个书生,方面白脸,目光聪慧,他始终是郑成功的副将。这时,他也说:“少将军,甘晖也愿跟随少将军生死与共。”
“好,你们俩都是我的生死战友。”
郑芝龙只带五百士卒到达了福州。
远远就见福州城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快马来报:
“总兵大人,清军统领率部下亲迎于城门外。”
郑芝龙听了眉开眼笑,忙下车步行过去。
鼓乐高奏,只听:“恭迎郑大帅驾到。”清兵南下统领博洛贝勒笑吟吟地跨步上前,双手握住郑芝龙的手说:“久仰久仰,郑大帅大名早已传至北方,今日得以拜见乃三生有幸。”
“哪里,哪里,将军抬举了,大都督统领三军如排山倒海,兵到即胜。”
“哈哈哈……”博洛大笑,他扫视了一下,不见郑成功来,脸色一沉,问道,“怎么令公子没有随驾?”
“这……噢,他母亲有病,留下侍候。”
“哦,是这样,好一个孝子嘛。”
博洛偕郑芝龙人城后,同乘一车向清军统帅大营驶去了。
大营外官兵都列在一旁欢迎郑芝龙驾到。
又是一阵鼓乐响起。
“恭请郑大帅人营。”
郑芝龙见清军如此礼遇他,心里十分高兴,感到不像人敌营,倒像是到朋友家一样,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晚上,博洛摆盛宴为郑芝龙接风。那些先降清的明朝官吏都应邀赴宴。
降臣大学士洪承畴走过来对郑芝龙拱手:
“欢迎大帅,现在我们都换了新主了,又将在一起共事了。”
郑芝龙不屑地望着他说:“我是来领受总督玺印的,我还要回去。”
洪承畴讨了个没趣,讪笑着说:
“噢,好好”
另一个降臣范文程也过来跟郑芝龙打招呼:“啊,郑总兵,想不到我们又走到一起了。”
郑芝龙知道这个范文程是一个自愿投降清朝的人,一个力主清军尽早入关的人。
郑芝龙在心里骂道:哼,你们这些伪君子,平时忠啊义啊的,危急时比老子还溜得快,老子不过是一介武夫,可见世人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老滑头。
细乐响起,博洛贝勒在左右的簇拥下进入宴堂。他走到主宴桌前拉住郑芝龙的手说:“诸位,本帅今晚特设宴为郑大帅接风,感谢大家光临。”
博洛用力折断箭,说:“本帅以折箭为誓,决不食言,决不亏待大帅。”
言罢,高举酒杯:“让我们举杯,为郑大帅归顺我们大清朝干杯!”博洛一饮而尽。
席间又有歌舞表演助兴。
郑芝龙心想,博洛为何不提授即一事,便问:“统帅,那授三省总督印玺之事……”
“不急,不急……”博洛只是劝酒,却绝口不提授印玺事,郑芝龙暗暗叫苦。
晚上,正当郑芝龙在屋里焦躁心急之时,清兵便派人送来美女。只要被那些美女缠住,郑芝龙就忘乎所以了。
接连三天的酒肉美色,郑芝龙虽然有点乐不思蜀,但心里还是很着急,想问博洛授印一事,但博洛却推托事忙,拒而不见,倒是洪承畴又来了。
“郑大帅,我看你来了。”
“噢,老乡,你在这里混得不错吧!”郑芝龙带刺地问。
“哎,以后在清朝里混得最不错的,当首推郑大帅,我不过是区区小人,无足挂齿,无足挂齿。郑大帅,听说您很心焦授印玺一事。”
“博洛统帅的信上写得很清楚,请我到福州来受印,为何失信?”
洪承畴讪笑道:“三省总督的授印,是一件大事。博洛让我转告您,他不会失信,而且正在作准备。大帅就安心等几天吧!”
郑芝龙默不作声。
“怎么样,招待得还好吧!”
郑芝龙怒道:“本帅有万贯家产,岂在乎这个。我也请你转告博洛,请他尽快履约。”
“好的好的,你安心等着,兄弟一定照实转告。”
洪承畴又说:“不过……博洛统领对您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请大帅给贵长公子写信,让他速到福州,与大帅一块受封。统领说了,也要给贵长公子封将。”
洪承畴见郑芝龙不说话,就唤道:
“笔墨侍候。”
郑芝龙满以为儿子也要与他一起被册封,就坐下写了起来。
劝降书写好,洪承畴把信揣在怀中,说了声:“大帅等着吧,贵公子一到,博洛就会给您授印的。”便忙不迭地走了。
晚上,郑芝龙搂着美女睡到半夜忽然被叫醒,侍卫说:“郑大帅,快起来,拔营出发了。”
“上哪去?”
“不口道。”
“不走。”
侍卫报告去了。
不一会儿,洪承畴来了:“大帅,怎么不走?大喜事呀!”
“走哪去?喜从何来?”
“啊呀,大帅呀,上北京去呀!大清皇上要召见您,还要给您封爵呢!”
“我不想去,把博洛叫来,为什么不授我三省印玺,他守信用吗?”
“博洛统军和您一块上北京去,他已先走一步了。”
啊!上当了。
“我不去!”郑芝龙喊道。
“我的五百卫士呢!”郑芝龙怒吼。
一个清兵将领进未说:“郑大帅,快走吧,你的五百卫士已经安插到各营去了,他们也护卫你上北京。”
天哪,我的兵马被他们化整为零了。
那清将一使眼色,四个清兵便上来半推半扶地把郑芝龙架上了马车。马车飞一般地向北驰去。前前后后马鸣萧萧,看得出整个清兵拔营北上了。
郑芝龙心想,上当了,完了,成笼中之鸟啦……
唉!悔不当初,不听儿子的话,现在成了离开了水的鱼,离了山的虎了,任人摆布了。
不过,此刻的郑芝龙还没有完全绝望,还存有一丝希望,他在想说不定到北京见了皇帝会有转机,毕竟我郑芝龙还有十多万人马,近千艘战船,就凭这一实力就是清朝不封我官职,又奈我何!想到这,郑芝龙的眉头舒了舒,就靠在车壁上洪旭因为拒绝剃发收编被投在牢中。
他躺在草垫上,心想,这一次大帅是上了清军的当了,不知他现在怎样了。得想办法逃出去……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忽然,门开了,进来两个清兵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就往外押去……
“干什么?要把我带到哪去?”洪旭问。
“干什么?剃发。”
“不剃,凭什么要我剃发。”
“你们五百兵士都收编为清军了,所以你必须剃发。”
洪旭急得忙问:“我们的郑总兵呢?”
“他呀,上北京享福去了,半夜就走了。”
“啊!”
“快!”清兵骂道,“剃完头,还要赶路呢。”说完,一个清兵拿着剃头刀就走了过来。
洪旭就装着坐下来让他们剃头,然后趁他们不留意,飞起一脚踢翻两个清兵就逃跑了。
他逃到泉州听说郑总兵降清已到北京,郑成功率部南下,就乘了一只渔船向南追了下去……
大海茫茫,一支舰队正向南急急驶去……这是郑成功率叔父郑鸿逵拨给的两千精兵十几艘战船正往金门驶去。
郑成功和甘晖、马信站在船上凝望着远方,郑成功在想,父亲啊,我一向崇敬的父亲,我们父子俩从来都是心连心的,这一次为何势如冰炭……莫非是孩儿错了?……不,父亲,孩儿是对的,是您错了。您为什么这么信任清军,他们会给您三省总督印吗?父亲,恁受骗了。正想着只见后面赶上来了一只渔船,郑成功一惊,以为是父亲派人追来了,正准备迎击,只听“少将军,是我,洪旭,投奔您来了。”
郑成功忙令,让船靠近。
“少将军,洪旭明白过来了,少将军是真正抗清复明的,所以末将愿与你一起战斗。”洪旭说着向郑成功跪拜下去。
郑成功激动地双手扶起了洪旭,“洪将军,谢谢你的加入,这样我们的力量就更大了。”
郑成功说:“金门是郑鸿逵叔父的基地,他已授给了我兵印,让我进驻金门,以金门暂作抗清基地。”
“好,有少将军的统帅,郑家军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郑成功率兵船到达金门,扎营下来,他接着又到南澳(今广东与福建交界处)去招兵聚义,建立抗清队伍。
这天早上,郑成功和甘晖、洪旭、马信站在海滩上,凝望着茫茫大海。
郑成功说:“金门虽小,却海阔天空,我们完全可以在此聚蓄力量,壮大自己,建立抗清队伍。昔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雪耻复国,难当我们不能吗?”
洪旭说:“大将军说得是,金门虽小,却四面临海,可守可攻,暂时在这里蓄养力量,不日郑家军完全可以东山再起,抗清复明。”
马信也说:“大将军所言极是,金门完全可以作为抗清聚义之地,金门是训练水师之地,也是对外贸易之乡,清军绝不了我们的路。”
甘晖说:“反正我心里清楚少将军是真正抗清的,今生今世跟随少将军跟定了,少将军上哪儿,我就上哪儿。”郑成功感激地看着甘晖。
郑成功听了他们的话,脸上泛起了自从父亲投降后少有的红晕,眼睛也开始闪光……
忽然,侍从来报:“少将军,郑大帅确已率部随清军到北京了。”
“啊,吾父真的投降去了……羞耻啊!”郑成功捶胸顿足,大哭不止。
马信忙劝道:“少将军,人各有志,纵然父子也不例外,少将军要保重才是。”
接着侍从又报:“少将军,这是郑总兵给您的信。”
郑成功拆开见信上写着:
为父知你已南下,接信后速拨转船头,随父到福州。切切父郑芝龙。
郑成功气得把信撕了扔到大海里随波而去,然后大步回到营篷里,提笔写道:
从来,父教子以忠,未闻教子投降变节,今吾父不听儿言,今后倘有不测,儿只有戴孝祭奠了。
写好后,郑成功差来人送去交给郑芝龙。
不久,又有人追送来了父亲的信,要郑成功速到北京与父亲一起受皇上封赐。郑成功气得把信撕了,掷在地上,还用脚跺了两下,提笔写道:
“……背主求生,不顾大叉,不念宗祠,投身虎口,是何行为?请父三思,要儿背义投降,断不可为!”写罢,把信扔给来人,便背过身去,来人只得捡起信,回复去了。
从此,郑成功建师金门,扎营筑寨,日夜操练不敢松怠。
第九章 晴天霹雳
郑成功刚刚南下,清兵就进了家园,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郑成功的老家安平镇的住宅内,天尚未亮,翁氏就被一阵置冒嘈杂的马蹄声惊醒,接着侍女樱儿在门外边敲门边喊:
“太夫人,不好了,清兵人城了,快起来。”
翁氏忙穿好衣服开门出来,这时,又一家人来报:
“太夫人,郑四爷在海边等您,让您快去。”
翁氏镇静异常地说:“你们保护着董夫人、小公子快从后氆园门逃走吧,这里由我来应付。”
董氏抱着经儿哭着说:“母亲,要逃一起逃,要死就死在一起,怎能让您一人留下。”
蓟樱儿也哭着跪了下来:“夫人,您不走,樱儿也不走。”
这时,府门已经听到了清兵的敲门及呐喊声。
翁氏脸色铁青地抽出剑说:“这是少将军给我留下的,你们谁要是再不走,我就砍了谁。……快走。”
“母亲……”董氏跪了下来,“母亲,儿媳岂忍心让您留下。”
翁氏喝道:“还不快走,你抱着的是郑家的后代呀!”
翁氏又对阿壮及樱儿厉声说:“你们还不保护董夫人快走。”
说罢,就整了整衣服朝正堂走去。
这时,大门外的喊声更剧烈了,只听见“撞不开,就用炮轰”。
董氏无奈,只得抱着经儿跟樱儿及家人往后园奔去。
她们刚走,清兵就冲进了厅堂,为首的清将见了仪态万方的翁氏立在楼台上,问旁边的人:“她是谁?”
“郑芝龙的大夫人。”
“啊!郑芝龙的大夫人?久仰久仰……你儿子郑成功呢?”
“抗清复明去了。”
“他的家属呢?”
“一起走了。”
“走了?”
“对,和她丈夫一起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你丈夫郑芝龙到福州享福去?”
“我是这个家的主人,我要看家。因为我怕强盗。”
“哼!郑成功,我要羞辱你!弟兄们,这个女人就赏给你们啦,给我上哪!”
清兵们怪叫着,淫笑着挤挤攘攘朝楼台上奔去。
“啊,好美啊!归我的。”
“我的。”
等他们奔到楼台上,翁氏已跳楼而亡,鲜血从她的头上流洒在地上……
清兵退走,家人回来后把翁氏的尸体抬进屋里,一面去给郑成功报信。
这天,郑成功和副将甘晖、洪旭、马信乘舰在海上巡逻,忽见不远处来了一只船,靠岸后,守兵带来了一个人。
原来是阿壮,他满头大汗地跑了来。
“出什么事了,快说。”
“不好了,国姓爷……”阿壮气喘吁吁她说。
“清兵……突……突然偷袭安平,太夫人、太夫人……”
“我母亲怎么啦,快说。”郑成功的脸已变得煞白。
“太夫人死……自尽了。”
“啊!”郑成功听了如晴天霹雳,如五雷轰顶,如天塌地陷,他晕了过去。
“国姓爷、国姓爷……”甘晖忙扶住了他。
郑成功立即率战舰奔赴家乡,他让马信、洪旭留下驻守,自己带了甘晖率五艘战船连夜到了安平镇,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兵扫荡后的狼藉……商店关门,到处是残垣断壁,血迹斑斑,尸横遍地……
碰见的人泣道:“国姓爷,你终于回来了,万恶的清兵血洗了安平,也血洗了你的家,你的母亲……”
“我知道了。”
到了总兵府,只见巍峨的府门已被炸塌,老家人哭着说:
“少将军,您回来了,府上已被清兵洗劫一空,太夫人已……已跳楼台身亡。灵堂设在正厅里。”
郑成功忙进了厅堂,只见母亲的棺木放在正中,后壁下的灵桌上点着灵灯。郑成功悲痛地大叫一声:“母亲,儿来晚了……”便扑到棺木上大哭不止。
郑成功又叫“打开棺木”。
家人们忙掀开棺盖,郑成功又抱住母亲的头,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少将军,壮志未酬,您要保重啊!”甘晖劝道。
“少将军,人死灯灭,哭也无用,贵体要紧啊!”马信泣道。
大家都哭着劝他。
晚上,郑成功身着重孝,在母亲的棺柩旁守灵。
“母亲啊,是孩儿没有照顾好您,可是父亲要逼迫我去投降,孩儿只好连夜奔往南海,未及.照顾母亲才留下了今天的遗恨……”
阿壮端了碗粥来:“少将军,喝点粥吧,您已经一整天没吃了。”
郑成功接过喝了几口,把碗递给他。
“再喝点。”
郑成功摇了摇头,他默默地站着,心里默默地念道:
母亲啊,童年时代,您教我做人、教我读书、教我习武、教我弹琴……
母亲,您天天带着我坐在海滩边我出生的那块石上,弹着琴望着海,您说一定要带我到台湾找阿爸……
母亲,儿万万没有想到,父亲成了叛明投清的人,母亲啊,父亲对不起您啊!
想到这儿,泪流满面的郏成功抬起头对阿壮说:“去把我母亲房里的琴抱来。”
郑成功在灵堂抚琴,悲怆激昂的琴声陪伴着母亲亡灵直到天亮。
这天上午天阴沉沉的,暗得有些惨淡,安平港口,笼罩着悲哀……海上停着的五艘战船都挂着白幡,中间的大战船上放着铺满鲜花的竹担架上面放着郑成功母亲的遗体,上面盖着鲜花和战旗,郑成功和他的部将们全都身着素缟肃立着。
海滩上站满了从各处赶来送葬的乡亲们。
时辰到时,哀乐响起,战船上发炮四十五响,表明郑成功母亲遇害时年仅四十五岁。
郑成功跪在母亲的遗体旁拄剑泣道:“母亲,您是被清兵害死的,孩儿誓死为母亲报仇!”然后接过三炷香向母亲跪拜,说:“母亲您从海上来,孩儿还送您回海上去,母亲走好……”
言罢又大哭不止,然后又哭着掀开母亲的盖布亲吻了母亲的额头,这才狠了狠心说:
“海葬。”
于是哀乐又起,正当战士们要把翁氏的担架抬到插着白帆的小舟上时,忽然听见:
“国姓爷,等一等。”
大家转过头见从海上驶来了一只战艇。
郑成功就说:“等一等。”
战艇靠近了,船杆前面站着郑芝燕、郑鸿逵和董氏、樱儿等人。只听郑芝燕喊:
“少将军,我们赶来参加太夫人的葬礼。”
他们上了祭船后,郑芝燕难过地说:“森儿,我没有保护好太夫人,对不起。”
“对不起母亲的不是你,是清兵,我郑成功今生与清兵势不两立。”
郑芝燕说:“太夫人虽然是日本人,但她是中国的媳妇,她爱中国,一直渴望回到丈夫和儿子身边。我去接她的时候,她高兴极了,没想到才回到中国不久就被害了。这次她临危不惧,誓要与安平共存亡,她是一位了不起的母亲。”
郑鸿逵也说:“太夫人确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她反对你父亲投降清兵,支持你抗清复明,鼓励你收复台湾。这次清兵闯入,她又为了保护你的妻儿挺身而出,才遭了大难,她永远圣洁,我们兄弟很敬重她,所以赶来祭奠。”
“谢谢两位叔父。”
于是郑芝燕、郑鸿逵都持香对大嫂翁氏叩拜。
翁氏从日本归国时带来的贴身侍女樱儿及杏儿扶着董琴,牵着经儿也上到了祭船上。
“母亲……”董琴牵着五岁的经儿哭倒在翁氏的遗体旁。
“母亲,你是为了我们呀,母亲啊。”
樱儿也哭道:“夫人啊,你死得太惨了。夫人啊,你天天盼望归国,没想刭刚回来不久就遭此大难。夫人啊,你平时待我如姐妹,樱儿也要跟你一块走啊……”
“海葬。”郑成功喊道。
郑成功和董氏母子、樱儿都跪了下去。
忽然扑通一声,“有人跳海!”郑成功一看是樱儿,忙叫:
“把她救上来!”
于是几个水手几乎同时跳下了海。
樱儿被救上来了,但已经断了气。
郑成功感动得大哭起来,他对樱儿行了三鞠躬说:“樱儿姐姐,你对母亲如此忠厚,我郑成功拜你为亲姐姐。现在我要在我母亲的亡灵前对您举行叩拜仪式!”
于是郑成功吩咐炮响三次,然后对樱儿的遗体跪拜下去,泣道:“樱儿姐姐的亡灵在上,请接受弟弟藏书网一拜,愿姐姐和母亲的亡灵早日升天,弟弟成功永远怀念你们。”
在旁的人都感动得哭了起来。
拜毕,郑成功吩咐:“将樱儿和我母亲一起海葬。”
部将们把翁氏和樱儿的遗 4f53." >体放到一只插着白帆的舟上,然后在礼炮声中,砍断了绳索,小舟便向大海深处漂去……
郑成功和将士们都哭着跪在舰船上送行……
第十章 背父救国
站在“背父救国”的旗帜下,郑成功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不抗清复明,中兴中国,死不瞑目……
郑成功率部到达了金门后,他一边募捐招兵,一边操练水军,现在他的部队已达几千人。
这天,郑成功和甘晖、马信、洪旭等站在船上指挥水师操练。
郑成功望着北方海面叹道:“唉,隆武皇帝不知现在何处?”
马信说:“听说福州被清兵攻破时,熊伟将军护卫着他向西撤走了。”
正说着,下属来报:
“少将军,有一人自称是隆武帝的卫士前来求见。”
“啊,快请。”
那人进来即扑通一声跪在郑成功足下痛哭:“我是陆昆享呀。”
“啊,你不是隆武帝的锦衣卫吗?皇上呢?”
“隆武帝已经……已经被清军杀害了。”
“啊!皇上被杀害了,苍天哪……”郑成功听了悲痛万分。
“你快把详情说来。”
“仙霞关失守后,清兵进入福州,熊伟将军率最后的五百人护驾外逃,不想刚到汀州就被清兵追上了,熊伟将军战死,周之藩被杀。我们护卫着皇上逃到赵家塘,皇上就被清兵抓走了……后来,皇上绝食三天,坚决拒绝给国姓爷写劝降书,就被……就被斩杀于汀州街市。我是在乱中逃出来的。”
郑成功听了伏地恸哭,以头撞地额角渗出了血,在场的人无不伤感落泪。
郑成功把手中的剑折断,对天跪下:
“苍天啊,郑成功折剑对天起誓,一定要消灭清军,为皇上报仇雪恨。”
原来,清兵占领福州后,隆武帝一行仓皇出逃。这天傍晚,来到汀州,汀州府吏早已逃走,守门的老吏见皇帝逃难而来,问:“皇上吃饭没有?”
“三天没吃饭了。”
守门老吏把他们引进堂内,说:“皇上您请歇会儿,我去烧点开水,给您弄点吃的来。”
隆武帝在椅上坐了下来,曾皇后、沈嫔、陈嫔立侍一旁。
他面色抑郁,神情悲痛,对跟随而来的十几个重臣说:“想我朱聿键乃大明皇室血脉,承帝位后,本想举复明大业赶走清夷,不料却落到如此地步。恨只恨我错信任了人,他把我们出卖了,事到如今,大家还有何良策?”
大臣们都一个个愤愤地责骂郑芝龙这个海盗,这个投机商人,这个势利小人。
老患臣周之藩骂道:“早就料到郑芝龙不可靠。”
隆武帝叹道:“此刻骂他也无用,还是想想如何摆脱清兵的追击才是上策。”
将军熊伟说:“皇上不必焦心,微臣所率护驾的兵卒虽然不过五百人,但个个都效忠大明,我等拼死也要保护皇上。”
隆武帝感动得垂下泪来……
汀州公差端了两碗煮好的汤圆来,说:
“陛下和皇后请先充充饥。”
话刚说完,只听一声“报”的喊声,探马飞报:
“报陛下,清兵已到镇门。”
“啊!”隆武帝站了起来。
熊伟说:“我断后,皇上快走。”
周之藩高声说:“皇上,快,老臣保护您。”
隆武帝刚走,清兵就已进入府堂。
清军统领阿济格尼堪找不见隆武帝,就一把抓住老府吏审问,老府吏说:“不曾见到。”
“不曾见到?”
清军另一统领杜尔德忽然看见桌子上摆着两碗汤圆,用手摸了摸见汤圆还有热气,便说:“贼王所逃未远。”就一手抓住老府吏的衣领问:
“说,那贼逃往何处?”
“我……我实在不知。”
“哼,那就滚到一边去吧!”然后一剑刺死了老吏,喊道:
“给我追!”
隆武帝一行慌慌张张逃到赵家塘,清兵就已追到,熊伟指挥五百士卒与几千清兵激战,最后熊伟战死,五百士卒也全部被杀,隆武帝及随从束手被擒。
当清兵追到隆武帝面前时,白发苍苍的文臣周之藩拔出剑来,用身体挡住隆武帝,被杜尔德一剑砍下头来。
“周爱卿……”隆武帝几乎晕了过去……
隆武帝怒骂:“你们这些强盗!”
杜尔德轻蔑地一笑:“你这个伪皇帝。”
“带走。”
隆武帝在牢中已绝食三天。这天,牢房打开了,清军征南大将军博洛来到狱中,对奄奄一息的隆武帝说:“听着,伪明皇帝,只要你肯下诏让郑成功降我清军,我就免你一死。”
隆武帝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厌恶地闭眼把头转过一边去。
“哼,你死到临头了,还这么顽固,我们大将军问你话呢!”
杜尔德把他的头扭转过来。
“回答呀,你到底写不写?”
隆武帝睁开眼睛怒视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
“郑成功是我隆武明王朝的忠臣,我岂能辱他的名节。要杀要砍请便。”
“好,我成全你。斩首街市。”博洛喝道。
被押在牢车里的隆武皇帝,头发披散着,形容憔悴,但一双眼睛却傲视着,他的牢车后面押着皇后、两个嫔姐及他的老母,他们被押到街心,人们挤了上来,清兵监斩官怕有人劫刑场,便不等时间到就高呼:
“行刑!”
于是刽子手的大刀便把他们的头一个个砍了下来,人们惊叫着往后退……
被斩杀了的隆武皇帝及老母、后妃,暴尸街头,后来老百姓在夜里偷偷将他们的尸首掩埋于当地。
这天,郑鸿逵带着一个军人来到海边登上战舰,看郑成功操练水兵。
郑鸿逵说:“他叫周全斌,是我部下的将领。他勇敢善战,愿归随你,支持你抗清。”
周全斌向郑成功单腿下跪,施礼道:“末将周全斌愿听命大清军。”
郑成功扶起这个个儿不高,却很剽悍的年轻将军,说:“欢迎你,太欢迎了。”
郑鸿逵见郑成功非常能干,又很有气节,心想,郑家军就靠他了,抗清复明也只有他了,便决心支持他。
郑鸿逵说:“贤侄,国破家亡,我知道你心存大志。现在你的兵力虽然增加了,但只有南澳和金门是不行的,必须要扩大根据地。”
郑成功听了尊敬地问:“侄儿也有这样的打算,请叔父赐教良策。”
“统一郑家军,夺取厦门。”
“叔父,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了,只是郑联和郑彩两兄弟在厦门盘踞多年,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那就先联合,后斗争。”
郑成功非常感激地说:“谢叔父指点。”
郑成功就派人到厦门送书信给郑联、郑彩。
郑联接到郑成功的书信,就邀哥哥郑彩过来商议。
三杯酒下肚后,郑联说道:“哥,你难道没看出来吗?郑成功是想吞掉我们。”
郑彩叹道:“吞掉也好,联合也好,依为兄看清夷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家族兄弟之间还是联合为上。”
“阿兄,你好糊涂,那郑成功年纪虽轻,可不是一般人,我们要是与他合并那就得听他的。”
郑彩说:“只要他真能抗清复明,那我愿听他的,否则我们都得被清人杀了。”
“阿兄,我可不这么看,我与其被郑成功吃了,不如让清军吃掉。”
“阿联,莫非你要投降清人?”
“他父亲能投降,我就不能投降?”
“你呀,要投降你自己投降去,我是不会去投降的。”
郑彩起身说:“我醉了,我走了。”
“送客?99lib.!”郑联生气地吼道。
郑成功到管财银的堂叔父郑泰家拜访郑泰:“叔父,我父亲的财银在您这儿还有多少?”
郑泰说:“贤侄,你父亲坐吃山空,现在已经没右多少了,恐怕维持不了几天啦。”
郑成功的浓眉又紧皱了起来……
晚饭后,郑成功进内室对董琴说:“阿琴,现在军需银钱困难,看看我们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
董夫人听了毫不犹豫地把金耳环、金项链及玉镯、玉簪都取了下来说:“给,先把这些拿去,一会儿我再翻箱子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郑成功感动得一把将董琴拥到怀里说:“等抗清复明成功了,我会给你更值钱的首饰。”
董琴微笑着点了点头,郑成功动情地紧紧拥抱了她……
这天,郑成功和参谋陈永华在船上看水师操练。陈永华是跟甘晖一起跟随郑成功的部将,是最能给郑成功出谋划策的人,郑成功亲切地称他陈诸葛。他清瘦的脸上,眼睛显得很大,此刻他正在沉思着,琢磨着刚刚郑成功跟他商量如何壮大队伍的问题。
他说:“少将军,依我看对厦门郑彩兄弟要智取。因为我们的实力不如他们。”
“我也这样想。”两人正说着,侍卫过来呈上书信一封,郑成功拆开见是父亲写来的劝降信。
郑成功气得捶胸顿足,他把信撕碎了,扔到大海里,他看着碎纸随波浮去,便仰头对苍天叹道:
“郑总兵,郑成功从此没有你这个父亲。”
今天郑成功的中军帐里,又有一批将领来投奔郑成功,他们是施郎及其兄弟,郑成功的抗清队伍不断壮大。
他们正在兴奋地谈着,下属来报:
“大将军,抓到一个给清军送信的人。”
“带上来。”
郑成功看了从他身上搜出的信,是厦门的堂兄郑联写给泉州清军总兵马得功的归降信,郑成功看了大怒,骂道:“郑家净出龟孙子!”
郑成功对陈永华说:“诸葛,机会来了。”两人相视而笑。
郑成功召集高级将领开军事会议,商议如何夺取厦门。
其中有马信、洪旭、甘晖、黄廷、陈永华、周全斌等。
郑成功说:“我们现在军事力量虽然不断壮大,但只有弹丸之地,所以厦门必须夺取。原打算跟郑联、郑彩联合,但我给他们送去的书信,他们非但不予理睬,反而打算降清。今天抓到的送信人,已证实他们准备降清,就是说跟他们联合已无望,只有强取了,大家说说,有何良策。”
众将领都表示赞同,马信说:“大将军说得是,郑联拒绝跟我们联合,反去投降清军,我们只有消灭他了。”
甘晖也表态:“我赞同。不把厦门拿下,只靠金门,地盘太小,难以抗清复明,所以夺取厦门势在必行。”
洪旭也说:“大家说得对,我也拥护大将军的意见,的确,不是我们不讲情义,郑联要降清,那我们就只有出此下策了。”
郑成功眼里闪着光,频频点着头,然后问陈永华:“永华,你是参谋,你的主意呢?”
陈永华是郑成功部属内最有智谋的人,他喜欢沉思,他的一双眼睛十分深邃,此时他正在思考……听见郑成功唤他,忙说:
“我当然赞同大将军及大家的意见,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要与郑联兄弟硬拼还不行,我们只有智取。”
于是善出谋略的陈永华献出了一条计谋,大家听了都拍手叫好。
郑成功说:“好,我们夺取厦门,扩大根据地的决策,就这样定了,大家分头准备吧。”
永历四年(1650)中秋之夜,趁郑彩出兵在外,厦门只有郑联独守时,郑成功兵分三路,自己率五百兵分乘四艘巨舰,悄悄开到厦门附近的鼓浪屿;另一路兵将则化装成商人,乘商船停泊到厦门港;第三路则乘伪装的商船,悄悄靠近港口附近的岛屿躲避起来待命。
郑成功趁厦门郑联正在过中秋节饮酒作乐之际,神不知..t>鬼不觉地围住了厦门。然后派人给郑联送去一千石粮食,并说,郑成功来和他商议事情。正缺粮的郑联很是高兴,不知是计,问郑成功来了多少船。下属说只来了一只水船,带了十多个随从。于是郑联就在厦门岛的高石岩别墅宴请郑成功。酒过三巡,郑成功还想最后一次争取他,就正色道:
“郑联兄,如今国破山河碎,郑氏军队就剩你我及叔父郑鸿逵了。我们如果能联合起来,以厦门、金门为根据地,就能抗清复明,否则都要被清军灭掉,郑联兄以为如何?”
郑联一听,要以厦门为根据地,知道郑成功要吞并他,就搪塞着说:“等吾兄郑彩回来后商议再定。”
郑成功说:“大敌当前,国破山河碎,愿联合抗清的,都是兄弟,背亲投敌的就是敌人,希望郑联兄明择。”
郑联说:“当然是与贤弟联合抗清。”
郑成功:“我郑成功明人不做暗事,你若真心,我们还是兄弟;你若投敌,就莫怪我郑成功不讲人情。”
郑联说:“我是郑氏家族的人,我怎么会投敌呢!”
郑成功说:“那好,联兄既是愿意跟我们一起抗清,那我们就商议一下联合的事。”
郑联心想,果然是要吞并我,那就让你郑成功尝尝我郑联的厉害,哼,这是在我的地盘里,你逞什么能!现在是除掉郑成功的最好时候,便向左右使眼色,立时便跑进一帮人,拿刀对准了郑成功。
郑成功毫无畏惧,说:“郑联将军,你估计错了,我虽然只带来十多个人,但厦门岛已经被我包围了,你只有联合抗清一条路,否则你就是杀了我,你也跪不出去。”
郑联忽然冷笑道:“堂弟,你包围了我,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根本不敢对我怎么样,你也长不了。”
郑成功说:“无耻变节小人,你的阴谋实现不了,你给清贼马得功送信的人和信我们都已抓获,带人!”郑成功高喊一声。
郑联派去送信的人,被推了上前,郑联惊得张大了嘴巴……
郑成功把缴获的密信掷给郑联,怒道:
“郑联将军,你身为明将,又是郑氏宗族的人,竟在国破家亡之际,勾引清兵出卖自己的人。你这小人,你还有脸面对郑氏家族的列祖列宗吗?”
这时郑联的下属慌慌张张地进来报告:“将军,不好了,郑成功的舰队已经登上岛了,我们被包围了。”
郑联啊的一声:“给我杀了郑成功!”
郑成功的人马已经冲了进来,把刀剑对准了郑联的人。
郑成功转过头对宴席上郑联的众将领说:“弟兄们,郑联想投降清军,勾结泉州总兵马得功,想杀我们自己的人,大家说该怎么办?”
郑成功的话刚落地,立即站出两个年轻将领把刀架在郑联的脖子上,说:“国姓爷大将军,我们早就想投奔你共同抗清复明。”
众将领纷纷表态:
“郑联勾结清贼该杀,我们愿投奔国姓爷共同抗清。”
“国姓爷,我的亲人在泉州被清兵杀了,我愿跟随大将军抗清报仇。”
“国破山河碎,郑联不但不抗清,每日花天酒地,我们早就不愿跟他干了。我也愿意跟国姓爷抗清。”
“我愿意。郑联死活该!谁让他勾结清军。”
“也愿意。”
郑联的大部分部属都投到了郑成功这一边,愿加入郑成功的抗清队伍。
郑联怒视着他的部下喊道:“你们这些该死的!”说着就去抽剑,结果被两个年轻将领砍下了头。
郑成功对郑联的将士们说:“弟兄们,清军占领了我们的家园,国破家亡,我们才被逼到这儿。本想诚心联合郑联,结成抗清队伍,收复我们的家园,不想他却做了暗地里勾结清兵想除掉我们的勾当。现在,郑联已经死了,我郑成功不强迫你们,愿意抗清复明的就跟我,不愿意的,发给你们饷银,你们可以回家。”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我们愿跟随国姓爷。”
“愿跟随国姓爷抗清复明。”
“好。我欢迎诸位。”
郑成功又给郑彩送去了信,郑彩收到信后就回到厦门,他把自己的将领集合起来,带到郑成功营帐外,说:“请禀报大将军,就说郑彩已率兵归顺大将军。”
郑成功忙出帐迎接,郑彩对郑成功说:“我兄弟死了,是他自找的,我早就劝说他和大将军联合抗清,他不肯,反倒去勾结清兵,这也是对他应有的惩罚。我愿把我的兵船全部交给你,以表示我抗清复明的忠心。”
郑成功听了握住郑彩的手说:“彩兄如此深明大义,我郑成功太受感动了。说明我们郑氏仍然有维护郑家军名节的人,我郑成功将终生对兄长礼遇厚待,我也决不辜负兄长的重托,不抗清复明死不瞑目。”
郑成功的队伍又扩大了,并且进驻了厦门岛。
这天,郑成功站在厦门岛鼓浪屿看着合并后的兵舰,激动地对左右将领说:
“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抗清复明有希望了。”
厦门海岸,艳阳高照,在一个不高的海崖峡下海水绕崖冲起激流,水下暗礁藏伏,是练舟舵的险地。
海崖上筑起一点将台,台上插着军旗,中央拉着横幅,前面写着“抗清复明”四个大字,另一横幅上写“背父救国”。白底黑字,十分醒目,远远地就可以看见。
台上正中坐着郑成功,两边分立着甘晖、马信、洪旭、陈永华、黄廷及施郎等。
崖下激流滩两侧,呈八字排开两列战船,上面站着兵士,他们在为海上比武募兵点将呐喊助威。左侧战船的统领是甘晖,右侧战船的统领是马信。
鼓乐奏后,郑成功站了起来,高喊:
“将士们,乡亲们,弟兄们,我郑成功背父救国,抗清复明,特举行海上比武招募点将。我们要建立一支战无不胜的能水固陆两战的水师,既要能抗清复明,又要能收复台湾。这次比武凡夺冠的,都将当场封任。现在先进行海上比武,再进行陆上选拔。”
郑成功又环顾了一下两侧的船舰,然后高喊:
“海上比武招募点将开始。”
鼓乐响起,只见从四面八方驶入八只小艇,每只艇上有一名武士,他们比的是舟舵技能,八只船在海崖下拼命冲浪,都很勇猛。
比武正激烈时,忽见一只小艇,在激浪中做着各种小艇滚翻动作,舵手衣服湿透,头扎旗巾,他以海豹般的勇猛,鲸鱼样的威力,像闪电一样的速度与风浪搏斗,让将士们看得目瞪口呆。比完,郑成功对左右说:“带那壮士上来。”
“是。”
不一会儿,那壮士登上了海岸,立在点将招募台前。
郑成功见他身体敦厚壮实,面相忠厚,十分喜爱,便问:
“壮士船舵十分娴熟,我们水师最需要你这样的人,请问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回将军,在下朱尧,奥地海山镇人,一介渔夫,自少好打抱不平。所以屡遭衙门算计,曾被逼于鲤鱼山筑寨,聚士抗清……”
“啊!你就是朱尧,那个鲤鱼山筑寨抗清的朱尧。”
“正是。”
“久仰、久仰。”郑成功走下台,来到朱尧面前。
“听说你曾被清兵围剿?”
“是的,我躲到一个山洞里才逃出虎口。可是,山寨被毁,我的弟兄们也被杀了,我是连夜泅水到此,幸遇贵军比武招募,于是就鲁莽闯阵。”
“噢,是这样。”
朱尧扑通跪了下去:“国姓爷,我总算找到你们了。我一直仰慕郑家军,仰慕少将军,我也收到了您送来的信,我要与你们一起抗清,一起收复台湾。”
“好,我们欢迎你。”
郑成功又指着甘晖、马信、洪旭、陈永华、黄廷向朱尧介绍,然后高声宣布:
“众将士们,这位壮士就是鲤鱼山寨起义领袖朱尧,我们大家欢迎他来投奔。”
“欢迎朱壮士入盟!”将士们举旗高呼。
海崖上下喊声震天。
郑成功激动得满面通红,心想:救国有希望了。
郑成功来到叔父郑泰家,郑泰说:“大将军,支撑不了多久啦,你要想办法啊!”
郑成功反问道:“叔父有何敛财的办法吗?”
“我有什么?我不过是管管账而已。”
郑成功走后,郑泰夫人说:“你把账交给他吧!”
“你懂什么?”
第十一章 十年磨剑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像越王勾践一样,郑成功卧薪尝胆,发誓要中兴中国、效国家……
郑成功从水师营寨回到家,董琴说:“夫君,快吃饭吧!”董琴帮他脱下披甲。郑成功见饭桌上只摆了一碗米饭和一盘菜,便问:
“怎么就一碗饭?”
“我门吃过了。”
小经儿说:“阿爸,阿妈说,军队缺粮,阿妈吃香蕉,我也吃香蕉。”
郑成功走过去感动地握住董琴的手,相对无言……
“经儿,你把这碗饭吃了,阿爸也吃香蕉。”
董琴含泪说:“夫君,下午你还要操练,不吃饭怎么行!”
郑成功说:“缺粮的问题一定要解决。”
小经儿把饭碗端到父亲面前说:“阿爸你吃,经儿不吃,经儿已经吃饱了,阿妈说你下午还要下海操练。”
郑成功激动地抱起经儿,热泪止不住滚滚而下……
大海的波涛在翻滚,汹涌的浪花涌向岸边,拍打着礁石,郑成功一个人站在厦门的海滩上,心如潮涌……
郑成功想,现在水师又面临着经济困难,如何解决呀!如何渡过这一难关。
国破家亡,父亲投降,母亲惨死,看着茫茫大海,郑成功只要一想起隆武帝的被害,母亲的惨死,和百姓的灾难,那么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都会咬紧了牙关。
阿壮远远唤道:“少主子,我们扣下了两只大商船,您快来看。”
郑成功忙去到港口,果然见一艘大商船停着。
郑成功一看押船的是父亲?的人,船挂着“郑记”,便跟两个押船人说:“这船装有多少资财。”
“禀少将军,近十万银两。”
郑成功兴奋地说:“正好,现在缺军需,就拿来做军需用吧!”
“啊,那可不行,没有郑老爷的允许,谁也不能动用船上的一分财。”
郑成功耐心劝说:“不错,是应该我父亲同意,但他已被清兵挟持到北京去了。现在清兵已血洗了安平,我的母亲被害,我们安平的许多乡亲惨遭杀害,现在我们在此招募兵士,要抗清复明,军饷十分紧缺,非常需要补给,所以这只船我扣下了。”
“不行。”两人宁死不从。
郑成功大声说:“跟你们讲明,你们不听,我是郑芝龙的长子,难道我没有权利用他的财物吗?”
“不行,坚决不行。没有郑老爷允许,我们誓死不从。”
“好,为了抗清复明,也为了郑家军的生存,我成全你们的效忠,来人,把他俩拉下去砍了。”
“不行啊!”两人叫着被拉了出去斩首示众。
船上的人见押船的被砍了,才把财货交给了郑成功。
郑成功对甘晖、马信等说:“这下可以缓解一点军需之急了。等我们的兵马有一定实力时,我们就去征伐清营,夺回我们的家园。”
郑成功对郑泰说:“叔父,您管理财政有方,这两艘船的货物价值十万银两足够维持一段时间,您费心了。”
郑泰点了点头说:“有了这两船财物是可以维持一段了,否则都快揭不开锅了。”
厦门,鼓浪屿水操台上,郑成功站着观看部下操练。郑成功放眼望去,只见插着郑字的战舰已望不到边,脸上绽开了少有的笑容。郑成功的部队在一天天壮大起来,已达五万之众。
郑成功把部队分为左右前后中军五部,每日操练不止。分别由甘晖、马信、朱尧藏书网、洪旭、黄廷和新人伍的施郎等担任各军提督,郑成功则任统领招讨大将军。
海上驶来了一艘战船,郑成功用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对甘晖、马信说:“我叔父郑鸿逵来了,走,迎接去。”
郑成功率部将站在海边码头等着,郑鸿逵和郑芝燕上了岸。鼓乐响起,郑成功迎到前面说:
“二位叔父光临厦门,侄儿在此恭迎。”
郑鸿逵说:“贤侄,收到你要北伐抗清的信,我和你三叔芝燕特来此和你商议。”
“谢叔父,二位叔父请先到校场,看看我们将士的操练吧。”
“好。”
于是他们都上了鞴好的马,来到了陆军操练校场。在一片杀杀杀的喊声中,一个个兵士们都在勇猛地对练着。
郑鸿逵赞道:“看他们一个个真勇士矣。”
郑成功说:“他们大多是被清兵逼得家破人亡逃到南澳来的,叔父拨给我的两千精兵就是他们的教练。”
郑成功又把朱尧叫了过来,向郑鸿逵介绍:
“他叫朱尧,是鲤鱼山水寨的起义领袖。”
“朱尧见过郑大人。”
郑鸿逵高兴地说:“啊,朱尧,鲤鱼山水寨的起义头领,久仰久仰。”
郑成功说:“他现在任我的水师右提督。”
郑成功又叫过施郎说:
“他叫施郎,他很勇猛,也善于出谋,任我的水师左提督。”
“末将拜见二位郑大人。”
郑成功又介绍甘晖及洪旭:“他们两个分别是我的陆军左右提督。”
“他,陈永华现在是我的总参谋。”
郑鸿逵高兴地说:“好好,我贤侄真行,实力已超过你叔父了。”
郑成功笑道:“哪里哪里,侄儿还要仰仗叔父支持呢!”
“好。能否抗清复明,就要看我们郑家能否齐心合力了。”
郑芝燕看看郑成功,又看99lib.看郑成功身边的甘晖,、马信、洪旭、陈永华、朱尧、黄廷、周全斌、施郎,非常高兴地说,“我们郑家军要换代了,更勇猛的一代起来了。”
到了郑成功的府上,使郑鸿逵大为感动的是府内不仅陈设简朴,而且郑成功的妻子董琴,粗衣布钗,带领着郑府眷属妾侍们在纺织和做军衣。
“啊,贤侄,你这是在学越王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呀!”
董琴见两位叔父来了,忙带领女眷们起立施礼。
“恭迎两位叔父驾到。”
郑芝燕看着她们衣着都很简朴,翻了翻她们做的军衣,十分感动,叹道:“郑家军有希望了。”
他们到了郑成功的寝室,见郑成功的卧床上挂着一枚苦胆,心里更是震动万分。“啊!贤侄不愧征讨大将军称号,还真是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为志呀!”
董琴说:“他还要我每 5929." >天念两遍‘卧薪尝胆,抗清复明’呢!”
郑鸿逵感动地说:“好,我算没看错人,以后叔父还要更加支持你。”
郑成功感激地说:“侄儿没齿不忘。”
“唉,这不是小经儿吗?在读书?”郑芝燕问坐在几案旁写字的少年。
“经儿,还不快拜见叔爷爷。”
“二叔爷爷,四叔爷爷好。”
“在看什么书啊?”郑鸿逵问。
“《孙子兵法》。”
“啊,贤侄全家都在备战,好啦我们郑家军祖孙三代都在立壮志了。”
晚饭是董琴做的菜,大多是各种鱼、虾。
郑成功说:“男丁都让他们练武去了,女人们就担负起洗衣服做饭的事。”
郑鸿逵钦佩地叹道:“哀兵必胜,这是真理啊!”
晚饭后,在郑成功的中军帐内,郑成功与郑鸿逵、郑芝燕及部将甘晖、朱尧、施郎、马信、洪旭、黄廷、陈永华、周全斌等召开军事会议。
郑成功说:“叔父在金门,我们在厦门已经艰苦准备了三年,今天请两位叔父过来,就是商议如何联合攻打泉州一事。”
郑鸿逵吧嗒了两口烟,说:“接贤侄的信后,我已被你的雄心所鼓舞。现在来了,又亲眼看到贤侄的实力,使我非常振奋,叔父虽然老了,但看到你们抗清复明的决心,我作为郑氏家族的老一辈也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叔父准备和你们一起战斗。”
“侄儿代全体南澳、金门、厦门军民谢过叔父。”郑成功站起来对两位叔父鞠躬。
郑鸿逵又说:“攻泉州是正确的,只有扩大根据地,方能固本,否则你现在虽有安平、厦门,也无非弹丸之地,又无天险可恃,一旦清军大队来攻,难以对付。”
郑成功说:“叔父所言极是,侄儿的意见也是先北伐拿下泉州,然后再进军福州、南京。至少先有了大明半壁江山方能与清抗衡。”
郑芝燕也表示:“我也同意把泉州拿下来,扩大郑家军的势力。”
军事会议持续到深夜。
第十二章 重整山河
誓师开始,鼓乐齐鸣,郑成功手执隆武皇帝赐的尚方宝剑,指天而誓……
今生今世必以反清复明为己任,重整山河,再建家园,吾皇吾帝安息吧!
金门的大海,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海滩港口中军船两旁排列着百艘战船。桅杆上插着郑字军旗,中军船上高挂着一面红底绣黄字旌,上写:招讨大将军。
海滩上,将士们都列队站着,郑成功率部将做两项祭祀,先祭隆武帝,二祭母亲,然后誓师出征泉州。
时辰到时,战炮齐响,郑成功一身铠甲,在哀乐声中持香向苍天叩头,然后双手捧着黄绢,大声念着写在黄绢上的祭辞:
“吾皇隆武帝在天之灵,臣郑成功将帅部征讨泉州……祈帝垂佑。郑成功向天起誓,今生今世必以反清夏明为己任,重整山河,再建家园。吾皇吾帝安息吧。”
念毕,将黄绢烧了,又叩首伏地长久……
祭完隆武帝,又祭母亲。
董夫人及经儿捧着翁氏的遗像走了过来。
郑成功泪流满面地跪着对母亲的遗像哭道:
“母亲啊,母亲的冤魂升天了没有,如果没有,就看一下孩儿将要为您报仇雪恨了。母亲,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儿要为您报仇了,儿要杀尽清兵,为母亲雪耻,为母亲复仇。”言罢叩拜母亲遗像,直到额头叩出了鲜血,才被甘晖等强扶起来。
将士队里,一片唏嘘声,有的大哭起来。
祭毕,誓师开始,鼓乐齐奏,郑成功手执隆武帝赐的尚方宝剑,指天而盟誓——
苍天在上:
我全体将士对天盟誓,清兵烧毁了我们的家园,杀死了我们的父母,把我们赶到了南海。自古以来官逼民反,值此国破山河碎之际,我们誓死与清兵血战到底,收回我们的家园,为我们被害的父母兄弟姐妹报仇,我们誓死抗清复明、重整河山。
念毕,将士们高举刀枪:
“誓死跟随征讨大将军,拼死与清兵血战到底。”
“还我们的家园,父母。”
“为死难的兄弟姐妹报仇。”
郑成功又领着起誓:
“我们全体将士起誓——抗清复明,重整河山。”
誓毕,郑成功高喊:“出师北伐!”
鼓角响起,百艘战船浩浩荡荡向泉州驰去。
郑成功和郑鸿逵兵分两路准备合围泉州。
郑成功率军准备先攻下泉州城外的桃花山。
泉州守将府内,清兵提督赵国正搂着小妾做着美梦。忽然内侍来报:“大人,快醒醒,不好啦,郑成功的兵马来到桃花山了。”
“啊!快给我召集军将到中军帐议事。”
“是。”
赵国匆忙穿好衣,奔到中军帐内,一会儿,众将领都慌慌忙忙地来了。
“郑成功连夜攻桃花山,我准备亲赴抵抗,大家有无退兵之计,快快呈来。”
一部将说:“赵将军,末将建议,速派人去漳州请求援兵,就近攻打郑成功的老巢安平。同时,派人去福州请求出兵攻打郑鸿逵的老巢,只要郑鸿逵一退兵就不怕他郑成功不去救安平。”
“好主意,就这么办。”
赵国安排好了,就率兵去守桃花山,桃花山是泉州的第一道屏障,所以必须顶住。
郑成功的部队迅速占领了桃花山,赵国率清兵赶到,双方发生了激战。郑成功的兵同仇敌忾,英勇顽强直把清兵打得只有招架之势,赵国只好率部逃进泉州城死守,以待援兵。
郑成功乘胜直追,兵临泉州城下,但不管郑成功怎样挑战,赵国就是不出战。郑成功便令炮轰城门,并下令用云梯强登城楼,郑成功骑在马上睁着血红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择着尚方宝剑高喊:
“弟兄们冲啊,重整河山,为父母报仇雪恨的时刻到了,冲上去啊!”
战士们一批批地从云梯勇敢地攀登上去,又被城墙上的清兵一批一批地砍了下来,战斗进行得十分惨烈。
郑成功的兵虽然勇敢,但大多是新招募的,缺乏战斗经验,所以始终攻城不下。郑成功正焦急之际,忽然探子来报:
“大将军,不好了,漳州清兵守将王进带兵攻打安平。”
“啊!”郑成功想起母亲的惨死,恨得牙咬得咯咯响。
甘晖说:“大将军,请您让我率一支部队去救援安平,那可是我们的根据地啊!那里的父老乡亲们不能再受清兵的欺凌了。”
“好,你赶快去。”
郑成功又下令强攻泉州,双方进入了白热战,接着又有探马来报:“大将军,福州清兵来救援,郑鸿逵将军撤军了。”
“啊!叔父,您怎么能撤退啊!”
施郎说:“大将军!我们现在是孤军深入,又久攻不下,我看还是撤回去把安平保住才是大事。”
郑成功说:“难道攻泉州不是大事,马信,你看呢?”
马信想了想,说:“大将军,施郎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我们势单力薄,泉州一时难以攻下。权宜之计,只有先撤兵回去保住安平,再图发展。”
郑成功点了点头:“只好这样了,传我的命令,大军撤回安平。”
安平?99lib.保住了。泉州虽然没有攻下,但却重创了清兵,郑家军的声威也开始大震。
第十三章 誓死不从
郑成功怒道:“请转告我父亲,投降之事,孩儿誓死不从,父亲如被清人所杀,孩儿只好披麻戴孝来祭奠……”
北京城里,一个旧王爷府内软禁着郑芝龙及小儿子郑渡。
天阴着,云层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样子,郑芝龙来到庭院里唤在舞剑的儿子。
“快下雨了,回屋吧!”
郑渡收了剑进来,埋怨道:“阿爸,清朝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啊!”
“我怎么知道呢。这些背信弃义的东西,你阿爸是上当受骗了。”
“阿爸,谁让你投降他们的,还把我也带来了。”
“阿爸不是投降,是受了他们的骗。博洛答应封我为三省总督,阿爸才来的。阿爸的愿望本不是要跟他们争什么,只是想保住三省总督,再收回台湾就行了。”
“阿爸要收回台湾?”
“是的,那里洒满了你阿爸的血汗啊,那是你阿爸开拓的土地啊。”
“唉,”郑芝龙叹了口气,“现在你阿爸是笼中鸟,插翅难飞啊,还说什么收复台湾啊!”
“阿爸,我想母亲了,想回安平去,不想待在这儿。”
“你阿爸也想回去啊。”
郑芝龙恼怒地对守在大门口的便衣吼道:“喂!你们还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告诉你们的顺治皇帝,放我回福建去,你们这些骗子、强盗!”
为首的便衣走了进来,骂道:“郑芝龙,你可要知趣点,这是在北京,不是在你的福建。”
清军博洛的一个下属和洪承畴来了。
洪承畴看了看郑芝龙剃掉了的头发又留了起来,知道他后悔了,就说:“芝龙兄,是不是想家了,老夫已经向他们建议接颜夫人及你的三个儿子来京团聚。不过,只要你给长子郑成功写一封家书,你的妻儿就会马上见到你了。”
郑芝龙冷笑道:“收起你的这一套,你们这些骗人的把戏,再也骗不了我啦。”
洪承畴又阴笑着说:“老夫一向钦佩将军的骨气,只是这是什么地方,将军心里应该很清楚。”
“你想威胁我吗?就是上了你的当才被骗到这儿,你给我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愿见到你。”
“哼,信写不写,你还是考虑一下吧。告退。”
“送客。”老家人周继武出来把洪承畴送了出去。
“哼,不吃敬酒吃罚酒。”
这天下午,郑芝龙正在和老管家周继武说话,降臣范文程又来了,说:“老夫来祝贺将军双喜临门。”
“喜从何来?”
“你看看谁来了。圣旨到!”
郑芝龙见是清朝权臣遏必隆到来,便施礼道:
“微臣给大人请安。”
遏必隆笑吟吟地展开黄绢圣旨说:“郑芝龙接旨。”
郑芝龙叩拜下去。
“郑芝龙归降大清有功,封同安侯,封次子郑世忠为二等侍卫,准许亲属从福建护送来京团聚。钦此。”
“谢皇上隆恩。”
遏必隆坐下后说:“皇上很器重你,过去对你照顾不周,是多尔衮对你不信任,非皇上之意。以致造成了你们心有疑虑,现在我已传令下去派人去接你的妻儿,要让你们尽快团聚。”
“谢大人。”
“只是……”遏必隆接过周继武呈上的茶,用盖子撇了撇茶末,说,“只是,你那长子郑成功总在福建一带闹事,他太不体恤圣意了,郑将军是否给他再写一封亲笔信,让接你家属的人捎去,也许能见效。”
郑芝龙摇了摇头,说:“逆子早已跟我二心,只怕无用。”
遏必隆的脸忽然一沉:“无用也要写。”
郑芝龙不说话。
遏必隆又说:“老夫公事在身就告退了,让大学士协助你写吧。”
“送大人。”
遏必隆挺着肚子,傲慢地走了。
范文程劝道:“你不愿在正黄旗,也满足了你的愿望将你拨入镶黄旗,你的二儿子也被授予二等侍卫,你的家属也很快要来了,遏必隆还亲自登门抚慰。郑将军,大清对你这样好,你也该为大清做点事了。”
郑芝龙说:“当初我郑芝龙归顺清朝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统帅三省,可是你们只给我一个空职,把我长期软禁在此,我能没有想法吗?”
“芝龙兄弟,我们都是老乡,以前我们忠明,现在一起事清,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明已亡,我们还去想它做什么?”
“我郑芝龙不是要事清,是要我的闽、浙、粤三省,我还要收复台湾,你们把我软禁在这,等于笼中之鸟,我还说什么事清。你们如放我回去,我收集旧部,说服儿子或许才能事清。”
范文程呷了一口茶,说:“好啊,你写信吧,只要郑成功答应归降,那什么都好说。现在他举兵北伐攻打我们的泉州,还要攻福州,弄得大清皇帝头疼,叫我没法替你说话。”
郑芝龙不语。
范文程站起来踱着八字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的天下是大清的天下,郑成功和一些残明败将为伍,什么反清复明,简直是不识相!你身为父亲,应引导他弃暗投明,才是正道。”
又说:“好啦,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说多了也没用。”
然后把手一挥:“把礼品呈上。”
清兵们便手捧各种礼物呈上,有吃的、用的,都是贵重厚礼……
“前一段时间亏待你啦,以后,老夫会经常来看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
见郑芝龙态度有所缓和,范文程又说:“你把信写好,派一名使节带上你的二儿子尽快启程。好,老夫告退了。”
范文程临走又回过头来说:“芝龙兄弟,鉴于你我旧交情,为兄还要劝你一句:不要不吃敬酒吃罚酒,还望三思。”
郑芝龙送走范文程后,颓然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猛地拍案:“这不是要挟我嘛!”
周继武说:“老爷,他们是在对您软硬兼施啊!如果不写,恐怕危及老爷性命。”
这天,范文程又来了,进来就说:“老同学,你看看谁来了?”
郑芝龙转过头,见妻子颜氏及三个儿子站在门口。
“夫君,你受苦了。”颜氏哭着说。
“阿爸……”三个儿子也哭着喊道。
一家人哭作了一团。
范文程等他们哭够了,才说:“老同学,现在一家人团聚了,清朝对你已仁至义尽,应该有点回报了。”
郑芝龙脸色一沉,问:“你要我做什么?”
范文程假笑着说:“上次跟你说过的,要你给你的长子郑成功写封信,让他到北京来,这样一家人就都团聚了,你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写了,一家人都平安;不写,只恐怕得罪朝廷,就不好了。”
这一次范文程也不管郑芝龙同意不同意,高唤:“笔墨侍候!”
郑芝龙颓然地坐了下来,。
厦门,校场上,郑成功对新招募来的一大批新兵讲话:
“弟兄们,我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反清复明队伍。我们为什么要反清?因为这些女真人,这些鞑靼人他们远在草原上,他们有他们的家,可是他们却侵入我们的家园。他们烧了我们的家园,杀了我们的父母兄妹,把我们赶到这……”
郑成功又想起了母亲的惨死,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抗清就是赶走清兵,收复我们的家园,重整河山……”
新兵们都激动地听着,他们有的已经流下了泪,他们都知道他们自己的亲人及郑成功的生母是怎样被清兵害死的。
“我们一定要为被清兵害死的父母兄妹乡亲报仇雪恨!”
郑成功挥动着拳头高喊着。
“清兵害死了我们的隆武帝,多少大臣遭到杀害,我们现在是国破家亡,我们不起来反抗,难道就这样等着他们来杀死我们吗?”
战士们听了都激动地高呼:
“抗清复明,重整河山!”
每一批新兵入伍,他都要为大家讲一遍,每一次他都泪流满面……
战士们无论老的、新人伍的都深受感动,大家都摩拳擦掌,积极操练,为收复江山、收复家园练好本领。
郑成功回到家问妻子董琴:“经儿呢?”
“读书呢,你不是让他读兵书吗?”
“让他练剑,练骑射,练舟舵。”
“夫君,让他再长大一点,他才十几岁呀,还是个孩子呢。”
董琴帮丈夫脱下披甲,又端来了茶:“喝口水,看你汗淋淋的。”
午饭后,郑成功在午休,准备下午到水军去视察。
忽听妻子唤他:“夫君,大弟郑世忠从北京来了。”
“噢!”郑成功一听他的同父异母兄弟从父亲那儿来,知道有事。“让他先休息,我去水军巡视,回来再见他。”
子说:“经儿已经到码头去接了。”
郑世忠及清使节来到大将军府,董氏把他们让进正堂坐等。
郑成功回来了。
“大哥,救救我们一家吧!”郑世忠跪在哥哥膝下。
“兄弟,快起来……来,坐下,好好说。”郑成功扶起了大弟。
“父专可好?”
“大哥,别提了……”郑世忠看了看使节。
郑成功知道他弟弟有顾虑,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使节向郑成功交了郑芝龙写的信及传达了清廷要他归顺的意见。
郑成功看了父亲的劝阵信,当即书写一封回信重申自己誓死不从,决不会归顺清朝。
弟弟哭道:“大哥,你这样做,岂不是要了父亲的命。”
郑成功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不是我不救父,而是父亲已经出卖了我们,出卖了福建。”
使节暗示:“郑将军,你的决定关系着你一家人的幸福,你为什么这样无情无义。”
郑成功冷笑道:“笑话,情义二字是你们这些侵略者配说的吗?你们这些人守信义吗?为什么答应了让我父亲做三省总督,却又背信弃义?现在你们把他挟持在北京,决定我父亲性命的是你们而不是我郑成功!”
“清朝对你已是忍让再三,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后果你明白。”
郑成功大怒:“国破家亡,又.99lib?被你们逼迫到此,你们还有什么理!请你们分清楚,是你们入侵我们的家园而不是我们占有了你们的家园,我郑成功决不会投降你们。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你们走吧!”
郑成功又愤愤地说:“请转告我的父亲,投降之事,孩儿誓死不从,父亲如被清人所杀,孩儿只好披麻戴孝来祭奠。”
言罢,郑成功转身进屋去,不再理会他。
大弟追到屋里跪到郑成功面前泣道:“大哥,你可怜可怜父亲吧,如果你不归降,我和父亲、母亲、弟弟都要被杀掉,救救父亲吧!”
郑成功扶起了弟弟哽咽着说:“大弟,不是哥哥狠心,哥哥肩负着闽、浙、粤千千万万老百姓反清复明的责任,清朝都是些不守信义的豺狼,就是哥哥投降了他们,父亲的性命也不见得能住。再说,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哥哥……”
“不必说了,你休息几天跟他们回去吧!”
郑成功径自进内屋去了。董琴及经儿从外面回来,郑世忠又向董氏哭道:
“嫂子,大哥不管我们的死活,他誓死不归顺,这样清朝就会加害父亲,加害我们全家的,嫂子,去劝劝哥哥吧!”
董琴说..:“大弟,不是你大哥不通人情,正因为你大哥在这儿给他们以威胁,你和父亲的命才保留至今,否则早就被清人暗算了。我了解你大哥,他是决不会归降的,你就死了这心吧!”
经儿也说:“阿叔,我阿爸可不会投降清人的,你看你的头发都剃成清夷的了,你看看我们这儿谁剃头了?”
“我也是被逼的。”
董琴问道:“使节呢?”
“到驿馆去了。”
“来,吃香蕉,这儿的香蕉味道是最好的,有一段时间军饷紧张,我和你大哥都带头以香蕉代粮。”
“嫂子,跟大哥相比,我简直愧对郑氏家族,可是有什么办法呀,身不由己啊!”
董琴温和地说:“嫂子又没有怪罪你,你把父亲照顾好就行了。我和你大哥都知道父亲是上了清夷的当了,那些清人骗了你阿爸,还想骗你大哥,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你想你大哥会跟你们去吗?”
郑世忠剥了一个香蕉吃着,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惭愧,眼里滚动着泪花……
吃饭时,郑成功对大弟说:“大弟,吃过饭,哥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战船,回到北京告诉阿爸,叫他不要怕清夷,有我在这儿,他们就不敢对他下毒手,叫阿爸也不要再给我写劝降信了。”
“阿爸是被逼的。”
“现在是被逼的,可以前不是,清军攻福州时,父亲如果坚守仙霞关,那也不至于有今天的结局,你跟阿爸也就不至于被软禁至今……”
董琴见大弟眼里扑簌簌地掉下泪来,忙阻止丈夫道:“好啦,好啦,过去的伤心事就不说了。来,大弟,多吃点鱼,这是海里的鲜鱼,在北京吃不到。”说着往大弟碗里夹了一些鱼肉。
大弟一边扒饭,一边抹眼泪。
南海的海滩,非常迷人,站在高高的椰子树下,远眺大海,只见海天一色,沧海茫茫……
郑成功、大弟及经儿三人站在椰子树下。
郑成功指着停在军港里望不到边的海船,对大弟说:“看见了吧,一望无际的战船。”
大看了啧啧称赞:“大哥真了不起。”
“回去告诉父亲,请他不要屈服清兵,等着我来解救他,总有一天我们会打到北京,把清夷赶回他们自己的老家去。”
“好,哥哥”
海边,郑成功和甘晖、洪旭、马信、朱尧、施郎、周全斌、陈永华及老将黄廷等将领站在中军船上,正准备对战队下令,开赴深海作训练。
郑成功说:“今天要到深海训练,你们看战士们个个昂首挺胸,精神饱满。”
甘晖说:“是啊,看来我们的北伐有希望了。”
朱尧问:“大将军,跟随我来的这些兵士可以吗?”
郑成功点头笑道:“好样的,跟你一样都有海上功夫,今天的海上训练比武,他们肯定能夺冠。”
郑成功对周全斌说:“你伤刚好,就不要去了。”
周全斌拍拍胸脯说:“全好了,没事了。”
施郎问:“大将军,清朝使节呢?”
“滚回去了。”
施郎说:“不要跟他们弄僵了,要留有余地。”
“什么意思?”郑成功吃惊地望着他。
“我是说,可以跟清人边谈判,边着手准备。”
郑戍功怒道:“跟那些骗子、强盗,有什么可谈判的?我父亲就是上了他们的当,难道还不够我借鉴吗?以后在我们的阵营里,不允许有这样的想法。”
施郎不再言语。
郑成功正准备下令海上比武开始,忽然港口上跑来两人喊道:“大将军,不好了,经儿被劫走了。”
董琴和两个家人汗流满面地跑了过来。
“啊!怎么回事?”郑成功问。
阿壮说:“我陪小少爷在练习冲浪,忽然冒出几个人来把小少爷抱了就不见了。”
“有船经过吗?”
“有艘商船。”
“不好,一定是被清人劫走的,追!bbr>”
郑成功亲自驾着一艘快艇,朱尧、甘晖又分别驾了两艘,他们拼命摇橹,三只快艇迅速向北驶去……
快艇驶近商船,郑成功对前面的船大声喊道:“给我停住!”朱尧、甘晖两艘船上的士兵已跃到了商船上。
郑成功跳到商船上高喊:“快交出被劫的孩子!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清使节见商船已被郑兵围住没有办法,只好把郑经交了出来,说:“我们没有劫人,这孩子在海里快淹死了,是我们把他救上船的。”
“你胡说,我们有人明明看见是你们劫走的。”
大弟郑世忠也说:“分明是你叫人把他劫来的。”
“阿爸……”郑经哭喊着扑到了郑成功的怀里。
“把这个抢人的清人给我拿下。”郑成功喝道。
“误会、误会呀!是他想念他的爷爷,要跟我们走的。”
“你休想狡赖,带走!”
船驶到海边,经儿看见站在岸上等候的董琴,哭了起来:
“阿妈……”
“我的孩子!”董琴也哭了起来。
那清使被关了几天,才被放回去。
元宵佳节的厦门岛海滨街道的一块场子上,热闹非凡。
老百姓在举行灯会,手持各种灯笼的人们在海边欢快地跳着唱着……
戏狮子的,耍龙灯的,踩高跷的,跑旱船的……在场的中心做着各种表演,百姓们大多合家而来,扶老携幼的,都在高兴地笑着,有的在猜灯谜。
年轻男女们围着篝火跳舞,也有的在追追打打地跑着、笑着……
“国姓爷大将军驾到!”
郑成功和董琴、经儿在甘晖、朱尧、马信、洪旭、陈永华、黄廷、周全斌及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广场。人们沸腾了,热烈欢迎。
“国姓爷,大将军。”
“国姓爷,大将军。”
郑成功微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
入们对郑成功发出了由衷的敬意。
“自从国姓爷来了,厦门一天比一天繁荣,人也一天比一天多了。”
“是啊,有国姓爷水师的保护,我们如今在海上贸易,不用担惊受怕了。”
“听说国姓爷正在为北伐抗清作准备呢!”
“国姓爷是真正的英雄。”
“狮子”、“龙灯”都过来向郑成功献舞,一时间锣鼓喧天,欢呼声雷动……
郑成功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
“龙头”和“狮子头”向郑成功频频行礼。
青年男女们跳起了舞,他们邀请郑成功跳,郑成功笑着摆了摆手。
朱尧说:“我代大将军跳好不好?”
“好!”年轻人高喊道。
朱尧出场跳起了当地的民族舞,他在飞快地、有节奏地旋转着,人们有节奏地为他击掌助兴。和朱尧一起投奔郑成功的战士们也出场跳了起来,男女老少们手拉手地拥入场内和着欢快的鼓乐跳着、唱着:
跳起来呀,唱起来呀,
军民联欢多愉快。
千家万户乐呵呵呀,乐呵呵,
男女老少跳起来。
自从郑成功来了呀,来了呀,
金、厦门呀变了样呀变了样;
嘿嘿,变了样呀变了样。
老人们给郑成功端来了酒,郑成功接过喝了,吟道:
爆竹声声佳节来,
元宵灯会月儿圆。
万民共赏街灯景,
龙狮争舞风光在。
何忘国殇山河碎?
重整江山在来年。
“国姓爷,我也敬您一杯……”
厦门岛沉浸在欢乐的军民联欢之中……
忽然,海上驶来了一艘船,并向港口打出了紧急求泊的信号,不一会儿,在巡海的施郎来报:
“大将军,永历帝派人来说十万火急。”
郑成功对董琴说:“你们留下和百姓一起联欢,我去军部。”
“好的。”
郑成功飞马到达中军帐外,来使已等在帐外。
来使说:“郑大将军,清朝派尚可喜、耿继茂进犯两广,永历皇帝已从肇庆避往南宁。现在,派你立即率兵勤王,到虎门重量支援。李定国从三水出师到虎门与将军会师合歼清敌。”
郑成功立即表态:“成功遵旨。”
在郑成功军帐内,郑成功的叔父郑鸿逵、郑芝燕,堂叔父郑芝莞及郑成功的部将:甘晖、马信、朱尧、施郎、黄廷、陈永华、洪旭等,正在开军事舍议商讨西行广东勤王一事。
郑成功说:“召集几位叔父来,并非商议去不去勤王西行,勤王是肯定的,隆武皇帝已死,现在永历皇帝身处险境。我们惫身为明朝将士,哪有皇帝危急不去救之理,勤王之举事在必行,只是厦门的防守十分重大,我们有过安平被偷袭的教训。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守好厦门,请大家议一议。”
甘晖首先说:“大将军说得很在理,大军出征后,厦门的防守十分重要,过去清兵血洗安平的事决不能在厦门重演。”
施郎则说:“依末将看,那永历皇帝跟我们没有太大关系,不如把厦门守好才是头等大事。”
郑成功听出了他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不必去勤王?”
“主意大将军自己权衡,施郎不过是为大将军着想。”
郑成功明确地说:“怎能说我们跟永历皇帝关系不大?隆武皇帝已经遇害,现在永历皇帝是大明朝惟一的皇室,现在遭清兵袭击,我们岂能坐视,再远我们也要去勤王。”
朱尧表态:“末将朱尧愿跟大将军生死与共。”
洪旭也说:“末将听从大将军安排。”
郑成功赞赏地看了看他们。
郑芝莞则说:“愚叔愿镇守厦门。”
只有郑鸿逵尚未说话。
郑成功便问低着头抽旱烟的叔父郑鸿逵说:“叔父以为如何?每当侄儿危难之际叔父总是给我支持,这次为何不言语?”
郑鸿逵猛吸了一口烟,说:“贤侄,上次安平被清兵血洗,太夫人遇害,有叔父的责任,叔父这次就把兵权给你,让你抽去勤王,以免叔父内疚。”
郑成功感动地说:“侄儿谢二叔相助。不过这次还望二叔带部队在金门镇守,以协助芝莞叔守住厦门。”
郑鸿逵说:“好吧,那老夫就为大明再效一次犬马之劳。就让芝燕留守金门,我巡守金门、厦门海域。”
郑成功又对堂叔郑芝莞说:“三叔您的任务是镇守厦门,我留下甘晖协助您。”
郑芝莞说:“侄儿放心,你的事就是郑家的事,愚叔自会守好厦门。”
“好,那大家就分头去准备呢!”大家刚要走,不料,施郎却说:“大将军,我昨夜做了一个噩梦,感到这次西行不吉利,请大将军开恩,让我留下。”
郑成功吃惊地看着他,这个善战多谋的将领怎么在危难之时,如此怯弱,只得说:
“你是左先锋,既然你临阵不去,那就把你左将军印交给副将万礼,让他暂替代左先锋职务,你就去郑鸿逵部队协助他护卫厦门周围海域。”
施郎说了声:“多谢大将军。”
郑成功对甘晖说:“甘晖、芝莞叔你们二人留下,留守厦门事关重大,我有话交待。”
“是。”
郑成功对郑芝莞说:“叔父你自愿留下镇守厦门,这可比出征还要艰巨。你平时贪杯,这次关系重,只能守住,不能丢掉,因为厦门是我们的根据地,我们的粮、财都在此。”
郑芝莞说:“侄儿放心,叔父一定好好守住。”
郑成功说:“侄儿还是不放心,如果你决心守住也行,但你必须立下军令状。”
芝莞说:“行,立就立。”
郑成功吩咐:“笔墨侍候。”
郑芝莞当即写下:“如失守厦门,甘愿受罚。”
郑成功让陈永华收好军令状说:“叔父,军中无戏言。希望叔父制定好防守计划,一定死守厦门,否则军法无情。”
郑芝莞答应着去了。
郑府寝室内,郑成功叮嘱董夫人:“阿琴,你一定要带好经儿,他可是咱们郑家的第三代。”
“放心吧,夫君,有我在就有经儿在,也就有厦门在。”
“啊,我的妻子好像变成了厦门镇守将军了。”
董琴笑着说:“夫君不是常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吗?”
经儿也喊道:“阿爸,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经儿也要跟阿爸出征去。”
“好,我的好儿子。”郑成功笑着摸了摸郑经的头说,“好儿子,留在家跟阿妈一起镇守厦门吧!”
“好,跟阿妈一起当厦门镇守将军。”
郑成功哈哈大笑起来。
董琴把洗净的内衣内裤给丈夫叠好,说:“你出汗大,要多换内衣,都给你洗好了。”
郑成功说:“嘿,打起仗来,流血还顾不上呢,哪还管他出汗不出汗。”
“你呀!不勤换内衣,也不怕有味。”
早晨,一轮红日从南海东方冉冉升起,厦门港口已是人声鼎沸,军号嘹亮。几十艘战船在海港整齐地排列着,郑成功率领西征大军就要出发了。战士们都已雄赳赳地站在船上整装待发。
郑成功站在港口平台上对留守厦门岛的郑芝莞说:“叔父,镇守厦门责任重大,请叔父务必在心。”
郑芝莞说:“贤侄放心,愚叔一定守好就是。”
郑成功又不元关切地说:“叔父,厦门的银库、粮仓是重中之重,这关系到我们今后的生存,决不可掉以轻心。”
“侄儿放心吧。”
郑成功又对郑鸿逵说:“守厦门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两位叔父一守城池一守海域,里应外合,厦门当万无一失。姑且不说钱粮,岛上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是军属,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又将如何稳定出征大军的军心?”
郑鸿逵点头说:“贤侄所言极是,愚叔铭记在心。”
郑成功对守城的其他将领叮嘱一番后便走到董琴面前,说:“阿琴,给我看好经儿,拜托了。”
“夫君放心。”
郑成功又走到文渊阁大学士,年逾花甲的老臣曾樱面前,对他说:
“曾老,您志愿留守厦门,请多保重。另外,我想托您一件事。”
“大将军请讲。”
“请曾老多关照经儿母子。”
“噢,好,将军放心去勤王吧,有我在就有令妻儿在。”
“好,拜托了。”
郑成功即将登上中军船时又回过头对郑芝莞说:“叔父,军中无戏言。”
“知道。”
大海茫茫,郑成功挥水师一路顺海南下,这天傍晚船行到白沙湖,忽然狂风大作,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不好,大将军,遇上大风暴了!”朱尧喊道。
郑成功往前看去,只见黑云滚滚,电闪雷鸣,忙令旗手向各船发出避风信号。
刹那间,风暴卷着滔天巨浪滚滚而来,船队根本不及躲避,都被狂风暴雨横扫得歪来倒去,将士们都紧张地在与风浪搏斗。忽然一大浪掀了起来,中军船船身歪斜得厉害,眼看就要沉了。
“大将军,船要翻了。”
“我去掌舵。”朱尧奔到船舵前,亲自掌起了舵,风暴依旧如猛虎般袭来,朱尧汗流满面地操作船舵,使出了他几十年练就的看家本领……
郑成功则冒着狂风暴雨站在甲板上,挥动着红旗指挥船队。
风暴中心终于过去了,中军船保住了。
郑成功检查了一下船队,大多数船的淡水及粮食都被海浪冲走了。
正当大家想歇口气的时候,忽然见前方来了一支插着清旗的船队。
“清兵!”信号兵大喊一声。
郑成功睁圆眼一看,远处果然是清兵船只,便下令:
“各船加速,向前方迎战清军!”
郑成功的水师大军便飞驶而去……
迫近一看,果然是一支清军增援水师,郑成功一声令下,便冲上去截敌,很快战斗就取得了胜利。
击败敌水师后,郑成功又绁续南下勤王。
厦门,大将军府内,董琴还在灯下看兵书,贴身侍女杏儿来叫:
“夫人,不好啦,清兵打进城了!”
“啊!”董夫人忙站起来,唤郑经:“经儿快起来,清兵打进来了。”
“阿妈,清兵打进城啦?”
“是的,还不快点穿衣。”
阿壮进来说:“夫人,快,马车已备好在门外。”
杏儿说:“夫人,带首饰、钱财。”
“来不及了,把太夫人的神牌给我取来。”
“是。”
“阿妈,我们上哪去?”
“到海边。”
一家丁飞奔进来:“夫人,从后门走,街上已经有清兵了。”
于是几个家兵护卫着董夫人及经儿从后门向海边奔去。
曾樱大学士焦急地来到将军府,准备关照郑成功妻儿,不料家人说:“董夫人和经儿已经离开将军府了”。
曾樱忙问:“往哪儿去了?”
“不太清楚。”
“啊,我失职了。董夫人如遇难,就是我的罪过,那我怎么向大将军交待?”
这时清军的呐喊声、马蹄声乱成一片……
曾樱想起了郑成功母亲的惨死,全身顿时都凉了……天哪,郑成功的妻儿难道也遭清军的毒手了,我……我没有保护好她们,我……曾樱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怎么办啊!我要去救他们啊!”曾樱举起剑向清兵迎去……
董琴和经儿、阿壮及两个家将乘马车急急来到海边,迎面碰到一家丁,他告诉董夫人:“夫人,听说郑芝莞将军把银库里的钱财都拉到船上去了。”
“啊!他要把银钱弄到哪儿,这可是全军的命呀,走!我们找他的船去。”
载着董夫人及经儿的马车沿海滩飞驰,终于找到了郑芝莞的船,船将要起锚。
“等一等,董夫人到。”家丁们大喊。
董琴下了马车,带着经儿,一脸严肃地走近船。
董夫人问:“郑将军,大将军把守城的任务交给你,为何不战而逃?”
郑芝莞回道:“夫人说错了,愚叔哪里是逃,是保护转移银库。”
董夫人高喊道:“郑将军,那你要把银钱劫到哪儿!”
郑芝莞说:“侄媳,这怎么是劫,我这足保护转bbr>藏书网移,怕清兵抢走。”
“既是如此,就请让我们上船,我们也跟你们一起护卫银钱。”
“啊呀,战船危险太大,你还是乘其他船吧!”
“不,我就上你的船,你若不让,我们母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
“好吧,放吊板。”
临上船前,董夫人悄悄对护送她的两个家将说:“你们俩人,一个赶快想法去给大将军报信厦门失守了,一个赶快去找郑鸿逵,让他派船追截郑芝莞这条船,明摆着他是劫了银库准备潜逃。这个卑鄙的东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上船去跟他们周旋。”
“是,夫人。”
董夫人及经儿、阿壮还有两个贴身侍从上了船。一上船,董夫人就被看管起来。
清兵人厦门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入侵厦门的清兵将领是福州巡抚张学圣,他与泉州守军马得功,漳州守军王邦俊带领三路清兵,乘郑成功大军西征勤王后方空虚之机,合袭厦门。郑芝莞劫财而逃,清兵如人无人之境。
在海域巡行的郑鸿逵闻讯急忙赶到厦门救援。狡猾的张学圣洗劫厦门后,见厦门四周环海,不便久留,就率先撤走了。
他们把郑成功几年囤积的军粮、财物都掠走了,还抢走了百姓的钱财。漳州守军王邦俊掳了大批财物后也离开了厦门,断后的泉州守军马得功刚要撤走,就被赶到的施郎、甘晖追击得走投无路,后被郑鸿逵的船队堵在海边。
马得功只好派使者去求郑鸿逵。
郑鸿逵在中军帐上宣:
“带上来。”
那人说:“郑将军,我军只是到贵岛巡视,并未损岛上一草一木,现在我们遭到追围,请贵军派船运送我军返回泉州。”
郑鸿逵听了骂道:“岂有此理,要我郑家军运送你们这些强盗,难道要让我与你们强盗为伍不成!”
使者将马得功的信呈上,郑鸿逵打开见上面写道——
上司郑鸿逵将军阁下:
末将奉命率军来到厦门岛巡视,并未动一草一木,不料却遭到追击,现陷绝境。如能放我一马,将我军送回泉州,自有后报,如欲置愚弟于死地,那么得功将背水一拼,然贵军在岛上的家园及家眷,哉马得功可就顾不得了。
郑鸿逵看了后,沉吟半晌,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厦门岛势必遭到严重破坏,田园及家眷们……郑鸿逵不敢再想下去,他想起了安平被清军血洗时郑成功母亲及许多老百姓的惨死……多少房屋被烧毁……唉,这个强盗,太便宜他了。
郑鸿逵不得己答应了马得功要求。于是马得功及他的军队得以逃回泉州。
协助郑鸿逵巡守金门、厦门的周全斌见厦门失守,忙驾了一艘船,乘风破浪去向郑成功报信……
郑成功正在舰船上和部将商议事情,两个下属扶着浑身湿透的周全斌走了来,周全斌见了郑成功,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全斌、全斌,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郑成功急忙过来问。
“大将军,厦……厦门失守了。”
“啊!”众人听了都大惊。
郑成功说:“快,扶他下去休息。”
厦门失守的消息迅速传到郑成功征西大军驻地——大星所,将士们都失声痛哭……
中军营帐内,郑成功接连接到三起厦门求救的急报,现正与诸将商议。
朱尧说:“大将军,我们必须回去救援,战士们的家园、家眷都在岛上,不回去,三军军心难稳。”
老将黄廷也说:“我们现在离永历皇帝本来就很远,现在还不知他们已逃往何处。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我们的根据地已陷入绝境,所以我们还是赶快回去救岛吧!”
马信说:“几位将军的意见都很对,我们的粮食、军饷都在岛上,万一被劫,我们以后将无以再战。再说,我们船载的粮、财被海浪冲走了,如果再不回去,我们的补给就很艰难了。”
洪旭也表示:“事到如今,只有回师了。”
其他部将也都表示应立即回去救援。
这时营帐外传来了“大将军……”的喊声。
郑成功他们出了营帐,只见黑压压的士兵们跪在营帐外,前面几个年龄大的兵士说:
“大将军,厦门失陷,我们的老父、老母及妻儿等着我们去救啊!”
郑成功见此情景,便朝南跪了下去,哽咽道:
“永历大明皇上在上,值你危急之际,不是我郑家军不来救援,实是万恶的清兵阻碍,我们的厦门岛失陷了,战士们的父老妻儿危在旦夕,需要我们去救援,我们只好如此了。成功在这儿遥祈你已逃离魔爪……”
然后下令:“撤军回救厦门岛!”
董琴和经儿、侍女杏儿及阿壮站在船甲板上,看着舰船正在向东南方向驶去,心里焦急万分,她小声跟杏儿说:
“很明显,郑芝莞是要把船往南洋开,看来他真是要劫银逃往南洋,怎么办?”
董琴看了看,站在她不远处监视她的两个人,便装着看海,声音故意放大说:“经儿,看,快到金门岛了。”
董琴想,再不想办法阻止,银钱就要被他劫走了,这都是郑家军的军饷啊,便向那两个监视的人说:
“喂,给我把郑芝芫将军唤来,就说我有事。”
郑芝莞正在舱里饮酒,他放下杯子上了甲板,只见董琴抱着太夫人的神牌说:
“太夫人神位在此,我上船前就已派人去通知郑成功了,他很快就要来到了,我只问叔父,你想把船开到哪儿?”
“转移啊,保护银财啊!”
“既是如此,那你就给我往厦门岛开,现在郑鸿逵叔父的船队肯定已赶到厦门了,清军必然已经逃走了。你如果不往回开,我就跳海,让成功找你算账。”
郑芝莞惟恐郑成功赶来救援,便笑着说:“董夫人,又误会了,现在回厦门太危险了,谁能担保清兵已退。”
“郑芝莞,我告诉你,你不战而逃已成大罪,如再劫银而逃罪上加罪,我劝你迷途知返,赶快把船掉头。”
“我要是不掉头呢?”郑芝莞问。
“那我就死给你看,让郑成功找你算账!”董夫人说着就用头去撞桅杆,被杏儿、阿壮死死拉住。
两人正争执着,只见前方出现了一排舰船,隐约可见郑字旗,郑芝莞大惊,信号兵报告:
“郑将军,郑成功的舰队迎头来了。”
郑芝莞逃不掉了,只得掉头返回厦门。
厦门城中心广场上,郑成功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子上,脸色铁青。部将们列于两旁,台子下站立着三军将士,气氛极为严峻。
“带郑芝莞。”
郑芝莞被带了上来,他低着头。
“郑将军,你戎马一生,和我的父亲一起走南闯北,身经百战,所以我信任你才答应你留守厦门的请求。可是你却不战而逃,致使厦门陷入了敌人的虎口,我军损失惨重。不但老百姓遭殃,而且把我军多少年来储备的粮食、黄金、珠宝洗劫一空,你还偷走银库的钱财。你立了军令状,你说我应该怎样处置你?”
郑芝莞傲慢地说:
“侄儿,军令状愚叔是写过,但我不是逃跑,我是转移银子。”
“这里没有你的侄儿,军法面前,人人平等,你弃城而逃已犯下不赦死罪。至于你所劫财银,如果是转移为何不到金门而是南下,分明是想劫银逃跑,你还想狡赖。”
他的下属揭穿道:“当时他不听我们的劝阻,坚持要南下,还是董夫人拼死反抗,又碰上了您的船他才没办法逃跑。”
郑成功喝道:“郑芝莞,你身为守城将军,敌人来了,你劫财不战而逃,你还有何话说!”
郑芝莞喊道:“郑成功,你莫骄狂,你敢杀我,告诉你,我跟你父亲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我再告诉你,这郑家有我的一份功劳,我拿走的银子,也是我分内的。”
郑成功喝道:“郑芝莞将军,你过去的功劳,我们不否以,旦你现在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军吏念他写的军令状。”
陈永华把郑芝莞的军令状展开念了起来:
郑芝莞自愿留守厦门,愿与城池共存亡,如有闪失,甘愿军法处置。
郑成功说:“你弃城而逃,清兵进入厦门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多少无辜百姓被杀害,有多少将士的家属被摧残,这难道不是你的罪证吗?”
“杀郑芝莞!”
“烧死郑芝莞!”
“把郑芝莞千刀万剐!”
……战士们怒吼了起来,一些人冲到郑芝莞跟前要打他。
郑成功忙说道:“大家静一静,不要打他,自有军法处置,来人啦,把他拉下去军法处置。”
“是。”
“郑成功,你不得好死!”
郑芝莞叫骂着被拉了下去。
郑成功又说道:“带郑鸿逵。”
半天,没有人应,甘晖又喊了一声。
“带郑鸿逵!”
没有回音。
甘晖又喊了一声:“带郑鸿逵!”
郑鸿逵的副官双手捧着一个大印上来,跪呈道:
“郑大将军,我家将军说,他用船运送清兵逃走本属无奈,但已犯下大错,他自愿将将军印及所率部队交出,退居老家安平养老。”
郑成功沉吟了一下,说:“郑鸿逵将军帮助清兵逃走,虽属被挟持,但已犯下了大错,但他能把所属部下归属总队,是他的一大功。念及郑将军一向支持郑家军,现所犯罪过并非出于自愿,算是功过相抵,就宽恕他吧。”
郑成功环顾将士们:“大家同意不同意。”
“同意!”将士们齐声说。
“谢大将军,我这就给他回话去。”
郑成功又说:“带郑豹。”
郑豹是郑成功的又一个堂叔,也在南澳领兵。
郑豹的下属赶来说:
“郑大将军,郑将军用船运送清兵到厦门,虽然属于被迫,但他自知罪责难逃,现已到泉州投靠清军去了。”
“啊,这个败类!”郑成功听了大怒,说,“郑家军到底怎么啦?有的帮助敌人来攻,有的帮助敌人逃走,有的劫银弃城而逃,危难之时都成了助纣为虐的败类。天哪,如何面对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啊!再不按军法处置,那郑家军还有什么战斗力?”
“来人啦,把郑豹的家属给我扣下。”
“报大将军,郑将军的家属已经合家跟他一起投清军去了。”
“哼,这个叛徒!”
郑成功又说:“宣施郎、甘晖!”
“末将在。”
“你们二位将军抗拒清军有功,各奖赏一百金。”
“谢将军。”
郑成功又道:“宣董夫人。”
董琴走了过来。
郑成功深情地望了她一眼,对陈永华一摆手。
陈永华便宣读道:“董夫人临危不惧,护卫着太夫人的神牌上了战船,又拼死阻止郑芝莞劫财南逃,表现了大无畏精神,堪称巾帼英雄。从此允许人军帐参与议政。”
董夫人向郑成功跪下:“谢大将军。”
郑鸿逵得知郑成功对他的宽大,十分感动。这天,郑成功和部将正在厦门鼓浪屿操练水师,忽见不远处驶来了大队舰船,舰上都插着“郑”字旗。
洪旭说:“大将军,这舰队肯定是郑鸿逵将军的。”
马信仔细看了,也说:“对,是郑老将军的。”
郑成功说:“二叔父率舰队来厦门不知有何事?”
郑鸿逵的兵船进了厦门港,郑成功率部将迎了过去。
郑鸿逵率全部将领上岸后,对郑成功说:“贤侄,叔父经过多方面的考察,认定了你的确是郑氏大军的接班人。我相信你一定会不负众望,一定能抗清复明,也一定能收复台湾。所以叔父考虑再三,决定把我经营了几十年的水师全部移交给你。”
郑成功听了,万分感动,他哽咽着说:“感谢叔父对侄儿的信任,侄儿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辜负叔父的信任,侄儿就是拼死也一定要实现叔父的重托。”
“好。”
郑鸿逵转过身,对他的将领说:
“众爱将们,这几年来,国姓爷始终不忘抗清复明,始终在为收复台湾作准备,国姓爷没有辜负隆武皇帝的重托。所以,我决定把我的兵舰全部移交给征讨大将军国姓爷。今后,征讨大将军就是你们的总指挥,你们要像服从我一样服从他。不得有违。”
“是。”
郑鸿逵又说:“从现在起金门也归大将军,我将到白沙地养老,你们一定要支持大将军,和他一起抗清复明。”
“是。”
郑鸿逵又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将功折罪,在保卫厦门的战斗中,我犯了运送清军逃走的大罪……我……”
郑成功忙说:“叔父……这就不要再提了。”
郑成功及部将们对郑鸿逵深明大义的壮举十分感动,万分感激,郑成功禁不住向郑鸿逵叩拜下去,被郑鸿逵双手扶住。
郑成功兴奋垲说:“将士们,从现在起我们正式统一了郑氏大军,并有了金门、厦门、南澳为根据地,北伐抗清,指日可待。收复台湾,就在眼前。”
“北伐抗清,指日可待!”
“收乏台湾,就在眼前!”
将士们高举刀剑,兴奋地高呼……
呼声震撼着厦门岛的大地……
双方部将们激动得拥抱在一起……
郑成功得知曾樱为寻救董夫人及经儿被清军乱刀砍死后,悲痛得大哭。他当即奔到曾樱家去吊唁。
曾樱的灵堂就设在堂厅,家人都站在一旁哭泣。
“将军到。”
听到郑成功来吊唁,曾樱家人及亲属都迎了出来。
郑成功到了灵堂,扑通一声向灵桌叩拜下去。
吊唁道:
烈士千秋,虽死犹生;
忠义白发,其节可风。
悼毕,郑成功吩咐厚葬曾老先生,厚恤家属。
回府的路上,陈永华问:“大将军对曾樱的死为何如此悲痛?”
郑成功说:“我悲痛忠烈之难得。你看看郑家的这些将领,和曾老先生相比,我都为他们汗颜。”
陈永华点头道:“大将军说得是,曾大学士确是履践了他誓与厦门共存亡的壮志,确实了不起。”
这天,郑成功在院子里的芭蕉树下看兵书。管家来报:
“大将军,曾大学士的侄子曾德犯了走私罪,施郎将军要杀他,逃到将军府上了,您看怎么办?”
“告诉施郎不要杀他,曾大学士才故去,不要杀他的亲属。”
“是。”
将军府,郑成功吃过午饭,和董夫人在坐着说话。家人来报:“大将军,不好啦,曾德被施郎抓走了,还说要杀了他。”
郑成功大怒道:“来人,传我命令,命施郎不要杀曾德。”
“是。”
郑成功怒道:“这个施郎愈来愈骄横了,南下勤王时,他身为水师提督,竟然要求不去。现在又居然敢违抗我的命令,躲藏在我府上的人他也居然敢劫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若胆敢杀了曾德,那就看我怎样收拾他。”
将军府里,陈永华禀告郑成功:“禀大将军,已核实清军夺走了我们的粮食百万石、钱银九十万两。”郑成功听了愤怒不已。
下属来报:
“大将军,施郎把曾德杀了。”
“啊!他竟敢违抗我的命令,这还了得,把施邮给我抓来。”
“是。”
陈永华说:“大将军,施郎是水师将领,还要拢住他,不可意气用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杀曾德,这是为了慰藉曾樱老先生的在天之灵啊,他竟然敢把他杀了,施郎太骄狂了,看来他早晚会坏我的事。”
郑成功的这句话果然应了验,郑成功下令抓施郎,施郎得信后便逃到清营降了清兵,郑成功一怒之下杀了他的父亲和两个弟弟,施郎从此与郑成功结仇,并成为了郑氏家族的心腹大患。
福建巡抚得知施郎投降的消息,高兴万分,清兵善骑,其水兵是劣势,得到了一个水师将领,自然是如获至宝,巡抚马上亲自召见施郎并封以高官,施郎便改名施琅,从此终生与郑成功为敌,二十年后成为了打垮郑氏家族的主要人物。
东海上,海涛汹涌,郑成功的水师正在操练,郑成功站在旗舰上指挥。
陈永华说:“大将军,施郎投降清兵了,清军封他为泉州水师提督。”
郑成功听了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双眼圆睁,眼睛红得就像要喷出火。他怒道:“施郎,你这个小人,少了你一人,我要训练出十个、百个比你高超的水师将领!”
从此,郑成功日夜操练水师,他决心早日实现抗清复明,中兴中国,收复台湾,实现统一中国的宿愿。
第十四章 挥师金陵
郑成功悲伤得念不下去了,他嚎啕大哭,人们从来没有听见过一个大将军,一个大男人如此悲痛的哭……
“董夫人,从台湾来了两个人,一女一男,要见大将军。”
“现在哪儿?”
“我让他们在客厅里等着。”
董夫人到客厅里,见站着两个人,女的已到中年,却很显年轻,长相十分俊美;男的年逾花甲,四方脸膛、皮肤微黑,一双眼睛让人感到很善良。
“啊,二位怎么都站着呀,快请坐,我已让人去唤大将军了。”
不一会儿,郑成功进屋来了,郑成功与英子相视了一阵,才互相喊出:
“英子。”
“阿森哥。”
“英子,你怎么来了。”
“阿森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英子指着和她一起来的人说,“他叫何廷斌,给荷兰人当翻译,但他是一个很正直、很爱国的人。”
郑成功看了一下,“啊,你就是何伯伯,我听父亲说你救过我父亲的命。”
“是的。那一次你父亲到台湾来为了不让荷兰鬼子怀疑,我没有去认他。”
何廷斌又说:“那时你还是个少年,有一次看到你怒斥荷兰人的情形,我就已断定将来收复台湾的人一定是你。”
“啊,承蒙伯伯夸奖。”
何廷斌说:“我们这一次来主要是荷兰东印度总公司委托我给你带来一封信及礼物。”
何廷斌把礼物呈上,是一颗价值昂贵的钻石。
何廷斌又把信呈上,郑成功展开见是荷兰文,就请何廷斌翻译。
何廷斌说:“荷兰东印度总公司委托我来与国姓爷商量,想恢复通商一事。”
郑成功说:“这事倒是可以商议,因为现在清军对我们实行封锁,我们也打算扩大海上贸易,以解决厦门的供给问题。”
他们谈了一会儿,董夫人来请他们吃晚饭。
郑成功向董夫人介绍:
“这是我的堂妹英子,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过的何廷斌。”
郑成功又向英子介绍:“她是我的夫人。”
“夫人好。”英子很礼貌地向董夫人施礼。
董夫人拉过进来的儿女说:“这是我的儿子经儿,这是我的女儿月儿,一个十二岁,一个七岁。”
“姑姑好。”
“爷爷好。”
英子亲切地说:“来,月儿,姑姑送你一串钻石项链。”
英子把项链带在阿月的脖上说:“啊,月儿更美了。”
“谢谢姑姑。”
吃饭时,董夫人热情地说:“来来,二位远道而来,快尝尝我亲自做的潮州菜。还有你们带来的鹿肉,看我烧的行不行?”
“啊,味道真好,好久没吃上家乡菜了。”何廷斌对董夫人做的菜赞不绝口。
英子也夸董夫人的手艺不错。
何廷斌说:“其实,我们这一次来,主要是想借此机会说服国姓爷早日收复台湾。荷兰人向台湾人民收重税,强拉民夫,台湾人民太苦了,都盼望国姓爷早点解救他们。”
郑成功说:“我赶走了清夷,就会收复台湾,赶走荷夷的。”
何廷斌又说:“英子的丈夫早已死去,她继承了商行会长的职务,只要国姓爷出师,我们就会组织好内应。”
郑成功说:“感谢你们的支持,我想既然要早点收复台湾就要提早北伐抗清。现在,我们正在积极准备,希望你们多给我们一些物质支持。”
英子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台湾商界都会支持的。”
郑成功兴奋地说:“那太好了。”
饭后,郑成功夫妇及英子、何廷斌到海滩土散步。
郑成功对何廷斌说:“关于双方恢复通商贸易之事就委托你去跟荷兰人周旋吧。”
何廷斌说:“好。”
傍晚的海滩十分迷人,西天的落日映红了海滩,不远处,归航人港的船只白帆点点,高高的椰子林下,人们坐在下面的石头上感受海风的拂面……
英子看着大海,感叹地对郑成功说:“还记得吗?我们离别的那个傍晚,大海也是这样迷人。”
郑成功叹道:“唉,时间真是太快了,一晃眼就十几年了。”
郑成功跟英子说着话,在了后面,郑成功问:“英子,这几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英子叹了一口气,深地看了成功一眼说:“你到金陵去深造后,我父亲就把我接走了。后来,把我嫁给了一个富气商,没过几年,他就病死了。我父亲死后,我又继承了他的商行,我们的商行一直跟荷兰抗争,荷兰鬼子贪婪地掠夺我们,对我们强收重税,买卖愈来愈艰难。所以希望你们快点出兵收复台湾。”
郑成功点了点头。
“你呢,你又是怎么过来的?”英子眨着美丽的眼睛,停住脚步,深情地看着他。
“我……唉,国破山河碎那年,清兵南下,金陵沦陷,我本来准备上前线,被父亲派人接回福州,强迫我完婚……”
英子说:“董夫人很不错啊,她对你也很好。”
郑成功回道:“董琴是不错,幸亏是这样。”
英子听了羡慕地说:“她真是有福之人啊,英子真心祝愿你们白头偕老。”
“谢谢。你不是有一个儿子吗,怎么没来?”郑成功关切地问。
“噢,他叫阿台。我来了,他看家呢。”
跟何廷斌一起走在前面的董夫人回过头,见丈夫和英子落在后面,心想,他们是少年时代的好朋友,阔别十多年了,现在相逢叙叙旧情也是可以理解的,然后望着他们笑了笑。
阿月说:“阿妈我要去跟姑姑玩。”
“回来,待会儿再去,他们有事呢!”
何廷斌见状,深感董夫人的大度,他同情英子,但又为郑成功有董夫人这样的妻子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天午后,英子和阿月坐在海滩岩石上,英子教阿月唱歌。
阿月问:“姑姑,台湾美吗?”
“台湾太美了,有阿里山,有日月潭,还有玉山、温泉……台湾是一个宝岛,那里有汉族,还有高山族人,山上有许多梅花鹿,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椰子、芭蕉、菠萝……”
“啊,我真想去台湾。”
“等你阿爸收复了台湾,就会接你来的。”
“太好了。”
过了几天,英子跟何廷赋乘南洋过来的一只商船返回台傍晚,海滩边,郑成功一个人立在椰子树下,他遥望着平静的大海,心里却在翻腾……台湾同胞在盼望我去赶走红毛鬼子,可是抗清复明也是我的宿愿,到底先解决哪一样?……先收复台湾现在尚不合时机,因为我一旦攻台,清朝一定会乘机袭击我们的后方。说不定会把我们的老巢连锅端掉……可是台湾人民又在期盼着……看来只有提前出师金陵了……
正想着,听见叫“阿爸”,郑成功回头见月儿和董夫人走了来。
“阿爸在考虑问题呢!”
三人便沿海滩散步。
董琴说:“夫君是在想先收复台湾还是先抗清?”
“啊,真不愧是我的夫人。以你之见,先收复台湾还是先出兵金陵?”
董琴看着大海说:“要提早渡海就要提早北伐。”
“好,正说到我的心坎上了,你我夫妻可正是不谋而合啊。”
“阿爸,什么是不谋而合?”
“那就是没经过商量就想到一起了。”
“噢,是这样,我懂了。”
小月儿跳着去拾贝壳了。
郑成功站住说:“马上召集高级将领会议,商议提前北伐,只要北伐胜利了,我们就收复台湾。”
郑成功又说:“你带月儿玩吧,我去找马信、洪旭、陈永华、周全斌他们先商议一下。”
“好。”
郑成功召开高级军事将领会议,今天将对提前北伐作出决议。
郑成功说:“台湾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盼望我们去赶走荷兰夷,前不久台湾通事何廷斌及商界代表英子来了,他们带来了同胞们的呼声,他们正苦盼我们去收复台湾,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北伐,只有抗清胜利了,我们才有条件收复台湾,我跟马信、陈永华、甘晖、洪旭、周全斌等几位将军已经议了一下,他们都同意提前北伐,请大家发表意见。”
洪旭说:“大将军说得有道理,从我们当前的实力来看,我们已经可以北伐了,等抗清取得了胜利,收复台湾就无后顾之忧了。所以我赞成大将军的意见。”
黄廷将军说:“现在我们已有二十万人马,千艘战船,北伐抗清,收复两京应该有可能,我看可以。”
吴豪却说:“我看提前北伐未必能成功,我们现在人马虽然比以前强多了,但和清军比起来恐怕不一定有绝对优势,不要忘记清军骑兵的厉害,所以我说还是缓一缓。”
朱尧说:“我同意北饯,因为台湾同胞正苦等我们,不能再拖了,清兵的骑兵虽然厉害,但我们的水师却有绝对优势,只要我们走水路,就可以直逼南京,来他个措手不及。”
甘晖说:“朱将军说得对,我们可以发挥水师优势,但我们的陆军也不弱,我是陆军提督,我了解我的战士,他们报国复仇的心情都很急切,打起仗来,一定会拼命的。”
马信说:“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我也认为只要水陆两军配合好,完全可以打败清兵。”
周全斌也说:“我同意大家意见。”
郑成功兴奋地听着,他看了看陈永华,他总是最后一个表态,便问:“参军,你也把你的意见对大家说说。”
陈永华说:“我同意大将军在昨天的作战参军会议上提出的战略。就是水陆两军并进,沿海而上,小地方以陆军攻克,大城镇以水师作战为主。这样既可发挥我军水师的优势,又不致让陆军孤军作战,我认为这样可以出奇制胜。”
“好”,洪旭说,“这个战略最好,我同意。”
马信说:“我也同意。”
郑成功说:“好。大家都同意提前北伐,并且也同意了参军会议的作战计划,那么我们北伐行动就定了。现在我们把作战的具体方案及分工研究一下……”
天黑了,董琴还不见郑成功回家吃饭,就对儿女说:“你阿爸今天的会很重要,恐怕要开到晚上,我们先吃饭吧。”
郏经说:“阿妈,是不是要打仗了,阿妈,这次我可要跟阿爸去北伐了。”
“你现在还小,先把兵书读好,把本事练好,收复台湾时让你去。”
“阿妈,这可是您说的话,不能骗我啊。”
“阿妈,哥哥去打仗,我也要跟阿爸上战场。”
“好,好,快吃菜,等你们长大了,都让你们上战场。”
厦门海边。
郑成功率全军将士在海边祭祀。
全军将士都着白衣素服,远远看去,海滩上白衣一片……
哀乐声起,郑成功率三军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郑成功泣道:
苍天在上,明太祖高皇帝在上,征讨大将军郑成功率三军叩祭太祖,郑成功将率三军北伐金陵,全军将士誓抗清复明,收复江山,重整山河,祈太祖保佑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郑成功念毕对茫茫大海及冥冥天空以头伏地,跪泣不止。
三军将士被郑成功的忠义所感动,也跪地大哭不止。
站在四周的为出征大军壮行的父老乡亲也哭了起来,厦门海边可谓哭声震天,祭场十分悲壮……
祭毕,郑成功起立,高举尚方宝剑发誓:
抗清复明,收复河山,上报国恩,下救苍生。
全军将士也起立高喊,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直震得厦门岛万马齐鸣,千鸟高飞……
这一天是南明永历十三年(1659),清顺治十六年五月十三日。
郑成功一身铠甲,头戴红缨铜盔,显得十分威武雄壮。他右手持尚方宝剑,站在中军船上。郑成功宗率北伐的十七万大军就要出发了。
这一次,他誓与清军决一雌雄。
郑成功任总指挥,甘晖、马信、朱尧、洪旭、周全斌等部将分别担任各路水师、陆师及亲军、铁甲军的指挥。
留守厦门的董夫人、郑经及黄廷等部将站在一旁送行。
郑成功对留守厦门的将士们说:“十年磨刀,才换来了与清兵决战的这一天。不容易啊,你们一定要保卫好根据地,让大军无后顾之忧。”
董夫人说:“请将军放心,我们誓死守好厦门,人在厦门在,请将军放心北伐,收复河山。”
黄廷等将军也异口同声地说:“请大将军放心,末将誓死保卫厦门,誓与厦门共存亡。”
“好。拜托了。”
郑成功的北伐大军,打着“北伐抗清,收复河山”的旗帜,浩浩荡荡向北挺进。其中,水师五万由马信、朱尧、周全斌指挥,骑兵五万由甘晖、洪旭指挥,亲兵、铁甲兵五万由万礼指挥,郑成功任总指挥。
水陆军齐头并进互相呼应,一路上势如破竹。他们每到一个小乡镇,就宣传喊话。被迫降清的明朝将士守城,他们见是郑成功的大军到了便开门迎接。
原来被迫归编清军的将士们见了郑成功都大哭不止,纷纷归顺郑成功,沿路的老百姓知道郑成功北伐是为了抗清复明,收复河山,便都起来响应,送子参军,赞扬他们是神兵天降。
沿途郑军所到之处,皆战无不克。于是荆州、扬州、芜湖、池州、安庆等中小府城都很快被郑军占领,守将们纷纷投诚归郑。
清军节节败退,守将见势都吓得弃城而逃。于是郑成功的北伐大军一路上军到城破,已经占领了邻近南京的镇江,而直逼南京。
登岸之时,郑成功对全军宣布军纪:
本帅亲统大军,不远数千里,长驱远涉,到达长江,就是为了抗清复明,上报国恩,下救苍生。此行,我军一举一动,四方瞻仰,天下见闻,关系重大……登岸之时,不准动百姓一草一林,有犯违者,将士连罪。
江南人民被清兵逼迫剃了头,编起了小尾巴辫子,见到郑成功的队伍都是明朝服装,就像重新见到光明一样。人人都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有的把偷藏在箱底的明朝服装翻出来,穿着上街去迎接郑咸功的大军,反映了江南人民抗清复明的愿望。
郑成功的大军,人心归向。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扶老携幼,担水送茶,郑成功的声威大震。
北京皇宫里,顺治帝正在与董鄂妃情意绵绵之际,内侍来报:“皇上,两江总督郎廷佐发来十万火急奏报。”
“呈上来。”
顺治展开看了,大惊道:
“传我旨令,军政大臣连夜到乾清宫议事。”
“是。”
于是,皇宫钟声响起,军政大臣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都急匆匆地赶到紫禁城……
乾清官,顺治皇帝神色焦虑地坐在龙椅上,他见文武大臣都已齐整整地站立于下,便道:
“众爱卿,郑成功的反叛大军已攻到南京,直接威胁到我清都北京。现镇江、瓜洲都已失守,长江以南,东南、沿海四府三州二十二县沦陷,形势危急。朕决定御驾亲征,除掉郑成功这个心腹大患,众卿如有良策速速奏来。”
鳌拜立马奏道:“小小郑贼,何足圣驾亲征,末将愿率军前往消灭贼军,踏平厦门。”
顺治说:“大将军忠勇甚佳,只是将军当镇守清都,还是朕去为妥。”
又有几个将领出来禀奏,愿意南下去抗击贼军。
顺治帝问:“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你们几位的意见呢?”
索尼忙出列说:“郑军造反,气焰十分嚣张。现已兵临南京。南京是很危险,但北方军队暂不能动,万一南京失守,保卫北京才是大事。所以皇上不能亲征,应速调在南方的大军急赴南京解围方是上策……”索尼停顿了一下。
顺治忙说:“接着讲。”
“可调征讨云南明永历帝的大将军铎尼速到南京救急,再令北京部队进入战备待命,再通知南京两江总督设法拖住郑成功等待援兵。”
“很好。苏克萨哈、遏必隆,你们的意见呢?”
苏克萨哈说:“皇上,郑成功文武皆通,勇猛异常,万不可轻敌。依老臣所见,北京再派一支大军南下支援,如此两军在南京合击,郑贼必败无疑。圣上只要在北京坐镇总指挥即是,不必亲征。”
苏克萨哈又说:“南京如沦陷,北京势必危险,依老臣见可考虑必要时将京城东迁以保万无一失……”
顺治又问:“遏必隆,你的意见呢?”
遏必隆禀道:“臣认为迁都是下策。保北京才是上策,但保南京就是保北京,南京一旦失守,北京危矣,所以可同时急调北部军队南下以保卫北京。”
顺治点头祢好,并下旨:
“把郑芝龙即日收监。”
“是。”
郑芝龙和颜氏及她的四个儿子都被软禁在北京的一座旧王府内,四周被清兵管守着。
这天,郑芝龙和颜氏在屋里叙谈,郑芝龙说:“听说森儿已打到京,直逼北京了。还是森儿有办法,唉,我是上当了。”
颜氏讥道:“哼,你还在指望他,他若早降清,我们也不会被关到现在。他攻南京,对我们恐怕是更大的不幸。”
贴身侍从老管家周继武进来说:“老爷、夫人,不好啦,来了一队清军,气势汹汹地直冲内院来了。”
“啊,他们要干什么?”
清军闯了进来,为首的喝道:“把他们全家都给我带走。”
“你们干什么?”郑芝龙骂道,“你们要把我们怎么样?你们这些骗子,从皇帝到总兵,全都是骗子,我郑芝龙算是瞎了眼,才上了你们这些人的当。”
郑芝龙大叫着:“我要见你们的皇帝!”
清兵为首的骂道:“郑芝龙,你已经不是什么总兵了,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你还逞什么能!”说着向他的下属喝道,“还不把他押下去!”
“清贼,你们这些强盗、骗子!你们……”
“父亲……”
“夫君……”
郑芝龙全家都被带走,关到了死牢。
这天,郑成功和甘晖、马信、朱尧、洪旭、陈永华、周全斌等部将登上狮子山顶巡视南京城。看着远处奔流不息的长江和雄伟的南京城,十分感慨,他神色肃穆地对明孝陵遥拜了拜,说:
“皇天在上,今日,郑成功率大军已来到被贼军肆虐已久的我大明南都,郑成功向苍天起誓,不收复河山,决不收兵。”
感慨之余,郑成功吟出著名诗句:
缟素临江誓灭胡,
雄师十万气吞吴;
试教天堑投鞭渡,
不信中原不信朱。
——郑成功《出师讨满夷自瓜洲至金陵》
忽然,山下飞奔过来一人,喊道:
“大将军,南京的使节求见。”
“营帐等候。”郑成功吩咐。
郑成功和部将们,边下山边议论清使求见的目的。
郑成功哈哈大笑:“真乃苍天助我也,清贼竟也有求降之时!”
甘晖说:“大将军,南京城里那两江总督郎廷佐曾经击败过张献忠,是一个十分阴险的人。他不会轻易求降的,现在又派者来,必有诡计,不可不防。”
郑成功点了点头说:“是要警惕,不过八成可能是向我们求降来了,现在我们已把他们团团围住,谅他们插翅难飞。”
到了营帐,清使节早已在营寨外恭候。清使节见狮子山下郑军数不清的营帐排列着,旌旗蔽日,战马嘶鸣,战士们个个持枪雄直着,那势头真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大将军驾到!”
营寨大门外,郑成功等下了马,清使节忙拜了下去,说道:
“两江总督郎廷佐派在下为使节,前来与大将军议谈。”
“有什么好谈的。”郑成功不正眼看他,径直走进了大门,左右也随着走了过去。
清使急了,忙跟了进去说:“大将军请留步,在下确有要事商谈,请将军务必赐问。”
郑成功这才站了下来,打量了一下来使,只见不可一世的清人竟谦谦恭恭地低头立在一旁,他感到很得意,便说:
“进帐谈吧!”
“多谢大将军。”
清使节向郑成功一鞠躬说:“大将军,贵军如天兵神降,江南诸府镇守将都被贵军打得落花流水,兵到城破,现已把南京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总督郎廷佐自知不敌,欲投降又怕全家被诛灭,因为大清朝廷规定,守城能逾月者,罪不及妻儿,所以请给我们宽限三十天。”
使节话音刚落,甘晖就喝道:“哼,此番缓兵之计,谁还不能识破,滚回去告诉你们的郎廷佐,郑军不是傻子。”
马信也说:“主意倒是不错,让我们陪着你们等待援兵,是吗?”
清使急忙说:“这是哪里话呀!我们之所以来求降,是因为有自知之明。”
郑成功说:“要我给你们一个月期限,我倒想看看你们有多少援兵,我正好一举歼灭。我郑军好一鼓作气,取下两京。”
清使节见郑成功中计,忙施礼道:“谢大将军体恤,在下立即回去禀报。”说完就向后退出。
甘晖急得喝道:“站住,还没说好呢!”
郑成功轻蔑地朝使节挥了挥手,说:“滚吧!去把你们的乌合之众全都调来,尝尝我们抗清复明大军的厉害。”
甘晖出列跪禀道:
“大将军,不趁现在南京城内救兵未到时攻下,待几路救兵赶到就晚了。到那时,连我们大军都难以抽身,大将军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啊!”
郑成功起身扶起了甘晖说:“甘将军,你的忠心,我明白,你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但你要相信我们的实力,以我们十八万大军对付他几万清兵,难道还会有误吗?将军多虑了。”
“大将军……”
“好啦,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再说了,我们休息一个月,以逸待劳,对我们是有利的。”
清使节回到南京城里,把郑成功中计的情况告诉给郎廷佐,郎廷佐高兴极了,立即召开军事会议。
他对诸将说:“看来郑成功是有点轻敌了,自古以来骄兵必败。据探马来报贼军的前锋营每日捕鱼饮宴,说明他们相当麻痹,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就来他个措手不及。”
郎廷佐停顿了一下,又说:“对郑成功,我们只能智取。有人说我们与贼兵是北儿马,南儿船,就是说我们的优势是马儿,贼兵的优势是船儿。所以我们必须扬长避短,要以陆战为主,尽量避免水战。”
两江总督看了看崇明总督梁化凤说:“你的骑兵来得正好,你是从明军投诚过来的,对明军的陆军你最熟悉,所以我准备以你为前锋,这叫做以夷治夷。至于如何下手,待会儿本将自有妙计授你。”
梁化凤起立:“末将遵命。”
郎廷佐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若干得好,我们大清自不会以你是汉将而另眼相看。”
梁化凤又起立道:“末将效忠大清朝廷。”
“好。趁贼兵等我三十天之约,我军就给他来个迅雷不及掩耳。”
“总督准备定在哪天出击?”
总督俯首对梁化凤轻声说了一句。
“啊!”梁化凤眼睛一亮……。
就在南京城内清兵磨刀霍霍之时,狮子山下的郑军营寨里却在酣然大睡,他们已接到传令,说要他们休整三十日,以逸待劳。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清使回城的当天,半夜里,正对着郑军前锋营的城门,突然轻轻打开,迅即跃出两支马队像在草原上驰骋一样直奔郑军前锋营。每队各五百精锐骑兵,一队由梁化凤率领,一队由管效忠指挥。
两支骑兵以闪电般的速度,闯进郑军前锋营,还在熟睡的兵士被喊声惊醒,尚未及穿衣服就被砍死了。霎时间,郑兵砍死的砍死,被俘的被俘,前锋提督余新本人也做了俘虏,一个响当当的大军前锋营顷刻间全军覆没。
郎廷佐又趁势派出四支骑兵闪电般直捣郑成功的四个左、右阵营,郑兵大乱,以为清兵援兵已到。黑夜中乱作一团,被砍死的,自相残杀死的不计其数。
梁化凤又与管效忠合围中军甘晖的大营,甘晖英勇拼搏,砍杀了无数敌人,最后战马的脚被砍伤而跌仆在地,甘晖被俘。
郑军中军将士们与清兵进行殊死的血刃,一时间山里血流成河……
郑成功正在中军营帐中灯下看《孙子兵法》,下属来报:
“不好了,大将军,清兵突然开城杀出几支兵马,直扑我军营帐,我军前锋营熟睡中未及抵挡已全军覆没,前锋提督余新被俘。”
“啊!”郑成功霍地站了起来冲出营帐,翻身上马,大声令道:“来人,速调左右四阵兵马合歼敌人。”
“报,大将军,周全斌将军受了重伤。”
“快抬下来抢救。”
“报……”探马又来。
“大将军,大事不好啦,我左右四阵兵马突遭清兵包围,中军提督甘晖将军被俘。”
“啊!”
郑成功见陆师全线崩溃,只好退到水师,他在随身侍卫的保护下上了船。陆师的惨败使郑军元气大伤,郑成功只得下令撤军,返回厦门。
南京清军总督府内,坐着总督郎廷佐和他的下属。总督郎廷佐一摆手,部下便喊道:“带甘晖。”
满身血渍的甘晖被带了进来。
“跪下。”清兵喊道。
“我凭什么向你们下跪?”甘晖怒道。
“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你还不给我们的总督跪下!”
甘晖把头一偏,怒道:“要杀要砍请便,决不给你们下跪。”
郎廷佐向下属摆了摆手。说道:“甘晖,我钦佩你的忠义,不过,我认为你不太明智,现在明朝已经亡了,你还孝忠他们做什么?如今的天下是大清的天下,这已经是大势所趋,现在许多明臣、明将都归顺我们了。我们不计前嫌,也都给了他们高官厚禄。所以……”
郎廷佐边说边站了起来,朝甘晖走过来劝道:“你看洪承畴、范文程归降了我们,现在都当了高官,我们谁都没有慢待……”
“请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些人!”甘晖不屑地说。
“好,不提他们,那就说你,只要你归顺我大清,我一定保举你高官重任。”
甘晖冷笑道:“哼,你也太小看我甘某了。”
郎廷佐又说:“你不愿在我这里做官也行,我可以放你回去,只要你能让郑成功归降,我一定重赏你。”
“呸!”甘晖狠狠地朝郎廷佐的脸上啐了一口,骂道:
“你们这些豺狼,你们侵占了我们的家园,弄得我们国破家亡,你还想来收买我,你做梦!郑成功决不会投降你们!”
郎廷佐恼羞成怒,他掏出手帕擦去了脸上的吐沫,然后拔出剑向甘晖一步一步逼去……
快到厦门了,郑成功站在中军船上,望着隐约可见的厦门岛思绪万千……
郑成功啊,你将如何面对厦门父老的期望,你将如何忘得了出征时父老乡亲们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
“大将军,甘晖将军……甘晖将军被害。”
“啊!”郑成功几乎晕了过去,被左右扶住。
“大将军……”
“说,甘晖是怎么死的?”郑成功声音微弱地问。
“他受伤后被俘,被带到南京清兵总督郎延佐处,审讯时他威武不屈,他唾了郎廷佐一脸吐沫,被郎廷佐当场砍死了。”
郑成功不再说话,只是仰头长叹,泪水顺着他的两颊淌了下来……
郑成功去看受了重伤躺在担架上的周全斌,军医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全斌,你要挺住。”
“大将军,不用担心……我……会好的。”周全斌声音微弱地说。
下属又来报:“大将军,郑总兵及您的四个弟弟都被清人关到死牢里了。”
“啊!父亲啊,你终于遭毒手了。郑渡、郑世忠,你们太不幸了,父亲,孩儿不孝,怪我未能攻下两京救出你们。清贼,我誓要与你们血战到底,为国雪耻,为父报仇!”
郑成功捧着甘晖的铠甲泣不成声:
“甘晖啊,我的好战友,悔当初没有听你的劝告,中了狗军的奸计,以致惨败如此。甘晖啊,你被害死,我从此失去了膀臂,甘晖啊,你让我痛不欲生……”
郑成功大哭不止,左右边劝边流泪。
郑成功把头拼命去撞桅杆,只撞得额头流出鲜血,被左右紧紧拉住。马信劝道:“大将军保重,人死灯灭,将军重担在身,还望好好保重。”
朱尧说:“大将军,陆师没了,水师还在,只要将军好好保重,我们终有再战之日。”
船队进了港口,郑成功登岸后,在海滩上率大军祭奠这次北伐抗清牺牲的将士。
落日把西天染得殷红,厦门海滩上站立着刚刚登岸的郑军兵将,他们在祭奠阵亡的将士之灵。
将士们都换上了白衣,扎上了白巾。
祭台上挂满了白幡、白灯笼,香鼎上香火缭绕。
祭台竹竿绳上挂满了阵亡将士的名字,白布条在海风中颤动着,前排挂着的是:甘晖、张英、潘庚钟……
祭时到,哀乐起,郑成功一身缟素手持香烛向海滩上的祭台跪拜下去,将士们也哗的一声全体跪叩下去,郑成功以头触伏沙滩泣不成声:
“阵亡将士的英魂们,你们的亡灵在上,郑成功率全军将士跪祭在此。你们是英雄,是烈士,你们为抗清复明收复河山而捐躯,大明的百姓忘不了你们……”
郑成功悲伤得说不下去了,他嚎啕大哭。人们从来没有听见过一个大将军,一个大男人如此悲痛的哭喊,海岛上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渐渐向海滩走来。
“……阵亡将士的英烈们啊,你们安息吧!我们活着的,
“一定要重振雄风,再次北伐收复河山,为英烈们报仇雪恨……
“英烈们,你们是郑军的典范,全军将士不会忘记你们,大明父老乡亲不会忘记侏们,英烈们安息吧!”
郑成功又接过酒碗,将酒洒到地上,然后又跪泣不止……
马信念祭词:
天灰灰兮,云层不开;
泪祭英烈,泣对遗铠。
一抔黄土,一掬热泪;
凭吊战友,英灵安在?
昔日雄姿,铭刻心间;
为国捐躯,英名千载。
将士们又恸哭不止,哭声震天动地,如惊雷、似海啸,震撼着全岛……
郑成功忽听见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
郑成功转过身子,见是白发苍苍的老陈爷。
“大将军,请节哀,胜败乃兵家常事,厦门父老都相信你不会负众望。”
郑成功慢慢站了起来,啊!成百上千的老百姓,不知何时都默默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父老乡亲们,郑成功有愧啊,没有能取得胜利,你们中的不少孩子已英勇地战死在疆场,我郑成功对不起你们,只有以死谢罪……”郑成功泣不成声地诉说,言罢,拔出剑就往脖子抹去,幸而周围人阻拦得及时,只划了一道血口子,鲜血从脖子上流淌了下来……
“国姓爷,来日方长,你怎么能这样。”
“老陈爷,我无颜面对厦门父老呀。”
众父老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国姓爷,我们信任你。”
郑成功听了感动万分,他说:
“父老乡亲们,我们的许多将士都阵亡了……”
“我们都知道了。我们与你同样悲痛,只希望你要振作,收回河山还指望着你们啊!”
“将士们,进城吧,国姓爷,回家吧,亲人们都在等着你们哪!”
“好。”郑成功抹了抹眼泪说,“将士们,我们虽然败北了,但我们还有人,我们还能再战,感谢父老乡亲们的鼓励和安慰……”
老百姓奏响了悲壮激昂的鼓乐,郑成功率部队含泪进城……
董琴端着药粥走到郑成功书房门口,只听见他的琴声愈弹愈激昂……
……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这是岳飞的《满江红》,她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叹息了一声,然后轻轻走进,唤道:
“夫君,你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这是朱尧从山上采来的草药,他说叫黄精,熬粥吃了,就有胃口了。”
郑成功停下拨琴,接过药粥喝了几口,说:“有点苦,不想喝了。”
董琴劝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郑成功说:“你又要说我忠言逆耳利于行了,我现在还在后悔不听甘晖的话,中了清贼的缓兵之计,多少年的苫心准备竟被毁之一旦啊,唉!一棋走错满盘皆输啊!”
“夫君,振作起来吧,来日方长啊!”
郑成功长叹一声,道:“昔日诸葛亮、岳飞的北伐也都失败了,唉,自古北伐何以如此难成功!”
“夫君不要太难过了,现在不是又有许多人投奔你了吗?经过几年休养生息之后,只要元气恢复过来,你一定又可以北伐的。”
郑成功握住董琴的手说:“阿琴,你既是我的妻子又是我的知己,太难得了。”
“夫君……”董琴把头依偎在郑成功胸前。
这天,郑府大门内外都挂着白灯笼、白幡。
郑府中堂设立了郑成功母亲的灵桌,祭桌上香炉内插着祭香,两旁燃着灵烛,堂内挂满了白幡、白帷。
堂正中写了祭联:
悲慈母,孝儿难忘,
伤国恨,忠臣铭刻。
横联是:国恨家仇
郑成功白衣孝帽,率全家及亲友跪祭母亲灵牌,郑成功的主要部将也来了,马信、黄廷、朱尧、洪旭、陈永华等都白衣素服跪叩灵牌。
郑成功插上三炷祭香,又把酒洒到灵桌下的地上,然后祭遭:“母亲亡灵在上,今天是母亲的祭日,孩儿成功率全家跪祭于此。母亲被清贼所害,孩儿悲痛欲绝,此国恨家仇,孩儿一定要报,请母亲大人的亡灵安息,此仇此恨不报,成功死不瞑目。”
泣罢,又叩拜了几下。
董夫人泣道:“母亲大人亡灵在上,儿媳请母亲大人的亡灵早日升天,儿媳一定鼎力相助夫君早日收复河山,为母亲报仇。”
郑经也嚎啕哭着跪拜道:“祖母大人在上,孙儿郑经一定要随父从军报效国家。”
“郑鸿逵、郑芝燕大人到。”
“二叔、四叔,谢谢光临。”郑成功忙迎出门外。
郑成功说:“本想家里祭奠就是了,没想到还惊动了二位叔父。”
须发花白的郑鸿逵说:“自从厦门失守,愚叔便无颜见贤侄,昨天得知贤侄祭奠大嫂,所以我俩连夜从安平赶来。”
“谢谢两位叔父。”
郑鸿逵在翁氏的灵牌前跪哭道:“嫂子,你死得好惨,兄弟鸿逵在此祭奠你们,是清贼害死了你们啊……兄弟我无能,不能为你们报仇雷恨,兄弟我有愧啊……”
郑鸿逵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齐流到花白的胡子上,郑成功递给他一块毛巾,哽咽着说:“叔父节哀,叔父多保重,我母天之灵已经听见了。”
郑鸿逵又说:“如今国破家亡,兄长已被打入死牢,我又年老体衰,抗清复明已是力不从心了。不过,请嫂子的在天之灵放心,兄弟我一定会尽一切力量资助贤侄成功,一定辅助他完成您收复台湾的宿愿。台湾,我们兄弟曾经在那块土地上流了多少血汗啊!”
海滩上,郑成功送别郑鸿逵及郑芝燕两位叔父,海风吹拂着郑鸿逵的白发,郑成功看着当年英姿勃勃的叔父,现已是垂垂老矣,心中颇有感触,说道:
“二叔,侄儿一定要趁年富力强时收复台湾,却又顾虑进军台湾时,清贼来袭击厦门,所以迟迟未下决心。不过,侄儿正在积极准备,只要时机成熟,侄儿就一定要收复台湾。”
“好。贤侄真有志气,不愧是我郑家的继承人,叔父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回去后,让芝燕叔叔给你押送一船财物来供你做军饷。”
“谢二位叔父。”
郑芝燕说:“贤侄,愚叔把财物送来,就在这儿协助你一段时间。”
“多谢四叔相助。”
郑鸿逵又抚摸着郑经的头说:“经儿,要好好习武,将来,要像你父亲一样英雄盖世。”
“经儿记住了。”
郑鸿逵的大船停泊在海港,小艇已划过来接他们。
“好,你门父子俩留步吧!”
郑成功一直站着挥手遥送,直到郑鸿逵的船走远了才返回。
郑成功在厦门休养生息,操练兵马,数月后,元气渐渐恢复,郑成功一次又一次地击败了清兵的几次围剿。
北京乾清官内早朝,顺治皇帝正想宣布散朝。
鳌拜出列奏道:“启禀皇上,南澳郑成功近几年来,声势浩大,对我大清已造成严重威胁,上次兵围南京之事,我们就应充分吸取教训,为防他再次北上,就来他个先下手为强,所以请皇上下旨,坚决消灭郑贼。”
早已无心政事,心里只想着董鄂妃的皇帝,恨不得快下朝,就说:“郑贼一直是我大清王朝的心腹大患,是该消灭他了,朕准奏。”
顺治又说:“安南将军听令,命你为南下将军,对郑贼进行围剿。”
清将安南出列跪叩道:“末将遵旨。”
清军死牢中,郑芝龙躺在干草上,狱吏打开了牢门,洪承畴进来,对郑芝龙说:“郑兄,你这可是自找的,皇上让你再写封信去劝劝你儿子郑成动,只要他归降大清,你们一家就可以回去,你就可以任三省总督了,可你……”
“住口,你这个小人,别在我面前再提什么三省总督,当初就是因为你们骗我到福州受印,才上了你们的当。悔不当初没听我儿子的话,才沦落如此。我儿子郑成功打你们,打得好,我正盼望他打到北京呢。”
“那么说,你是不打算写劝降信了。”
“不写!”
“好,那你就等着瞧吧!”
洪承畴哼了哼鼻子走了。
公元一六六〇年,南明永历十四年五月的一天凌晨,清朝南下将军安南奉旨围剿郑成功,已率大军兵临福建漳州。为保卫厦门,郑成功的军队在漳州海港与清朝南下将军安南展开了决战。
忽然,狂风大作,风向对郑军水师很不利,战士们都惊叫起来,但郑成功一直站在船头上指挥,战士们深受鼓舞,奋力抵挡清兵的攻击,使清兵不能前进半步。
中午,郑军趁狂风转向时,向清军发起了猛烈的反击。战士们个个奋勇拼杀,士兵们如天兵神降,一个个如浪里白条似的手挥大刀,足踏波涛,99lib?
呐喊着冲上敌船,把清兵杀得晕头转向,溃不成军。
清将达素吓得弃船逃走后自杀,郑成功又重振雄风。
清军南下围剿郑成功遭到重创,消息传到北京,正在拥着董鄂妃在御花园赏花的顺治皇帝大惊,说:
“召集大臣到内廷议事。”
“是。”
顺治帝对几个重臣说:“郑贼看来又欲北伐,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上次南京几乎沦陷的教训岂能重演?朝廷要尽早拿出消灭郑成功的良策才是。”
有一个大臣名黄梧,是个汉人降臣,想出了一条毒计,他奏道:“皇上,微臣倒有一条计策,如果实施之,定叫郑贼束手就擒。”
“什么良策,爱卿快讲。”
黄梧清了清嗓子,又咳了两声,这才说:
“皇上知道竭泽而鱼这个典故吗?”
顺治帝只望他快说,就说:“知道知道,有何良策你还是快说吧!”
“皇上,微臣的计策是要让郑贼抗清复明不能成功,永远也不能成功。”
顺治帝急得不耐烦:“什么计策你快说呀!”心想已经离开爱妃快一个时辰了,未想到这些庸臣这么慢腾腾的。
“是这样,皇上。”
“快说!”
“微臣的计策是把沿海的百姓一律内迁三十里地,并且不让一只船下海,这样,郑贼没有了百姓的支持,犹如鱼儿失去了水,就会像一条鱼一样干死在他的东南一隅之地。如此下去,郑贼就会连军饷都断绝了,哪里还能北伐反清呀!”
顺治帝问大家:“众爱卿,这办法可好?”
大臣们都赞不绝口,说确是一条良策。
鳌拜说:“那就规定从山东海边开始直至广东沿海一带的居民都内迁三十里,并实行封海,严禁船只下海捕鱼及贸易,这样郑成功失去了与沿海民众的联系,只凭他那么一点厦门、金门是无法供养他的大军的,那就等于折了他的翅膀让他永远也飞不起来了。”
其他几个大臣也都说这是个绝招。
于是顺治帝向全国下达了“迁界令”及“禁海令”。
于是江南、浙江、福建、广东都贴出了清政府的“迁界令”告示:
勒令沿海居民,内迁三十里,商船、民船一律不准入海。
沿海三十里内的船只、房屋一律烧毁,城郭全部拆毁、什物皆烧。有违者、越界者,无论远近,均立斩。
于是沿海人民流离失所,更加痛恨清朝。
这一计策果然毒如蛇蝎,使郑成功几乎变成了困兽。
这天郑成功坐在战船上和几个将领沿海北上视察,果然航行百里而未遇一只民船,沿海一带皆荒凉不见人烟,想到自己十几万大军,只靠厦门岛是不够供养的,便眉头紧锁,一筹莫展地看着大海远处。
马信说:“还真没有一只民船,清人太狠毒了,这不是等于把我们郑军陷入围城了吗?”
郑成功恨恨地说:“他们只是痴心妄想,我们还有台湾。”
“对,我们还有台湾。”朱尧点头道。
洪旭也说:“看来,我们必须提前收复台湾。”
伤刚养好的周全斌说:“对,先收复台湾,我的伤也养好了。”
郑成功听了,眼睛发亮,两手紧握,说:
“对,先收复台湾再抗清救国。”
练兵场上,郑成功正在观看将士们操练。
“国姓爷,有人求见。”侍从把声音压低99lib?说,“是从台湾来的。”
“噢,在哪儿?”
“府门外。”
“带他到内室见。”
郑成功见是何廷斌及英子,忙说:“何先生、英子你们来得正好,正想跟你们联系呢!”
何廷斌说:“国姓爷,我是乘坐英子的商船来的。”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绢说:“国姓爷,这是台湾军事地图,是我暗察三年绘制的。”
郑成功展开看了,见上有鹿耳门海港的详细标志,尤其海中暗礁都标得很清楚,还有荷兰人热兰遮堡(赤嵌城)的炮口、炮岗及炮楼的火力分布等。
郑成功大喜,谠:“何先生,你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何廷斌说:“国姓爷,台湾百姓都尊称您国姓爷,都盼望早日收复台湾。尤其高山族身受荷夷欺凌三十余年,他们都期盼着。”
郑成功说:“请转告台湾民众,台湾是我中华民族开拓的,岂容荷夷侵害。”
何廷斌激动地说:“台湾是个宝岛,沃野千里,四通八达,夺取之足以抗拒清朝,通洋之利足以充当军饷,再以国姓爷的神威,定能驱逐荷夷,赶走豺狼。”
郑成功说:“现在清朝为了扼杀我们,对我们实行封闭,军饷虽然还能维持,但从长远计,我们是应该向外发展了。收复台湾一直是我们的宿愿,我们军中还有不少人的眷属在台湾,我相信我的这一主张会一呼百应的。”
何廷斌振奋地说:“好,我们先回台湾与汉族、高山族一起内应,迎接你们。”
郑成功也兴奋地说:“我会加紧准备的,只要时机一成熟,我们就收复台湾。”
“好,就这样说定了。”
英子说:“听说你们被清军困厄,物资紧缺,我特地给你运来一船货物,有粮食及日用品。”
“啊,英子,太感谢了!”
英子说:“我们对荷兰人说是到南亚贸易的,差点就来不了啦,荷夷鬼子也对我们封锁,不让我们到大陆。”
郑成功又吩咐陈永华率人去卸货。
吃饭时,董琴热情地招待英子及何廷斌,董琴说:“清敌围困我们,岛上食品紧缺,就随便吃点吧,看看我烧的海鱼味道怎样?”
英子笑道:“嫂子不必客气,大陆和台湾本是一家人嘛,是荷兰鬼子把我们分开的。”
何廷斌也说:“等收复了台湾,就不怕清敌围困了。”
月儿也高兴地坐在英子的旁边说:“英子姑姑,听说高山族的山歌很好听,英子姑姑教我唱好吗?”
“好。吃过饭,到海边去,姑姑教你唱。”
“哎。”
傍晚,大海被西边的落日映照得更迷人了。金色的余晖洒在粼粼碧波的海面上,海风拂来,一群海鸟飞了起来,朝着水天一色的远处而去。
海石上坐着英子、董琴和月儿,月儿问:“英子姑姑,那些海鸟是不是要飞回台湾的家呀!”
“是的。”
“英子姑姑,我真想到台湾去。”
“你阿爸收复了台湾,你就可以去了。”
“英子姑姑,你明天就要回台湾了,教我唱台湾宝岛的儿歌好吗?”
“好啊。”
英子就唱起了台湾儿歌:
美丽的台湾岛,
那里有我的家。
前面是茫茫的大海,
后面有阿里山。
……
晚上,在郑成功府上的内室里,郑成功、何廷斌、英子和马信、洪旭、陈永华在一起秘密商议。
何廷斌说:“荷兰总督揆一已经风闻国姓爷准备打台湾了,所以他们已向他们的上司东印度公司密报,要求增兵、拨款、修防御工事。”
何廷斌又说:“所以,他们就拼命地强征民工修筑炮楼,老百姓都十分气愤。”
英子说:“山民、猎户也恨透了红毛鬼子,他们强迫收缴鹿茸,拼命压榨高山族民众。”
英子又说:“台湾人民的确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太盼望姓爷来解救。我们商界就更不用说了,海上贸易要向红毛鬼子交重税,现在贸易是越来越难了,别说发不了财,这样下去商行就只有倒闭了。”
郑成功说:“我们正在加紧准备,只要时机适宜,我就会收复台湾的,请大家放心。”
何廷斌说:“我本来可以做内应,只是揆一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所以我们以后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盲动。”
郑成功说:“对,越是临近大战,越要多加小心……”
大家一直合计到深夜………
第十五章 愤怒火焰
东海在咆哮,海浪滔天。
愤怒的火焰在燃烧,起义队伍迅速猛增至一万六千人,他们攻破了台湾赤嵌城,他们焚烧街市,火光、劈啪声、喊声惊天动地……
台湾赤嵌楼前面围了许多人,只见几个荷兰人正在用皮鞭抽打英子。
总督揆一骂道:“你还敢带头抗税吗?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英子说:“生意不好,哪来的钱交这么重的税赋,还让不让我们活?”
“你还敢煽动,把她给我吊起来,烧死她。”
英子被架到木柴堆上,木柴上泼上了油。
揆一阴笑着走了过去:“只要你带领商人交税赋,我就饶了你,还要给你重赏,否则,我这盒火柴可是不认人的……这样,你美丽的容颜可就……”
英子把头一扭,坚决不从。
揆一见状,阴笑着说:“那就不客气了,点火。”
士兵划着一根火柴,正要点火时,忽听一声:
“慢。”
大家回头一看,见是一个膀大腰粗,皮肤黝黑,四方脸下巴长满了络腮胡,一双浓眉大眼的人走了过来,正逼视着揆一。
“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
“台湾是中国的土地,她是我的朋友,我们从小就在这块土地上生息,我们凭什么要给你们交税?”
“对,凭什么?”人群中有几个人同时吼道。
“揆一,我警告你,把她放了,否则我的弟兄们是不会客气的。”
“你敢!”
“给我上!”
很快冲出几十人,救下英子跑了。
揆一气急败坏地问身边的翻译何廷斌:“他是什么人?”
“郭怀一,农民领袖。”
“啊,反了,给我追!”
臣卜室里,董琴在缝补衣服,郑成功在灯下读兵书。下属忽然来报:“大将军,海上有两人驾小船上了岸,说要见您。”
“他们是什么人?”郑成功放下书问。
“他们没说姓名,只说要面见您。”
“带他们到客厅。”
郑成功放下兵书,来到堂屋看见来人,先愣了一下。
“您是……”
“阿森,我是你郭怀一大叔。”
“啊,郭大叔,您怎么来啦!台湾怎么样了?”
“英子差点被红毛鬼子烧死了,台湾人民盼望你去赶走荷兰鬼子呀,老百姓日子不好过啊!”
郑成功说:“请转告台湾人民,我郑成功一定要收复台湾。我们现在正在为收复台湾作准备,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就一定会行动的。”
郭怀一兴奋地说:“大将军,你确实没有辜负台湾人民的期望,在你少年时代,我就已经看出了,你是收复台湾的希望。”
“谢谢郭大叔的信任。”
郭怀一说:“只要你出师,我们一定做内应。”
郑成功说:“好,这样我们就可以里应外合,赶走红毛鬼子,收复台湾。”
董夫人及杏儿端来了饭菜,说:“郭大叔,先吃饭吧,饿了吧!”
“谢谢。”
次日,郑成功带郭怀一登上鼓浪屿水操台上观看水师操练。
郭怀一看着郑成功庞大的水师队伍,兴奋地说:“收复台湾有望了。大将军准备何时出师台湾?”
郑成功说:“只要机会一到就发兵,因为现在还要与清敌交战。”
郭怀一说:“噢,是这样,那我回去先作好内应准备。”
“好,我派船护送你回去,我可以支援你们一些钱财及枪支,必要时也可以应急。”
“谢谢大将军。”
于是郑成功派了一只商船,郭怀一乔装成商人回到了台湾,并积极做郑成功收复台湾的内应。
台湾阿里山上,两个少女在山上采蘑菇,她们唱着山歌:
白云飘兮青天蓝,
春日美兮山花烂。
蜜蜂飞兮绕枝蔓,
朵朵香兮采春兰。
忽然一个红毛鬼子把其中的一个少女拖了就走,“救命啊!”
另一个哭着去喊人,她跑到山寨里喊道:
“阿康大爷,不好啦,你家凤儿被红毛鬼子拖走了。”
“啊!在哪儿?快带我去。”
一个山崖上砍柴的老汉跑来说:“有人跳崖了。”
“啊!”
“是一个姑娘,跳崖了,看不清楚是谁。”
阿康老汉心里一沉,忙往山崖下奔去……
阿康老汉在山崖下抱着跳崖而死的女儿痛哭:
“天杀的红毛鬼子啊!我老汉跟你们拼了!”
旁边围了不少高山族人。
“她的女儿为什么跳崖?”
“被红毛鬼子糟蹋了。”
“唉,万恶的红毛鬼子啊,何时才能把他们赶走啊。”
老汉一家哭着把女儿抬回了村。
十多个红毛鬼子正端着枪把山民们集中在寨前晒谷场上训话。一个当官模样的说:
“再不交粮,我就要开枪了。”
高山族阿雄首领回道:“我们没有粮食了,才刚给你们交过,怎么又来了,天旱、粮产减少,实在是没有啊!”
“你是首领,你想带头抗拒交粮吗?”
“不是我要抗拒交粮,而是我们实在交不出来!”
“那好,把他给我带走!”
“红毛鬼子,你给我住手!”阿康大爷拿着老砍刀冲了过来,“你们这些红毛贼子,还我的女儿来,我跟你们拼了!”
阿康的家人抬着跳崖姑娘的遗体过来,放在地上。阿康大爷举着砍刀对跑回来报信的少女说:“阿秀别哭,你快帮大爷认出凶手,大爷砍了他,为你姐姐报仇。”
荷兰鬼子见了都往后退……
阿秀指着脸上有一道横记的鬼子说:“就是他!”
阿康大爷大吼一声,便高举砍刀冲了过去,荷兰鬼子见状向阿康大爷开了一枪,阿康大爷中弹倒了下去……大砍刀也掉枉一边……
“阿康大爷……”
荷兰鬼子一边开枪,一边逃走了。
大家把阿康大爷扶了起来,帮他包扎好伤口,阿康大爷跺着脚喊道:“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海岸边的这个农寨是汉民居住的村子,大家正要下田收庄稼,忽然来了一队荷兰鬼子,他们把村民都赶到场上,为首的拿着花名册,点到名字的就被抓出来,押去充当苦力,为他们盖房子修工事,筑炮楼,做无偿劳动。
一个老大妈出来抱住他的儿子求道:“他有病,他累不了,放了他吧!”
“去你娘的。”荷兰鬼子把老大娘一脚踢在地上。
“妈……”儿子扑了上去。
红毛鬼子抓了壮丁就走,村民们都愤怒地瞪着眼……
赤嵌城的指挥炮楼在修工事,被抓来的人们汗流满面地背着大石块。揆一对他的下属说:“一定要尽快建好,要在郑成功来之前修好。”
“是。”
一个民工倒在地上呻吟。
荷兰鬼子过去呵道:“装死吗?快起来干活!”
见没有起来,红毛鬼子便走过去用皮鞭抽打他。
“还不起来干活!看老子揍死你。”红毛鬼子又用脚踢他。
红毛鬼子终于发现他已断气,“妈的,死了,抬下去,真丧气。”
工地上,郭怀一和刚死的那个民工的妈找了来,“红毛鬼子,还我的儿子,我跟你们拼了。”
“他是病死的。”红毛鬼子狡辩道。
郭怀一说:“不错,他有病,但他却是被你们打死的,打死人是要偿命的,大家看该怎么办?”
“要凶手偿命。”
荷兰人赶快把凶手藏到堡内。
“交出凶手来!”
这时,阿雄首领和阿鹿寨主、阿康大叔、阿山长老率领阿里山高山族及汉族人民来了。
“交出凶手来”的喊声震天动地。
荷兰人吓得躲在城堡里,99lib?几天不敢出来。
大海茫茫,海波接天,海浪拍打着岸边山岩,岩石后的椰林里坐着七八个人在密议。
郭怀一说:“这次我到福建,见到了郑成功。他说,台湾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非常支持我们起义。但他说,他们现在正准备再次北伐抗清,让我们先干着,我带回来了他给的枪支和财物。”
一个年纪大的说:“要不,我们等一等郑成功,等他北伐抗清成功后再起义,毕竟我们现在准备不太足。”
又一个说:“我看也是,我们现在力量还很弱,恐怕难以成功……”
郭怀一打断他的话说:“我们跟纽毛鬼子相比,枪弹是不如他们,但现在是起义的最好时机。人民对他们痛恨无比,无论是汉族,还是高山族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都希望早日赶走红毛鬼子,恢复我们的自由。”
两个年轻的,其中一个是郭怀一的侄子,叫郭苍,他说:
“伯伯说得有理,不起来赶走红毛鬼子,那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
一个中年人说:“荷兰鬼子欺凌我们中国人,现在台湾好比布满了干柴烈火,一触即燃,所以现在起义也未必不能胜利,关键是我们的计划是否周密。”
阿康老汉说:“我赞成现在就打,我要为我的女儿报仇!”
郭怀一警惕地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声音放小说:“我跟阿海大叔及阿牛仔细商议后提出一个起义计划,大家看看怎么样?”
“郭大哥快说。”
“我们利用中秋节大宴宾客的习俗,以商人出面,邀请荷人商人及长官赴宴,然后用酒把他们毒死,再乔装护送他们回城,待城门开时,我们就冲进去,一举夺取赤嵌城。”
“好,这办法太好了。”几个人几乎齐声叫好。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分一下工,我到高山族去跟阿雄首领……”
秘密会议一直持续到天黑。
郭怀一去到英子的商店找英子商议。
郭怀一说:“你代表商界邀请他们。”
英子说:“我看还是等一下郑成功,里应外合,必能成功,现在就贸然起义,孤军奋战恐怕把握不是太大。”
“我也想等郑成功的复台大军,但荷夷越来越猖獗,老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不起义不行了。”
郭怀一将起义计划告诉了英子。英子认为太仓促了,但她还是说:“你一定要马上起义,那我会组织城里的商人支持你们。”
“好,那就分头准备吧。”
赤嵌城堡内,总督揆一的办公室里,部下来报:
“总督,一个正在工地鼓动民工反抗我们的人被我们抓到了,我们正要枪毙他,他说只要不杀他,将有密告知,但要面见总督本人才说。”
“进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被带了进来。
总督通过翻译何廷斌问他。
“叫什么名字?”
“郭苍。”
揆一说:“你说吧,只要是真的,我就不杀你,还要送你到我们的国家去,让你享福。”
那人说:“郭怀一密谋中秋节起义,他们准备利用节日宴请的习俗,杀死你们,然后借送你们回城之机冲进城去……”
郭怀一的侄子郭苍全盘出卖了起义计划。
何廷斌听了大惊,但表面上又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总督吓得立即派人出海去送信,去向他的上司荷兰人办的东印度公司求援,他要求拨枪弹来台湾,以增强防御。郭怀一正在街上一家郑记商店里和几个人密议,同伙来报:“郭大叔,赤嵌城的何廷斌派老厨师送出信,说郭苍被抓进去后把起义计划全出卖了。”
郭怀一听了,说:“这个叛徒!现在只有改变计划提前起义,大家赶快分头去召集人,凌晨起义。”
八月七日凌晨,郭怀一对起义队伍高喊:“众位父老乡亲们,荷兰人百般虐待我们,我们不反抗也是死路一条,我们何不起来跟他们拼了,胜利了我们才有生路,就是失败了,也不过一死。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齐声道:“跟红毛鬼子拼了!”
平常受尽荷兰鬼子欺凌的人民纷纷拿起大刀、棍棒、锄头,呐喊着聚集到赤嵌城下……
高山族阿雄首领、阿鹿寨主都带领着高山族人来了,阿康大爷喊着“还我的女儿”冲到了最前面。
英子也率一队商人过来声援。
愤怒的火焰在燃烧,起义队伍迅速猛增至一万六千多人。
他们攻破了赤嵌城,他们焚烧街市,火光、劈啪声、喊声惊天动地……
次日,龟缩在城堡里的荷兰人配合从海上乘舰来救援的荷兰人,对起义队伍进行了疯狂的反扑,他们用枪炮对只有大刀、棍棒和锄头的中国人大肆屠杀,郭怀一呐喊着冲在最前面,荷兰人用连发枪向他射出了罪恶的子弹。郭怀一中弹倒下……。
英子见郭怀一倒下,忙冲上去扶起了他,她喊道:“郭大叔,你怎么样了?”
郭怀一睁圆了双眼,想说什么,但嘴张了张就断了气……
“郭大叔、郭大叔!”英子悲愤地痛哭。
起义的人见了,哭喊着拥了过来……
荷夷从炮楼里又射下来子弹,一批起义的人中弹倒下。
“赶快散开!”英子高喊。
一批批中国人倒在血泊中,一天之中就有数千中国人惨遭杀害。
这天,赤嵌城外,荷兰士兵把抓到的两个起义头领阿张大叔及阿牛各拴在五匹马上,荷兰士兵持枪把中国人赶到场上站着。
荷兰头目高声说:
“你们这些中国人听着,这次非法暴动的总头子郭怀一已被击毙,这两个起义头目是他的副手。现在我们用你们中国人发明的刑法叫做五马分尸来教训他们,今后如有再敢反对我们荷兰人的,这就是榜样。”
说完他一挥手,荷兰士兵就去抽马,十匹马各自向不同方向惊跑,随着几声惨叫两个起义领袖顿时被剽马撕得四分五裂……
“阿张大叔、阿牛叔……”
对这惨不忍睹的情景,中国人喊着要冲上去救他们,被荷兰鬼子用枪火压了下去……英子手臂中弹,被阿阳、阿云救了下去。
站在炮楼中的何廷斌泪流满面……
中国人的抗荷救台起义被血腥地镇压了下去,但中国人反抗荷兰的火焰并没有熄灭。
阿里山上,在一座深山里,英子和阿雄首领、阿鹿寨主、阿海大叔、阿康老汉及汉族农民、高山族百姓都在郭怀一及死难烈士的坟前,默哀。
“阿张大叔走好,阿牛兄走好,烈士们走好,你们的血并没有白流,我们一定要报仇。”英子哭着说。
大家都在哭泣……
英子对大家说:“这次起义,中国人被杀了四千人,这仇一定要报。我们去找郑成功,一定要赶走红毛鬼子。”
“找郑成功赶走红毛鬼子。”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
这时,何廷斌押着一个人过来,大声说:“就是他出卖了起义,我把他骗出来了,大家说说,应该怎样处置他!”
愤怒的人群见了郭苍都冲了上来,高喊道:
“杀了他给死难烈士祭奠!”
“杀一他!”
“乡亲们,是我怕死才出卖了我的叔父,我对不起他,是他把我带大的呀!……我罪不该赦。”说罢夺过何廷斌的手枪往自己额头上开了一枪……
英子说:“老乡们,叛徒已经自裁了,他罪该万死。我们的烈士不能白死,我们一定要报仇。”
何廷斌也说:“我已经从荷兰炮楼里逃出来了,我准备去找郑成功让他带兵来收复台湾。”
阿雄首领说:“现在我们把烈士的遗体掩埋好,回去作好迎接郑成功赶走荷兰鬼子的准备。”
鼓浪屿水操台上,郑成功正在指挥水师操练,马信来报:
“大将军,我们的船救了一个从台湾逃来的人。”
郑成功一看:“啊,是阿阳哥,怎么回事?”
“大将军,郭怀一起义失败,中弹身亡,四千多中国人被屠杀,我是来向您报信的。大将军,快出兵吧,台湾人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郑成功听了神色凝重,他久久地望着台湾方向,满目噙泪没有说话,然后咬牙切齿地说:“不收复台湾,死不瞑目。”
“这是英子托我转交给您的信。”阿阳拿出一个信封交给郑成功。
郑成功看罢,递给马信,说:“台湾起义,伤亡惨重,台湾人民要求我们尽快收复台湾,他们将作好内应。形势所逼,我准备提前发兵收复台湾。”
“大将军圣明。”
阿阳说:“大将军,我不回去了,我要跟您一起收复台湾。”
郑成功说:“好。”
郑成功水师的壮大及郭怀一起义吓坏了荷兰总督揆一。
他又派人去向上司请求增援,同时拼命加强城堡的防御,准备对付郑成功。
北京,清廷的死牢中,白发苍苍的郑芝龙披散着长发,两手抓着牢门拼命地摇晃,他大声喊着:“放.99lib?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些骗子,骗我到福州,又把我挟持到北京,现在又把我打人死牢,顺治,你这个大骗子。”
狱吏听了,出来骂道:“郑芝龙,你敢骂皇上,你放明白点,这是死牢,你要再骂就给你上重刑。”说罢吩咐狱卒:“给他铐上三道脚镣,看他还骂不骂。”
狱卒开门进来,给他双腿加了三道铁链,郑芝龙坐在枯草上越发大骂:“嘿,我儿子郑成功早晚会打到北京的,我儿子会来收拾你们的。”
狱吏骂道:“郑芝龙,你死到临头了,还狂什么!再叫嚷,拉去砍了。”
“顺治,你这个大骗子!”郑芝龙倒在枯草上绝望地喘着粗气,他睁着一双大眼凝望窗外……唉,想我郑芝龙一世英名,却毁在清廷手上……
狂怒之后,他沉思了起来,想着自己被关进了死牢,将要被处死,悔当初不听儿子的劝告,竟对敌人抱幻想去福州受什么三省总督印,印没有受成,却成了笼中之鸟……唉,只恨我自己利欲熏心。更恨我没有骨气,郑芝龙啊郑芝龙,你愧对列祖列宗啊……郑芝龙悲愤地捶打自己的头。
看来,我是要遭清廷的毒手了……唉,想我郑芝龙曾经是何等的威武,何等的荣耀!
郑芝龙眼睛凝望着牢窗,往事历历在目……
早年我和几个兄弟与颜思齐到台湾,在那里风餐露宿,拓荒建业……
颜思齐死后,大家公推我为集团首领,在海峡两岸武装贸易,我们劫富济贫,礼贤下士,很快,归者数千……
那年福建大旱,灾民遍野,我们招运饥民数万到台湾开垦,每人还发给谷种银钱,我受到了万千人的拥护……
我们把荷夷赶出了澎湖列岛,荷夷占领了台湾,我们又跟荷夷作了殊死的搏斗,在海峡,我们的船舰狠狠地打击了荷夷……
明朝招抚我,封我为福建总兵,这时我已是统帅兵马二十万、战舰千艘的大将军了。我们的商船往来于日本、台湾和吕宋(今菲律宾)以及东南亚各国之间。
北京的明朝亡了。我们兄弟拥立唐王朱聿键建立了南明隆武政权,站在皇帝身旁的我是多么的威风凛凛……
唉,昔日之辉煌已不再来……现在我已是阶下因,死囚犯了,还想那些做什么,真是!
郑芝龙长啸一声,又重重地倒在地上叹息……
第十六章 东海誓师
东海岸边,誓师台上,郑成功高举尚方宝剑宣誓道:
我郑成功,率全体将士向苍天起誓——
发夕至,收复台湾;
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两万五千将士高举刀枪,齐声高呼,誓言像山呼海啸般向台湾岛传去……
北京,紫禁城皇宫,董鄂妃染天花而死,顺治帝哭得死去活来,要撞床殉情,被侍从们紧紧抱住。
孝庄太后见状生气地派人把他看住。
“你们可把皇帝侍候好了,否则要你们的命。”
“是。”
爱妃死后,心如死灰的顺治帝,对权力彻底丧失了兴趣,竟剃发皈依了佛门。孝庄无奈假称皇帝驾崩,让年仅八岁的康熙即位。
这一天,皇宫太和殿举行幼帝登基仪式,鳌拜、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四辅佐大臣立在群臣前面。在鼓乐声中,年幼的康熙缓缓登上太和殿,在龙椅上就座,孝庄太皇太后和太后分坐两旁,群臣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色的海滩上,坐着十一岁的阿月,她望着绽蓝的大海唱起了歌:
美丽的台湾岛,
那里有我的家。
前面是茫茫的大海,
后面有阿里山。
……
美丽的阿里山,
那里有我的家。
高高的桧树下,
是宁静的海湾。
……
美丽的日月潭,
那里有我的家。
日光和月色相彰,
彩霞满湖荡。
郑成功检阅水师操练后返航归来,在甲板上站着的郑成功听见女儿的歌声,高兴地向海岩望去……
舰船上的兵将们都出神地听着,家在台湾的老兵听了,不禁落下泪来……
郑成功下了舰船,阿月奔了过去。
“阿爸……”
“月儿,阿爸就要收复台湾了,等阿爸胜利了,阿爸就把你接去台湾。”
“阿爸,那您快点收复台湾吧,月儿想念英子姑姑了。”
郑成功说:“快了,我的好女儿。”
郑成功拿出一个美丽的珊瑚递给月儿:“月儿,你看,这是阿爸给你在水底采来的。”
“阿爸又潜水了。”
“阿爸要身先士卒嘛。”
海天一色,波涛滚滚,水面上鼓角嘹亮,旌旗飘扬,郑成功水师正在做攻岛演习。
郑成功把舰队分为三队,马信、朱尧带领左右两队,郑成功率领中队,三支舰队英勇登陆,呐喊声震得海鸟高飞、鱼儿沉底……
郑成功的舰队首先登陆,郑成功兴奋地指挥将士们冲上海滩,接着朱尧邗马信的舰队也相继赶来,将士们都登上了海滩,准时冲到了目标地。
郑成功站在鼓浪屿水师操练阅台上高声说:“三军将士们辛苦了,大家都准时到达了目标地,很好地完成了演习任务,说明我水师的实力非常强大。”
将士们高呼:“国姓爷,大将军!!”
这时,下属来报:“大将军,清朝皇帝死了,八岁的康熙即位。”
“啊!好消息,太好了。”
郑成功宣布:“演习到此结束,高级将领到将军帐开会。”
郑成功两眼放着光,他看了看大家,兴奋地说:“我们苦等多年的机会终于到来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现在年少的新皇帝刚刚即位,清朝还处在发丧期间,无暇顾及与我们交战,所以现在是收复台湾的大好时机。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左提督朱尧第一个发表意见:“我非常同意大将军的意见,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万万不能错过了。”
将军吴豪却说:“收复台湾的确是一个千年壮举,然而荷夷的防线十分坚固,水路鹿耳门天险又很难通过,所以末将以为复台的条件暂时尚未具备。”
右提督马信则大力拥护郑成功,他说:“收复台湾是大将军多年的宿愿,也是我们郑家军的宿愿,现在确是时机来到了。再说,如果我们不去占领台湾,那我们也将陷入困境,清朝的‘禁海令’、‘迁界令’都是对我们实行封锁的毒计,我们如果再不摆脱困境是不行的。现在清朝正处在新老皇帝交替之际,无暇顾及我们,所以的确是收复台湾的大好时机,我们决不能错过这一历史机遇,我誓同犬将军一起把台湾收回。”
马信又说:“蜀有高山峻岭,尚可攀藤而上,卷毡而下;吴有铁缆横江,尚可用火烧断,无论敌人防守有何周密,炮火有多厉害,我们有大将军的带领,就一定能打败红毛鬼子。”
郑成功赞赏地看了一下马信,心想:真不愧是我的生死战友。
前提督周全斌也表示拥护,他说:“我完全同意大将军的意见,是到了收复台湾的时候了,我一定冲锋在前。”
老将军洪旭也说:“我同意。”
郑成功十分振奋,就问前提督黄廷:“黄老将军,你的意见呢?”
年逾花甲的老将军黄廷回道:“我们的水师虽然厉害,但把握不大,荷兰人据鹿耳门险要扼守,这条惟一的航道暗礁太多,很容易触礁。”
郑成功说:“何廷斌已送来地图。上面标有详细的鹿耳门航道图及荷兰人的火力分布图。”
黄廷听了,说:“有图,那就太好了,那我也有信心了。因为那条航道不仅暗礁多,而且水不深易搁浅,不过我们可以选择涨潮时渡过。”
郑成功说:“我准备派朱尧将军到台湾去与何廷斌及高山族首领联络,并对河礁再作调查。”
朱尧忙点头说:“末将愿往。”
郑成功又说:“让阿阳跟你一块去。”
朱尧说:“好。”
“好,大家还有何良策?”
参军陈永华说:“末将的意见可能跟大家有悖,不知当说不说。”
郑成功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请畅所欲言。”
陈永华说:“我以为台湾太远,又是海战,与其打台湾不如再次北伐,把福州拿下,然后把福建夺回来,那才是长远之计。再说了,我们远渡海峡去打台湾,万一清兵攻打厦门怎么办?”
郑成功说:“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抗清复明,夺回福建一直是我的心愿,但是如果我们北上攻打福州,清贼肯定会派兵大举南下,而我们收复台湾,他则力不从心,毕竟清朝的优势是骑兵而我们的优势是水师。所以我们当扬长避短,不要放过现在的好机会,先把台湾拿下来,我们有了后盾,自然要北伐要抗清复明。”
陈永华听了,说:“大将军分析得在理,末将听从大将军。”
“好。那我们收复台湾的决定,就不再改变了。”
郑成功顿了顿又说:“至于守卫厦门,当然很重要,我们将留重兵把守,必须要做到无后顾之忧才行。”
董夫人也参加了军事会议,郑成功问她:“你和郑经留守金门、..厦门,你说说你的办法。”
董夫人说:“接受上次你们南下勤王厦门失守的教训,这一次,我们要全民防守,军民联防,妇女我也要把她们组织起来,成立巡逻队。”
陈永华笑道:“董夫入出任巡逻队长。”
董夫人笑道:“那就请陈参谋封我吧!”
郑成功说:“军民联防,这是个好主意,你们要组织好,可再不能出现上次让清兵逃走的事了。”
董夫人说:“嘿,别说让他们逃走,连岛都不能让清兵上来半步。”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郑成功又对郑泰说:“郑泰将军,你负责后方供给,主要是军粮,不得有误。”
“是。”
看大家意见已经说完,郑成功就一击案,站了起来说:“那好,我们收复台湾的决议就这么定了,大家就分头去准备吧!”
“另外,留守金门、厦门的将军们留下,我们再议一议防守问题。”
晚上,郑府灵堂,郑家正在进行征前祭祖。
灵堂里,灵桌上供着郑家列祖列宗及母亲翁氏的灵牌,桌上香炉里燃着灵香。
郑成功一家都跪在灵桌前。郑成功燃敬三炷香后,把敬酒洒在地上。
郑成功率家人叩拜道:“郑家列祖列宗先灵在上,小辈成功率全家在此处祭叩。列祖列宗:小辈父亲已被清兵打人死牢,但他收复台湾,驱走荷夷的宿愿就要实现了,小辈已决定率兵东征,夺回台湾,解救被红夷欺凌了三十多年的台湾同胞。收复台湾后我们再抗清复明,收复河山,为国雪耻,为母亲报仇。小辈祈望先祖的在天之灵垂佑我们,垂佑小辈此大业能获成功。”
董夫人和郑经站到了灵桌前,齐声道:
“在先祖列宗、祖母的灵牌前,我们母子受命留守厦门,我们向先祖起誓,我们母子将誓死保卫厦门,人在厦门在。..”
言罢母子俩又跪下叩头。
全家又跪下向祖宗的灵牌叩头。
郑成功立在英烈祠里泪如雨下,他哽咽着说:“为抗清复明壮烈牺牲的英烈们,郑成功又来祭奠你们了。不过今天,是要告诉你们盼望已久的消息,我们将要打台湾了,这是一场激战,望英烈们在天之灵保佑我军获胜。”
郑成功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走到甘晖的灵牌前默立着,泣不成声地说:“甘晖啊,我的好兄弟,我的好战友,我们在一起出生人死,经历了多少场战斗,我们虽非兄弟却胜似手足,你曾说要和我一起抗清复明,还要助我收复台湾。可是,现在要收复台湾了,你却已经远在天界了……甘晖啊,你让为兄如何不伤悲……”
说着又大哭起来。
这时只听身后传出了哭声,郑成功转过头去,只见马信、陈永华、朱尧、黄廷、洪旭站在身后抹眼泪……郑成功心里大恸:“我的好兄弟们啊!我离不开他们啊!”
马信说:“将军莫伤心,甘将军去了,可是还有我们,我们誓死与将军在一起,生死相依,存亡与共……”
“我的好兄弟呀……”
五位将军扑通一声跪在郑成功的足下,泣道:
“大将军,我们五人愿与将军生死相依,荣辱与共,誓与国姓爷一起收复台湾。”
郑成功双手扶起了他们,哽咽着道:“谢谢你们的忠心,成功我不收复台湾死不瞑目,就让我们一起盟誓吧。”
“好,我们盟誓!”
“来人!”郑成功吩咐家人,“准备盟誓。”
“是。”
家人拿来了酒坛及碗,倒好了六碗酒,各人便用刀划开自己的手臂,将血滴人酒碗中,六人的热血和酒融在一起……
郑成功说:“来,在北伐中死去的英烈面前,让我们盟誓,不收复台湾,决不收兵。”
于是六人都端起了一碗誓酒,一饮而尽。
正是:
风雨同舟年十余,生死与共未相疑;
虽非兄弟胜手足,复台复国再霹雳。
入夜,郑成功安排完毕往卧室走去,他见窗户里的灯还在亮着,知道妻子还在等他,随着年龄的增大,他感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了。伺候自己不能没有她,教育子女离不开她,不仅如此,她还是我的军事参谋……刚想到这,窗内传来了悲怆的琴声,郑成功知道这是妻子在弹琴。
董琴经常在夜晚弹琴,郑成功已经习惯了,但今天的琴声实在是太悲怆了。郑成功听了感到有些凄凉,便加快脚步,越过庭院推门进屋,只见董琴在含泪拨弹,便走过去,凝望着妻子的泪眼站了下来,问:“阿琴,今天的琴声为何如此悲凉?”
董琴停下弹琴,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掀开窗帘见月儿如晦,感叹地说:“二十年前,我俩结婚时,你搂着我,看窗外的明月是多么的皎洁,而今却晦而无光,心里伤感,所以滴泪……”
郑成功走过来,抚摸着她的肩膀,把她的头转过来,用手轻轻擦去她流在面颊上的泪,问:“你是不是预感到我们的出征会有什么不利吗?”
“啊,不,不,不是,并非有什么不祥之感而是我不愿意离开你,我只是怕以后见不着你了……”
“傻话,我收复了台湾还要回厦门,还要抗清复明,怎么会见不着了。要不,你跟我一起随军出征吧!”
“啊,不,夫君,从大局出发,我还是协助经儿镇守厦门吧,经儿还不到十九岁,他还是个孩子,他更需要我。我只是不愿离开你而已。”
郑成功见董琴依然穿着布衣裙钗,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
夫君,不收复台湾,阿琴就永远布衣裙钗,便动情地把堇琴揽在怀里,他们久久地依偎着,半天没有分开……
正是:
你我夫妻二十载,生死与共难忘怀;
不求朝夕长相守,但愿两心永相连。
郑成功和马信站在军港上遥望。
郑成功说:“马信,朱尧去台湾找何廷斌该回来了吧。”
马信说:“应该快了,大将军莫虑,朱尧这人十分可靠,办事很认真,不会出什么事的。”
郑成功说:“出师就等他们了,只要他们把水路情况核实了,我们的胜利就有..把握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不远处来了一只船,郑成功兴奋地说:
“啊,是朱尧他们来了吧,快,派人去接。”
原来是一艘商船,马信说:“大将军,回府去吧,朱尧不会误事的。”
“好。”
晚上,郑成功和马信、陈永华正在灯下商议渡海时可能碰到的情况。
郑成功说:“碰到顺风最好,朝发夕至,傍晚就可到台湾,碰到顶风就麻烦了。永华,你去造船处,多调一些新船过来。你要认真检查一下,凡是经不住风浪的船都要换新的。”
“永华明白。”
马言说:“如果遇到顶风,就只有上澎湖岛去避一避了。”
郑成功说:“尽量不上岛,少打扰村民。”
马信说:“大将军真是既爱护将士,又体恤百姓。”
正说着,下属来报:“大将军,朱尧回来了。”
朱尧进来了,他激动地说:“大将军,你看,我还给您带来了两高手。”
郑成功一看何廷斌及阿海大爷也来了,便高兴地跟他们握手,“太好了,何大伯,阿海大伯,有了你们,收复台湾更有保证了。”
郑成功又说:“跟阿海大伯分别了十几年了,您的身体还这么硬朗。”
阿海大伯说:“老啦,海上人嘛,风里来雨里去的,哪有不老的。”
何廷斌说:“英子跟阿雄首领、阿鹿寨主、阿山长老、阿康大爷及阿阳、阿云夫妇都准备好了,只要复台大军一到,他们就合力内应。”
郑成功听了,两眼放光,99lib.响亮地说:“好,只要海峡两岸都团结一致,收复台湾必能成功。”
拂晓,东海天际,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闪着金波的大海与彤彤红云交相辉映,愈加显得金光灿灿。这一天是公元一六六一年(清顺治十八年)三月二十三日,这是中国历史上一个伟大的日子。
金门军港旌旗高展,鼓乐阵阵,港口内浩浩荡荡、齐齐整整地排列着数百艘即将出征的战船。
料罗湾军港场子上,人山人海,面对大海肃立着即将出征的征台大军,四周有许多为出征将士送行的老百姓。
吉时到,奏响了军乐,敲起了军鼓,身着帅服,一身铠甲的郑成功从两排将士中间走出,沿着红地毯登土了临时搭起的祭海台。
祭台上高悬着征讨大将军旗帜。郑成功向东海单腿跪下,台下的将士们也一齐跪了下去。
叩拜毕,郑成功起身手按佩剑,祈念道——
苍天在上,东海作证:
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本土,海峡两岸人民在那里建立了家园。然而却被荷兰红夷侵占了长达三十七年之久,台湾民众饱受凌辱。今天,我征讨大将军郑成功将率复台大军东征,坚决赶走荷夷,收复台湾,让中国河山恢复完整,让两岸同胞骨肉得以团聚。
郑成功高举尚方宝剑誓道——
我郑成功,率全体将士向苍天起誓:
朝发夕至,收复台湾;
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两万五千将士高举刀枪起誓:
朝发夕至,收复台湾;
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誓言像山呼海啸般向东海传去……
围在四周的老百姓感动得热泪盈眶。
誓毕,郑成功走下台阶向排列在右侧的留守将士走去。
他对站在前列的洪旭、王秀奇、郑泰等将军说:“厦门、金门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们出征将士的家属都在这里,决不能丢失,千万不要像当年郑芝莞弃城而逃。英勇卫城的必有重奖,贪生怕死的,惩处他,决不手软。”
将士们齐声道:“请大将军放心,我等誓死保卫金门、厦门,人在城在,誓与金门、厦门共存亡。”
士兵们也振臂高呼:
“誓死保卫金门、厦门,人在城池在!”
郑成功走..过来对洪旭说:“洪老将军,拜托了。”
洪旭说:“请大将军放心,洪旭决不负重托。”
吗郑成功又对身着铠甲的郑经说:“郑经,你可要经得住考验啊!”
郑经单腿向郑成功跪下,说:“请父帅放心,末将起誓,决心与守城共存亡。”
郑成功满意地笑了笑,又向董夫人及她身后的妇女兵走圆去。
一身戎装的董夫人向郑成功敬了个军礼,说:“启禀大将军,守城巾帼兵向您起誓,誓死保卫城池及父老乡亲。”
齐整整地站着,背着刀枪,昂首挺胸的女兵们,齐声高呼:
“巾帼在,城池在!”
“巾帼在,父老在!”
郑成功放心地笑了,高声道:
“英勇昀姐妹们,你们不愧是巾帼英雄,你们守好城池,等着我们胜利的好消息。”
女兵们高呼:“收复台湾,还我家园!”
场将士们振臂高呼:
“成功!”
“成功!”
郑成功微笑着向大家招手,炮声三响,正当郑成功准备率部登舰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被亲人扶着走了过来,说道:
“大将军,等一等。”
“陈大爷。”
“大将军,老汉我当年和你父亲郑大帅一起渡海到了台湾,结识了那儿的高山族首领阿雄。后来红毛鬼子侵占了台湾,我烧了他们的弹药库出逃,阿雄送我到海边,临别他送我这只海螺,他说危难时一吹海螺,高山族人就会来帮助你……”
老人把海螺呈给郑成功,郑成功双手接过,向老人拜了下去,被老人一把扶起。
“谢陈大爷相助。”
“哎,收复台湾是我们海峡两岸共同的事。我的老兄弟还在那儿等着与我团聚,我们还有多少亲人在等着我们,等大将军收回台湾后,我还要回岛上去祭我老妻的亡灵,哎……她是我逃走以后哭死的……”
“陈大爷,我们一定要为你及千千万万的受红毛鬼子欺侮的老百姓报仇。”
“祝你们旗开得胜。”
“谢谢陈大爷。”
郑成功刚要登舰,又听见:“大将军,等一等。”前面驶来了一支船队。
郑成功站住了脚,用单筒望远镜朝船队望去,见挂着郑字,郑成功认出是郑鸿逵的船,便示意让舰进港。
不一会儿,就见郑鸿逵、郑芝燕兄弟坐快艇过来,上了岸。
郑成功迎了上去,道:“侄儿拜见两位叔父。”
白发苍苍的郑鸿逵说:“贤侄快快请起,得知你要出征收复台湾,特地赶来为你们壮行。收复台湾是我三十八年的心愿,现在我侄儿要为我们老一辈实现宿愿了。唉,我不是在做梦吧……”老人声音哽咽了……
“叔父……”郑成功给老人手帕,帮他擦了滚滚而下的泪珠。
“贤侄,叔父真没想到,今天竟然梦想成真了。真是感慨万千啊,当年,我还年轻时,就和你父亲我的兄长去开拓台湾,我们用船渡去了成千上万的福州、厦门民众到台湾去开拓,那里还有我的家园,我的家业,要不是红毛鬼子侵占了台清,那我也不会离开我们的家园。我的产业,还等着我去收复哪!贤侄,我现在老了,不能亲自去,但我运来了粮食、武器和火药支援你们。”
郑成功激动地握住郑鸿逵的手说:“谢谢叔父!”
郑鸿逵又说:“你叔父老了,打仗不行,就让你四叔跟你去吧,让他帮帮你的忙。”
“谢谢四叔。”郑成功握住郑芝燕的手。
郑鸿逵又说:“贤侄,叔父不能跟你去征战,就支援你一点粮食及财物。”郑鸿逵指了指他的船。
郑成功感激地说:“感谢叔父,感谢郑氏家族老一辈的支持。成功这次一定要获全胜,不收复台湾,决不回来见你们。”
“好,我早就看出贤侄是郑氏家族最有作为的人,你要为列祖列宗争光。”
“叔父,那侄儿就出征了。”
“祝你们马到成功。”
郑成功率部将在军鼓乐声中威严地登上了主舰,站在甲板上,将士们也都在舰船上各就各位。
郑成功威严地一挥尚方宝剑,炮声三响后,郑成功发出“起锚”的命令,三百艘战船载着二万五千将士就向东海挺进……战船上的红旗迎着东方的红日,就像一团火龙向东海跃去……
郑成功和左右站在帅舰甲板上,望着前方想到终于出征东海了,回想国破家亡,急下南洋,枕戈十六年,才有了收复台湾的这一天时,心里感慨万千……不禁吟出:
誓收还!
(满江红)
山河破碎,鞑虏狂,国破家亡。誓不降,投笔从戎,急下南洋。斗转星移似电闪,日出日落太短暂。
男子汉,不去救国难,何以堪!
隔海望,同胞难。阿里山,在呼唤。国人怎能忘,半壁江山。枕戈泣血十六载,英雄何惧洋夷蛮。
挥泪执剑、跪别父老,誓收还!
站在海滩上的郑经和董琴他们还在目送着已经远去的舰队,年仅十九岁的郑经暗暗发誓:父亲,放心吧,我和母亲一定会守好金门、厦门。
第十七章 顶天立地
出征船队行到海中,风浪大起……郑成功站在甲板上,一手扶着桅杆,一手按着尚方宝剑,头盔上的红缨在狂风中飘动着,俨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复台大军的三百艘战舰就是这样紧跟在郑成功站立着的中军帅舰后面,顶着狂风巨浪,摇摇晃晃地、坚定地向鹿耳门驰去……
台湾海峡,汪洋大海,水天一色。澎湖列岛附近旌旗蔽日,三百艘战船正在驰行。
中军帅舰上,郑成功跟何廷斌及阿海大爷正在观察天象,阿海大爷指着不远处的乌云说:“大将军,根据前面的云,老夫几十年的航海经验,预感将有大风暴来临。”
“啊!那可怎么办呢,我们的计划并没抒算在澎湖岛逗留。是今天夜里到鹿耳门,然后连夜渡海,拂晓登陆。”
说着远处已见海浪起伏,不一会儿,狂风就风卷残云般刮了过来。顿时,海上狂风大作,旌旗被吹得哗啦啦直响。
啊,大风暴来了。
何廷斌也说:“不好,大将军,这可是顶头逆向风,不但逆行不了,还会把船打翻的。”
阿海大爷说:“大将军,还是上澎湖岛避一避吧,依老夫经验,这风恐怕不是三五天可以止住的。”
“啊,三五天还止不住?”郑成功两道浓眉紧皱起来。
这时,风越刮越大,船身也摇摆了起来。
后面船上的将军们,纷纷向中军舰发出信号,请求避风。
一直在默默地观着风向的马信、朱尧都对郑成功说:“大将军,风太大了,还是登澎湖岛避一避吧!”
郑成功只得下令:“登澎湖岛暂避。”
船队只得驶进港口。
澎湖岛上的村民们得知郑成功复台大军登岛避风的消息后,纷纷到码头欢迎。他们顶着大风拿着吃的东西到港口慰问大军。
一位村长双手握住刚刚下船的郑成功的手说:“国姓爷,你们辛苦了,欢迎你们上岛,你看大家知道你们要去收复台湾非常支持。”
“国姓爷,辛苦了。”
“国姓爷,欢迎你们。”
郑成功宣布不准扰民,把部队驻扎在岛上的妈祖庙附近。
晚上,风越刮越大,海上掀起了滔天大浪,郑成功与村长及几个部将到当地人民最崇拜的妈祖庙里敬了香。
村长及两个老者敬了香,祈祷道:“愿妈祖神降灵,让风浪早日停息,保佑我复台大军平安渡海。”
郑成功及几个部将也向妈祖神敬了香。
郑成功默念道:“请妈祖神保佑我复台大军顺利渡海。”
出了庙,郑成功对村长说:“谢谢你们的关心。”
老村长说:“国姓爷您的部队纪律真好,这么大的风还就地扎营,不扰民,相信你们一定能战胜红毛鬼子。”
复台大军在岛上等了三天,可是依然是狂风大浪海涛呼啸,惊天动地。郑成功与何廷斌、马信、朱尧、陈永华、周全斌、黄廷等站在海滩上观看天气,郑成功问阿海大叔:“阿海大爷,依您的经验,这风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停?”
阿海大爷说:“两三天内停不了。”
郑成功眉头紧锁,问军需杨进:“粮食还够吃几天?”
杨进说:“就够明天一天了,连郑鸿逵老将军资助的都吃完了。”
站在一旁的澎湖村长说:“大将军99lib?,你们没粮食了,我去动员乡亲们。”
郑成功大军自登陆后受到了岛上居民的热烈欢迎。几天来他们都为复台大军宰鸡送鱼,热情招待,郑成功想岛上的居民并不十分富裕,再说,几万士卒的粮食要他们担待,哪里可能,便说:“村长不必去张罗,我们调剂一下也许尚可以维持一两天。”
村长说:“不,你们去收复台湾,岛上百姓十分高兴。他们的不少亲人在台湾,早就盼望有团聚的一天了。尽管他们的粮食并不是很富余,但他们要是知道了大军铗粮,那他们就是自己不吃也会给大军送来的。”
说罢,村长就去通知老百姓。
果然,过了不多久,岛上就吹响了海螺,不久老百姓都来到了场子上,村长说:
“乡亲们,国姓爷郑成功的复台大军被狂风所困,他们现在粮食不多了,大家说该怎么办吧!”
老村长的话音刚落,老乡们便高喊道:
“我家还有粮食。”
“我家也有一些。”
“我家支援。”
“我家也支援。”
不一会儿,老乡们就扛着袋子出来了,他们顶着大风,把粮食送到郑军大营。郑成功感动地说:“谢谢,谢谢大家支援,等台湾收复了,一定专门到岛上加倍奉还。”
一位老岛民说:“大将军见外了,只要大将军能收回台湾,让我们骨肉都能团聚,那我们真给您跪下了。”说完就给郑成功跪了下去,郑成功忙扶起了老汉,给了他一些钱,说:
“老人家,你们也不容易,这些钱您就收下吧!”
另一位老渔民说:“大将军,您可就见外了,为了赶走红毛鬼子,你们死都不怕,我们还能在乎这么一点粮食。”
“老乡们,我代表全军谢谢你们啦!”郑成功双手抱拳向岛上居民们敬礼。
晚上,郑成功与朱尧、马信到港口查看停泊的战船,然后又到营帐去查巡,他见一个战士的被子滑落了一些,就走过去轻轻地给他拉好。那战士睡梦中见是大将军给他拉被子,忙坐了起来,“大将军,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好好睡吧!”郑成功把他按了下去。
那战士感动得热泪盈眶。
天亮了,狂风依然不减,早晨,郑成功披着斗篷站在海岸上,看着整个大海被狂风刮得巨浪翻滚,浪峰接天……他忧虑地眉头紧锁,接连几天顶着逆风,使郑成功忧心如焚。
“廷斌大伯、阿海大爷,”郑成功转过头问身边的何廷斌及阿海大爷,“这风若是不停,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无策?”
何廷斌说:“大将军,办法还是有的,就看您敢不敢!”
“说。”
“强渡!”
“能行吗?”
“当然有很大的风险,但是不强渡..t>就赶不上鹿耳门涨潮的时间,因为今天晚上是鹿耳门涨潮的大好时机,否则就没有机会了,那您可就功亏一篑了。”
郑成功又问阿海大爷:“老人家,您说呢?”
阿海大爷点了点头,道:“何大人说得是,鹿耳门的潮水,无论高潮、低潮都是有定数的,这可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每月三十日夜晚一更时辰,鹿耳门的潮水必然高潮,只要我们能赶到就可以渡过,否则还得等半月。”
郑成功说:“不能荐等了,强渡!现在就到中军船商议定夺。”
很快,各将领都聚合到中军舰上。
郑成功说:“诸位,我与何廷斌先生及阿海大爷商议了决定今天下午起锚强渡,晚上一更前赶到鹿耳门,现在与大家商议一下。”
郑成功话音刚落,吴豪就说:“大将军,顶风逆行太危险了,弄不好将全军覆没,大将军可要三思而行啊!”
郑成功反问他:“吴将军,今天不出发,就赶不上鹿耳门的涨潮,那我们就要失去登陆良机,再说我们现在粮食已经很紧张了。”
“我的意见是先返回厦门。”吴豪执拗地说。
“返回?那是绝对不行的。”郑成功严肃地说,“我们出征时起过誓,不获全胜决不收兵。我们不能忘记厦门人民是怎样为我们壮行的,现在我们无功而返,将如何面对大陆父老?”
“再说,现在荷兰红夷看见有大风暴,就绝对想不到我们会登陆,如果风平浪静,他们就会百倍警惕。而且,我们在这等的时间一长,荷兰人知道了,加强了增援,那我们复台就更难办了。所以大风暴对我们来说既是天威也是天助。”
马信说:“我看大将军说的不无道理,我们现在既然进退两难,就来他个绝路逢生,顶风强渡!”
朱尧也表示支持:“对,大将军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不能功亏一篑。我朱尧不怕风暴。”
军需杨进也说:“我们现在已经没有粮食了,一个小小的澎湖岛,就是他们不吃不喝,也难以供我们几万人的粮饷,所以现在可以说是背水一战,我同意顶风前进。”
“好。”郑成功说,“那就这么定了,大家赶快回到各队,准备起航。”
澎湖列岛港口,海浪滔天,飙风三天三夜不减。
早晨,复台大军的三百艘大船在大风大浪中即将起锚了,狂风把船刮得歪歪倒倒。旌旗被风吹得呼啦啦响。
岛上的渔民们站在海岸上摆手,为大军壮行……
郑成功以他的中军帅舰开导,这时,忽然一个大浪打来,舰上高悬着的“征讨大将军”帅旗被打折了旗杆,众人见了皆大惊失色,都认为帅旗被折为不祥信号。郑成功见了,虽然心里一惊,却面不改色,高声说:
“西周bbr>时,周武王伐纣,战旗同样被风打折,武王毫不畏惧,继续前进,终于把纣王打败了。我郑成功今天就是不信这个邪,旗子打下来,我们重挂上。来人,把旗子挂上,继续前进。”
“是。”两个战士跑出来,爬到船桅上,重又把旗挂好。
礼炮三响后,郑成功的尚方宝剑往东方一指,战船又出发了。
船队行到海中,风浪大起,波涛如山,为鼓舞士气,郑成功站在甲板上一手扶着桅木,一手按着尚方宝剑,头盔上的红缨在风中飘动着,俨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马信、朱尧两员副将站在他的身旁,忽然一个黑浪打来,把郑成功的披氅打湿,郑成功毫不畏惧,抖了几下水,依然昂首而立。
马信及朱尧见了几乎同时跪了下去,泣道:“大将军您快下舱吧,风浪太大了,大将军若出了事,群龙无首呀!”
郑成功坚定地回答:“正帅倒下,副帅顶上,何以畏惧?”
大家见状都感动万分,战士们看了,士气倍增。于是几百艘战船摇摇晃晃地,但倔强地向鹿耳门驶去。
“报大将军,左侧有十多艘船被浪打翻了。”
“调十艘救援,其余照常前进!”
“是。”
“报大将军,又有十五艘船被浪打翻。”
“再调二十只船救援。”
“是。”
复台大军的三百艘战舰就这样紧跟在郑成功站立着的中军舰后面,顶着狂风巨浪,摇摇晃晃地,坚定地向鹿耳门方向驶去……
快到鹿耳门时,风浪渐小,战士们都欢呼起来。
郑成功仰天叹道:“老天终于开眼了。……”
然而,风浪是小了,可是更大的麻烦却来了,天空罩上了浓浓的大雾,海面上什么也看不清,郑成功的浓眉又皱了起来。
他们懵懂地走了一段,忽听:
“鹿耳门,大将军,前面就是鹿耳门。”何廷斌指着前面隐约可见的黑礁石喊着。
郑成功用望远镜顺着何廷斌所指方向看去,透过浓雾果然见到了形状狰狞的礁石。
阿海大爷也说:“前面就是鹿耳门航道,我去测量潮水的深度,只要超过两米,你们的战船就可以行驶了。”
于是,阿海大爷跟何廷斌驾着小艇,去测量鹿耳门航道的水深。郑成功站在甲板上等候。
阿海大爷跟何廷斌测量回来,何廷斌对郑成功说:“大将军,潮水已涨到预期的深度了。”
郑成功高兴地说:“真乃天助我也。”
郑成功向诸将下令,中军舰导航,由何廷斌引航,偷渡鹿耳门!
于是船队加快了行速,进入了鹿耳门航道。
可是,老天好像有意要考验一下他们,刹那间狂风又大作起来,船被刮得摇来摆去,一个大浪打来,把郑成功的衣服都浇湿了。
马信着急地说:“大将军,风浪太大,中军舰做导船太危险,就让我的船做导船吧!”
朱尧也大声喊道:“大将军,让我的船先走。”
郑成功又坚定地说:“不,既然是中军舰,危难之时,就应挺身而出,岂能龟缩于后!”
这时风浪更大了,海浪铺天盖地地打到船上,船只被刮得左右摇摆。
马信、朱尧、洪旭、周全斌等大将向郑成功跪了下去:
“大将军,依要保重,群龙不能无首啊!”
郑成功坚定地说:“前仆后继,何言无首,继续前进!”
吴豪奔了上来,急速地说:“大将军,下令返航吧,太危险了,雾大风大,船很容易触礁啊!”
郑成功毫不犹豫地说:“风大正好掩护我们,有何廷斌及阿海大爷领航,只要渡过鹿耳门就胜利了,何必临阵退却。”郑成功把尚方宝剑向鹿耳门航道一指,下令:“各就各位,继续行驶。”
朱尧说:“大将军,那就让我掌导舰舵吧!”
郑成功说:“好,就由你掌舵开航,所有舰船紧随于后。”
船又在风浪中前进了,狂风劲吹着郑成功帽盔上的红缨……
第十八章 神兵天降
台湾城堡中的荷兰总督,正在庆幸自己的火力,他用望远镜向海面看去,顿时脸色变得煞白,天哪!无数只小船载着郑军已经登陆了,海岸上黑压压的都是神兵天降的郑军……
狂风大浪仍在继续,中军舰舵室里朱尧沉着地掌舵,郑成功及何廷斌站在他的两旁紧张地盯着,阿海大爷立在一旁指点着,郑成功不停地用手帕擦着渗出的汗珠……要知道,稍有不慎,就会触礁,那就会船毁人亡。
郑成功传令:“令各船队紧跟中军舰,不要偏航。”
“是。”
郑成功问:“何先生,还有多远?”
“已经过半了。”
“好,继续前进。”
郑成功又下令:“令各船只,快驶出暗礁区了,紧跟中军舰,不许偏离。”
“是。”
于是各船只的将军及舵手们都紧紧地跟着中军舰,水手们拼命摇橹,人人都累得满头大汗。
帅船在何廷斌及阿海大爷的带引下在弯弯曲曲的航道内紧张地行驶着……
风浪逐渐减小了,复台大军在浓雾的掩护下终于通过了鹿耳门。
不远处隐约见到了陆地。
“啊,台湾!”郑成功高兴地喊道。
台南禾寮岛已隐约可见,与此同时,荷兰人在望远镜下也发现了浓雾下的千旗百船。
“啊!神兵天将,如此大的风浪和大雾,郑军是怎样过来的?”
荷兰总督揆一惊恐万状,喊道:“郑成功简直太神了,中国人太厉害了,命令枪炮手准备好射击,坚决阻击郑军登陆。”
揆一用望远镜焦急地看了看海面,抱怨道:“真要命,我们的援军为何还不到!”
参谋说:“总督大人,我们的求援信早就送出去了,增援船舰要也该来了。”
揆一听了耸了耸肩:“这就看上帝怎样安排我们的命运了。”
“啊!援军来了,看,海面上我荷兰的援船。”揆一的副手贝尔德喊道。
揆一抢过望远镜看了,欢呼道:“是我们荷兰的船,我们的援军到了,郑成功完了。”
从东印度赶来护卫的荷兰舰玛利亚号,率几艘战船对郑军进行阻击,向郑军猛烈开炮。
郑成功下令让马信、朱尧率六十艘战舰去消灭这几只战舰,双方进行着激烈的海战。
郑成功在望远镜中见荷兰人向郑船猛烈开炮,两艘郑舰被击沉,郑成功下令围住敌舰。于是互十八艘郑船把荷兰的赫克托克号、斯格拉弗兰号团团围住。
英勇的郑军向敌船发出了复仇的炮弹,但荷兰船是铁皮做的,击不沉,郑成功便下令火攻,于是郑军水兵便纷纷冒着敌人的枪炮去点燃战舰。
郑成功发出开炮掩护的命令,于是英勇的郑军驾着火船疾驶过去,士兵们冒着枪林弹雨,英勇地爬到了敌舰上……朱尧第一个冲上敌舰,他用大刀把荷兰水兵砍倒在地,然后与冲上来的郑兵一起用铁链把火船拉到敌舰上,反扣到敌舰玛利亚号上。敌舰燃起了熊熊大火,荷兰船冒着烟逃跑了……
郑成功兴奋地命令所有船只强行登陆。
荷兰人海战失利,在热兰遮城堡里的荷兰总督揆一下令集中所有火力向郑军开炮,阻止登陆。
揆一站在城堡指挥台上,他用望远镜向海面上望去,见海面上旌旗蔽日,郑成功的舰队已向港口逼近。揆一焦急地对下属命令:“命港口集中炮火封锁海面,坚决不让郑成功的船只入港。”
揆一像热锅上的蚂蚁,忧心地踱过来、踱过去,他问下属:
“紧急向东印度总公司我部上司求援的人派出去了吗?”
“回总督,已派出去了。”
郑成功在何廷斌的带引下,命船舰绕开了敌人的火力网,逼近海岸。
这时,海面上游过来了两个人,郑成功用望远镜看去,见是英子便命快艇去接。英子他们上来后,英子说:“这是我的儿子阿台。大将军,现在汉族和高山族的水手们都准备好了小舟船,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过来接你们的士兵。”
郑成功兴奋地说:“太好了!”
郑成功把海螺递给英子,英子便吹响了海螺,埋伏在海岸边的高山族及汉族民众听到海螺声便驾起小船,飞快地驶向郑船……
飞驶在最前面的小船上站着阿雄首领和女儿阿云,另一只船上站着阿阳,他们都叫喊着:“国姓爷,我们接你们来了。”
“阿雄首领、阿阳、阿云,谢谢你们……”
郑成功命令将士们快让小船靠岸,于是将士们都登上了台湾民众来接他们的船只。上船后,军民合力摇橹向台湾海岸拼命地划去……
热兰遮城堡中的荷兰总督,正在庆幸自己的火力,他用?望远镜向海面看去,顿时脸色变得煞白,天哪!无数只小船载着郑军已经登陆了,海岸上黑压压的都是神兵天降的郑军。
揆一一边大骂逃跑的玛利亚号,一边跟贝尔德商议对策。
贝尔德一拍胸脯说:“我率二百四十名精兵到北线尾阻击郑军。哼!就是二十五个中国入也休想抵住我一个荷兰士兵。”
揆一轻蔑地一笑,心想:这些援军只会吹牛皮,一和郑军交战,就逃的逃、躲的躲,便说:
“贝尔德,请不要轻敌,你看看海上舰队谁是郑军的对手,才跟郑军交战,玛利亚号就逃跑了,另外两艘也躲起来了,你的军队>擅长陆战,这回就看你的了。”
在祈祷的贝尔德正在默默念道:“上帝保佑我荷兰人,消灭中国人。”
揆一听了,大声喊道:“贝尔德,跟你说话呢!”
“噢,跟我说什么?总督。”
“相信你一定能消灭中国人。”
贝尔德笑道:“噢,亲爱的总督,你的预见是正确的,中国士兵,只要听到我们的枪炮声,就会吓得四处逃散的。”
哼!真是个吹牛大王,揆一在心里骂道。
海岸上,台湾人民担水担茶,高兴地迎接郑军,郑成功被民众团团围住,他们高兴地欢呼:
“国姓爷!”
“国生爷!”
“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许多人哭了起来。
成功说:“老乡们不要难过,我们一定要赶走豺狼,等我们把荷兰鬼子彻底赶走,我们再好好庆贺。”
阿雄酋长说:
“大将军,可把你们盼来了。”
老百姓喊道:“大将军,可别走了。”
郑成功笑着说:“放心吧,同胞们!我们这是回到自己的家园了,当然不会走了。”
“郑成功!”
“国姓爷!”
老百姓们又欢呼了起来。
探马来报:“大将军,荷兰人向我们进攻了。”
郑成功用望远镜看去,只见荷兰人以十二人一排,端着枪向我军阵地冲来。郑成功的尚方宝剑指向荷兰夷,吼道:“令马信、周全斌率部从正面迎敌,命朱尧、黄廷率部从敌人后面包抄过去。”
郑军前后合击,荷军>很快就被郑军打得落花流水,纷纷被砍死在地上,将士们高喊着:
“抓活的!”
朱尧向贝尔德扑去。
“抓活的!”
贝尔德见状,就拿出枪,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砰”的一声,自杀了。
郑军海上战斗中赶走了敌舰,现又取得了陆地战斗的胜利。
揆一见状,便龟缩到热兰遮城堡与台江对面的 666e." >普罗文舍城相联合,伺机进行反扑。
第十九章 断然拒绝
郑成功忽地站了起来,指着那些银子说:
“告诉你们的洋主子,台湾自古就是属于中国的,中国人从来就拥有台湾的主权,我们中国人是来收复台湾的……把你们的这些臭钱拿了滚回去,告诉你们,中国人不是拿钱能收买的!”
郑成功便把荷兰人的两座城堡团团围住。
几个月下来,台江对面,与热兰速堡相对的普罗文舍城堡内荷兰人惊恐万状,城堡司令用望远镜焦急地望着海面,半天,他绝望地把望远镜往桌上一砸,骂道:“一只舰艇都没有来,看来,我们的上司是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他的下属来报:“报告司令,粮食只够一天了。”
又一个下属来报:“报告司令,疾病流行,已死一人。”
城防司令又用望远镜看了看城堡外的郑军阵营,只见“郑”字旌旗蔽日,郑军呐喊投降的声音震耳欲聋,他放下望远镜又骂道:“揆一这个狡猾鬼,只顾他自己的城堡,我们的军事防备、兵力都远不如他们,难道让我们等死吗?”
他的亲信下属说:“司令说得对,我们何必太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郑军议和吧!司令,我倒有一个主意,可以让我们平安无事。”
“什么主意,快说!”
“人没有不爱财的,我们就用金钱去收买他们,那郑成功肯定会接受我们的条件。”
“好,我就派你为使者,去跟郑成功议和。”
“遵命。”
帅帐里,郑成功端坐将军椅上,诸将领立于两侧,一声“带荷兰使者”高喊后,一个荷兰人及他的两个随从来到了营帐内,他们把右手放在左胸上,说:“尊敬的郑成功将军,我向贵方传达我们总督的意见。只要贵军答应退出台湾,我们将赠送您十万两银子,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言罢,一挥手,侍从们便托着银两向郑成功走去。
郑成功听了剑眉一挑,愤怒地说:“笑话!台湾是我们中国人的土地,我们是来赶走豺狼的,应该退出的是你们,别说十万两银子,就是把天下所有的银子都给我,我们也决不会让你们得逞!”
荷兰使者见郑成功不为钱所动,又换了副面孔说:
“尊敬的将军,其实你误解了,我们东印度公司来台湾是为了帮助中国人富贵的,我们之间有着很珍贵的友谊。希望我们彼此都珍爱它,让我们长期友好相处,还是收下我们的厚礼吧。”
使者的话尚未说完,郑成功早已怒火中烧,说道:
“台湾自古就是中国的,远在千年前,秦始皇就曾派遣人到东海,三国时候吴国就已有人到台湾拓荒。以后海峡两岸就经常往来,我的父辈曾在台湾辛勤开拓,并用船把几万福建人移送到台湾,我们在台湾生活得好好的,是你们这些豺狼的侵入破坏了我们的家园。”
说到愤懑处,郑成功怒发冲冠,手中的剑几次高举,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说道:“我代表中国人严正表明,台湾一向属于中国人,中国人从来就拥有台湾的主权,我们郑军就是来收回台湾主权的,趁早收起你们的钱滚出台湾去。否则就别怪我郑成功不客气了。”
荷兰使者见郑成功不好对付,只得说:“阁下,那我们就告辞了,我们回去请示总督再作回复。”
郑成功忽地站了起来,指着那些银子说:
“把你们的这些臭钱拿了滚回去,告诉你们,中国人不是拿钱能收买的!”
荷兰使节只好吩咐他的端着银两的侍从:“退下。”
郑成功又说:“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可以宽大你们,允许你们带着你们的东西滚出去。我限定你们明天早晨八点以前答复我们,否则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荷兰使者忙点头哈腰道:“是,是,将军。”
次日,普罗文舍堡插起了白旗,郑成功大度地接待了他们的城防司令,说:
“司令开城投降,乃明智之举,本军表示欢迎,希望您能劝说揆一投降。”
普罗文舍垡城防司令,沮丧着脸摊开双臂,表示无能为力地说:“热兰遮堡的防御工事比我们的坚固,揆一一的枪支、人手也比我们多,他恐怕还要抵抗。”
郑成功说:“那就让他们顽抗吧,我们是一定要消灭他们的,收复台湾是我们的目的。”
郑成功又说:“你们可以带走你们的财产、枪弹,登舰返回,我们不要你们的东西,我们只要我们的领土。”
“ok,那太感谢将军了。”
“报告大将军,海上发现十艘敌舰。”朱尧报告。
郑成功用望远镜看后,对何廷斌说:“这是荷兰人增援的船。”
何廷斌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说:“这是荷兰人从他们在亚洲的据点巴达维亚东印度公司来的援船。”
郑成功立即下令:“准备战斗。”
于是郑成功的几百艘战舰一齐出动,浩浩荡荡向十艘敌舰驶去,舰上的荷兰人见了吓得魂飞魄散。
援军司令不停地用白手巾擦拭额头上沁出的汗水,下属报告:“司令,中国人郑成功的船队正向我方驶来。”
荷兰司令用望远镜一看,大惊失色,吓得连望远镜都掉到了地上,他的下属把望远镜捡了起来,递给他,问:“司令,打还是不打?”
“废话!我们打得过吗?我们才有七百人,郑成功有千军万马,玛利亚号都逃回来了,这不是让我们来送死吗?”
“那不打就回去,如何向上司交待?”
是啊,不打,回去如何向上司交待……荷兰司令进退两难。正在这时,部属来报:
“报告司令,清朝福建总督李率泰派人送信来。”
“翻译。”
翻译官忙说:“李总督说想与荷兰人配合共同消灭郑军。”
荷兰司令听了用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ok,这是上帝助我,那我们就赶快赴大陆去与清军商议吧。传我命令,令船舰调转头,到福建去。”
“是。”
郑军见荷兰舰调头逃跑,对身旁的马信、朱尧说:“荷兰人这是要去勾结清兵来打金门、厦门,不要让他们跑了,命令全军阻截敌船。”
“是。”
一直站在热兰遮堡内用望远镜观看的荷兰总督揆一气得把望远镜砸在地上骂道:“这些龟孙子们,见了郑军转身就逃,倒让我们做替死鬼。”
郑军在郑成功的一声令下后,便如梭般迅速追了上去,十几只郑船围住一只荷兰舰,于是双方展开了激战……炮弹在空中闪电般地穿梭着,海上一片火光,荷兰舰被击中了两艘,荷兰兵们死的死,跳海的跳海……
荷兰司令卡尤的帅舰也中了炮弹,火光直上,卡尤惊慌失措地下令:“令剩余船舰撤往福建。”
郑成功见帅舰逃走了,哈哈笑道:“看来洋夷也无非是鼠辈而己,没什么可畏惧的,传我的命令,继续追击敌舰。”
郑军又追击了一阵,郑成功才下令返航。
荷兰船队进入了福州港口,卡尤司令的心才安定下来。
于是,在他的战船上接见了一个来自福建总督李率泰府内的秘密使者。
使者说:“卡尤司令,我大清福建总督李率泰将军说:现在是消灭郑成功的最好时机,只要我们很好配合就行。”
卡尤听了耸了耸99lib?肩,说:“no,郑成功的水师非常厉害,就像魔鬼似的,我们的船已被他们击中两只,我们伤亡了不少兵士。”
使者诡秘地一笑,说:“将军差矣,对郑成功可不能来硬的,我们总督说只要……”
使者把声音压低,轻轻对卡尤耳语了几句,卡尤听了仰脖笑道:“ok,就按你们司令的话办,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以夷制夷’,果然是一绝。”
盘踞在台湾的荷兰人的两个城堡,就建在临海台江两岸,其中普罗文舍的城防司令已经率部投降,而热兰遮堡的总督揆一却顽固死守。
荷兰总督揆一在城堡内的总督府里,像一头被困的花豹子蹿过来蹿过去的,嘴里一边骂着:“这些孬种,一个个都被郑成功吓成这样,来的逃了,没来的不敢来,就让我一人在这死守。”
秘书过来说:“总督,有一个从海上泅水过来的人要见您。”
揆一奇怪地说:“我们已被郑军像铁桶似的包围了八个月,从哪儿飞进来的人?”
秘书说:“他化装成郑军的奸细。”
揆一想起了逃走的何廷斌,他恼怒地说:“恐怕又是郑成功的奸细吧,是不是又来了一个何廷斌?”
“不好说。”
“上来。”
来人被带了进来,揆一审视地望着他,大声道:“你是郑成功派来的真奸细吧!”
来人朝揆一敬了个礼说:“不,我是福州清军总督李率泰派来的人,我带来了你们上司的亲笔信。”
来人给总督呈上了信,揆一展开看了,兴奋地说,这才像援军的样,然后下令:
“给我升一面大旗。”
秘书不解地看着他。
“你知道吗,亲爱的特罗,援军司令卡尤已经跟福建清军总督李率泰配合好了,他们准备去袭击郑成功的老巢厦门,郑成功势必去支援,那我们就可以反击了。”
“啊,上帝保佑。台湾终于还是我们荷兰的。”秘书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郑成功在观察台上看见热兰遮城堡头上荷兰人忽然升起了大红旗,知道他们要顽抗到底,大怒,对左右诸将说:
“打,一定要让他们换上白旗。”
郑军在炮火的掩护下架着云梯冲向城堡,但城堡十分坚圊,荷兰人的炮火又非常猛烈,郑成功看到郑军的士兵一批又一批地倒了下来……心里十分焦急,郑成功见弟兄们都倒在墙堡下,心急如焚,热血潮涌,他冲出指挥室就要上前线,被马信、陈永华紧紧拉住。
陈永华说:“大将军,强攻伤亡太大,我们还是先停下来,想想办法。”
马信也说:“永华说得对,敌人十分顽固,看来我们得智取。”
郑成功眼里噙满了泪,哽咽着说:“我的弟兄们不能白死呀……”
就在这时,一声:“报……”
探马送来紧急军情:“大将军,福建总督李率泰勾结荷夷袭击厦门。”
“啊!李率泰,你这个里通外国的大汉奸,郑成功与你势不两立。”
郑成功下令:“进攻暂停。”
郑成功总部营帐里正在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诸位将领,清兵李率泰勾结荷夷舰队袭击我们的厦门,企图阻挡我们收复台湾。现在,我决定派一部分兵力回去增援,另派一支水师到海上阻截敌舰,其余全力以赴准备对顽固死守的敌人发动总攻,如果他们不投降就全歼之。”
郑成功两道浓眉一扬,又接着说:“现在我们必须尽快攻下热兰遮城,否则如果荷兰海上增援部队反扑过来,我们就会腹背受敌,看大家有何良策。”
大家都表示赞成,郑成功见陈永华还在低头思索,就问:“永华参军,为何不说话,是不是有良策了?”
陈永华说:“末将正在想‘先摧毁他们的外围工事’然后我们可以从下……”刚说到这,忽听:
“大将军,逃出一个荷兰人,他说有要事面见大将军。”
“带进来。”
一个四五十岁的荷兰老兵走了进来,他把手放在胸前对郑成功深深地一鞠躬说:“将军,我叫汉斯,是荷兰人,我认为我们侵占你们的家园是不正义的,我年纪大了,我是被强拉当兵的,我的老妻盼我回去。我很想我的国家,我希望你们早点打下城堡,我好回家,所以我逃出来,我愿意帮助你们。”
郑成功高兴地说:“我们欢迎你,汉斯先生,我们是要尽快拿下城堡,你有什么良策吗?”
汉斯说:“请让我与您面谈。”
郑成功说:“军事会议到此结束,诸将领就分头去准备吧,参军留下来。”
汉斯说:“俅们从上攻,伤亡很大,因为城堡修得很牢固,我们的炮火又猛,弹药也很充足,所以你们只有从下攻。”说着,他从内衣袋里拿出一张地图及火力点,说:“这是我偷着绘的城堡内外围小地图,你们可以从这……从这挖地道,通到城堡内……”
陈永华看了高兴地说:“先生的计策与我真是不谋而合。我刚才正在建议先摧毁他们的外围工事,然后上下配合攻破城堡,还准备去进一步侦察敌人的工事,你及时送来了地图,真可谓雪中送炭,太谢谢你了。”
汉斯说:“不谢,不谢,你们是正义的,我支持你们。”
第二十章 震惊中外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中国人终于扬眉吐气,收复了台湾。荷兰人终于在投降书上签了字。
这一天是台湾史上最光荣的一天,也是震惊世界的一天,中国人自此将侵占我台湾岛长达三十八年之久的荷兰人赶出了台湾……
一身甲胄的郑成功站在指挥台上,头盔上的红缨在早晨的阳光下愈加显得鲜红。
收复台湾进行了近八个月的激战,总攻时刻终于来到了,郑成功的尚方宝剑狠狠地指向盘踞台湾长达三十八年之久的荷兰人贼巢——热兰遮城堡……
于是,郑军百门大炮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向四个城门发起了猛烈的炮火,顿时荷夷城堡上变成了一片火海。
城堡的外围工事被摧毁了,一个个火力点也相继哑了下来,揆一在城堡内气急败坏地喊道:“我的火力点怎么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最让他忧心如焚的是郑军正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挖掘城墙脚,一旦挖开后果不堪设想。
揆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城堡墙头上乱窜。
“给我顶住,决不能让郑军从城下打进来……”
这时台湾的高山族阿雄首领及汉族长老阿山、阿康大叔弋日月潭?高山族寨主阿鹿,带领高山族及汉族人民扛着锄头、抱着柴火,提着油桶来了……他们不顾炮火,有的挖墙洞,有的把柴火堆到城墙下,郑军也把硫磺堆到城墙根准备炸墙。
郑成功看见这军民齐心攻打荷夷,赶走豺狼的场面,感动万分,英雄的眼睛湿润了……
这时热兰遮城堡已乱作一团,有的士兵已开城出逃。
揆一见大势已去,只得承认:“中国人太厉害了,郑成功是不可战胜的。”只得派人出来向郑成功求和。
郑成功就派通事李仲进城堡去对揆一说:“我们要你们投降,而不是谈判。”
揆一说:“请不要再打了,我们愿意谈判。”
李仲严正地说:“我们大将军让我转告你,我们不跟你谈判,我们要你投降,要你们滚出台湾去。”
揆一耸了耸肩。
李仲又说:“台湾是中国的领土,自古就是我们的家园,我们是来收复台湾的。我们大将军说只要你们投降,那么我们就不杀你们,除了收缴大仓库之外,你们的私人财产可以带走。”
揆一失望地听着,头上直冒冷汗。
李仲又说:“如果你们顽抗到底,那么,我们大将军说了,就要把你们和城堡一起化为灰烬。”
揆一颓然地低下了头……
荷竺城堡上终于插上了白旗,站在城堡外的军民们欢呼地跳了起来:“中国人胜利了!”
“中国人胜利了!”
郑成功从营帐走了出来,人们拥向郑成功欢呼着。
“郑成功,郑成功!”
郑成功向大家挥手,两行热泪从英雄的眼里滚滚而下……
台湾广场上,搭起了签订投降书的台子,台子正对着热兰遮城堡,台上插着两面大黄旗,一面绣着“收复台湾”,一面绣着“征讨大将军”……
郑成功端坐在台正中的长桌后,两旁坐着马信、陈永华、朱尧、吴豪、黄廷、周全斌等将军。广场上站立着威武的郑军将士,他们身后围着台湾当地高山族及汉族人民。
乐队奏着高亢激昂的中国乐曲。
郑成功一摆手,热兰遮城堡内便走出了投降的荷兰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他们的第十二任,也是最后一任总督。只见他垂着头,沮丧着脸,跟在扛着白旗的士兵背后,他身后是总督府的大小官员,然后是兵士。
他们出来后在广场中央排队站立着听郑成功训话。
忽然,从人群中出来一个老汉,他高举着砍刀冲到荷兰人投降队伍中,揪出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就要砍他的头,被郑军士兵拉住。那荷兰人吓得颤抖着身子,低着头,求道:
“请中国人饶命,再不敢了。”
这愤怒的人是阿康老汉。阿康老汉哭诉道:“他糟蹋了我的女儿,害得我的女儿跳崖死了。我要杀了他,为我的女儿报仇。”
“砍死他!”百姓们怒吼道。
马信过来劝道:“他已经投降了,现在就不要杀他,至于他的罪行,我们将责成荷方处置他。”
阿康老汉被扶了下去。
军乐奏起雄壮的中国乐曲。
马信高声宣布:
“中国郑成功接受荷兰投降仪式开始。”
郑成功宣布放礼炮三十八响,以庆祝台湾在被荷兰鬼子侵占三十八年后回归祖国。
台湾岛上响起了三十八响礼炮,像春雷、像火山喷发震撼着台湾岛,震撼着全中国,震撼着全世界。
郑成功高声说:“台湾是中国的领土,我们是来收复台湾的,现在你们投降了,我就不杀你们,让你们回到你们自己的国土去。今天,我将代表中国方接受你们的投降书,并跟你们的总督揆一签订受降协议。”
马信高声念道:“荷兰人代表呈递投降书。”
揆一低着头走上高台,他右手放在左胸上,向郑成功鞠了一躬,然后双手把投降书递了上去。郑成功接过投降书念道:
荷兰王国驻台湾第十二任总督弗里德里克·揆一,率荷兰全体将士向中国大将军郑成功正式投降,并代表荷兰王国鸟中国签订协议。
公元一六六二年二月一日
郑成功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中国胜利了!”
“台湾回归祖国了!”
“郑成功万岁!”
马信又宣布:“现在,中荷双方代表签订荷兰投降协议书。”
陈永华把桌上放着的两本黄色缔约文本交给郑成功及揆一,郑成功看后递给陈永华,陈永华代郑成功宣读:
1.中国人接受荷兰人投降,从即日起,荷兰人必须离开中国。
2.荷方必须立即将台湾城中的武器、弹药、公共财物包括金钱、粮食、商品全部移交给中方。
3.允许荷兰人带走私有财物。
……
……
念毕,台下中国军民又爆发出了欢呼声。
郑成功和揆一在投降协议书上签名。
郑成功又宣布:“签订协议结束后,由马信、陈永华代表中方与荷方办理军火、财物移交手续。”
然后军乐响起,郑成功率诸将登上了热兰遮城堡,热兰遮城堡顶上徐徐升起了中国郑成功的军旗,军乐止,郑成功宣布:
“我宣布热兰遮堡从此改名为安平镇。”
中国军民又欢呼:
“郑成功!”
“国姓爷!”
郑成功向大家敬礼……
第二十一章 悼念英烈
郑成功含泪说道:……英烈们,你们没有辜负厦门、金门父老的嘱托,你们没有忘记台湾人民的期望,为收复台湾,你们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台湾人民,中国人民将永远记住你们……
台湾岛赤嵌城广场上,搭起了祭坛,挂满了白幡,上面写满了为收复台湾壮烈牺牲的烈士的名字。广场上肃立着郑成功及将士,后面围站着万千台湾百姓。
祭时到,哀乐响起,郑成功走到祭坛下,向祭坛深深地一鞠躬,转过身接过陈永华递过来的祭酒,敬了敬苍天,然后往祭坛下洒去。
马信宣读祭词:
天苍苍兮,地茫茫兮;
万众齐哀,泪洒祭场。
还我山海,同仇敌忾;
捐躯东海,热血染台。
男儿国殇,悲歌慷慨;
壮士虽去,英名千载。
念毕,郑成功说:“现在,我们深切悼念在收复台湾战斗中为国捐躯的英烈们。今天,台湾已经收复了,荷兰夷已经滚出台湾了,我们又重新回到了我们的家园。
“英烈们,你们没有辜负厦门、金门父老的嘱托,你们没有忘记台湾人民的期望,为收复台湾,你们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台湾人民,中国人民将永远记住你们。
“我们将重建台湾,让台湾变得富强繁荣。”
“安息吧,英烈们。”
郑成功宣布,放祭炮三响,一响代表祭天,二响象征祭地,三响意味着祭人,祭收复台湾战斗中捐躯的英烈们。
马信说:“下面请大陆开拓台湾的老前辈之一郑芝燕将军讲话。”
郑芝燕走到祭台前虔诚地一鞠躬,说:“我少年时代和我大哥就是大将军的父亲郑芝龙大帅一起从福建到台湾拓荒。我们流了多少血,淌了多少汗,才在台湾建立了家园,我们赶走了土匪、海盗,我们建立了海上贸易,我们在台湾建立了幸福的生活。”
郑芝燕顿了顿又说:“可是,自从荷兰鬼子侵占了台湾,我们被迫逃离了台湾,现在郑成功带领我们收复了台湾,我终于回家了。我的感慨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今天又回到台湾,真是太不容易了,其实我们开拓台湾的老一辈们虽然被迫离开了台湾,但我们时时都在想收复台湾,甚至于做梦都在想。今天,我们终于梦想成真了,叫我们怎么不伤感……..”郑芝燕哽咽了,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涌出来的泪水……
“我的大哥郑芝龙,他为什么投靠清人,他是被迫的。因为他是想依靠清朝的帮助收复台湾,结果反被清朝陷害了,今天我大哥还关在清朝的死牢里,他知道了当死而无憾……”
郑芝燕用袖子拭去了眼泪,又说:“我的二哥郑鸿逵,他坚决支持侄儿成功收复台湾,他若不是因为年迈,那也一定和我们重新站在这块他曾经付出了多少汗水的土地上。我们出征前,他曾叮嘱我,让我到台湾后,一定带一杯台湾的土回去给他,否则他将死不瞑目……
“郑成功的母亲也是最支持收复台湾的,可惜她已经被清兵害死了,否则她也一定会跟随儿子回到台湾家园的……”
提到母亲,郑成功的眼圈红了,热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人群中发出了唏嘘声。
郑芝燕又说:“请让我向这些为台湾的开拓立下功勋的前辈们,以及为收复台湾壮烈牺牲的英烈们敬上一杯酒……”
他接过家人递给他的酒,对祭坛洒了下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被儿子扶了出来,他颤颤巍巍地向祭坛敬了礼,说道:“英烈们,好儿子们,我们居住在台湾的百姓们99lib?感谢你们,是你们在国娃爷的带领下赶走了荷兰鬼子,收复了台湾,我和我的儿子才能够团聚。可是你们却看不到了,不过,你们的在天之灵,当感欣慰。”
老人把穿着军装的儿子推到前面说:“这就是我的儿子,他也跟随郑大将军收复台湾,如今我们父子终于重逢了,可是英烈却走了……”老人哭了起来。
“我再给你们敬一个礼,愿上天保佑你们早升天堂。”
又一老人出来向祭坛敬了礼说:“我是当年被郑大帅从福建用船送过来的人,当时我们这一批就有三万人。我们已经在台湾生活几十年了。现在郑大将军又赶走了荷夷解救了我们,我感谢郑家军,感谢..你们,我给英烈们敬礼了。”老人说着又向祭坛行了礼。
高山族首领阿雄老人走上祭坛,向英烈们深深地一鞠躬,说:“英烈们,我是高山族首领,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台湾这块土地上。自从红毛鬼子来了,我们受尽了欺凌,他们强迫我们学荷兰文,对我们进行奴化教育。现在我们要在你们的祭坛前把这些奴化课本烧掉,让你们的在天之灵看到中国人已经扬眉吐气了。”
几个高山族人便把荷兰人强迫他们孩子读的奴化课本搬了来,对郑成功说:“国姓爷,你看荷兰鬼子强迫我们学奴化文。”
郑成功走过来,高声说:“把这些奴化课本烧了。”
他接过阿雄首领递过来的火把,高攀火把大声地说道:
“烧掉这些奴化课本,中国人永远不做洋奴!”
然后,他点着了火,顿时,奴化课本噼噼啪啪地燃烧了起来,霎时间火光冲天,人们高声说:
“国姓爷烧奴化课本啦!”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了来,兴奋地叫着、喊着……
祭祀结束藏书网后,回到城堡办公室,刚坐下,郑成功忽然紧皱眉头,并用手捂住头,马信见了,关切地问:“大将军,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感到头痛。”
“啊,那我去请医生。”马信转身要走。
“不,马将军,不用,一会儿就会好的。回来,我还要和你商量一下跟荷兰人办接收手续的事。”
马信只好回来。
第二十二章 噩耗传来
郑成功悲愤地说:“……害死了我的母亲,现又杀死了我的父亲、弟弟,还挖了我家的祖坟,如此国恨家仇,我郑成功焉能不报!”
台湾城,现在作为将军府的原总督府大厅堂内外,郑成功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台湾各界民众及高山族人民也应邀出席盛宴,台湾居民杀猪宰羊,担酒担肉一齐来庆祝,高山族酋长与族民们端来了米酒、鹿肉及各种山珍。
厅堂内外奏着欢快的乐曲。
郑成功嘉奖了马信、陈永华、朱尧、黄廷、杨进、周全斌等大将,又奖励了一批战士。
饮宴开始,郑成功举杯向大家敬酒,将士们也互相举杯。
郑成功兴奋之余,吟诗一首:
复台
大海让兮,船升帆;
狂风送我到望乡。
壮士吼兮,敌胆寒;
豺狼只得滚他方。
军民们听了都鼓掌称好。
音乐响起,台湾人民高兴地向将士们敬献歌舞……
白发苍苍的长老们纷纷离席向郑成功敬酒。
郑成功高兴地举杯还礼……
忽然,陈永华带着在厦门的家人阿壮来说:“他特从厦门赶来,说有要事禀报。”
“说吧。”
“大将军,不好啦……北京来人说,郑大帅及在北京的十一个亲属包括您的bbr>颜氏母亲及四个弟弟全都被清朝皇帝处死于菜市口,还说……”
“啊!……”郑成功大惊。
“还说福建清兵把您家的祖坟挖了,把尸骨抛在街上。”
郑成功晕倒在地,满堂皆惊,大家都站了起来。
马信、陈永华等忙扶起了郑成功。
阿山长老问:“发生了什么事了?”
陈永华说:“郑大帅及十一个家属全被清朝杀害了,还挖了他家的祖坟。”
“啊!郑大帅是台湾的开拓者啊,怎么能杀害他呀!”
阿雄首领气愤地说:“国姓爷光复了台湾,还要杀死他的父亲及兄弟,满清太不像话了。国姓爷,我们拥立你为王,就与满清为敌以报杀父之仇如何?”
周围的人都高呼:“拥护国姓爷为王!”
郑成功一手抚摸着头,一手摆了摆说:“那不行,我不能成千古罪人,我郑成功收复台湾是为了祖国的统一,不是为了个人称王称帝。”
马信、周全斌、陈永华、朱尧听了都对郑成功钦佩万分,马言说:“大将军是我认识的英雄中最完美,最伟大的人。”
朱尧钦佩地说:“大将军确实太伟大了,我们能做他的部下实在是太光荣了。”
郑成功仍感头痛,马信扶他下去休息,大家都关切地看着郑成功,歌舞也停了下来。
郑成功回过头对大家说:“将士们,台湾百姓们,满清杀害了我的父亲及弟弟们,我一定会化悲愤为力量。我没事,请大家继续饮酒唱歌。”
阿雄首领说:“国姓爷是我们的救星,国姓爷的悲伤,就是我们的悲伤,现在国姓爷家遭了大难,我们哪里还欢乐得起来,今天就到这儿吧!”
朱尧忽地站了起来,吼道:“满清太坏了,走,我们鼓动大将军去,快率兵打到清皇宫去,杀了他皇帝狗日的!”
“对,杀了狗日的恶皇帝!”
马信忙说:“大家不要激动,郑大将军说他没事,宴会继续进行,乐队奏起来。”
军民们都含着泪,举起了酒杯,可是谁也不愿再动筷子了。
海滩边.99lib.,郑成功站在石岩上,遥望着北方,英子站在一旁,郑成功喊道:
“父亲,弟弟们,你们死得太惨了!清贼你们太缺德了,挖了我们的祖坟,我郑成功不报仇雪恨,死不瞑目!”言昙跪了下来,喊道:“苍天啊,你不公平,你为什么不惩罚那些万恶的人!”
言罢大哭不止。
英子哽咽道:“大将军,人死灯灭,哭也无用,身体要紧,你要多保重。”
马信、陈永华、朱尧、周全斌等走了过来,见状也都哭着跪了下去。
马信泣不成声地说:
“大将军,你要保重,多少事还等着您呢!”
郑成功悲愤地说:“清人害死了我的母亲,现又杀死了我的父亲、弟弟,还挖了我家的祖坟,如此国恨家仇,我郑成功焉能不报?!”
郑成功又哭道:“父亲啊,倘若早听儿子之言,又何能遭此杀身之祸。”
一阵海风刮来,郑成功战栗了一下,又抱住了头。
马信急忙去扶郑成功:“大将军,起凉风了,快回去吧!”
英子泣道:“大将军,请多保重,台湾人民不能没有你……”
陈永华哭着说:“大将军,你不回去,我们也陪着您在这跪着。”
郑成功这才用长袖抹去不断涌出来的泪水,跟他们离开了海岸。
第二十三章 血浓于水
郑成功来到将军府外,惊呆了……
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他们有的背着粮袋,有的挑着粮担,有的推着粮车,连乞丐都双手捧着一碗米来到了广场上。原来高山族首领和汉族长老阿山爷同人们一起献军粮来了。
郑成功激动得热泪夺眶而出……
台湾城内,郑成功与高级军事将领在新改为将军府的原总督府内商议建设台湾的事宜。
郑成功说:“现在我们肩负的任务是台湾的建设和稳定,现在台湾的行政管理要跟大陆一致,热兰遮堡改为安平镇,普罗文舍堡改为承天府,下设天兴、万年两县,陈参军。”
“末将在。”
“你拟第一号布告,任命杨戎政为府尹,庄文烈、祝敬为知县。”
“是。”
郑成功又说:“陈参军,请你拟第二号布告,严命我军严守纪律,不得侵占百姓财产,否则严惩不贷。”
黄廷来报说:“大将军,海峡没有民船,清人为了遏制我们,下了禁海令,我们没有办法征到粮食。”
郑成功浓眉紧皱,说:“传周全斌将军!”
周全斌来了,禀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郑成功对周全斌说:“周全斌将军,你率十艘战舰带着银两到南海上去想办法,碰到过往商船就设法购买粮食,不得有误。”
“末将遵旨。”
何廷斌、马信来到军帐,问郑成功:“大将军叫我们?”
郑成功说:“何先生、马将军,这十个金锭,由你们负责拿到山区农村去购粮,现在军粮十分紧张。为了稳定军心,你们一定要多想办法。”
“大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使命。”
何廷斌又说:“大将军,我人熟、地熟,我一定会想办法多征购一些军粮的。”
郑成功感激地说:“何先生,太感谢您了,您总是在我们危难之际给予大力支持。”
何廷斌说:“我们都是一家人,郑军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军不必客气。”
“好。那二位就动身吧,越快越好。”
忽然,下属来报:
“大将军,有几位士兵求见。”
“请也们进来。”
“大将军。”
郑成功抬起头来,见是几个和他一起久经征战的老兵,便问道:“是想家了吗?”
“不是。”
年长的一个禀道:“大将军,我们跟随您出生人死这么多年,我们不怕流血牺牲,现在吃不饱饭我们也无怨无悔。但我们不能容忍有的人贪污军粮,中饱私囊,让弟兄们挨饿……”
“啊,什么人如此胆大?”
“这……”
“说!”
年老的犹豫了一下说:“是杨朝栋将军。”
“杨朝栋?”
“是的,他用小斗克扣军粮,把军粮由他海上的亲戚偷运出去卖钱……然后……”
“啊!”郑成功听了,怒火中烧,额头青筋直冒,他用手捂着头,喘息着……陈永华进来见了,关切地说:“大将军,您又头痛了,您要保重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您都不能太激动了。您可是台湾的希望啊!”
郑成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战士们来举报,杨朝栋居然敢在军粮紧缺的时候克扣兵士的粮食,拿去贪污了。你现在就去调查清楚。”
“是,大将军。”
郑成功又对陈永华说:“以后我们要开展军屯,自己种粮。你还要去准备粮种。”
陈永华钦佩地说:“大将军,您真是太英明了。我就边调查,边准备粮种。”
“好。”
英子和儿子阿台来了,她带领着城里的汉族商界用马车拉来了几车粮食。
英子说:“大将军,这是台湾商界给你们捐的粮食,请收下。”
“啊,谢谢,真是雪中送炭啊!不过你们也不容易,以后就不用捐了,我们自己会想办法解决军粮的。”
一老商人说:“大将军,您这可就见外了,军民是一家呀,你们要是不来,那我们只有倒闭了。”
几个粮商推着粮车来到郑成功面前。
一个年老的商人说:“国姓爷,我们是开粮店的。听到军粮紧缺,?99lib.我献出一点给贵军,荷夷强迫我们交纳重赋税,要不是复台大军赶走了他们,我们的粮店也快关门了,这点粮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粮商又说:“我们决不发国难财,决不哄抬粮价。”
“太谢谢你们了。”
一个下属进来报告:
“大将军,高山族百姓要见您。”
“去。”
郑成功来到将军府外,惊呆了……
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他们有的背着粮袋,有的挑着粮担,有的推着粮车,连乞丐都双手捧着一碗米来到了广场上。
原来高山族首领和汉族长老阿山爷同人们一起献军粮来了。
阿阳、阿云夫妇及女儿珊妹都挑着粮食来了。
郑成功激动得热泪夺眶而出……
“国姓爷,知道你们军粮缺乏,我们给你们送军粮来了。”
“啊,阿雄爷、阿山爷,高山族百姓,太谢谢您们了。”
阿雄首领说:“这是我们应该的,你们的战士为了赶走红毛鬼子,为了..收复台湾流血流汗,现在怎能让你们饿肚子,我们高山族百姓就是自己不吃,也不能让我们的战士们饿着。”
阿山爷说:“国姓爷,听说你们军队要屯田了,我还给您挑选了最好的粮种。”
“太感谢了。”
陈永华握住阿山爷的手激动地说:
“太感谢您们了,阿山大爷,我还正准备去收粮种,大将军已下令要开展军队屯田呢!”
“好,我们高山族百姓愿意和你们一起军民屯田。”
郑成功激动地说:“高山族父老们,谢谢你们,我代表复台大军感谢你们送来的军粮,我们一定会保卫好台湾,建设好台湾。”
“国生爷万岁!”
“国姓爷万岁!”
就在这时,台湾城里的汉族百姓也扛着粮食来了。
“国姓爷,我们也来献粮了。”
城里来了许多老百姓,男女老少们,有的昔着米袋,有的抬着米篮,都献粮来了。
一个老妇手拿着一大碗米,由她的孙女扶着走了来,她颤颤巍巍地对郑成功鞠了一躬说:“国姓爷,我家虽然穷得揭不开锅,但听说郑军缺粮,我们就把仅有的一点粮食拿来了,国姓爷若不嫌少,就请收下。”
“啊,老人家,太感谢您了。”郑成功双手接下了老人手中的米碗,含着热泪说,“老阿妈,荷夷鬼子侵占了台湾三十八年,掠夺了台湾多少财富,你们被搜刮得如此穷苦。今后郑成功一定要和台湾人民一起建设好台湾,都过上好日子。”
“国姓爷,那我就给您跪下了……”老人扑通一下向郑成功跪了下去。
“国姓爷……”大家都向郑成功跪了下去。
郑成功心中大恸,他双手扶起了他们,哽咽着说:“大家请起来,请起来……”
围站在一旁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不感动的,都流着热泪走过去扶起了跪下来的老百姓,。
阿海大爷和渔村的渔民也来献粮了。
阿海大爷说:“国姓爷,我们没有种粮食,但我们有鱼有肉,就请收下吧!”
郑成功握着他的手说:“您已经为收复台湾立下大功了,太感谢你们了。”
第二十四章 泪斩爱将
郑成功高举尚方宝剑大声道:“斩杨朝栋,有再劝说者,此剑决不留情!”
“……现在台湾刚刚收复,百废俱举,如果让这些贪污腐化之风滋长,那么我们如何能稳定军心,又如何担得起捍卫台湾、建设台湾的重任?……”
天阴着,将军府广场上,气氛严肃,将士们都列队站立着。
“大将军到。”
一身铠甲的郑成功铁青着脸,大步走到前面,后面紧跟着马信、陈永华、黄廷、朱尧、周全斌等大将。
“带杨朝栋!”
面如死灰的杨朝栋被押了上来,低头站着。
郑成功呵道:“杨朝栋,你知罪吗?”
杨朝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杨朝栋不知罪。?99lib?”
郑成功说:“那好,陈永华,你宣布他的罪行。”
陈永华把调查书展开念道:
五军戎政,承天府尹杨朝栋发放军粮时用小斗克扣军粮,把贪粮由他的亲戚运往海上贩卖后中饱私囊,现经调查情况属实。
郑成功怒道:“杨朝栋,你身为本帅重将,本应秉正无私,却丧尽天良克扣复台战斗中舍生忘死的兵士的口粮,你……你……你对得起厦门、金门的父老乡亲们吗?你……把他推下去斩首!”
郑成功背过身去站着。
杨朝栋泣道:“大将军,我知错了,我实属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望大将军看在我跟随大将军出生人死转战多年的分上,就饶了我,让我戴罪立功吧……”
有几个大将也跪了下去:“大将军,看他复台有功就饶了他,让他立功赎罪吧!”
郑成功听了,沉痛地说:“不错,他确实是跟随我南征北战、出生人死的将领,他也立了不少功,我也的确不忍杀他,但是……”郑成功转过头来,满眼噙泪说:
“但是,在这清军扼杀我们,实施海禁,导致我们军粮紧缺、士兵挨饿的时刻,他却克扣了为复台流血流汗的士兵们的口粮,以致让我们的兵士们病倒的病倒,伤心的伤心,这是能容忍的吗?你们为他求情,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他不足以振军心。”
郑成功把尚方宝剑高举:“斩杨朝栋!有再劝说者,.此剑决不留情!”
“大将军饶命……”
杨朝栋被处以斩立决。
郑成功又说:“今后,无论士兵或大将,都要严于律己,不准贪污腐化,不淮私占田屋,不准抢老百姓东西,更不准调戏妇女,违者斩立决。”
郑成功用手捂着头躺在床上,站在一旁的陈永华说:“我知道大将军是跟诸葛亮一样挥泪斩马谡,杨朝栋也确实该杀。”
郑成功说:“你们想想,现在刚刚收复台湾,百废俱举,如果让这些贪污腐化之风滋长,那么我们如何能稳定军心,又如何担得起捍卫台湾,建设台湾的重任,如何对得起厦门父老、台湾百姓。”
郑成功又说:“永华,你现在就拟告示,让军队准备开始开荒种粮。”
“好.99lib?,大将军太有远见了。”
何廷斌、马信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大将军,我们已经购买到了一些军粮,台湾人民真好。不过大将军,要根本解决军粮问题,还得我们自己种粮食,您看这是我们带来的粮种。”
郑成功高兴地说:“好,我们都想到一块了。你看,我们现在正在拟文准备,让军队马上进入大屯田。”
马信高兴地说:“大将军真伟大,这一下军队及台湾都有救了。”
马信看着郑成功的脸,关切地说:“大将军,您瘦多了。可要注意保重身体啊。”说着他从包里拿出几株灵芝来说:“这是高山族一位老汉托我送您的,他说这灵芝治头痛有效,让我转交给您。”
郑成功接过说:“谢谢高山族百姓。”
第二十五章 拒绝称王
郑成功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他猛一击桌案,说:“你们是不是想让我成为千古罪人!我们收复台湾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我称王称帝建国另立吗?我们收复台湾是为了统一中国,中兴中国,我们出征前在厦门的宣誓,难道大家忘了?……”
郑成功和周全斌站在营帐外,郑成功说:“周将军,南澳陈豹经常袭击我金门、厦门,这一次派你率军去打击他,就是为了确保金门、厦门平安,你要知道这次任务的重大。”
周全斌说:“大将军,末将明白,末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好。那你就去作准备吧!”
周全斌对郑成功行军礼后走了,郑成功目送着他的背影,郑成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跟随他转战多年的将领,在自己死后不久竟投降了清廷。
马信和陈永华、黄廷、朱尧等部将在营帐内商议力劝郑成功称王立国。
马信说:“大将军文治武功可谓文武全才,那又何必去依仗别的朝廷,台湾这么大的地盘,只要大将军愿意称王,那我们齐心协力,完仝可以把台湾建成为一个强国。诸位以为如何?”
黄廷首先表态,?99lib?他说:“我完全赞同大将军称王建国,台湾这个地方四面临海,面积不小,可守可攻,比金门、厦门有利多了,我愿永远跟随大将军捍卫住台湾。”
朱尧也说:“黄将军所言极是,台湾可守可攻,确实是建国的好地方。大将军何必死心眼儿,清朝不是我们很快能抗拒的,明朝其实已经完了,大将军是应该建立自己的国家了。永华兄,你以为呢?”
一直沉默着的陈永华说:“台湾的确是个称王立国的好地方,但大将军的志愿可不是想偏安一隅,而是要抗清复明,中兴中国。不是另建国家。所以得看大将军的意见。大将军您看呢?”
刚进来,听到了他们谈论的郑成功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他猛一击桌案,说:“你们是不是想让我成为千古罪人!我们收复台湾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称王称帝建国另立吗?我们出征前在厦门的宣誓,难道大家忘了?抗清复明的大志,难道没有铭刻在我们的心中?”
郑成功环顾了一下众人,目光似剑:“我们难道忘记了千千万万的沿海人民他们被清夷逼迫内迁,并且禁止他们下海,大家试想,渔民离开了水,还能生存吗?现在他们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盼望着我们去解救他们,你们倒好,想立国苟安享福啦!”
郑成功凛然大义的正氕,铿锵有力的语言,让大家听了都羞愧地低下了头,郑成功见状便把语气缓和了一些,说:
“从今以后,我们不但要杜绝另立王朝的想法,而且从现在起要以明永历立元,永华你把这改元建立的事拟个通告公布出去。”
“是。”
郑成功温和地看了一下他的这些爱将,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郑成功的意志是要抗清复明,中兴中国,而不是把台湾分裂出去,我们海峡两岸是一家,台湾从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同胞血肉情岂能分开,我们怎么忍心独立建国?以后我们把永历皇帝接来,准备好抗清复 660e." >明。”
郑成功提 9ad8." >高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从今以后,谁要是再提要我称王立国,那这把尚方宝剑可不留情!”言罢狠狠地砍掉了桌子的一角。
马信惭愧地说:“大将军所言极是,我忘记了大将军的大志,差点让大家担下了分裂中国国土的千古罪名。马信从此不再提劝大将军称王立国之事,请大将军原谅。”
黄廷也说:“我也幡然醒.99lib.悟,我们流血牺牲,把台湾从荷夷鬼子手中夺回来,是为了让台湾回到祖国的怀抱,而不是要把台湾裂出去,我是错了。”
郑成功听了,脸上现出了欣慰的神色,安慰道:“都不要自责了。你们几个都是我最亲密的战友,你们跟随了我十几年,始终对我忠心耿耿,你们所想也是为我考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希望找们齐心协力,共同把台湾建设好,为抗清复明作好准备。”
“是,请大将军放心。”
黄廷说:“大将军,我愿与您一起盟誓。”
马信、陈永华、朱尧异口同声:“我也愿意。”
“好。”郑成功立即叫侍从拿酒来。
于是侍从拿了一只大公鸡来,当场划开了鸡脖的血管,把血滴到五碗酒中,五人各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下属来报:
“大将军,您派到云南的使船回来了。”
“啊,快去看看。”
使者进入营帐后,焦急地说:“禀大将军,永历皇上在云南被清兵围攻,逼得没法逃到缅甸避难去了。”
“到国外去了,那太危险啦。李定国将军呢,也去缅甸了?”
.“没有,他劝永历皇上跟他一起走,永历皇上没有听他的劝告,却跟马吉翔到缅甸去了。”
郑成功两道浓眉皱了起来,忧虑地说:“皇上现在是旦夕祸福了,但愿缅甸人能保护他。”
使者又说:“永历皇上让我给大将军带来了圣意。”
郑成功马上虔诚地向西南拱了拱手说:“讲。”
使者便说:“永历皇帝说得知大将军收复了台湾,十分高兴,敕封您为大明功臣,并要您守好台湾,皇上不日将从海路来台湾与大将军会师共商抗清复明大事。”
郑成功兴奋地向西南大海方向跪了下去:“皇上保重,微臣成功,一定守好台湾,建好台湾,迎接圣驾来台,抗清复明、中兴中国。”
其他大将也跟着向茫茫大海跪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百年大计
将士们看着郑成功汗流满面地犁在前头,都感动万分,谁都不偷懒。
台湾的早晨,一轮红日刚刚升起,海岸东边,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郑成功亲率大军在城外一片荒地上开垦犁地。
将士们看着郑成功汗流满面地犁在前头,都感动万分,谁99lib?都不偷懒。
一个老兵对跟他一起犁地的战士说:“大将军是我见到的军人中最身先士卒,最了不起的将帅。所以真愿意跟着他干一辈子。”
那年轻的士兵停了下来,用毛巾擦了擦汗,看着犁在前面的郑成功说:
“我也有同感,复台渡海那天,遇到狂风大浪,我本来很害怕,但看见大将军在暴风雨中挺立在船桅杆下指挥,我就一点都不怕了。”
另一个说:“说的是,大将军确实是我们心目中最了不起的将领。当时穿越鹿耳门海道时,我很害怕,担心船触暗礁,但当见到大将军,以自己的帅船开导,让我们的船紧跟着他的船时,我就不怕了。现在军粮缺乏,他又带头垦荒种地。真的,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好的大将军。”
来找郑成功的马信,看到郑成功头上冒出的汗珠,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奔过来抢下犁把说:“大将军我来吧,您歇会儿。另外,我报告您一个好消息,厦门、金门支援我们耕牛、犁耙的船快到了。”
“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大力垦荒种田了,我们五万士兵的吃粮问题也就可以解决了。另外,我已派永华带领一部分人去种桑植树,以后我们还要养蚕织布,把吃饭穿衣问题解决了,就不怕清贼遏制我们。”
前面来了许多人,英子、何廷斌、郑芝燕走了上来,说道:
“大将军,他们是城里的汉人、商人,帮我们垦荒来了。”
郑成功高兴地向大家施礼说:“谢谢父老们,谢谢大家,军民开荒,国运昌盛啊。”
一老者说:“大将军,我们不是帮你们,是帮自己呀,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我们来台湾时,还是郑大帅用船把我们运来的,大将军又替我们赶走了荷夷。现在军队99lib?缺粮,我们能无动于衷吗?”
“好,父老乡亲们,谢谢你们了,那就大家一起垦荒吧!”
年逾花甲的郑芝燕,拿起锄头就挖了起来,他说:
“愚叔是老了,但能多出一分力心里也高兴。”说着就挖了起来。
何廷斌也拿起了劬头挖地,忽然他咳了起来。
郑成功关切地说:“何老,您身体不好,年纪又大,就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劳累了。”并吩咐下属扶何老去休息。
何廷斌说:“唉,近来是有点力不从心了,以后建设台湾就要你们了。”
郑成功说:“何老,请放心吧。”
郑成功对英子说:“英子,要多鼓动城里的商人出海贸易。台湾商会成立筹备得怎样?了?”
英子说:“快好了,到时候请大将军垂示。”
正说着,阿阳和阿山爷带领着高山族人民来了。
“国姓爷,我们帮你们垦荒来了。”
郑成功放下锄头迎了上去:“欢迎你们,欢迎你们。”
郑成功说:“厦门、金门支援我们的耕牛、农具、粮种、织布机的船快到了,还送来了不少农师、工匠,我们一定要建设好台湾。要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国生爷万岁!”
于是海岸东边,金色的阳光下,千千万万的军民,万众一心,共同开荒种地,他们边耕地边歌唱。
开荒歌
我牵牛兮,你扶犁;
军民同心,惊霹雳。
复台英雄,何所惧?
人定胜天,山河丽。
阿阳、阿云带着十五岁的女儿珊妹和高山族百姓也加入到了农垦队伍中,郑成功抚摸着珊妹的头说:“唱得真好。”
郑成功抬起头,抹了一把汗,说:“大家唱得真好听,我的头疼也好一点了。”
郑成功犁了一阵,抬头看了看西边的海面,说:
“噢,要足听到阿月的歌声,我的头就不会疼了。”
马信与陈永华相视了一会儿,马信轻声对陈永华说:
“大将军想女儿了,你赶快派人去把阿月接来。”
陈永华点了点头。台湾岛上呈现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台湾城内,商街上,插上了灯笼旌旗,在一家挂着“郑记”的老bbr>字号大商店内,将举行台湾商会成立大会,英子及年逾花甲的郑芝燕身着盛装,在鼓乐声中站在店门迎接与会者及来宾。
“大将军到。”
郑成功及马信、陈永华、何廷斌等将领从马车上下来。
“叔父。”郑成功对郑芝燕行了礼。
“大将军光临了,请。”
人到齐了,英子宣布:
“台湾商会成立仪式开始,请国姓爷大将军垂示。”
郑成功环顾了一下,见大多数与会者都是台湾的大中商户、乡绅,也有日本及南洋商人。
英子向郑成功一一介绍了他们。
郑成功向大家抱拳后说:“诸位商界仁人志士们,台湾已光复了,红毛鬼子已被我们驱逐了,台湾被荷夷压榨了三十八年,现在是百废俱举。为了我们今后的万代基业,在我们开荒生产的同时,还要发展台湾的商贸和经济,我们建设台湾的纲领是:广耕种,通鱼盐,民族和睦,贸易外国。”
“大将军,请喝茶。”
“前阶段我们已经有效地实行了军队屯田,现在基本见成效了,我们将要迎来农田的丰收。然而,仅是粮食问题解决了还不行,我们还要大力发展台湾经济。”
郑成功喝了口水,顿了顿,又接着说:“那就必须首先发展台湾商贸,主要包括海贸,我们要加强与日本及南洋的贸易,要不断丰富台湾的生活日用物品,还要稳定物价,一定要让台湾繁荣富强。”
郑成功顿了一下,又说:“今天,成立台湾商会,希望大家选出会长、副会长,齐心协力,把台湾的经济贸易繁荣起来。”
大家鼓掌。
英子激动地说:“台?99lib?湾商界始终得到了国姓爷的支持,在我们面临荷兰人的欺凌,濒临倒闭的时候,国姓爷收复了台湾,从此我们台湾的商贸才有了保证。”
英子环顾一下大家,又说:“我们一定要万分珍惜这一历史机遇,从今以后,我们台湾商界一定要在国姓爷的指引下搞好商贸,包括与大陆沿海一带的贸易,还要友展与日本、南洋的贸易,要让台湾富强起来。”
大家都激动得鼓起了掌。
会上选举了英子为会长,郑芝燕、何廷斌为名誉会长。
会后举行了对外商的招待酒会。
入席的有日本商人、吕宋商人,还有南洋诸国商人。
郑成功举杯,对他们说:“台湾过去受荷夷的欺压,现在回到中国人手里了,我们下决心要发展台湾经济,欢迎你们来贸易。我们将保护你们的利益。”
“谢谢大将军。我们很愿意到中国台湾来贸易。”
酒宴在融洽的气氛中进行着。
忽然,下属来报:“大将军,抓到一艘走私船。”
“带上来。”
两个四十多岁的奸商被带了进来。
英子见是张姓商行及赵姓商行的人,就对郑成功说:
“这两家商行一直跟荷兰人勾结,把台湾的鹿皮、鹿茸、樟脑廉价收购给荷兰鬼子。”
郑成功说:“帮洋人压榨中国人,你们还有良心吗?”
郑成功又问下属:“他们走私的是什么?”
“鹿皮、鹿茸。”
郑成功愤怒地说:“鹿皮、鹿茸是台湾的珍贵特产,岂容你们私自贩卖,不准走私这是张榜公布的,你们为何要违反?”
郑成功对下属命令:“推下去斩了,把他们的财产没收,以后谁有违反,这就是先例。”
“饶命啊!”两个奸商被推了下去。
第二十七章 带病巡视
郑成功出行没有带炫耀自己的仪仗队而是让兵士们牵着从厦门运来的耕牛,拉着犁耙等农具,还有织布机、纺纱机,粮种、菜种……
最让人感动的是,郑成功令士兵们带足十天口粮,以免干扰老百姓……
秋日,台湾西海岸,海风轻拂着带来丝丝凉意,海浪轻轻拍打着岩石……
沿着海岸行进着一支队伍,是郑成功巡视台湾的队伍。
现在,郑成功将到高山族居住的各寨去巡视,同行士兵约一千人。
朱尧将军留下来训练水师,郑成功又安排了两位将军带军团到台北去开垦,郑成功只带着马信、陈永华去巡视。
郑成功骑在马上,马信、陈永华骑侍在两旁。
马信看郑成功又用手捂着头,便说:“大将军,要不,您坐轿子吧,您身体不好。”
成功摇了摇头。
郑成功骑在马上眺望着台湾的山山水水,心里十分激动,他转过头对左右说:“台湾真是宝岛,既有挺拔雄伟的高山,又有河流纵深的平川,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在这块土地上我们完全可以丰衣足食,完全可以作为抗清复明的根据地。”
马信兴奋地说:“大将军说得对,台湾确实是一块圣地,台湾有很大的发展前途。”
郑成功又说:“我们在这里不能苟安,我们的年号改为明永历,就是要接回永历皇帝,准备抗清复明。”
陈永华激动>?.地说:“大将军所言极是,大将军太有远见了。”
郑成功又说:“所以,我们一定要搞好民族团结,跟台湾人民一定要融洽相处。”
大家都说:“大将军英明。”
郑成功一行来到了阿里山,山脚下,到处是盛开的樱花,他们骑着马走在阿里山的盘山道上,准备到山中的高山族寨子。
啊,阿里山太壮美了,那茂密的森林,在山风下婆娑起舞,远远望去,就像那绿色的海洋微波荡漾……郑成功他们陶醉了,都勒马驻足观看……
行至高山深处,见一株株高大粗硕的千年红桧树,大树挺拔粗壮,仰头上望,树枝、树叶庞大,树冠遮天蔽日,让人敬畏不已,难怪有阿里山神木之称。
又往上行了一段,向导说:“大将军请往下看,这是阿里山有名的云海。”
郑成功往下看去,只见云海茫茫下的山峰时隐时现,阿里山显得变幻无穷,啊,阿里山太迷人了。
郑成功叹道:“阿里山太美了。”随即吟道:
阿里山美
站在阿里山巅,
远眺云海如雪莲;..
拨开迷雾一层层,
红日隐隐现,。
进入阿里山间,
神木高擎天;
近望林涛如浪,
白鹿戏水涧……
下到阿里山前,
树树樱花开;
椰子树下是海滩,
白帆点点见……
众人听了都拍手称好。
过了一会儿,太阳出来了,云雾散开,郑成功站在高山之巅俯视台湾全岛,西眺台湾海峡,东望太平洋,向左右叹道:
“台湾确实是祖国宝岛,它四面临海,是通向八方的交通枢纽,我们一定要加强发展海贸,一定要让台湾富强起来。”
马信听了说:“大将军圣明。”
陈永华也说:“大将军所言极是,要发展台湾的经济,一定要充分发挥台湾四面临海的优势,加强海上贸易。”
郑成功说:“英子去南洋不知回来没有?这事回去跟英子和商会再议一议。”
忽然山下传来了动人的歌声:
美丽的台湾岛,
那里有我的家,
前面是茫茫的大海,
后面有阿里山。
啊,女儿来了,郑成功听到歌声,眉头忽然舒展,困扰多日的头痛顿时缓解。
“阿月来了。”陈永华高兴地说。
马信说:“我们就地休息,等阿月他们上来。”
陈永华把郑成功扶下马车,坐在一块石头上。
马信用刀砍开一个椰子,递给郑成功说:“大将军,喝点椰子水。”
“谢谢你。”
歌声渐渐近了。
阿月、阿台和英子坐着马车来了,十三岁的阿月跳下马飞奔过来,“阿爸……”
“我的好女儿,阿爸太想你了。”
“阿爸,我终于来到向往已久的台湾了。”
“月儿,以后台湾就是你的家了。”
“阿爸,太好了,台湾好美啊,阿里山太迷人了,阿爸,月儿喜欢台湾。”
“好好。以后你就在台湾了。”
“阿爸,这是阿妈让我给你带来的内衣,阿妈说,你出汗多,要勤换衣服,勤洗澡。不能出汗味。”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郑成功说:“台湾这么多温泉,还怕阿爸没地洗澡换衣?”
英子对郑成功说:“大将军,我达次下南洋,收到了很大的效果,外商们听说国姓爷收复了台湾都很高兴,都准备和我们开展贸易呢。”
郑成功说:“那太好啦,刚才我们还说呢,台湾的经济要发展一定要加强海上贸易这一优势,希望台湾商会多加努力。”
英子说:“请大将军放心,我们正在努力。马上我将去日本,去跟他们接洽,鼓励他们 548c." >和我们经商。”
郑成功高兴地说:“那太好啦。”
快到高山族的山寨时,住在那儿的高山族百姓得知郑成功来的消息,高兴万分。他们敲锣打鼓,高喊着:“国姓爷来了!”于是都前呼后拥、载歌载舞地出寨外迎接。
“国姓爷!”
“国姓爷!”
阿雄首领及阿山长老、阿康大爷及各山寨的寨主站在人群前向郑成功他们深深地鞠躬说:“欢迎国姓爷光临。”
郑成功等还礼后,举手向高山族男女老少致意。
“国至爷好。”
“同胞们,我们给你们带来了耕牛,带来了农具,带来了纺织机,还给你们带来了技师,以后你们就可以丰衣足食了。”
高山族百姓们听了欢呼了起来。
“国至爷万岁!”
“国生爷万岁!”
阿阳、阿云及珊妹也迎了上来。
阿云对珊妹说:“珊妹,她就是我常对你说的阿月。”
阿云又对阿月说:“她是我的女儿珊妹。”
“阿月妹妹,你好。”
“珊妹姐姐,你好。”
战士们把牵着的牛,拉着的农具、纺纱机……都交给了高山族首领,高山族首领笑着说: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高山族首领把耕牛、农具等分给了各寨子的寨主及长老,他们都欢天喜地地接受了下来。
晚上,高山族部落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老百姓们担来了鹿肉及各种山珍猎物。和高山族住在一起的汉民们还端来了猪肉、鸡肉、酒、水果……
阿雄首领,汉族长老阿山大爷,郑成功及部将们坐在正中的宴桌后,四周围坐着各寨子的寨主及夫人。
篝火宴会开始了,四周都点上了篝火,军民们都席地而坐,草地上大大小小的木桩上摆满了肉、酒、水果……
郑成动向下属一摆手,下属们便把带来的烟、酒、绸缎、布匹抬了出来。
郑成功对阿雄首领及汉族长老及各寨子的寨主说:“阿雄大爷、阿山大爷,各位头人,这些礼品是厦门、金门人民敬献高山族及汉族同胞的,请你们收下。”
“啊,谢谢,谢谢厦门、金门的同胞。”藏书网
阿雄首领一招手,鼓乐响起,阿阳率高山族及汉族的几个壮小伙子扛着一只活鹿来,当场刺开了鹿的血管,他们把鹿血滴到宴桌上摆着的十几个大碗里。
阿雄首领双手端起大碗鹿血酒,向郑成功敬了敬,又向大家敬了敬,说:“感谢郑大将军及厦门、金门同胞,为了台湾及大陆同胞的骨肉和睦,我们干了这碗血酒。”
“干杯!”
寨主们都一饮而尽。
“来来来,大家一齐干杯。”郑成功端起酒碗向四周军民高举。
“喝呀,同胞们喝呀!”
军民们都高兴地喝了起来。
一阵优美的乐曲响起,阿云的女儿珊妹和六个美丽的高山族少女出场跳起了欢快的高山族舞。
舞毕,阿台和十多个小伙子出来跳起了粗犷的猎舞。大家和着音乐击着掌与他们一起歌唱。
“英子夫人、阿月,来跟我们一起跳舞。”珊妹来到郑成功身旁,拉住阿月的手说。
“好。”
英子、阿月愉快地跟着姑娘、小伙们跳了起来。
歌舞进入高潮,男女老少们纷纷出来手拉手跳起了集体舞,郑成功他们拍着掌为大家助兴。
阿雄首领站起来请郑成功出来跳舞,郑成功高兴地和大家拉起手跳了起来。高山族同胞们见郑成功也出来跳了,都欢呼着拥到郑成功身旁。
“国生爷跳呀!”
“国生爷……”
家边跳边唱:
拉起手,跳起来;
月光下面好自在。
唱起来,舞起来;
欢乐歌声传山寨。
弹起来,吹起来;
军民联欢国安泰。
嘿嘿!军民联欢国安泰。
人们欢歌宴饮直至月儿落山……
郑成功坚持和士兵一起住宿营帐。
马信进来见郑成功用手捂着头坐着喘息,关切地问:“大将军,是不是头又痛了?”
郑成功点了点头,说:“怕冷,好像还有点发烧。”
马信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啊,额头滚烫,是发烧了。”
“啊;大将军,那明天就不要去巡视了,回安平镇吧!”
“不,继续巡视,要把台湾的汉族居住地和高山族寨子都巡视过来,我要了解他们的需要。哦,叫陈永华进来。”
“大将军叫我。”陈永华进来问。
“耕牛农具都准备好了吗?”
“报告大将军,都安排好了。”
“我们一定要把这些先进农具送到各地去。不够,再去厦门、金门购买。”
“是。大将军。大将军,您早点休息吧!”
“唔。”
马信说:“永华,大将军发烧了,头烫极了,还怕冷。”
“啊,我去找阿雄首领,请当地医生来看看。”
“你快廷去。”
阿雄首领带着当地医生来给郑成功看病,老医生把脉后说是受了山林瘴气。他留下草药说:“吃了这些药如能退烧就有希望,如退不了烧,我就没办法了。”
郑成功当晚服药后,出了一身大汗,烧退了下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阿雄首领说:“大将军,明天晚上是中秋节,我们高山族及汉族的老百姓准备在日月潭举行托球舞会,特邀您参加。”
郑成功点头说:“好,谢谢。”
黄昏,郑成功一行来到了日月潭。啊,两湖天池顿时映入眼帘,郑成功骑在马上,阿月坐在身前。郑成功极目远眺,然后兴奋地对女儿说:“月儿,你看,北面的湖像圆日,南边的湖似弦月,所以叫日月潭。”
此时,正值红日西沉,中秋圆月东升之际,日光月辉映照于双潭,刹那间奇光异彩尽见……难怪日月潭有双潭秋月之誉。
阿月喊道:“阿爸,日月潭太美了!”
郑成功把手叉在腰上,凝望着日月潭,咏道:
双潭月色
落日西沉红,
圆月东升中;
暮烟远山起,
双潭如仙官。
大家又拍手称好。
马信说:“真没想到大将军的诗这么好。”
陈永华说:“大将军可是文武全才。”
郑成功说:“过奖了,不过是即兴而已。”又说,“月儿,知道阿爸为什么要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知道,阿爸是要月儿收复台湾。”
“哈哈……”郑成功听了大笑起来,“台湾,阿爸已经收复了,阿爸是要你建设台湾。”
不远处,山丘上枫林尽染,阳光下金色一片。走到近处,只见树枝上挂满了金色的柿子,地上秋菊盛开……
快到高山族村寨时,日月潭村寨的案主阿鹿及阿里山高山族首领阿雄以及各寨头人率村民们迎了出来。他们高喊着:“欢迎国姓爷!”
“欢迎郑成功!”
军民围坐在日月潭边的打谷场上,大家边赏月边尝新收的农鲜,小木桌上摆着刚成熟的栗子、玉米、核桃、毛豆、秋梨、椰子、香蕉、苹果……除农鲜之外,还有月饼、鸡肉、鹿肉和米酒。
郑成功被让坐在前排正中,左右坐着日月潭高山族首领及阿里山高山族首领,各寨寨主、陈永华、马信等部将也分坐于两旁。
明月如洗,照得日月潭光亮如昼,再看看天上的圆月银辉,想着嫦娥奔月,真让人有若置身仙境之感。
郑成功令部下把带来的耕牛、纺织机、锦缎、药品……赠给各寨寨主,大家都向郑成功叩谢。各寨寨主们又把鹿肉及茶叶赠给郑成功。
托球舞开始了,一队小伙子肩扛长竹竿进到场中央,姑娘们拿着自己绣的绣球入场后,她们把绣球抛上高空,然后小伙子们就用竹竿去托,人们高兴地鼓着掌。阿月看了一阵,问阿雄首领:“阿雄爷爷,托绣球代表什么?”
阿雄首领说:“这是高山族传统的托太阳和托月亮。”
阿月指着场中问阿康大爷:“阿康爷爷,您看阿台为什么只托阿云的绣球?”
阿康叔笑道:“哦,他们是挑未来的新娘呀!”
“哈……”大家都愉快地笑了起来。
阿康大爷看着别人的女儿在跳,想着自己女儿的惨死,不禁落下泪来,他叹道:“唉,我的凤儿要是还在,那也在里边托了。”
郑成功听了感慨万千,说:“所以,要不让洋夷再来侵犯我们,那我们就要把台湾建设好,只有我们强大了,才不会被人欺负。”
阿康大爷叹道:“国姓爷要是早一点来就好了。”
阿雄首领说:“国姓爷永远也别走。”
郑成功说:“台湾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不会走了。”
“好啊,我们就跟国姓爷把台湾建设好,不让洋夷再来侵占。”
拂晓,郑成功又骑上马,开始下一站的巡视,高山族人民一直把他们送至寨门外。
这天,巡视到台北,派到这儿开垦的驻地将军率下属出来迎接。郑成功来到军队的开垦地,见到台北原是一片沼泽密林,缢过披荆斩棘,现已开垦成良田,结出了饱满的稻穗。他高兴地摘下一束稻穗,咬开了白浆,兴奋地说:“唔,好大米,我们的军队真不错,不但解决了粮食自给,还为台湾的开发作出了历史的贡献。”
田里的将士见郑成功来了,都高兴地放下农具,呼喊着“大将军来了”拥了上来。郑成功激动地说:“大家辛苦了,感谢大家为建设台湾作出了新的贡献。”
郑成功看着这些可爱的年轻人说:“想家了吗?”
“不想。”
“想家是正常的,以后可以把你们的父母从福建接来,台湾是个好地方,等我们抗清复明后,你们可以在宝岛安家。”
“好。谢大将军。”
郑成功又对驻地将领说:“台北这个地方,是个大盆地,依山傍水,又有淡水河通过,土地肥沃,气候良好,海运又方便。将来可望成为台湾的枢纽地及米粮仓。要好好开发,你们除了坚持寓兵于农,垦荒种田,今后还要修街市,把南边的人口迁来一些,把台北建为城市。”
“大将军英明。”
午饭后,台北驻地将领带着郑成功及兵士们到北面温泉沐浴。来到了北投进入了天然温泉区,“啊,温泉太美了,就像到了仙界一样。”郑成功说完舒了一口气感到全身的病困头痛都豁然而释。
青山林下,开垦台北的将军指着从石缝里涌出的热泉说:“大将军请看热泉。”
郑成功顺着他所指看去,果然见前面烟雾弥漫,热气腾腾的山崖石缝里喷出一股热泉。他走过去用手试了试,说道:
“哦,这泉水好烫,难怪叫热泉。”
他们来到一个树林密布的温泉池边,郑成功用手摸了摸:“这水真温,我正好可以发汗治病。”
驻地将领们听了都说:“大将军喜欢温泉,那就在这儿休整一段再去巡视。
“不,明天就得走,还要到西海岸汉族聚居的地方去巡视。”
郑成功又笑着对女儿说:“月儿,你阿妈怕阿爸不洗澡,你看这台湾到处都是温泉,你阿妈要是来了,准让她洗个够。”
“阿爸,什么时候接阿哥和阿妈来台湾?”
“再过一段时间,他们现在还要镇守金门、厦门呢!”
这儿的温泉很多,阿月和英子在另一个被树林掩遮的温泉洗浴。
阿月说:“英子姑姑,台湾的温泉这么多,你们老喝泉水,洗浴泉水,所以台湾的人都这么美。”
英子笑道:“以后台湾就是你的家了,你可以尽情地在温泉里沐浴了。”
阿月说:“太好了,我也可以变得很美了。”
她们便脱了衣服跳到泉水里,纵情地沐浴起来……
第二十八章 重病在身
郑成功把手中的尚方宝剑高举起来,正色道:
“就是我死了,子子孙孙,世世代伐都不准独立称王,台湾永远是中国大陆的一部分。今后,谁要再提称王独立,斩立决!”
福建总督府内,李率泰总督正在内厅与一个外表相貌堂堂,内心奸诈无比的人密谈。那人就是给清军献毒计加害郑成功的降将,名黄梧。
李率泰说:“你上次献的让东南沿海居民内迁三十里及禁止渔民下海打鱼、贸易的计策实在太好了,差点没把郑成功给困死。”
“不过……”李率泰顿了顿又说,“郑成功可不是省油的灯,他推行的寓兵于农、大军屯田拯救了他。唉,要打垮郑成功,啦。”
那人应着:“是啊,是啊。”
李率泰又叹道:“郑成功可是我们清朝的心腹大患啊!”
“将军的意思是……”
“除掉他!”
“那……请将军明示。”
李率泰说:“怎么除掉他,就是要你想办法了。”
“郑成功武艺高强,他身边又有众多将领保护着他,要杀他很难……想收买他身边的将领也不可能,他们对他都是铁杆忠心,我看只有……”他把声音放低了说了下去。
李率泰高兴地说:“行,你就去安排吧,事成了给你重赏,你上次提的迁界及禁海计谋,博洛将军十分赞赏,赏银已经给你拨下来了。”李率泰一击掌,下属就托了银盘呈上。
黄梧跪下接了赏银,然后感激涕零地说:“在下感谢博洛大人,在下一定为大清效犬马之力。”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台湾岛城内的一家商行里,几个和清人勾结的商人在一起密商,他们是张姓及赵姓商行的人,上次因为走私鹿皮,这两个商行中的人被郑成功杀了,他们怀恨在心,这次他们要干掉郑成功。
其中一个在商行快倒闭时得到英子帮助的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英子,说他们要趁郑成功视察海岛小学校时杀死郑成功。
英子得知后,让儿子阿台快马去通知马信、陈永华,自己驾上快艇拼命向海岛小学划去……
成功视察了海小学,在教室外听到学生们念中国语文时,非常高兴,校长把郑成功迎进教室,语文老师和全体学生都起立敬礼。
“郑爷爷好。”
郑成功见黑板上写着:台湾是中国的领土,郑成功赶走了荷兰鬼子,中国人从此站起来了。
他高兴地说:“孩子们,从此以后,你们再也不会受奴化教育了,你们要学好中文,将来建设好台湾。”
师生们激动地高呼:
“郑成功、国姓爷!”
郑成功因为来得急,一方面马信他们都在忙着,所以就只带了两个侍卫乘小船来。不想这个情况被恶商知道了,他们认为杀害郑成功的机会来了,就乘了一只小船尾随在郑成功返回的船后……
小船上,其中一个人说:“福建清军总督李率泰派人来说,我们只要杀了郑成功,他们就派兵来攻打台湾,还要给我们重奖。”
另一个说:“好,今天就是郑成功的祭日。”
郑成功正站在船上眺望着大海,对左右说:“我们要把厦门、金门的先生请来给台湾学生传播知识,教授文化……”正说着,只见船猛地一阵摇晃,郑成功便栽到了海中……郑成功拼命踩水,要抓船沿,头部却被猛击一下,郑成功便向海下沉去……
驾着小艇追赶而来的英子见状,立即纵身潜到水里,凭着她从小练就的好水性,终于把郑成功托了上来,船上的一个侍卫把郑成功拉上了船。英子爬上船后,边用手掐郑成功的人中,边喊:“大将军……”
水中的另一个侍卫在水中与恶商搏斗。
郑成功刚醒过来,忽然砰的一声,罪恶的子弹从英子的背后击中了她的胸部,鲜血立时涌了上来。
“英子!”郑成功悲痛地喊道。
一个恶商爬上了船,拿刀正要向郑成功刺去,忽然一阵枪响,他的刀便被击落船中,郑成功翻身起来,扑向刺客……
“大将军,我们来了。”
就在郑成功体力渐渐不支,刺客抓到刀又扑过来时,陈永华、马信的船已经靠拢,陈永华、马信跳上船,一脚踏住刺客。
“大将军受惊了。”马信说。
“狗日的,谁派你们来的,说!”马信一只脚踏在刺客身上,愤怒地喝问。
“我说……别杀我,是……是清军李率泰派人来找我们的兄长定下的计谋……”
成功抱住英子,喊道:“英子,英子……”
英子的脸变得雪白,睁开了美丽的眼睛,只说了一句:“阿森哥……你要……保重,英子……去了……”
话未说完,英子就闭上了眼。
“英子……”
“母亲……”刚爬上船的阿台抱着母亲的头大哭……
海滩上,郑成功为英子举行海葬。
英子躺在竹筏上,全身撒满了鲜花,她安详地躺着,像睡着了一样……
郑成功站在她的身旁垂泪,阿台跪在母亲的遗体边,头伏在母亲的脸上痛哭……后面是台湾军民,台湾商界及汉99lib?族、高山族同胞都来为她送行。
台湾商界的人都来了,他们都流着泪,悲痛地立着给英子默哀送行。郑芝燕把老花眼镜取了下来,用白毛巾擦了擦眼泪,悲痛地说:“英子会长走好,你为台湾商界做了不少好事,也为收复台湾尽了最大努力,台湾商界和台湾人民都不会忘记你。”
阿月给她撒鲜花,哭道:“英子姑姑走好,阿月会像喜欢大海一样喜欢你,记住你?。”
人群中一片哭声……
郑成功一摆手,礼炮三响后,郑成功大声喝道:“带杀害英子的恶人!”
那人被带了上来。
马信喝道:“你为什么要刺杀大将军?”
“因为他不让我们走私鹿皮。啊……别杀我……这……这是福建总督李率泰让我们干的。”
郑成功喝道:“斩下他的头,祭奠亡灵。”
阿台站了起来,说:“大将军,就由我来吧。”
郑成功点了点头。
阿台挥起大刀斩下了恶人的头,把砍下的人头踢到了海里,然后大哭着把头贴到母亲的脸上……
郑成功向英子的遗体敬了军礼后,高声说:
“英子走好,你为收复台湾,为祖国的统一,为台湾的发展作出了很大的努力,台湾人民不会忘记你。”
“海葬。”郑成功一声令下。
怨然听见“等一等”的喊声,大家转过头去见何廷斌和两个随从赶了来。
何廷斌气喘吁吁地走到英子遗体前面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泣道:
“英子会长,你被恶人杀害了,大家都非常悲痛。英子会长,你始终和台湾人民在一起为赶走红毛鬼子浴血奋斗,你走了,但你要把台湾的贸易向全世界发展的宿愿一定会实现的。你为收复台湾,为了祖国的统一,献出了你的一切,你是台湾的好儿女,台湾人民永远记住你……”未言罢已泣不成声……
何廷斌掏出手巾又说了声“……英子走好……”并向英子再行了礼,才被两个侍从扶了起来。
军队奏起了哀乐,放着英子的竹筏便被慢慢放到海里……
竹筏渐渐向深海漂去。
“母亲……”阿台跪在海边大哭。
“英子姑姑……”阿月也跪了下去大哭。
“英子走好……”人们喊着她的名字。
海浪呜咽着渐渐拥抱了英子的竹筏……
看不见竹筏了。
呜咽着的大海忽然奇迹般地静了下来,郑成功凝望着变得深蓝的大海,百感交集,两行热泪从他的眼里滚滚而下……
郑成功一行巡视台湾结束,返回台南安平镇的途中,郑成功又发起了高烧。郑成功骑在马上,直喊冷,马信把棉衣给他披上,郑成功还是喊冷。
马信、陈永华焦急万分。直到出了一身大汗后,郑成功才感到稍好一点,就对马信、陈永华说:“不知皇上在缅甸可好,我们回到台南就派人用战船去接皇上来台湾。”
马信说:“大将军,就让末将去接吧。”
郑成功点头说:“好,这任务交给你本帅放心。”
正说着,下属来报:“大将军,到缅甸去的使者回来了。”
使者风尘仆仆地来到郑成功马车前,跪了下去,尚未开口就泪流满面,郑成功心中一紧,问:“出什么事了,快说?”
“报大将军,永历皇上……皇上……”
“皇上怎么啦?快说呀!”郑成功坐了起来着急地问。
“永历皇帝被清朝逼迫缅甸交出后,在昆明惨遭吴三桂杀害。”
“啊,皇上!”郑成功听后如五雷轰顶,大叫一声从马上栽了下去。
“大将军。”马信、陈永华等忙把郑成功扶了起来。
“大将军醒醒。”
“大将军。”
郑成功醒了过来,失声痛哭:“上天啊,我正要遣船去接皇上,皇上却被害了……天哪,皇上死了,抗清复明怎么办哪!?”
马信劝道:“大将军节哀,大将军请倮重,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明朝最后一个皇帝的死,对郑成功好比当头一棒,从此以后迎回皇上,重攻两京,抗清复明的希望都破灭了。郑成功伤心地说:“自从清夷杀来,国家飘零、沿海百姓被迫内迁,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枕戈泣血十六年了,为的是精忠报国,现在国破家亡,叫我如何是好?苍天啊,你回答我,叫我如何救国?”
马信、陈永华听了都流下了热泪……
巡视台湾岛回来,马信、陈永华把发着高烧的郑成功从马车里扶了下来,送回大将军府。
“啊,大将军怎么了?”大家都问。
“发高烧好几天了。”马信说。
他们把郑成功扶进内室,帮他脱了衣甲扶上床。这时,老厨师的助手端着鹿肉汤进到室外,他听见里面在说话,就放慢了脚步,只听见:
“大将军,您病成这样该休息一两天了。”
“怎么躺得下去,明天我还要去巡海,清朝实行禁海令,渔民离开海,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不是要他们的命吗?我要下令把逃亡海上的渔民收抚到台湾来。”
“大将军,您可真是处处为民着想啊,那也得病好了再下海。”
“不行,我在床上多躺一天,渔民们就要在海上多流浪一天。”
端着鹿汤的小厨师听了,想起自己就是因为清朝实行禁海令,清兵强行烧了他家的船及房屋强迫他们内迁三十里,他才逃到郑成功处当了厨师,现在他的老母还流离失所,他感动得流下泪来……他端着鹿肉汤的手开始颤抖,他忙退出往厨房走去,刚想把汤倒掉,就听见老厨师问他:“为什么要把鹿肉汤倒了,这是我精心炖煮的,难道大将军不喝?”
“啊……不……不是……”小厨师的手越发抖了起来。
老厨师感到奇怪就去接碗,小厨师死死护住不让他拿走,老厨师见他神色异常,顿生疑虑,一把夺下碗,喝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否则我就去告你。”
小厨师扑通跪了下去:“伯父饶命,我说,我说,我有罪。”
小厨师便把清人给他重金,要他毒死郑成功的事说了。
老厨师听了大惊,他老泪横流地说:“天哪!你怎么可以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呀!大将军可是天下最好的人呀,天哪,你要遭雷击啊!”
“伯父饶了我吧!”
“不行,走,到大将军面前坦白去。”
老厨师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去见郑成功。
“大将军,我侄儿他……他往您肉汤里下毒药。”
小厨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将军我有罪,我有罪啊!”
黄廷一脚踢了道去,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你这个家伙,说,谁指示的?”
小厨师便把一切都招了。
原来,是福建总督李率泰跟黄梧下的毒计,他们秘密派来人用重金买通了郑成功厨师的侄儿,让他给郑成功下毒。
郑成功叹道:“李率泰啊,你毒死我郑成功一人有何用,我五万大军已经占领了台湾,有本事来跟我们决战。”
马信怒道:“把他拉下去砍了。”
郑成功说:“放了他,他既然能坦白在先,就饶了他一命。”
“谢大将军。”小厨师涕泪俱流,叩头后退出。
陈永华进来得知情况后,说:“以后大将军的膳食就由我负责吧,熬药也由我主管。”
马信和黄廷都说:“这样甚好。”
郑成功则说:“吾乃天生,岂人能害?!”
自回到台南后,郑成功就病倒了,但每天还坚持登上观海亭上巡视海面,观看水师操练,按时到议事厅办公。
这天上午,郑成功发着高烧还支撑着和高层领导商议台湾建设的规划。郑成功听了大家的汇报,说:“我们的寓兵于农政策推行得很好,现在粮食丰收,已解决了五万军人的吃饭问题。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只要我们作好准备,我们总有一天能抗清复明。”
刚说了几句话,郑成功便喘了起来。
马信关切地说:“大将军歇会儿再说,来,喝口水。”
郑成功喝了一口水又说:
“为了抵抗清朝对海面的封锁,我们还要加强发展海上贸易,要与日本及南洋经商。另外还要大力建设街道,多开商店,加强商品流通,充分发展台湾的经济,改善民众生活一清朝妄想封锁我们,结果封锁了他们自己。”
郑成功因为怕冷,只得停了一会儿,马信给他披上了棉衣,陈永华给郑成功端来了药,郑成功喝了两口,就摆了摆手示意不喝了。陈永华撤走了药碗,郑成功又说:“要作好在台湾的长期准备,我将派船去把部队家属接来。另外……另外……”郑成功感到气喘,又停了下来。
朱尧关切地说:“大将军,歇会儿吧!”
郑成功摇了摇头继续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洪旭将军到。”
老将军洪旭大步走了进来,施礼后说:
“参见大将军,听说大将军生病,董夫人、郑经特派我前来问候。”
郑成功说::“谢谢老将军,金门、厦门现在怎么样?”
“回大将军,前段时间,清军福建总督李率泰曾勾结荷夷来袭击被我们击退了。”
“好,你们保卫金门、厦门立了大功,我要嘉奖你们。董夫人、经儿他们好吗?”
“他们很好。少将军现在还喜得贵子了。”
“哦,是吗!我将下令嘉奖他。”
洪旭又让下属带上董夫人送来的药品。然后问:“大将军,要不要接董夫入及少将军过来?”
郑成功说:“先不用,守候金门、厦门要紧,过一段再说。”
洪旭说:“那我过两天就走。”
郑成功说:“不,洪老将军,您过一段时间再回去,我有些大事要和你商议。”
“是,大将军。”
“大家再说说,还有什么事要做?”郑成功问。
黄廷说:“大将军,现在永历皇帝已死,大将军应该称王独立。”
郑成功沉下脸来,声色严厉地说:“我早已说过,我们收复台湾一是为了中国的统一,二是为了作抗清复明的长期准备,决不是为了称王独立。”
郑成功把手中的尚方宝剑高举起来,大声说道:
“就是我死了,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不准称王独立,台湾永远是中国大陆的一部分。今后,谁要再提称王独立,就是千罪人,斩立决。”
黄廷惭愧地低下了头。
从此,再也没人提称王独立了。
洪旭替郑成功煮了董夫人带来的东北人参,让郑成功喝了,郑成功有了一点精神,拉着洪旭的手说:“洪老将军,我如有不测,你一定要把郑经母子接到台湾来,一定要辅佐好经儿,守卫好台湾。”
洪旭含泪说:“大将军放心,洪旭誓死辅佐好少将军,誓死卫好台湾。”
郑成功感动地说:“洪老将军,我知道你对我父子忠心不贰,以后台湾的发展就靠你们了。”
郑成功又说:“马信、陈永华,他们都很忠心,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团结,同舟共济,建设好台湾。”
“将军,在下明白。”
郑成功感到气喘乏力,便闭目喘息,洪旭坐在一旁守候。
福建总督李率泰乘舰到东海视察,李率泰望着海上南来北往的船只,叹道:“你们看,那都是郑成功和日本、南洋贸易的商船。”
他沮丧地对下属说:“实行禁海令以来,大陆的船没有了,但海上郑成功的商贸船却越来越多。本来我们的目的是要封锁郑成功,结果却封闭了我们自己。”
李泰又说:“看来郑成功要在台湾扎根了,这个心腹大患一日不除,我大清一日不能安宁。”
视察回来,李率泰下了船,对黄梧说:“用毒药的办法失败了,你还有什么计策能打垮郑成功。”
“李大人,我看……我们汉人认为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只有从他们内部想办法。”
“怎么攻破?郑成功和他周围的将领都是肝胆相照,很难离间,金钱、美女在他们面前只是粪土和毒蛇。”
“那就从他的亲属里想想办法。”
“噢?那倒是办法,你有什么招?快说!”
“郑成劝的儿子郑经跟他的乳母通奸生了个儿子,郑经还居然给郑成功报了喜讯。郑成功不知情,还奖赏了郑经。”
黄梧顿了顿又说:“郑成功的亲家唐显悦原是明朝的尚书,此人是个最重礼的人,郑成功又是最爱面子的人……”
“噢,好主意。”李率泰打断了他的话,“只要去挑拨唐尚书,那就有好戏看了。”
“大人圣明。”
“那去刺激唐尚书的事,就交给你了。”
“小的遵命。”
这天,郑成功正在议事厅开会商议。
“大将军,这是唐尚书让我面交给您的一封信。”
这是老亲家的信,郑成功以为是写来祝贺他收复台湾的贺信,便当众把信打开看了,看着看着……郑成功的脸色由红变绿,由绿变青,只见他“啊”的大叫一声,把信掷在地上,便用手捂着头坐了下来。
马信见状,奔到面前着急地问:
“大将军,出什么事了?”
“你们看吧!”郑成功喘着粗气,铁青着脸指了指扔在地上的信。
马信把信拾了起来,看了,忙把信收了起来,原来上写着:
“……令郎与乳母狎而生子,不闻饬责,反加赏赐,治家不正,安能治国?”
原来,郑经与弟弟的乳娘通奸生下一子,谎称妾所生,报来喜讯,郑成功以为喜获孙子,曾加以赏赐。现儿媳的父亲——原明朝唐尚书,发来了讽文,郑成功认为丢了面子,所以十分震怒。
治家不正,安能治国?——这句话像雷击一样,震撼得郑成藏书网功不能自已……
郑成功忽地站了起来,喊道:“传洪旭。”
洪旭出列奏道:“大将军,末将在。”
“命你立即到厦门去,把郑经、乳母、小子及董夫人四个斩杀了,提头来回本帅。”
众人听了大惊。
洪旭跪禀道:“大将军,恕末将不能完成此命,请另遣他人。”
“不去,不去就先斩了你。”
洪旭只好禀命而去,马信、陈永华追了出去,说道:
“洪旭将军,大将军只是因为出了家丑,气在头上,您可不能……”
“大将军,你可要救他们母子啊!”
“马将军、陈参军放心吧,老臣知道。”
众人散后,马信及陈永华、黄廷、朱尧等在一旁劝郑成功,马信劝道:“大将军,郑经及董夫人守城有功,嘉奖尚且不及,就为这,您就要杀他们,这太过分了。再说,经儿将来还要承继大业,您岂能断了接班人?”
郑成功怒道:“这样的人岂能成就大业?”
黄廷说:“大将军啊,郑经母子守城有功,岂能说杀就杀,不能只凭意气办事啊。”
陈永华则绥缓地说:“唐尚书老先生想必是中了敌人的离间计了,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像大将军这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将军,敌人恐怕是更重离间,望大将军收回成命。”
陈永华顿了顿,又沉痛地说:“大将军如杀了儿子夫人,敌人又会说:看看吧,老虎再毒尚且不食子,如此斩杀自己亲生儿子及夫人的人,能投降他吗?请大将军三思。”
郑成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捂住头。
马信差人去请的医生来了。老医生给郑成功把了脉,说:
“过度操劳,阳耗阴竭,要多多休息,不能再劳累了。”
老医生给郑成功开了药后退出。
马信追出去问:“大将军病得严重吗?”
老医生摇了摇头:“脉伏而乱,精气将竭,如再不好生调养,只恐……”
“好,明白了。”
马信进来看着郑成功消瘦憔悴的面容,不禁鼻子一酸,哽咽着说:“大将军,您是操劳太过了,您就好好休息吧,一切有我们呢!”
陈永华把煎好的药端了来,让郑成功喝了,又把药锅里的人参了出来:“大将军,把人参嚼了咽下,老医生吩咐的。”
郑成功摇了摇头,叹道:
“唉,壮志未成,灯油将尽啊!”言罢泪流满面。
“大将军……”马信悲哽着说,“您会好的。”
郑成功说:“自国破家亡,十六年来,枕戈泣血为的是什么,如今壮志未酬,我是不能闭目啊……”
一艘战舰向西疾驶而去,船甲上站着老将军洪旭,海风吹着他花白的胡须。洪旭望着波涛起伏的大海,心里烦乱不宁,他在想自己从未执行过这样的任务……
董夫人和郑经不但不能杀,而且还要保护好他们,他们是郑成功的亲人,是保卫金门、厦门的功臣,郑经还是继承郑成功大业的人。所以无论于国于家都不能杀,何况他们并无大错,要杀掉他们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自己此行是奉大将军命令来斩杀他们的……怎么办?不杀他们,就等于自己违抗军令,这可是要杀头的呀!
洪旭烦躁地一跺脚,长啸一声,在心里叹道:“怎么办哪!凭我对大将军的忠心,我这一生从未违忤过他,可这一次……唉!”
洪旭远远看去,厦门岛已隐约可见……快到了,快作决定吧!
不能杀他们,决不能!宁愿自己被处死。洪旭坚定地走进了船舱。
洪旭到了厦门,通报到郑府,郑经亲自迎接府外,他以为是父亲认为他守住了厦门,派洪耄将军嘉奖他来了。
不料,却见洪旭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站着,郑经忙问:
“老将军怎么了,如此庄严?”
“你做的好事,你自己知道。”
“洪老将军,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此怒气冲冲?”
“那说吧!”
到了中堂内,董夫人也迎出来:“洪老将军来了。”
“参见董夫人。”洪旭施礼后为难地说:“我被迫来执行军令,你们自己看吧!”说罢把郑成功给他的命令递给董夫人,董夫人看罢大惊失色。
“天哪!儿子这点事,认个错就是了,何至于要杀他。准是中了离间计了。”
“是唐尚书给大将军写的信,唐老说:‘治家不正,安能治国?’”
“哎呀,老亲家啊,准是被清夷挑拨了。”
洪旭说:“我虽负有军令,军令如山,但我是不会取你们的头的。事到如今,要抗拒军令回去也是死,就请董夫人杀了我,我也好有个交待。”
“啊呀,洪老将军暂时不要回去就是了,等我写信说明情况差人送去附上经儿的认错书就是了。经儿守城有功,他还要继承父业,于国于家都不能杀。”
洪旭说:“就照董夫人的办法办。”
府堂厅内,郑泰吃罢晚饭,跟夫人说:“除掉郑成功的机会来了。”
夫人问:“什么机会?”
郑泰小声道:“他居然派洪旭来杀他的儿子及夫人。”
“啊,这是为什么?”
“郑经跟他弟弟的乳母通奸,生了一个儿子,被儿媳妇唐氏的父亲唐尚书写信羞辱了他一番,他竟然就下了这样的命令。”
郑泰又说:“他父亲在时,我是管郑军财产的,后来他来厦门后名誉上让我管,其实财权是他控制着,我不过是挂个名而已。所以上次我就拖延送军粮到台湾让他们挨饿了一段,不过他还居然想出了军屯农垦这一招。”
“那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现在就趁乱毒死他。我还得把郑氏的财权夺回来。”
晚上郑泰和他的亲信密谋到半夜。最后,郑泰说:“马信如果不愿意,就除掉他。”
次日他的亲信就带着重金到了台湾的商船上。
马信刚刚从将军府出来,刚回到住地,郑成功的一个贴身侍卫就来叫他。
“马将军,厦门郑泰府上有人找您。”
“噢,让他进来。”
那人进来就要求到内室,说郑泰大人有秘事禀告。
马信就在内室接见了他。来人压低声音说:“我家大人说,你在郑鸿逵部下时,我家大人待你不薄。现在我家大人想请你办一件事,成功了将拥戴你为大将军。”
“什么事?”马信怒道。
“毒死郑成功。”
“仟么!郑成功是收复台湾的英雄,是抗清复明的忠臣,是国家栋梁,你们郑家的人怎么这么没良心!”
“我家大人说,他太专横、太残暴,郑芝莞是他的堂叔,他把他杀了,杨朝栋是他的功臣也被他杀了。现在又要杀他的儿子和夫人,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功臣。”
“胡说。”马信怒道,“大将军杀郑芝莞,那是因为他守厦门居然不战而逃,而且还劫银库而逃,难道不该对他军法处置?!至于杀杨朝栋是因为他在军粮紧缺时,竟克扣兵士的口粮,害得战士们挨饿,难道不该杀他?”
马信越说越激动:“而大将军要杀儿子和夫人,那是一时的生气,我们已经关照洪旭将军,他是决不会杀他们的。”
马信又说:“至于要杀我……真的要杀我?为大将军这样的人而死,我也死而无怨。”
“马将军您死心眼了,我家大人说,哪个英雄当皇帝后没有不诛杀功臣的,刘邦杀了韩信,朱元璋当了皇帝后,同样大杀功臣,大杀将军,你不要太傻了……”
“滚!滚回去告诉郑泰,让他少作恶。”马信站起来指着门说。
“马将军……”
“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郑成功听了郑泰要毒死他的情况后,跟马信说:“马信,谢谢你对我的忠心,我死了以后,你们对郑泰这些人一定要严加防范,小心他们作乱。”
马信说:“大将军您会好起来的,您可千万别乱想,好好休息,我还得上公署处理事情。”
“你快去吧。”
马信站了起来。窗户外,郑成功的那个贴身卫士急忙闪开了。
第二十九章 英雄辞世
哭声惊动了人们,士兵们闻声都赶了来,不一会儿,将军府外广场上,黑压压地跪倒了数万哭泣着的士兵们。老百姓也闻声来了,城里的、城外的、山上的、山下的都纷纷跪在将军府外哭泣……
郑成功的病加重了,高烧不退,精力也日渐衰竭,但他仍然每天坚持办公,每天必到观海亭上视察水师操练及嘹望大海。
这天早晨,一轮旭日升出了海面,茫茫大海,一碧万顷……海面上,千百艘战船正在操练。
郑成功由马信和陈永华扶着登上了观海亭,马信把郑成功扶在端来的木椅上靠好,便侍立在一旁。
郑成功专注地看水师操练,他说:
“马信啊!你说我最得意的是什么?”
“是水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水师。”
郑成功笑了,他以微弱的声音说:“是啊,从父辈开始,这支水师就是让敌闻风丧胆的军队啊,开拓台湾靠的是这支水师,收复台湾同祥靠的是这支水师,将来保卫台湾还要靠这支水师呢!你去把水师提督朱尧叫来。”
“是,大将军。”
水师都督朱尧匆匆来到观海亭,“参见大将军。”
“免礼。”
“朱将军,水师是护台的命根子,你一定要带领好。”
“请大将军放心;朱尧决不辱使命。”
“你还要体恤下属,要爱护士兵,像爱护自己的儿子一样。”
“是,大将军。”
“好,你去领兵操练吧!”
“大将军,您的病……”朱尧关切地问。
“不要紧的,你快忙去吧。”
“是。”
郑成功忽.99lib?然又说道:“阿尧回来。”
朱尧听了立即转身走过来。
“大将军……”
郑成功伸出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手,深情地说:
“阿尧,自从你归了我,多少年,多少事,我都知道你是最忠心的,你知道我最操心的就是水师,我只托付你一定要带好水师。将来保卫台湾,主要就是靠水师啊。”
“大将军,阿尧明白。”
郑成功又转过头对马信、陈永华说:“我走了以后,你们一定要团结啊!”
马信忙说:“大将军,您的病会好的。”
陈永华也说:“大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团结的。”
郑成功脸上掠过了一丝慰藉,对朱尧说:
“朱芋军,你快忙去吧!”
“是,大将军好好休息。”
郑成功看着远处金黄色的麦浪,问陈永华:“永华啊,你说我们在台湾最成功的政策是什么?”
陈永华说:“一是民族政策,二是寓兵于农。”郑成功听罢,脸上绽开了笑容。说:“寓兵于农终于见成效了,现在五万兵士不会缺粮了,如今我们的粮食已堆成山了。”
他忽然想起了被杀的杨朝栋,叹道:“朝栋啊,不是我太残忍,可是你不该克扣兵士的军粮啊,他们是多么的可爱。”
陈永华说:“大将军不必内疚,杨朝栋就是该死,他不该在危难时中饱私囊。”
郑成功又问:“郑芝燕跟何廷斌到南洋贸易的商船回来了吗?”
陈永华说:“禀大将军,已经在归途了,说他这次和好几个国家签订了贸易协议。”
“好,太好了。就是要加强海贸,要冲破清军的封锁。”
郑成功又问:“洪旭呢?”
“回大将军,他去厦门还没回来。”
郑成功听了没有说话。
马信趁势说:“大将军,您只有派人去通知他撤销杀郑经的命令他才敢回来。”
郑成功听了叹了口长气……
郑成功又望着茫茫大海的西边,没有说话……。
马信和陈永华互相看了看。
一阵凉风拂来,马信说:“起99lib?凉风了,大将军回府丢吧。”
郑成功被送回府上。
从将军府出来,马信对陈永华说:“永华,大将军一定是想妻儿了,你赶快想办法把他们接来。”
“我也这样想。”
这天黄昏,已奄奄一息的郑成功,坚持着还要登上观海亭,于是马信、陈永华、朱尧、黄廷还有几个高级将领几乎是把郑成功架上了观海亭,马信把郑成功扶在躺椅上,用大衣把他盖好。
瑰丽的晚霞,夕阳西下,天空一片殷红,郑成功望着被落日染红了的海水,忽然落下了泪,叹道:“残阳如血……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郑成功啊,国恨家仇尚未报,枕戈泣血十六年啊,郑成功啊,你国恨未报,精忠未尽,有何面目九泉下去见先皇啊……”话未说完,就喊了几声“头痛”,昏厥了过去……
“大将军!”几个将领惊呼起来。
“快去叫医生!”
老医生跌跌撞撞地登上了观海亭,他用银针把郑成功救醒过来,又给他灌了参汤。
“快,把大将军抬回府去。”
躺在床上的郑成功,经过高热寒战,出了一身大汗后,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很快又迷糊起来,他看着窗外的夕阳,照得赤嵌城垣的红色砖瓦殷红得如流鲜血……蒙咙中他想起了复台时,一批批倒在荷兰人枪口下的烈士……我的将士们啊,你们此刻已升天界了吧……我的将士们,等等我……我来了,将与你们一起在天界永远俯视台湾岛……这个我们为之流汗,为之流血的宝岛……
迷迷糊糊地,他仿佛见到了甘晖,啊,甘晖,我的好战友,攻打南京时,都怪我没有听你的忠告,中了敌人的奸计,我好后悔,甘晖……我来了,我们发过誓生死与共,我们又将在一起了……
郑成功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身体轻飘起来,仿佛进入了一个黑洞……忽然亮了,啊,母亲,您接我来了,是吗?啊,父亲、弟弟,你们也来了……啊,英子,你也在天界了!我们今生无缘,来世就让我们在一起吧……忽然,郑成功感到身体又沉重了起来,英子忽然不见了,他拼命地喊道:
“英子、英子……”
“大将军醒醒,大将军……”
郑成功拼命睁开了眼,原来是医生在给他扎人中,马信端着一碗浓参汤,正用匙往他嘴里喂去……
“大将军,您在唤英子……”
“马信、陈永华,你们以后要多关心阿台。”
“大将军放心吧,我佃会把他当亲儿子看待。”
郑成功躺在床上,时昏时醒,眼睛总往门外张望,似乎在等待什么,将军们一个个都流着泪守候在床旁。
“父亲……”郑经泪流满面地来到郑成功的床旁。
他跪在郑成功的床前,声泪俱下地说:“父亲,孩儿认错了,望父亲保重啊!”
郑成功慢慢睁开了眼,见了郑经,眼里涌出了泪,含悲地说:“孩子……不是父亲太残忍……一个壮志在身的人怎么可以不注意人品……父亲的遗愿还要你去完成啊!”
“父亲,经儿铭刻在心。”
“经儿,你的祖父为开拓台湾,耗尽了大半生精力,你的父亲为收复台湾洒尽热血,今后台湾的建设就靠你了。”
“父亲,经儿谨记。”
郑成功又叮嘱道:“经儿……我死后,你们谁也不能称王独立,台湾永远是中国的一部分,收复台湾不容易,多少人流血牺牲……你们……不能成为千古罪人……”
“父亲,经儿记住了。”
郑成功苍白的脸上现出了慰藉……
“月儿……”
阿月跪到父亲的面前泣道:“阿爸你不能走,阿月还小……”
郑成功用手抚摸着女儿的额头,说:“月儿……阿爸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要你……想念日月潭,想念台湾……以后……台湾的保卫和……建设就靠……你们……”
“阿爸,月儿铭记。”
阿台来到了郑成功床前,泣道:“大将军,您会好起来的……”
“阿台,我本来要收你为义子,可是没想到我也要走了,不过我已经托付了马信、陈永华,他们会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的。”
“将军,谢谢您。”阿台听了又想起了死去的母亲,忍不住哭道“母亲……”,悲泣了起来。
马信和陈永华把他扶了起来,马信安慰他道:“阿台,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了。”
陈永华也说:“还有我,我也是你的父亲。”
“父亲们,谢谢您们……”
郑成功艰难地转过头,环顾着他的几个爱将……禁不住泪如雨下,“我不行了,我死后,你……你们今后要好好辅佐经儿,万不可闹独立,台湾……大陆永远是同胞,是一家人……一家人哪……不能称王建国,不能闹独立……否则我们就会成为千古罪人。”
“大将军,放心……我们一定铭刻在心,决不另立国。”在场的将军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弥留之际,郑成功艰难地转过头看了一下门,又迷糊了过去……蒙咙中,他仿佛看见董琴来了……啊,阿琴,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命令杀你们,阿琴,那是我一时的气话,我……我怎么忍心杀你和经儿……阿琴,原谅我……
“阿琴……阿琴……”郑成功喊出了口。
“父宗……您醒醒……”
陈永华又将浓人参汤往郑成功的嘴里喂,郑成功艰难地咽下了一口,便摇了摇头,他只觉得眼前忽然暗了下来,身体在往下沉……他拼足了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经儿,你……你要精忠报国……”话未说完,只见他头部一阵剧烈地抽搐,他用手捂着头,大喊了一声“先帝啊,郑成功愧对家国啊……”就闭上了眼。
“父亲……”郑经扑上去抱住父亲的头痛哭……
“大将军……”将领们都扑上去,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
马信给郑成功身上盖上了一面红旗。
哭声惊动了人们,于是士兵们都闻声赶了来,不一会儿,将军府外广场上,黑压压地跪倒了哭泣着的士兵们。老百姓也闻声来了,城里的、城外的、山下的,山上的、海边的、岛上的都纷纷跪在将军府外哭泣……
“我来晚了,贤侄啊,我来晚了……”郑芝燕悲叫着来到了郑成功的遗体前,泣道:
“贤侄啊,你怎么就走了啊,你才三十九岁啊,贤侄啊我给你带来了洋药啊!贤侄啊,你怎么可以丢下台湾人民就去了啊!,”
白发苍苍的何廷斌也痛哭不止:“大将军啊,你不能走啊,台湾人民离不开你啊……”
站在父亲旁边的阿月泪流满面,悲伤地说:
“阿爸,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又头痛了,月儿这就给您唱歌。”
广场上传来了阿月哽咽凄凉的歌声:
美丽的台湾岛,
那里有我的家。
前面是茫茫的大海,
后面有阿里山。
……
美丽的阿里山,
那里有我的家,
高高的桧树下,
是宁静的海滩。
……
美丽的日月潭,
那里有我的家。
日光和月色相彰,
彩霞满湖荡。
战士们听了都大哭起来。
郑芝燕大哭不止……
“贤侄啊,你走得太悲壮了……”
“董夫人到。”
“夫君……我来看你了……”
董夫人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董琴扑到郑成功的身上,悲痛欲绝;几乎晕了过去。
“夫君啊,你的志愿尚未完成,你怎么就可以走了啊!夫君啊,你发过誓,不中兴中国死不瞑目……你……”
这时,郑成功忽然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啊,夫君……你还活着,阿琴来了,阿琴知道你不会走的……”
董夫人抱住郑成功的头,把脸贴在他的额头上痛哭,郑成功又慢慢闭上了眼……
“夫君,你醒醒,经儿还小,你怎么就忍心离他而去……夫君,你我二十年恩爱夫妻,?你说过要和我风雨同舟、生死与共,而今,你却离我而去,夫君啊,我也跟你一起走吧……”董夫人哭着就要去撞墙,被两个侍女紧紧抱住。
“夫人,您不能这样。”
“夫人,您要倮重啊。”
在场的人几乎都忍不住放声大哭,个个泪如泉涌……
天黑了,万千士兵还跪着哭泣,马信出来说:“战士们,明天才出殡,天色已晚,你们回去吧!”
“不,我们要为大将军守灵。”
于是将军府门外,彻夜跪满了守灵的兵士,一夜哭声不断。
老兵们站在广场上边哭边说:
“我们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身先士卒的将帅。”
“是啊,无论哪次战斗,最危险的时候,他都挺身而出,站在最危险的地方。”
“大将军最体恤部下,攻赤嵌城堡时,战士倒在城墙下流血,他在指挥台上流泪……”
“杨朝栋克扣我们的军粮,他就把他斩了。”
“唉,跟这样的将军,哪怕是出生人死一辈子,我们也愿意。”
“可惜啊,我们最敬爱的将军竟离我们而去了……老天啊,你太不公正了……”
“啊,让我代替大将军去吧,老天啊……”
“苍天啊,你太不公了,为什么要让这样好的人去了。”
“唉,大将军正值英年啊……”
“唉,我们太伤心了……”
兵士们忍不住,都大哭了起来。
一个老兵哭得晕倒在地,大家忙过去抢救他;又一个老兵哭得昏倒下去,众人忙把他扶了起来。
高山族阿雄首领及汉族长老阿山老汉、阿康大爷,日月潭阿鹿寨主都连夜从阿里山赶了来,阿雄首领哭着说:“国姓爷啊,高山族百姓离不开你啊,国姓爷你送我们的耕牛已经生下小牛犊了,国姓爷啊,你不能离开我们啊!”
阿山老汉早已哭得说不出话来…
阿康大爷哭着说:“国姓爷啊,谢谢你为我的女儿报了仇。国姓爷啊,你不能走啊,就让我代替你去吧!”说着大哭了起来……
阿鹿寨主哭着说:“国姓爷啊,保给我们带来的纺织机,我们已经用上了,您看,这就是我们新织出来的布啊。国姓爷,高山族人民不能没有您,您不能走啊……”
将领们都哭倒在郑成功的遗体旁。
“大将军啊,你的志愿尚未完成啊,你怎么就走了啊!”
“大将军,我们在一起盟过誓,要抗清复明,要中兴中国,壮志未成,你怎么就走了啊……”
“大将军啊,我们从此将群龙无首了啊……”
将军府内设了灵堂,灵堂内点着灵灯,燃着灵香,郑成功的遗体停放在堂中央,上面盖着红旗,他的亲密战友们、将军们、家属们在两侧守灵,一夜到亮,吊唁的人们千千万万……
晚上,董夫人一直坐在郑成功旁守灵,夫妻恩爱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洞房花烛夜,你揭开我的红盖巾时,我看到了你的惊喜,同样,你的非凡的容貌也让我感到幸福。
……
小经儿出世了,你用脸去亲儿子,亲得孩子哇哇大哭,你却高兴得大笑。
……
父亲降清,你临危受命,我与你一起站在仙霞关城楼上察看敌情,我把头上的玉坠和金耳环取下来,让你去换军粮,你激动地望着我,那眼神令我终生难忘。
你南下南澳,那天晚上是我们第一次离别。你匆匆忙忙地叮嘱我照顾好母亲及经儿……唉,母亲惨死,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你率军出征勤王的前一天晚上,躺在床上,我哭了,我怕见不着你了,你搂紧我说,别乱想,我还要收复台湾呢。
……
你率军北伐,抗清复明,去攻打金陵,头天晚上,我给你收拾东西。你说把两京拿下来,就要收复台湾。
东海誓师,收复台湾,出征那天,我和经儿留守金门、厦门,我一身戎装,带领巾帼队英姿飒爽地站着,你赞赏地看着我微笑,那是你少有的笑貌,是那样的灿烂,因为你总是紧皱着眉头。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天,竟是我们的生死离别……
“夫君啊!你一句话也没有给我留下就走了,我还有多少话要跟你说呀……”董夫人又哭了起来。
“夫人,喝点粥,您一天没吃东西了。”杏儿说。
“我不想喝。”
护送董夫人来的阿壮,也哭倒在灵前:“少主子啊,您从小待我如兄弟,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少主子放心吧,我一定会伺候好经主子。”
董夫人感动地扶起了阿壮。
洪旭也哭倒在灵前:“大将军啊,我把董夫人扩送来了,我这一生,头二次没有遵照您的命令,您不会责备我吧……”
郑芝燕走过来扶起了洪旭说:“洪将军,大将军的在天之灵只会感激你,快起来吧。”
洪旭又说:“请大将军放心,我一定要辅佐郑经完成您的遗愿。”
董夫人感动极了,她哽咽着说:“夫君,你听见了吧,大家都决心完成您的遗愿。”言罢又哭了起来。
郑芝燕又过来劝道:“夫人请保重。”
董夫人伤心地说:“他才三十九岁啊,这么年轻就走了,叫我怎么不伤心呀!”
“他太累了。他是积劳成疾的呀!唉,我这把老骨头反倒还活着,要是能代替,我愿代他去死,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郑芝燕动情地说。
白发苍苍的何廷斌哭着说:“唉,一个伟大的人仙逝了,这是台湾的损失啊……”
第三十章 哭泣历史
一个将军的死,竟有这么多人来送葬,千千万万的军民恸哭得死去活来,如此悲伤的场面,在历史上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1662年隆冬的一天上午,天阴森森的,朔风呼呼地刮着……这天,台湾人民为郑成功出殡。这一天,整个台湾岛,福建厦门、金门都处在哭泣之中。
台湾岛所有旗帜皆降半旗,所有门户外都插上了白幡,挂上了白灯笼,台湾岛一片白色……
人们都扎着白布,穿着素衣,从四面八方赶了来。城内的、城外的,山下的、山上的,台北的、台中的、台南的、台东的……还有厦门、金门的也连夜乘船赶来了。其中有汉族、有高山族,有商人、有农民,日本商人、南洋商人也来了……
跟郑成功一起收复台湾的五万将士,听到郑成功去世的消息,都如天塌地陷,就像死了亲爹娘一样,个个都哭得死去活来。他们从台湾的四面八方连夜举着白灯笼,点着火把赶了来,他们无论年纪大的,年轻的,都哭得捶胸顿足,郑成功是他们最敬爱的将领。
台湾将军府前广场上搭起了祭台,上面挂着郑成功的巨幅画像,中间停着郑成功的灵柩,棺木上盖着一面红旗,祭台上挂满了白幡、白灯笼,画像两边写着:
天地悲,神州泣,英雄仙逝,扼腕长叹;
千人颂,万人赞,收复台湾,功德无量。
祭台两旁,军乐队奏着哀乐。
祭奠开始时,哀乐响起,马信宣布:“延平郡王国姓爷征讨大将军郑成功悼念仪式开始,鸣礼炮。”
于是礼炮响了三十九下,象征郑成功三十九岁。
马信又宣布,读祭词。
于是陈永华展开祭词高声读了起来:
天昏昏兮,地暗暗;
东海呜咽兮,阿里山哀叹。.t>
一代英雄,突然仙殇;
日忽失光,月忽晦暗。
……
千人泣兮,万人哭;
一代伟人,功德无量,
背父救国,重整河山,
凛然气节,威震四方。
……
感天地兮,泣!鬼神;
顶天立地兮,浴血奋战。
收复台湾,天下震撼;
忠魂不灭,千秋万代。
马信边念边哭,念到最后,突然昏倒在地,大家围上去时,马信已经气绝身亡。
“马将军……”大家都围了上去,悲切地呼唤。
陈永华说:“马将军是悲痛过度而亡,所以我们应让马将军和大将军葬在一块。”
忽然,郑成功贴身侍卫跪倒在地上,哭着说:
“是我毒死了马信啊,因为我受郑泰指使让马信去毒大将军,马信不肯,我就毒死了他……我,我有罪,我愿以我的头祭奠两位将军。”说罢就抽出剑来砍向自己的头……
大家把马信抱了起来,泣道:“马将军,我们一定要为你报仇。”
黄廷将军怒道:“让我去砍了郑泰的头来祭奠。”
陈永华说:“他跑不了,我们还是先安葬好大将军吧,以后再收拾他。”
出殡时,哀乐响起,鞭炮齐放,郑成功的棺木在前,后面跟着马信的棺木。
跟在棺木后面送葬的千千万万的军民,其中有汉族、有高山族人民,有台湾人民、有从大陆来的百姓,也有外国商人,个个都痛彻心肺地哭泣着。送葬队伍长达几十里。
郑成功的棺木下葬时,人们又呼天抢地、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当场气绝身亡的有之,哭得晕过去的不计其数……
不仅人们在哭泣,就连郑成功送给台湾的耕牛、他的坐骑都流下了眼泪……
葬后,每个人捧一把土洒到墓坑里,一会儿墓坑就填满了,高耸了,墓牌立上去了,上面刻着:
千古英雄郑成功
然后大家都抢着在墓周种上了树,最后又都立在墓地哭泣着不忍离去,并且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唤:
“国姓爷走好!”
“国姓爷早日升天。”
那祈祷声像惊雷,把台湾岛震撼得地动山摇……
哭泣的历史永远被人们记住。郑成功的名字响彻千秋万代。
悼郑成功
(散赋)
呜呼!天忽阴惨,地忽暗淡;一代英雄,英年早殇。阿里山哭泣,东海哀叹;天地同悲,人神共伤。
如天塌地陷,千人哭,万人泣,捶胸顿足,痛失国梁。
盖生而忠正,长而英杰,少年壮志,报效国家。
赐国姓爷,英气弥彰。
夫山河破碎,投笔从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兮,出自公心;背父救国,拒绝降清,北伐金陵,抗清复明,义无反顾兮,忠义可鉴。
愤荷夷兮欺凌台 6e7e." >湾,忧同胞乎水火罹难,神圣国土,岂容侵占!
盖鼓浪屿兮击鼓,日月潭兮呼唤;收复台湾,人心企盼。挥师东征,何惧风浪;赫赫水师,洛血奋战。
铮铮铁骨,气冲霄汉;砸烂枷锁,全球震撼。
夫显尽英雄本色,挥洒罢民族气概,一片丹心,映照爱国襟怀。不朽功勋,史册永载!
哦吁!
功昭日月,业盖天下;
千秋缅怀,万世敬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