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印堂剑传奇之风云突起》 第一章:红袖之死1 (1)  江南重镇木渎,临太湖而居东,距苏州城十里上下,风景秀丽,人才辈出。 相传春秋时,吴王悦西施之美,于灵岩山造馆娃宫,又于紫石山筑姑苏台。工程浩大,积木塞渎,三年始成,木渎由此得名。 镇西有一豪宅,宅主姓李,年方五十有五。在朝中做过翰林院编修,人称李翰林。因为其刚直不阿,得罪权势,遂告老还乡,今已有五年了。 李翰林四十得子,其妻王氏难产而死。 王氏怀胎之时,李翰林就给孩子起好了名字,如果是女孩就叫李出芸,是男孩就叫李出群。王氏觉得出群虽好,用的人不会太少,建议改成青衫。“江州司马青衫湿”,青衫二字既有诗意,又不随俗,正合李翰林的心意。 李青衫今年一十五岁,眉清目秀,玉树临风。因其生性好动,又天生印堂有一道深痕,渐自成沟,恰如利剑悬之,所以同伴们戏称他为印堂剑。 据说他刚生下来时,万里晴空忽起滚雷,然后一道佛光直击其额头,他印堂正中便有了这道痕。 李青衫也喜欢这个外号,时不时的以大侠自居,时常带着仆人们四处招惹是非。 李翰林饱读诗书,而且功成名就,自然是希望儿子也像他一样将来能够平步青云,报效国家。 这一不合自己的心意,直气得李翰林打还心疼,骂不解气,最后一狠心将他锁在书房,逼其看书。一关就是三五日,甚至更久。 这一日近午,风轻云淡,竹影筛窗。 李青衫正闲极无聊,坐在椅子上,头枕着椅背,二郎腿高叠在桌子上,脸上盖着书,心里想着外边,口中还不停地絮叨着:“先去五赌坊掷骰子,我买大,哈,六六六,果真是大,全吞;哇,这么多钱,做什么去呢?对了,先去玉珍楼饱餐一顿,然后去红袖楼偷听红袖姐弹唱,嗯,好是惬意呀。” 想着想着,他猛然把书重重地往桌上一摔:“唉,可惜想的虽好,都是空想,心在天山,身老沧州,也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李青衫正嘀咕着,忽听得门外的书童李由干咳了两声,便知道是爹爹来了,忙正襟危坐,手端书本,振振有词地念了起来:“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熟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者,终不解矣。……” 李翰林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心头暗喜,遂令书童打开门锁,推门而进,喊了一声:“衫儿。” 李青衫忙起转身恭敬地站在一边:“爹爹早,爹爹请上坐。” 李翰林嗯了一声坐定:“早什么早,这都午时了。衫儿,在读谁的文章呀?” 李青衫答道:“是唐宋八大家韩愈的《师说》。” 李翰林点了点头:“这几日可有收获?” 李青衫道:“请爹爹考证。” 李翰林微微一笑,看着这个肃立面前的儿子,觉得十分满意:“嗯,你就说说《师说》这篇文章的精髓吧。” 李青衫便道:“这篇文章是韩愈针对当时耻学于师的不良风气有感而发的,阐明了师的作用和从师的重要性,规劝人们不要不好意思求知,要不耻下问才是。” 李翰林点头:“墨儿,你说得很对,你认为这篇文章中最重要的是哪两句?” 李青衫想了想:“全篇一气呵成,一字一句都恰到好处,都是主题,几乎没有不重要的句子,但如果从广泛学习的角度上讲,‘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两句就是在今天看来也颇有借鉴之处,算是全篇的精髓了。” 李翰林手捻胡须,哈哈大笑:“好,说得好!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衫儿,你要记住,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李青衫见爹爹高兴,便有了希望,心里乐开了花:“爹爹请放心,孩儿记下了。”又向站在另一侧的书童李由一递眼色。 李由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自然领会他的意思,忙对李翰林夸道:“老爷,少爷他是本镇的第一秀才,等到再考中了举人,咱门庭就更荣光了。” 李翰林笑道:“有什么荣光的?等他做了朝中大员才荣光呢。” 李由忙附和:“是,是,少爷他一定能做到老爷那么大的官。” 李青衫见这李由不但帮不上忙,还帮了倒忙,还不如自己去说呢,便暗地里瞪了他一眼,又把头转向李翰林:“爹爹,衫儿已经关了好几天,就不要再锁着我了。” 李翰林笑道:“锁是不锁了,但你不要再给我闯祸,更不要荒了学业,否则绝不轻饶。” 李青衫大喜:“孩儿知道了,爹爹,我出去啦!”便拉着李由飞一般跑出府门。 李翰林望着儿子消失的门口,不由得呵呵笑出了声,并喃喃自语起来:“孩他娘,你泉下有知,衫儿还不算令我们太失望。” 来到街上,李青衫又蹦又跳的,一会儿抬头看看天:“多么蓝的天啊!”一会儿低头看看地:“多么绿的草啊!” 书童李由在后面紧跟着:“少爷,我们要去哪里?” 李青衫一拍他脑门:“你说还能去哪儿?” 书童习惯性地捂着脑门:“五赌坊。” 李青衫笑道:“还算你没傻到家,走吧。” 李由忙又道:“少爷,你不怕老爷知道吗?” 李青衫用手指头压着嘴唇,噓了一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爹爹知道了,我就找你算帐。” 李由不由得在后面嘀咕着:“唉,做人难,做下人更难。” 五赌坊位于镇东,漆红抹翠的,装修豪华,分楼上楼下二层,来此的人多是富家子弟和恶霸地癖。 李青衫进了门,直奔楼上。 老板笑脸相迎:“李公子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忙吩咐手下让出个位置。 李青衫敷衍一句:“家中处理一些琐事,所以没来。”便坐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发现右首边安静地坐着一位英俊的青年。 这人二十岁左右,生得虎目剑眉,气宇轩昂,额前一绺短发向右斜搭,半掩眉山,令人油然而生敬畏。他旁边放着一个长长的包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藏有兵器。 因为这青年不是本地人,又长得刚毅,所以李青衫时不时的拿眼瞟着他。 庄家已经摇定了骰子:“押大的押大,押小的押小,下注啦!” 但见青年人冷笑一声,右手向前一推,把几锭银子押在大上,又扭头看着李青衫:“该你下注了。” 李青衫应了一声:“好的!”随意地押了个小:“庄家,开!” 庄家便移开骰盒:“四五六点,大。” 接连几局,都是青年人胜,便渐渐地围过来一大批人,这人押什么,他们就押什么,一时间把个庄家赢得冷汗直流。 那老板见白花花的银子如洪水般外泄,心疼得直跺脚。 李青衫对这青年更是好奇了,几乎每一局都会端详他一两眼儿。 青年也不理会他,只顾着赚取银子。 终于赢够了银子,这人打起包裹转身欲走,却又停下来看着李青衫,冷冷地道:“你认识我?” 李青衫摇摇头:“不认识,从头到脚都不认识。” 这人又道:“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李青衫双手一摊:“你长得如此英俊,多看几眼不行吗?” 这人又打量了他几下,哼了一声,转过身迈开大步,毅然而去。 李青衫忙拉着李由,偷偷跟了出去。 青年出了五赌坊直向东行,不一会儿出了木渎镇,行走在人烟稀少的林间小路上。 他正往前行着,猛听见有声音喝道:“兄弟,赢了钱,就这么轻易走了吗?” 话音刚落,从树上跃下四个彪形大汉,前后左右的把青年人围在中心。他们各自手里举着钢刀,凶神恶熬一般。 这人神态自若,抱肩站定“你们想怎样?” 为首之人单刀一摆:“你蠃了多少,便留下多少。” 这人目不斜视,看也不看他们,直望着前方:“如果不呢?” 那人又把刀一摇:“那就先留下人头再走。” 青年冷笑了一声:“钱也不留,头也不留。”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为首之人道:“兄弟,你这是找死,上!”单刀一挥,摔先扑上。 李青衫、李由二人隐在暗处,四人都膀大腰圆的,不由得替青年人捏了把汗,把心都提到噪子眼儿了。 这人却不慌不忙,见四把单刀前后左右齐齐砍来,离头不过寸许,才猛地一个蹲身,左脚为轴,右脚扫了一圈,正扫在四人的脚踝上。 他们便纷纷的仰倒在地,捂着伤处,叫苦不迭,单刀也丢在了一边。 青年不屑地看了一眼他们,又虎目一睁:“滚!” 这四人还真听话,又互相看了一眼,急忙爬起来,顾不得弹去身上的灰尘,也忘了去捡回单刀,狼狈而逃。 青年人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望着李青衫二人藏身之处高声道:“出来吧,藏头藏尾的非好汉行径。” 李青衫领着李由干笑着闪了出来,一抱拳:“兄台身怀绝技,小弟失礼了。” 这人看了看他们,又掂了掂装银子的包裹,淡淡地道:“你们也是为这个来的吗?” 李青衫忙摇头:“兄台请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兄台一表人才,实想结交。” 青年脸色缓了缓:“不必了,如若有缘,还会再见的。” 李青衫又一抱拳:“请教兄台贵姓?” 青年没有言语,却一晃身形没了踪影。 李青衫忙对着青年消失的方向喊道:“在下李青衫,人送外号印堂剑,兄台如有事,可到镇上李府找我。” 李青衫也不知道这青年听见了没有,反正他等了很久,不见回音,便悻悻地转身回去了。 第一章:红袖之死2 (2) 李青衫也不知道这青年听见了没有,反正他等了很久,不见回音,便悻悻地转身回去了。 一侧的书童紧跟着问:“少爷,那个人,就是那人青年,是人还是鬼?怎么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李青衫一拍他脑门:“是人啊,傻瓜,你见过鬼吗?” 书童捂着脑门,又嘟哝起来:“是人就是人呗,总打我脑门,打傻了怎么办?” 李青衫笑道:“你是木头脑瓜,不经常敲敲打打,就会生锈的。” 李由又嘟哝道:“铁头才会生锈呢,木头只会打出坑坑洼洼的。” 说着话,李青衫二人又回转到街上。 书童道:“少爷,该回去了吧?回去晚了,老爷会骂的。” 李青衫道:“急什么?天还没黑,再玩一会儿。” 二人就在街上闲逛起来。他们来到一个卖玩具的小摊前,李青衫随手拿起一小男孩模样的木雕,就把玩起来,不说买也不说不买。摊主在唾沫横飞的推销着。 李青衫正把玩着,忽听得身后有人呼唤:“印堂剑,印堂剑!” 李青衫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肥猪来了。 肥猪是他的外号,他的真名叫张肥,是本镇另一大户张百万的儿子,跟他父亲一样,生得肥头大耳的。 张百万是本地首富,父子俩为富不仁,横行霸道,鱼肉乡里。乡亲们敢怒不敢言。 李青衫知道他一来,准没什么好事,头也不回,不耐烦地道:“在这儿呢,喊什么喊?跟喊魂似的。” 张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住他衣袖就走。 李青衫甩开他:“肥猪,干什么呀?有话说嘛,不要拉拉扯扯的。” 张肥自顾地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说完又拉。 李青衫觉得他真有事,好奇心顿起,跟着走了几步。 肥猪回头一看,见书童李由跟在后边,便停了下来,对李由挥挥手:“没你的事,你不要跟来了。” 李由看着李青衫,征求他的意见。 李青衫心想,他不跟来也好,总有些碍手碍脚的,便道:“你先回去吧。” 李由一脸着急:“可是少爷,我回去怎么交代呀?” 李青衫又想了会儿:“你这样回复老爷,说少爷为了孝敬老爷,特地要买一些古懂,但怕回去晚了,所以让你先回去。” 李由点头:“我记下了。少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李青衫刚要张嘴,张肥却拉着他就走:“别耽误时间了,真的来不及了。” 李青衫跟着张肥往前急走,不停地问:“肥猪,什么事呀?” 张肥就不停地答:“到了就知道了。” 行不多久,二人来到张灯结彩的红袖楼前。 李青衫道:“肥猪,你拉我到这地方做什么?爹爹不许我踏入红袖楼半步的。” 张肥道:“今天你不得不踏入了。” 红袖楼门口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 张肥喊道:“都他妈的给我让开!” 人们见到张肥如见到恶狼,忙纷纷闪开。 二人进了红袖楼,迎面只见王妈扑倒在地大哭:“这下完了,全完了,我的红袖楼完了,我不活了呀!” 李青衫问张肥:“肥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肥擦了擦汗:“具体的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红袖姐死了。” 李青衫大惊:“死了!怎么死的?” 地上的王妈站了起来,喷着腻人的脂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二人哭道:“你说,你们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道?红袖自打住进红袖楼已经快十年了,是远近闻名的当红歌妓,只卖唱不卖身的。她的弹唱就连金陵和苏州的老爷们也赞赏不已,他们每有差事总会绕道而来,大把大把的银子没完没了地进。我的红袖楼就是因她而改名为红袖楼的,可她现在死了,我的摇钱树死了,我该怎么办呀?” 李青衫用袖子遮着半边脸,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脂粉渗入:“王妈,红袖姐的尸体在哪儿?” 王妈用手指着楼上:“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我可不敢看,你们自己上去吧。” 二人来到楼上。张肥是红袖房中的常客,自然知道红袖的房间了,便走在前面,并推开门。 二人一进屋,都不由自主的惊住了。但见红袖侧着头,瞪着眼,斜躺在床边,衣衫不整,粉白的脖颈被划开一道寸长的口子。 鲜血先是浸红了床单,再顺着床沿流了一地。显然红袖是被人先奸后杀的,死状之惨,惨不忍睹。 李青衫不忍再看,遂巡视四周,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红袖垂在床边的那只手上。那只手紧紧地握着,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他走上前,背对着张肥,装作替红袖用被单遮羞的样子,顺手取出了她手中的东西。 李青衫看了看红袖的脸,往日皎好的面容,如今已苍白得怕人,没有半点血色。他叹了口气,回转身来,对张肥道:“我们走吧。” 张肥一脸茫然:“印堂剑,就这么走了吗?” 李青衫反问:“你想怎样?” 张肥坚毅地道:“查出真凶,为红袖姐报仇。” 李青衫道:“报仇!凭你?” 张肥立马软了下来:“我知道我不行,所以才找你来帮忙。” 李青衫道:“你认为我行吗?” 张肥道:“凭你的聪明,一定可以的。” 说着话,二人下了楼。 那王妈又扑了上来:“我可怜的红袖呀,你这一走可害死王妈了。到底是谁如此缺德,害谁不行,为什么偏偏害了我的聚宝盆?” 李青衫侧过脸,用手扇了扇了喷过来的脂粉,斜视着她:“你真想知道真凶吗?” 王妈一愣,停止了哭泣:“当然想知道了。如果让老身知道他是谁,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留下他的骨头喂狗。” 李青衫道:“王妈真的想报仇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王妈问:“什么办法?” 李青衫白了她一眼:“报官了。” 王妈脸色一变,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报官?那可不行,万一报了官封了红袖楼,那我就真的要跳楼了,真的活不成了。” 李青衫微微一笑,双手一摊:“那我就没办法了。”便出了红袖楼。 张肥忙跟了出来:“印堂剑,你真的要报官吗?” 李青衫摇了摇头:“官不为民,更何况是一个歌妓呢。” 张肥急道:“那你想出办法没有?” 李青衫气道:“肥猪,你当我是谁?神仙还是神探?” 张肥又急道:“我说印堂剑,拿出你第一才子的聪明才智来,帮帮忙总可以吧?” 李青衫摇头:“不行,不行,万一凶手不是一般人物,是飞檐走壁、舞刀弄枪之人,那本公子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张肥知道眼前这人是好管闲事之人,他不肯帮忙,一定是有所企图,便问道:“印堂剑,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帮忙呢?” 李青衫头一歪,眼珠从左向右的转了一圈:“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替红袖姐报仇?” 张肥迟疑着:“这个,这个,不说行吗?” 李青衫笑道:“不说算了。”转身便走。 张肥忙一把拉住他:“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李青衫停下了,但还保持着要走的姿势。 张肥低头想了想,这才抬头:“其实,我早喜欢上她了。” 李青衫一怔,随后又指着他大笑起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什么德行,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张肥怔怔地看着他,被笑得心发慌,嘀咕道:“告诉你吧,你一定会笑话我的,不告诉你吧,你又不肯帮忙,真是的。难道就是因为我胖,就没有爱的权力吗?” 李青衫止住了笑:“红袖姐今年多大?” 张肥道:“二十有六。” 李青衫又道:“你今年多大?” 张肥道:“虚度一十七春秋。” 李青衫又笑了起来。 张肥生气地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李青衫道:“这就对了,你今年才十七,怎么会看上她呢。再说了,就算你看上了她,以你家的地位,你父亲也不会答应你把一个歌妓娶回家的,所以你在骗我。” 张肥喊冤:“印堂剑,你有所不知,起初家父是死活不同意,但在我一再的要求下,勉强同意了。” 李青衫问:“那红袖姐她同意吗?” 张肥摇了摇头:“她不同意,如果她同意早把她娶进门了,又怎么会横死楼头。” 李青衫点了点头:“正如我所料,想那红袖姐身居青楼十余载,面对无数的诱惑,始终守身如玉,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算是世间奇女子,怎么会看上你呢。” 张肥叹了口气:“还谈这些做什么?今天上午我准备去听她弹唱,可在路上就听说她死了,便折身来找你。印堂剑,你到底帮不帮忙?” 李青衫道:“帮,但你得给我几天时间才行。” 张肥高兴起来:“行,只要你肯帮忙,这凶手就跑不了。” 李青衫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买些古懂孝敬爹爹呢,要不然,又被关几日,那滋味可不好受。” 第一章:红袖之死3 (3)  李青衫回到家里,李翰林正坐在厅堂品茶。 李青衫向他问了安,取出买的那几件古懂。 李翰林拿起其中的一件赏玩起来:“衫儿,难为你一片孝心,回房休息去吧。” 李青衫辞别爹爹,回到书房。 书童李由正等着他呢,忙问道:“少爷,那张公子找你做什么呀?” 李青衫把红袖死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李由,你看红袖姐之死会是谁所为?” 李由沉吟:“少爷,这很难说,红袖姐是方圆百里的名妓,富家子弟谁没听过她的弹唱,就连老爷那晚经过红袖楼,也驻足听了很久。” 李青衫责怪:“让你说谁是凶手,扯那么远做什么?” 李由道:“如果凶手是流窜的,那红袖姐恐怕就要永远沉冤待雪了。如果凶手是本地人,一定是不太平凡的人。少爷,听说张公子府上有几个师爷颇为了得。” 李青衫皱眉:“那又如何?” 李由道:“全镇只有张府中有几个会拳脚的师爷,听说那张府总管龚天仇,江湖人称铁掌无敌的,为人阴险狡诈,很有一些武艺,而且对红袖姐早已垂涎三尺。少爷何不从此人下手,一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李青衫连连点头,右手摆弄着一枚纽扣,这纽扣就是从红袖手里取出来的。只有短衣襟小打扮的夜行人身上才有这种纽扣,说明杀死红袖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听李由叙述得头头是道,便左手一拍他脑门:“想不到你今日如此聪明,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变得聪明些了,孺子可教也。” 李由伸了伸舌头:“才聪明些呀?不过再聪明也聪明不过少爷你。” 李青衫哈哈大笑。 李由笑道:“我只是夸了少爷几句,少爷也不至于这么兴奋吧?” 李青衫又一拍他脑门:“谁笑这个了?我是笑那头肥猪,生得跟大蛐似的,还想娶如花似玉的红袖姐,你说笑不笑死人?不过,他说得也对,爱与不爱跟胖瘦没有半毛钱关系。” 李由捂着脑门嗔道:“少爷拍李由的脑门是越来越频繁了。” 第二天,为了应付李翰林,李青衫一个上午闷在书房。中午吃过饭,他领着李由直奔张百万的府宅。 李青衫刚一进门,早有仆人报与张肥了。 张肥忙迎出来,把他让进厅堂。因有李由在旁,张肥不便言谈。 李青衫笑道:“肥猪,但说无妨。” 张肥道:“印堂剑,有什么收获?” 李青衫摇头:“没有。” 张肥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往太师椅上一坐:“那你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李青衫笑道:“看你练武。” 张肥诧道:“看我练武?” 李青衫神秘地一笑:“是看你家师爷练武,知道吗?” 张肥挠了挠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我家师爷练武?” 李青衫点头:“请你命令所有的师爷都短衣襟小打扮,到院子里来。本公子要学上两招,也好防身。” 张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学武也不至于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便还在迟疑着。 李青衫示意他把头伸过来,附在他耳边:“你速速去办,我自有道理。” 张府共有师爷五位,为首的就是铁掌无敌龚天仇,他四十岁年纪,生着一张马形脸,骨瘦如柴。第二位姓杨名风,第三位姓刘名剑生,第四位姓马名万全,这三人都是三十岁上下,各有一身好武艺。第五位姓韩名冷,三十岁不到,生得英俊,却有些病态,脸蜡黄,目光狡黠。 张肥介绍了李青衫,众师爷一拱手齐声道:“见过李公子。” 李青衫嗯了一声:“不必客气。” 向众人扫了几眼,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韩冷身上,欲言又止,扭头对张肥道:“张公子,你还没把众师爷介绍给我呢。” 张肥忙又一一介绍了众师爷。 李青衫这才知道韩冷的名字,向他一抱拳:“韩师爷一看就是练家子,可不知道使的是什么兵器。韩师爷能否取出家伙来,当场舞上几招,好令本公子一饱眼福?” 韩冷抱拳:“李公子过奖了,在下使的是刀。”说罢,从兵器架上取来一把单刀,向张肥、李青衫及众师爷又一抱拳:“在下献丑了。”便摆开姿势,舞了起来。 但见刀风呼呼,刀光闪闪,吓得李由往后退了一步。 一盏茶的时间,韩冷收刀抱拳。 李青衫吹捧了一番:“韩师爷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刚才张公子介绍你们时,把你和龚师爷相提并论,足见对你的重视。” 韩冷客气道:“多蒙少爷和公子抬爱,在下怎敢与龚师爷相提并论。” 李青衫笑了笑,为了避免嫌疑,又对龚天仇道:“龚师爷,听说你一双铁掌纵横江湖,罕有敌手,我十分羡慕,不知能否露上一手,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铁掌无敌龚天仇刚才还在为李青衫先理韩冷不理他而生气呢,如今这一被吹捧,舒服极了,哈哈一笑抱拳道:“李公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话,来到一石板面前站定:“李公子,你可看仔细了。”便提气蹲身,右手掌高举过顶,猛地虎吼一声,使力拍了下来,接着就听见啪的一巨响,身边石板被拍得粉碎。 众师爷不禁拍手叫好。 李由的舌头则伸出老半天,感觉凉了才知道收回来。 李青衫看得更是心惊,心说这石板足有三寸厚,就是本公子从高空整个掉下来,砸在石板上,石板没碎,本公子可就归西了。 李青衫接着又有意无意的欣赏了其他三位师爷的武艺,照样是吹捧了一番,这才辞了众师爷,跟张肥又来到大厅。 李青衫道:“肥猪,那个叫韩冷的是什么时候来的?” 张肥道:“大概一个月前吧。” 李青衫又问:“他是怎么来的?” 张肥道:“一个月前我府张师爷告老还乡,我爹担心护院人手不够,便请了他来。怎么,他有问题?” 李青衫暂时也只是怀疑,不能把真相告诉他,怕误了大事,便摇头:“他没有问题,正常得很,他是从哪来的?” 张肥道:“听说是从苏州过来的。” 李由一旁道:“韩师爷真是人如其名,我看见他就发抖。” 李青衫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说这样的地方,不该说这样的话。 李由会意,低着头又不言语了。 几人正在这里谈着,忽听得有人笑道:“怎么贤侄到访,不先看望老夫却与犬儿谈了起来?” 李青衫眉头一皱,知道是张百万来了。 果不其然,只见张百万从后堂转了出来。他个子不高,却胖得似一团肉球,由两个丫环左右搀扶着,才能走稳。 李青衫虽一百个不愿意见他,但也不能失了礼数,勉强站起身来施礼:“衫儿见过世伯。” 张百万坐定,压得太师椅格格直响,这才道:“贤侄不必客气,快请坐。”又押了口茶:“贤侄,你爹爹他还好吗?” 李青衫道:“多谢世伯关心,他老人家很好。” 张百万点了点头,有话无话的:“贤侄呀,说起来李翰林也颇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妈的,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好了,你现在有出息了,出落得一表人才,才十几岁就已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也不枉你爹的一番苦心裁培。” 李青衫厌恶地看着他,为了礼貌听他絮叨着,却心里暗骂:你这个老色鬼,比你儿子还色,那头肥猪自打看上红袖姐之后,真没见他再怎么放荡过,而你呢,四五十岁了,还老不正经,由人家小姑娘搀扶着,还摸人家的手,想一树梨花压海棠,上天怎么不打雷劈死你! 张百万又押了一口茶,本意再絮叨几句,李青衫却趁机起身抱拳:“世伯,侄儿告辞了,回去晚了家父会责怪的。” 张百万叹了口气:“我的肥儿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老夫也就放心了。肥儿,送李公子。” 张肥把李青衫送到街上,这才追问:“印堂剑,托你的事什么时候能水落石出呀?你可千万要当回事来办。” 李青衫笑道:“我办事你放心。肥猪,我心里有底。” 路上,李由问:“少爷,那韩冷有问题吗?” 李青衫反问:“你觉得他有问题吗?” 李由摇头:“看不出来,我倒觉得那个龚天仇有问题。” 李青衫摇头:“龚天仇虽老奸巨滑,也垂涎红袖姐之美,但他在张府已三年多了。他要想的话,早该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 李由点头:“少爷言之有理,照此推算下去,那个新来的韩冷可就嫌疑最大了。” 李青衫点点头:“不只是嫌疑最大,应该就是他。” 李由道:“少爷何以知之?” 李青衫道:“红袖姐死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枚纽扣。今日我见张府众师爷虽然都衣衫规整、纽扣齐全,但只有韩冷身上的纽扣和我手里的一模一样。因此,可以断定,凶手就是他。” 李由点头:“我看他脸色蜡黄蜡黄,显然是房事过度造成的,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淫贼。”顿了一顿,他又道:“少爷既然知道他就是凶手,为什么不告诉张肥?” 李青衫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头肥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不会什么拳脚,如何斗得过那韩冷?” 李由道:“不还有另外四位师爷吗?” 李青衫摇摇头:“他们靠不住的。铁掌无故龚天仇为人阴险,而且不知道他的功夫是否胜得过韩冷,到了关键时刻他只求自保,不一定会帮忙的。至于那三位师爷身手不见得太好,所以合四人之力未必拿得下他。” 李由道:“少爷考虑得真是周全,但就让那淫贼逍遥自在吗?” 李青衫道:“当然不能。” 李由道:“看少爷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是有办法了?” 李青衫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回去再想。” 第一章:红袖之死4 二人径回李府,来到大厅。 李翰林正在招待客人。 李青衫意欲躲避,李翰林却唤道:“衫儿过来,见过叶大人。” 李青衫一脸疑惑,上前施礼:“晚生李青衫见过叶大人。” 这叶大人四十岁年纪,略发福,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呢,见他施礼过来,忙略起身,又坐下来,大笑道:“贤侄不必客气,你以后就叫我世伯好了。” 李青衫迟疑地望着爹爹。 李翰林爽朗地一笑:“衫儿,你以后就叫叶大人为世伯吧。” 李青衫又施礼:“衫儿见过世伯。”便在李翰林下首坐了。 叶大人满意地打量着李青衫,看得李青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青衫对李翰林道:“爹爹,外面那顶轿子是你新换的吗?” 李翰林笑道:“爹爹哪还有闲心换轿子?那顶轿子是苏州知府的官轿。” 李青衫惊讶:“官轿?那知府大人呢?” 李翰林笑道:“知府大人就是你的叶世伯呀。” 李青衫更纳闷了,心说这苏州知府与我家素无来往,他今日此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贪慕我家的权势?可爹爹早就告老还乡了,没什么可攀的。 李青衫正想着,李翰林又道:“衫儿,你可知你叶世伯此来是为了何事?” 李青衫道:“正想请教爹爹。” 李翰林笑道:“你叶世伯是来提亲的。” 李青衫惊讶道:“提亲?给谁提亲?” 李翰林笑道:“是给你呀。你叶世伯有个独生女儿,年方十七,听说生得珠圆玉润,唇红齿白。虽然比你大上两岁,可也是大家闺秀,与咱们正是门当户对。” 李青衫不加思索地拒绝道:“爹爹,孩儿不娶,孩儿现在年纪还小,还没到成家立业的时候。” 李翰林哈哈大笑:“叶大人,你看看我这孩子,想是书读得呆了,竟然连媳妇也不想娶。”又对李青衫道:“衫儿,又说傻话了,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也不算小了。再说爹爹的身体也日渐不如了,你总不能让爹爹没抱上孙子就离开人世吧?” 李青衫道:“孩儿正是要孝敬爹爹,分不得心神顾及其它。” 李翰林笑道:“你孝敬我,还不如儿媳妇孝敬我。” 李青衫真不想这么早谈及婚姻,再说他对父母包办婚姻有点反感,总想自己找个如意的,遂把心一横:“爹爹,孩儿就是不娶。” 李翰林气得拍案而起:“畜生,连爹的话都不听了!这事由不得你,不娶也得娶。” 李翰林丢了面子,气得胡须都在抖。 叶大人忙起身相劝:“李大人莫气坏身子,贤侄只是一时的气话,怪只怪下官来得匆忙,没事先通知一声,你先坐下消消气,待下官再劝贤侄几句。” 李翰林又坐了下来:“这个不孝的儿子,叶大人你就替老夫教训教训他吧。” 李青衫虽也在气头上,但叶大人毕竟是客,木渎镇也在他苏州府的管辖内,总不能不理,所以叶大人一坐下,他就礼貌地道:“请世伯赐教。” 叶大人微微一笑:“贤侄,我这个女儿叫叶薇,不是老夫夸海口,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人长得美,更是苏州城远近闻名的才女,多少人上门来提亲她都不肯。眼看着她年纪大了,她娘和我都很着急。后来老夫私下问她是否有了意中人,她说有。我问她是谁,她不说,后来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她说了,她说她喜欢一个写诗的人。荒唐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那写诗的人是老是少,可她说哪怕是八十岁的老翁,也要下嫁,哪怕作妾也甘心。她就是看上了那人,也不管人家结没结婚,有没有家眷。你说这荒唐不?” 李青衫听得有趣,心想这叶薇倒异于寻常女子,便问:“她把诗给世伯看了吗?” 叶大人笑道:“起初她死活不同意,后来也是在我的强迫下给我看了。那首诗她一直藏在枕头底下,贤侄,你猜这首诗是怎么写的?” 李青衫暗自好笑,这叶大人不是傻就是呆,你家女儿藏的诗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但忍住了笑:“衫儿不知,请世伯见告。” 叶大人笑道:“那首诗是这么写的。”便吟道:“风信摇金叶,月牙眠翠微。青衫留片刻,花满野人衣。” 李青衫一惊,忖道这首诗是我一年前写的,只是景致的堆砌,并无什么深刻的内容,感觉不尽如人意,便随手扔到窗外,怎么会跑到赵小姐那里,忙又问:“这正是衫儿的拙作,弃置于窗外的,不知如何反到了赵小姐的手里?” 叶大人哈哈一笑:“贤侄,是这样的。一年前薇儿去嘉兴看望她外祖母,归来时路过你们宅院,恰好一张纸飘进轿中,纸上就写着这首诗。薇儿读来爱不释手,反复推敲,颇觉有缘。” 李青衫眉头一皱:“有缘?” 叶大人接道:“是呀,有缘。老夫起初也不以为然,后来听薇儿的一番解释,倒也觉得颇有道理。” 押了口茶,他又接着道:“薇儿说,诗中这‘青衫’二字虽然不确定是人名,但一定是七尺男儿。诗中第一二四最后一字连起来读,就是薇儿的名字叶薇。这是一首藏头诗,镶嵌着小女的名字。因此薇儿一心思念此人,非他不嫁。老夫便替她细心的找寻,才找到这里。幸亏李公子一表人才,又年岁相当。要是这写诗的人真是一个糟老头的话,那我女儿的青春不就毁了。不指望她养老送终,可也别找一个需要我们养老的女婿呀。”说完和李翰林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李青衫听得头大如斗,暗自叫苦,心道这哪跟哪呀,哪里来的缘分?分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不知道她害的是哪门子的相思,莫名其妙得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难得那赵小姐如此赏识此诗,倒也是个知已。 他正想着,李翰林道:“衫儿,叶世伯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说与你了,你还不同意吗?” 李青衫知道不答应是下不了台的,便假正经起来:“既然赵小姐有诗为媒,衫儿也不好反对。” 李翰林大喜,对叶大人笑道:“叶大人,那我们不久就是庆家了,三个月后下聘礼。” 李青衫忙道:“爹爹若同意这门亲事,须答应孩儿两个条件。” 李翰林噢了一声:“你说说看。” 李青衫道:“第一个条件是请爹爹允许我上午读书,下午空闲。” 李翰林道:“那一下午的时间你要做什么?” 李青衫道:“说不定,也许是习武强身,也许是陪爹爹下棋,也许还要看书。” 李翰林笑道:“只要你不是胡作非为,爹爹便答应你。第二个条件呢?” 李青衫道:“第二个条件是待孩儿明年省试中举后再行婚礼。” 李翰林把头转向叶大人:“庆家大人,你看如何呢?” 叶大人忙道:“贤侄之意,正中下官之怀。贤侄有如此远大志向,可喜可贺。想我那薇儿终身有靠,也不枉老夫疼她一场。” 李翰林笑道:“叶大人太过谦了,小儿何德何能,竟攀上你这门亲戚,这也是苍天有眼呀!” 李青衫见此事已了,起身施礼:“世伯、爹爹,衫儿先退下了。” 李翰林点了点头:“去休息吧,也难为你了。” ?李青衫领着李由回到书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恨恨地道:“这个鸟州府大人,迫我成亲,看我不整他一整。” 李由笑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李青衫冷冷地道:“喜从何来?” 李由笑道:“恭喜少爷娶了个如花似玉的江南才女。” 李青衫道:“那个叶薇你知道她多少?” 李由道:“我只是听别人提起过,苏州府的大小姐如何如何的漂亮,如何如何的有才气,想必不会是假。” 李青衫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要是娶个猪八戒回来,那可惨了。”又正色:“你以为本少爷真的要娶她吗?” 李由怔道:“少爷不是答应老爷了吗?” 李青衫一拍他脑门:“谁说我答应了?不还有两个条件吗?” 李由捂着脑门:“第一个条件根本就不是条件,第二个条件,只要少爷笔杆子一挥就能中举的。” 李青衫又想拍他脑门,却被他闪过了。 李青衫打不着他便也罢了:“待明年三月份赶考,我一个发挥不好,名落孙山,这门亲戚就自然而然地凉了。” 李由摇头:“少爷不行呀,明年你考不中的话还得三年后再考,如果让老爷知道了你的用心,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李青衫笑道:“怕什么?三年后我才十八九岁,刚到谈情说爱的年龄。” 李由急道:“可是那那叶府小姐非你不嫁呀?” 李青衫眉头一皱:“怪只怪那赵知府,那小姐既然不知道我是谁,随便找一个人顶替就是了,还左查右查的找到这来。” 李由笑道:“赵府是什么身份地位,岂能随便找一个人就能顶替的?” 李青衫气道:“反正就怪那知府。李由,你去打听打听,看看那鸟大人什么时候走?” 李由神秘地道:“少爷要使坏吗?使不得,好歹那叶大人也是地方高官。” 李青衫笑道:“你放心,只是略惩小戒。” 李由推托不掉,便出去了,不多久,回了来:“少爷,那个叶大人明天早晨启程。” 李青衫眼珠一转:“哈哈,这回可有戏看了。” 是夜三更,主仆二人提着灯笼来到院子当中。 李青衫取出小刀,对李由轻声道:“你边替我照着边打更。” 李由四下看了看:“少爷,你可要快点呀!” 李青衫嘘了一声,示意他住口,上前用小刀割着轿子扶手与轿身连结处的绳索。在绳索将断未断之时他停了下来,又去割另一处。一顶轿子共有四处这样的地方。他一一割罢,把小刀往怀里一收,呼唤李由速撤。 二人来到认为安全的地方,李青衫哈哈大笑:“明天将是我最快乐的一天。哼,看你这个鸟大人还敢对本公子喋喋不休否!” 第二天早上,梳洗毕,用过早餐,李青衫随父亲李翰林送叶大人。 李由跟在后边。四个轿夫抬着空轿,跟在李由的后边。 李青衫随李翰林和叶大人走了一会儿,就退到后边和那四个轿夫聊了起来。 李青衫父子二人直送叶大人出了吴县镇,叶大人这才抱拳:“李大人请回,下官就此告辞。” 李翰林也不再送,再送就到苏州城了,也抱拳:“庆家大人走好。” 叶大人上了轿,又在轿中一抱拳,合了帘门,命令起轿。四个轿夫抬起轿子上路了。 看着轿子走得远了,李青衫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所期望的,等父亲回去后那轿子再垮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这样既不会受到父亲的责骂也戏弄了叶大人一番。 可偏偏事与愿违,李翰林刚一转身,就听见叶大人唉哟一声,忙回头去看,见叶大人摔出了轿子,摔在了地上。轿身整个的垮塌下来,只有两侧的扶杆还扛在轿夫的肩头 轿夫们立时乱了阵脚,忙把叶大人扶起来,不停地替他弹去身上的灰尘。 李翰林忙急匆匆地赶到近前。 叶大人讪笑道:“下官让李大人见笑了。” 李翰林忙道:“庆家大人,摔伤了没有?” 叶大人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摔得痛些。”又扭头对这些轿夫喝道:“没用的东西,快去查看查看,好端端的为什么轿子突然就垮了?” 四个轿夫忙蹲身查看轿子。 李由的手心捏了把汗,因为刀割的痕迹很容易看出来,心说少爷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呀,还下惨了,老爷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了,不由侧眼去看李青衫。 李青衫正优哉游哉的样子,表面上没怎么笑,心里却乐开了花。 李由见少爷没事的样子,心也略放松了些。 轿夫们检查了片刻,一个轿夫回答:“回老爷,小的检查过了,是因绳子陈旧破损,致使轿子垮塌。” 叶大人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一顶轿子也管护不了!” 轿夫无言,也不敢言语。 李青衫一旁道:“世伯请息怒,这也不全是轿夫的错,错在世伯为官清正,连一顶轿子也舍不得翻新。” 叶大人经此一捧,火气消了些笑道:“贤侄呀,为官清正也错了吗?” 李青衫道:“世伯在百姓心中是一任好官,世伯没有错,错在轿子太陈旧了。” 叶大人更笑了。 李翰林道:“李由,去,命人把我的轿子给庆家大人抬来。” 叶大人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下官怎敢用李大人的轿子。李大人年事已高,没有轿子出入不方便的,使不得,使不得。” 李翰林笑道:“使得,使得,你我不久就是庆家了,不必太拘于礼数。” 送走了叶大人,回到书房,李青衫欢天喜地的,笑个没完:“戏弄了那个鸟大人,才了出了口恶气。” 李由赞道:“少爷的计策果然是好,只是我有一个问题。” 李青衫道:“什么问题?” 李由道:“用刀割过的绳子断口很明显的,为什么那些轿夫却回答是绳子陈旧所致?” 李青衫笑道:“这就叫人小鬼大,早晨送叶大人的时候,我故意留在后边,那四个轿夫各得了本公子十两银子的好处,他们还敢说吗?” 李由右手大拇指一伸:“少爷,我算是服了你,真是绝顶的聪明。” 李青衫笑道:“那当然了,你不要以为我只会舞文弄墨,我可不是省油的灯。” 第一章:红袖之死5 送走了叶大人,回到书房,李青衫欢天喜地的,笑个没完:“戏弄了那个鸟大人,才了出了口恶气。” 李由赞道:“少爷的计策果然是好,只是我有一个问题。” 李青衫道:“什么问题?” 李由道:“用刀割过的绳子断口很明显的,为什么那些轿夫却回答是绳子陈旧所致?” 李青衫笑道:“这就叫人小鬼大,早晨送叶大人的时候,我故意留在后边,那四个轿夫各得了本公子十两银子的好处,他们还敢说吗?” 李由右手大拇指一伸:“少爷,我算是服了你,真是绝顶的聪明。” 李青衫笑道:“那当然了,你不要以为我只会舞文弄墨,我可不是省油的灯。” (5) 主仆二人正互相吹捧着,忽有仆人来报:“少爷,张肥张公子来了。” 李青衫问:“他人在哪里?” 仆人回答:“在大厅。” 李青衫和李由便来到大厅。 张肥正陪着李翰林闲聊呢,一见李青衫出了来,不由分说,拉扯他的衣襟往外就走。 李青衫甩开他:“张肥,又什么事呀?”说着话看向李翰林。 李翰林笑道:“衫儿,既然有张世侄来找你,你就跟他出去吧。早点回来。” 李青衫如得赦令,谢过爹爹跟着张肥来到街上,直奔张府。 李由当然也跟了出来。 李青衫边走边问:“肥猪,又发生了什么事?” 张肥头也不回:“红袖姐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李青衫大惊,心说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竟还有偷尸的,难道要奸尸不成,忙又问:“什么时候被偷的?什么人偷的?” 张肥道:“是前天我们刚离开红袖楼时,红袖姐的尸体就丢了。什么人偷的我不知道。” 李青衫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又问:“那你领我去你们家做什么?难道红袖姐的尸体出现在你家了?” 张肥道:“没有。” 李青衫又气又笑:“那为什么要去你家,不去红袖楼查看查看呢?” 张肥道:“死人。” 李青衫莫名其妙:“除了红袖姐之外,还有谁是死人?” 张肥道:“还有个死人。” 李青衫又大惊:“又死人了吗?是谁死了?” 张肥道:“扶侍爹爹的一个丫环。” 李青衫和李由停下脚步。 张肥往前走了半天才发现他们没有跟来,这才回转身催促道:“你们做什么呢?快走呀。” 李青衫道:“丫环死了是你家内之事,不关我们的事。” 张肥道:“关的,怎么不关?快走吧。” 李青衫道:“难不成你连你爹的丫环也看上了,又想让我查出谁是凶手?” 张肥气道:“休得胡说,那丫环的死法跟红袖姐的死法一般无二,你不来就算了。”就要独个走去。 这一招果真灵验,李青衫再也不问这问那的了,也没有多余的话了。他急着想看看那丫环的死法,竟不知不觉地把张肥抛在身后,似乎张府才是他的家。 一行三人急匆匆地进了张府,来到正厅。张百万和众师爷都在。 张百万已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见李青衫进了来,又嚎哭:“翠红呀翠红,你这一走老爷我再无欢乐可言了。你知道吗?我再也摸不到你那柔嫩的小手了,再也没有人能像你这般给老爷我捶背,把老爷我侍奉得舒舒服服的了。” 李青衫见到张百万心里就恶,更何况又听了这些老不正经的话,只是略劝了他几句,就叫张肥带他去见翠红的尸体了,把李由留在大厅。 张肥领着李青衫进了后堂,来到翠红的房间。果真如张肥所言,翠红跟红袖是一个死法,都衣衫不整,香颈上一道寸长的口子。 这丫环正是昨日李青衫在张府见过的,扶侍张百万的那位,颇有几分姿色,没想到昨日还活生生的,今日就直挺挺的了。 李青衫不由得叹了口气,感叹人世的无常,然后从翠红的房间回到大厅。 张百万仍在伤心的哭嚎:“翠红呀翠红,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了,你如果不死的话就是我的第六房姨太太了,怎么你就有福不享早早地去了呢?” 李青衫越听越恶心,真恨不得扑上去打他几拳,但还是忍住了劝道:“世伯,不要再悲伤了,人死不能复生。” 哪知这张百万不劝则已,一劝更哭嚎不止,那架式比死了亲爹娘还惨:“翠红呀翠红,当初你不愿意服侍老爷,但后来你答应给老爷我生个儿子的,我的翠红啊!” 李青衫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抱拳:“世伯莫哭坏了身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衫儿就告辞了。”张百万哭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青衫扫了众师爷一眼,略点了点头,表示要走告别的意思,还特别有意无意的多扫了韩冷几眼,领着李由出了张府。 张肥送了出来,追问:“印堂剑,就这么走了?你到底想到办法没有?” 李青衫道:“肥猪,你这两天呆在家中,哪也别去,听我的消息。” 张肥问:“你做什么去?” 李青衫神秘地一笑:“破案、捉凶!”大踏步地走了。 从张府出来,一路上李青衫沉默不语。 李由在旁道:“少爷,我们现在要去哪?” 李青衫道:“玉珍楼。”便不再理会李由,径往前行。 他此时的心情是沉重悲伤的,一方面是红袖和翠红的死惨不忍睹,另一方面是如果再捉不到凶手,不知还会有多少美丽的女子惨遭毒手,凶手实在是太可恶了。可他明知道凶手是谁,却苦于没有计策抓住他,因此闷闷不乐,只顾前行。 木渎镇本就不大,玉珍楼又镇中心位置。行不多久,二人已站到门前。 李青衫抬头看着父亲手书的“玉珍楼”三个大字,心情略宽松了些。 他是这里的常客。他们一进门,店小二立刻迎了上来:“李公子来了,李公子楼上请。”点头哈腰的把他二人领到楼上。 楼上是高消费的地方,是公子哥宴请的场所,所以一般人是上不起的,加上现在又不是吃饭的时间,客人就更寥寥无几了。 李青衫先是习惯性地站在楼梯口环场扫了一眼,见角落处有一英俊青年正喝着闷酒。 这青年虽愁容满面,但虎目剑眉、气宇轩昂,额前那绺短发随风摇曳。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五赌坊赢了大把银子的那位英雄。 李青衫一见到他心里就有了主意,忖道淫贼的末日到了,让李由附耳过来,叮嘱了他几句。 李由便转身去了。 他刚走出玉珍楼门口,李青衫扶着梯子喊道:“李由,办完了事就直接回府吧,不必来找我,见到老爷你就说我仍在张府呢,可能要晚些回去。” 李由走后,李青衫坐在青年对面的桌上。 店小二抹着桌子毕恭毕敬的:“李公子,今天要吃些什么?” 李青衫挥了挥了手:“照往常的上便是。” 店小二便上菜去了。 李青衫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青年,见他眨眼间三杯酒落了肚,还仍自狂喝不止,眉头深锁,就知道他一定是有什么愁心的事。从他的年龄上看,应该是男欢女爱之事了。 李青衫有心结交,更有事情有求于他,便哈哈一笑,起身走了过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兄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又在这里遇到了你。” 青年不理他,也不抬头看他,只顾大口大口地喝酒。 李青衫干笑了两声:“如果酒能解决问题,大诗人李白也不会吟出这两句无可奈何的千古名句来。兄台如不嫌弃,小弟坐在你对面如何?” 青年仍不言语。 李青衫坐到他对面,一拱手:“谢了,小弟我叫李青衫。” 青年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也叫印堂剑。” 李青衫大喜,心想一定是那日林间小路上他听到了我的喊声,说明他对我还是在意的,这样就能更快的打开僵硬的局面了,忙笑道:“兄台别误会,小弟只是见你气质不凡,性格刚毅,是少有的豪侠之士,一心想结交而已。” 青年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可仍只是在喝酒。 李青衫又道:“小弟斗胆问一句,兄台并非本地人氏,自上次分别,以为你不再回来了,不知这次来是为了何事?” 青年倒满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李青衫忙推谢:“兄台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小弟从不饮酒,否则逃不过家父的一顿毒打。” 青年收回酒杯,又自顾地喝了起来,并没有回答李青衫刚才的问题。 李青衫心中猛然想到红袖,不知怎的,觉得眼前这人和红袖有着莫大的关系,觉得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许这人正在为红袖姐借酒消愁,不由得又昌然而轻声地问:“兄台可是为了报仇而来?” 青年的目光闪了一下,闪得极快,但却被李青衫捕捉到了。 他虽然没有回答,但李青衫肯定他是为报仇来的。 这镇上近日只死了两个人,一个是红袖,一个是翠红。翠红是个丫环,终日足不出户的,不可能与他有关连,那就只有红袖了。红袖姐虽身在青楼,但贞洁如初,正是江湖侠士心仪的对象。 想到这,李青衫越发的肯定他是为红袖而来的,又悄悄地问:“如果小弟没猜错的话,兄台一定是为红袖姐报仇来的?” 青年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冷地道:“不关你的事。” 李青衫吃了颗定心丸,更加确定了他与红袖的关系,也确定了红袖的尸体是他偷去的。他一定很爱红袖,红袖也很爱她,他把她安葬了。 看着他,李青衫道:“兄台想要报仇,但苦于不知道贼人的下落。一日不杀此人,红袖姐便一日不能安息,你便一日比一日愧疚,愧疚得你只能到玉珍楼借酒浇愁。” 这些话正说到青年人的痛处,他猛地手拍桌面吼道:“不要再说了!” 这一拍之力,把碗碟筷弹起寸高,幸亏又安全地落下了。 李青衫正要利用他来捉杀贼人,正愁不知道如何借刀杀人,既然他与红袖有密切的关系,就不是局外人了。 李青衫没有停止说话,更盯着他进一步地道:“如果你真是为了报仇而来的,我可以告诉你贼人的下落。” 青年目内精光暴闪,不信地盯着他:“你知道贼人的下落?” 李青衫正色:“我不但知道,还见过他二三次呢。” 青年见他说得认真诚恳,便相信了,身子往前一俯:“快说,贼人在哪?” 李青衫不想立刻告诉他,还有些事要问他呢,便沉吟着不说。 恰好店小二端着饭菜上了来,李青衫道:“都端过这边来,我要与这位兄台共餐。” 店小二去后,青年又开始追问:“快说,贼人在哪?” 李青衫笑道:“告诉你不难,但你先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青年沉吟了会:“好,你问吧。” 李青衫笑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青年答道:“在下金叶,江湖人称云中雁。” 李青衫抱拳:“原来是金大侠,失敬,失敬!” 金叶淡淡地道:“第二个问题。” 李青衫笑道:“第二个问题是你与红袖姐很熟吗?她与你是什么关系?” 金叶皱了皱眉:“这不是你该问的,打听别人的隐私非君子所为。” 李青衫笑了笑:“我本不是什么君子,我是李青衫,打听别人的隐私是我的爱好。” 金叶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李青衫顿了顿笑道:“大丈夫岂能出尔反尔,既然答应了别人的事就算是隐私也要说的,否则岂不自食其言了?” 金叶瞪着他,李青衫笑嘻嘻的:“不要发火,不说算了,那贼人的下落我也不说。” 金叶强压住怒火,痛苦地道:“红袖姐是金某个把月前认识的,我们一见钟情,我答应她要把他赎出来,一起远走高飞,可天不如人愿。”说完又痛饮了一杯酒。 李青衫忽然想明白了,问道:“要赎出红袖姐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你当时身上没有这么多,便去了五赌坊?” 金叶盯着他:“你很聪明。” 李青衫笑了笑:“但小弟有一事不明,你为什么出了五赌坊不直接去红袖楼,却往林间小路走?如果你直接去的话,红袖姐也许还不至于命丧黄泉。” 这一番话显然又说到金叶的痛处,他怒不可遏,又一次大吼:“你不要再说了。” 李青衫却接着:“这也是你来玉珍楼借酒浇愁的另一个目的。” 金叶一把抓过藏剑的包裹:“信不信我杀了你?” 李青衫不慌不忙的吃了口饭菜,慢条斯理的:“我当然不信了,你这样的侠义之士是不会乱杀人的。再说,你杀了我就不会知道凶手的下落,红袖姐的仇就不能报了。” 金叶欲起的姿势又稳了下来,对面前的这个少年无计可施,愤愤地道:“那日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在后面跟踪,怕大街上打杀,惊伤无辜,也不至于误了时刻。” 李青衫顿觉理亏,这其中确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在,忙正色起来:“金大侠,那贼人的下落小弟可以告诉你,但那贼人武艺高强,你须听我的安排。” 金叶冷笑:“区区一个草上飞韩冰,我云中雁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李青衫心中一惊,难道出现两个飞贼了:“金大侠,据我所知,贼人不叫韩冰,叫韩冷。” 金叶怔了一下:“你敢确定杀害红袖姐的人就是那个韩冷吗?” 李青衫点头,取出那枚纽扣:“这是从红袖姐手里取下的,而韩冷的身上就是这种纽扣。” 金叶接过,看不出什么,又问:“你真的敢确定吗?” 李青衫点头:“真的敢。” 金叶恨恨地道:“那韩冷一定就是韩冰了,韩冷是这个采花淫贼的化名。” 李青衫谨慎地问:“金大侠何以知之?” 金叶道:“放眼天下,能用如此手段先奸后杀,在咽喉上留有寸长刀伤的人,就只有草上飞韩冰了。” 李青衫点了点头,俯身轻声道:“金大侠如真想捉拿凶手的话,就请明日午时在张府墙外等候,到时定能令你满意。”又起身抱拳:“金大侠,时间也不早了,小弟告辞。”便走了。 第一章:红袖之死6 (6) 是夜,月朗星稀,李府大院内悄无声息。 时近三更,一黑衣人翻墙而入,身法轻灵如猿,落地无声。他对李府的情况还算熟悉,也许是早探查或打听过了。他先摸索到李翰林的窗前,侧耳细听,见里面酣声正浓,便取出飞镖套上纸条,手一甩,飞镖穿窗而入,钉在柱上。他又如法炮制,在李青衫的窗前也飞镖留言,便乘夜而去。 第二天清晨,李青衫睡足,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睁开眼来,猛看见床柱上有飞镖留言,忙取来观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纸条上写着:欲活命,莫管身外事!就这么八个字,更无落款。 李青衫冷汗直昌,这纸条一定是韩冷留的,他倒不怕贼人会把他怎么样,担心贼人是不是也给爹爹留了条。那样的话,他可就惨了,不由得闭目祷告:“不要让爹爹知道,千万不要让爹爹知道。” 他正祷告着,李由慌慌张张地进了来:“不好了,少爷,闯祸了!” 李青衫心道,惨了,惨了,爹爹一定是知道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什么事呀?” 李由喘着粗气:“老爷,老爷他大发雷霆,叫少爷你过去呢。” 李青衫强自镇定:“你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李由道:“今天早晨老爷起来,发现柱子上的纸条,纸条上写着‘欲活命,莫管身外事’几个字,便把小的叫来唤你过去。” 李青衫又问:“你都对爹爹说了些什么?” 李由摇头:“老爷问了我很多,我都说不知道。” 李青衫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李由急道:“少爷,快想办法吧,否则这顿打是难免的。” 李青衫挥了挥手:“你先去回复爹爹,就说我马上到。” 李由走后,李青衫急得抓耳挠腮,原地打转:“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这顿打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好,我先拿一块树皮护住屁股再说,皮开肉绽的滋味可不好受。”便去割了块树皮。在去大厅的路上,他脑筋飞快地转着,想着一切可能的应对措施。 李青衫终于踱到大厅了。 李翰林正端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威严得怕人,见到他进来,气得胡须发抖,还没等他问安呢,便大怒道:“畜生,跪下!” 李青衫不敢怠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衫儿见过爹爹。”低着头,目光根本不敢与李翰林想碰。 李翰林骂道:“畜生,你做的好事。” 李青衫明知故问:“爹爹,什么事呀?” 李翰林骂道:“你说,你这几日在外面惹了什么祸?让仇家寻上门来示威!” 李青衫道:“爹爹,孩儿没有惹祸呀!” 李翰林气得体似筛糠:“你还不承认吗?” 对李由道:“去,把家法拿来。” 李由哀求:“老爷,饶了少爷这一回吧。” 李翰林把眼一瞪:“你也有份,再不去拿,连你也打!” 李由只好乖乖地从后堂取来家法,交给李翰林。 家法就是木杖。李翰林手持木杖,对李青衫喝道:“畜生,趴下!” 李青衫就趴下了。 李翰林挥舞木杖没头没脑地打起来。这一痛打,李翰林可使了全力,也不知打了多少杖,反正是打得累了,打得出汗了,这才停下来。 李青衫屁股上有树皮护着,李翰林盛怒之下没有发现。再加上李青衫故意杀猪般的大哭大叫,李翰林就更没有任何怀疑了。 李翰林把木杖交给李由,坐在太师上喘了会气。李青衫装着起不来的样子,用手揉着屁股痛苦地**着:“唉哟,唉哟,爹爹呀,你打死衫儿了!” 李翰林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又当爹又当妈的,木杖打在他身上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但仍然怒道:“畜生,不打你就不会承认。说,这纸条是怎么回事?” 李青衫趴在地上:“爹爹,这起因还得从红袖姐之死说起。” 李翰林一惊,一时忘了愤怒:“什么?红袖死了!” 李青衫道:“衫儿知道爹爹喜欢听她的弹唱,但她确实死了。” 李翰林怔了怔:“胡说,谁说爹爹喜欢她的弹唱了?” 李青衫不去解释,继续道:“那张肥也喜欢红袖姐,但红袖姐不喜欢他。就在前几日红袖姐被人奸杀在红袖楼中,其死状可怖,张肥缠着衫儿非要找出真凶,为她报仇。衫儿就顺腾摸瓜,查到张府,因此确定凶手是张府师爷中的一位。我们正设计擒他,没想到会打草惊蛇,恼了这贼人,让他留下这示警字条。” 李翰林略息了些怒气:“你为民除害,伸张正义,本无可厚非,但这贼人显然是个练家子,你有何能耐降服他?” 李青衫见爹爹不太怪责了,便好了伤疤忘了痛,从地上站起来:“爹爹你只管放心,衫儿自有妙计。” 李由早知道少爷是假装喊痛的,忙一扯他衣襟轻声道:“少爷,屁股,屁股。” 李青衫这才想起要继续假装才行,忙偷看了李翰林一眼,见他正低头沉思呢,没有发现,忙又捂着屁股喊起痛来。 李翰林抬起头:“不行,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能看着你去涉险,就把这件事交给官府处理吧。” 李青衫急道:“官府对平民百姓倒是能大呼小叫的,可遇到这样的飞贼,他们就成缩头乌龟了。” 李翰林怒道:“住口!官府在你眼中就这么无能吗?爹爹大半辈子也是官府上的人。” 李青衫道:“就算衙门有心插手此事,也没有那样的高人。江湖事还得江湖了。” 李翰林道:“你手无缚鸡之力,你又凭什么插手此事?” 李青衫指了指自己的头:“凭这个,连飞檐走壁的功夫也是凭这个才学成的。” 李翰林仍然摇头:“不行,就是不行。” 李青衫急道:“爷爷不也就只有爹爹这么一个儿子吗?” 李翰林道:“那又怎样?” 李青衫道:“爹爹当年为了国家大事,为了社稷安危,不怕得罪宦官,衫儿又岂惧一个区区的飞贼?何况爹爹总是教导孩儿要为民为国,要懂得取舍,为了国家和百姓,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的,哪怕是生命?” 李翰林道:“这与飞贼有何关系?” 李青衫道:“太有关系了,如果纵容飞贼的话,会有更多的良家女子惨死。这一纵容,便有更多的飞贼出现,就有更多的女子惨死了。这样下去,形成恶性循环,家家户户有女儿的人人自危,没女儿的也提心吊胆,民心岂能安?民心不安,便天下大乱了。……” 好说歹说,李青衫终于说服了李翰林,和李由回到书房。 李由笑道:“少爷,你真行,一通长篇大论便说服了老爷。老爷也听得进去,李由我都快听睡了。” 李青衫从身后取出树皮,用手一弹:“谢谢你了,保护我的屁股完好无损,现在则用不着你了,去吧。”顺窗子把它扔到后院。 李由笑道:“等老爷打我的时候,我也事先预备一块。” 李青衫一拍他脑门:“呆子,你用就未必好使了。” 李由问:“为什么?” 李青衫笑道:“因为你没我聪明,你不会假装呀。” 近午时分,主仆二人出了李府直奔张府而来,这中间要经过红袖楼的。 红袖楼虽然死了红袖,少了许多生意,但镇上就这么一家妓院,所以熙熙攘攘的人仍然不少。那王妈在红袖刚死的时候,为少了财源而嚎哭,现在则又浪笑着迎来送往的了。 很多人,为了钱就是亲妈死在面前也会笑逐颜开的。 李青衫对红袖颇有些好感,也经常偷听她的弹唱,只是在父亲的严管下不敢踏入红袖楼半步。他只见过红袖两次面,那是在红袖把贵客送出门口的时候,他偶尔碰上的。他望着这门口,如今已没了红袖的倩影,不禁悲从中来,长叹一声吟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想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李由听他吟完,辩解道:“不是不知人面何处去,而是人面已经泉下去。” 李青衫看了看他。 李由以为少爷又要打他脑门,忙闪了开去。 李青衫却笑道:“妙,实在是妙,‘人面已经泉下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嗯,不错的,合此情景。要是把这桃花换成王妈,就成了‘人面已经泉下去,王妈依旧笑春风’,就更具讽刺意义了。” 二人来到张府。 张肥昨天得李由通知,早领着众师爷等在院落中了,一见到他来,劈头就问:“印堂剑,你搞什么鬼?难道又要看众师爷练武不成?” 李青衫点头笑道:“是呀,不过上次是练着玩的,这次可是动真格的。” 张肥道:“动什么真格的?” 李青衫不理他,抬头看了看天,早已是午时了,金叶早应该埋伏在大墙外了,便扫了众师爷几眼,最后把目光又定格在韩冷身上,淡淡地道:“韩师爷真的姓韩名冷吗?” 韩冷不慌不忙的:“韩某的祖上姓韩,怎敢改这韩姓?” 李青衫冷笑一声:“你姓韩是不假,但你真名不叫韩冷,叫韩冰。” 韩冷也冷笑一声,双手一摊:“李公子莫非眼拙了,在下明明是韩冷呀?谁是韩冰,我可不认识。” 张肥一旁插话:“印堂剑,你搞什么鬼呀?” 李青衫仍然不理他,却从怀里掏那枚纽扣盯着韩冷:“这枚纽扣是从红袖姐手里找到的,与你身上的一模一样,你还敢抵赖吗?” 韩冷狡辩:“韩某身上衣扣完整,谁知道你是不是陷害在下?” 李青衫突然厉声道:“草上飞,你的死期到了!” 韩冷吓了一跳,四周望了望,还欲狡辩:“谁是草上飞?草上飞在哪里?” 李青衫指着他道:“不用东张西望了,你就是淫贼韩冰!” 韩冷定了定神,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我就是草上飞韩冰。” 李青衫也哈哈大笑,又厉声道:“说,你为什么奸杀红袖姐?” 韩冰大言不惭:“韩某人生平就喜欢女人,听说红袖才艺双绝、貌美如仙,能不吃腥吗。哈哈,我不但吃了她的腥,还吃了丫环翠红的腥。” 李青衫骂道:“你真是人面兽心,你来此的目的就是这个吗?” 韩冰点了点头:“是呀,但这里已经没什么漂亮的女人了,我要走了,所以才承认我是韩冰。” 张肥听不下去了,已气得肥肉乱颤,伸指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白吃白喝不算,还敢杀了我的红袖姐,杀了我爹的丫环,你纳命来!”不顾死活地就要往上冲,却被李青衫一把拉住。 韩冰冷笑数声,恶狠狠的道:“肥猪,就凭你吗?”又摇了摇头,满脸的不屑。 张肥气呼呼地从兵器架上取来一把单刀,奔草上飞搂头就砍。草上飞侧头闪过,飞起一脚正踹在他脂肪如山的小肚子上。 张肥就皮球一般地滚了出去,滚到三丈外,重重地撞到墙上,方才停住去势,开始捂着肚子痛苦地**着。 李青衫和其他武师吃惊不小,韩冰的功夫实在不低。 张府总管铁掌无敌龚天仇是见硬就怕,见危就逃的主,见凶手如此凶狠,恐怕合他四人之力也未必稳操胜券,不如溜之大吉,另寻一处好地方,便向才挣扎着站起来的张肥一抱拳:“少爷,恕老夫年迈体衰,不能帮任何一方,老夫就此告辞。”说完又向韩冰一抱拳,头也不回的直出大门而去。 韩冰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算你还识抬举。” 张肥气得脸色铁青,心说我张府怎么尽养些卑鄙小人,对剩下的三位师爷吼道:“都站着做什么,给我上!” 三师爷分别是杨风、刘剑生和马万全。他们互相使了使眼色,都舍不得这一日三餐的大鱼大肉,便齐发一声喊,取来单刀就把草上飞围在核心。 韩冰冷冷地笑道:“就凭你们几位,还不够韩某三招五式的。”说着话,用脚尖把张肥丢落的那把单刀挑在手中,就向面前的杨风砍来。 杨风举刀相架,刘剑生、马万全趁机从左右夹功而来。 韩冰单刀已经落实,却也不慌不忙,但见他飞身而起,双脚一个螺旋,让过刘剑生砍来的一刀,正一脚踹在马万全拿刀的手腕上。 马万全的刀便脱手飞出,惊得他慌忙后退。 幸亏另两位师爷及时抢上,缠住了韩冰,才使得他有机会拾刀再战。 三位师爷的功夫只是三四流的角色,连花拳绣腿也谈不上。战不到三四回合,但见草上飞一刀斜斜砍下,杨风的胸前就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连肋骨也被划断了几根。伤口处血肉外翻,血流如注。他是又惊又吓,惨叫着气绝身亡。 刘剑生、马万全见势不妙,什么鸡鸭鱼肉的全免了吧,性命要紧,各大吼着使了个虚招,夺路而逃。 韩冰得势不饶人,追到马万全身后,举刀就劈。 眼看着马万全就要丧生刀下,但听当的一声响,有东西砸在韩冰的刀面上,那刀就砍歪了些,贴着马万全的左肩膀劈下,险些就要了他的这条胳膊。 草上飞的虎口震得发麻,低头一看,原来只是一砬小小的石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暗忖来人的功力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没想到小小木渎镇竟也藏龙卧虎。 韩冰四周看了看,提着底气,说话也客气了些:“何方高人?请现身出来!” 他话音刚落,场中就多了一位虎目剑眉、气宇轩昂的青年。这人正怒视着他,目光中充满了仇恨,正是云中雁金叶。 韩冰被看得鬼火,怒上心头,举刀喝道:“报上名来,本爷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金叶抽剑在手,朝前一指:“本爷就让你死个明白,在下是云中雁金叶,你纳命来吧!”就要冲杀而上。 李青衫一旁忙拦住:“金大侠请慢!” 金叶停住去势,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韩冰,等候回音。 李青衫喝道:“淫贼,你奸杀红袖姐,罪不容赦!” 韩冰哈哈大笑:“红袖的弹唱不仅绝妙,就连床上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倒使我有些下不了手杀她。” 金叶见他对红袖说出这般污言秽语,又要挺剑杀上。 李青衫又道:“你奸杀红袖姐不是在夜间而是上午?”韩冰点点头:“没错,上午客人少是下手的最好机会。” 李青衫大怒:“我见到红袖之时,她尚有体温,所以断定你是白天下的毒手。淫贼,你光天化日之下干那苟且之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草上飞又是哈哈大笑:“李公子,你还年轻,不懂得女人的好处。” 李青衫不禁骂道:“呸,你这种人活在世上,简直是老天没长眼睛!” 李青衫还有话要问,金叶早已按捺不住,大吼一声:“淫贼,还我红袖姐的命来!”便挥剑攻上。 草上飞见来势凌厉,不敢怠慢,忙举刀迎战。 二人便刀来剑往的杀在一处。一个是刀影重重,一个是剑影重重,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杀得难解难分。 场上众人都为金叶捏了把汗,希望他能制服这个淫贼。二人斗到五六十合开外,渐渐的分出了胜负,金叶是越斗越勇,草上飞则渐渐不支了。这个淫贼的额头已渗出了汗。 金叶抓住机会,一声气贯长虹的长啸,猛聚力于右腕,甩出三朵剑花,直奔韩冰的胸前要穴。 草上飞哪见过这么精妙的剑法,慌忙中挥刀来架,却只架住了两朵,漏的那朵剑花正刺中他左肩头,顿时鲜血外流。他大叫一声,提刀猛退。 金叶报仇心切,哪容他稍有歇息,舞剑跟进。 草上飞忖道,今日是讨不了好处,不如速退,一边吃力地招架,一边寻找着逃走的机会。 恰好张百万这时候从大厅出了来,见到这打斗的场面,不由得问:“出了什么事?” 草上飞猛地后退几步,一把抓过他。 张百万二百多斤的分量被他提小鸡一般的提了起来,刀架在脖子上。韩冰对着金叶厉声道:“不要过来,否则我就一刀杀了他!” 金叶是侠义之人,不能为了报仇而伤了无辜,忙稳住去势,举剑喝道:“放了他!” 草上飞一计奏效,不由得又哈哈大笑起来:“你让我放我就放吗?” 张肥一旁喊道:“草上飞,放了我爹,什么事都好商量。” 韩冰冷笑:“放了你爹可以,不过本爷先要问这头肥猪几个问题。” 张百万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脸上的肥肉因惊慌而颤抖着,哆哆嗦嗦的道:“你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千万别杀了我!” 韩冰冷笑:“说,你这一生霸占了多少个女人?”张百万道:“这个,这个,记不清了,总有上百了吧。” 韩冰又逼问:“这其中有多少是处女?” 张百万道:“基本上都是处女。” 韩冰哈哈大笑,对众人道:“你们都听见了吧,这头肥猪比我还色,比我碰过的女人还多,更应该死的是他而不是我!” 金叶大怒:“淫贼,亏你还说得出口,他虽然好色,却从未杀害过一个女人,你却没放过一个女人,更该死的是你。”又要冲上。 韩冰把刀压得更紧了,刀锋已陷入肉里,鲜血流了张百万满脖子。 金叶气势凌人,韩冰不由自主的又后退两步,狠狠地道:“都给我退到墙角去,快,否则我就杀了他!” 韩冰恶狠狠的样子,张肥看着就怕,忙喊道:“退过来,都退过来。” 众人无奈,都退到墙角。 草上飞又是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和奸诈,手腕一使劲,张百万的咽喉便被割断了。 张百万捂着脖子,鲜血从手指缝间狂喷,双眼突出,惊恐万状,挣扎着喘了最后几口气,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那尸体砸起无数的尘埃。 杀死张百万后,草上飞立刻跃上屋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有话远远传来:“金叶、李青衫,咱们后会有期!” 金叶哪容他跑掉,纵起身形紧追而去。 张百万死了,二百多斤的生命体就这样交代了。 他肮脏的灵魂离了他猪一般的躯体,正在游荡着,被一青面燎牙的判官用巨索套住就拖去了阎王那里。 阎王数着他生前功过,不由勃然大怒,命小鬼把他扔到油锅里炸了七七四十九天,然后让他去脱生猪胎。 他脱生猪胎还不到二个月,便被卖给店家,又被整个的做成乳猪烤着给客人吃了。 张肥是他的儿子,父亲再怎么样毕竟是父亲。他也会伤心的,扑到爹爹的尸体上放声大哭:“爹爹!爹爹!”拼命地摇晃着。 他这一摇晃,张百万腔子里的血更涌了出来,汩汩地流了一地,流成一条小河。 张百万的五位姨太太闻讯纷纷哭喊着出了来,也扑在老爷的身上装腔作势的伤悲。 大姨太是张肥的亲妈:“老爷呀老爷,你安心的去吧,有咱们的乖儿子照顾我呢,你色来色去的,也该死了。” 二姨太哭道:“老爷呀老爷,你这一走我可怎么办呢?我已经三十出头了,想改嫁也没人要了,我生活中不能没有男人呀。” 三姨太哭道:“老爷呀老爷,你死了就死了,可也应该留下一句半句话的,这万贯家财可怎么分呀。” 四姨太年轻漂亮,放荡多情:“老爷呀老爷,仙儿我才二十出头,这花一般的年龄和花一般的身材还有谁来怜呢?你倒说句话吧,让仙儿我服待少爷吧。” 五姨太也年轻漂亮,更妖娆浪荡:“老爷呀老爷,你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你死了,我和我的小情人就可以长相厮守了,但还是偷情的滋味好。老爷呀老爷,你不要死呀!” 李青衫哪里听得下去,转身就走。 这时金叶回了来。 李青衫一看他脸色就知道让贼人跑了,一抱拳:“金大侠,请到外面叙话。” 离开张府,来到街上。 金叶深施一礼:“多谢李公子帮助,今日虽没手刃仇人,却也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李青衫抱拳还礼:“金大侠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如果金大侠不见外的话,你我就兄弟相称如何?” 金叶本就是江湖儿女,点了点头,又一抱拳:“青衫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转身要走。 李青衫忙唤住他:“金大侠,不,金大哥,人海茫茫,前路茫茫,你要到哪里去?还是先到我那里小住些时日吧。” 金叶摇头:“不劳烦青衫兄了,红袖姐就葬在镇西的太湖之滨,青衫兄如果有事可到那里找我。”说完,转身大踏步而去。 第二章:欧阳婉儿1 欧 阳 婉 儿 (1) 江南十月,秋高气爽,太湖之波,一碧万顷。 就在太湖东畔,木渎镇西郊,一座新坟悄然而起。坟中长眠着一代青楼才女,她就是才貌双绝的江南名妓红袖小姐。她的坟是一见钟情的心上人立的,这人就是云中雁金叶。 在坟的左侧,一个新建的草庐门前,金叶正斜倚着木门,吹着笛子。笛声哀怨凄惨,如泣如诉。 他吹了好久,才收起笛子,慢步来到红袖坟前,伫立无语,又慢慢地蹲下身来,用手抚摸着墓碑。 碑上刻着:江南名妓红袖之墓,下角为:金叶立,酉鸡年九月初九。 金叶看着这墓碑,就如同看见红袖一般,喃喃地道:“红袖姐,你我虽今生无缘,但我们也曾海誓山盟过。你放心,我一定手刃仇人,提他的头来拜祭你。红袖姐,但愿你泉下有知,保佑我早日手刃仇人,为你和别的姐妹还个公道。红袖姐,如果有来生,我们来生再续前缘。”两行热泪自脸上滴落。 擦干了眼泪,金叶又来到太湖边上,望着万顷碧波和碧波上的点点白帆,任天风拂面,斜吹着额前的那绺短发。许久许久,他才仰天长长叹了口气。 李青衫和书童李由二人又拎着酒肉来看望他了。 李青衫见他独立在太湖边上,知道他又在想念红袖姐了,一时不便去打搅,便命李由展开酒席等候着。 又是许久,金叶依旧伫立在那里。 李青衫缓步来到他身侧,俯身拾起一块片状的石块甩手掷入太湖。 石块在水中激起了四五处浪花。 李青衫幽幽地吟道:“卧波帆影任迟迟,雁过平湖语太悲。可恨苍天高处惯,人间苦难不深知。” 李青衫吟罢,扭头看着金叶:“金大哥,红袖姐已走了一月有余。你对红袖姐的好,红袖姐在九泉之下也会感知得到的。你不要再这样消沉下去了,别弄垮了身体,红袖姐知道的话也不会瞑目的。” 金叶叹道:“红袖姐是金某的红颜知己,我对她的感情不是说抛下就能抛下的。” 李青衫自然知道他对红袖的伤痛只有时间能消磨,劝解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便笑道:“金大哥,这里风大,走,李由摆好了酒席正等着我们呢。” 二人回到草棚前,席地而坐。 李由忙着给金叶添酒。 金叶端起一杯酒:“青衫兄,这月余来,金某得你们主仆二人照顾,无以为谢,这杯酒我就略表谢意吧。”便一仰脖而尽。 李青衫笑道:“金大哥不必客气,请吃菜。” 李由忙添满了酒,金叶又一饮而尽。 李青衫吃了几口菜:“只要金大哥吃喝得开心,我们就开心了。” 金叶被李青衫的热情所打动,似乎暂时忘了烦恼,也有了些笑容:“青衫兄,你轻功练得怎么样了?” 李青衫笑道:“如果不是金大哥教我,小弟哪里知道学功夫原来竟这么的辛苦。” 金叶笑道:“也难为青衫兄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上午被关在书房读书,下午则腿上绑着两个沙袋从家到这,再从这到家跑一个来回。你还能坚持得下去,换了别的公子恐怕早就泄气了。” 李青衫笑道:“金大哥有所不知,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只是家父不允许我习武。这些苦,小弟还是吃得的。” 金叶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天资聪颖,根骨奇佳,又能吃苦,倒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只可惜生在了富贵之家。” 李青衫笑道:“金大哥过奖了,其实一个人想干什么,靠的是自己,别人只能左右你一时,不能左右你一世的。” 金叶点头:“青衫兄说得好,冲你这句话,你就是个有志气的人,将来不可小觑。来,金某人再敬你一杯。” 二人是越谈越投机,不觉日近西山。 李青衫起身抱拳:“金大哥,时候也不早了,小弟该回去了。”便命李由收拾碗筷,辞别了金叶。 回去的路上,李由笑道:“少爷,金大侠可真是一表人才兼武艺超群。” 李青衫得意地道:“那当然了,少爷我想结交的人,一定非等闲之辈,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懂吗?” 李由与他名为主仆,实乃兄弟一般亲近,点头笑道:“我懂,我懂,少爷与张家公子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李青衫一听他把自己与那头肥猪相提并论,便又要去打他脑门,李由却早跑到前面去了。 李青衫在后面就追:“死李由,臭李由,看本少爷不打烂你这张乌鸦嘴的。” 李由边跑边道:“少爷饶命,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李青衫道:“还有下次吗?你快停下,让本少爷出了这口鸟气。” 李由继续躲闪着。 主仆二人一追一逃,嘻笑打闹之际,不知不觉就跑进了一片树林。 李由正往前跑着,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这东西软绵绵的,他用手去摸,感觉还挺有弹性,再抬头一看,吓得“妈呀”一声,原来他撞到了一个蒙面大汉的肚子上。 这大汉正二目圆睁的瞪着他呢。大汉身侧还有一个蒙面大汉,一样的凶神恶熬般。他们手中各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单刀。 李青衫正追赶着李由呢,见他突然停了下来,便上前伸手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好哇,你以为你停下本公子就不打你了吗?没门!” 李由吓得忘了捂痛处,躲到他身后哆嗦个不停,并往前指着:“少,少爷,你看,你看!” 李青衫又要打他:“看什么看,见鬼了不成?”但还是抬头看去,手顿时停在了空中。 两个大汉山一般地横在前面,目光中没有半点善意。直觉告诉他,他们遇到了麻烦,而且是个不小的麻烦。 李青衫心里着实害怕,但李由比他更害怕,都站不直了。 李青衫强自镇定了一下,硬撑着笑脸搭讪起来:“你,你们找我吗?” 左侧的那大汉点了点头,同时“嗯”了一声。 李青衫又问:“你们找我什么事呀?” 左侧的那大汉,没有回答他,而是伸出左手来,瓮声瓮气地道:“拿来!” 李青衫不知所以:“拿什么?” 大汉怒道:“少废话,拿来!” 李青衫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什么东西呀?” 右侧的那大汉搭话了,也一样的嗡声嗡气:“少罗嗦,再不拿来,就劈了你们!”一晃手中的单刀。 看着这明晃晃的单刀,李青衫下意识地倒退两步,两手一摊:“你们又不说是什么东西,叫我怎么拿呀?” 两大汉互相看了一眼。左侧的道:“那半张羊皮。” 李青衫更纳闷了:“半张羊皮?我没有呀。” 那大汉怒道:“你是敬酒不吃罚酒,再不拿出来,我们真就不客气了。” 两大汉又同时晃了晃手中的单刀。 单刀闪着寒光,李青衫的腿都有些抖了,自忖跟这两个蛮汉是讲不出道理的,看眼前形式不交出那东西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自己根本就没有那半张羊皮,怎么交呀,得寻思个计策脱身才是。 眼光一扫李由,李青衫顿时有了主意,镇定了下来:“让我拿出那件东西可以,不过你们要先放了我的书童。” 左侧的大汉道:“我们不习惯杀手无寸铁的人,只要你交出那东西,你们立刻就可以走了。” 李青衫摇头:“所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本少爷凭什么相信你们?你们必须先放他走。” 两大汉又互相看一眼,左侧的道:“好,你要是耍什么花样,哼,小心你的狗命!”便单刀又晃了晃。 李青衫回身对李由道:“你先走。” 李由虽然害怕,但也不忍心丢下他一个人,迟疑道:“少爷,那你呢?” 李青衫一拍他脑门:“管我做什么?你留下来顶个屁用,还不是把小命搭上?听我的话,赶快先回去。” 李由还在迟疑,李青衫把眼一瞪,李由只好乖乖地走开了。 走之前,李由流着泪:“少爷,你多保重!” 李青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喊道:“记住,此事千万不能让老爷知道。” 待李由走远了,李青衫这才转过身来。 左侧的大汉催促道:“人已经走了,把东西拿出来吧。” 李青衫道:“拿出来可以,不过本少爷还有个条件。” 大汉单刀一晃:“你要耍诈不成?” 李青衫连忙摆手,又指着自己的裤裆:“不敢,不敢,那东西在这地方垫着呢,要拿出来得脱光了才是,人家是不好意思嘛。” 两大汉嗡嗡大笑起来,单刀也不端得那么严肃了。 还是左侧的那大汉道:“你这小崽,脱裤子还害羞,跟个大姑娘家似的。” 李青衫顺水推舟:“是呀,害羞,害羞,人家男生内向嘛,两位大哥快把身子背过去。” 大汉笑道:“好,我们就转过身去,谅你这小子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李青衫见这两个大汉虽有块头,却智慧不怎么高,真的都转过身去了,不由得心中暗喜,忙蹲下身撩起裤筒。 腿上正绑着练功用的沙袋呢。他边解沙袋边不停地道:“千万不要偷看哟,我已经脱了裤子,风光外露了。” 左侧的那大汉笑道:“小鬼,你可快点,我们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李青衫已经解下左腿的沙袋,又去解右腿的:“千万不要偷看哟,这羊皮垫在这关键的地方挺舒服的,你们还偏要,真舍不得给你们。不要偷看哟,马上就好了。” 一句话,把两大汉逗得哈哈大笑。右侧的大汉笑道:“这小子,感情真不知道那羊皮的用处,竟用来做了尿布。” 左侧的大汉笑道:“他半点功夫也不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取得这半张羊皮的,真是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两人又哈哈大笑。 李青衫已经把两腿的沙袋都解了下来。两个大汉还在说笑着,这正是他溜走的最好时机。 李青衫便背过身去,双手合什,闭二目,高抬腿轻落步,一点点地走了开去,嘴里还轻轻地祷告着:“拜托,拜托,老天爷,这是本少爷又一次求你了,千万别让他们这么快发现了。” 李青衫已经走出十几步远,一时忘了这是一片林子,正闭目行着,左脚高高抬起却碰到一棵树,以为是贼人拦在面前,不由得暗道:“完了,完了,这条小命算是交代了。” 睁开眼来,原来是一棵树,李青衫心中怒骂:“你这该死的树也来拦我。”便一脚踢去。 树纹丝没动,脚趾头却痛得要命。他喊又不敢喊,只好做些痛苦的面部表情,回头看那两个大汉还背对着他说笑呢。他不敢再闭上眼睛,一拐一拐地逃了开去。 那两个大汉等得久了,左侧的问:“小鬼,好了没有?”不见回答,他又问了一声,还是没有回音。 两大汉纳闷,都慢慢地转过头,见李青衫已逃出四五十步了,便齐发一声喊:“小鬼要跑了!”挥舞单刀双双追来,又齐声地道:“小鬼别走!” 李青衫见他们发现了自己,回头一笑,并一指:“东西本少爷已经留在那里了,你们还追我做什么?” 两大汉便回头去看,果见地上有东西堆放着,都不假思索回去捡拾,却只是两个绑腿的沙袋。 他们又摸了摸,捏了捏,不禁齐声道:“又上当了!”更挥单刀追来,齐声喊嚷着:“小鬼别走!” 李青衫知道骗不了他们的,只是拖延时间而已,所以在他们转身捡沙袋的刹那,他就拼命地跑了起来。 听到两到大汉又转身追来,他不由得发一声喊:“妈呀,快逃吧!”更加使力地奔跑着。 左侧的那大汉边追边道:“站住,小鬼!看你能跑到哪去。” 右侧的大汉道:“这小鬼,跑得还真快!”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李青衫腿上的沙袋已绑了一个月,他每天下午从家到太湖要跑上一个来回的,如今总会见些成效,所以这一解下沙袋自然跑得飞快。但毕竟他练功的时日太短,怎敌得上两个有功夫的彪形大汉,不多一会,便被两人赶上,前后夹在中间。 前面的大汉把单刀贴近李青衫面门:“小鬼,你诈也耍了,快拿出来吧,信不信我捅你个透心凉?” 李青衫感觉到那刀的寒气直透筋骨,但他也无计可施了,双手一摊:“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要的那东西在哪儿,它不在我身上。” 后面的大汉怒不可遏:“不要与他多说了,杀了他再搜身。”便举起单刀搂头盖脑的劈下。 李青衫乃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有受死的份。 眼见着一个蓬勃的生命就要丧生刀下,却猛听见一声娇喝:“休要伤人!” 同时一匹白绫从树上飞来,卷住那大汉的单刀,又听得一声娇喝:“撒手!” 那单刀便被卷飞,当的一声深插入三丈外的一株树干上,刀柄犹还不住晃动。 两大汉大吃一惊,忙抬头看去,见两个白衣女子从树上翩翩飞下,其姿势之美妙,如仙女下凡。等她们落地后,两大汉这才看清楚,两女子不仅貌美如花,更穿着开放,香肩在外,还格格笑个不停。 李青衫刀下逃生,惊出了一身冷汗,忙趁机躲到两女子这边来,并抱拳:“多谢两位神仙姐姐相救。” 出手的那女子格格笑道:“妹妹,这公子真会说话,神仙姐姐叫得多甜呀!” 被称为妹妹的也格格笑道:“公子不必谢我们,只是你命不该绝。” 两大汉被这姐俩的功夫吓住了,特别是丢了单刀的那位更是心虚,所以李青衫躲到姐妹俩这边来,他们也忘了拦阻,但这姐俩一出现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便有些鬼火。 持刀的大汉有刀壮胆,单刀一晃:“你们是什么人,敢管我青龙帮的事?” 叫姐姐的一听更笑了起来:“哟,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是苏州的地头蛇啊。” 那大汉怒道:“你们既然知道青龙帮的厉害,还管此闲事,是不想活了吗?” 妹妹往前走了两步,娇笑个不停:“青龙帮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有没有听说过莫干山呀?” 那大汉一怔:“当然听说过了。” 妹妹又笑道:“你知道莫干山在哪吗?” 大汉道:“在浙江,离此不远。” 妹妹格格笑道:“那你一定知道莫干山中有个白蛇谷了?” 大汉回答:“当然知道” 他刚回答完这句话,脸色就倏地变了,满面惊慌地倒退几步,失声惊呼:“白蛇谷!白蛇谷!你们是白蛇谷的?” 姐姐娇笑:“怎么,你看我们姐俩不像吗?” 大汉连声道:“像,像,像极了!” 姐姐“哼”了一声:“你们既然知道白蛇谷,那也应该知道我们的手段了?” 两大汉汗流如雨,频频点头:“知道!知道!” 妹妹娇喝:“既然知道,还不快滚,难道等着别人来替你们收尸吗?” 两大汉如得赦令,哪还敢片刻停留,转身撒腿跑了个无影无踪。 第二章:欧阳婉儿2 (2) 李青衫在一旁听得清楚,一个是青龙帮,一个是白蛇谷,显然白蛇谷的名气大过青龙帮许多,而且看来两伙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念在人家救了自己一命,李青衫不得不上前施礼:“李青衫谢过两位姐姐救命之恩。” 姐妹俩打量了他几眼,又格格的笑了起来。 姐姐道:“李公子真是聪明过人,把那两个大汉耍得团团转。” 李青衫惊讶:“原来你们早就藏在暗处了?” 姐妹俩笑着点了点头。 李青衫又问:“那我与两个蒙面人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姐妹俩又点了点头,两双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李青衫也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们不是偶然救我的了?” 妹妹反问:“那有什么不同?” 李青衫道:“当然不同了,你们既然不是偶然救我的,必定找我有事。” 妹妹伸出大拇指点赞:“李公子果然聪明。” 李青衫淡淡地笑了笑,不担心这姐俩会对他不利,又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姐妹俩不理他了,却自顾地说笑起来。 姐姐道:“妹妹,你说这李公子刚才如果真的脱去了裤子,你会不会偷看?” 妹妹格格笑:“不知道,但就是偷看也不打紧呀,他严格来说还是个娃。” 姐姐格格笑道:“什么娃呀?你看他的喉结都长出来了。” 妹妹笑道:“是吗?这妹妹我可没注意到。” 两人又格格的笑个没完。 李青衫见这姐俩不说正题,东拉西扯的聊个没完,焦急地道:“两位姐姐,莫再取笑我了,回去晚了是要被爹爹骂的。” 妹妹更笑了起来:“姐姐,妹妹说他是个娃就是个娃吧,要不然怎么会被他爹爹管得这么严呢。” 李青衫无可奈何,走又不是,急得抓耳挠腮的,只好沉默不语。 姐妹俩说笑够了,才言归正传。 姐姐道:“李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李青衫惊讶起来:“你家小姐是谁呀?” 姐姐笑道:“你见到就知道了。” 李青衫道:“是现在吗?” 姐姐笑道:“明天傍晚。” 李青衫晚上是出不来的,便道:“不去。” 姐姐笑道:“我家小姐只有一种人请不到。” 李青衫不言语。 姐姐接着道:“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李青衫还是不言语。 姐姐笑道:“那是死人。” 李青衫听得心头子颤,有些害怕了。 妹妹笑道:“姐姐看你说的,怪吓人的。小姐吩咐过了,无论如何要带喘气的回去。” 姐姐点头:“对呀,那怎么办呢?” 妹妹笑道:“他不是怕回去晚吗?咱姐俩就在这一直陪着他,看他怎么向他爹交代。” 这姐俩一唱一和的,软硬兼施。 李青衫连惊带怕,想了好一会,才断然道:“好,我答应你们就是。” 姐妹俩又笑个不停。 李青衫问:“那么地点呢?” 姐姐笑道:“太湖之畔魏家庄渡口。” 为了使这姐俩深信不疑,李青衫一抱拳:“请两位姐姐转告你家小姐,说印堂剑会准时应约。”说完转身大踏步而去,又回转身来,把两个沙袋扛在肩上,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面传来姐妹俩疯狂的笑声。 姐姐道:“真是了不起,小小的年纪就有了个响当当的外号,印堂剑,妹妹你听听多神气。” 妹妹笑道:“姐姐,你还别说,他印堂正中还真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像一把倒悬的剑,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姐姐笑道:“他不仅逗而且聪明得很,人小鬼大,比鬼还聪明着呢。” 李青衫回到家。 李由正担心得要命,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爷,正急得团团转,见到少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自然高兴得围前围后的。 李青衫见过爹爹,吃过晚饭,便回房休息了。 李由不知好歹的跟了来,却被他三言两语的赶了出去。 李青衫独自躺在床上,头枕着双臂,心中暗自嘀咕:“这青龙帮是苏州的一个大帮,为何找到我的头上?我平日里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在镇上玩耍,从没到过苏州,更没有跟青龙帮有过任何接触。真是奇怪,他们还向我要半张羊皮,做什么用呢?难道那羊皮上有什么秘密不成?还有那白蛇谷,你听这名字有多吓人,肯定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可名头要比青龙帮大得多。更奇怪的是,她们的大小姐要见我,可我连这个小姐的面都没见过,还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她为什么要见我呢?我李青衫又不是什么社会名流,只是个小小的少爷而已,怎么这么多人认识我,而我不认识他们呢?真是莫名其妙!” 李青衫左思右想的,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下午,李青衫领着李由又来到红袖坟前。 金叶正在练剑呢,见到他们来了,收剑笑道:“青衫兄来了。” 李青衫笑道:“金大哥今天的气色好多了。”命李由摆开筵席。 兄弟俩盘膝而坐,李由也坐在了一起,三人边吃边聊。 李青衫跟金叶已经很熟了,便开门见山的道:“金大哥,昨天从你这回去的路上,小弟我遇到了麻烦。” 金叶眉头一扬:“什么麻烦?” 李由嘴快抢答道:“是两个蒙面的大汉,手持明晃晃的单刀,好吓人的!” 李青衫笑着看了看李由:“后来呢?” 李由根本不知道后来的情况,李青衫也没跟他说起,不由讪笑:“后来,后来少爷就让我先回去了,再后来就不晓得了。” 李青衫一拍他脑门:“不知道你就别插嘴。” 李由捂着脑门,嘟嘟哝哝的:“不插嘴就不插嘴呗。” 金叶笑道:“青衫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青衫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遇到了劫匪,两个蒙面大汉是青龙帮的,两个女的是白蛇谷的。” 金叶端着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听到这里大吃一惊,酒也不喝了,急急地惊问起来:“什么?白蛇谷的!你怎么会惹上她们?” 李青衫见金叶变了脸色,就知道白蛇谷的来头确实不小,心也有些悬着了,习惯性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我。先前的那两个蒙面大汉向我要半张羊皮,我拿不出来,他们便要砍我,幸亏那两个女的相救,要不然小弟的命就算交代了。她们自称她们是白蛇谷的,救我是为了要我今日傍晚去魏家庄渡口见她们的小姐。” 金叶道:“你答应了?” 李青衫点头:“不答应不行呀,她们缠着不走。” 金叶不禁摇了摇头:“青龙帮还好对付,只是那白蛇谷太难缠了。” 李青衫问:“金大哥跟白蛇谷的人有过接触吗?” 金叶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白蛇谷在江湖上的名气太响了。那白蛇谷谷主,又叫欧阳夫人,真名叫欧阳如凤,数年前就已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了,一身功夫出神入化,无人能敌。听说她有一个女儿,生得娇艳无比、貌若天仙,也有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年近三十了还未出嫁。” 李青衫道:“她的女儿想必就是要见我的那位大小姐了,她叫什么名字?” 金叶道:“她叫欧阳婉儿,名字虽然很好听,但因为她是白蛇谷的人,便也可怕了。” 李青衫忖道,白蛇谷既然这么可怕,那欧阳婉儿也不会好到哪去,什么样手段恐怕都会有的,看来我今晚是凶多吉少了。 见到李青衫沉默不语,金叶笑道:“青衫兄,怕了吗?” 李青衫硬充好汉,一拍胸脯:“我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就是龙潭虎穴,也不会皱半点眉头。” 金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赞道:“青衫兄好胆量!” 李青衫笑了笑,暗自咽了一下苦水。 二人又谈了会,看看吃喝的差不多了,李青衫命李由收拾好碗筷,然后起身:“金大哥,就此别过,明日再见。” 金叶也起身:“青衫兄,你可要当心!” 回来的路上,李由不屑地道:“少爷,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如今有难,那个叫金大侠的半个帮字也不提,亏你还对他这么好。” 李青衫大笑:“李由,你见识太浅,真正想帮人的人是不会把帮字挂在口头的。” 李由皱眉:“少爷的意思是说金大侠虽口里不说,但他一定会帮你的?” 李青衫点头:“那当然了,你以为我会看错金大哥吗?” 李由笑道:“那少爷就安全一些了,李由我也就少了一些担心。” 说着话,二人已来到镇上。 李青衫对李由道:“李由,快点想个办法,少爷我今晚出去,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这件事不能让爹爹知道的。” 李由想了半天:“少爷,不如这样,等老爷休息了你再出去。” 李青衫一拍他脑门:“你这脑袋简直不是人脑。” 李由捂着脑门自找骂:“那是什么脑?” 李青衫道:“是猪脑,除了吃就是睡。” 李由不服气:“我说的不对吗?” 李青衫气道:“笨蛋,你说得对我能打你吗?你也不想想,爹爹每天看书都很晚,等他睡着了,已是夜半三更,少爷我岂不失约了吗?” 李由自觉理亏,嘟哝道:“那就没有办法了,还是少爷自己想吧。” 李青衫一时也无良策,但不能不想,主仆二人便站在大街上盘算开了。 主仆二人正想着,忽然有人一拍李青衫肩头:“印堂剑,想什么呢?” 李青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张肥,马上有了主意:“肥猪,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 张肥道:“什么事?你说吧。” 李青衫没有马上说,却先询问:“你家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张肥点头:“处理完了,爹爹死后,我将那四个姨太都打发走了,只留下我亲妈。” 李青衫点头:“这样做就对了。”又有意无意的问:“肥猪,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张肥一拍胸脯:“那还用说吗?你印堂剑够义气。” 李青衫点头:“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张肥大气地道:“别说一个忙,就是十个忙也帮得。” 李青衫笑道:“那好,你附耳过来。……” 张肥答应后走开了。 李青衫回到家,来到大厅。 李翰林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品着茶,手里拿着古瓷瓶在赏玩呢,见到儿子回来了笑道:“衫儿,回来了?” 李青衫赶忙上前:“衫儿见过爹爹。” 李翰林“嗯”了一声:“衫儿,坐下,爹爹有话跟你说。” 李青衫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李翰林把瓷瓶放在桌上,又呷了口茶:“衫儿,你可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 李青衫道:“回爹爹,后天是妈妈的祭日。” 李翰林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笑了笑,又叹道:“衫儿,也亏你如此孝顺,每年都记得妈妈的祭日。可是,每年的这一天也是你的生日呀。” 李青衫道:“妈妈生下我就去了,衫儿只记得妈妈的祭日,不记得是衫儿的生日。” 李翰林又叹道:“衫儿,你长这么大了,爹还没给你过回生日呢。唉,你妈妈也去了十五六年,你也不必总放在心上。后天我们先去拜祭一下,下午回来就为你过一回生日。” 李青衫道:“爹爹,还是不要了。” 李翰林捋了捋胡须:“就这么定了,想你明年科考一过,就能娶那苏州府的赵小姐过门了,爹爹为你高兴,你那在九泉之下的妈妈也会为你高兴的。” 父子俩正闲谈着,忽有仆人来报,说是张肥张公子求见。 李青衫心中暗喜,正盼着他来呢,不待李翰林说话,马上道:“快请他进来。” 张肥来到大厅,向李翰林施礼:“侄儿张肥见过世伯。” 李翰林笑道:“贤侄不必客气,快请坐。”又命仆人上茶。 张肥坐下后:“世伯,侄儿此来是想请李公子过府一叙。” 李翰林关心地道:“贤侄呀,你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张肥道:“谢世伯关心,都处理完了。侄儿是想请李公子过府吃一顿便饭,一来感谢李公子相助之恩,二来我们兄弟也好些日子不见了,想秉烛夜谈。” 李翰林本不希望李青衫去的,但又无法拒绝,便点了点头:“衫儿,张公子也是一番好意,这件事你就自己作主吧。” 李青衫心急如火,再不走就有可能失约了,忙道:“衫儿这就跟张公子过去。” 二人来到大街上。 李青衫一拍张肥的肩膀:“肥猪,这次真的多亏你了。” 张肥挥了挥手:“不须多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李青衫也不多说了:“下次见面时再行谢过。”甩开大步而去。 第二章:欧阳婉儿3 (3) 魏家庄离木渎镇虽不太远,但李青衫出来时已日落西山,等赶到这里已月上三竿,早过了傍晚时分。 他站在渡口,四下张望,既无船也无人。 月光静静地洒在湖面,轻轻地随波摇曳。 李青衫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来,心想是不是自己来晚了,人家一生气就走了,便不想再等了。 他正要转身走开,却隐隐听到了桨声,便目望去,但见夜色中一条小船划来。待小船划近,他才看清楚,船上的两个人正是昨日所见的那两个白衣女子。 小船还没有靠岸,姐妹俩的笑声便飞上了岸。 姐姐笑道:“妹妹,这李公子不守时间,害得咱们苦等了半天,等到咱们要回去了,他便来了,你说气不气人?” 妹妹笑道:“当然气人了,咱们饶不了他。” 说着话,小船靠了岸,姐姐俩齐跳上岸来。 不容李青衫解释,姐姐劈头就问:“你知道你来晚了吗?” 李青衫刚要回答,妹妹又道:“来晚了也不打紧,你倒是事先通知一声呀。” 姐姐又道:“你说,为什么来晚了?” 妹妹又道:“就是你解释了,也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这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不容李青衫有半点解释。 李青衫对这姐俩的胡搅蛮缠是哭笑不得,想解释也快没有心情了,便抱着膀盯着这叉腰的姐俩。 皎洁的月光照着她们美丽的面庞和一身乳白的衣服,更显得她们妩媚多姿了。 姐妹俩自顾地说了一通,说累了,气也消了,便不说了。 李青衫这才施礼:“两位姐姐请见谅,适才是因为…..” 他想把来晚的原因说出来,姐姐却打断他的话:“我们原不原谅你无所谓,关键是我家小姐肯不肯原谅你。” 妹妹道:“是呀,李公子请上船吧。”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青衫迟疑起来:“上哪去?” 姐姐笑道:“去见我们家小姐呀。” 李青衫道:“你们家小姐在哪?” 妹妹笑道:“在太湖深处的另一条船上。怎么,李公子怕了吗?” 李青衫确实有些胆怯,但既然来了便走不掉,便一狠心上了小船。 姐妹俩则轻轻一跃,柳絮般地飘落船头。两人各摇动一只船桨,小船箭一般地向湖心划去,又快又稳。 李青衫心中大惊,看她们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好大的臂力,一点也不逊于惯于摇橹的男人。 船行不久,前面渐渐出现一点灯火,等到近了,却发现灯火的规模实是不小,再近了,便灯火通明,亮同薄昼,原来是一艘好大的船停泊在水中央,其规模不亚于战船。大船与小船相比,小船好比柳树叶,大船好比芭蕉叶。 小船划到近前,姐妹俩抬头望了望。 姐姐笑道:“李公子,需要帮忙吗?”往大船上指了指。 李青衫早抬头看了,这大船足有三丈高,没有梯子是万万上不去的,便问道:“梯子呢?” 妹妹格格笑:“哪有梯子呀?” 李青衫惊讶不已:“没有梯子怎么上去呀?” 姐妹俩齐声笑道:“飞上去呀。”说着话一人把住他一只胳膊。 李青衫惊慌之余,但觉身子腾空而起,再定睛时人已落到大船的甲板上。 看着李青衫惊魂未定的表情,姐姐笑道:“李公子请稍候,我们去通知小姐。” 姐俩便向船舱走去,还传来了妹妹格格的笑声:“姐姐,你看看他那傻样。” 李青衫吃惊地打量着这只大船,但见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照耀着雕梁画栋。甲板两侧各有数十名白衣女子,临风肃立,各个英俊飒爽。因为是晚上,观察得不太清楚,只觉得这一艘大船特别的豪华和精致。 李青衫正自惊叹,出来一名侍女躬身道:“李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李青衫微一欠身:“请姐姐前头带路。” 侍女被还是第一次被外人叫姐姐,不由得格格笑了两声:“李公子请随我来。” 李青衫随侍女进入船舱。舱内更是豪华精致,连这条走廊也显得珠光宝气。走廊两侧是数十间精致的小屋,想是丫环侍女们住的地方,所以幽香阵阵。 侍女在走廊尽处一有珠帘的门口停下,向内恭敬地道:“回小姐,李公子带到。” 里面有声音道:“请他进来。” 这声音真是好听,似清泉汩汩,若流水淙淙,似春风拂面,若幽兰沁脾,使人如饮甘霖。 侍女应了声,一手分开门帘,一手向李青衫做了个请的姿势:“李公子,请。” 李青衫道了声:“谢谢。”举步进了来。 侍女放下门帘,侍立在外。 屋内的光线与外面的大不相同。外面的光线是灯笼内蜡烛的光线,而这里却没有一盏灯笼,只有三五颗冬枣般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 李青衫是识货之人,知道这几颗珍珠都价值连城。他虽生在官宦之家,也没见过如此的场面,一双眼睛便盯着这几颗夜明珠不离开了,心里头唏嘘不已。 那甜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李公子请坐。” 李青衫这才回过神来,忙一抱拳:“李青衫见过大小姐,多谢赐坐。”便坐了下来。 他无意间手抚椅背,感觉到好光滑,不由自主地从坐的这张椅子上观察屋内的摆设。真的是好雅致的布局,但见地铺锦毯,锦毯上绣着戏水鸳鸯,桌罩帛布,帛布上绣着穿花蝴蝶,墙上挂的是名人字画,墙角摆的是奇花异草。 李青衫欣赏个没完没了,竟又忘了与主人叙话,甚至连那小姐悦耳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也许是小姐的声音虽然婉转动听但并不高昂的缘故吧,还是肃立两侧的那姐妹俩格格的笑声把李青衫唤回了神。 姐姐娇笑:“李公子,我们家小姐呼唤你呢。” 妹妹的声音则更大了些:“傻小子,我家小姐问你话呢?” 李青衫知道又失了态,忙正襟危坐,向发话之处看去,原来这小姐和那姐妹俩躲在另一帘笼后。这帘笼完全是黄豆般大小成千上万粒珍珠串成的,珍珠色泽红润,触目柔和。 李青衫隐约看得见,帘笼内姐妹俩婀娜的身影站在一端坐的大小姐身后,便又一抱拳:“请小姐问话。” 小姐还没来得及说话,姐妹俩又格格笑上了。 姐姐笑道:“刚才我还向小姐说你如何如何的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傻里傻气的了?” 妹妹笑道:“可不是吗,昨天今天前后判若两人了,哪有这么向我家小姐问话的。” 姐妹俩还要喋喋不休,小姐严厉地道:“白秀、白凤,休得多嘴。” 姐妹俩不敢再说笑了,齐齐地一伸舌头:“是,小姐。” 小姐透过帘笼看向李青衫,也看不清他的样子:“李公子,你可知道本小姐为什么请你到这儿来吗?” 李青衫自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请来,他提心吊胆的来,本就不痛快,又一见面被这姐俩取笑个不停,便有些恼火了。 他毕竟还是个没出茅庐的孩子,不知道危险有多大,硬朗朗地道:“请欧阳小姐出来说话,一来听说小姐并不难看,二来我李青衫也并非好色之徒。” 李青衫本以为说出这番话来,对方会大发雷霆,哪知只有那姐妹俩的身影激动了一下,同时怒哼一声,便被小姐止住了。 欧阳婉儿微微地一笑:“李公子说得也对,我出来就是。”命白秀、白凤掀开帘笼,缓步着出了来。 白凤立刻搬来一把椅子,欧阳婉儿便坐了下来。 李青衫没有想到欧阳婉儿真的会出来,意外之余,不停地打量着这位大小姐。 但见她莲步轻移之时,一身白衣似琼云在飞,真好似凌波仙子下凡。她端庄坐定之后,依旧亭亭娜娜的,似出水芙蓉。她环肥燕瘦,珠圆玉润,肌肤凝雪,特别是那张瓜子脸上和谐地镶嵌杏核眼、柳叶眉、樱桃嘴,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再从衣着上看,那身云衣松紧适中,藏露有度。总之,无论从哪个角度欣赏,她都是个十全十美的丽人。 李青衫不禁心中暗赞,好一个俏佳人,更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欧阳婉儿被笑得不知所以,有些愠怒。 白秀、白凤姐妹俩顿时柳眉倒竖,四目圆睁。 姐姐白秀用手一指:“呔,大胆狂徒,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容不得你撒野!” 妹妹白凤也娇喝:“你找死也不看个地方!” 说着话姐妹俩就要出手伤人,却又被欧阳婉儿止住了。 欧阳婉儿无名火起,也是柳眉倒竖,厉声道:“李公子,本小姐什么地方值得你大笑?” 李青衫停止了大笑,却还带着微笑:“欧阳小姐请别误会,我只是见小姐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般,并不似江湖传闻那般妩媚放荡、妖艳十足,相反的却端庄秀丽、贤慧温和,十分的无邪,是以笑也。” 这世界上,谁不喜欢别人的夸赞呢。欧阳婉儿也不例外,得李青衫一番盛赞,心里乐开了花,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李青衫又笑道:“本公子有《娥眉曲》相赠,算是见面礼吧,还望笑纳,不知小姐这里可有琵琶?” 欧阳婉儿也不出声,看了白秀一眼。 白秀转身取来琵琶,李青衫欠身接过,熟练地调试着音阶,然后看向欧阳婉儿:“献丑了。” 他右手指轻轻一拢,在弦上划过,又一悟,天籁之音乍起又歇。然后他双手熟练地挑拨捻抹,时快时慢,一会似高山流水,一会若泉水叮咚。又好比一个美丽多情的少女,一会儿临溪照水,一会儿倚木梳妆,一会儿又去花丛里团扇扑蝶了。 前奏曲一过,李青衫放声唱道:“妙如,婀娜池畔柳,旖旎风中叶,九曲山间水,一弯云上月。单是蛾眉,风光已经奇绝,更香腮如雪,杏眸清澈,一肩秀发。” 李青衫唱罢,琵琶之音如小溪之水突然为瀑,飞下悬崖,冲向小潭,溅起一片水花,然后嘎然而止。 欧阳婉儿早把怒气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白秀拍手笑道:“李公子好才气!” 白凤跟着点头:“是呀,是呀,这样的公子哥我还是第一次见。” 李青衫把琵琶放在桌上,一抱拳:“让欧阳小姐见笑了。” 欧阳婉儿几乎忘了叫他来的目的:“李公子不仅玉树临风,更才华横溢,令人羡慕。” 李青衫笑了笑:“欧阳小姐谬赞了。听金大哥说,小姐的芳名叫欧阳婉儿,是白蛇谷主的女儿?” 欧阳婉点了点头。 李青衫又道:“欧阳小姐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可实际年龄已快三十挂零了。” 任何女人都怕别人说她年龄大。 欧阳婉儿的笑一下子没了,冷冷地道:“那又怎样?” 李青衫知道又说错了话,但也没办法收回,便牵强地解释起来:“别的女人到了小姐这个年龄,恐怕子女也十来个了,啊,不,恐怕子女也十来岁了。请问欧阳小姐为什么不结婚呢?” 欧阳婉儿的脸色更难看了。 姐妹俩见李青衫又说错了话,把女人当成猪了,能生十来个崽,便想发怒,又见他马上改了口,都忍不住捂着嘴偷乐起来,可又立刻替小姐出起头来。 白秀道:“我家小姐结不结婚关你什么事?” 李青衫连忙道:“当然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妹妹则道:“什么事情都可以随便问的吗?” 李青衫一时理亏,低头不语了。 欧阳婉儿看着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少年,更折服于他的才气,对他没有丝毫的反感,反而觉得他可爱得很,便也不生气了,也想跟他逗逗笑:“是呀,本小姐还没有结婚呢,就等着嫁给你了。” 李青衫大惊,哪想到堂堂的大小姐会这样取笑他,忙不迭地摆手:“不行,不行,太不般配了,欧阳姐姐做我妈妈都行了。” 欧阳婉儿笑得前仰后合的:“那李公子是不想叫我小姐了,以后是叫我姐姐还是妈妈呢?” 李青衫本想叫她小姐,情急之中不知怎的就叫了姐姐,不过也没什么不妥,便继续道:“叫姐姐,叫姐姐。” 欧阳婉儿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更笑了:“李公子今年多大了?” 李青衫答道:“虚度一十五春秋。” 欧阳婉儿笑道:“本小姐今年二十有八了,这正好,女大十三抱金砖。” 李青衫偷眼看去,见这主仆三人的样子,分明是在开他的玩笑,定了定心神:“欧阳姐姐花儿一般,肯定有许多人排队等着呢。” 欧阳婉儿笑道:“他们也许有你那般才气,但是没你这般运气,本小姐就是喜欢你了。” 李青衫笑道:“本公子虽然年轻,可花心的很,喜欢不得,喜欢不得。” 欧阳婉儿更笑了,笑声似清泉在流:“李公子又憨又狂,真是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李青衫又吟了一首词出来:“千万莫喜欢,我不端。好似一湾林下水,这花欢后那花攀。恩爱不太专。” 第二章:欧阳婉儿4 (4) 欧阳婉儿三人又被逗得大笑不止。 笑累了,欧阳婉儿道:“李公子出口成章,本小姐心悦诚服。”不等他搭话,接着道:“你刚才提及的金大哥是那位?” 李青衫道:“他是云中雁金叶。” 欧阳婉儿点了点头:“听说过,轻功还可以,武功也不错。” 李青衫言归正传,正色道:“请问欧阳姐姐把本公子请来所为何事?” 欧阳婉儿笑道:“为了一样东西。” 李青衫心中一动:“一样东西?什么东西?不会又是那半张羊皮吧?” 欧阳婉儿点点头:“正是为了那半张羊皮,就请李公子拿出来吧。” 李青衫反问:“白秀、白凤姐姐没告诉你吗?她们知道我根本没有那东西的。” 欧阳婉儿点头:“她们说了的,更说你鬼头鬼脑的,滑头得很。” 李青衫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是谁告诉你们我有那东西的?” 欧阳婉儿看了看白凤。 白凤会意,便说道:“那日我们姐俩跟踪草上飞韩冰,向他要那东西,他说被木渎镇的李公子抢去了。我们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又左肩中了一剑,便大抵相信了他。” 李青衫不由得叫苦连天,怪那韩冰裁脏陷害,怪这姐俩有头没脑:“那淫贼的话,你们能相信吗?亏你们还是老江湖,也不想想我李公子一不会武功二不知那鸟羊皮做何用处,怎么会在我身上呢?” 白秀辩解起来:“当时我们还以为你是什么武林高手呢,再说了谁知道你不知道那羊皮的秘密了?哼,这能怪我们吗?” 白秀牙尖嘴利,顶得李青衫无言再辩。 李青衫双手一摊:“可我确实没有那东西呀,你们不相信,我也真的没有办法。” 欧阳婉儿道:“我们相信你,那东西不在你身上,仍在韩冰那里。” 李青衫感激地看了看她:“谢谢姐姐。” 欧阳婉儿回以微微地一笑。 李青衫顿了顿又道:“欧阳姐姐,那东西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这么多人去抢?” 欧阳婉儿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这羊皮上载着一种绝世武功,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相传一百多年前有一高人遍寻各门派的绝学后,隐居在关外长白山中,刻苦钻研,最后参悟出一门绝世武功。为了不使绝学失传,他把隐居处的示意图画在了羊皮纸上,并把羊皮纸分为两半,分别交给山下的两户农民,便封闭石门坐化了。” 李青衫“噢”了一声,没有说话,等着下文。 欧阳婉儿笑道:“这位高人名唤无敌神拳欧阳龙,生前就名满天下了。近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武林人开始知晓羊皮纸上的秘密了,纷纷去抢夺。这半张羊皮不知怎么被草上飞韩冰从关外带了回来。事情就是这样的。” 沉默了会,李青衫又问了起来:“那这么说,就算欧阳姐姐抢到这半张羊皮也无济于事了?还有另半张不知所踪。” 欧阳婉儿点头:“另半张想来是还在关外,我们已派人去寻了。” 李青衫一抱拳:“恕我直言,身外之物,非已所有,姐姐还是不要强求了。” 欧阳婉儿笑道:“李公子此言差矣,绝世神功是所有学武人梦寐以求的,再说那羊皮本不是外人之物。” 李青衫诧异:“不是外人之物?” 欧阳婉儿点头:“是呀,我外祖父欧阳冲的爷爷就是欧阳龙,那羊皮本是我欧阳家祖上之物。” 李青衫无话可说了,便看着她。 欧阳婉儿笑道:“弟弟为何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姐姐?难道你也喜欢上姐姐了?这正好,我们两厢情愿,干脆结婚吧。” 欧阳婉儿突然改口叫他弟弟了,是想耍笑。 李青衫知道她又来了,也开玩笑起来:“结婚嘛,不是不可以,可是你百年之后我还没老呢,你不怕我另续贤妻吗?” 欧阳婉儿笑嗔:“你敢?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李青衫伸了伸舌头,同时做了个鬼脸,逗得欧阳婉儿三人笑弯了腰。 众人正嘻闹着,忽听得舱外有人高声呼唤:“欧阳小姐,还我青衫兄弟。”声音浑厚悠长,如在耳边,显然是用内家真力发出的。 李青衫心中欢喜,知道是金大哥来了,忙对有些微怒的欧阳婉儿道:“姐姐,金大哥来接我了,我出去看看。”也不管欧阳婉儿同意不同意,便起身出到早板上。 金叶已经跃上甲板正与几名侍女剑拔弩张呢。 李青衫赶忙招手:“金大哥,我在这里。” 金叶见他安然无恙,略放下了心:“青衫兄,金某来晚了。” 李青衫笑道:“我就知道金大哥一定会来的。金大哥不要担心,她们对我很好,金大哥快把剑收起来吧。”金叶迟疑着收剑入鞘。 欧阳婉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白秀、白凤。 欧阳婉儿冷冷地注视着这不速之客。 金叶也全神戒备地看着她。 李青衫夹在中间,干笑道:“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姐姐,这位就是金叶金大侠。” 他正想再介绍欧阳婉儿给金叶,欧阳婉儿却冷笑:“我当是谁不知死活敢找我白蛇谷的麻烦,原来是名不见经传的金大侠。” 金叶冷哼一声:“金某既然敢来,就没想活着出去。” 两人目光如剑,互相对视着。 李青衫赶忙又劝解:“欧阳姐姐、金大哥,都是自己人,何必大动肝火?” 欧阳婉儿也“哼”了一声:“我白蛇谷从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但别人招惹了我们,他只好自认倒霉了。” 金叶道:“金某为兄弟而来,死又何惧?” 李青衫是左右为难:“姐姐,金大哥是为了我来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欧阳婉儿虽身在白蛇谷,却不如她妈妈那般凶残,心地还是善良的,见金叶气宇轩昂,重情重义,不由得心中暗许,语气缓了缓:“今日若不是看在弟弟的份上,早把你那点武功废了。” 金叶剑眉一扬,手抚剑柄:“你来试试!” 李青衫赶忙又道:“姐姐,千万勿怪,弟弟这里就此别过。金大哥,我们走吧。”拉着金叶就来到船边,向水里张望,果见另有一条小船,一定是金叶的了:“金大哥,带我下去吧。” 金叶带着李青衫跃上小船,双臂摇桨,小船如飞而去。 欧阳婉儿看着他们离去,回头对白秀、白凤道:“草上飞韩冰嫁祸于李公子,恐怕李公子及其家人近日会有些麻烦,你们俩明日暗中保护他们去吧。” 姐妹俩齐应了声是,都格格笑起来。 白秀道:“我们姐俩从小跟着小姐,也没见过小姐如今晚这般开心。” 白凤笑道:“小姐只见了李公子一面,便关心起他来了,小姐是不是真的对李公子有点意思了?” 欧阳婉儿被说得心里甜甜的,有些异样,脸一红怒道:“我是把你们俩惯坏了,越来越口没遮拦,看我不抽出时间教训你们一顿的?” 白凤仍笑道:“李公子哪样都好,只是年龄太小了些。” 白秀也笑道:“是呀,要不然他与咱家小姐真是天生的一对” 欧阳婉儿的心又有些异样了:“还说?再说就掌嘴!”姐妹俩这才住了口。 李青衫和金叶上了岸。 李青衫道:“多谢金大哥相助。” 金叶笑道:“说来惭愧,金某来到这岸边找不到一只船,最后借了一条渔船,才迟迟赶来。” 李青衫笑道:“金大哥能来,小弟我就开心了。” 金叶笑道:“青衫兄请稍等,金某把船还给渔家。”便沿岸拉着纤绳向不远处的一点渔火走去。 回家的路上,李青衫把刚才的事细说了一遍。 金叶叹了口气:“想不到那半张羊皮竟如此重要,更想不到白蛇谷也插手此事。” 李青衫恨道:“都是那淫贼韩冰惹的祸,嫁祸于我。” 金叶也恨道:“他杀红袖姐在前,陷害你在后,金某绝不会放过他。”又道:“青衫兄,白蛇谷毕竟是邪门歪道,与她们交往你可要当心。” 李青衫点头:“观她们言行,并不是太坏。” 金叶点头:“但愿如此。” 金叶把李青衫送到李府门前,这才抱拳:“青衫兄,就此别过,日后再见。”便一纵身没入黑暗之中。 李青衫心里热乎乎的,庆幸自己结识了一个真正的兄弟。 此时已是深夜,李府大门早关上了。 李青衫轻扣门环,只扣了几下,大门吱的一声开了道缝,李由探出小脑袋看了看喜道:“少爷,你回来了!我一直等在这里,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李青衫闪身进来,对正在关门的李由道:“爹爹睡了吗?” 李由道:“已经睡了。” 李青衫回到卧室,往床上一躺:“真累呀。” 李由问:“少爷,见到那大小姐了吗?她凶不凶呀?” 李青衫道:“先别说这些,我还没吃晚饭呢,快去弄些吃的来。” 李由道:“这么晚了,哪有吃的?噢,对了,厨房里还有一些大饼,我去取来。” 不多会儿,李由端着一盘大饼回了来。 李青衫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正吃着,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又传来两声咳嗽,不禁惊得“嗝”了一声,强把一块大饼带着气咽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整个腔子都痛,这才轻声道:“不好,是爹爹起夜了!快,快把大饼收拾起来!”忙把那吃剩下的半截大饼往盘子里一扔,又匆匆地脱了靴子,衣服来不及脱,扯过被子躺在床上。 李由赶忙收拾着急道:“少爷,盘子来不及送出去,藏在哪呀?” 李青衫掀开被子:“藏在这里,我搂着它。” 李由道:“那不油了吗?” 李青衫道:“少罗嗦了,快点!” 这二人刚把大饼藏好,李翰林就敲门了:“衫儿,衫儿,睡了吗?灯怎么还亮着?” 门没有闩,应声而开。 李翰林走了进来,见李由傻笑着站在床前:“李由,你怎么在这里?” 李由答道:“回老爷,你是知道的,少爷被张家公子请去,这才刚回来,他一回来只脱了靴子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李翰林来到床前。 李青衫侧头向里睡着,被子没有盖严。 他给儿子严了严被,并轻声地叹道:“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呢?” 李青衫刚才咽下去的那块大饼偏偏在这时候在他的胃里找事了,弄得他忍不住又“嗝”了一声,喷出些许大饼的香味。 李翰林皱了皱眉头:“这孩子,吃什么好东西了?吃的这么多。”停了会儿,见李青衫不嗝了,起身对李由道:“李由,把灯息了,你也去休息吧。” 李由答应一声,息了灯,关严门,和老爷一起走了。 李青衫搂着大饼,眼睛有些湿润。 第二章:欧阳婉儿5 (5) 第二天无事。 第三天上午,李翰林、李青衫及仆人李由等一行七八人向镇后的山坡而去。王氏的坟墓就孤伶伶地座落在这后山坡上。按古时的习俗,未寿终正寝的人是不可以埋入祖坟的。 李家的祖坟在离这山坡不远的另一处山坡上。王氏死时,李翰林还在朝中为官,夫妻俩感情弥深,是李翰林亲自千里迢迢的把爱妻棺椁从京城运来的。 为官的那些年,每逢祭日,李翰林都要亲自回来拜祭。辞官归隐后,他便一年中经常来了。 李青衫跪在母亲坟前:“妈妈,儿来看您了,儿虽从没见过您的面,但总觉得妈妈就在眼前。儿今天给您带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您就尽情享用吧。您不用惦记孩儿,孩儿一切都很好,爹爹他也很好。”两行清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李翰林也是无限悲伤,站在爱妻坟前:“淑珍,你还好吗?我来看你了,是带着儿子来的。我每年都带着咱们的儿子来,不过今年不同,因为咱们的儿子快长大成人了,他明年就要赴金陵赶考了。他一定会考上的,等他中举后,就会把苏州府的大小姐娶过来,做你的儿媳。淑珍,你泉下有知,保佑他,保佑咱们的衫儿马到成功。” 父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跟王氏淑珍唠着家常,李由等仆人们则站在他们身后。 李由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正幽灵般地站着三个人。 是三个男人,他们腰佩单刀,刀在鞘中,全是短衣襟小打扮。为首的这人四十岁上下,脸蜡黄,两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是内功深厚之人。 这三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站在这里。 李由站累了,站得脖子生疼,便右手按揉着后脖颈,脑袋习惯性地一左一右晃了晃。他本来还想晃几下的,但不晃了,感觉到有东西在盯着他,怪怪的,便大扭着脖子往后看去,顿时吓了一跳,不禁颤声问:“你们,你们是人是鬼?” 李由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翰林转过身皱了皱眉头。 李青衫则站了起来,心中格登格登的。 李翰林壮了壮胆问:“请问三位大驾,到此是否有事?” 为首那人哈哈一笑:“祭扫乃人之常情,老夫本不想这么早打搅你们,但被你们发现了,也是无奈。”顿了顿又道:“老夫不是找你,是找他。”说着用手指了指李青衫。 李青衫虽猜到他们是为自己而来,也不禁用手指着自己:“找我?” 他希望不是,但那人点了点头:“是找你。” 李青衫真是烦透了这些人,两手一摊:“如果你们是为那东西而来,那就只能空手而回了。” 那人道:“什么意思?” 李青衫冷冷地道:“那东西不在我身上。” 那人数声冷笑:“你以为老夫会相信你吗?” 李青衫也数声冷笑:“不相信也得相信。” 那人大怒:“识相的,快点拿出来,免得血光之灾。” 李翰林插话:“衫儿,这是怎么回事?” 李青衫摇头:“爹爹,我也不知道。”又对那人道:“是谁告诉你我有那东西的?” 那人道:“草上飞韩冰。” 李青衫恨得咬牙切齿:“那淫贼的为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奸诈无比。再说了,我一介书生有什么能耐取得那东西?” 这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肯相信:“少废话,你拿是不拿?” 李青衫气道:“本公子没有,拿什么拿?” 那人冷哼了一声,向身后两人做了个手势:“给我拿下!” 这二人刷地抽出单刀向李青衫等人逼近。 李翰林、李由等人根本就不会武功,惊得向后退去。 李青衫挺身而出,拦在前面:“且慢!” 那人叫停这二人大笑:“害怕了吗?那就快点交出来吧。” 李青衫是担心爹爹的安危,才挺身而出的,淡淡地道:“要我交出那东西可以,先放了我爹爹等人。” 那人冷笑:“你交出那东西自然会放了你们。” 李青衫冷笑:“你不先放了他们,我就不交出来。” 那人又一声冷笑:“你就不怕老夫先一个一个的杀了他们?” 李青衫伸手一指:“你,你敢?” 那人狂笑:“交出来吧,要不然包括这糟老头在内都得死!” 李青衫实在应付不了这个老奸巨滑的东西,已经无计可施了,便一脸真诚地道:“我确实没有那东西呀。” 那人冷笑:“是吗?会让你有的。”又对那二人挥了挥手:“给我上!” 二人这回可来真的了,走上前,挥刀就砍。他们不是要杀李青衫,而是要砍断他的胳膊腿,所以两把单刀是砍向他手脚的。 眼看着李青衫就要伤残刀下,却猛听得两声娇喝:“休伤我家公子!” 空中突然袭来两匹白绫,各卷住二人的一只脚踝。白绫一收,二人乌龟般仰面跌了一跤,李青衫才得以刀下逃生。 这二人的功夫委实不弱,倒地之余不忘招式,各挥单刀削断白绫,又双脚空中一个飞旋,盘跃而起。 他们不由分说,抢上前,照着刚刚落地的白秀、白凤姐妹俩搂头就砍。 姐妹俩弃了白绫,抽出腰间宝剑,娇喝着迎上。 四人两伙,打在一处。 二三十合后,姐妹俩各占了上风,两个贼人已累得气喘吁吁,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时,猛听得为首那人一声怒喝:“没用的东西,都给我退下!” 二人拼全力逼退姐妹俩,这才乖乖地退了下来。 这人向前迈了两步,看着她们冷笑了两声:“袒肩漏颈的,够风骚。” 姐妹俩各唾了一口,齐声道:“不要脸的东西。”两把长剑齐齐挺进,点向这人的胸前要穴。 这人早已横刀在手,挑开二人的长剑,出手之快,匪夷所思。 姐妹俩只觉得手腕发麻,不由得大吃一惊,心说今天是遇到劲敌了。 姐姐白秀猛然想到一人,不由冷笑数声:“想不到当年纵横天下罕有敌手的闪电刀李一飞竟投靠朝廷,做了锦衣卫。” 闪电刀李一飞大笑:“你怎么知道老夫的名号?”白秀冷笑:“还有谁出刀比你快的?” 闪电刀又笑道:“老夫也想不到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白蛇谷也来趟这混水。” 妹妹白凤冷笑:“你既然认出了我们,还不快滚!” 李一飞狂笑:“任你们的势力再庞大,怎斗得过朝廷?不知死活的丫头,你们撒马过来。” 姐妹俩明知打不过他也银牙一咬,双剑一招二龙出水向闪电刀要害处刺来。 闪电刀单刀一晃,把双剑挑向两边,然后期身直进,奔中路冲杀过来。 姐妹俩慌忙抽剑回防。 三人便你来我往的杀在一处。 闪电刀不愧是闪电刀,真是一刀快似一刀,刀影如山,刀刀不离姐妹俩的身前身后。 姐妹二人功夫虽好,但内力不足,敌不过刀沉力猛的李一飞,她们每接一招便虎口发麻,长剑就欲脱手。她们只好采用游身打法,尽量不与他的单刀相碰,但几十招一过也都香汗淋漓了,步法散乱。 闪电刀哈哈大笑:“白蛇谷的腾蛇剑法也不过如此,老夫的霹雳奔雷刀法还没使将出来呢。” 姐妹俩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是一味地苦撑。 突然闪电刀一变路数,使出了霹雳奔雷刀法。那刀使将出来,隐隐有风雷之声。顷刻间但听当当两声,姐妹俩的长剑脱手而飞,一只插在不远处的一株树杆上,一只则削断了一截松枝,弱了去势,掉在地上。 闪电刀又哈哈大笑:“这就是你们与锦衣卫作对的下场。”便欺身直进,欲取二人性命。 眼看着二人就要丧生刀下,但听得李翰林一声断喝:“李大人,刀下留人!” 李一飞怔了一下,把刀停在空中,扭头问:“你是谁?” 李翰林往前几步,一抱拳:“想李大人必是有俸禄之人,李大人认得老夫吗?” 闪电刀看了看他:“不认得。” 李翰林道:“请问李大人身居何职?” 李一飞道:“官拜锦衣卫副统领。” 李翰林点了点头:“李大人可听说过五年前在朝为官的翰林院里有位李良李大人吗?” 李一飞入官不过三四年光景,当然不认识他了,但却听说过,不由得惊讶:“你就是李良李大人?” 李翰林点了点头:“正是老夫,老夫跟魏公公同朝数十年,请看在老夫的面上,放过他们吧。” 闪电刀老奸巨滑,虽知道他的顶头上司魏公公与这个人有些过节,但毕竟知之不多。李翰林在朝中也是颇有影响的人物,不可过于得罪,免得误了前程,还是先回京探听个虚实,再做决定不迟。 想到这,闪电刀一抱拳:“既然有李大人求情,今天就到此为止。”向那二人一挥手:“我们走。” 三人纵入丛林而去。 李翰林等长出了口气,都暗道:“好险!” 原来李翰林在朝为官之时,正值明朱王朝衰败之际。朝廷腐败,昏君无能,宦官当道,大权都掌握在太监总管魏不贤手中。巍不贤统领御林军和锦衣卫,权倾朝野。 李翰林为人正直,不善奉承,早已是魏公公排挤的对象。他多次上书弹劾巍不贤,弹劾不成反被巍不贤抓住把柄,使弄权术,贬于永州。李翰林一气之下,辞官归隐,不再复出。 今日闪电刀杀人在即,李翰林才挺身而出。闪电刀不太知其中内情,这场危机才化险为夷。 白秀、白凤二人刀下逃生,忙向李翰林称谢。 李翰林嫌她们穿着太露,不理她们,对李青衫阴沉着脸:“衫儿,跟我回去!” 李青衫知道躲过了敌人这一关,却躲不过爹爹这一关,答应着跟在爹爹身后,同时用眼神和动作示意姐妹俩先回去。 第二章:欧阳婉儿6 (6) 一路上,李翰林一言不发。 李青衫心里更发虚了,更不敢言语。 回到大厅,李翰林往太师椅上一坐:“畜生,跪下!” 李青衫扑通就跪了下来。 李翰林怒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青衫不敢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李翰林更气了:“当初不让你理红袖之事你偏不听,今日惹下如此的祸根。你,你想把爹爹活活气死吗?” 李青衫道:“孩儿不敢。” 李翰林怒道:“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那两个女的是谁?衣衫单薄,不知廉耻,更舞刀弄棒的不守妇道。这样的人你还跟她们来往,简直辱没了我李家的名声。” 李翰林是越说越气,越气越说,命令李由:“拿家法来!” 李由不敢不从,乖乖地取了家法,却不交给他,嗫嚅地道:“老爷,今儿个是夫人的祭日,又是少爷的生日。这,这不太好吧?” 李翰林正在气头上:“拿来!” 李由把木杖递了过去。 李翰林高高举起木杖:“畜生,趴下!” 李青衫得李由提醒,嚎哭着趴了下来:“爹爹,你就打吧,反正衫儿也不想活了,衫儿好想妈妈,爹爹打死了衫儿,正好去见妈妈。” 李青衫这一半真半假的哭,正触到李翰林的痛处。他举木杖的手抖了,胡须更抖了,脸上闪现出复杂悲痛的表情。 李青衫见此招奏效,更以妈妈为借口哭开了。 李翰林最后把木板往地上一扔:“给我滚回书房去,没我的命令不许你离开半步。” 一个月有余,李青衫没有离开书房半步,每天闲读着四书五经。 这一天,他正在书房看书,李由进了来。 李青衫问:“金大哥那边情况怎么样?” 李由道:“他那边很好,金大侠要我代他向你问好。” 李青衫点了点头。 李由转了话题:“少爷,这两日镇上出了一件怪事。” 李青衫道:“什么怪事?” 李由道:“听说五赌坊近日来了两位风流女客,妖艳动人,更出手阔绰,大把大把银子的往外输,引来许多富家公子、江湖闲人。这下可把五赌坊的老板乐坏了,日进斗金呀。” 李青衫是好事之人:“你可打听过她们的来路了?” 李由摇头:“没有,只是听说两人身穿白衣,衣衫单薄,很像那姐俩。” 李青衫问:“哪姐俩?” 李由道:“就是叫白秀、白凤的那姐俩呀。” 李青衫点了点头:“很有可能就是她们,这就难怪五赌坊要日进斗金了。”又道:“李由,爹爹还在生我的气吗?” 李由道:“老爷这两天气色很好,看上去也很高兴。” 李青衫道:“是吗?你附耳过来。……” 李由便出去办事了。 午饭时,李青衫表现得特别殷勤。 李翰林也不像以前那般拒绝他了,可依旧不和他说一句话,显然还在生着他的气。 父子二人正在吃着饭,李由进了来:“老爷、少爷,张公子来了。” 李翰林道:“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李由领着张肥进了来。 张肥见过礼,李翰林问:“贤侄请坐,贤侄有事吗?” 张肥坐下后:“其实也没什么事,一来快过年了,张肥提前来向世伯拜个早年,二来想请李公子陪我到街上置办些年货。” 李翰林点了点头:“这些事让下人去办就行了。”又笑道:“我们这也需要准备些东西了,这样吧,李由你跟少爷和张公子一起去,看看有什么该买的就买些。” 李青衫欢喜无限:“谢谢爹爹。” 李翰林“哼”了一声。 三人来到街上,李青衫一拍张肥的肩膀:“肥猪,这次又多亏你了,上次还没谢过呢。” 张肥大气地道:“谢什么呀?你我是兄弟。” 李青衫一笑,对李由道:“你先去买货,买完了在此地等我。” 李由点头去了。 李青衫又对张肥道:“走,上五赌坊。” 张肥肥肉乱颤,乐呵呵的:“印堂剑,这五赌坊来了两位大美人,真他妈的漂亮和开放,看得我直流口水。” 李青衫笑道:“红袖姐才死了不久,你就又起色心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两人进了五赌坊,果见这里比往日热闹多了。他们分开人群,径往楼上,李青衫一眼就看见白秀、白凤姐妹俩正坐在赌桌前吆五喝六的呢,她们身边围满了花花公子。姐妹俩格格笑个不停,那些公子哥也陪着笑,更有些公子哥时不时的把手搭在姐妹俩的肩上,但都被二人有意无意的挪开了。 见到李青衫来了,姐妹俩笑得更甜。 姐姐笑道:“李公子来了呀,玩不玩上几把?” 妹妹笑道:“是呀,我们才发现这骰子很好玩的。” 李青衫停在楼梯口,质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欧阳姐姐呢?” 白秀娇笑:“李公子想我们家小姐了吗?” 白凤笑道:“我家小姐也想你呀。” 李青衫正色道:“二位姐姐不要胡闹了。” 这时张肥已挤到白秀面前,两只眼睛死盯着她的胸,馋得直咽口水:“美人儿,我跟着你押,输多少我都愿意。” 白秀用手提了提胸襟,格格笑道:“你这头肥猪,每次来都大把大把地输,你不心疼吗?” 张肥又咽了口唾沫:“不心疼,不心疼,钱再多也不心疼。” 白秀更笑了:“既然你不怕输,那就一起押吧。” 李青衫越看越气,越听越气,这姐俩怎么放荡成这个样子,气得他一言不发,蹬蹬蹬下楼去了。 姐妹俩忙起身跟了出来:“李公子,等等我们。” 李青衫直走出五赌坊,来到大街上,这才转过身对追出来的姐妹俩道:“你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整天衣不遮体的。一个女孩家天天泡在五赌坊的男人堆里,不怕嫁不出去吗?” 姐妹俩看了看自己,又互相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白秀笑道:“我们姐俩嫁不出去没关系,我们家小姐可是想嫁给你呀。” 白凤笑道:“是呀,我家小姐常弹唱公子留下的那两首《蛾眉曲》和《自度曲》,夸李公子你真是风流倜傥。” 李青衫气道:“本公子才不风流呢。” 白秀笑道:“是呀,你不风流,你使得别人想跟你风流呀。” 李青衫对这姐俩深说不得浅说不成,不由得苦笑了笑,转入正题:“别开玩笑了,本公子来是向你们致谢和道歉的。” 姐妹俩一怔。 姐姐道:“致什么谢?” 妹妹道:“道什么歉?” 李青衫道:“一个月前,在妈妈的坟前,你们救了我们父子,却又被爹爹不理不睬的。” 白秀格格笑道:“我当什么事情,原来为了这个,其实说致谢和道歉的应该是我们。” 白凤点头:“是呀,那日我们不但没救了你们,反被你们救了,我们应该向你致谢和道歉才是。” 姐妹俩心意相通,格格一笑,齐齐施礼,二重唱般的:“谢谢李公子。” 李青衫见姐妹俩这么说,不置可否,也一笑:“二位姐姐为何在此?” 白秀笑道:“还不是为了你?我们家大小姐关心你,命我们姐俩暗中保护你,怕那些上了韩冰当的人找你的麻烦。我们姐俩大白天的没地方可去,只好混在五赌坊了。这地方人员混杂,消息灵通,离你们家又近,是最好的去处。” 李青衫感激不已,一抱拳:“请两位姐姐代我谢过姐姐。” 白凤挑理:“我们天天保护着你,就不谢谢我们了?” 李青衫忙又施礼:“也谢谢两位姐姐。” 白凤笑道:“这还差不多。” 白秀笑道:“李公子以后直呼我们的名字好了,要不然我们也搞不清你是叫我们为姐姐还是叫我家小姐为姐姐。” 李青衫点了点头,却仍还叫着:“请问两位姐姐,那日在妈妈坟前你们出手相救之时,为何喊‘休伤我家公子’?” 白秀笑道:“你还叫我们姐姐呀?” 白凤答道:“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家小姐已认了你为弟弟,我们不如此称呼还怎么称呼?” 白秀补充:“也许我家小姐很快就是你的结发之妻了,我们这么称呼就更对了。” 李青衫对这姐俩的胡闹已经习惯了,并不生气,又正色道:“二位姐姐能否再听我一劝?” 白秀笑道:“我们小姐说了,让我们姐俩一切都听你的。” 李青衫道:“那你们就别再来这里了,五赌坊不适合你们。” 姐妹俩点了点头。 白凤笑道:“李公子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再来赌了。” 这时张肥从五赌坊挤了出来,气喘吁吁的,见他们正嘻嘻哈哈着,便道:“印堂剑,你真行,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教我两手。” 李青衫一瞪眼:“肥猪,休得胡说!她们是我的朋友。” 姐妹俩笑弯了腰。 白秀指着张肥:“你,你真的叫肥猪呀?” 张肥傻傻的,呆呆的,不看她的脸,只看她的胸:“是呀,是呀,我叫肥猪。”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已过了除夕,又过了大年初五。 初六这一天,李翰林把李青衫叫到跟前:“衫儿,你还记得爹爹给你起名青衫的意思吗?”李青衫答道:“爹爹已经问过孩儿许多次了,也告诉过爹爹许多次。给孩儿取名青衫的意思是爹爹希望孩儿能饱读诗书,能够有像司马青衫一样的文笔,考取功名,报效国家。” 李翰林点了点头:“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衫儿呀,爹爹打算让你近日就启程,准备赶考。” 李青衫忙道:“爹爹,是不是早了些?科考在三月份举行,这里距金陵又不是很远,也就是几天的路程。” 李翰林笑道:“这个爹知道,你去金陵前,顺便带些厚礼到苏州看望看望你未来的岳父母和我那未过门的儿媳妇。” 李青衫点头:“孩儿知道了。” 李翰林笑道:“那你就准备于近日出发吧,带上李由。” 第二天,李青衫和李由拎着酒菜来到太湖之滨红袖坟前,来见云中雁金叶。 兄弟二人席地长谈。 叙过旧情,李青衫把去赶考的事说了一遍,顺便问:“金大哥,你守坟三月之期已满,不如一起去吧。” 金叶想了想:“也好,我正要去金陵寻一位故人,咱们就结伴同行吧。” 李青衫大喜:“就这样说定了,我们明日启程。”金叶点了点头。 第三章:叶府小姐1 (1)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生在苏杭,葬在北莽。 这些俗语都道出了古往今来人们对苏杭二州的喜欢和向往。 苏州是著名的水乡城市,有闻名于世的古典园林。苏州园林集中了江南园林的精华,多为玲珑剔透的小桥流水式建筑。 园中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各园又自有特色,尤以拙政园、猴子园、留园、沧浪亭最为著名,合称四大名圆。历来文人雅士、骚人墨客题咏不绝。 时正一月上旬,印堂剑李青衫、书童李由和云中雁金叶一行三人于早晨从木渎镇出发,向十里外的苏州行进,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只一个多时辰,他们便来到了苏州城外。苏州城的热闹从城门处就可略见一斑。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得很。有出城办事的,有进城观光的,也有一会儿出城一会儿又进城的。 天气晴好的时候,从木渎镇高处能清楚地看见苏州城的轮廓。李青衫是这里的常客,但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如此繁华的盛景了,自然是开心。金叶也脸上挂着笑。更乐的是书童李由,牵着头毛驴蹦蹦哒哒的走在前面。驴背上驮着李翰林送给叶大人的厚礼。 李由东张西望的,忽然看见城门口处围着一群人在看一张告示,便回头道:“少爷,少爷,你看他们在看什么呢?” 李青衫笑道:“哪有热闹你就往哪凑。” 李青衫说是说,但更是好事之人,也想凑过去看看。 那头驴不干了,它不认识字呀,扬着头嗷嗷叫个不停,还蹬了记下后蹄子,好像在说:“进城吧,进城吧,驴爷爷我饿死了。” 金叶笑道:“青衫兄,还是先进城吧。” 三人进得城来。城内的人就更多了,摩肩接踵的。 李青衫道:“金大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去拜见叶大人。” 金叶点点头。三人便找了一家叫悦来客栈的住下。 李青衫和李由住一间,金叶单独住一间。 金叶是久走江湖的人了,又有一身功力,就是在睡梦中略有一点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时正三更,客栈的房顶上隐约有踩动瓦片的声音。金叶立刻警醒,抽剑在手,跃出窗棂,燕一般飞上屋顶,注目观望,但见一条人影已跃上另一间屋顶。 他刚要纵身去追,却又担心李青衫二人的安危,便跃下屋檐,果又见几个贼人手提单刀正潜行向李青衫的房间。 金叶一声断喝:“呔,好大胆的贼人,竟敢乘夜偷袭,先吃我一剑!”不由分说,举剑就刺。 宝剑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着淡淡的寒光。他这剑一舞动起来,寒光就是弧光了。几个虾兵蟹将岂是他的对手,只转眼间有两人被刺伤,一人被刺倒在地。 金叶正要挥剑再伤一人,却见方才那逃走的人折身回了来,喊道:“休伤我卒!”挥刀就砍。 这人颇有些功力,与金叶战到一处。 李青衫、李由被惊醒了,各自穿好衣服,正从门缝处探看呢。 不看刚已,一看之下,李青衫立刻推门而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都是自己人,快住手。” 金叶的剑缓了下来。 对方没有缓意,反而抢占先机,刀带风声,不离要害。 李青衫忙道:“请铁掌无敌龚天仇龚大侠住手,他是我李青衫的兄弟,都是自己人。” 龚天仇“哼”了一声:“小子,谁是你自己人?老夫被迫从张府出来全拜你所赐,老夫今日就是来报此仇的,更要来索取那东西。” 李青衫这才明白,不由也“哼”了一声:“龚天仇,你说什么?” 龚天仇哈哈大笑:“老夫今日来取你的狗命,以报当日之耻。”把刀舞得更疯狂了。 金叶听清缘由,不再顾忌,一声呼啸,剑法突变,寒光频闪,便重重剑影笼罩着对方。 龚天仇大惊,始知错估了敌人,想逃也来不及了,手忙脚乱中被金叶一剑斩落单刀,并赔上了右手的一根无名指。 他手捂伤处,倒退数步惊问:“你是谁,敢与我青龙帮为敌?” 金叶宝剑斜指,喝道:“让你死得明白,在下云中雁金叶是也。”又挥剑扑上。 龚天仇更倒退数步,大惊道:“你,你就是近日闹得苏州城满城风雨的采花淫贼吗?” 金叶立刻刹住去势喝问:“你说什么?谁是采花淫贼?” 龚天仇现在是一堂之主,虽然心里惧怕,但也强自壮了壮胆:“金大侠怎么连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认呢?你连入数户人家,对有姿色的小姐先奸后杀,还不解恨,还要在墙上留下‘杀人者,金叶’六个大字,你还想抵赖吗?” 李青衫一旁喝道:“龚天仇,你不要血口喷人!” 龚天仇狞笑:“这件事已妇孺皆知了。” 金叶知道一定有人在陷害他,这龚天仇罪不致死,便喝道:“金某今日不杀你,你滚吧。” 龚天仇恨恨的道:“此仇龚某一定要报!”便拾起单刀对属下一挥。 这伙人顷刻间逃了个无影无踪。 龚天仇走后,店主哭泣起来:“小店本小利微,这么折腾是要赔上老本的。” 金叶安慰道:“店家请放心。”从怀内掏出一锭足有五两的银子递与他。店家立刻换了笑脸。 李青衫等三人回到屋内,金叶是怒容满面。 李青衫安慰道:“金大哥不必动怒,据小弟猜测,那陷害你的人必定与你有隙,他应该还有下次的,到时一定能抓住他,以洗清你的嫌疑。” 李由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噢,对了,咱们进城的时候,不是有一群人看那告示吗?这告示是不是与金大侠有关?” 李青衫点头:“极有可能是悬赏捉拿的告示。”又见金叶更眉头紧锁了,便又安慰道:“金大哥,我看你还是避一避的好。” 金叶摇了摇头:“我行事光明磊落,躲什么?” 李青衫急道:“金大哥,这又何必呢?官府要是抓了你去,还有谁来洗脱你的嫌疑?” 金叶摆了摆手:“不要说了,金某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兄弟二人正在这争执着,忽然外面人声鼎沸。 李由推窗望去,大惊:“少爷,不好了,大批的官兵冲进来了。” 李青衫急道:“金大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金叶反而镇定地笑了笑:“我出去会会他们。” 李青衫忙拦住他:“不,你不能出去。” 这时只听外面店主的声音奉承道:“张官爷,那淫贼就在那间房里。” 张官爷嗯了一声,提丹田气喊道:“楼上的听着,本官爷也是奉命行事,不想难为你们,晓事的快快出来,否则冲进去,再办你们一个拒捕之罪。” 李由恨恨地道:“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告密。” 金叶又要往外走,李青衫又拉住他:“金大哥,使不得。” 金叶正色道:“青衫兄,不要拦我。” 李青衫哪舍得他去受这份冤苦,就是死拉着不放。 那粗噪门的张官爷又喊起话来:“金叶,你既有胆干下那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没胆出来?” 张官爷的话音刚落,门板就被踹飞了出去,直向这些官兵压来。 张官爷等慌忙后退,以为金叶要逃,刷地齐抽出单刀,凝神戒备。 金叶缓步出现在楼上,又轻轻一纵,跃到张官爷面前,脸上没半点表情,却威风无比:“金某在此。” 张官爷嚣张的气焰立时矮了下来,说话也和气多了:“金爷,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有得罪之处,还请勿怪。” 金叶不言语。 张官爷后退了几步,退到官兵之后,然后手一挥:“把他给我拿下!” 立时冲上来几名官兵就要动武。 金叶把手一挥:“不必了,金某跟你们走就是。”便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众官兵则自觉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李青衫急得呼喊道:“金大哥。” 金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关爱:“青衫兄,你多保重!”然后毅然地走出了悦来客栈。 店主急忙跟了出来,在张官爷身侧陪着笑脸:“张官爷,那,那赏钱呢?” 张官爷道:“明日一早到府衙领那五十两赏银去吧。” 金叶走后,李青衫一屁股坐在床上,喃喃地道:“是什么人陷害他呢?到底是什么人陷害金大哥呢?”又道:“金大哥对我情深义重,如今他有难,我李青衫一点忙也帮不上。唉,我真是没用。”竟狠狠地打了自己两巴掌。 李由一旁劝道:“少爷,你不要这样,金大侠他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少爷要是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还要不要见叶大人了?” 一提叶大人,李青衫一拍脑门:“我真是笨呀,怎么就没想到叶世伯呢?他一定可以救金大哥的。” 主仆二人再也睡不着了,天还没亮,便出了客栈向叶府行去。 李由嘟哝着:“少爷,太早了吧?那叶大人一家恐怕还没有醒呢。” 李青衫道:“就是要赶早的,否则叶大人去了衙门,提审金大哥,金大哥便少不了要挨一通棍棒的。” 李由不出声了,牵着那头驴,懒洋洋地走着。 李青衫气得一拍他脑门:“都什么时候了,快走哇!” 李青衫出来之前,已经向店伙计打听清楚了叶府的走向,所以叶府并不难找。 二人转了两个弯,又横穿过一条街道,一座碧瓦红檐的高墙大院便展现在晨曦中了。 二人来到正门,但见石狮雄踞在两侧,朱门深锁,铜环高挂,看上去甚是豪华。 李青衫亲自上前扣动门环。 不一会儿,有人回应:“来了,来了,这大清早的是谁呀?”声音干涩、沙哑,显然这人是刚从梦乡中被唤醒的。 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探出头来,疑惑地看了看他们:“你们找谁呀?” 李青衫打了一个哈哈,抱拳道:“请转告你家老爷,就说木渎镇的李公子求见。” 管家一听对方并不是什么硬来头,便冷了脸:“你们以为谁都可以见我家老爷的吗?还这么早,真不识好歹。”慢腾腾地缩回脑袋,就要关门。 李青衫见他话中有音,忙从怀内掏出一锭银子,递上前笑道:“麻烦你了。” 管家接过这锭银子,掂了掂,立刻换了笑脸,动作也快了:“请李公子稍候,我去去就来。” 管家小跑着穿过花园和长廊,来到叶大人的卧室前,正了正声音:“回老爷。” 叶大人早就醒了,正在漱口呢,眉头一皱:“什么事呀?” 管家答道:“老爷,门外有个李公子求见。” 叶大人不耐烦的问:“哪个李公子?” 管家道:“是城外木渎镇的李公子。” 叶大人一怔,马上又心里乐开了花:“是我那未过门的女婿来了,快,快去把他请到大厅,再通知丫环们把夫人和小姐唤醒。” 管家答应着,并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这个李公子可得罪不起,找个机会得把银子还了才行。 第三章:叶府小姐2 (2) 且说去传唤小姐叶薇的那个丫环,名叫翠湖,不但生得玲珑可爱,更兼伶牙利齿。她本来是同小姐住在一起的,临时有事住在了亲戚家里,早上才赶回来,正好遇见了这个管家。 翠湖得管家通报欢快地跑进后花园,跑上小姐的阁楼,急不可耐地敲门:“小姐,小姐,你醒了吗?” 叶薇正在梳妆呢,她经常是自己梳妆而不是用丫环。 她嗔怪道:“你这死丫头,这么早就来打搅我,进来吧。” 翠湖推门而入,格格笑道:“小姐,大喜了。” 叶薇夜里梦见一匹白马,是喜梦,所以心情也舒畅,笑问:“什么喜事呀?” 翠湖神秘地一笑:“今天一大清早就有人来找老爷,小姐你猜那人是谁?” 叶薇又嗔怪:“找老爷的,又不是找我的,我怎么知道是谁?” 翠湖卖着关子:“这人呀,明着是来找老爷的,实是来***的。” 叶薇疑惑:“找我?是谁呀?” 翠湖笑道:“小姐你再猜一猜。” 叶薇眼珠往左上转了转:“是外祖母家来人了?” 翠湖笑着摇头。 叶薇眼珠又往右上转了转:“是姨妈家的表姐来了?” 翠湖依然摇头。 叶薇猜了几次猜不出来,佯怒道:“你再不说,本小姐就另换一个丫环服侍?” 翠湖笑道:“告诉你吧,他就是小姐你朝思暮想、日思夜想的李青衫李公子。” 叶薇怔了一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说什么?” 翠湖认真地道:“小姐,是那个李青衫李公子来了。” 叶薇呆了,不是惊呆的,是喜呆的,一颗芳心砰砰乱跳,喃喃道:“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翠湖笑道:“看把小姐喜欢的,是老爷让管家转告我的,还能有假吗?” 叶薇有些坐立不安了,强镇定了镇定,又马上对着镜子:“翠湖,你看我这头饰怎么样?脸上的妆画得均不均匀?” 翠湖端详了一会儿:“都不错。” 化完了妆,叶薇又一件一件衣服的试穿,并不停地问翠湖:“这件好不好?”、“这件呢?”、“那么这件呢?” 翠湖催促道:“我的大小姐,你就快点吧,你的心上人恐怕早等在大厅了。” 叶薇最后选定一件粉紫色的裙子,穿上它就往外走。 翠湖跟在后边:“小姐,天这么冷,你别冻着了。” 叶薇道:“你少耍贫嘴。” 叶家小姐跑近大厅,翠湖紧跟在后提醒着:“小姐,要保持风度哟。” 叶薇马上停了下来,又周身看了看,定了定心神,这才迈着方步进了大厅,径直来到爹娘面前问过了安,便靠在妈妈身边问道:“妈妈,是谁来了?” 叶大人哈哈大笑:“贤侄,你看我这女儿,今日为你打扮得如此漂亮。” 叶薇脸一红,嗔怪道:“爹爹,你说什么呢?” 叶大人又笑了起来:“贤侄,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老夫的女儿,你世伯世母的掌上明珠。”又对叶薇道:“薇儿,还不见过李公子?” 叶薇一进门就偷看了李青衫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心跳得更厉害了,更加欢喜不已,听到爹爹呼唤,忙娇羞地向李青衫欠身一礼:“叶薇见过李公子。” 李青衫也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还礼道:“叶小姐客气了。” 在叶薇进门的时候,李青衫就注意她了。但见她玉貌梅妆、柳眉樱唇,举止文雅,落落大方,身似出水芙蓉,步若海棠迎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青衫立刻对她有了些好感。 李青衫还礼的时候,叶薇不禁又偷看了几眼,但见他五官清秀,身高适中,坐着潇洒英俊,站着玉树临风,也不禁心中暗许。 二人的目光这时候碰到了一起。 叶薇两颊绯云顿起,芳心狂跳,不敢再看了。 李青衫的心头也微起波澜。 叶大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又是哈哈大笑:“贤侄呀,这次来可要多住上些日子。” 李青衫已经坐了下来:“世伯,贤侄此次来,一是代表家父和衫儿慰问世伯世母,二是带来些薄礼不成敬意,三是更要在此多盘桓几日,然后赴金陵赶考。” 赵夫人也相当满意这个未来的女婿,半搂着女儿,笑容满面:“贤侄呀,你住多少日子都行。” 叶薇一听李青衫要住在府里,更加的欢喜无限。此时的她,真心不想离开这里,但一直插不进话,又怕留得太久失了风度,没有办法,只好向爹爹妈妈辞别,又向李青衫一个欠身,回阁楼去了。 叶薇一走,叶大人笑道:“我这女儿越来越没个样子了。对了,贤侄,你爹爹他还好吗?” 李青衫道:“谢世伯关心,爹爹他很好。” 叶大人点了点头。 沉默了会儿,李青衫一抱拳:“世伯,贤侄这么早来打搅,其实是有一事相求的。” 叶大人噢了一声:“贤侄请说。” 李青衫便把昨夜之事说了一遍,然后道:“那云中雁与衫儿交情深厚,而且衫儿近些日子来与他形影不离,金大哥不可能是贼人,求世伯明察。” 叶大人沉吟半晌:“这事情有些难办,老夫已四处贴了布告,悬赏五十两捉拿此人,今已捉到嫌犯不能不审的。” 李青衫道:“衫儿知道难为世伯了,所以衫儿求世伯假释他两天,以捉拿真凶。如果捉不到真凶,金大哥任由世伯处置。” 叶大人点了点头:“贤侄,你敢保证他不会逃吗?” 李青衫道:“衫儿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叶大人又点了点头:“好,有贤侄担保,老夫便假释他两日。”遂命人去衙门大牢提金叶来。 半个时辰后,金叶被带到。 李青衫忙迎上前去:“金大哥,让你受苦了。” 金叶笑道:“没受到苦。” 李青衫又介绍道:“这位就是苏州知府叶大人,他答应假释你,但两天内要捉到真凶。” 金叶抱拳道:“金某谢过叶大人。” 叶大人看着这个仪表堂堂的青年人,也有些相信他不是采花贼了,点点头:“金大侠不必谢我,是你兄弟以性命担保,本大人才允你两天的自由。如果真凶捉不到,本府还是要拿你问罪。” 金叶又谢过李青衫。 聊了一会儿,叶大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要去衙门了。”又扭头对金叶道:“叶大侠既然和衫儿是过命的交情,也住在这里好了。” 李青衫大喜,不等金叶回话,抢着答道:“多谢世伯。” 金叶也只好一抱拳:“金某这里再次谢过叶大人。” 叶大人点了点头,又对夫人笑道:“孩子们的住处就麻烦夫人你了。” 叶夫人安排好了住处,李青衫、金叶、李由三人便在叶府住了下来。 叶夫人走后,金叶担心地道:“青衫兄,陷害金某的贼人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简直毫无头绪,你怎么能答应叶大人两天时间呢?如果两天内真捉不到凶手,岂不是把你也连累了吗?” 李青衫笑道:“金大哥放心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就可以将贼人拿下。” 李由惊喜道:“真的吗,少爷?” 金叶也投去疑惑的目光。 李青衫笑道:“今天早晨那管家带我进来时,我向他打听这苏州城富豪之家漂亮的小姐有几户,他说只有五六家。” 李由问道:“那又怎样?” 李青衫笑道:“已经有四五家的女儿被那贼人辱杀了,只剩下一二家。这一二家中就有一家是这儿。” 金叶显然觉得李青衫分析得有理,动了动容:“你是说那淫贼今夜会来赵府行凶?” 李青衫点了点头:“完全有这个可能。” 李由惊讶得跳了起来:“那叶小姐不就太危险了吗?” 李青衫嫌李由话太多,一拍他脑门:“就你知道哇,一边歇着去。” 李由捂着脑门还有话说:“少爷只是猜测,那万一贼人不来呢?” 李青衫道:“今夜不来等明夜。” 李由道:“那明夜也不来呢?” 李青衫对金叶两手一摊:“那金大哥只好再进牢房了。” 金叶苦笑道:“金某再进牢房没关系,只是连累了青衫兄。” 李由仍然贫着嘴:“少爷为什么不求叶大人宽限个七八天呢?” 李青衫又要去打他脑门却没打着,便对金叶道:“金大哥猜测那贼人可能是谁?” 金叶道:“最有可能是那淫贼韩冰。” 李青衫点头:“草上飞吃过你的败仗,对你忌恨在心,所以嫁祸于你,损你声名。他对你又噤若寒蝉,若知道金大哥你在这里,必定又要逃去,所以两天内如果抓不到他,他一定知道你在这,不敢再逗留了。” 金叶弹剑恨道:“这淫贼不但嫁祸于你,更嫁祸于我,今晚他不来则已,若来金某定要取他的狗命。” 李青衫“嗯”了一声:“我们须做如此安排。……” 李由、金叶连连点头:“妙计!妙计!” 吃过午饭,李青衫出了屋来,迎面碰见个仆人,便向他打听到了小姐的住处,径直而去。 叶薇的阁楼在叶府后花园深处。 李青衫穿过几处回廊,绕过几座假山,便看到这座八面玲珑的二层小楼了。 他正驻足欣赏着,丫环翠湖从小姐的屋内出了来。 她正要下楼,却看见李青衫傻傻地站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哟,原来是李公子来了?” 李青衫忙抱拳:“烦请转告小姐,我有事求见。” 翠湖格格笑道:“真是的,今天不是才见过面吗,便双方都相思起来了,一个派我去打听李公子你的住处,一个则忍不住以有事为由来见我家小姐了。”说完又笑,笑完又说:“好,好,李公子请稍等,翠湖这就转告去。”回转身通知小姐去了。 叶薇早听到他们的谈话了,真是又欢喜又害怕,忙坐在铜镜前补了补妆,又突然看到那藏在枕头底下的,当年她路过木渎镇飞进轿中的,上有李青衫诗篇的那张纸露出一半,忙又过去拿在眼前看了看,然后紧紧贴在胸前,满是幸福的感觉。 翠湖来敲门了:“小姐,小姐。” 叶薇忙把诗藏回枕头底下,镇定了镇定:“进来吧。” 翠湖盈笑着进来:“小姐,你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小姐想李公子时,李公子便到楼下了。” 叶薇心跳得很:“快请他进来。” 翠湖笑道:“小姐可是除了老爷外还从没让别的男人踏上过这阁楼半步呢?” 叶薇知道她又来鬼主意了,瞪了一眼:“你想怎样?” 翠湖笑道:“当初苏小妹三难新郎,始入洞房,小姐怎么说也要难他一难。” 叶薇也想看看这李青衫到底才气如何,想了想道:“也好,你就以楼下那秋千和这座阁楼为题难他一难吧。” 翠湖答应着出去了,没有下楼,站在楼梯口笑道:“李公子想见我家小姐,需过二道关。” 李青衫“喔”了一声:“哪两道关?” 翠湖笑道:“两道题而已。” 李青衫无奈地耸了耸肩:“好,请出题。” 翠湖指着他身侧那一架缠满了绿叶秋千:“李公子就以这秋千为题吟一首词吧。” 李青衫扭头看了看,忽然想起苏轼的那首《蝶恋花.春景》来,脱口吟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李青衫吟罢,笑着看向翠湖。 翠湖嗔笑了起来:“李公子投机取巧,也怪翠湖忘了一个条件,这第一关算李公子蒙混过关。” 李青衫一抱拳:“多谢。” 翠湖又笑道:“李公子先别得意,还有第二关呢。” 李青衫道:“请说。” 翠湖指着身后和脚下:“请李公子以此阁楼为题作诗一首。” 她怕李青衫又吟出什么成名的诗来,忙补充道:“这回必须是李公子自己的。” 李青衫点了点头,凝视着阁楼,沉默了会吟道:“朱梯泛彩桥,碧瓦叠琼瑶。不见佳人面,青衫独吹箫。” 吟罢,李青衫煞有介事地走出两步,伸手摘了一片柳叶,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翠湖被逗得格笑不已:“李公子不仅才气逼人,更幽默得很。”又问道:“假如我家小姐是七仙女之一,她是第几个仙女?” 李青衫两首一摊,笑道:“这个吗?你家小姐他没告诉我呀。” 翠湖更笑得前仰后合的。 第三章:叶府小姐3 (3) 翠湖更笑得前仰后合的。 叶薇在屋内听得清楚,不禁心跳耳热,两朵红云又飞上脸颊,忙定了定神发话道:“翠湖,不要胡闹了,快请李公子上楼。” 翠湖止住了笑,回应了叶薇一声,便对李青衫道:“李公子,我家小姐有请。请跟我来。” 李青衫谢过,跟着翠湖上了楼来。 翠湖在前头领路,还是忍不住的捂着嘴偷笑。 到门口时,她上前打开了门,并掀开门帘:“李公子请。” 待李青衫进去后,她把门带上,径自下楼去了。 李青衫见叶薇侧坐在床边,忙上前施礼:“李青衫见过小姐。” 叶薇回了一礼,指着一把椅子:“李公子请坐。” 李青衫坐了下来,环扫了几眼这屋中的摆设和布局,只觉得淡雅、温馨,外加几幅字画一挂,幽静中更显出几分书香气。 叶薇见他不言语,便先开了口:“不知李公子为何事而来?” 李青衫忙道:“正是为小姐而来。” 叶薇脸更红了,红得跟熟透的苹果,娇滴滴的,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抚弄着衣襟,低低的声音:“是吗?” 看着叶薇娇艳欲滴的样子,李青衫不禁有些心神荡漾,愣愣地看了半天,竟然忘了接话。 叶薇被看得更不好意思起来,头更低了,心中却洋溢着甜蜜,又低声责怪起来:“李公子怎么如此看着人家?” 李青衫忙收回心神,正色道:“叶小姐不要误会,我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叶薇也是一时意乱情迷,但毕竟是大家闺秀,也正色起来:“李公子有话请说。” 李青衫不知从何说起,干咳了两声:“叶小姐知道那淫贼吗?” 叶薇道:“是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位吗?” 李青衫点点头:“就是那个淫贼,我担心他可能今夜会对小姐下手,特来与小姐商量擒敌之策。” 叶薇此时已忘了羞怯,愤恨地道:“那淫贼好大的胆子,连我叶府也不放在眼里。” 李青衫忙道:“这地方他未必敢来,但为防万一还请小姐合作。” 叶薇知书达理,点了点头:“李公子但说无妨,我叶薇言听计从。” 叶薇对李青衫已经是全身心投入了,竟不由自主地说出‘言听计从’四个字来,不由又羞得俏脸飞云,忙偷眼看去,见李青衫没往心里去,就又自然了起来。 李青衫就把计划跟叶薇说了,叶薇频频点头。 交待完事情后,又聊了会儿,李青衫就下楼走了。 丫环翠湖送走李青衫后,走上阁楼,进到叶薇的房间笑问道:“小姐,李公子怎么样?他可真是没挑的,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华有才华,要性格有性格。” 叶薇嗔怪:“就你鬼精灵,什么事都看得出来。” 翠湖笑道:“没办法呀,谁让翠湖是小姐的影子了?” 叶薇笑道:“过两天就把你换了,看你还调皮不?” 翠湖笑道:“那我就告你去。” 叶薇笑道:“你上哪去告哇?爹爹妈妈也听我的。” 翠湖鬼笑:“告诉李公子去,反正小姐早晚是他的人。” 叶薇嗔怒地站起来,追着她就打:“你这丫环,跟了我数十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这些,看我不把你打成簸箕的。” 翠湖绕着桌子,边跑边呼喊:“李公子,救命呀,你的夫人打人啦!” 是夜三更,缺月高挂。 叶薇的阁楼外寂静异常,只听得见蛐蛐的叫声,却显得夜更宁静了。 忽然,一条人影翻墙而入,悄无声息地飞奔而来。他先在秋千旁观望了会儿,确信无人,一矮身形飞上阁楼,蹑足行到窗外,侧耳细听,又食指蘸唾液点破窗户纸向内观望。 屋内的床上正有一人在酣睡着。她秀发披枕,头向里。床头的金炉正香烟袅袅。 贼人心头一阵狂喜,轻轻震掉门栓,推门而入又反手关严,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口里还念叨着:“叶小姐,我的心肝,我想死你了。”伸出双手,就要掀开被子。 突然睡着的那人鱼跃而起,不由分说,长剑一道寒光向淫贼刺来。 淫贼大惊,慌忙后退,却胸前也划了一道寸长的口子。 他顾不得伤势,迅速抽刀在手,抵挡来剑,闷声喝道:“你是何人?” 舞剑之人把长发甩到肩后,厉声喝道:“韩冰,你还想逃吗?” 韩冰定睛看去,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是你,云中雁!”慌乱中挥刀猛砍,逼退金叶,又纵身形撞破窗棂,飞出阁楼。 金叶这次哪容得他跑掉,也一个纵身跃出窗外,头下脚上的举剑刺来。 韩冰落地未稳,迫得停步招架。 他见逃走不成,遂把心一横,单刀瞬间砍出十五六下,刀刀不离要害,但都被金叶一一化解了。 这二人高呼酣斗,你来我往的,从后花园直杀到前回廓。 众家丁和护院都被惊醒,个个手提刀剑,将二人围了起来。 一时间火把冲天,灯笼无数,喊杀声此起彼伏。 这个叫道:“淫贼来了,抓住他呀!” 那个叫道:“千万不要让淫贼跑了!” 这个又叫道:“这淫贼,天大的胆子,竟摸上小姐的阁楼,绝不能放过他呀!” 李青衫和叶薇一直呆在李青衫的屋内闲谈着,只等那贼人自投罗网,听到喊杀声,忙都出了来,正看见韩冰和金叶激烈地打斗着。 叶大人和赵夫人也出了来。 叶大人忙问家丁:“怎么回事? ”家丁回答:“回老爷、夫人,那淫贼摸进小姐的阁楼来了。” 夫妻俩大惊,担心女儿的安全。 叶大人刚要派人去探个究竟,叶薇哭跑过来,一头扑进赵夫人怀里:“妈妈,那飞贼欺负薇儿。” 赵夫人紧搂着她关切地问:“薇儿,你没事吧?” 叶薇点头:“薇儿没事。” 叶大人放下了心,喝令道:“给我围起来,务必要把这淫贼拿下!” 再说金叶和韩冰打斗着。一个拼命想逃,一个极力想捉,便互相玩了命,刀剑碰撞之声如撒豆般密集。 韩冰功力毕竟不如金叶,再加上完全心里没有准备,更有这许多的家丁护院呐喊助威,是越战越弱,越弱越心慌,越心慌招式步法越乱,冷不防被金叶一剑刺中右肘的曲池穴,单刀脱手而飞,整条胳膊都麻了。 慌乱之余,他又尽力的闪躲了几招,便被金叶一剑抵住咽喉,动弹不得了。 金叶怒骂:“淫贼,你害红袖姐在先,陷金某和青衫兄在后,今日此时就是你的死期。”便不由分说,就要把剑递入韩冰咽喉。 韩冰知道这下玩完了,便闭目等死。 叶大人忙道:“金大侠剑下留人!” 金叶剑尖已刺透韩冰的皮肤,再往前一点就送他归西了。 金叶停住剑势,等着叶大人下文。 叶大人道:“淫贼死不足惜。但他屡犯我州百姓,为给百姓一个交代,请金大侠暂留他一条狗命,交由官府处理吧。” 李青衫也附和道:“是呀,金大哥,世伯说的对,就暂时让这淫贼多活几日吧,百姓的事比我们的事重要得多。” 金叶迟疑了半天:“留下他性命可以,但金某先要废了他的武功。”便刷刷四剑挑断了韩冰手脚的筋脉。 筋脉一断,别说武功已废,人也永远站不起来了,韩冰软绵绵地瘫在地上。 一个习武的人,一旦被废去武功,比死还难受的。 韩冰**着:“金叶,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金叶一脚踹去:“淫贼,看你还敢不敢再去害人?” 叶大人命令手下:“来人,把疑犯打入死牢,待升堂审过,并呈报朝廷,秋后问斩。” 擒住了淫贼韩冰,全府上下人人拍手称快。众人来到大厅,落了坐。 叶大人哈哈大笑:“这次多亏了金大侠,替我苏州的百姓除了一害。” 金叶抱拳道:“叶大人过奖了,金某只是出力而已,出谋划策的人却是青衫兄。” 叶大人对李青衫笑道:“贤侄的功劳不小,不仅设计擒拿住淫贼,也保全了薇儿的清白。薇儿,还不向李公子致谢?” 叶薇正站在妈妈身侧,娇躯微欠:“谢过李公子相救之恩,我无以为报。” 李青衫欲起身还礼。 叶大人却又大笑:“薇儿既然无以为报,那就以身相许吧。” 叶薇芳心乱跳,羞红了脸嗔道:“爹爹,看你说的?” 叶大人笑道:“怎么,你不愿意吗?那好,爹爹立刻就辞了这门亲事。” 叶薇急了,也顾不得娇羞了,忙道:“一切听爹爹安排就是。”又扭头对母亲道:“薇儿先回去了。”瞟了李青衫一眼,娇羞地跑出了大厅。 李青衫看着她出了大厅,心里也有些异样,血管里似乎流的不是血,而是她的妩媚和娇羞,不禁心中暗自嘀咕:“我这是怎么了?当初叶大人提亲时,本公子一百个不愿意,还推三阻四的,可如今见了叶小姐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叶大人看着他:“贤侄,想什么呢?” 李青衫忙道:“没,没想什么。” 叶大人笑道:“贤侄啊,我这薇儿以后可就交给你了。” 李青衫道:“请世伯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叶大人看向叶夫人:“夫人哪,你看这孩子,还叫世伯呢。” 叶夫人笑道:“贤侄,你应该改口叫岳父大人了。” 李青衫忙跪下:“衫儿见过岳父岳母。” 夫妻俩高兴得合不拢嘴。 叶大人忙搀起他:“衫儿请起,你已是老夫的准乖龙快婿了,老夫答应你,待你金陵科考后,便把薇儿送将过去,以圆你们的美梦。” 当下一家人欢天喜地的,聊到天都亮了。因折腾了一夜,都草草地吃过早饭,各自休息去了。 金叶因是外客,在赵府住了三五日,决定起身往金陵。李青衫、叶薇、李由、翠湖等把他送城外。 李青衫道:“金大哥,小弟留你不住,过些日子我也要赶往金陵,到时咱们再叙。” 金叶道:“青衫兄到了金陵后,可到秦淮河找我。” 送走了金叶,回来的路上,四人分成两伙。翠湖和李由远远地跟在后边,好让李青衫和叶薇这对小情人有更多的悄悄话。 李青衫和叶薇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已彼此熟悉了很多,称呼上也亲近了。两人并肩行着,都心底荡漾着幸福,甜蜜的感觉充满了全身何处。 沉默了会儿,李青衫先开口笑道:“薇儿姐,你觉得金大哥这人怎么样?” 叶薇笑道:“金大哥嘛,蛮不错的呀,为人正直义气,可谓侠骨丹心,不像你呀。” 李青衫笑道:“我当然比不上他了,金大哥身怀绝技,行侠仗义,重友轻财,是个当之无愧的大侠。” 叶薇笑道:“青衫哥,你也不错呀,虽调皮好逗,却也是忠肝义胆、扶危助困的好儿男。” 李青衫笑道:“想不到叶府堂堂的千金小姐,拍起马屁来丝毫不逊色于地癖流氓。” 叶薇已经习惯了,故作嗔怒:“你说什么?” 李青衫做了个鬼脸,伸了伸了舌头:“好话不说二遍。”撒腿向前飞跑。 叶薇特别喜欢他的这个动作,心里乐开了花,呼喊着就去追打。 李由和翠湖虽离他们很远,但不能太远的,忙在后面追赶着。 李由喊道:“少爷,等等我呀!” 翠湖也喊道:“小姐,等等我呀!” 第三章:叶府小姐4 (4) 光阴似箭。又过了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元霄佳节了。因为刚刚擒住了草上飞韩冰,苏州城的百姓们心里头高兴,所以这次元霄灯会特别的热闹。 在叶府大厅,叶大人对女儿道:“薇儿,为父和你母亲要去看灯,你们去不去呀?” 叶薇笑道:“爹爹,你们先去吧,薇儿和青衫哥随后就到。” 叶大人笑道:“夫人,我们走吧,薇儿有了心上人,早把爹娘忘到一边去了。” 叶薇撒娇起来:“才没有呢,薇儿永远是你们的薇儿。” 叶大人走后,叶薇和李青衫也领着翠湖和李由出来看灯了。 月亮特别的圆。 李青衫四人走在街上,分成两对,当然还是李青衫、叶薇走在前,李由、翠湖走在后,但这次相距不过几步。 四人来到拙政园。这里是灯展的中心,但见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人山人海,卖什么的都有,更时不时的有烟花冲天而起。 烟花如春树绽开,又似繁星在天,惹得众人一阵阵的惊叹和欢呼。 李青衫大胆地拉起叶薇的手。 叶薇顿觉麻痒,没有挣脱,羞怯了一会儿便自然了。 元霄灯会最主要的活动是猜灯谜。 二人手拉着手来到一处八仙过海灯前。 灯罩上写有:半部春秋,打一戏曲中人名。 李青衫笑道:“薇儿姐,你来猜猜。” 叶薇沉吟道:“这春字取上一半,秋字取左一半,合在一起便是秦字。这春字再取下一半,秋字还取左一半,合在一起是香字。” 顿了顿她突然欢喜起来:“我猜出来了,春秋指的是书,写是的春秋战国的事,春秋时的历史是不可分的,所以这个人是秦香连。” 翠湖一旁立刻拍起手来:“小姐好聪明呀,是不是,李由?” 李由傻笑着点头:“是呀,是呀。” 摊主也竖起大拇指:“恭喜这位小姐,你猜中了,这盏灯就是你的了。” 叶薇笑道:“真的送给我了吗?” 摊主点了点头,上前摘下了灯笼:“就是你的了”。 叶薇称谢后,接过灯笼,转让翠湖拿着。 四人继续兴致勃勃地赏灯猜谜。 他们来到一山水灯前,上写有一联:苍山碧水何须买。 这是上联,要求对出下联。 叶薇笑道:“青衫哥,灯谜猜累了,难得有联,你来吧。” 李青衫微微一笑,立马吟道:“明月清风不用沽。” 叶薇兴奋地一点头:“好对子。” 于是这盏灯又归了他们。 不多会儿,李由和翠湖已各手中拎了四盏灯笼。 李由道:“少爷,别对了,别猜了,再多就拿不过来了。” 翠湖也道:“小姐,真的拿不过来了。” 李青衫和叶薇相视一笑。 李青衫道:“那就不对了,薇儿姐,咱们到那边歇会儿去。” 四人来到小河边柳树下的石椅上。 李青衫和叶薇坐在一处。 李由和翠湖也坐一处,只是离他们稍远些,嘻笑交谈着。 叶薇大胆地倚着李青衫,李青衫轻轻搂着她。 一对情人静静地听着淙淙的水声,静静地欣赏着水面流银的月华。 叶薇轻轻地道:“青衫哥,你在想什么?” 李青衫也轻轻地道:“什么都想,也什么都不想。” 叶薇道:“总有想的吧?” 李青衫笑道:“如果要想的话,我愿意永远永远这样搂着你。” 叶薇爱意无限:“青衫哥,谢谢你。” 李青衫笑道:“谢我什么?” 叶薇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李青衫笑道:“我也谢谢你。” 叶薇笑道:“你又谢我什么?” 李青衫笑道:“如果没有你的痴情,我们是走不到一起的。” 叶薇更甜蜜了,深依着他:“青衫哥,你会不会把我抛下?” 李青衫道:“不会,永远不会。” 叶薇道:“可是我担心,我今年十八了,你才十六,小你二岁的。” 李青衫搂紧了她:“傻丫头,只要你还是你,就是七老八十了,我也爱你。” 叶薇幸福地道:“我也一样,就是你一百六七十了,我也爱你。” 李青衫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了?乌龟呀!” 叶薇笑道:“差不多吧。” 李青衫用手捅她腋窝:“你才是乌龟呢。” 叶薇痒笑不止,连连躲闪:“青衫哥,别闹了,我求饶了。” 李青衫仍闹个不休,闹到都微微发汗才罢休。 叶薇取出手帕,想给心上人擦汗,却又不好意思起来,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李青衫心里头热乎乎的:“薇儿姐,你帮我擦擦额头上的汗呗。” 叶薇“嗯”了一声,抬起手擦试了几下,却不敢看他。 李青衫有些飘飘欲仙了,情不自禁地撩开她额前的秀发,动情地亲了一口。 叶薇身子颤抖了一下,幸福得闭上了眼睛。 突然,他们身后不远处又有烟花响起,光闪闪的,照亮了这边。 叶薇怕人看见,赶忙从他怀里起来,理了理乱鬓。 别人是没有看见,李青衫却看得痴了。 火光里的叶薇真的好美好美。婀娜多姿的身影、凹凸有致的身材,无处不四射着青春少女的气息。靡颜腻理,香腮如雪。真是百般妩媚,万般动人。更美的是她的脸,似苹果,如海棠,赛蟠桃。 叶薇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羞笑道:“呆子,看什么看?” 李青衫回过神来,叹了一声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薇儿姐,你真漂亮。” 叶薇又轻轻地倚过来:“假如我是一朵花,就专门为你开的;假如我是一朵云,就专门为你飘的;假如我是百灵鸟,就专门为你歌的。” 幸福之余,叶薇想起了辛弃疾的《青玉案》来,便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叶薇吟完上片,李青衫接着吟下片:“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间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两人心意相通,都不言语了,只是互相倚靠着,沉浸在这幸福的时刻里。 夜已三更,人无归意。 拙政园里依然热闹非凡,唯一清静的地方便是这小河边的柳树下了。 却在这时有两个黑衣蒙面人悄悄地靠近,左边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大口袋。 他们来到李青衫二人身后,右边那人一把推开叶府小姐,左边那人就利落地把李青衫罩在口袋里,扛起就走,三转两绕,便没了踪影。 叶薇一个弱女子边追边呼喊:“救命呀!有人抢人啦。” 三五声过后,立刻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一鼠目猴腮的男人色淫淫的问道“小姐,谁欺负你了?” 叶薇急道:“没人欺负我,是我的朋友被人抢走了。唉呀,你快让开。”推开那人又要去追。 那人显然与蒙面人一伙的,忙又拦住她:“小姐不要去追,一不小心擦伤了哪儿,你花容月貌的,可就惨了。” 叶薇怒道:“让开!” 那人忙陪笑道:“小姐你等着,我去把人追回来。”便一声呼哨。带着三五个人去追了。 叶薇信以为真的停了下来,焦急地等待着。 李由和翠湖二人这才挤了过来。 翠湖急问:“小姐,出了什么事?” 叶薇把脚一跺:“你们刚才哪里去了?怎么才赶过来?” 翠湖道:“翠湖和李由见小姐和李公子亲亲热热的,我们便又走远了些。” 叶薇没理由责怪他们,急得快哭了:“他们,他们把青衫哥抢走了。” 李由“啊”了一声:“少爷!少爷出事了吗?我的少爷呀。”转身去追,追了几步又回来了,哭丧着脸:“小姐,他们朝哪个方向走的?” 叶薇真想打他两耳光,但他不是自己府里的人,便气道:“等你去追,黄瓜菜都凉了。” 李由不敢顶撞,原地打转转,也哭泣了起来:“少爷被抢走了,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我可怜的少爷呀。” 再说李青衫被装进布袋,挣扎了一番便不挣扎了,知道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他就这么被人扛着,走了一段时间,又被另一个人扛着。 人语渐稀,估计是出了拙政园。又走了一段时间,但听吱呀一声,像是开门的声音,接着他就被扔到硬邦邦的地上。 李青衫痛得直唉哟:“你们是谁?放我出去!” 有人踢了他一脚:“叫什么叫?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李青衫痛叫了一声:“唉哟!你们干嘛踢我?” 另一个人又踢了一脚:“你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吧,天亮了我们带你去见帮主。” 之后,就是任李青衫再喊再叫,两人装着听不见,哈哈大笑地锁上门走了。 第二天,门被打开,进来两个人,抬起布袋就走。 约一炷香时间,李青衫又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同时有人道:“回帮主,印堂剑带到。” 又听有人“嗯”了一声,又呷了口茶:“把他放出来。” 李青衫被放了出来。待适应了光线,他才看清自己是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中。 大厅正前面的太师椅上端坐一十分魁梧且满面胡须的大汉,四十岁上下年纪。 大汉身后竖立着一个两人多高的巨大屏风,屏风上书写有笔力苍劲的龙字。 再往左右看,大汉两边各站立两人,共计四人。四人中有三人三十多岁上下,一人四十岁左右。 这个四十岁左右的人,李青衫太认识了,正是铁掌无敌龚天仇。 只见龚天仇踏前一步,向大汉恭敬地道:“帮主,印堂剑是在下的仇人,今日把他抓来,请帮主为我作主。” 李青衫气不打一处来,伸指骂道:“龚天仇,本公子与你有何怨隙,你竟三番五次难为于我?” 龚天仇冷笑:道“印堂剑,你心知肚明!” 李青衫还要发问。 那大汉摆了摆手:“行啦,行啦,龚堂主,你先退过一边,本帮主自会与你作主的。” 龚天仇又退回原处。 李青衫心道,这高高在上的汉子一定就是青龙帮的帮主了,江湖人称一掌断碑刘青龙的那位。 李青衫估计的没错,这大汉正是青龙帮帮主。此地正是青龙帮总坛聚义厅。 站在大汉左侧的两人,一位是一天堂堂主铁掌无敌龚天仇,他是新上任的,另一位是二地堂堂主旋风腿上官方,此人生得威武;站在大汉右侧的两人,一位是三人堂堂主鬼也怕张仙,此人给人一种冷森森的感觉,另一位是四和堂堂主赛潘安王明,此人生得英俊。 四人中除龚天仇善使单刀加铁掌外,其他三人也各有一身本领,在苏州城内是响当当的人物。上官方的旋风腿专攻敌人下三路,张仙的一对判官笔专攻敌人上三路,王明的龙凤双刀则向敌人的全身招呼。 刘青龙看向李青衫,威严地道:“印堂剑,知道本帮主请你来的意思吗?” 李青衫临危不惧,淡淡地道:“一是为那半张羊皮,二是为龚天仇讨个说法。” 刘青龙点头:“你既然知道,就拿出来吧。” 李青衫明知故问:“拿什么呀?本公子身上还有二十两银子,你们要不要?” 刘青龙气得脸色铁青,想他堂堂一帮之主,还没有谁不给他几分面子,猛地一拍扶手:“印堂剑,你拿是不拿?” 李青衫镇定地道:“如果要那东西,哼哼,没有!“ 李青衫因为受了一夜的气,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了。 这可把一掌断碑气得胡须发抖,手一挥:”“给我搜身!” 便上前两名弟子,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搜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搜出来。 刘青龙又一拍扶手:“印堂剑,快说,那东西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 李青衫以沉默作答。 刘青龙简直气炸了肺:“来人,把这小子不会说话的舌头给我割下来!” 立刻又上来两名弟子,其中一人手握明晃晃的匕首。 第三章:叶府小姐5 (5) 李青衫这下可害怕了,但仍强自镇定,希望他们不是玩真的。 这时铁掌龚天仇又出了列,抱拳道:“帮主,这小子倔强得很,割了他的舌头也未必肯说,让属下试试。” 刘青龙点了点头。 龚天仇走上前,对李青衫躬身陪笑:“李公子,俗话说君子不计小人过,老夫是心肠窄了些,老夫向你陪过,念在我们相识一场,你还是不要计较的好。” 李青衫实在不愿看他的嘴脸,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在张府不顾道义而去,如今又为虎作猖。 龚天仇见他不言语,以为他默许了呢,更陪着笑:“李公子大人大量,不计前嫌,那就再给帮主和老夫一个面子,把那东西交出来吧。” 李青衫“呸”了一口:“龚天仇,你做梦!” 龚天仇勃然大怒,举起铁掌在他头顶:“你个不知死活的小杂种,信不信老夫一掌劈了你?” 斜视着龚天仇那作势欲劈的铁掌,李青衫着实害怕,扭头向刘青龙道:“帮主,我有话说。” 刘青龙示意龚天仇退下,笑着道:“印堂剑,识时务者为俊杰。好,你说。” 李青衫道:“刘帮主知道那东西,一定是草上飞说的?” 刘青龙点了点头。 李青衫又道:“想是刘帮主也应该知道草上飞日前在苏州府被擒。” 刘青龙又点了点头。 李青衫又道:“刘帮主手下能人如云,何不派人潜入大牢,去问问那淫贼,看看那东西到底在谁的手上?” 这一吹一捧,刘青龙受用之极:“这么说那东西真的不在你身上?” 李青衫道:“不在。” 刘青龙又道:“东西仍在韩冰手中?” 李青衫道:“应该是。” 刘青龙盯看着李青衫,突然哈哈大笑:“你以为本帮主是三岁小孩吗?会相信你?” 李青衫也笑道:“草上飞一屁两谎,我和他你更相信谁?” 刘青龙沉默了会,抬头道:“本帮主暂时相信你,待今夜派人潜入大牢查清后再与你理论。” 龚天仇急了,他的私仇还有没报呢。他刚才假情假意无非是为了套取那半张羊皮,现在他也有些相信李青衫的话了,便不再顾忌,一心一意的要泄私愤,又出列抱拳道:“帮主,在下与他的恩怨要有个了结。” 刘青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对李青衫喝道:“印堂剑,你和我一天堂的恩怨今日要有个了断。” 根本不容李青衫解释,发令道:“来人,剁去这小子的一只手臂。” 李青衫大惊,更欲分辩,哪还来得及,不由分说被上前的三个彪形大汉其中的二个按倒在地,另一个则举刀看准他右臂就劈。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有人大喝一声:“住手!” 众人一看,发话的人是二地堂堂主旋风腿上官方。 一掌断碑眉头一皱:“上官堂主,为何阻拦?” 上官方抱拳道:“帮主,我们这样做恐有不妥。” 刘青龙道:“有何不妥?” 上官方道:“想我青龙帮乃江南的一大帮派,更是苏州的第一大帮,这样欺辱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此事要是传出去,恐惹同道中人笑话,损了我青龙帮的威望。” 刘青龙沉默了。 上官方又道:“再说这李公子非我江湖中人,而且据龚堂主所言,似乎错不在李公子,而在那淫贼韩冰。” 龚天仇气得直翻白眼,他虽新入帮会,但老谋深算,很得帮主赏识,忙抱拳道:“帮主,上官堂主说得也是,但这小子终脱不了干系,今既已把他捉来,就这样轻易放了,恐怕更会被同道中人耻笑,耻笑我们怕了这小子。” 刘青龙左右为难了。 龚天仇马上又补充道:“帮主,上次太湖之畔他戏耍我帮中弟子,更前几天他和那个姓金的杀我一人伤我二人。二罪合一,只砍去这小子的一条臂膀算是便宜他了。” 龚天仇真是狠毒,说得刘青龙频频点头:“龚堂主说得有理。” 上官方还欲再辩。 刘青龙挥了挥手:“上官堂主,你不要再说了,本帮主心意已决。” 上官方急了,抱拳道:“帮主,不能这样呀,上官方是慕你英名而来,这帮中的许多兄弟也都是慕着你的英名,帮主这样做是会失信于人的。” 刘青龙大怒:“本帮主行事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的,你先退下。” 上官方道:“帮主,上官方这是为你好啊!” 刘青龙更怒:“上官堂主,还不退下?” 上官方把心一横:“帮主既然执意如此,那上官方也只好辞去堂主之职,退出青龙帮了。” 刘青龙一拍扶手,气得站了起来:“上官方,你也威胁我?” 上官方抱拳道:“属下不敢。” 龚天仇想在青龙帮中有更大发展,知道这上官方是一块严重的绊脚石,正好趁此良机把他除去,便添油加醋的道:“帮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规若不举,则帮主威信扫地,以后可就号令难行了。” 上官方伸指骂道:“龚天仇,老匹夫,你个卑鄙小人。” 龚天仇不怒反笑:“本堂主一切以教务为重,不与你计较。”却心里恨很咬牙切齿的。 上官方欲再辩解。 被按在地上李青衫却道:“上官堂主,不要再说了,你是一条汉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上官方生来侠义,李青衫如此一说,他更铁了心,抱拳道:“帮主,上官方实难从命,要处置印堂剑就先处置我吧。” 刘青龙大叫:“反了,反了!都反了,给我拿下!”众弟子挥单刀跃跃欲试,却没有几个真的扑上,因为上官方平时的人缘极好。 刘青龙怒不可遏:“还不动手?” 铁掌无敌龚天仇离上官方最近,悄绕到他身后。 上官方正凝神对付冲上前的帮中弟子,冷不防被龚天仇一记十成的掌力打在后心,顿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蹬蹬蹬向前冲出数步,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勉强转过身指着龚天仇:“你,你这个阴险小人。” 龚天仇冷笑道:“违抗帮主者,死!” 这时鬼也怕张仙提着一对判官笔也跳了过来,照着旋风腿的前胸就点了他的几处要穴。 上官方本就摇摇欲倒,这下倒得更快了,扑通一声,不省人事。 刘青龙见此,也不理会,继续命令弟子砍去李青衫的一条臂膀。 那弟子又把单刀高高举起。 李青衫把眼一闭:“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爹爹在家中等着我养老,薇儿姐等着我娶她,金大哥还等着我与他相聚呢。唉,现在不死也不由不得我了。” 李青衫命不该绝。 大汉的单刀呼的砍下,离他臂膀也就一二寸吧,单刀却被一带着强烈啸声的石子击中。 那石子力道之强,直震得单刀脱手飞出。大汉则虎口流血不止,捂着右手腕慌忙后退。 单刀横飞出三丈外,当的一声撞在石柱上,溅起零星火花,又当的一声落到地上。 刘青龙、龚天仇、张仙等人皆大惊,自信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功夫。 刘青龙是一帮之主,虽然害怕,也不得不提声喝道:“什么人擅闯我青龙帮总坛?还不现身出来?”他话音刚落,一女子的声音响起:“堂堂的一个青龙帮,欺辱一个后生,更不讲同门之谊,我看这青龙帮也该寿终正寝了吧。” 这声音好甜,甜得似汩汩的清泉,又似淙淙的流水。 声落人到,但见三个白衣女子飞入大堂,其姿势之美妙令人遐想连翩。 为首之人柳叶眉、杏核眼、瓜子脸、樱桃嘴,要多美有多美,美若观音执净瓶,娇如玉环啖荔枝,更一身富态兼雍荣。 女子身后二人也珠圆玉润般,皆香腮雪肩的,自有一番娇人之处。 李青衫听到声音就心中一动,待她们现身便放下了心,欢喜地喊道:“欧阳姐姐!”也知道危险该转移到青龙帮身上了。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蛇谷的大小姐欧阳婉儿及其两个贴身丫环白秀、白凤。 白秀、白凤来到李青衫身边,各飞起一脚踹开按着他的那两个大汉,又齐出一脚踹飞那行刑的大汉,把他扶了起来。 白秀格格笑道:“让李公子受惊了。” 白凤笑道:“李公子临危不惧,更顾念他人,真是英雄也。” 李青衫笑了笑,刚要说话,却看见那被姐妹俩踹飞的三个大汉早已气绝身亡,不禁有些恻隐。 一掌断碑刘青龙及各堂主猜不出三人的来历,但见她们若无其事般,更举手之间击毙三名弟子,皆大惊失色。 刘青龙故作镇定:“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本帮主掌下不杀无名之辈。” 白秀怒笑:“哟,挺有派头的吗?可惜呀可惜,却是一群乌合之众。” 白凤也冷笑:“刘青龙,你还不配问我们姓名,纳命来吧。” 刘青龙哪受过这等气,向众弟子一挥手:“给我上!” 众弟子蜂拥而上,数十把单刀向姐妹俩砍来。 姐妹二人拔剑在手,娇喝连连,武姿翩翩。只听得“唉哟”、“妈啊”的几声叫喊,不到盏茶时间,四五十弟子是死的死伤的伤。 刘青龙脑门直冒冷汗,又命令龚天仇、张仙、王明齐上。 龚天仇最看不起女人,能厉害到哪去,挥铁掌首当其冲,随后是鬼也怕张仙挥判官笔扑上,再接着是赛潘安王明挥双刀扑上。 白秀、白凤挥剑欲上,欧阳婉儿道:“你们退下。” 从姐妹俩中间鬼使神差般地飘到前沿,奔三人一顿轻盈的拳脚,只几个回合便令他们险象环生了。 欧阳婉儿抓住机会,右手一拳击中张仙面门,左手一掌拍在龚天仇胸前,又飞起一脚踹中王明后腰。 三人各自捂着伤处后退不止,败下阵来。 刘青龙显然骇极,但平时霸气惯了,更觉得大丢面子,腾地从太师椅上弹出,怪啸着使开断碑掌法扑来。 欧阳婉儿不屑地哼了一声:“来得好!”暗运阴阳神功于双臂,挥双掌迎来。 四掌交在一起,但听啪的一声巨响,刘青龙若大的身躯似断了线的风筝飞出。身躯撞在墙上,又重重摔在地上。 刚才双方比试的是内力,刘青龙虽有数十年的修为,又怎堪独步武林的阴阳神功一击。他的双臂被震断,睁着一双惊恐之极的眼,看了看欧阳婉儿,张口一般血箭喷出,又抽搐了几下,晕死过去。 龚天仇、张仙、王明三位堂主及众青龙帮弟子惊得目瞪口呆,有的吓得伸出的舌头都忘记收回了。 欧阳婉儿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还不快滚,难道想让我白蛇谷杀尽你们不成?” 一听到白蛇谷这三个字,三堂主及众弟子如同老鼠见了猫儿般,比上万条毒蛇缠咬还怕上三分,不由得又怔了一下,齐发一声喊,玩了命的夺门而逃。 李青衫忙道:“姐姐,别放过那铁掌无敌。” 欧阳婉儿笑道:“弟弟放心。”说着话,用脚尖挑起一把单刀。 单刀魔术般地在她脚上转了三圈,然后被她一脚踢去,直袭向龚天仇背心。 可怜龚天仇刚跑出门口,觉得心脏有异物从后插入,忙低头一看,不由得大叫:“唉呀妈呀,这还能活吗?”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龚天仇死了。他的灵魂幽幽地离开躯体,去向阎王报到。 阎王一看生死簿上并没有他的名字,便不收留。 他的灵魂又幽幽地来到天堂,来到南天门。 守门的天兵一把抓住他,高大而威严地喝问:“灵魂不去地府,却来天堂,想找死吗?” 天兵不由分说大拇手指忽地变成一把片刀切去其头颅,又把这头颅喂了天狗,更一脚把灵魂踢到了荒野。 可怜龚天仇死后比生前还惨,无头的灵魂永远飘荡在荒野。 第三章:叶府小姐6 (6) 大厅中除了死人外,只剩下六个人了:欧阳婉儿、白秀、白凤、李青衫、上官方和刘青龙。 李青衫刚才的意思是要欧阳婉儿惩治一下龚天仇,并不是要他死,没想到欧阳婉儿出手这么狠,不禁暗里摇了摇头。 他来到上官方跟前,蹲身将他扶起,摸了摸还有些气息,向欧阳婉儿道:“上官堂主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求姐姐救他一命。” 欧阳婉儿笑道:“弟弟真是善人,让我看看。” 上前把了把脉,笑道:“弟弟放心好了,上官堂主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说着从怀内取出一个瓷瓶,从瓶内取出一粒乌黑的丹丸递给李青衫:“这是我白蛇谷集百种毒蛇液和鹤顶红凝炼而成的百消丹,给他服下,就没事了。” 李青衫接过,疑惑地道:“这第一个问题是毒药炼就的丹不还是毒药吗?” 欧阳婉儿三人被他的认真样逗得大笑。 欧阳婉儿道:“你放心吧,毒蛇液与鹤顶红的毒性相反,适量地混在一起,不但没毒,人吃了不仅无碍,更能增元补气。” 李青衫“噢”了一声。 欧阳婉儿笑道:“第一个问题我回答完了,第二个问题呢?” 李青衫瓣开上官方的嘴唇,把丹丸塞了进去,然后道:“我本想问的第二问题是这解毒的丹丸与被打的伤有何关连,但姐姐在第一个问题中也把第二个问题回答了,所以就不问了。”说完还双手一摊。 欧阳婉儿更笑了:“没想到弟弟还是这么逗。” 李青衫耸了耸肩,又双手一摊:“没办法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白秀格笑:“这句成语可以用一句俗语代替。” 白凤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嗯,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多久,旋风腿上官方醒了过来,见此场景知是眼前等人救了他,忙欲起身致谢,却起不来。 李青衫扶着他坐到椅子上。 上官方这才道:“多谢李公子相救,多谢三位姑娘相救。” 李青衫道:“上官堂主不要多说话。” 上官方问:“他们呢?” 李青衫知道他问的是谁:“龚天仇已死,另两位堂主受了轻伤逃走了,刘青龙昏倒在那儿。”便用手一指。 上官方看了过去,见帮主躺在墙角死活不知。 李青衫补充道:“他被欧阳姐姐打伤,可能是断了双臂。” 上官方道:“多谢你们手下留情。” 欧阳婉儿“哼”了一声:“那刘青龙如此待你,你还善待于他?” 上官方道:“刘帮主对在下曾经有恩,求女侠饶过他吧。” 李青衫看了看欧阳婉儿。 欧阳婉儿道:“我要是让他死,他早就死了。” 李青衫笑道:“上官堂主,姐姐答应放过刘帮主了,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便要上前去搀扶他。 上官方却道:“李公子不必扶我,我还要留在青龙帮。” 李青衫急道:“等刘青龙醒来,他不还是要杀你?” 上官方摇了摇头:“他不会的了,再说他已断了双臂没有能力杀我。他武功一废,恐仇家找上上门来,我要留下来保护他。” 李青衫对他的重情得义、知恩必报所感动,也相信无法劝得动他,便一抱拳:“既然如此,请上官堂主多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四人辞别上官方,出了青龙帮总坛,来到大街上。 李青衫一抱拳:“适才谢过姐姐救命之恩。” 欧阳婉儿回礼道:“弟弟不必客气,有事姐姐应该效劳的。” 李青衫道:“对了,姐姐,你不是在太湖吗?怎么来了苏州?” 白秀抢答:“我家小姐时刻关心你,李公子去哪儿我家小姐就去哪儿了。” 白凤笑道:“是呀,李公子福气得很哪。” 李青衫又一抱拳:“原来姐姐对弟弟如此关心,弟弟真是受宠若惊。不过弟弟想,姐姐来苏州一定还有别图。” 欧阳婉儿被他这几声姐姐叫得舒服极了,暗中寻思,这小子看不见时想他,看得见时喜欢他,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不由得笑问道:“我还有什么企图呀?” 李青衫笑道:“姐姐来苏州的真正原因是为了淫贼韩冰身上的那半张羊皮纸图吧?” 欧阳婉儿点点头:“是呀,你以为本小姐是特地来救你的吗?” 女人就是这样,说的和想的完全两回事,其实她绝大部分原因是为保护李青衫来的。 女人羞于表达,她也一样,更气李青衫不解半点风情,或者说话不够委婉,便反顶了他。 李青衫也未在意,点头笑道:“还是姐姐诚实。” 四人又说谈了会儿。 李青衫心里有事:“姐姐,你们住在哪里?” 白秀笑道:“李公子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李公子对我家小姐有非分之想了?” 李青衫连忙道:“白秀姐姐误会了,我只是想打听到你们的住处,好日后拜访。” 欧阳婉儿有些恋恋不舍:“弟弟就这么走了吗?”李 青衫道:“正是。” 白秀把腰一掐:“李公子,印堂剑,我家小姐对你一片痴情,你一见面就要走,太没良心了。” 白凤也气道:“就是嘛,李公子是不是急着回苏州府见那叶小姐去?哼,叶小姐再漂亮也不及我家小姐万一。” 李青衫被姐妹俩抢白了一通,正不知如何是好。 有些伤心兼有些害羞的欧阳婉儿喝住了她们,对李青衫道:“弟弟请不要见怪,这两个丫环实在是调皮惯了。” 李青衫笑道:“不怪她们,弟弟我正是要急着回苏州府的。” 李青衫话中虽没提到叶薇,但显而易见,是想回去看她的。 欧阳婉儿心有些凉,却笑道:“弟弟,那你快去吧,早些免了人家的担心早好,姐姐这边你无须牵挂。” 李青衫本想再问欧阳婉儿住址的,又一想算了,等回到木渎镇再去太湖致谢不迟,便一抱拳:“姐姐保重。”转身大步而去。 后面传来了欧阳婉儿轻微的叹息声,只是李青衫没有听见。 李青衫急急地赶往叶府。 路上,他在想,莫不是那欧阳姐姐真的爱上我了?可别的,千万别的,她快三十的人了,而我才十六,她做我妈妈正好,她不可以爱上我的。 他又想到了叶薇,薇儿姐的一举一动便浮现在眼前,特别是昨夜和她相拥在一起的时刻,他永远不会忘记。 这是他的初恋,也是她第一次接触女孩。 爱情这个东西,无论是男或是女,初恋的日子最值得回忆,是印象最深的。 所以一想到叶薇,李青衫心中无比甜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再说叶薇自昨夜李青衫被人抢去,便慌了神了,急急地回到叶府,唤醒了看灯回来才入睡的爹爹。 叶大人一听,不由得大怒:“这还了得,竟敢有人在苏州城闹事。是谁绑架李公子的?” 叶薇摇头:“薇儿也不清楚,两个贼人都蒙着面,用大布袋装起青衫哥就走了。” 叶大人问不出个头绪,便劝道:“薇儿莫哭,爹爹替你作主。”喊来众家丁和护院,让他们全体出动,就是把苏州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回李公子来。 叶薇这才略止了哭声。 这时叶夫人也披衣出了来。叶薇一下子扑到妈妈怀里,又伤泣起来。 直到天光大亮,叶家三口也未离开过大厅。这期间不断有人回报,根本就没有李公子的消息。 叶夫人担心女儿,便劝道:“薇儿,你已经一夜未眠了,先去休息吧,一有李公子的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 叶薇摇了摇头:“薇儿不累,薇儿要等他回来,要等他回来。” 就这样,赵家三口及李由和翠湖就在大厅中等着,连早饭也没心情吃。 午饭时分,忽有家丁回报:“夫人、小姐,李公子回来了。” 这消息无疑是特大的喜讯。叶薇不哭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匆匆的问道:“他人在哪里?” 家丁答道:“马上就到大厅了。” 叶薇跑出大厅。 她刚冲出门口,李青衫迎面而来。 叶薇欢呼一声:“青衫哥。”又鼻子一酸,不顾一切地扑到情人怀里,嘤泣起来。 李青衫也忘乎所以的,紧紧地搂着她:“薇儿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叶薇道:“青衫哥,你可把人家吓死了。” 李青衫一回来,众人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在大厅里,叶大人道:“衫儿,你没事就好。你快说说,是什么人劫持了你?老夫不会放过他们。” 李青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他道:“这事都是由那铁掌无敌龚天仇惹起的,他已经死了。青龙帮主断了双臂,失去了武功,青龙帮也基本上解散了。岳父大人就放过他们吧。” 叶大人点了点头笑道:“衫儿、薇儿为了你一夜未眠,更茶饭不进,你看我女儿的眼睛都哭红了,你送她回去休息吧。” 李青衫送叶薇回阁楼,二人并肩走在后花园。 走到阁楼下,李青衫停了下来,拉住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薇儿姐,谢谢你。” 叶薇被盯得不敢正视,娇羞无限:“谢什么?” 李青衫道:“谢谢你对我的爱,谢谢你对我的情。” 叶薇更羞怯起来:“就这些吗?” 李青衫怔了怔,马上顿悟过来:“薇儿姐,我答应你,我一定要娶你到家。” 叶薇心中又充满了幸福,低低的声音道:“青衫哥,我等你,永远永远。”冷不防地亲了他左脸一下,娇羞地跑上了阁楼。 李青衫悟着被亲处,痴痴地望着,血管里荡漾着甜蜜。初恋的感觉真好,是天天天蓝的日子。 这以后的数十日,二人天天在一起,形影不离。他们或谈诗论画,或弹琴对弈。当然了,在没有人的时候,也免不了要亲热一番。 这一天,二人正在后花园假山旁有说有笑的。 叶薇无话找话:“青衫哥,我忘了问了,数日前你被劫持时,那救你的女子是谁?她漂亮吗?她为什么救你?你认识她吗?” 李青衫笑道:“你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让我先回答你哪个好呀?” 叶薇嗔笑道:“一起回答好了。” 李青衫笑道:“好吧,那人叫欧阳婉儿,我叫他欧阳姐姐,她是白蛇谷的,我们是几个月前才认识的。我没想到她来了苏州,又碰巧救了我。” 叶薇问:“白蛇谷在哪?这名字怎么这么吓人?” 李青衫笑道:“江湖上的事是很难说的,还是不要说了。我那干姐姐快三十了,做我奶妈倒是可以,你就不要吃醋了。” 叶薇被逗得笑了起来,又嗔道:“谁说人家吃醋了?你以为人家是醋坛子吗?人家只是问问,这都不可以吗?” 李青衫怪怪地看着她:“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叶薇笑得弯了腰。 就在这时,有家丁来报,说老爷有请李公子。 李青衫随家丁来到了大厅,见过叶大人,落坐后问道:“不知岳父大人找衫儿何事?” 叶大人叹了口气:“昨夜有人劫狱,草上飞韩冰被人救走了。” 李青衫吃惊不小:“是什么人干的?” 叶大人摇了摇头:“是三个蒙面人,从体形上看像是女子。” 李青衫一时也猜不出这伙人是谁,更不知她们为什么要救走一个废人,也许是淫贼的党友救的,便安慰道:“岳父大人请放心,那淫贼已被金大哥挑了筋脉,形同废人,虽被救出,却再也不能为害人间了。” 李青衫又劝了几句,叶大人渐渐放开了心,不再以此事为题了。 李青衫想起科考之期已不远了,便抱拳道:“岳父大人,衫儿打算明日启程赶往金陵。” 叶大人惊讶道:“离科考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苏州距金陵也就几日的路程,贤婿是不是去得早了?” 李青衫解释道:“早去有些好处,一来可以先熟悉熟悉那里的环境,二来可以温习温习功课,三来也想提前找到金大哥。” 叶大人表示赞同。 李青衫出了来,自是去告诉薇儿姐要走的事。 叶薇怪他走得仓促,还没来得及送定情信物呢。 李青衫笑道:“薇儿姐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礼物,这礼物越久越新。” 叶薇问他是什么礼物,李青衫笑道:“就是你的初吻。” 叶薇感到幸福,偎依在他怀里。 两人就在这宁静的后花园里宁静地坐着,直坐到日落西山月上九天,才依依不舍的洒泪而别。 第二天清晨,李青衫和书童李由向叶大人、叶夫人等辞行。 叶大人送了他们两匹健马。 叶薇和丫环翠湖直送出城十里,还要相送。 李青衫握住叶薇的双手,欲语无语,朗目含泪。 叶薇哽咽起来,轻轻地吟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念去去,千里烟波,暮蔼沉沉楚天阔。 叶薇吟罢,已泣不成声。 李青衫见她吟出柳永的《雨淋铃》上片来,虽说现在是早晨,也没有雨,却颇有一种凄凉之感,不自觉地接起了下片:“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李青衫吟罢,仰天一声长叹,泪流满面。 叶薇更控制不住了,扑到他怀里泣道:“青衫哥,我真舍不得你走。” 李青衫把住她双肩,深情地看着她,又替她试了试泪,酸笑道:“薇儿姐,你等着我,等我赶考回来。” 叶薇使劲地点着头:“我等你,青衫哥,薇儿此生非你不嫁。你一定要回来,要回来娶我!” 李青衫也点了点头,最后把心一狠,转身大踏步而去。李由牵着两匹马吆喝着跟在后边。 这人世间的儿女情,既最古老又最年轻。自有人类开始,便年年月月演绎着悲欢离合。只要有年轻人在,便永远有这感人的一幕幕。 叶薇直看到李青衫二人的身影消失于地平线外,才回转身,凄凉地道:“翠湖,我们也回去吧。” 翠湖见他们离别的场景,也早已泪流满面了,跟在小姐后边,边泣边道:“常见到别人送远行客,还痴笑哪来的这许多眼泪,如今是自己亲自送人了,才体会到这眼泪应该流的。其实,流的不是泪,而是往日的情、今日的爱、明日的牵挂。” 翠湖的一番话说得叶薇更是凄伤。 其实,叶薇哪里知道,在她与李青衫增进感情的日子里,翠湖和李由也早已两心相许了。所以翠湖的这一番话,多半是为自己说的。 第四章:大内高手1 (1) 印堂剑李青衫和书童李由二人离了苏州打马扬鞭径往金陵。 金陵距苏州四五百里,如果单是步行,恐怕得五六天的时间才能到。 现在二人是骑着马的,二三天的时间足够了。又因为只是去赶考,离科考的日子还远着呢,所以他们并不加紧行程,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尽情地欣赏着这江南田园的初春美景。 眺望着这野田春水和竹外桃花,李青衫不觉优哉游哉的吟起宋人汪藻的《春日》诗来:“一春略无十日晴,处处浮云将雨行。野田春水碧于镜,人影渡旁鸥不惊。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茅茨烟暝客衣湿,破梦午鸡啼一声。” 李青衫吟罢,看着李由,等着他点评。 李由摇头晃脑的道:“吟得好,该诗写出了江南之春的神韵,但就今日而言,晴空万里的,并没什么浮云,所以另有一首诗此时吟来更为恰当。” 李青衫笑道:“哪一首?” 李由便吟道:“竹外桃花三二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李青衫点头:“没错,苏轼的这首《惠崇春江晚景》更适合此日此景。李由,你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李由笑道:“都是平时跟少爷学的,少爷最喜欢摇头晃脑的吟诗了,耳濡目染呗。” 第二天,二人已经过了无锡,行走在常州地界。田园里春意盎然,农人正忙着播种插秧,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时不时传来欢悦的笑声,也有放开喉咙歌唱的。 李青衫和李由心情舒畅,不觉又缓行起来。 主仆二人正沉浸在明媚的春光里,忽听得后面传来马蹄得得声和马上人不断的吆喝声,忙回头去看,但见两匹马飞奔而来。 顷刻间他们行到近前,左首那人一瞪眼:“让开!” 李青衫和李由赶紧拍马闪过一边。 那二人不再理会他们,打马扬鞭,绝尘而去。 李青衫二人又上路,可不多一会儿,后面又有两匹健马飞奔而来,又绝尘而去。 又不多一会儿,又有两匹健马电闪而过。 前后一共三伙六人,都行色匆匆的。 李由道:“少爷,这都是些什么人?看他们短衣襟小打扮的,腰里还挂着兵器。” 李青衫摇头:“不知道,像是飞扬跋扈的官兵。” 李由又道:“我看他们似乎很熟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李青衫也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大惊道:“啊,不好,他们是锦衣卫!” 李由也大惊起来:“少爷,你是说他们是那日拜祭夫人时出现的那伙贼人?” 李青衫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他们,他们是那闪电刀李一飞的手下。” 李由也急了:“他们既然是锦衣卫,那我们不就危险了吗?” 李青衫点头:“幸好他们没有认出我们,要不然早被擒了去。”顿了顿又道:“李由,我们以后得小心行事了,千万莫再撞着他们。” 李由紧张地点了点头:“是,少爷。” 傍晚时分,二人来到一处客栈,下了马就要进内住宿,李青衫却一把拉住李由轻声道:“且慢。” 李由怔了一下:“少爷,怎么了?” 李青衫用手指了指马棚。 李由看过去,见马棚只有几匹马在,不解地问:“那又怎么了?” 李青衫道:“呆子,你数一数是几匹马?” 李由数了数:“六匹。” 李青衫道:“我们刚才路上遇到的是几匹?” 李由顿时明白了慌张起来:“少爷,难道那六个人在此借宿?” 李青衫点了点头道:“走,我们另寻别的客栈去。” 李由实是累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去投宿?” 李青衫瞪了他一眼:“你想去死吗?还不快走!” 二人正要牵马离去,还未转身呢,店小二笑着跑了出来:“哟,二位爷,要住店吗?” 李青衫忙道:“我们有些急事要办,打算再赶一程路。” 店小二道:“客官要往哪里去?” 李青衫道:“要赶往金陵。” 店小二往前一指:“客官要去金陵,得往这条路,前面十几里没有其它客栈,尽是荒郊野外,狠虫时常出没。客官还是在小店留住一宿,明日赶路不迟。”说着话也不管二人同不同意,牵过了马,递与另一个伙计,就把二人往里请。 李青衫一想,如果执意要走,恐怕会引起怀疑,反正这些人也不认识我们,只要谨言慎行些应该没事的,于是便道:“小二,给我们准备一上好的房间,把马喂得好些,再送些饭菜过来。” 店小二答应着去了。 李青衫二人的房间确实不错,但它的隔壁就是那些人住的。 二人吃喝洗漱完毕,便上床睡觉了。 李青衫哪能睡得着,头枕在臂弯里思考那伙人究竟要干什么。他们既然在这里出现,一定是为了那半张羊皮纸,而那半张羊皮纸在草上飞韩冰手中,韩冰又被三个女子救走了。难道,难道,这伙人是跟踪那三个女人才来此的不成? 想到这,他不觉大放宽心,感觉到他们不是为他们主仆二人而来的,便一个翻身安然欲睡。却转念一想,既然这伙人不是找我的,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是为那半张羊皮来的,那淫贼栽赃于我,恐怕我还没有完全脱了干系。这样想着,他又睡不着了。 床是顺着隔板摆放的,李青衫躺在那里,耳朵正好贴近隔板。他睡觉有个习惯,总喜欢贴墙睡。 时二更左右,夜深人静。 隔壁那伙人才喝了酒回来,就喋喋不休着。 隐隐约约的,李青衫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其中的“白蛇谷”、“欧阳婉儿”几个字传入他的耳朵。他一惊,更没有了睡意,暗忖锦衣卫与欧阳姐姐有何关系?难道是因为白秀、白凤那日救我得罪了他们,他们便怀恨在心了?莫非他们真的对欧阳姐姐有什么不利?这可不行,姐姐是我的救命大恩人,我得听听。 李青衫忙把耳朵紧贴着隔板,便能听得清楚他们的对话了。 第一个人道:“咱们奉了李统领的命令,来苏州府提取草上飞韩冰,没想到却被那白蛇谷的欧阳婉儿抢了先。” 李青衫这才知道那淫贼不是被救走的,而是被劫走的。欧阳姐姐劫走那淫贼,一定是为了那半张羊皮。 这时,第二个人道:“我们又奉命追杀欧阳婉儿,但那白蛇谷可不是好惹的。” 第三个人赞成道:“白蛇谷闻名江湖数十年,黑白两道莫不闻之丧胆,单是这欧阳婉儿的功夫就已出神入化,更有她的妈妈欧阳夫人欧阳如凤,与她见过手的人不是死就是残。谁敢惹她们呀?” 第四个人道:“兄弟,这是说哪里的话?放眼天下,有哪一门派敢与咱朝廷作对?那岂不是以卵击石?” 第五个人道:“是呀,别尽长他人威风,灭自己锐气。咱们的副统领闪电刀李一飞的功夫,我们都见过,那刀真是比闪电还快,也是好得不得了。更有那正统领大内第一高手江湖人称巫山追风拐的韩无影大人在,我们怕什么?咱们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就是了。” 第六个人道:“这次李统领在镇江等我们,只要我们一到,凭欧阳婉儿那三个女流之辈,又怎是我们的对手?” 第一个人还算清醒,嘘声道:“兄弟们,小声点,别走漏了风声,否则吃不了就兜着走了。” 第六个人笑道:“隔壁那两个娃儿,就是我们在白天遇到的,他们俩毛还没长出来呢,又根本不会武功,有什么好顾虑的?” 第一个人道:“兄弟,还是小心些为妙。隔壁那两人你知道是谁吗?” 李青衫心里一惊,难道他们中有人认出了我们?不可能的,我并不认识他们的。他正在疑惑着,隔壁又有话传来。 第二个人问:“你知道他们是谁?” 第一个人道:“他们可能就是现已辞官多年的翰林院李良李大人的公子和仆人。” 第三个人道:“没听说过,就是正在朝中为官的大员,兄弟我知道的也不多,何况一个辞了职的官?” 第四个人问:“你怎么知道的?” 第一个人道:“两人多月前,李一飞李大人为追寻那东西的下落,曾亲自去找过他们。” 第五个人问:“你怎么知道隔壁那两个娃儿就是他们?” 第一个人答道:“我也只是猜测。” 第六个人问:“李大人为何找他们?” 第一个人答道:“因为那淫贼韩冰曾嫁祸此人,说那东西让他抢了去。” 众人“噢”了一声:“原来如此。” 第二个人又问:“凭李大人的本领和,和为人,必将那娃儿致残,为何没有?” 第一个人被问得不耐烦了:“你真是天才白痴,他爹爹李良曾是朝中大官,李大人怕他朝中仍有势力,所以没敢伤他。李大人本想亲自回京面告韩大人和魏公公,请他们定夺,后来不知怎么,李大人知道那东西还在韩冰身上,也就把此事忘了。” 第四章:大内高手2 (2) 说完了正事,这些人开始东拉西扯起来。 李青衫觉得再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便把头收了回来,心中暗道:“好险,方才若不是我偷听,还不知道个中曲直呢。” 又心想,我虽然没有危险了,但欧阳姐姐她们却麻烦大了。我不能弃欧阳姐姐于不顾,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必须赶在他们之前通知她。 想到这,他一个翻身坐起,就要唤醒李由出发,但立刻又意识到现在不能走,得等隔壁那些人睡了才行,便又躺下,耐心地等着他们睡去。 终于,三惊天时,隔壁六人酣声如雷。 李青衫悄悄下了地,穿好衣服,见书童正睡得呼呼的,不由得暗骂:“这个没用的东西,吃了睡,睡了吃,跟猪有什么区别?” 李青衫便走到他床前,推唤了两下,不见醒来,又推了两下,还不见醒来。 李由反而翻了个身,面朝里了。 李青衫无计可施,声音大了又怕惊动隔壁,见桌上有一杯凉开水,便端过杯子,捂紧他的嘴,就要往他身上倒,又见这家伙还盖着被子呢,便又把被子掀开,再捂住他的嘴,然后一杯水尽倒在裤裆上。 李由此时正做着美梦,梦见自己划着小船穿行在荷叶田田中。荷叶深处正有一娇美的女子向他笑盈盈地招手呢,好像是翠湖。 他大喜,加紧划船。可是划着划着船漏了,他随小船沉入了水里。那水快淹到脖颈了,他大惊,吓得急睁开双眼。 他想喊,却被李青衫紧捂着嘴,便惊恐疑惑地看着少爷。 李青衫嘘道:“千万不要出声,穿好衣服,乖乖地跟我走。” 李由憋得难受,连连点头。 李由咧着嘴穿好衣服,跟着李青衫悄悄出了门,来到马棚,又悄悄地牵马。 这两匹马还真听话,被两人抚摸着牵了出来,居然没有嘶鸣。 他们来到大路上,又往前蹑手蹑脚地行了一段,这才跨上马背,打马扬鞭星夜赶往镇江。 跑了一大段路,天渐渐亮了,前面已隐约可见镇江城,二人才把马放慢了些。 李由一直在马上嘀嘀咕咕的,这才有机会说话:“少爷,看你把李由弄的,裤裆里湿漉漉的?就好像人家十五六了,还尿床一样。” 李青衫笑道:“这是给你一个教训,出门在外的,不要太贪睡了,否则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李由嗔怪:“那你也不该把水泼在这里,泼在头上,我不也能醒吗?” 李青衫哈哈大笑:“我偏喜欢泼在那里。” 李由道:“少爷捉弄李由,李由自认了。咦,少爷,为什么这么急着赶路?” 李青衫笑道:“咱们进城后再说。” 李由也不再问了。 主仆二人进得城来。 城门刚打开,外加一大清早的,所以街道上显得冷冷清清,做买卖的刚有几户出摊,偶尔的还有几个行人。 李青衫把马缰交给李由,上前拦住一行人问道:“这位兄台,请问你是本地人吗?” 这人怔了一下点头:“是呀,怎么了?” 李青衫笑道:“没怎么,只是请问你,这城里最好的客栈在哪?” 这人笑了笑疑惑顿解,认为李青衫挺聪明的,若不是本地人问了也白搭,伸手指道:“本城最有名的客栈在城西十字街口,名叫万隆客栈,兄台只要顺着这条街直走就是了。” 谢过这人,主仆二人按着他所指的方向前行。 李由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少爷,刚才在那间客栈不住,反而大清早的跑到这来寻客栈,为什么?” 李青衫一拍他脑门:“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跟我走就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李由一手捂着脑袋,一手牵着马,一张嘴在嘟哝着。 二人来到十字街口,早已看见那万隆客栈了。 单是万隆客栈这块牌匾,就可以看出这家客栈是上了规模和上了档次的。 李青衫停了下来:“这里就是了。” 李由看了看笑道:“哇,不错的,还是二层小楼呢。” 牵着马就要往里走。 李青衫却叫住他:“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问一问。”举步向客栈走去。 李由停在那里,又嘟哝起来:“少爷搞什么名堂呀?还要我等在这里。不就是住店吗?干嘛要先进去问一问呀?” 李青衫进了客栈,来到柜台前。 伙计见他这身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子弟,忙打招呼:“客官,公子,想是赶了夜路,特来投宿的吧?” 李青衫摇了摇头:“请问店家,最近可有三位漂亮的白衣女子住在这里?” 伙计一看不是来投宿的,便冷了脸颊不理不睬的:“这,这个嘛,客人的行踪我们不能随便说的。” 李青衫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往前一递:“这回可以说了吧?” 伙计忙又还了笑容:“客官算是问对了,她们就住在楼上,还带着一个不能走路耷拉着脑袋的男人。那男人好像不是那为首女人的相公,要不然不会连打带骂的。” 李青衫皱眉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伙计求财为主,忙唯唯喏喏的。 李青衫又问了她们的房间,便离开柜台,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径往欧阳婉儿的房间走来。 这时,欧阳婉儿房间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差点撞到他身上。 李青衫忙闪开,心道这是谁家女子,如此不守清规,乱发见人,可待他定睛一看,不禁欢喜起来:“是白秀姐姐!” 白秀正站在扶手前大伸着懒腰呢,听见呼唤扭头看来,也大喜道:“是李公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不待他回答,忙又去敲小姐的房门:“小姐,小姐,你醒了吗?是你的那个李公子来了。” 只听里面有声音道:“我早就听到了,快请他进来吧。” 这时,白凤也披头散发的出了来,一样的欢呼:“李公子来了!” 李青衫见到她们也是开心,向姐妹俩点了点头,然后逗笑着:“看你们的样子,跟鬼一般无二,还不快去梳洗打扮,再来见我?” 姐妹俩开怀大笑齐声应答:“是,李公子。知道了,李公子。” 欧阳婉儿早已梳妆完毕,坐在床沿,等着李青衫。 其实,她在他来之前就已经起床了,闲坐在那胡思乱想,当然是想李青衫了。听到他来了,她的心跳得厉害。 李青衫进来后,她强自镇定地道:“弟弟,是巧遇还是专门为了找我?” 李青衫道:“姐姐,弟弟专程来找你。” 欧阳婉儿“噢”了一声,看他风尘仆仆的,想是一夜未眠,忙问道:“有什么事吗?” 李青衫简单地把路遇锦衣卫以及闪电刀李一飞在镇江等她的事说了,然后道:“姐姐,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欧阳婉儿感激不已,她虽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但见他为顾及自己的安危,竟不辞辛劳,不顾危险地前来通知,不由得心里热乎乎甜蜜蜜的,眼里更带了些柔情:“弟弟,谢谢你。” 李青衫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急着道:“请姐姐快走,也许李一飞一伙就住在这客栈中也说不定。” 欧阳婉儿笑了起来:“就算他现在偷听,或者过一会儿他的人马到齐,我们也不惧怕。” 李青衫本就对她有信心,听她如此一说,也就不太着急了,笑道:“姐姐,我想那李一飞也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动手,他在等待机会。” 欧阳婉儿笑道:“那也不一定,锦衣卫本就是官,有什么不敢为的?” 这时,白秀、白凤敲门进了来,姐妹俩已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了。 白秀笑道:“李公子,你这一来,可解了我家小姐的相思苦了。” 白凤也道:“是呀,李公子,你是不是也想念我家小姐,特地寻过来看她的呀?” 李青衫干笑了两声,偷眼看向欧阳婉儿,但见她娇嫩嫩的一张瓜子脸好是妩媚,更有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和富态,不由得心里略生异样,忙转开话题:“一来是想念姐姐了,二来找姐姐有要事相商。” 欧阳婉儿听得受用极了,嗔怪白秀、白凤的心也自消了:“弟弟是连夜赶来报讯的。白秀、白凤,那淫贼还在吗?” 白秀道:“那淫贼昨夜被我绑在床底下了,口里塞着脏布,现在还在。” 欧阳婉儿点了点头:“让他出来吧,活动活动,吃过早饭准备出发。” 姐妹俩答应一声,过隔壁提韩冰去了。 李青衫问:“姐姐,淫贼交出那东西了吗?”欧阳婉儿摇头:“还没呢,这小子骨头还挺硬,我用尽了办法,他就是不说,他身上也没有。” 李青衫道:“这可如何是好?带着他是个累赘。” 欧阳婉儿点头:“弟弟不必担心,我早晚会让他说的。噢,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李青衫笑道:“姐姐是什么身份?镇江城里除了这家客栈还有哪家配得上姐姐住?” 欧阳婉儿甜笑不已:“你这小鬼,就数你聪明,鬼点子一堆一堆的。” 李青衫笑道:“姐姐认识我是姐姐的福气,认识了我你就认识了开心和欢笑。” 欧阳婉儿嗔道:“好哇你,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姐妹俩拎着韩冰进了来。这淫贼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立不直站不稳的,头也抬不起来,一堆烂泥般的软在地上。 李青衫不由叹了口气:“这真是善恶终有报,韩冰你有今天的下场也是你自作自受。” 韩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欧阳婉儿站起来:“弟弟,咱们下楼吃过早餐就出发吧。” 几个人便下了楼,要了一桌酒菜,等在外面的李由也被叫了进来。 众人不分主仆,围坐在一起。 李由负责喂淫贼,边喂边打。 白秀格格笑道:“打得好,打死这个淫贼。” 白凤道:“不打不解恨,我也打他一拳。”便一拳砸在淫贼背上,痛得韩冰差点饭都喷了出来。 李青衫道:“姐姐也是往金陵去的吗?” 欧阳婉儿点了点头:“是呀,我们想去那里转转。” 白秀笑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白凤接过话茬:“就是李公子你去哪,我家小姐就去哪,这样能保护你呀。” 李青衫只好又干笑着:“如此的话,又劳烦姐姐了。” 欧阳婉儿笑道:“弟弟不要听她俩胡说,再说保护你只是举手之劳。” 吃过饭,他们便出发了。 第四章:大内高手3 (3) 韩冰被姐俩放在马背上,李由牵着马。 白秀、白凤本是活泼的姐妹,又生长在与世隔绝的白蛇谷,基本上不受封建礼教的束缚,所以她们见到小姐和李公子成双入对的自是欢喜无限。 在她们眼中八十岁的男儿和十八岁女儿谈恋爱也正常得很,何况她们的小姐只大李青衫十几岁。 白秀笑道:“李公子,你可真是艳福不浅。” 李青衫不回答,只是陪笑着。 白凤也笑道:“是呀,我家小姐可是贤妻良母型。” 欧阳婉儿喝止住她们:“不要再胡说了,弟弟他早有了心上人,你们还不知道吗?” 姐妹俩伸了伸了舌头。 却说欧阳婉儿等人走后,锦衣卫副统领闪电刀李一飞就站在了门口。 他恨得咬牙切齿的:“那批人如此的误事,怎么还不过来?眼见着敌人走远了。” 顿了顿,向身后一人命令道:“你,到城门口看看去,他们怎么还不到来?” 这人应了一声径自去了。 不多时,这人转了回来:“回大人,已经能看见他们的马匹了,很快就到了。” 李一飞点头:“那就好,这次我看你欧阳婉儿还能跑掉吗?哼,还有那个李青衫,也是可恶。” 原来李一飞早隐藏在这店中了,只是担心人手不够,没有动手,单等援兵的到来。 顷刻间,李青衫二人昨日遇到的那六人飞马而来,又齐齐地跳下马。 为首那人率众施礼:“属下黄鸿等见过李大人。” 李一飞一个巴掌掴了过去。 黄鸿脸上顿起了五道血印,嘴角都被打出了血,用手捂着脸,疑惑地望着他,不敢出声。 李一飞骂道:“说,为什么这么晚才赶过来?” 黄鸿委屈地道:“李大人的命令是要我们午时赶到,我们还早了呢?” 李一飞又要一巴掌打过去,却放下了:“你还敢顶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然后飞身上了黄鸿的马,命令道:“你们六人随后展轻功赶来。”又对原先他身后的几人喝道:“还不上马,与我去追?” 这些人得令飞身上马,打马扬鞭,飞追而去。 黄鸿等人有怨气不敢撒,展开轻功急急尾随而去。 且说李青衫一行,因为马匹不够,他们只好步行,行出镇江十里有余,耳听得后面蹄声得得,都回头去看,但见众马飞来,为首那人不仅李青衫认得,白秀、白凤更认得。 姐妹俩柳眉倒竖,齐声道:“是闪电刀李一飞。” 李青衫也道:“姐姐,锦衣卫追过来了。” 欧阳婉儿点了点头命令白秀、白凤:“你们俩保护李公子和这淫贼,这几个人我还对付得了。”踏前两步,以备迎战。 说时迟,那时快,锦衣卫已来到跟前,收住马势。 李一飞在马上哈哈大笑,然后用手一指:“欧阳小姐,留下韩冰,我李一飞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鸡犬不留。” 欧阳婉儿立时无名火起:“闪电刀,你且试试看?” 二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闪电刀抽刀在手,自后往前一指:“给我围住他们!”立刻众锦衣卫拔刀在手,随李一飞纷纷从马上弹起,落地时已把欧阳婉儿围在核心。 欧阳婉儿不慌不忙,冷冷地一笑:“就凭你们几位吗?” 李一飞大怒:“你敢轻视我们?” 欧阳婉儿“哼”了一声:“那又怎样?” 闪电刀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哪受过这等轻视,不由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欧阳婉儿,让你尝尝闪电刀的厉害。”不再搭话,踏前一步,刷刷刷地顷刻间劈出二三十刀,刀刀不离要害。 欧阳婉儿不敢轻视,见他真是刀如闪电,不禁娇喝了声:“好刀法。”急侧步左闪,便轻松地闪开了。 李一飞出招的时候,其他几人也尽皆单刀使出,向欧阳婉儿搂头盖脑地劈来。 欧阳婉儿闪展腾挪,赤手空拳地游刃其间,步法不仅不乱,姿势更美如仙女。 双方战到二三十合,犹不分胜负,气得李一飞哇哇怪叫,这么多人,一个妞都拿不下来,实是丢尽了面子,便发起猛来,把单刀舞成一片寒光。 欧阳婉儿仍游刃有余,而且渐渐占了优势。 又二三十合,黄鸿的人马赶到。 李一飞命令:“快去,先把那韩冰劫下。” 黄鸿等人答应一声挥刀来劫韩冰 。白秀、白凤早抽剑在手,齐声娇喝:“休想!”合使出一招双燕出剿,迎着击出。 黄鸿举刀一招横扫千军砸开长剑。 这一伙人又战在了一处。 李一飞越战越觉得丢面子,猛提丹田气喝道:“欧阳婉儿,让你尝尝我霹雳奔雷刀法的厉害。”说使就使,但见刀风霍霍,刀光闪闪,一团刀影直扑而来。 欧阳婉儿赞道:“好刀法,但能耐我何?”也改变路数,使出白蛇谷的看家本领白蛇拳来,但见拳风呼呼,拳影重重,拳出似蛇行,穿梭于万刃之间。 闪电刀等哪能近得了她的身,不觉间又处于劣势。 李一飞不由得泄了气,知道再打下去必败无疑,便急功心切,冒险进招。 他长啸一声,团身一个前空翻,举刀劈来。 欧阳婉儿眼急手快,一个侧闪,让过刀锋,再旋身一个连环飞腿,正踹中前胸。 李一飞倒退出六七步,方才稳住身形,只觉得胸腔阵痛,知是受了内伤,又见黄鸿那边与姐妹俩只是战成平手而已,心知今天真的讨不了好去,不如暂退。 想到这,他飞身上马,单刀一挥:“撤!”率先绝尘而去。 其他的锦衣卫齐向欧阳婉儿虚晃一招,也飞身上马逃走了。 那黄鸿一伙,见主将退了,都不由得慌了神,皆心中暗骂闪电刀太他的妈不够意思。他撤,咱们也撤吧,黄鸿便也一声忽哨,率众人飞奔而去。 姐妹俩不依不饶,娇喝道:“哪里走!”提剑欲追。 欧阳婉儿唤住她们:“不要追了,我们也累了的。” 欧阳婉儿等三人经过一场恶战,都香汗淋漓的。 李青衫心生怜悯:“姐姐,那边有一片树林,我们过去歇歇吧。” 欧阳婉儿点头。 众人来到树林内,寻了一处干净地。 李由把马拴在树上,刚要坐下。 李青衫就命令道:“李由,去弄些水来。” 李由答应着去了。 欧阳婉儿知道弄水是给她们喝的,见弟弟如此细心和关怀,心中自是高兴:“弟弟,又麻烦你们了。” 李青衫笑道:“姐姐不要这样说,你们是为了保护我们主仆二人才累成这样子的。” 白秀、白凤虽有疲意,但也忘不了开玩笑。 白秀笑道:“小姐真有福气。” 白凤也笑道:“李公子不是更有福气吗?” 欧阳婉儿忙止住她们:“再胡说,自己掌嘴。” 姐妹俩便又不再言语了,但仍窃笑不已。 欧阳婉儿瞪了她们一眼:“都闭目调息吧,以防敌人卷土重来。” 姐妹俩应了一声,各自盘膝,打起坐来。 欧阳婉儿道:“弟弟,你也休息一会吧。” 李青衫摇头:“你们运功调息吧,我不累,我替你们放哨。” 欧阳婉儿幸福地一笑,也盘膝而坐。 李青衫这时才敢认真地看向欧阳婉儿,但见她肌肤凝雪、面容皎好、凹凸有致。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那成熟的美让人心动。 李青衫看了一会儿,不觉又想起叶薇来。薇儿姐那甜甜的笑、羞羞的表情、闪闪的睫毛、莹莹的泪花,都成了他幸福美好的回忆。 李由端着一瓢水回了来:“少爷,水端来了。” 李青衫忙示意他小声点。 李由把水放在干净处,坐在李青衫身边:“少爷,她们在干什么?” 李青衫道:“在运功调息。” 李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没多久,三人运功圆满,又恢复了往日神采。 李由把水端到欧阳婉儿面前:“欧阳小姐,喝点水吧。” 欧阳婉儿接过喝了一口笑道:“谢谢你了,李由,好甜哪。” 李由得人表扬,傻笑道:“欧阳小姐客气了。”又把水端给白秀、白凤喝。 姐妹俩也喝了个痛快。 李青衫等她们喝过了水,要起身出发。 欧阳婉儿却道:“弟弟不忙,我们再问问这淫贼,迫他交出那羊皮来,以免到了金陵人多嘴杂,惹出其它事来。” 李青衫点了点头,命李由把韩冰从马上弄下来。 韩冰被横放在马背上,头和脚都朝下,保持这种姿势起码有二三个时辰了,早已晕了过去。 李由走上前,哪里搬得动他。他平时只是给李青衫端茶倒水的,连柴禾也没劈过,不由得抓耳挠腮起来,忽然一下子把住淫贼的两只脚,往上一掀。 韩冰整个人就从马背的另一侧大头朝下摔了下去,差点把脑袋摔进腔子里,仰面倒下,被摔醒了过来,有气无力的**着。 李由的这一连串动作,逗得姐妹俩又格格的笑个不停。 李由也真尽了力,上前抓住他胸襟,硬生生地托他到欧阳婉儿面前,又一脚踢去:“淫贼,听着,欧阳小姐有话问你,你要如实交代。” 韩冰倒在地上,斜望着欧阳婉儿。 欧阳婉儿厉声喝道:“快说,那东西到底在哪里?” 韩冰道:“你,你们折腾的还不够吗?我说过了,真的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儿。” 欧阳婉儿怒道:“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会说的。”向白秀道:“给他点苦头尝尝。” 白秀答应着,嘻笑着来到他面前。 韩冰面现惧色,深知白蛇谷的手段,也无数次地尝过了。 白秀踢了他一脚:“你这个淫贼,害了那么多的良家女子不算,还陷害我家李公子,这次绝不饶你。”说着话,伸出右手食指笑问:“想不想再尝尝我们白蛇谷的独门点穴手法――万蛇穿心的滋味?”。 韩冰吓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大叫:“欧阳小姐,求求你了,我早就说过,那东西不在我这里呀。” 欧阳婉儿道:“那在哪里?” 韩冰道:“让我烧了。” 欧阳婉儿怒道:“你是死活不说呀。”又示意白秀。 白秀会意,伸指轻轻一点。 韩冰痛苦之极,豆大的汗珠子扑扑地往下掉:“烧了,真的烧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欧阳婉儿对李青衫无奈地一笑:“弟弟,每次问他,他都这么说。” 李青衫沉吟着:“姐姐,看他的表情,不是在说假。” 欧阳婉儿对李青衫早已倾心,只要一听到他的话,心里就舒服,火气自也消了些:“弟弟,如果那东西真的烧了,那欧阳龙老前辈的毕生心血岂不是毁在这淫贼手里了?” 李青衫道:“这也未必,那羊皮上画的既然是秘笈的藏处,我想不是简单的山水画就是路线指示图,恐怕早被这淫贼熟记于脑中了,然后就真的烧了那羊皮纸。” 欧阳婉儿见他说得有理不禁道:“如果是这样,该如何是好?这淫贼骨头硬得很。” 李青衫道:“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他带在身边,再图良策。” 第四章:大内高手4 (4) 一行人再无话说。 欧阳婉儿示意白秀解了淫贼的穴,便要启程,却又隐隐听得树林外官道上得得的马蹄声。 白秀忙窜到林边,隐于一株树上眺望,不由得回头道:“小姐,锦衣卫搬救兵来了。” 欧阳婉儿道:“都有什么人?” 白秀道:“有十几个人,为首的除了闪电刀李一飞外,还有一青袍老者。从动作上看,这人功夫不会在闪电刀之下。” 欧阳婉儿也是一惊,一个闪电刀已很难对付,又来了一个青袍老者,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继续监视他们。” 白秀盯着这伙人的行踪:“小姐,他们沿着官道往前追了,没有发现我们。” 欧阳婉儿点点头“弟弟,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想是锦衣卫找不到我们,不久必反搜回来。” 李青衫忙道:“一切听姐姐按排。” 欧阳婉儿道:“弟弟你和李由骑上这两匹快马,在树林边等着。一会儿他们到来,我和白秀、白凤冲出去交战,你们就趁机赶往金陵吧。” 李青衫急了:“姐姐,我李青衫虽不会武功,但绝不是贪生怕死、不顾道义之辈,我不能抛开你们,我不走。” 欧阳婉儿也激动了,一股热血涌了上来:“弟弟,你不必担心我们,料那几个贼人不会把我们怎样的,我们要脱身还容易得很。” 李青衫就是不同意。 欧阳婉儿把心一横:“弟弟,你们在这不仅帮不上忙,还要我们分心保护你,我们又怎么能全力应敌呢?” 李青衫不再执着了:“那我们就带着这淫贼一起上路。” 欧阳婉儿摇摇头:“你们一不会武功,二又没有蛮力,马也只有两匹,怎么带得动他?再说就是我们把韩冰放在马上,马一跑起来,上下颠动,你们能保证他半路上不会掉下来吗?还有你们带着他,那伙人的目标就是他,矛头不就指向你们了吗?” 李青衫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的关怀的心情就一揽无余了。 李青衫忙定了定神:“既如此,弟弟遵命就是。” 欧阳婉儿笑道:“这就对了。” 这时,得得的马蹄声又传了来。 白秀急道:“小姐,那些锦衣卫反回来了。” 欧阳婉儿郑重地道:“弟弟,待会我们冲出去,你就趁机走吧。”说着话,伸指遥点躺在地上的韩冰,封了他的睡穴,就带着白秀、白凤冲出树林,直向锦衣卫拦截而去。 李青衫望着她们的背影,心里暖乎乎的。 李由却在一旁不解的道:“少爷,欧阳小姐真是神仙女呀,你看她就这么隔空一点,连那淫贼的身子也没碰着,淫贼就晕了过去。” 李青衫生气地一拍他脑门:“这都什么时候了?上马,我们到树林边等着去。” 再说欧阳婉儿三人冲出林子,迎上那伙人,怒目而视。 这伙人已经跳下马来。 李一飞站在青袍老者的右后。 闪电刀毕恭毕敬地对那青袍老者道:“韩大人,这位就是欧阳夫人的女儿欧阳婉儿。”说着话,用手一指:“呔,见到我们统领大人还不跪下?” 欧阳婉儿不怒反笑:“闪电刀,你别狗仗人势,什么大人不大人的,都是朝廷的走狗。” 青袍老者见对方骂自己,不由得大怒,拐杖一点地面:“无知鼠辈,就是你妈妈欧阳如凤在场,老夫也不惧,何况是你?” 欧阳婉儿见他拐杖一点,入地数寸,不禁大吃一惊,这老头的功力实在是骇人听闻。 害怕之余,她镇定地一笑:“对付你们,何须我妈妈亲自出手?本姑娘就可以了。” 李一飞断喝:“欧阳婉儿,休得无礼!我闪电刀就能把你劈成两半。”说着话单刀一晃。 欧阳婉儿冷哼一声:“手下败将,还敢言勇?” 李一飞大怒:“好,今日我就结果了你。”挥刀就要扑上。 青袍老者拐杖一拦:“这位欧阳小姐交给老夫了,你们去对付那二个丫环。” 李一飞确实打不过欧阳婉儿,正畏惧她呢,忙应答一声,率手下忽拉一下子把姐妹俩围在中心,单刀一指喝骂:“你们这两个衣衫单薄不知羞耻的东西,快快送死吧。” 姐妹俩大怒,齐声喝道:“你找死”!双剑一舞分心就刺。 欧阳婉儿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青袍老者身上了。 但见他五十多岁,留有短须,两太阳穴高高隆起,目光炯而有神,一看就知是极具内家功力之人。 他拐杖一指:“欧阳婉儿,还不束手就擒?难道非要等老夫动手吗?” 欧阳婉儿冷笑一声:“报上名来,本姑娘一向尊老爱幼。” 青袍老者哈哈大笑,笑声震耳欲聋:“怎么?你没听你妈妈谈起过有巫山追风拐这么一号人物吗?” 欧阳婉儿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刚才虽隐约的往这方面想了,但还是不敢肯定,不禁后退一步:“你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内第一高手韩无影?” 韩无影大笑:“正是老夫。丫头,你还敢斗吗?” 欧阳婉儿情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在这怪物面前,能走上十招就很幸运了。 她不敢托大,又后退一步,猛地从腰间解下软剑。剑名腾蛇,剑一解下,便寒光乍闪,龙吟之声不绝。 她手腕一抖,运内力把剑绷直,直指韩无影:“老匹夫,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 韩无影大笑:“好,好,念在你是晚辈,老夫就先让你三招,你出招吧。” 欧阳婉儿因为敌人太强大,这还是第一次使剑,银牙一咬,手一抖,施展开腾蛇剑法,但见前后左右无数蛇影腾跃而出。 韩无影不愧为大内第一高手,不慌不忙,只这么一晃,便立于剑影之外,点头赞道:“腾蛇剑法,果真奇妙!” 欧阳婉儿懒得与他搭话,又娇喝一声,一甩手腕剑尖幻化成四朵剑花点他胸前要穴。 韩无影依然轻轻地躲过。 欧阳婉儿又一招平沙落雁,身子腾空而起,剑人合一的刺来,韩无影又躲了过去。 三招过后,韩无影笑道:“丫头,老夫可要出手了。”话音刚落,但见他拐杖直直地向前一递,便钻入万千蛇影中,直点欧阳婉儿的面门。 欧阳婉儿大惊忙撤剑回防,剑与拐杖相碰,但听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欧阳婉儿手腕发麻,虎口震痛,宝剑险些握捏不住,就知道对方的内力太强了,遂不敢再与拐杖相碰,只是娇喝着展开轻灵飘逸的身法游斗。腾蛇剑幻化成万千蛇影,东窜西跳着,但终逃不出这如山的拐影,是处处碰壁。 韩无影想一窥腾蛇剑法的奥秘,所以只用了二三成的功力。 十余招过后,欧阳婉儿便已不敌,香汗淋漓了。 她偷眼看向姐妹俩,这二人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李一飞刀沉力猛,二人已无还手之力。 要不是李一飞先前受了她一脚,损伤了些功力,二人的境况就更惨了。 欧阳婉儿心下焦急,不停地望向那林子,心道弟弟他们怎么还不逃走? 韩无影见欧阳婉儿已经不支,哈哈大笑:“丫头,投降吧,老夫或可免你一死。” 欧阳婉儿柳眉倒竖:“老匹夫,就是战死,本姑娘也不会屈服。” 韩无影也不想杀了她,杀了她那欧阳如凤是个麻烦,他未必打得过她,便笑道:“好,既然你不知死活,老夫就先缴了你的械再说。”稍加了两成功力。立时拐影重重,拐风呼呼。 欧阳婉儿有些透不过气来。连说话也不能了,只是咬牙硬撑着,怪怨李青衫他们还不逃走。 韩无影眼见那十几个锦衣卫傻战围观着,不由大怒喝令道:“你们站在那里等死吗?还不快去把淫贼给我找出来?” 这些人答应一声,见只有左侧有一片树林,四下更无人影,齐向那边奔去。 李青衫正在林中观战。 他刚才不敢逃,因为这些锦衣卫是闲着的,他一逃,他们会立刻追来。 今见这些锦衣卫搜了过来,离他们的战马远了,他不由暗自高兴,提醒道:“李由,准备好了,我们要走了。”便眼见着这些人搜到林边,发一声喊:“李由,快走!”用力一甩马鞭打在马屁股上。 那马负痛,仰天一声长啸,狂奔而出。 李由反应慢些,但也紧跟着打马冲出林子。 李青衫来不及回头只是大喊:“欧阳姐姐,你们保重,弟弟先走了。” 那些锦衣卫见二人冲出林子,有几个就要跃身去追, 韩无影喝骂道:“先放过他们,找到那淫贼要紧。” 众锦衣卫便舍了二人窜入林中。 欧阳婉儿见他们逃了,便放下了心,知道再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白秀、白凤那边已险象环生了。 她忽地奋力挑开铁拐,口里猛发出一声长啸,通知姐妹俩要开溜了。姐妹俩会意,也齐娇喝着奋力反击,伺机跑掉。 韩无影不知就里,以为欧阳婉儿是用啸声求援,冷笑道:“没有人会来救你们的,老夫也打得厌了,你撒手吧。”猛然间举铁拐穿透重重剑影直向她右手腕敲下,就要迫她撤剑认输。 欧阳婉儿见有机可乘,软剑倏地抖成半圆,剑尖反点韩无影手腕,同时左袖一扬,自袖口飞出一条红线,箭一般的射来。 韩无影这下托大了,躲过她的剑以为无事了,冷不防被红线叮咬在手腕上。 他这才看清,这红线原来是一条尺长的小红蛇,通身殷红,看上去奇毒无比。 他惊骇不已,忙运气一震,小红蛇负痛,吱的一声迅捷地离开他手腕飞回欧阳婉儿的袖中。 韩无影大怒:“丫头,竟敢施暗算,你是找死?”举拐就打,可顿觉得右手臂刺痛麻痒,情知中毒不浅,不敢再运气了。 欧阳婉儿趁机跃开,纵身形团身举剑向闪电刀李一飞攻来。 李一飞大惊,忙舍了姐妹俩来迎战。 欧阳婉儿此招虽狠,却是虚招,空中一个千斤坠,倏地落到地面,封住李一飞的单刀,对白秀、白凤道:“走。” 说走就走,三女侠一起身形,展开绝妙的轻功,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第四章:大内高手5 (5) 李一飞挥刀欲追,猛侧头见韩无影盘坐在地,正闭目运功呢,不禁大吃一惊,心里话,这韩无影的功夫不说天下第一,也找不出几个对手了,就是十个欧阳婉儿也必死在他的杖下,但好像是欧阳婉儿占了优势,真是怪了。 他不由走过去细看,见他右手腕又黑又肿的,情知是中了对方的暗算,也不敢去打搅他,站在一边干着急。 这时那些锦衣卫从树林中出了来。一人手中正拎着草上飞韩冰。 他们来到近前,黄鸿禀道:“李大人,印堂剑主仆二人已经跑了,我们在树林里找到了草上飞韩冰,他被点了睡穴了。”李一飞看了看被摔在地上的淫贼,心中有了些安慰:“你们做得很好。” 半个时辰左右,韩无影运功完毕,睁开眼来,见闪电刀等人都在,便问道:“让她们逃了?” 李一飞道:“属下无能。” 韩无影摆了摆手:“不怪你们,都怪那欧阳婉儿太狡猾狠毒了,老夫也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李一飞关切地道:“韩大人无事吧?” 韩无影哈哈大笑:“区区蛇毒能奈我何?”说着话右手往前一伸,运气于食指,一股腥臭之气自指尖迸射而出。 李一飞恶在心里,赞在口中:“韩大人的功力,真是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了。” 韩无影笑道:“这蛇确实奇毒无比,换了你们就马上毙命了。” 韩无影说的不假,这小红蛇是蛇类中第二毒的,其毒性仅次于竹叶青。普通的人别说被咬上一口,就是近距离的闻上一闻恐怕也一命呜呼了。 驱完毒,韩无影站起身来,突然看见草上飞韩冰软在地上:“他是谁?” 李一飞道:“回大人,他就是草上飞韩冰。” 韩无影很是得意:“是吗?他就是那个淫贼?” 李一飞点头:“正是。” 韩无影上前用脚踢了踢:“搜过身了吗?” 李一飞道:“搜过了,他身上没有那东西。” 韩无影皱了皱眉,盯着韩冰,却问别的:“李大人,你怎么以为?” 李一飞知道他要听什么:“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那东西被这贼人藏了起来,一个可能是被欧阳婉儿她们抢走了。” 韩无影点头,却又皱了皱眉,觉得韩冰很面熟,觉得他好像一个人,忙道:“解开他的穴道。” 李一飞上前将韩冰的穴道解开。 草上飞经此翻折腾,早已气若游丝了,好半天才睁开眼,恍惚中见面前有一青袍老者正看着他呢,有气无力的:“你,你们又是谁?不,不要再折磨我了,杀,杀了我算了。” 韩无影不去回答却问道:“你爹爹是谁?” 韩冰道:“问,问这个干嘛?反正我不知道那东西在哪。” 韩无影道:“你爹爹是不是叫韩无形?” 韩冰道:“你都已经知道了,还,还问什么?” 韩无影显然有些激动起来:“我再问你,你家可住在山东临沂韩家庄?” 韩冰诧异地点了点头。 韩无影眼睛有些湿润了颤声道:“你可听你爹爹说过,他有一个弟弟叫韩无影?” 韩冰的眼睛也亮了起来颤声道:“你,你就是?” 韩无影蹲下身怜爱地点点头:“我就是你的叔叔,冰儿。” 乍见亲人,草上飞真想扑上去拥抱他,但却动弹不得,连手也抬不起来,便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泣道:“叔叔,叔叔,你真是我的叔叔吗?侄儿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无影老泪纵横,抱起他:“冰儿,你不要悲伤,一切叔叔为你作主。” 原来,韩无形和韩无影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大哥韩无形是个庄稼汉,以种地为生,兼养着弟弟。韩无影从小就心高气傲,一心想寻访名山拜师学艺,期望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就在韩无形二十五岁那年,才十五岁的韩无影离家出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如今韩无影已当上了御林军统领,可谓是名誉、财产、地位,一切的荣华富贵都求到了。他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快四十年没有回过家乡。 韩无形呆在家中,独自生活,盼望着弟弟能回来,直到三十五岁才成了亲。媳妇张氏是邻村穷人家的女儿,有些傻里傻气的。就在结婚这一年,韩冰出世了,母亲傻他却不傻。 韩冰十岁的时候,父母双亡,无以为生,便四处讨饭,却巧遇一世外高人,收其为徙。 因其根性恶劣,又为生活所迫,便心里有些畸形,觉得人间根本没有温暖,他便艺满后杀师,闯荡江湖,成了臭名昭著的草上飞,专干劫色之事。 韩无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江南呢? 原来他派李一飞下来办事已经有些日子了,还拿不到那羊皮纸图,不由心下焦急,向大宦官巍不贤请了假火速南来,又打听到李一飞一伙正在镇江,这才赶来,没想到上演了一场叔侄相认。 韩冰哽咽着:“叔叔要为侄儿作主呀。” 韩无影点头:“冰儿,你放心吧。你爹爹、妈妈还好吗?” 韩冰道:“他们早过世了。” 韩无影老泪纵横:“冰儿,叔叔也是孤身一人,你以后就跟着叔叔吧。” 韩冰点头:“侄儿这世上就叔叔一个亲人了。” 韩无影看了看他的伤势:“冰儿,快说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韩冰道:“是印堂剑李青衫和云中雁金叶。” 韩无影咬牙切齿的道:“叔叔一定不会放过这两个贼人的。”转头对李一飞道:“那云中雁武功如何?” 闪电刀道:“属下没见过,属下不知。” 韩冰却道:“与李统领比差不多的,可能还弱些。” 韩无影点了点头:“李大人,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抓住那金叶和李青衫,活的不行死的也要,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李一飞巴不得他走呢,忙抱拳:“属下遵命,韩大人这就要回京了吗?” 韩无影点头:“老夫带的这几个人也留下听你调遣,我要带冰儿回去医病。老夫这就走了,你可不要再令老夫失望。” 李一飞躬身应答着。 韩无影抱着韩冰飞身跃上一匹健马,打马扬鞭而去。 在马上,他问:“冰儿,那半张羊皮真在你身上吗?” 韩冰道:“已经被侄儿烧了。” 韩无影惊道:“什么,烧了?” 韩冰道:“叔叔放心,侄儿已把它记在脑中了。” 叔侄二人回京不提。 再说李青衫主仆二人逃离了锦衣卫的魔爪,放马前奔,足足有两个时辰,是马也累了,人也累了。 李青衫估计敌人不会追来了:“李由,咱们歇会吧。” 两人下了马,往前刚走了几步,李由不停地揉搓裤裆,还唉哟个不停。 李青衫不禁问:“李由,你在干什么?” 李由咧着嘴:“少爷,这不停地骑马奔波,马上又没有鞍子,把李由的两大腿根都磨破了。唉哟,好痛呀!” 他不说犹可,这一说李青衫也感觉到胯部有些痛了,也用手去摸,裤子擦着伤处痛得他也唉哟起来。 李由不禁笑道:“少爷是金枝玉叶,从小娇生惯养的,自然痛得比李由厉害了。” 李青衫左右看了看:“这里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李由道:“我也不知道,我们问问吧。” 李青衫道:“去问谁?” 李由往他身后一指:“那不是过来人了吗?” 李青衫道:“你去问。” 李由答应着,待那人走近了才一抱拳:“这位兄台,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人停下脚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二人,就好像在欣赏着希有动物般,又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是傻子吗?” 李由被问得惊退了几步,疑怒道:“我们才不是傻子呢?” 这人笑道:“不是傻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是外地人,只要看看那边,也应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二人顺这人手指方向看去,但见一座高大雄伟的城池耸立在夕阳中。城池之壮观雄伟,令人嗟舌。 李青衫不觉说道:“是金陵城!” 这人笑道:“还算这位公子聪明些。”说完讥笑着走了,还远远传来他的话:“傻子,我见过多了,却没见过这么傻实在的,还是一对。” 李由气得要喊住他与之理论。 李青衫忙道:“算了,算了。” 李由道:“少爷,这金陵城的人并不怎么友好。” 李青衫笑道:“他们自以为是省城的人,便高人一等,瞧不起州府上来的。如果他们去了京城,那里的人也会瞧不起他们的。” 李由点头:“少爷说的也是,去咱们木渎镇赶集的农民,我就有些瞧不起他们,看来这是人的劣性。” 李青衫笑道:“不过,也不怪人家说咱们,这么大的金陵城就在眼前,咱们硬没看见。” 李由道:“咱们只是左右的看了看,并没有抬头看呀。” 李青衫笑道:“太阳快要下山了,咱们进城吧。” 二人各牵着马,裂着胯,忍着痛向前走去,那姿势就跟走路的鸭子般。 二人正走着,猛听见身后有几个人哈哈大笑,是在笑他们。 李青衫和李由被笑得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他们。 这几个人已经笑弯了腰,并同时用手指着。 为首的人是公子哥打扮,其余的则是仆人身分。 这位公子哥营养太过剩了,竟比木渎镇上的张肥还胖三分,一身肥肉笑起来乱颤,手中还有一把绸扇,摇来摇去的。 李青衫不知他们因何发笑,但被笑得有些怒了。 他刚要发话,那扇公子却突然把扇子一合,指着李青衫边笑边道:“看你,看你也是富家子弟,却为何学那鸭子走路?” 李青衫这才知道他们因何发笑,冷冷地道:“因为马上颠簸,是以胯下疼痛,所以才有此姿势,这也值得你们笑吗?哼,真是无聊透顶。” 这些人止住了笑,扇公子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二人一番,突然问道:“来金陵何干?” 李青衫更气:“大路通天,本公子喜欢去哪就去哪,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难道还要告诉你吗?” 扇公子后面一人指喝道:“你是哪里的?竟敢对我家公子无礼?” 李青衫冷笑一声:“就这头肥猪吗?还是你家的公子,真笑死人了。” 众家丁齐声怒哼,就要冲上。 扇公子用扇子拦住他们:“你骂我肥猪是吗?我不生气,我本来就是属猪的,你属什么?” 李青衫见那些家丁如狼似虎般,心里自有些害怕,不自觉地回答:“本公子属鼠,怎么了?” 扇公子忽地打开扇子又摇了起来,笑眯眯的:“属鼠哇,属老鼠的,小我一岁。这样吧,你学几声鼠叫,我们就饶了你们。”说着话还把扇子挑衅似的伸到他面前扇了扇。 李青衫气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扇公子嘻笑着:“是吗?”猛地退后几步,把扇子又一合,往前一指:“给我打他!” 众家丁齐发一声喊,又要冲上。 李由一旁害怕得不得了,强自镇定道:“且慢!” 众家丁止住去势。 扇公子来到他面前,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嘻笑道:“看你不过是个仆人,凭什么叫我们住手?” 李由被逼得步步后退,颤声道:“你,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扇公子继续紧逼:“我管他是谁呢,在这个地盘,我爹老大,我老二。” 李由忽然大声道:“他爹爹,我家老爷可是京城翰林院的一品大员,若我家老爷知道你欺负少爷,连,连你爹也一起治罪,你不怕吗?” 这几句话,还真镇住了这些人。 扇公子停了下来,又退后几步,再仔细打地量了李青衫几眼,心中暗道,如果那仆人说的不假,还真就不能太惹他们的,老爹虽是一域之主,但也只是二三品官而已。 扇公子收敛了些气焰:“是这样的吗?你家老爷姓甚名谁?” 李由更壮了胆,把胸脯一挺底气十足的道:“翰林院的李良李大人就是我家老爷,你没听说过吗?” 扇公子只知道京城有个魏公公,哪里知道别的什么人物,还真有几分相信了,心道今日且放了他们,待回去问问爹爹再做计较。 想到这,他把扇子一收:“我马公子没功夫陪你们玩了,咱们后会有期。”便率众走了。 李青衫在后喝喊道:“我是印堂剑李青衫,以后见到我要避开走。” 这些人走后,李青衫笑道:“李由,刚才还算你反应快些,要不然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由道:“少爷,这些人朝中可能会有些势力,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老爷辞官的事。” 那些远处围观的人中,有一人走了过来:“你们真是幸运,惹了那公子居然没事。” 李青衫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这人气愤地道:“他们是金陵城的一霸,他们平时欺压百姓,强抢民女,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李青衫又问道:“就没人管得了他们吗?” 这人叹了口气道:“谁敢管啊?他爹是道台,掌全省事务,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贪官。” 李青衫不禁摇了摇头。 这人又道:“人们背后都叫那公子马屁股。他一到哪里,哪里就鸡犬不宁。” 第五章:江南名妓1 (1) 金陵为六朝古都,自古以来就是繁华之地。这里店铺林立,商贾云集,人潮涌动。 印堂剑李青衫和书童李由进得城来,匆匆地寻了一家客栈。 李由倒下便睡了。 李青衫虽两天没有合眼,但却睡不着,仰头望着屋顶,想着心事。 他想欧阳姐姐那边的战况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她们受了伤了?草上飞韩冰被锦衣卫劫走了吗?欧阳姐姐是为了保护我才与他们拼一死战的,如果姐姐受了伤,我心里一定很难过。还有,白秀、白凤姐妹俩,活泼可爱得很。愿上天保佑她们平平安安。 李青衫又想到了金叶。 金大哥已来金陵一个多月了,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只告诉我他在秦淮河,可是秦淮河那么大,怎么找呀?而且听说秦淮河是烟花之地,是天下第一的花街柳巷,金大哥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不行,我明天一定要去找他。 想着想着,李青衫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二人直睡到午时才醒来,都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却不小心双腿绷直的时候碰到跨步的患处,又都唉哟了起来。 二人下得床来,只觉得腰酸背痛,抬腿无力。 李由不禁道:“少爷,这两日真是劳累,不如好好休息两天吧。” 李青衫也确实没了精神,点了点头:“那好吧。” 就这样,二人又休息两天,才算恢复了七八分的体力。 这一日晚上,掌灯时分,李青衫道:“李由,跟我走。” 李由答应着,跟少爷出了客栈:“少爷,我们上哪儿去?” 李青衫笑道:“秦淮河。” 李由一伸舌头劝阻道:“那可不是少爷你去的地方,若是让老爷知道了,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少爷,别去了。” 李青衫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能去?” 李由道:“谁都知道那秦淮河可是闻名天下的烟花柳巷。” 李青衫点头道:“没错,我就是想去看看秦淮河的佳人们。爹爹那边,你帮我瞒着就是了。” 李由又劝道:“可是少爷,你今年才一十六岁,再说你也不是那种风流的人物呀?” 李青衫哈哈一笑,习惯地一拍他脑门:“傻瓜,咱们是去找金叶金大哥。”便迈开大步往前走,不再理他了。 李由捂着脑门跟在后边,嘟哝着:“金大侠也是不那种人的,金大侠怎么会在那里?” 二人来到秦淮河入口处,李青衫回头问:“李由,知道我为什么晚上来吗?” 李由摇头:“不知道,不太知道。” 李青衫笑道:“因为夜晚的秦淮河比白天更漂亮。” 李由“噢”道:“那当然了,人们都喜欢在灯红酒绿下谈笑风生。” 李青衫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那是因为柔和的灯光更能增添情调。” 李由笑道:“少爷知道的更多。” 说着话,二人来到秦淮河畔。 但见河水悠悠地流淌,绿波旖旎,河上兰舟穿梭不断,两岸青楼林立。舟上的灯、楼头的灯、窗前的灯,百千盏红灯高挂,灿若繁星,与素月争辉。又歌管细细,琴音渺渺,琵琶声、古筝声、流水声、划桨声,歌女声、客人声交织在一起。好一处繁华的烟花柳巷。 李由不禁赞道:“少爷,这里可比咱木渎镇强多了,木渎镇只有一家红袖楼,这里你看,两岸的青楼望不到头。好像一家比一家阔气,一家比一家豪华。” 李青衫笑道:“这回可让你开了眼界。不过,可说好,你可不能在老爷面前漏了口风。” 李由笑道:“少爷放心吧。” 主仆二人在秦淮河畔逛了几个来回。 李青衫心道,这人海茫茫的,尽是青楼妓院,哪里有什么客栈人家,金大哥让我上这里来找他,却没个具体的地方,哪怕是告诉我他在哪一处青楼也好。 主仆二人正无计可施,从河深处划来一条小船。 船头站立一青楼女子。 女子身影娇小,正向这边含笑招手呢。 李青衫左右看了看,并无别人驻足。 李由道:“少爷,那女子好像在向你招手。” 李青衫不言语,看着这女子。 顷刻间,小船靠了岸。 女子跳上岸来,对李青衫欠身一礼:“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李青衫一听‘我家小姐’这四个字就头疼,心道怎么又是小姐?可别再似欧阳姐姐一般了,否则可吃不消,忙问道:“你家小姐认识我吗?” 女子摇头:“不认识。” 李青衫又道:“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这个嘛,等公子见到我家小姐问上一问自然就知道了。” 李青衫本想生气,但见她含笑盈盈的,又气不起来,便又问道:“你家小姐现在何处?” 女子笑道:“在秦淮河深处,公子请随我来。” 李青衫见她长相标致,思维敏捷,口齿伶俐,想她家的小姐也一定不是一般人物,就随她上了小船。 秦淮河并不宽,河面上又有这许多兰舟停泊,所以显得很窄,女子却手摇小橹自由自在地穿梭着。 不一会儿,小船停靠在一处岸边。 女子笑道:“公子,这里就是了。” 李青衫抬头观看,见楼高二层,楼头高高地悬挂着一盏大红灯笼,写有翠花楼三字。又见这楼临水而建,石阶延伸到水里,小船就停泊在石阶处。 上了岸,女子领着主仆二人进了翠花楼。 楼内很宽敞,也很豪华。 李青衫跟着那女子上到二楼,在一处门前停下。 女子回头笑道:“公子,这里就是了。”上前敲了敲门:“小姐,月儿已经把这位公子领来了。” 只听见里面一女子的声音道:“请他进来。” 发话的女子声音甜美,李青衫猜想她大概二十岁左右。 自称月儿的女子答应一声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请进。” 李青衫把李由留在外边,举步进了来。 月儿则在外随手关上了门,和李由闲谈去了。 李青衫进得屋来。 屋内灯光柔和,布局雅致,正中摆着一圆桌,配四把椅子。 一张椅子上正端坐一女子。她头挽发髻,身着粉衣,面容皎好。 李青衫心道,这位应该就是那小姐了,忙一抱拳:“李青衫见过小姐。” 女子正打量着他呢,忙起身还礼:“你就是李公子吗?快请坐。” 李青衫谢了坐,坐在女子桌对面:“不知小姐找我有何事?在下与小姐好像素未谋面。” 女子笑了笑:“现在不是谋面了吗?” 李青衫稍一怔,心道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丫环,看那月儿牙尖嘴利的,没想到面前这小姐更难对付,忙道:“谋是谋过面了,只是还未请教小姐的芳名?” 女子笑道:“李公子刚才问小女子找你有什么事,小女子还没有回答呢,公子怎么就问起第二个问题了?你叫我先回答哪个问题好呢?” 李青衫见她故意刁难,不知是何用意,但好胜心强,便笑道:“小姐有所不知,本公子喜欢把所有的问题一起问完,再求作答。” 女子“噢”了一声,又抿嘴一笑:“那李公子还有多少问题就一起问吧。” 李青衫心道,我且难她一难,看她一起记住否,便又问道:“小姐找本公子有什么事情?小姐的芳名怎么称呼?小姐今年芳龄几何?小姐如果找我没有事情的话,为何不将我立刻送回岸上?小姐既然有事找我,又为何迟迟不说?……” 李青衫一口气问了十来个问题。 女子不去回答,却反而笑了起来:“怪不得你那大哥叫我小心点,说你人小鬼大,滑头得很。” 李青衫心中一动,急急地问道:“哪位大哥?” 女子笑道:“还有哪位?就是你的那位金大哥。唉,你那金大哥也真是的,只告诉了小女子你和那仆人的长相兼衣着打扮,并没有告知你们的姓名,又只说你们这两天应该会来的,害得小女子日等夜盼的。那月儿已经在秦淮河上徘徊三四天了,就是为了等你们。” 李青衫一时听不进去她发牢骚,忙又问道:“金大哥人在哪?不在这里吗?” 女子笑道:“当然不在了,要在的话他能不去亲自接你们吗,你们兄弟情深的。金大哥已经三四天没来过里了。” 李青衫又追问:“请问小姐,金大哥说做什么去了吗?” 女子摇了摇头:“他没说,他的事谁敢问?他只说过两天回来,如果你来的话,嘱咐我把你的住址留下,小女子转告于他。” 李青衫又道:“请问小姐,你与金大哥相识多久了?” 女子笑道:“没多久,才一个月。”然后又笑了笑,略带责怪的意思,看着李青衫:“怎么,李公子只关心你的金大哥,就又忘了问小女子的芳名了吗?” 李青衫经对方提醒,知道关心金大哥情急,一时失了礼数,忙抱拳道:“请小姐不要见怪,小姐既是金大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请问小姐芳名?” 女子笑道:“小女子姓柳名翠花。” 李青衫心中一动,不禁问道:“小姐可是闻名江南的十大名妓之首,那个才貌双全的柳翠花?” 柳翠花欠身嫣然一笑:“不敢当。” 李青衫忙正色地道:“小姐是天下人想一睹容颜一听歌舞的江南名妓,在下真是失礼了。” 柳翠花笑道:“怎么,李公子也带着世俗的眼光看人吗?” 李青衫被问得无言以对:“这,这个,不是的。” 柳翠花又笑了笑:“听金大哥说,李公子你才华横溢,不知小女子有这个福气能欣赏得到吗?” 李青衫谦虚地道:“那是金大哥抬举我的话。” 柳翠花“噢”了一声,清了清噪子吟道:“卧波帆影往来迟,入耳雁声何太悲。可恨苍天高处惯,人间有苦不深知。” 吟罢,柳翠花笑道:“这是谁的诗呀?” 李青衫心道,这首诗是我在红袖墓前劝慰金大哥时吟的,她既然知道,一定是金大哥告诉的,看来这女子与金大哥的交情不浅,绝非一般的朋友了。 这金大哥也真是怪哉,似乎与青楼女子有着天生的缘分,总能一见钟情。红袖姐他才认识没几天,就成了他的未婚妻,现在他又与这女子打得火热。 想到这,他忙道:“柳小姐吟的正是本公子的不才之作。” 第五章:江南名妓2 (2) 柳翠花又嫣然一笑,却凄然道:“金大哥至今仍对那红袖念念不忘,他又怎知我在这度日如年?每天不厌其烦地接待着那些花花公子,又怎知我对他的款款深情?” 李青衫果真没有猜错,金大哥对青楼女子有着一种特殊的魅力,眼前的这位柳小姐已经对他一片痴心了。 他也知道像柳翠花这样的青楼女子是只卖唱不卖身的,就比如红袖姐,身在青楼却仍然一片纯贞,渴望着真爱,但天底下尽是庸庸好色之辈,像金大哥那样的好儿男能有几个? 想到这,他不禁叹了口气。 柳翠花也发觉失了态,忙收起哀伤,笑道:“李公子才华横溢,一表非凡,不如小女子弹上一曲,李公子来填词作唱吧。”便不管李青衫同意不同意,自墙上取来琵琶,竖放在怀中,左手抚着琴柄,右手拨弄了几下琴弦。 调好音之后,但见她右手猛地一划琴弦,哀怨之声顿起。 李青衫本就精通音律,更熟读诗书,填词作曲不在话下,便和着这凄悲的曲调高唱了起来:“秦淮两岸楼,来往***。见在客人至,堆笑把手招。灯火月明兰舟荡,管弦起伏春似潮。可怜牙床一席被,夜夜有风骚;可怜谁家女十八,日日心绞刀。” 李青衫唱罢上片,静听弦音,待柳翠花弹到伤极处,又唱道:“斜倚红窗,空羡月行高。唯有暗恨生,泪往秦淮抛。花前月下灯后,芳心已蒿。常恨世事,如此把青春消。回头还笑,一任偎红倚翠,绿波涌上红桥。 李青衫唱罢,弦音已接近尾声,只是琵琶余音还在,如哭似泣。 柳翠花捂住琴弦,琴音嘎然而止。再看她,已经泪流满面。 李青衫也唱得鼻子酸酸的,但见她哀伤的样子,知道不能再伤心下去了,强笑道:“唱的不好,让柳小姐见笑了。也填的不好,让柳小姐伤心了。” 柳翠花放下琵琶,取出手帕试了试泪,幽幽叹道:“李公子确实才华横溢,这一曲词填唱得翠花伤心已极,也正唱出了我们青楼女子的苦处。” 李青衫道:“柳小姐过奖了。” 柳翠花破啼为笑:“你看我,多失态,请问公子这首词你起名字了吗?” 李青衫摇了摇头:“还没有。” 柳翠花道:“那公子给起个名字吧。” 李青衫想了想到:“这秦淮两岸的欢声笑语,自古就有了,我倒是希望这样的笑声将来不会再有,不如就叫《秦淮古意》吧。” 柳翠花点点头:“也好。” 二人正在这谈着,忽然丫环月儿敲门道:“小姐,小姐,那马公子又来了。” 柳翠花皱了皱眉:“让他在楼下等着,我正在会客呢。” 月儿道:“小姐,马公子来了很久,在楼下由吴妈陪着。他刚才听见李公子与你作唱,便等不及了,说小姐如果再不见他,就要冲上来了。” 柳翠花又眉头一皱:“好了,我知道了,让他再等一会儿。” 月儿下楼去了。 柳翠花歉意地一笑:“李公子,请恕小女子今晚不能代金大哥陪你了。” 李青衫忙站起身:“既然柳小姐有客来访,我也不多打搅了,这就告辞。”最后留下客栈的地址,这才走出房间。 他刚要下楼,却见马公子正怒气冲冲的走上楼梯。 李青衫大惊,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这马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城门外取笑他和李由的扇公子马屁股。 马屁股见是李青衫从柳翠花的房间出了来,不禁大怒,用扇子一指:“你这骗子,说是什么李大人的公子,那李大人因得罪魏公公早在六年前就辞官归隐了。你那日辱我之言,我还未报,今日又敢来翠花楼添乱,看本公子不教训教训你的。” 李青衫居高临下:“马屁股,是你添乱还是我添乱?” 马屁股气得哇哇怪叫,又上了二步,一身肥肉压得楼梯直晃又响:“印堂剑,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哪!” 那些家丁还都在一楼站着呢,听见马屁股呼唤,纷纷近前:“少爷,什么事?” 马屁股扇子一指:“给我打他!” 家丁得令,蜂拥而上。 上楼的梯子本来就窄,马屁股一站,哪还有空隙。家丁们上到马屁股身后,就再也上不去了。 最近的那人道:“少爷,你站在这,我们怎么上去呀?” 马屁股喝骂:“笨蛋,难道要少爷我下去,再给你们让地方吗?” 家丁道:“那,那怎么办?” 马屁股两腿一开,指着自己的胯下:“从这钻过去。” 家丁犹豫着:“少爷,这不妥吧?” 马屁股是背对着他们的,他本来就胖,扭脖子也困难,气得用扇子往后敲打,却没打着:“钻不钻?不钻就回家种地去。” 家丁无奈,只好屈下身来钻马屁股的裤裆。他头是钻过去了,身子却怎么也钻不过去。马屁股腿粗,家丁就夹在那上也上不去,退又不敢。 马屁股用扇子直敲他脑门:“笨蛋,你倒是钻呀!” 家丁被打得晕了,一急一使劲,真的钻了过去。 可他是钻过去了,却听得身后“啊,啊、唉哟、我的妈呀”之声不断。 家丁忙回头去看,见马屁股连同后面的家丁都滚到楼下去了,倒在地上喊痛不已。 楼中的众人被眼前的场景逗得哈哈大笑,有几个都笑弯了腰。 原来这家丁一使劲,马屁股一个立足不稳向后摔去。他肥大的身躯压向身后的众家丁,众家丁便都随他滚西瓜一般滚了下去。 马屁股摔的还算轻,因为他压在了众家丁身上。这些家丁可倒了霉,屎尿快被压出来了。 马屁股笨拙的站起来,用扇子向李青衫一指,喝令众家丁:“还都躺着干嘛?给我上去打他!” 众家丁又都唉哟着爬了起来,扑向李青衫。 李青衫不由自主后退着。 最前面的家丁已经走近了,挥拳就打。 这时只听见一声娇喝:“都给本姑娘住手!” 发话的正是柳翠花。 这些家丁都停住了手脚,回头看马屁股行事。 马屁股听到柳翠花的声音,骨头都酥了:“柳小姐让你们站住,你们就给我站住。” 然后,嘻皮笑脸的看着柳翠花:“柳小姐,近来可好?” 柳翠花淡淡地道:“马公子,请你放过李公子他们,要不你以后休想再听我弹唱,也休想再见到我。” 马屁股连连应道:“好说,好说。”向那些家丁一挥手:“还不给我滚下来,给李公子让路。” 众家丁退了下去。 李青衫一抱拳:“今日李某欠柳小姐一个人情。” 柳翠花道:“李公子不必客气,快请回吧。” 李青衫又一抱拳:“柳小姐后会有期。” 柳翠花点了点头,命月儿送他们二人上岸。 李由在马屁股进楼时,就躲到一边去了,是以马屁股并没有发现他。 在经过马屁股身边时,李青衫使了个鬼脸:“耶,耶,看见你我好开心哪。” 马屁股拿眼瞪着他,敢怒不敢言,心里话:印堂剑,你别得意,本公子早晚会让你还清这笔帐的。 主仆二人又上了月儿的小船。 月儿笑道:“李公子,你刚才吟唱的那首词好凄凉,就像在叙说月儿的心事般。” 李青衫笑道:“只是有感为之,让月儿姑娘见笑了。” 月儿笑道:“李公子的才气都感染了李由,他也出口成章的。” 李青衫笑道:“柳小姐的气质也感染了你,一样的伶牙利齿。” 月儿娇笑起来:“不伶牙利齿的,在这里也这混不下去。” 李青衫道:“为什么?” 月儿笑道:“如果你不厉害些,那些臭男人早把你吃了,还能清白到今天?”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有些不妥,不由得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青衫也没在意,点头道:“是呀,这秦淮两岸虽然繁华,却也透漏出一种极度的奢侈和腐败。” 第二天,主仆二人又睡到日上三竿,梳洗完毕,该吃饭了。 下了楼来,李青衫道:“李由,今日我们到外边吃去。”来到柜台前敲醒了那小睡的伙计:“小二,这金陵城里哪一家的饭菜最可口?” 伙计笑道:“要说这金陵城非常非常的大,就说这吃的吧,应有尽有,可谓是食在金陵。最出名的地方当数玄武湖畔的望湖楼了,那里不仅食好,跑堂的更秀色可餐,因为她们都是女人,一个个美若天仙,穿着又很单薄。那有一道名菜,就是活烧玄武鱼,肉味鲜美,菜被端到桌上,鱼还活着,嘴一张一张的。……” 店伙计罗嗦个没完。 李青衫早已出去了,来到大街上,回头见李由还在那津津有味地听着,呼唤道:“李由,走啦。” 二人行在街上。 李青衫道:“李由,去问问行人,望湖楼在哪?” 李由道:“少爷,望湖楼在玄武湖畔呀?” 李青衫一拍他脑门:“笨蛋,我还不知道在玄武畔吗?那你知道是在玄武湖东畔还是西畔?难不成我们要绕那么大的玄武湖一周吗?快去问!” 李由捂着脑门去问路了,拦住一行人问道:“这位姑娘,请问望湖楼怎么个走法?” 这女子长得蛮,又满脸巧斑,更粗声粗气地一指:“往前走,十字路口左转,再十字路口右转就看见了。” 李由问完并转了回来。 李青衫这才止住了笑,又一拍他脑门:“你这个笨蛋兼色鬼,问谁不好,那么丑的你也问。” 李由又捂着脑门跟在他后面:“少爷也太过份了,说我是色鬼还不算,竟这么短时间内连打我两次。再说了,她恰巧过来,不问她问谁?谁又会想到满是美女的金陵城会有这么丑的一位。” 二人依那女子之言,左转一下,右转一下,果真看见那望湖楼了。 楼高三层,皆为餐厅。远远望去,凤宇麟檐的,煞是气派。进得楼来,但见满坐无非是富家子弟,或者达官贵人,或者二者兼而有之。楼中来来往往端盘子送水的,果然尽是香肩粉臂的妖娆女子。 第五章:江南名妓3 (3) 二人正自打量着。 走过来一盈盈带笑的女子:“哟,这位公子,新来的吧?快请里面坐。” 李青衫点头道:“请给我们找一处靠窗望湖的置位。” 女子应答着,领他们来到一张桌子前,抹了抹桌椅:“二位客官,请坐。” 李青衫坐下后,望了望二楼:“二楼不能去吗?” 女子歉意地笑了笑:“真是对不起,二楼今日有人包了。” 李青衫道:“那么三楼呢?” 女子道:“三楼正在装修。” 李青衫摆了个无奈的手势道:“怎么会这么巧。” 女子笑了笑没有出声。 李青衫又问:“二楼让什么人包了?” 女子道:“是省府马大人宴请京城来的什么,什么李大人,小女子记不清了。” 李由插话道:“少爷,那马大人不就是马屁股他爹吗?” 李青衫点了点头:“管他呢,我们是来吃喝的。” 女子肃立一旁:“客官,想吃些什么?” 李青衫道:“来四样你们这里最拿手的菜,一定要有那什么什么活烧玄武鱼。酒不要,漆一壶好茶来。” 女子走后,李青衫想那李大人会是谁,但很快被这湖光山色所吸引了。 不一会儿,一壶漆好的茶端了上来。 李青衫品了一口,但觉香溢心脾,不由得连连赞道:“好茶,真是好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送茶的女子还未走远,回转身笑道:“公子果是品茶好手,这西湖龙井可是十大名茶之一。” 又不一会儿,饭菜端了上来,其中就有那道活烧玄武鱼。 李青衫拿起筷子,看着那鱼。 鱼的嘴还一张一张的,而身子却被煎炸得金黄。 他不忍下箸,对李由道:“你先吃。” 李由举筷夹起一块鱼肉,那鱼好像还动了一下身子。 李青衫更不忍吃了:“李由,便宜你了,你都吃了吧。” 李由品嚼着,不住地点头:“好吃,少爷,真是美味,真好吃。” 二人边吃边聊边欣赏着宜人的玄武湖风光。 这时外面有铜锣开道,来了两乘大轿。 轿子一落地,从第一乘轿上下来一人,四五十岁年纪,略发胖,一身官服。 他走到第二乘轿前,拱手道:“请李大人。” 被称为李大人的由官兵掀开轿帘,哈哈大笑着出了来,也拱手道:“马大人,不必客气,请。” 李青衫不看则已,一看大吃一惊。 这李大人不是别人,正是闪电刀李一飞。 他忙对李由道:“李由,转过头去,不要再看了。” 二人便背对着门口,装着欣赏湖光。 因为一楼食客太多,所以李一飞只简单地扫了一眼,便由马大人陪着上了二楼。 看见他们上了楼,李由道:“少爷,咱们走吧。” 李青衫道:“急什么?他们在二楼又不会下来,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李由道:“少爷,怎么听呀?这湖边的风大。” 李青衫道:“不会想想办法吗?” 李由道:“我想不出来,少爷你想吧。” 李青衫环视了一下,见那上二楼的楼梯口正建在屋中间,便有了主意,唤过一跑堂的女子:“麻烦你,这边风大,我们想到那边吃去。” 女子微笑着点头:“好的,客官。”便把饭菜移了过去。 二人就坐在楼梯口处,边闲吃边偷听着,果真能到二楼的声音。 二楼的酒菜事先就准备好了。马大人和李一飞一坐下,就开始推杯换盏互相吹捧起来。 只听那马大人道:“下官多谢魏公公及李大人等一手提拔。” 李一飞笑道:“马大人客气了,马大人身为封疆大吏,我等才是下官。” 马大人笑道:“李大人严重了,若没有魏公公提拔,怎么会有我的今天。” 李一飞也不辩解,笑道:“本来我们锦衣卫是不想麻烦马大人的,但我们要抓的那两人贼人今都在金陵城内,其中一个武功不弱。我怕我们行动的时候惊动了官府,是以特是来找马大人,希望马大人能配合。” 马大人“噢”了一声:“这个自然,李大人要本官怎么配合呢?” 李一飞道:“那两个毛贼,相信我们还能对付得了,只要马大人视而不见就行了。” 马大人哈哈一笑:“这个简单。请问李大人要抓的那两人是什么来头?” 李一飞道:“一个是云中雁金叶,一个是李良李大人的公子印堂剑李青衫。” 马大人道:“那个李青衫可是朝中因得罪魏公公而归隐的翰林院李良的公子?” 李一飞道:“正是,马大人也认识他吗?” 马大人立刻恨恨地道:“没见过他,但前些日子他找我儿子的麻烦,本官正要找他算帐呢。” 李一飞道:“马大人请放心,待我抓到那小子一定好好整治整治他,给马大人出气。” 马大人笑道:“如此就多谢了,只是不知这小子来金陵做什么?” 李一飞道:“听说是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 马大人“哦”了一声:“哼,这小子,还敢来考试?” 他立刻有了损主意,对李一飞低低的声音道:“李大人,那李家公子,我想还是先别动他。” 李一飞见他声音低,也低声道:“请马大人说明原因。” 马大人道:“既然这小子是为赶考而来,不如就让他参加考试,然后让他名落孙山,也好气他一气。那李良最爱面子,见儿子如此不争气,必定气得半死。” 闪电刀点头道:“马大人既如此说,我也不勉强了,反正科考已近。一等他考完试,我便擒他回京向魏公公献礼。” 马大人道:“如此就多谢李大人了。哼,这次姓李的小子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这样整治他。”又放高了声音举杯笑道:“来,李大人,我们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了,干。” 李青衫只听到前一半,后一半没听到,觉得再听下去也没什么了,心道还是听李由的话先走为妙,便让李由结了帐,悄悄出了望湖楼。 来到大街上,李由才敢大声:“少爷,那李一飞是冲着咱们来的,怎么办呢?” 李青衫道:“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李由道:“少爷,现在回客栈吗?” 李青衫道:“这天还未过午,回什么客栈?走,到街上逛逛去。” 李由又道:“少爷,这试还考不考了?” 李青衫道:“怎么不考?爹爹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考中。” 李青衫也担心闪电刀他们会不断地找麻烦,但这试不能不考的。 二人又来到金陵城最繁华的商业区。 这儿距秦淮河不远,小商小贩云集,叫喊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青衫来到一卖伞的摊前,摊主立刻笑脸相迎:“这位爷,买伞吗?这可是江南最好的丝绸做的,你看。”说着用手揉搓伞布拿给李青衫看。 李青衫接过伞,打开来,不禁点头笑了笑:“还不错,多少钱?” 摊主道:“十两银子。” 李青衫摇了摇头。 摊主见对方识货,忙又道:“五两。” 李青衫还是摇头,笑而不买。 摊主一脸痛苦的样子,故意想了想,手一甩:“得,得,看这位爷也是识货之人,算我赔本大甩卖,二两银子总可以了吧?” 李青衫笑道:“好,我就出二两,但我要买同样的二把伞。” 摊主为难了:“这不是一两银子一把伞了吗?这位爷,你再提提价。” 李由一旁道:“你卖不卖?不卖就算了,看我们是外地人就好欺负吗?你这两把伞加起来不值一两银子,你以为我们真不识货吗?” 摊主以赢利为目的,才懒得得罪客人呢,忙陪着笑:“好,我卖,我卖。” 李由掏出二两银子往摊上一扔,主仆二人便一人一把伞的拿着,又向前逛去。 他们正左顾右看着,忽听得前面有女子的惊喊声:“你们是什么人?啊,救命呀,救命呀!” 李青衫本就是好管闲事之人,把伞一挥:“走,看看去。”带着李由往前小跑。 他们跑出闹市,拐了一个小弯,就看见一女子正被一富家公子欺负。 李青衫再定睛一看,这富家公子胖极了,正是马屁股。 女子不住的后退,却被众家丁拦住了。 马屁股嘻笑着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美人儿,你是哪家女子?长得真是标致,细皮嫩肉的,不如跟了少爷我吧,保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女子确有几分姿色,惊慌之中更见韵味,乞求道:“求公子放过小女子一马,小女子随父逃难于此,无计为生,只好卖艺,小女子不卖身的。” 马屁股更得意忘形了,扇子从她脸上移到胸前。 女子慌忙闪过又哀求起来:“求公子放过小女子吧,小女子不忘公子的大恩大德。” 马屁股得意地大笑:“你既然无家可归,算是遇到贵人了,就做我的四姨太吧。” 女子连连摇头。 马屁股淫笑着:“不做也行,美人儿,只要你陪我一个晚上。” 李青衫看在眼里,气在心头,站出来大喝一声:“马屁股,你给我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公理和王法吗?” 马屁股回头一看,立刻转过身来,又回头对众家丁道:“看着这女子。”便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嘻笑着:“你是说这世界没有公理和王法吗?有,怎么没有?在这金陵城里我爹就是公理,就是王法。” 李青衫骂道:“你这头肥猪,横行霸道不算,还好色得很。” 马屁股大怒:“印堂剑,你三番五次与本公子作对,今天绝不放过你。” 李青衫冷笑:“你想怎样?” 马屁股退后数步,扇子一指:“你有种,看你嘴硬还是骨头硬?”扇子又从后往前一挥:“给我上!给我打!” 这些家丁也早看着李青衫有气了,纷纷冲过来,不由分说把主仆二人踹倒在地,又是拳头又是脚的一顿猛打。 二人被打得唉哟之声不断。 李青衫把心一横更怒骂道:“马屁股,你这头肥猪,早晚必横死于市,死时别人还以为你是猪,把你的肉切了混在猪肉里卖。不行,不行,不能卖你的肉,别人吃了会恶心的,会中毒的。对了,把你扔到山沟沟里,让那些狼吃个够吧。吃不了的,便生虫生蛐。” 马屁股气得七窍生烟,原地转圈圈,大喝大骂:“打,给我往死里打!哼,他妈的,气死我了。” 众家丁打得过瘾,拳脚雨点般落下。 二人只能趴在地上,护住头和要害的部位,忍受着拳打脚踢。 第五章:江南名妓4 (4) 就在这时,猛听一声断喝:“谁敢打我家兄弟!”声落人到,但见从一侧飞来一人影,三下五除二,把众家丁踢开。 家丁们便球一般纷纷滚了开去,开始换他们唉哟了。 来人正是云中雁金叶。 他忙过去把李青衫扶起:“青衫兄,让你受苦了,金某来迟了。” 李青衫见到他心里头高兴,痛苦也减轻了些:“没什么,这些贼人实是可恶。” 马屁股见来人如此厉害,忙往后撤去,到一定距离站定喝问:“你是谁?敢阻本公子的事,报上名来。” 金叶冷看了他一眼,那威严之气吓得马屁股又往后退了几步。 金叶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云中雁金叶,你尽管来找我便是。” 马屁股道:“此仇本少爷早晚要与你结算。”领着那些家丁仓惶而去。 女子泪痕未干,走上前来,见李青衫二人被得鼻青脸肿的,不禁歉意起来:“谢两位恩人搭救,都是因为小女子害得你们被人家打,小女子实是过意不去。” 李青衫摆了摆手问:“你怎么就一个人?你不是说和你爹爹一起来的吗?” 女子泣道:“爹爹刚到此地,便重病在床,没有跟来。” 李青衫道:“你从哪里来?” 女子道:“小女子祖籍安徽黄山。因那里天降洪灾,致使房倒屋塌,庄稼颗粒无收。我们父女无奈来到金陵,以卖艺为生。可谁知才卖艺两场,便被那公子欺辱。”说着说着,又抽泣起来。 李青衫叹了口气:“你也别哭了,我给你些银两治好你爹爹的病,你们还是回老家去吧。”便命李由拿出二十两银子。 女子一辈子也没过这么多的银子,慌得跪了下来:“小女子不敢接受。” 李青衫道:“你就收下吧。” 女子起初不肯,但最终还是接受了,磕头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你们的恩德小女子永生不忘。”收了银子,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女子走后,李由从地上拾起那两把刚买就破了的伞,沮丧道:“少爷,这伞用不成了。” 李青衫道:“扔了吧。” 李由扔了伞又捂着痛处:“唉哟,他们打人可真狠哪,这肋条骨差点就断了。” 李青衫气道:“叫什么叫,少爷我比你重多了。” 李由便不敢再叫了。 金叶道:“青衫兄,你还能走吗?我扶你回去。” 李青衫道:“还能走,金大哥,我们回客栈再说。”一跛一拐领着金叶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金叶又去请了大夫给他们看了看伤,又敷了敷药。 大夫走后,李青衫斜躺在床上:“金大哥这是从哪来?” 金叶道:“我刚回到翠花楼,见过柳小姐,听说你们住在这城南客栈,便过来寻找。但刚出了秦淮河,就看见那边有人打架,再仔细一看才认出是你们。” 李青衫道:“金大哥不是说来金陵探望故友的吗?怎么又会认识了那柳小姐?” 金叶道:“自那日苏州府一别,来到金陵,故友却早已举家迁往杭州去了。我便在这里等青衫兄,百无聊赖,又想起红袖姐,吹起笛子来,没想到却被经过的柳小姐赏识,就这样我们认识了。” 李青衫点了点头:“柳小姐才艺双全,更挂念着金大哥你。她对你似乎已超出了朋友间的那种牵挂,不知金大哥对柳小姐有好感吗?” 金叶点点头又摇头叹道:“自从红袖姐死了后,我对青楼女子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其实青楼女子比寻常女子更重情重义。” 李青衫也点头:“任何地方任何行业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 金叶点了点头。 顿了顿,金叶又道:“青衫兄,近来你的情况如何?” 李青衫道:“还可以,那草上飞韩冰被金大哥挑断筋脉后,押入大牢,却被白蛇谷的欧阳姐姐劫走了。后来,在往金陵的路上,我遇到了她们,又遇到闪电刀李一飞等人。欧阳姐姐为救我们与锦衣卫战到一处,我们趁机逃脱。唉,也不知道她们战况如何。” 金叶点头:“欧阳婉儿武功不弱,想必无事。” 李青衫道:“但愿如此,只是那大内统领什么韩大人的武功真是了得。” 金叶一惊:“可是那投靠朝廷的巫山追风拐韩无影?” 李青衫点点头:“大概是吧。” 金叶道:“据说那韩无影武功深不可测,是大内的第一高手。他此次来想必也是为了那半张羊皮,看来,欧阳婉儿她们真的凶多吉少了。” 李青衫那日在林子边上听到了欧阳婉儿和韩无影的对话,所以知道那青袍老者是谁。金叶这一惊讶,就知道姓韩的极不好惹,不由得替欧阳婉儿她们着起急来。 但急也无用,他不禁叹道:“但愿姐姐她们吉人天相,安然无事。” 沉默了会,李青衫又道:“噢,对了,金大哥,我今天在望湖楼看见李一飞和那省府马大人在一起。”金叶道:“是吗?韩无影在吗?” 李青衫摇摇头:“韩无影不在,不过那闪电刀李一飞说是要捉拿你。” 金叶皱眉:“我与他们素无纠缠,锦衣卫为何要拿我?” 李青衫道:“这个我也不知,他们还说……”却迟疑着不说。 金叶问:“他们还说什么?” 李青衫本想把李一飞也要拿他的事告诉他,但一想还是不告诉的好,免得他担心,便道:“他们还说你武功不弱,有些难对付。” 金叶“哼”了一声:“我才不怕他们呢,我还正想去质问他们因何找我金叶的麻烦。 ”李青衫道:“金大哥还是要小心些,锦衣卫个个如狼似虎般。” 金叶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青衫兄,本来我想搬过来与你们一起住的,但那锦衣卫找的是我,恐怕早已盯上我了。我不能连累你们,就不住在这了。” 李青衫忙道:“金大哥说哪里话?我们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李青衫岂能袖手旁观?” 金叶笑道:“如果你们会武功,我二话不说,但你们不会的。他们一旦找上门来,你们怎么防身?还是这样说定了。我暂无住处,你们要找我的话,与那柳小姐联系就行了。一旦有了住处,我会通知你们的。” 李青衫知道他的脾气,多说无益,点头道:“金大哥要在金陵多久?” 金叶道:“你们留多久我就留多久,我暗中保护你们。” 李青衫心中感激:“那就多谢了。” 金叶出了城南客栈,夜幕已经降临了,辨明方向举步向秦淮河而去。 他刚才没和柳翠花说上几句话,就来找李青衫了,所以想再和她聊上几句。 城南客栈与秦淮河有一段距离。 他走在大街上,欣赏着这金陵城的不夜景。走到一偏僻处,他觉得杀机四起,不由得警惕起来,手握剑柄并立定身形,断喝道:“什么人?还不与我出来!” 话落人出,从暗处窜出五个人来,把他围在核心。他们都是短衣襟小打扮,手执单刀。 金叶看了看,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拦住金某?” 这时,又从暗处窜出一个人来,阴险的笑着:“怎么,原来金大侠不认识我们呀?我们可早就知道金大侠你了。刚才有锦衣卫来报,说你要从这里经过,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了。” 金叶“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你们是锦衣卫了?” 这人点了点头:“正是。” 金叶盯着他:“那么你就是锦衣卫副统领闪电刀李一飞了?” 李一飞见对方认识自己,得意地大笑起来:“不错,正是老夫。” 金叶道:“金某自信没招惹你们,也与你们素无来往,为何拦住我?” 李一飞笑道:“告诉你也不无妨,是因为草上飞韩冰。” 金叶一惊:“怎么,那贼人又嫁祸于我了?你们来索要那半张羊皮的?” 李一飞摇头:“不是。” 金叶放下了心:“那淫贼也是你们追捕的对象,你们不去找他,却为何又来找我?” 李一飞道:“因为韩冰我们已经找到了。” 金叶半懂不懂:“那又怎样?” 李一飞道:“因为草上飞韩冰是韩大人的亲侄子,而你又挑断了他的筋脉,所以我们来找你。” 金叶又一惊:“哪个韩大人?” 李一飞道:“就是大内第一高手巫山追风拐韩无影韩大人。” 金叶全都明白了,原来他是这么惹上锦衣卫的,不由冷冷地道:“那淫贼呢?” 李一飞大笑道:“他已被韩大人带回京治病去了,我们奉命留下,就是为了擒你。活的不成,死的也行。” 金叶心道,那淫贼被我挑断了筋脉,任何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他的,忽然想起一事,喝问:“李一飞,欧阳婉儿她们怎么样了?” 李一飞笑道:“你是问白蛇谷那野丫头吗?你放心,她们都没事的。咦,那欧阳婉儿快三十了,金大侠才二十出头,难不成金大侠看上那老处女了?” 金叶刷地抽出长剑,指喝道:“休得信口雌黄,你们不是要拿金某回京请功吗?那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李一飞狞笑道:“金叶,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单刀一挥:“给我上。” 众锦衣卫得令,单刀齐地一摆,围着金叶游走起来。 金叶见他们皆不是弱手,忙凝神戒备。 还是锦衣卫先发动了攻势,齐地一声呼喝,各举单刀搂头就砍。 金叶临危不惧,单刀刚刚砍到,宝剑一招举火燎天,架住群刀,又立即抽回,宝剑划个孤形,剑尖向敌人胸前划来。 众锦衣卫慌忙后退,撤刀回防。 就这样,他们战在了一处。 这五人虽功力不弱,又怎是金叶的对手,只三二十招便不敌了。 又不一刻,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锦衣卫的右肘被长剑划伤。这一剑正划在他曲池穴上,他立刻手臂发麻,单刀不由自主地脱手而飞,惊慌着后退。 众锦衣卫欲再度攻上。 只听李一飞喝骂道:“都是一群饭桶,给我退下。” 锦衣卫退到一边。 闪电刀单刀一晃恶狠狠地道:“金叶,让你尝尝本统领的霹雳奔雷刀法,看刀吧你。”一出手就是凌厉的攻势,瞬间砍出十七八刀。但见刀光闪闪,刀风霍霍,把金叶罩在当中。 金叶才见对方的笑声,就知道对方扎手,却没想到人如其名,忙也展开上乘剑法,一招燕飞玉宇,与之斗在一处。 双方旗鼓相当。一个刀影重重,一个剑影幽幽;一个高呼酣斗,一个龙吟虎啸。二人直斗到七八十合也未分胜负。 李一飞见久攻不下,心里焦急,对在旁观战的锦衣卫喝道:“还站着做什么?给我一起上。” 众锦衣卫齐答应一声,挥舞单刀加入战团。 金叶顿觉压力倍增,又斗了一会儿,渐渐不敌,心中暗忖,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且去,来日再找他们算帐。 想到这,他猛然一个使力,荡开李一飞的刀,又长啸一声,一甩手剑尖幻化成三朵剑花虚虚实实的向右侧的锦衣卫攻去。 这锦衣卫大惊,不识这种上乘剑法,更不知实剑在哪,慌忙横刀在胸,跃步后退,便闪出一个缺口。 金叶趁机跃上屋檐,只几个轻盈的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众锦衣卫起身欲退。 李一飞一摆手:“不要追了,云中雁的轻功独步天下,追也追不上,我们撤。”闷闷不乐的率众退去了。 李一飞之所以闷闷不乐,是他没想到金叶不仅轻功卓越,武功也自不弱,看来要擒住他还真得费点脑筋。 第五章:江南名妓5 (5) 再说李青衫、李由二人,被马屁股的家丁打了一顿,躺在床上三五天,才养好了伤。 这一天,夜半三更。 李青衫正在睡梦之中,猛听得有人轻敲窗棂:“李公子,李公子。” 李青衫惊醒,紧张地问:“什么人?” 这人道:“李公子,我是白凤,我家小姐在紫金山下等你呢。” 李青衫正担心着她们呢,侧头见李由还在酣睡,忙又轻声道:“是白凤姐吗?欧阳姐姐是现在想见我吗?” 白凤道:“就是现在,你快穿好衣服,我在门外等你。” 李青衫匆忙地穿好衣服,轻轻地推开屋门反关上道:“白凤姐,欧阳姐姐还好吗?” 白凤轻笑:“李公子对我家小姐真是关心,她很好。” 李青衫道:“那你快带我去见她。” 白凤笑道:“对不起了,李公子,因为路程远些,我要挟持你而去。”便不再说话,把他挟在肋下,展开步法,如飞而去。 李青衫被她挟着,但觉一股幽香扑鼻,知是白凤身上所发,不觉有些心神荡漾了。 白凤有所察觉,开玩笑道:“李公子可不要胡思乱想哟,你年纪还小,大些再说。” 李青衫忙收敛心神,闭上眼睛,只觉得耳畔呼呼风声。 不一刻,白凤稳住身形,并把他放下:“李公子,到了。” 李青衫睁开眼来,见白秀和欧阳婉儿都在,忙一抱拳:“欧阳姐姐,你没事就好。你知道吗?弟弟真怕那巫山老贼把你打伤,那弟弟可就有愧于心了。” 欧阳婉儿还没说话,姐妹俩却格笑起来。 姐姐笑道:“巫山老贼,你瞧这名字骂得多好,妹妹,咱们以后就叫那老贼为巫山老贼了。” 白凤点头:“好,就叫他巫山老贼。”又对欧阳婉儿笑道:“噢,对了,小姐,李公子一见我面就尽是些关心小姐的话,他对小姐可真是忠心耿耿呀。” 欧阳婉儿心中感激,对李青衫也是朝思暮想的:“弟弟,那日姐姐也险些脱不了身的,那老匹夫太厉害了。” 李青衫笑道:“总之,脱身就好,脱身就好。”又道:“姐姐夜半三更的把弟弟唤来,想必是有重要事情要说吧?” 白秀笑道:“李公子真是聪明,如果没有重要事情我们能这么做吗?” 欧阳婉儿瞪了她一眼。 李青衫也早习惯了姐妹俩的胡闹,反倒觉得她们不胡闹才不正常。 欧阳婉儿笑了笑,叹了口气:“今夜把你叫来,是有关金叶的事。” 李青衫心中一惊,以为金大哥出了事,忙问:“金大哥怎么了?” 欧阳婉儿道:“你的金大哥倒没什么,可你金大哥的朋友却遭了秧。” 李青衫心思灵敏,金大哥在金陵的朋友只有他和柳翠花,如今自己好好的,一定是柳翠花出了事,忙又问:“姐姐是说那柳小姐出了事?” 欧阳婉儿点点头:“她被锦衣卫劫走了。” 李青衫惊问:“姐姐怎么知道的?” 欧阳婉儿笑道:“就是这二个死丫头呀,想看看秦淮河的风光,就是今天晚上去的了,她们却在那里听到人们议论纷纷。” 李青衫没有出声,继续听着。 欧阳婉儿道:“人们都说江南名妓柳翠花被贼人劫走了,贼人还留下了纸条一张,要金叶三日内到采石矶找他们,否则就只能看到柳小姐的尸体了。” 李青衫不禁又问道:“姐姐怎么敢确定贼人就是锦衣卫?” 白秀接过话茬:“那贼人的留条我们都看过了,署名是马万阳和李一飞。” 李青衫道:“这李一飞我认得,马万阳是谁?” 白凤道:“听说是省府马大人的公子。” 李青衫“噢”了一声:“我认识他,我们还打过几次架呢,人们都叫他马屁股,是金陵城的第一恶霸。” 姐妹俩又格格笑起来。 白秀笑道:“马屁股这名字怎么这么难听?” 白凤笑道:“今天算是见识李公子的厉害了,给韩无影起了个巫山老贼的绰号,又给马家公子起了个马屁股的歪名。” 李青衫笑道:“马屁股可不是我起的,人们都背后这么叫他的。马屁股平时欺压百姓,人们敢怒不敢言,所以叫他马屁股,大概马屁股和老虎屁股一样,摸不得的吧。”一句话,又把主仆三人逗得哈哈大笑。 笑过后,欧阳婉儿正色道:“弟弟,因为事急,我们不知道金大侠的住处,你是他的朋友,所以就来告知你了。” 李青衫双手一摊急道:“这下惨了,我也不知道金大哥住在什么地方,他只告诉我有事由柳小姐转达。” 欧阳婉儿道:“这,这如何是好?” 李青衫道:“如果三天内金大哥不知道这个消息,柳小姐恐怕就要危险了。” 白秀、白凤也着急起来,齐声道:“是呀,就危险了。” 李青衫想了一会儿:“明天我到秦淮河去等他,也许他会来的。” 欧阳婉儿点头:“只好如此了。” 李青衫另问道:“姐姐,那淫贼韩冰在哪儿呢?” 欧阳婉儿叹道:“他被锦衣卫劫走了。” 李青衫担心地道:“如果让那些锦衣卫迫使韩冰交那东西,不就糟了吗?” 欧阳婉儿笑道:“弟弟不必太担心,我们正是跟踪闪电刀李一飞而来的。如果抢不到那羊皮,就把淫贼杀了。再说了,就算锦衣卫得到那羊皮,也无济于事,不还有另半张吗?单凭这半张他们是找不到秘笈的。” 李青衫点点头又问道:“姐姐现住在哪里?” 欧阳婉儿笑道:“住在城里呀。” 李青衫道:“那姐姐为何不在城里告诉我,却来到这紫金山下?” 白秀笑道:“公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小姐是怕城里耳目众多。” 李青衫似明白非明白。 白凤又补充了一句:“李公子你早已被那些锦衣卫盯上了,我家小姐如果大模大样的去找你,不就显形了吗?” 李青衫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太明白。 欧阳婉儿有意无意的说道:“有些事情无须太明白。”又四周看了看,赞道:“这夜晚的紫金山好美。” 第二天,李青衫、李由吃过饭,就往秦淮河寻找金叶去了。 秦淮河的白天和夜晚自是不同。晚上这里红灯高挂,红颜成群,白天则只有一些做买卖和闲逛的人们。 二人没有心情赏景,来到那晚的渡口,唤过一摆渡的道:“去翠花楼。” 摆渡的道:“公子你不知道吗?翠花小姐被人劫了去,听说这里面还有省府大人公子的份呢。” 李青衫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了,我多给你些银子,你渡我过去就是。” 摆渡的接过银子,让二人上了船,划着小船向前行去,边划边道:“这柳小姐可是江南十大名妓之首,才貌双全,不仅金陵城里的大官,就是京城里钦差什么的,也都对她倍加赞赏。如果他们知道柳小姐被劫,还不纷纷找到马大人,要他放人?唉,这马公子真是太过份了。” 李青衫略放宽了心,柳小姐人虽被劫,但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一会儿,主仆二人进了翠花楼,是月儿姑娘接待他们的。 月儿把他们领到小姐的房间。 李青衫见这屋中摆设与上次来没什么不同,只是佳人不在,显得凄凉些。 月儿哭泣道:“李公子,我家小姐没得罪过什么人的,更没有对不起那马公子,不知道他们会把我家小姐怎么样。” 李青衫劝慰了几句,然后问道:“那贼人怎么知道你家小姐和金大哥的关系的?” 月儿道:“金大侠从你那回来后,有一晚和我家小姐正在屋中长谈,马公子便又来了,就这样被他发现了。” 李青衫心中暗骂,马屁股刚欺负完那卖艺女子,就又来了这里,真是活脱脱的一个色鬼。 李青衫要过贼人留的字条看了看,又劝道:“月儿姑娘,不要太伤心了,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 月儿泣道:“可我就是担心呀,月儿从小跟着小姐,月儿不能没有她。” 李青衫知道留在这里不方便,辞别了月儿,回到岸上等金叶。 二人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还是不见他的影子,就又从晚上等到深夜。 李由道:“少爷,快三更天了,我们回去吧,明天再来。” 李青衫道:“再等会儿,金大哥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不能不管他。” 二人直等到四更天,才回客栈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又来到秦淮河,又是一直等到深夜,还是不见金叶的影子,不得不又悻悻而回。 第三天,二人等到傍晚。 李青衫心中焦急,心说这金大哥哪里去了,今天可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天彻底的黑了,秦淮两岸又亮起了灯,又响起了管弦,一如往日的繁华,并没有因为柳翠花的被劫而少了些许的欢声笑语。 这时,河对岸一青楼内传出女子的唱曲,唱的正是李青衫的那首《秦淮古意》。 李青衫静静地听着,眼前浮现出柳翠花弹弄琵琶的样子,不由得深深地感叹了一声。 李青衫正黯然着,却听侧后有人道:“让青衫兄如此担心,金某实是过意不去。” 李青衫立刻转过身来,急急地道:“金大哥,那,那柳小姐她,她被人……” 没等他把话说完,金叶道:“我都知道了,月儿姑娘已经都告诉我了,我这就去救她。” 李青衫道:“我也去。” 金叶摇头:“好兄弟,你不能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回客栈等我。”便不再言语,一晃身形如飞而去。 李一飞可不是好惹的,那里一定埋伏有大批的锦衣卫。 李青衫担心金叶的安危,忙对李由道:“你速去城西大江客栈找欧阳姐姐,让她们火速赶往采石矶。” 李由道:“少爷,你呢?” 李青衫道:“我也去采石矶。你快去吧,迟了金大哥就有危险了。” 李由担心地道:“少爷一个人去也有危险呀?” 李青衫一瞪眼:“罗嗦什么?还不快去?” 李由赶紧小跑着去了。 第五章:江南名妓6 (6) 李青衫也急急向城外而去,幸好今儿个城门关得晚。他刚出城,城门的吊桥便被拉起来了。 李青衫小跑着来到采石矶,已是二惊天了。但见长江之水浩浩荡荡地流着,月光之下,天地苍茫,万物朦胧。 李青衫远远地藏于巨石后,定睛观看。 云中雁早已立在那里了,江风吹舞他的衣袖,他却如一尊石像动也不动一下。 李青衫有些奇怪,金大哥应该来了很久的,为什么还未见那些人动手呢? 他又不能上前去询问,知道这时候是不能出去的,出去就会坏了大事,只好一直躲藏在这块大石后静观事态的发展。 金叶屹立不动,只是把剑柄握得更紧了,他已经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其实,这危险从他一来就有了,只是他意识到危险四面八方都有,所以不敢先发制人,便与对方僵持到现在。 突然,江面上水花飞溅,从水里跃起数条人影,又同时从金叶身后的乱石堆中跃出数条人影。 他们一跃起,互相向对方扔过绳头,又互相接过,绕着金叶迅速转动,就把他从肩膀到腰缠住了。 金叶冷不防被绳索缠住,不由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双臂齐较劲,欲震断绳索,反被勒得更紧了,肌肉都痛。 金叶长啸不止,还欲挣扎,拖得那些锦衣卫跟着他走。 锦衣卫就是不松手,反把绳索越勒越紧。 金叶正挣扎着,突然传来两声得意之极的笑声,接着从另一处乱石堆后闪出两个人来,为首的正是闪电刀李一飞,另一个是马屁股。 二人来到近前站定。 李一飞大笑道:“马公子,这回你可出了气,这姓金的小子被抓住了。” 马屁股摇着扇子笑道:“没有李大人的帮助,这小子还会逍遥一阵子的。只可惜,还有那姓李的小子,他更可恶。” 李一飞笑道:“你爹说了,那小子先不去管他。”又扭头对金叶笑道:“金大侠真是情字当头、义薄云天云天,竟为了柳小姐不惜冒险前来,佩服,佩服!” 金叶怒不可遏:“李一飞,快把柳小姐放出来。” 深更半夜的,马屁股依旧摇着扇子,笑道:“你放心,她是你的心上人,也是我的心上人,又是江南名妓,我们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金叶喝道:“她在哪里?” 马屁股嘻笑:“你要见她吗?” 金叶道:“那当然。” 李一飞狞笑道:“好,就让你们见上一面,免得人家说我们寡情寡义的。”便命令道:“来呀,把柳小姐请过来。” 不一会儿,只见马屁股的四个家丁抬着一顶轿子从乱石后转了出来。 轿子一停下,马屁股上前掀起帘子。 金叶一眼就看见柳翠花了:“柳小姐,你没事吧?” 柳翠花呼唤:“金大哥,是你吗?”欲起身出轿。 马屁股用扇子一挡嘻笑道:“见见面就行了,柳小姐长金大哥短的,好是腻人。”说着话把帘子放了下来。 柳翠花却又掀开帘子哭道:“金大哥,我没事,我本就是青楼女子,不值得你来救的。他们人多势众,你赶快逃吧,不要管我。” 她话刚说完,却又看见金叶被捆夹着,不由得又泣道:“金大哥,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也被他们抓了。” 金叶柔肠寸断:“柳小姐,你不要自责,金某没事的。” 马屁股心生嫉妒,把轿帘硬放下,又命令家丁赶快把轿子抬走。 金叶不由怒火中烧,蓦地一声长啸,腾跃而起,那些锦衣卫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纷纷被带倒。 好一个云中雁,但见他空中腾出右手,抽出宝剑,只这么一挥,就把束身绳索削断,然后左脚尖一点右脚背,一个翻身,直扑轿子。 那些家丁慌忙弃了轿子,舞家伙就上。 这边李一飞也命令众锦衣卫扑上。 立刻,十几个锦衣卫连同那四个家丁,就把金叶团团围住。 金叶迫得稳住身形,持剑对峙。 柳翠花钻出轿子,一边走来一边呼唤道:“金大哥,你快逃吧。” 马屁股走过去,用扇子拦住她:“柳小姐,再往前走就是刀光剑影了,莫伤着了你。” 金叶不得不分心应答:“柳小姐,你走远些。” 锦衣卫见有机可乘,纷纷呼喝着舞刀扑上。 金叶大喝一声:“金某人与你们拼了!”施展开上乘剑法,与他们斗在一处。 月光下,只见刀光一片,剑影无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金叶被十几人围着,虽不致落败,但一时也冲不出去。 李一飞在旁狞笑起来:“金叶,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难道你要死了后上京吗?” 金叶大骂:“李一飞,你这条走狗,你休想!” 李一飞大怒,喝命:“给我拿下,不论死活。” 锦衣卫更加紧了攻击。 金叶压力一紧,便不能分心说话了。 柳翠花却还在哭泣着:“金大哥,你逃吧,不要理我。” 金叶哪里肯听,继续苦斗着。 马公子和李一飞哈哈大笑。 李一飞道:“金叶,今日你是插翅难逃。” 李青衫远远地偷看着,心下焦急,看样子金大哥处于劣势,欧阳姐姐她们怎么还没来? 他正焦急着,忽听得空中一声娇喝:“堂堂的御林军统领,竟使出如此卑鄙手段,就不怕江胡人笑话吗?” 话落人到,但见月光下三个白衣女子飘然而至,正是欧阳婉儿和白秀、白凤姐妹俩。 闪电刀见是她们,怯意顿生,估算形势是敌强我弱了,立刻有了逃走的想法,但还想拼上一拼,冷笑一声:“好,你们也来送死吗?” 欧阳婉儿怒道:“李一飞,枉你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竟卑劣到以一个弱女子来威胁人了。” 李一飞哈哈一笑:“我李一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欧阳婉儿怒喝一声:“李一飞,放了柳小姐今日就当没事,本小姐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李一飞大笑道:“欧阳婉儿,本统领还没有无能到求人放我的地步。” 欧阳婉儿怒道:“好,本小姐今夜就让你求饶。你撒马过来。” 李一飞见对方太小瞧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欧阳婉儿,你以为老夫真的怕你不成?你接招吧。” 单刀一挥使出霹雳奔雷刀法扑来。 欧阳婉儿武功本就胜他一筹,哪把他放在眼里:“你是找死!”挥拳迎上,同时对姐妹俩道:“你们俩去助金大侠。” 姐妹俩答应一声,抽出长剑,直扑向那些锦衣卫。 金叶与这些锦衣卫正杀得难解难分,这一得姐妹俩相肋,压力顿减。 三人齐心协力,不出三四十合,就把锦衣卫们杀得手忙脚乱起来。 欧阳婉儿这边情形也是相同,三四十合后,她渐占上风,但那边还有马屁股押着柳翠花呢。 欧阳婉儿救人心切,抽空刷地解下腰间软剑,龙吟之声顿起。腾蛇剑在手,威力大增,但见无数蛇影劈头盖脑地罩来。 李一飞顿觉压力倍增,步法有些紊乱。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始知道自己与对手的功夫相差还远,忙把霹雳奔雷刀法使到极至,但见刀光闪闪,刀风霍霍,但也挽回不了败局。 他逃念顿生,猛地腾跃而起,高举单刀,一个力壁华山,当头砍来。 欧阳婉儿喝了一声:“来得好!”莲步轻移,侧闪而开,让过刀锋,腾蛇剑往前递出。 剑递出时弯如月,递到时直如枪,剑尖正好点在李一飞左臂关节处。 李一飞使出这一招本想迫退她,伺机逃走,却偷鸡不成反拾把屎,大叫一声,捂着痛处,后退数步,扭头向马屁股道:“马公子,快撤。”一个后空翻,纵跃出三丈外,又几个起跃匆匆逃了。 众锦衣卫见主将已逃,他们也撤,瞬间也逃得无影无踪。 马屁股也想逃,但他胖得跟猪一般,笨得也似猪,没逃出两步,扑通摔倒在地。那也得逃呀,便皮球般向前滚去,怕有人追上来,还不停地道:“妈呀,妈呀,尿吓出来了。妈呀,妈呀,屎也吓出来了。” 欧阳婉儿、金叶没有去追,他们也懒得理这号人物。 柳翠花见强敌已去,情不自禁地扑到金叶怀里,嘤嘤地泣道:“金大哥,谢谢你救我。” 金叶轻搂着她:“柳小姐不要担心了,贼人已经走远了。” 欧阳婉儿看在眼里想在心中,忖道弟弟能这样子对我就好了。其实,她也知道李青衫对她真的不错了,但只是朋友上的好。想到这,她不禁黯然,幽幽叹了口气。 李青衫从岩石后走了过来,拍手道:“好,好,金大哥够义气,柳小姐没有看错你。柳小姐你就不要再离开金大哥了。” 柳翠花离开金叶的怀中:“是李公子吗?你说得对,翠花从今以后再也不离开金大哥了。金大哥去哪儿,翠花就去哪儿。金大哥,你愿意要我吗?” 她的坦荡和直白令在场的人又惊又羡。 金叶又惊喜又感动:“只怕柳小姐跟着我受苦,金某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你,你过得惯吗?” 柳翠花使劲地点头:“过得惯,总比那些徒有外表的富家公子们强。翠花知道金大哥对翠花是真心的,金大哥不会嫌弃翠花吧?” 金叶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柳翠花又猛地扑到他怀里哭泣道:“金大哥,你真好。金大哥以后就直呼我翠花吧,翠花从今天起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生生世世也不会离开你了。” 金叶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激动地道:“翠花,翠花。” 欧阳婉儿、白秀、白凤、李青衫看在眼里,感在心头。 欧阳婉儿叹道:“这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青衫也感慨道:“是呀,金大哥终于寻找到幸福了。” 金叶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场的,忙轻轻推开柳翠花:“翠花,快谢过欧阳小姐的救命之恩。” 柳翠花擦了擦泪水,对欧阳婉儿一欠身:“小女子柳翠花谢过欧阳小姐及这两位姑娘的救命之恩。” 欧阳婉儿笑道:“柳小姐不必多礼,看到你能和金大侠在一起,我也为你们高兴着呢。” 金叶也抱拳:“金某以前对白蛇谷以及欧阳小姐有些偏见,今日得蒙欧阳小姐相救,金某实是感激。” 欧阳婉儿笑了笑:“金大侠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如果不是弟弟派李由通知我们,我们恐怕还赶不来呢。” 金叶又转向李青衫:“青衫兄,金某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 李青衫笑道:“金大哥总是如此客气,我们既然是兄弟,就应该祸福同享。” 金叶忽然想起一事:“欧阳小姐,那淫贼韩冰原来是巫山追风拐的亲侄子,已被韩无影带回京治病去了。” 欧阳婉儿一惊:“是吗?这倒是意想不到的事,看来那半张羊皮已经落入锦衣卫之手,要想取回是万万不能了,这淫贼真是可恨。” 金叶点头道:“身外之物,欧阳小姐又何必强求?” 欧阳婉儿道:“金大侠,也许弟弟没有告诉过你,那东西本是我家祖上之物。” 金叶点头:“青衫兄告诉过金某了,只是金某认为如果你们白蛇谷再插手此事,必将引起许多的麻烦。” 欧阳婉儿自然知道金叶话中的意思,是说白蛇谷这一插手,必将引起无数的血腥,但又无奈地道:“本小姐也是奉家母之命行事。” 金叶道:“金某知道,所以金某也没有强迫欧阳小姐非放弃不可。” 欧阳婉儿笑了笑:“我们不谈此事了,金大侠日后如何打算?” 金叶道:“金某本想留在此处,一来可以照应青衫兄,二来也照应一下柳小姐。现在柳小姐已决定离开翠花楼了,青衫兄这边又有你们照看着。所以金某想携翠花回太湖之滨,在红袖姐墓前住上些日子,待青衫兄科考后回到木渎镇再做打算。” 李青衫点头道:“金大哥如此想,小弟也非常赞成。我这边无须金大哥担心,只是柳小姐那边……” 李青衫顿了顿看向柳翠花。 柳翠花忙道:“李公子有话请说。” 李青衫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那月儿姑娘从小跟着柳小姐,对柳小姐一往情深,柳小姐在走之前应该去看看月儿的。” 柳翠花点点头:“谢李公子提醒,小女子也正放心不下她,正要去看她呢。” 李青衫点了点头。 众人正说着话,那书童李由才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少爷、欧阳小姐、金大侠,事情怎么样了?” 李青衫一拍他脑门:“好戏都过去了,现在是皆大欢喜,你还问什么问?天都快亮了,你怎么才赶来?” 李由刚要回答。 李青衫又道:“回去吧,边走边说。” 众人就说笑着往回走。 李青衫又问李由:“适才我出来时城门就已经关上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李由道:“是欧阳小姐她们带我翻越城墙过去的。” 李青衫道:“胡说?欧阳姐姐她们早你来一个多时辰呢。” 欧阳婉儿笑道:“我们本不打算带他来的,他偏要来,我们就带他翻越了城墙,然后把他扔在后边,我们则施展轻功先赶了来。” 李由点头:“是呀,少爷,欧阳小姐她们把绳索往上一扔,就扔到那么高的墙垛上了,然后白秀姐姐挟着我沿着绳子飞了上去,又挟着我一跃而下,就飞到了城墙外。那感觉,腾云驾雾般。”他边说边比划着,众人被逗得大笑。 李青衫笑道:“你知道什么?欧阳姐姐、金大哥那样飞来飞去人物,就是再高的城墙也能一跃而过。” 李由连连点头:“我信,我信。” 众人又是大笑。 第六章:科举考试1 (1) 印堂剑李青衫和书童李由二人回到客栈,只吃了两口饭,脚也顾不上洗,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直从早晨睡到晚上,又从晚上睡到第二天早上。 两人起了床,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坐在屋中闲聊。 李由道:“少爷,我们来金陵已经七八天了,我们的目的是科举考试呀。” 李青衫点头:“是呀,现在马上就到阳春三月了,也就是说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就进考场了。” 李由道:“可是少爷,自从你离家以来,没看过几天书,也没有把心思用在考试上。” 李青衫笑道:“省试比殿试要轻松得多,无碍的。” 李由道:“少爷天资聪颖,一学就会,可是我们至少也应该知道考场在哪,而且你还没有报名呢。” 李青衫道:“走,我们这就看看去。” 主仆二人来到街上,一打听才知道科举考试报名早就开始了,这几天全省各地的秀才几乎都聚到省城。 江苏贡院,也就是科举考试的地方离省府衙门不远,而且就在秦淮河边上。 李青衫来到贡院前,询问报名的情况,才知道今天是报名截止日,是最后一天了。 李由庆幸道:“少爷,好险,再迟来一天就没资格应考了,恐怕就得等到补考或下次科举了。” 报完了名,主仆二人往客栈回。 他们刚走出不远,迎面来了一人,手里捧着一堆纸,口里还吆喝着:“卖试题了,卖试题了,科举考试的试题。” 李青衫不禁嘀咕起来:“还有卖试题的?真是新鲜!” 这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更高声叫卖起来:“正是今年科举的试题,快来买呀,保你榜上有名,保你高中举人。” 这条路因为是通往贡院的,所以路上的秀才很多。他们渐渐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 有秀才问:“喂,是真的吗?” 这人白了他一眼:“假的你买吗?” 又有秀才问:“多少钱一套?” 这人答道:“不贵,不贵,城内的秀才二十两,城外的五十两。” 有秀才道:“怎么还分城内城外的呀?” 这人又白了这秀才一眼,反问:“你在家排行老几呀?” 秀才答道:“老三。” 这人便道:“你能比你大哥先出生吗?” 在场的众人哄地笑开了。 被顶的秀才无言以对,红着脸不再往前挤了。 人们渐渐相信了这人,便不断地有人出钱来买。 有些秀才很穷的,兜里的盘缠恐怕得省吃俭用才够返乡的路费,只好摇头叹气地走开了,嘴里还嘀咕着:“唉,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了,世风日下了。”颇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架式。 穷秀才是走了,但毕竟秀才中富有者多,公子哥纷纷掏钱来买。不一会儿,二十几套试题一扫而光。这人捧着银袋得意洋洋地走了,秀才们也都各自散去。 有一个没散去的秀才急急地拆开试题来看,不由大喜:“哇,真是太好了,连答案都有!” 主仆二人待他们走后,也回客栈去了。 躺在床头,李由道:“少爷,你为什么不买一套呢?” 李青衫道:“你以为本事是用钱买的吗?” 李由道:“那他们都买了,你岂不是吃亏?” 李青衫气道:“你住嘴。要不是爹爹叫我来应考,我才不来这个鬼地方呢。你看看,这成什么话?这里已经腐败到只要用钱就行了,还要寒窗苦做什么?” 李由道:“少爷,不管怎么说,老爷是希望你能做官,而且做大官,好光宗耀祖。” 李青衫道:“爹爹已经够光宗耀祖的了,我才不希罕什么官不官的,你看金大哥、欧阳姐姐他们,为人热情慷慨,行侠仗义,多好啊。” 李由无话了,想了一会儿:“少爷,你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李青衫不言语,还在生着气呢。 李由默默退出房间,出了客栈,直奔江苏贡院方向,来到刚才那人叫卖试题处等着。 果真不多久,这人又来了,口里依旧吆喝着:“卖试题了,卖试题了。城内五十两,城外八十两。” 李由心中嘀咕,刚才还城内二十两城外五十两,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涨了这许多。 他身上只有五十两,想了一会儿,不由灵机一动,挤上前举着银子:“我是城内的,我买一套。” 这人接过银两给了他一套试题。 李由不由满心欢喜,自语道:“嘻嘻,金陵口音与苏州口音差不多的,还真蒙混过关了。” 买完试题,李由并没有走,而是在等,等那人完事后,他自有主意。 又是不大会儿功夫,又二十几套试题全部卖完了。 这人又高高兴兴地往回走,李由悄悄地跟着。 这人在前面走着,还美滋滋地哼起了小调,那个得意呀。 李由直跟他到望湖楼下,这人举步进了楼。 李由能看得见他上了二楼,二楼临窗处端坐一人,正是马屁股,手中那把绸扇不停地摇着。 只见这人来到马屁股跟前,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因为距离太远,李由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不久,这人出了望湖楼,李由又悄悄地跟上。 只听这人美滋滋的自语道:“嘻嘻,这回可发了,替马少爷卖了四十多套试题,净赚了五十两。用这些钱做什么去呢?嗯,对了,先泡妞去,然后嘛,去赌。” 李由暗骂,真是淫邪的家伙,心说我得整整你,跟踪这人来到偏僻处,见墙角有一木棍,就蹲下身先用泥土把自己的脸抹了个面目全非,然后拿起木棍向他紧走几步,厉声喝道:“站住!别动!” 这人高兴的心情一下子没了,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刚赚了一笔就碰上劫匪了,哆嗦着不敢回头:“好汉,饶命!” 李由命令:“把双手举到脑后,然后慢慢蹲下,不许回头。” 这人便双手抱头,蹲了下来:“好汉,你要做什么呀?” 李由佯怒:“你少罗嗦。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有半句慌言,本爷就一棒打得你脑袋开花。” 这人吓得诺诺连声:“是,是,好汉你问一句,小的答一句,不敢有谎。” 李由憋住了笑,:“说,你为谁卖试题?” 这人道:“是,是马少爷。” 李由道:“哪个马少爷?” 这人道:“就是省台马大人的公子。” 李由又道:“那试题是真是假?” 这人道:“有二成是真的,八成是假的。” 李由道:“怎么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这人道:“小的不知。” 李由喝道:“真的不知吗?” 这人颤抖道:“真的不知。” 李由又道:“今天你卖了几次?” 这人道:“两次。” 李由道:“昨天呢?” 这人道:“昨天没卖。” 李由棒一挥,吓他道:“你撒谎,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人更哆嗦了:“好汉,小的实在不敢撒谎,小的真的是第一天卖。” 李由道:“明天还卖不卖?” 这人道:“明天还卖。” 李由道:“卖几次?” 这人道:“就是两次。” 李由道:“后天呢?” 这人道:“后天也卖,也是两次。” 李由又威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怎么敢多回答?看我不一棒打出你**来?” 这人忙道:“不敢了,不敢了。”心里却埋怨这个劫匪哪来的这多废话。 李由又喝道:“说,你得到多少好处?” 这人道:“每天五十两。” 李由心想,这五十两归我了吧:“乖乖的,把银子放在地上。” 这人哪舍得呀,连声道:“好汉呀,这银子是用来孝敬老母的。老母重病在床,需要银子呀。” 李由喝道:“你住口,刚才还说去泡妞呢,你再不放下,本爷可真火了?” 这人道:“我放,我放就是。”便把银子放在地上。 李由心道,我这泥脸要是不让他看看,不就白抹了吗,便喝道:“你回过头来,看着我。” 这人道:“小的不敢。” 李由道:“我让你看你就看,只看我一眼。” 这人哆嗦着回头扫了一眼,却看到一张炭黑脸,嵌着一对浑圆的眼,还露着森森的白牙,还看到他手里拿着杀人的木棒,觉得跟索魂的判官没什么两样,吓得立刻回过头来,不敢再看了:“好汉,好吓人哪!” 李由哇哇怪叫:“哼,你敢说我吓人?我要吃了你。” 这人抱住头缩成一团:“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李由忍不住地笑,又喝道:“别回头,就这么蹲着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听到没有?” 这人道:“是,是,好汉。”双手抱着头,青蛙一般往前挪移,所经过的地方湿了一条。 李由定睛一看,差点没笑死,心说这人块头比我大多了,也好像比我聪明,却出奇的胆小,吓得尿都出来了。 看着这人走远了,李由最后喝道:“对了,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不要起身,不要回头,否则就取你狗命!”便把木棍一扔,上前拾起那银子,从另一个方向回客栈了。 一路上,他乐得前仰后合的。 李由高高兴兴地回到客栈。 店伙计见他满脸泥污,忙惊问:“客官,你这是怎么了?” 李由笑道:“今天高兴。”便进了房间。 李青衫正疑怪他去了许久:“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又见他脏脏的便又问:“玩什么去了?” 李由笑嘻嘻的,把试题往前一递:“少爷,给。” 李青衫顺手接过:“这是什么?好像有点眼熟。” 李由笑道:“少爷你拆开来看就知道了。” 李青衫疑惑地拆了开来,看了几眼惊问:“这不是试题吗?你从哪弄来的?” 李由道:“花五十两银子买的。” 李青衫脸色绷紧,把试卷往地上一扔:“李由,我刚才说什么了的?” 李由见少爷生气了,忙乖乖地站着,一动儿不敢动,但敢言:“少爷,我也是为你好,别的秀才都买了,咱们不买就吃亏了吗?再说了,那五十两我也要回来了。” 李青衫道:“钱是小事,我们做人要光明正大的,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没学到吗?要问心无愧呀。” 李由嘟哝道:“这天底下吃肉的,有几个真正为民作主的?有几个真正问心无愧的?想在这里混,光明正大永远没有出息,光明正大只是个堂而皇之的牌匾而已。再说了,试题都买回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李青衫见他还敢顶嘴,气得起身去拾起那套试题几把撕了个粉碎:“你买,我看你还买不买。” 李青衫是舍不得打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打过他。二人虽是主仆关系,但实如兄弟般亲。 李由看着这满地的碎纸片,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青衫生了会儿气,李由还在哭。 李青衫问:“刚才你说那五十两银子又要回来了,是怎么回事?” 李由呜咽道:“我买了试题后,就跟踪那人,直跟到望湖楼下,看见马屁股坐在二楼窗口的位置。” 李青衫心道,难道这试题与马屁股有关:“那又如何?” 李由道:“我看见那人与马屁股谈话,却听不到他们谈些什么。我等了会儿,那人又出了来,我就又跟踪上去。来到偏僻处,我往脸上抹了抹泥,又拿起木棍就拷问他。” 李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讲完,讲着讲着,自己也破涕为笑了。 李青衫更笑得在床上打滚,也忘了生气:“亏你想得出来,看来这马屁股是想借此机会捞上一把。” 李由道:“是呀,我路上暗自算了一下,一天他卖四十套试题,每套折合五十两纹银,一天就能收入二千两。十天下来,就是二万两呀。” 李青衫道:“这可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既肥了他腰包又乱了纲纪。” 李由道:“少爷,你是说你要阻止这件事吗?” 李青衫点了点头。 李由不禁摇头:“那些秀才见了试题如见了宝似的,我看阻止不成。” 李青衫看着他,见他一张泥脸上被泪水冲刷出两道河床,便一拍他脑门笑道:“快去洗洗脸吧,明天看我的就行了,但你一会儿得去备办些简单的东西。” 第六章:科举考试2 (2) 第二天,主仆二人起得很早。 李青衫打扮成算命瞎子,李由则扮作他的小孙子,二人就来到那卖试题的地方。 李由手里拿着算命幡,幡上写着:生辰八字,一算便知;是真是假,一摸就明。 他口里还吆喝着:“算命了,算命了,生辰八字,一算便知;是真是假,一摸就明。” 李由这一吆喝,立刻吸引来许多的秀才。 其中一个秀才很富有,挤上前:“喂,瞎老头,你如算得准,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如算不准嘛,哼,哼,本秀才就砸了你这烂摊子。” 李青衫胸有成竹:“请问,你要算哪方面呢?” 秀才道:“你就算算我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李青衫道:“把手拿来。” 秀才道:“左手还是左手?” 李青衫道:“男左女右。” 秀才伸出左手。 李青衫因为扮的是瞎子,所以明明瞧见他的手在哪儿,也摸了半天才摸到。 他捏着这手,感觉了一番,然后点点头:“你家里父母双全,爷奶已无。你上有兄长一位,下有妹子两人。你已娶妻,但未生子。” 秀才怔了一下,旋即频频点头:“对,对极了,神算,真是神算哪!”扔下那十两银子到处宣扬去了。 碰到秀才他就喊:“快来看呀,这边有一位神算子,算命可真灵呀。你们都去看看吧,算他个今后的运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人一宣传,当然比李由更有效果,刹时又围过来许多人。 这时又有一穷秀才挤上前:“请先生为我算上一算,看看我何时能升官发财?” 李青衫问了他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不由得摇了摇头,又低头不语起来。秀才紧张不已:“怎么样?怎么样了,先生?” 李青衫一脸严肃:“你让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秀才道:“当然是真话了。” 李青衫道:“你命运坎坷,一生多灾多难,你年少时一定体弱多病。” 秀才连着点头:“是,是这样的。” 李青衫道:“你今年二十有五,因家里贫穷尚未娶妻。” 秀才又点头:“正是,正是。” 李青衫道:“你虽然时运不济,但必能长寿善终,更会有娇妻相伴,只是膝下无子之命,你去吧。” 秀才心想,虽然不能升官发财,但有娇妻相伴也可以了,便道了谢,从衣兜内掏出十吊钱,可怜地走了。 众人见李青衫果是神算,都争抢着要算。 李由道:“你们不要太拥挤了,一个一个的来。” 这时,那卖试题的又吆喝着来了,正是李由昨天戏弄的那位。 看见他李由就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众秀才离了神算子,又抢着去买试题。 这人道:“今天统统一个价,不分城里城外了,一百两一套。” 众秀才虽埋怨价太贵,但还是有不少人争着要买。 那第一个算命的富家公子也混在其中,向大家高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这神算子的幡上不是写着‘是真是假,一摸就明’吗?何不让这卖试题的,拿出一本来让神算子摸上一摸,是真是假不就明了吗?” 众秀才一听,是个好主意,不管这人同意不同意,连推带拥的把他拉扯到李青衫面前。 李由想笑又不敢笑,忙咳嗽一声:“爷爷,那卖试题的来了。” 李青衫点了点头。 那第一个算命的,硬是从这人手里抢下一套试题,放在李青衫面前:“神算子,你摸摸这试题是真是假?” 李青衫摸了摸那试题,脸色大变,忙站起身来:“李由,我们走。” 众秀才急了,齐拦住他并齐声问:“神算子,是真是假呀?” 李青衫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说着又要走。 众人又拦住他。 还是那第一个算命的道:“神算子,你今天不说出来,就休想走。” 从秀才也纷纷如是说。 李青衫道:“真的要我说吗?” 众秀才齐声:“真的要你说。” 李青衫叹了口气:“这试题全是假的。” 众秀才大惊。 那卖试题的急了:“胡说,哪里全是假的?有二成是真的。” 李青衫摇了摇头:“神算子从不说慌,你刚才还说试题全是真的,怎么现在又说有二成是真的?显然是你在说慌?” 这人更急了:“我真的没有说慌。” 李青衫道:“算了,我神算子今日就昌着危险算个清楚。”说着又掐了掐算了算,突然用手一指,却指错了方位。 李由忙把他的手移指到那卖试题的面前:“爷爷,这位才是呢。” 李青衫道:“你为了借此机会横发一笔,伙同那马大人的公子假造试题,来欺骗这些可怜的秀才。” 这人“我,我,我”的说不出话来。 李青衫又把头转向众秀才:“各位请想一想,这科举考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关系到用人选人,关系到国计民生,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把试题泄露?他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众秀才一听有道理,纷纷怒道:“我们相信试题是假的,这人骗我们是真的,打他揍他,让他还我们的银子,把试题撕了。” 李青衫笑了,他知道只要人群一愤怒起来,不闹他个天翻地覆是不会罢休的。 卖试题的见势不妙,撒腿就逃,却被众秀才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直打得他屁滚尿流,哭爹喊娘。那些试题也被愤怒的秀才们撕了个粉碎。 众秀才们怒气未消,但也无奈,便都骂骂咧咧的散去了。 卖试题的这位,可真倒了霉,昨天被李由吓了个半死,今天又被打了个半死,爬都爬不起来了,躺在那里唉哟个不停。 李由装腔作势的领着李青衫经过他身边。 李青衫摇头叹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跟着李由走远了。 李由把李青衫领到无人处,不由得大笑起来:“少爷,没人了,你睁开眼吧。” 李青衫睁开了眼,顺手把颌下的胡须扯了下来大笑:“这马尾巴的作用还真挺多。”又顺手扔到一边。 李由笑道:“少爷,你真行,骗得他们一来一来的。” 李青衫笑道:“走吧,回客栈去,路上再说。哈哈,今天真是过瘾。” 李由把那算命的幡也随手一扔,和少爷走了。 二人走后,卖试题也从这条路上走了过来。 他一跛一拐的,正走着,猛看见地上有一堆马尾,忙拾起看个仔细,认得是那算命先生的,又看见那算命的幡歪弃在墙角,不禁大呼上当,也顾不得身上的痛了,忙向马屁股打小报告去了。当然了,那马屁股也免不了给他一顿打。 路上,主仆二人仍笑个不停。 李由问:“少爷,你怎么就知道那第一个算命的秀才家里都有什么人呢?” 李青衫笑道:“你一会就知道了。” 果真,不多久,只见一人从后面赶了过来:“李公子,请等一等。” 李由回头一看,正是那第一个算命的。 这人来到近前带着笑:“李公子,我已经帮了你的忙,那酬劳呢?” 李青衫道:“你干得不错,这是二十两银子,拿去吧。” 这人笑呵呵的接了银子,又称谢几句便走了。 李由纳闷:“少爷,你什么时候请了这么一位?” 李青衫笑道:“你昨天出去备办马尾等什物,少爷我也没有闲着呀。” 李由大拇指一伸:“少爷,你好聪明。” 李青衫笑道:“跟着我,你有很多要学的呢。” 李由又疑惑:“少爷,那第二个算命的穷秀才也是你请的吗?” 李青衫摇头:“不是,但看他弱不禁风的,一定年幼多病,他又穷又没有多少内在的气质,想富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李由又问:“那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娶妻生子呢?” 李青衫笑道:“娶过妻的人应该稳重成熟,有男儿风范,他没有。” …… 因为临近科考,这几天李青衫都是躲在客栈里看书。 这一天,他看书看累了,对李由道:“已经中午了,咱们出去玩会儿。” 李由也憋了好几天,立即表示同意。 二人就又来到街上,随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有说有笑的。 李青衫玩得兴起,不觉忘了归去,李由催促:“少爷,该回去看书了。” 李青衫装着没听见,继续玩着。 李由无奈,只好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 说也凑巧,恰好马屁股的一个家丁也在这条街上,远远地就看见这主仆二人了,便跟踪了会儿,向马屁股报告去了。 不多久,马屁股带着众家丁气势汹汹地来了。 李青衫正在一个小摊铺前欣赏着瓷玩,突然有人拍他肩膀,以为是李由呢,便没回头:“李由,干什么你?” 李由则哆嗦着:“少爷,我哪敢拍你呀。是,是他们拍的。” 李青衫问:“谁呀?”不经意地一回头,也不由得失了颜色。 拍他的人正是马屁股,他身后那十几个家丁各持着棍棒,如狼似虎般。 李青衫声音有些发颤:“是你呀,真是巧呀,怎么会这么巧呢?” 马屁股摇着扇子,逼近他嘻笑:“是呀,咱们真是有缘呀。” 李青衫边说边往后退着,退到小摊铺前就退不得了,干笑道:“是呀,是有缘,是很有缘呀。” 李由紧挨着李青衫,颤声道:“少爷,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马屁股不笑了,突地怒容满面,后退一步,扇子往前一指:“印堂剑,你以为真的这么巧吗?是我的一个家丁通报的。” 李青衫镇定了一下,也不说笑了,冷着脸:“马屁股,你想怎样?为什么跟着人家的屁股不放,想吃排泄物吗?” 马屁股恨恨地道:“前几日是不是你扮作神算子挡了我的财路?” 李青衫冷笑:“是又怎样?” 马屁股恶狠狠的:“那就要你再尝尝挨打的滋味。”便要扇子一挥喝令众家丁扑上。 李青衫心道:惨了,惨了,这次一定是又躲不过去了,上次差点被他们打死,这次不知道又要被打成什么样。 见马屁股要动手,他忙一摆手:“且慢。” 马屁股又嘻笑起来:“怎么,怕了?” 李青衫硬碰硬的:“说你是肥猪你就是肥猪,还真乖,叫停就停。” 马屁股不怒反笑:“骂吧,本公子今天就让你骂个痛快。” 李青衫双手一摊:“还骂什么?你是肥猪就是肥猪,难道还要我骂你瘦猴不成?再说了,我骂你,还嫌嘴脏呢。” 马屁股嘴上斗不过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你不骂了吗?真的不骂了?那好,给我打!”便又后退一步,命令众家丁扑上。 众家丁吆喝着扑来。 第六章:科举考试3 (3) 李青衫二人不能等着挨打呀,这就苦了那瓷摊儿。只见主仆二人从摊铺底下钻过去,然后四手一掀,这铺子连同那些瓷器就向家丁们砸去。只听得稀哩哗啦、叮叮当当的一阵破碎声。 摊主叫苦连天:“我的摊子,天呀,我的景德镇瓷器!” 众家丁被铺子阻了一阻。 李青衫拉着李由就向前飞逃。 马屁股扇子一指:“给我追!” 主仆二人撒了欢的跑,家丁们在后面追,惊得行人纷纷躲避。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一个惊雷乍起,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二人冒雨飞奔,不一会儿,跑到无人处,却发现跑进了死巷子。两边围墙高耸,再无路可逃。 二人心里一凉,这下完了,这顿毒打是再所难免了。 众家丁看见他们跑进死胡同,都放慢了脚步,慢慢地逼近。 李青衫二人已退到墙角,根本再无路可退了。 马屁股呼哧带喘的这才跑了过来。 众家丁忙给他让开一条路。 李青衫见他被雨一浇,简直就成了退毛待宰的白皮猪,不禁又哈哈大笑起来。 马屁股怒道:“笑,我让你再笑!”用手一抹脸上的雨水,喝令:“给我往死里打!” 众家丁又一拥而上。 李青衫二人真的被打怕了,忙都蹲下身,护住头和脸,等着挨打。 这时,却听得两声齐齐的娇喝:“休伤我家公子!”从高墙外飞落下两白衣女子,护在二人面前。 众家丁停下脚步,注目看去,不由得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傻在那里,口水和雨水共流。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秀、白凤,她们奉欧阳婉儿之命暗中保护着李青衫。 她们本来就穿着很少,再被雨一浇,衣服都贴在了身上,外加白衣服沾水就透明,肌肤便隐隐约约的了,令人遐想不已。 马屁股也看傻了眼,不由淫笑起来:“我认识你们俩,你们就是那日采石矶上的那两个丫环。” 白秀怒道:“认识又怎么样?” 马屁股嘻笑:“你们愿意做我的姨太太吗?” 白凤唾了一口:“马屁股,你做梦!” 马屁股大怒:“还没有哪个女的敢骂本少爷,任你们美艳如花,也要让你们凋零,给我上!” 众家丁又扑上。 姐妹俩哪把他们放在眼里,双双怒喝:“你们找死!”三拳两脚连踢带踹的把家丁们纷纷打倒在地,打得他们都找不着北了。 马屁股刚才倚仗人多势众,现在见势不好,扭头就跑。 白凤一个上前,抓住后领就把他拎了起来:“想逃吗?没那么容易。” 马屁股见自己硕大的身躯被提小鸡般提了起来,不由怕得要命:“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 白凤把他拎到李青衫面前,往地上一扔:“你这头肥猪,看你还敢欺负我家李公子?” 马屁股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敢了,不敢了。” 白秀踢了他一脚:“快,向李公子道歉。” 马屁股又转跪向李青衫:“印堂剑,不,李公子,李爷爷,君子不计小人过,你就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青衫见到这种人就恶心,连连挥手:“滚,快滚!” 马屁股好像没听到,仍在磕着头。 白凤火起,一脚踹去:“李公子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马屁股皮球般滚出三丈多远,才哆嗦着站起来,看了看这些东倒西歪的家丁哭骂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跟我走?” 家丁们唉哟着爬起来,跟着他顷刻间逃了个无影无踪。 李青衫这时才得以说话,但不敢看她们:“又麻烦二位姐姐了。雨实在是太大了,请两位姐姐速回,日后再行谢过。” 姐妹俩相视一笑,知道他为什么不敢看。 白秀笑道:“李公子,这里确实不是说话之地,那我们这就去了。”双双跃起身形,飞上墙头,消失于楼宇外。 姐妹俩走后,李青衫不禁摇了摇头,心道看来我得劝劝欧阳姐姐了,让她俩穿得体面些才好,便和李由回了客栈。 因这一场大雨,李青衫得了伤寒,头昏昏的,躺在床上起不来,待看过了大夫,病情才稍有好转。等到他病完全好时,已经离科举之日只有一天了。 李青衫躺在床上问:“李由,今个儿是几了?” 李由答道:“少爷,明天就要进考场了。” 李青衫惊讶:“真的吗?” 李由点了点头:“真的,少爷。” 李青衫忙一翻身下了地:“李由,走。” 李由忙道:“少爷,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不留在客栈看书,要做什么去?” 李青衫道:“你知道什么?这考前得去看看考场的。” 李由道:“看看考场?好像没这个规矩呀?少爷,把门的不会让咱们进去的?” 李青衫不耐烦起来:“这个我知道,去打听打听还不行吗?走吧你。” 二人又来到街上,直奔江苏贡院。 贡院大门前可不似先前那般冷清了,数十官兵执刀肃立两侧,更有数十官兵来来回回的往里搬运着桌椅,有一位官爷模样的人在指挥着他们。 李青衫心想,这地方看来真的是不让进了,且问问这位官爷去,便走上前,点头哈腰的:“这位大人,你好。” 官爷看了看他,“嗯”了一声,没有言语。 李青衫陪着笑:“这位大人,看你仪表堂堂的,一定前程远大。您贵姓?” 人都怕捧,官爷听着这些话舒服:“本大人姓王,你想干什么?” 李青衫抱拳:“我是来赶考的秀才,我想问问王大人,他们在干什么?”说着用手指了指那些进进出出的官兵。 王大人笑道:“你没有看见吗?明天你们就要考试了,他们正在准备考场。” 李青衫伸了伸舌头:“这么多?” 王大人哈哈大笑:“你有所不知,赶考的秀才从四面八方而来,多则三五千,少则一二千,这些桌椅还嫌少呢。” 李青衫更是吃惊,又感到兴奋,心想这么多人都是全省各地的精英,看来明天的考试非要动真格的了,又问:“每年要有多少人中举呢?” 王大人笑道:“不管有多少人参加,中举的只那么几百人。” 李青衫心道,这也是不小的数目了。 他刚要再问,王大人有些不耐烦:“你明天一进考场,再出考场,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李青衫道:“谢谢王大人了,晚生这就告辞。” 李青衫转身回来。 李由道:“少爷,打听到什么了?” 李青衫道:“收获不小。” 李由想听听就道:“少爷,你给我说说。” 这时,其他来看考点的秀才们也都挤了过来,纷纷问:“打听出什么了?让我们也听听。” 李青衫一指那些官兵:“看到那些人没有?都是搬运咱们考试的桌椅的。” 众人扭头看去,又都回头:“这个我们知道,你说说其它的。” 李青衫就大吹特吹了起来:“知道吗?那位王大人说的,来赶考的秀才们有五六千,今年也不少。在这五六千人中,只有那么几百人中举,咱们的机会少得很。” 众秀才听后,有的垂头丧气,有的拍手叫好。 这时那王大人发话了:“贡院门前,严禁喧哗,否则以扰乱考场秩序问罪。” 众秀才这才散去。 主仆二人刚要往回走,却看见马屁股领着一群家丁过了来。 看着他们,李青衫二人心里突突,莫不是又来找麻烦的。 马屁股来到二人跟前,摇着扇子:“印堂剑,你也要参加考试吗?” 李青衫怒目不语。 李由道:“是呀,那又怎样?” 马屁股哈哈大笑:“你们不要害怕,我今天不会惹你们的。我是来看考场的,明天我也要参加考试的哟。”便不理二人,径自向那王大人走去。 王大人马上点头哈腰起来,并亲自陪着马屁股进去看考场了。 李青衫不禁摇了摇头叹笑:“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由道:“是呀,那马屁股没有他爹撑腰,早威风不起来了。” 二人回到客栈,却惊喜地发现欧阳婉儿主仆三人正等着他们呢。 李青衫喜道:“是欧阳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白秀格格笑道:“那日我们姐妹俩雨中救你,你还没有谢恩呢,我们是特地来向你要谢的。” 欧阳婉儿止住她:“白秀,休得胡言。” 李青衫忙笑道:“姐姐,我是要谢她们的。” 白凤笑道:“不要谢了。” 欧阳婉儿笑道:“弟弟,听说你明天就要进考场了,我们特地来看看你,希望你能发挥正常。” 李青衫道:“谢谢姐姐关心,弟弟这里感激不已。” 白秀笑道:“李公子知道我们小姐的心意就行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欧阳婉儿道:“弟弟,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李青衫道:“去看看考场。” 欧阳婉儿“噢”了一声:“你都准备好了吗?”李 青衫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就看明天的发挥了。” 欧阳婉儿笑道:“等弟弟明天考完试,就可以回家了。” 李青衫摇头:“不是,得等考完试,发完榜,知道结果后才能回家。” 欧阳婉儿笑道:“如果中了举人,自有报喜的官兵亲到家门的。” 李青衫点头:“是这样的,但距发榜之日也不远,不怕多等这几天,只有亲自看到结果心里才踏实。” 欧阳婉儿道:“那还需要多长时间?” 李青衫道:“大概七八天吧。怎么,姐姐你们有事吗?如果姐姐有事的话,可以不必等我,你们先走吧。” 欧阳婉儿摇头:“我们没事的。只是金陵虽好,也呆得腻了,想早点回去。既然弟弟要看到结果,那就不怕多等几天。” 李青衫道:“多谢姐姐。” 第六章:科举考试4 (4) 双方沉默了会儿。 李青衫笑道:“姐姐,你还知道那马屁股吗?” 欧阳婉儿问:“哪个马屁股?” 李青衫道:“就是那晚采石矶上跟闪电刀李一飞在一起的那个。” 欧阳婉儿笑道:“是他呀,怎么了?” 李青衫道:“今天我遇到他,他也要参加考试呢。” 白秀、白凤都笑了起来。 白秀笑道:“那头肥猪一身蛮肉,又兼好色,痴呆得很,还要参加考试,真是笑死人了。” 白凤则笑道:“他参加考试也不意外呀,他爹是省府的大人,也许这头猪还真能考中举人呢。” 一伙人又谈了会,欧阳婉儿起身要走。 李青衫把她们送出门外,送到大街上。 白秀、白凤姐妹俩走在前头,故意给他们个机会。已经送了很远,李青衫还在送。 欧阳婉儿心里热乎乎的,有一种甜蜜的感觉:“弟弟,回去吧,再送就到大江客栈了。” 李青衫吞吞吐吐的:“姐姐,我有话要说。” 欧阳婉儿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李青衫指了指姐妹俩:“姐姐,弟弟是想让你管束她俩一下。” 欧阳婉儿笑道:“她们碍着你了吗?我回去说说她们就是。” 李青衫摇头:“弟弟不是这个意思,姐妹俩活泼可爱的,我也喜欢她们。只是,只是,她们的穿着有点少了。” 欧阳婉儿笑道:“原来是这个事呀。”又责笑道:“原来弟弟也跟普通男人一般无二。” 李青衫急了,红着脸:“姐姐,我倒无所谓,只是她们一出去,那些男人就,就死盯着她们看。” 欧阳婉儿看了看他:“弟弟,这我倒要劝劝你了。” 李青衫指着自己:“劝我?” 欧阳婉儿点头:“所谓心里无鬼,眼前便无鬼,心里无色,眼前便无色。弟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一想就通的呀。只要胸藏浩然正气,一切邪恶都不能入侵的。”说完这些话,欧阳婉儿自个走了。 李青衫怔在了那儿,喃喃地道:“心里无鬼,眼前便无鬼,心里无色,眼前便无色。什么意思呢?”又嘀咕道:“好像是说,如果我心里不想,眼前便视而不见。但,这可能吗?” 回到客栈,他拿这句话问李由。 李由想了想:“少爷,也许这就叫修行吧,修行越高便越接近圣人了,圣人们不会胡思乱想的。就拿白秀、白凤来说吧,如果在圣人面前,哪怕她们穿得再少,她们也如白玉一般纯洁。” 李青衫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明白。唉,不去想了,慢慢体会吧。” 李由道:“是呀,少爷,早点休息吧,明天应考呢。” 第二天,二人起得很早,收拾吃喝完毕,便直奔贡院。他们到那里时,上千的秀才早已聚在门前,场面十分壮观。大门口执刀肃立的官兵比昨天多了一倍。 众秀才等了一会儿,从贡院内走出正副主考官两位。 副主考官大声道:“众考生听着,你们报名的时候就已经发给你们几考场几号了,本主考官现在叫到哪个考场,哪个考场的考生就进去。听清楚没有?” 众秀才齐声:“听清楚了。” 副主考官看了看了主考官,主考官点了点头。 副主考官便又大声道:“一考场的考生走东侧,二考场的考生走西侧。” 立刻两考场的考生按顺序进了去。 副主考官又喊道:“三考场的考生走东侧,四考场的考生走西侧。” 三四考场的考生答应着也进了去。 副主考官直喊到第二十多考场,还没有喊到李青衫他们。 大门口的秀才是越来越少了,李由不禁道:“少爷,怎么还没到你?” 李青衫笑道:“咱们报名晚,可能是最后一个考场。” 这时副主考官又喊道:“二十七考场的考生走东侧,二十八考场的考生的走西侧。” 李青衫应了一声:“我是第二十七考场的。”又回头对李由道:“你就在这等我。” 李由道:“少爷,祝你成功。” 李青衫点了点头随众进了去。 一进大门,李青衫才看清楚,贡院其实就是个大院。大院两侧是两排长长房子,房子前是两条长长的走廊。夹在走廊之间的是花草树木,修整得跟花园似的。 李青衫进门这边的这趟房子是单号考场,那边则是双号考场。他一、三、五、七、九的往前数着,走了很长时间,才数到第二十七考场。 进了考场,李青衫找到自己的十号位坐下,便打量起来。考场很宽敞,横十排坚十排的摆着桌椅,一个考场正好可以容纳一百名考生。 他正环顾着,忽然左侧二十号位有人呼唤:“印堂剑。” 李青衫扭头一看,正是那马屁股,但见他菜墩般地坐着,手里还摇着扇子,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呢。 李青衫也不怕他了,冷冷地问:“是你呀?刚才在大门外怎么没看见你?” 马屁股哼了一声:“本少爷是什么身份?岂能与尔等一起出入?我早就坐在这里了。” 李青衫笑道:“是呀,马少爷自然是不能与我们一起出入的,谁见过一头猪进入考场呢?” 众秀才哄然而笑。 马屁股把扇子一合一指:“你,哼!” 李青衫忙笑道:“别发火呀,这里可是考场,由不得你耍猪脾气。” 马屁股恨恨地道:“你等着,本少爷早晚要出这口鸟气。” 众人正喧闹着,两名监考官进了来,手里拿着试题和答题纸。 众人马上静了下来,一监考官在台前讲了讲考场的纪律,另一监考官则威严地在考生间转了两圈,考生们大气都不敢出。又不久,贡院中响起三声铜锣,考试便正试开始了。 李青衫展卷一看,所出的题无非是四书五经、八股文章之类。这难不倒他,研了研墨,提起笔刷刷点点、行云流水般地答完了。放下笔,他左右看了看。其他的考生有的持笔沉思,有的伏案急书,只有那马屁股闲坐在那儿,嘴里叨着笔头,右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睡着了一般。 李青衫咳嗽了一声高喊:“交卷。” 马屁股惊醒,愣愣地看着他。 一监考官道:“把卷子倒放在桌上,就可以走了,七天后来此处看榜。” 李青衫把卷子往桌上一扣,对马屁股使个了鬼脸,起身走了。 马屁股也喊了声:“交卷。”也把卷子往桌上一扣,也出来了。 这两个冤家对头,是一起走出大门的,还不停的在斗嘴。 李由见少爷出来了,忙迎上去问:“少爷,考得怎么样?” 李青衫道:“应该没有问题的。” 那边马屁股的家丁也迎了过去,围住他问长问短。 李青衫讥笑道:“马屁股,见你交白卷,我可真高兴呀。” 马屁股哼了一声:“我这是无字天书,上等文章。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你骂我也就算了。不过,你要知道,虽然我交了白卷,可必榜上有名,至于你嘛,就不一定了。” 李青衫怒道:“还由不得你说了算。” 马屁股哈哈一笑:“结果如何,发榜之日自见分晓。”领着家丁们走了。 再说众考生考完试后,也都各自散去。 众监考官把卷子收集起来,由主考官监督着,经过三四天的初评,选出三四百张来。这三四百张便是中举的试卷了,但最终的名次还得由省府马大人等三人来定。 这三人除了马大人外,还有张大人和刘大人,官阶仅比马大人低半级。 张、刘二位大人详细的审阅完试卷后,挑出最有文采的十张来,请马大人定夺前十名的位次。 刘大人道:“马大人,今年的科考可谓是能人倍出,除了你家公子名列榜首外,这一人的文章也是不错。” 马大人“哦”了一声:“是吗?我看看。”拿过来看了看,不禁拍案叫绝:“文似行云流水,语如惊涛巨浪,更针砭时弊,可谓字字珠玑、句句琉璃,确是上乘之作,只不知是谁的文章。” 张大人道:“该考生姓李名青衫。” 马大人皱了皱眉:“可是苏州木渎镇的那位?” 张大人点头:“正是。” 马大人立刻冷淡下来,又假装郑重其事的看了一遍:“文章确是好文章,但字里行间皆是对朝廷的不满和挑剔,这样的人纵是人才,也不可用。” 刘、张二位大人齐声道:“马大人,这篇文章可是近几年来难得一见的佳作,弃了可惜。” 马大人不能不照顾这二人的面子,想了想:“这样吧,把他排除出前十名,给他个第十一名举人吧。” 七天后,发榜之日,李青衫、李由二人来看榜。 红榜就贴在贡院的大围墙上,二人到时,这里早已围满了人。 那些秀才们看过了榜,有的高声欢呼,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号啕大哭。 主仆二人分开人群,挤上前来。 李由眼尖,早就看到了,不由得欢呼:“少爷,少爷,中了,中了!高中第十一名举人,这下老爷可放心了。” 李青衫也看到了,不由得也是满心欢喜。 主仆二人高兴了一阵子。 李青衫想看看前十名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便向榜首看去,还轻念道:“第一名,马万阳。”又奇怪道:“咦,这马万阳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噢,对了,他就是马屁股。” 这时,只听有人哈哈笑道:“没错,马万阳正是本少爷。” 李青衫扭头一看,马屁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侧了,洋洋得意,摇着扇子:“印堂剑,想不到吧?白卷也能高中榜首,你就没有这份本事。” 李青衫明知道这是他爹马大人做的手脚,但又无可奈何,便冷笑了笑:“是吗?恭喜你了,肥猪。” 马屁股可能也被骂习惯了,不以为然地一笑:“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就是我,我是马大人的儿子。” 这时一群拍马屁的围上前来恭喜他。 马屁股乐不可支,连连拱手道:“哪里,哪里,众位兄台过奖了。” 李青衫可不想看到这些人的嘴脸:“李由,我们走。” 马屁股忙叫住他:“印堂剑,不要走!” 李青衫停下,却不转身:“什么事?” 马屁股笑嘻嘻地转到他面前:“印堂剑,这试也考完了,榜也发了,咱们的新仇旧恨也该有个了断了吧?” 李青衫道:“好,那你说怎么个了断法?” 马屁股哈哈一笑:“三日后午时,此地摆上擂台,到时你我台上一决胜负。” 李青衫被激得性起:“好,就三日后见。” 马屁股又哈哈笑道:“到时咱们签个生死协定,生死各按天命。” 李青衫“哼”了一声:“签就签,怕你吗?”便带着李由走了。 那些替马屁股吹嘘的人在后面捧道:“那姓李的看上去风都能吹倒,怎么能斗得过咱们的马公子呢?”、 “是呀,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到时咱们去捧马公子的场,看看马公子的威风。” 第六章:科举考试5 (5) 回客栈的路上,李由责怨:“少爷,你怎么能答应他呢?就他那身肥肉压也把你压垮了。” 李青衫道:“士可杀不可辱,我非要与他有个了断不可。” 李由道:“少爷,我看我们还是溜吧,马屁股你是斗不过他的,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李青衫道:“你给我住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李由见怎么也劝不动他,不由得大为焦急,心道怎么办呢?怎么才能阻止他呢?焦急之中,他想到了大江客栈的欧阳婉儿主仆,看来只有找她们了,兴许还有一点希望,便道:“少爷,今儿个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先回客栈休息,我买一些东西去。” 李青衫也正在为决战之事心烦,不加考虑地道:“你去买吧,盘缠已经不多,不要太浪费了,快去快回。” 李由答应一声去了,装着真去买东西的样子,绕过一条胡同,看不见李青衫的影子了,撒腿向大江客栈跑去。 李由走后,李青衫心中烦闷,又见天才过午,回去还早,不如到江边散散心,就折路向城外的长江走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他来到长江边上,但见江水茫茫,浩浩汤汤,从西天涌出,又向东天流去,前后望不到头,江上渔船、客船、货船往来频繁。天上不时有片云浮过,在江面上留下起伏的阴影。 李青衫这是第二次来到长江边上,第一次是在夜晚的采石矶,是为了救人,没有心情去看。 今天则不同了,虽然决战在即,但毕竟是大白天,眼界开阔。 站在堤岸上,享受着江风吹面的惬意,李青衫不觉得郁意大减,心情也开朗了起来,欣赏着惊涛拍岸的美景。 突然一个大浪涌来,拍在石头上,卷起无数雪花。雪花未泯,又一个大浪接着涌来,卷起更大的雪花。雪沫溅湿了李青衫的衣角。 李青衫不由得意兴勃发,不管附近的游人,高唱起苏东坡的《念奴娇.大江东去》来。 唱罢,恰巧岸边有只渔船要出发,船上有父女二人,李青衫说出了意思,又给了五两银子。 父女俩自然愿意了,五两银子够他们半年的生活费了。 李青衫上了船,渔家女划动双桨,小船直向江心而去。 渔夫边和李青衫交谈边整理着渔网。 李青衫见船来到江心,身处在茫茫洪流之中,随时有翻船的危险,不由得担心不已起来:“船家,会有危险吗?” 渔夫笑道:“公子放心好了,我女儿的驭船技术好着呢。” 果然,小船在渔家女的手中总是有惊无险,李青衫这才放下了心。 少年人本就好奇心浓,他也想操纵一下小船,便笑道:“渔家姐姐,我能划一划吗?” 渔家女摇了摇头:“江心的水流湍急,一不小心就会翻船,你划不来的。” 李青衫也不勉强,回道:“这江流确实湍急,小船随时有颠覆的可能。” 渔夫笑道:“我们已经习惯了,便不觉得危险多大,这已经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 看着这父女二人轻松自如的神态和举止,李青衫不由得羡慕起来,也感慨起来。 他们明知道生活的苦,却能以苦为乐,笑着面对生活,难道我李青衫,堂堂的印堂剑李青衫就如此无能吗?他又想到与马屁股的决战和这长江上的风浪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一个马屁股能耐我何? 想到这,他心里坦然了,笑道:“你们的生活,真让人羡慕。” 渔夫笑道:“公子,你是没体验过的,如果你体验过了,也会感到累和烦的。” 李青衫笑道:“没有苦和累,也许就不知道生活的滋味。” 渔夫把网撒到河里,点头笑道:“公子说得对,这就是生活。” 李青衫却又笑道:“可我们的生活不同于你们的生活。” 渔家女笑道:“我们是粗人,怎么能与你们相比呢?吟诗作对是你们的生活,下河捞鱼是我们的生活。” 李青衫笑道:“生活没有粗细之分,看来生活是丰富多彩的。” 李青衫和渔家父女快乐地交谈着。 渔夫开始收网了。 李青衫上前:“渔家,我来帮你。”便帮着把网一点一点的收紧。 只不一刻儿,百十来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就被拉上了船,被放入船舱。 这期间李青衫帮捉了几条,但触手太滑,又让鱼儿跑了,逗得他哈哈大笑。 渔夫也笑道:“公子,笑也是生活呀。” 渔家女也笑道:“笑中有酸甜苦辣咸。” 李青衫半懂不懂的笑道:“这么说,酸甜苦辣咸就是生活了,总之要笑着面对生活就是了。” 辞别了渔家父女,李青衫回到客栈,却发现欧阳姐姐她们在等他,就知道是李由找她们来的。 欧阳婉儿正担心着他呢,见他一脸高兴的回了来,心道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危险的程度,就问:“弟弟,听李由说你已经答应跟那马屁股比武了?” 李青衫点了点头:“是呀,马屁股就如同长江上的风浪一般可恶,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白凤心直口快:“马屁股怕不比你重两倍还多,而且多少也会点武功,他不教训你就差不多了,你还要教训他?” 李青衫笑道:“他胖咋地?他如果是风浪,我就是行舟;他如果是老雕,我就是良弓;他如果是大树,我就是斧头。他永远折腾不翻我的。” 白凤回嘴道:“如果他是大砍刀呢?” 李青衫笑道:“那我就是大熔炉,给他化成一摊铁水。” 白秀格格笑道:“李公子说话好逗,李公子刚才一定是去长江边了吧?我看你是被长江水给灌昏了。” 欧阳婉儿止住她们,对李青衫道:“弟弟,这可是关乎生命的决战,你千万不要开玩笑,咱们得商量个对策才行。” 李青衫笑道:“再难再险,也险不过那渔家父女江上的生活。” 欧阳婉儿道:“你还年轻,你这一生不知道还要经过多少次浪花的洗礼,这马屁股一战只是长江风浪中的一朵浪花而已。” 李青衫道:“姐姐,这个我知道,浪花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我不担心与马屁股的决战。” 欧阳婉儿见他有些蛮缠了,不禁微怒起来:“弟弟,你可知那行舟在江中如果没有好的舵手,它就翻得很快?同样的,如果你不好好想想如何能战胜马屁股,你就会败在他的手下。” 李青衫沉默了,他确实没有实力战胜马屁股,抬起头来:“姐姐,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请姐姐指点一二。” 欧阳婉儿见他恢复了神智,点头道:“其实,胜马屁股不难,姐姐教你三招擒拿手,凭你的聪明,这两天内一定会练得得心应手的。” 李青衫道:“谢谢姐姐,弟弟这就学。” 欧阳婉儿站起身来走到地当中:“这屋子还算宽敞,你过来,跟着我学两遍。” 李青衫便也立在场中跟着她学。 欧阳婉儿道:“这第一招呢,叫蛟龙出海,姿势是这样的。”边讲解边做着动作,李青衫也跟着比划。 欧阳婉儿比划完了,退过一边,让他自行练习几遍,错误的地方给及时的纠正了过来。 练完第一招,欧阳婉儿又如法炮制的教了他第二招和第三招。第二招叫白鹤亮翅,第三招叫倒踹金雕。然后她让李青衫连贯地演练了几遍,又纠正了几次。 就这样,不一刻,李青衫把这三招熟记于心。 欧阳婉儿笑道:“够了,这三招足够对付马屁股的了。” 李青衫却道:“姐姐,只怕马屁股那边有闪电刀李一飞指点他。” 欧阳婉儿道:“我也担心这点,不过没有别的办法了。弟弟你比那马屁股聪明得多,就看你在台上的应变能力了。” 欧阳婉儿她们走后,李青衫又练了练那三招擒拿手,练累了,坐在床头。 李由端过茶来。 李青衫接过:“李由,是你找他们来的吗?” 李由道:“少爷,李由担心你的安危,又无计可施,所以找了她们来。” 李青衫道:“我并不是怪你,我只是想什么事情都麻烦人家,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呀?” 李由笑道:“少爷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吗?” 李青衫笑道:“多着呢,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李由道:“少爷,欧阳小姐看来对你是真有感情的,你怎么办?” 李青衫笑道:“那是她一厢情愿,我只当她是姐姐,我心里只想着飞红姐。” 李由也叹道:“是呀,我也想。” 李青衫怪问:“你说什么?” 李由忙解释:“我,我也想,想……”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青衫想了会儿,突然盯着他:“我知道了,你一定想翠湖那丫头了,是不是?” 李由忙道:“不是的,不是的。” 李青衫盯看了他一会儿,用一种审问的口吻:“李由,真的不是吗?” 李由目光游移不定:“真的不是。” 李青衫道:“可你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告诉了我。” 李由讷讷的,不再言语。 李青衫一拍他脑门:“好哇你,竟瞒了我这么长时间?” 李由傻笑着:“不是怕少爷你责怪我吗?再说了,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 第六章:科举考试6 (6) 经过几天艰苦的等待,终于等到打擂的这一天了。 这天上午,李青衫、李由、欧阳婉儿、白秀、白凤五人聚在一起,向擂台出发。 擂台就搭建在江苏贡院的大门前,他们赶到时,这里已是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 李青衫高声喊道:“请让开一条路,让我印堂剑李青衫过去。” 立刻,人群闪出一个缺口,李青衫等人英姿勃发地走了过去。 人群中不知是谁首先鼓起掌来,人们跟着鼓起掌来。掌声雷动,喝彩声不绝,为这位敢太岁头上动土的少年而欢呼。 来到擂台前,李青衫台前台后的看了看,马屁股他们还没有到。 离比赛的时间还早,他们便坐到自己这边的棚子里休息。 李青衫又看了看这擂台:“姐姐,马屁股我倒是不怕,怕只怕他们使坏。” 欧阳婉儿道:“弟弟的意思是什么?” 李青衫道:“我一旦打败那马屁股,怕他父亲马大人会派兵围捕我们。” 欧阳婉儿道:“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有办法使他们不当场抓你,我就有办法带你走。其实,当场抓你,姐姐也能带你走的。” 李青衫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天近中午,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李青衫几人正等的焦急,忽然人群起了一阵骚动,又让开一条路来,更有数十官兵呼喝着开路。 众人定睛看去,见马屁股及其父马大人和闪电刀李一飞等人大摇大摆的过了来。 马屁股依然神气十足,得意地摇着扇子,他后面马大人和李一飞谈笑风生。 看他们的样子,根本不把比赛放在眼里。 马屁股来到台前,向李青衫这边看了看。因为距离远,人群又不断起哄,他没有发话,而是不屑地向李青衫笑了笑,便坐到他那边的棚子里了。 两人隔着擂台互相望着,皆怒目而视。 午时三刻,比赛的时间到了。 从后台走上擂台一人,环抱一周。 人群立刻静了下来。 只听这人郎声道:“请马万阳马公子和李青衫李公子上台来。” 马万阳和李青衫双双走上台来,依旧怒目而视着。 这人拿出一张纸,往桌上一放:“请签生死状。” 马万阳首先签了,李青衫也跟着签了。 这人收起生死状,喊了一声:“比赛正式开始。”就要转身下台。 李青衫忙道:“请慢。” 这人回转身:“还有何事?” 李青衫道:“生死状上的条款应该大声地念给在场的人听。” 这人皱了皱眉:“有这个必要吗?” 李青衫道:“当然有了,只有让大家知道才算公平,是不是呀,在场的兄弟姐妹们?” 人群立刻跟着附和:“是呀,是呀。” 这人无奈,拿出生死状,大声地念了一遍,便愤愤地又要下台。 李青衫又喊住他:“请慢。” 这人道:“又有何事?” 李青衫向人群一抱拳:“大家都已经听到了,今日李某与姓马的签了生死状,那就是以性命相搏。台上之事台上了,不管哪一方败了,都不能事后寻仇。” 这人犹豫道:“这,这个嘛?”向马大人那边望去。 马大人也是无奈,点了点头。 这人马上高声道:“好,台上之事台上了,事后不许寻仇。比赛开始。”便真的退了下去。 台上只有李青衫和马屁股这一对冤家了。 马屁股自持膀大腰圆,斜视着李青衫,轻蔑地用右手食指招唤他过去。 李青衫早就算计好了,你不是胖吗?我偏要你动,我不动,便也右手食指同样的挑逗他。 二人僵持着,最终还是马屁股忍不住了,大喝着抡拳冲了过来。 李青衫见他来势凶猛,不敢硬碰,闪身让开。 马屁股蹬蹬蹬的冲到台角,才刹住身形,又马上转身,恶狠狠的扑来。 李青衫又闪身让开,马屁股又扑上。 就这样,二人在台上捉起了迷藏。 马屁股折腾几个来回,就汗流浃背了,见对方只躲不打,喝骂道:“印堂剑,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是你爹你娘生的,就跟爷爷斗上几个回合。否则你就是没爹没娘的种。” 李青衫被激怒:“马屁股,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吗?”就奔着他冲了过去,冲到跟前,使出欧阳婉儿教的第一招蛟龙出海来,抓住他双肩就用力的向后摔去。 马屁股二百多斤的分量这时可派上了用场,李青衫根本就摔不动他,反被他左手抓住前胸拎小鸡般的拎了起来:“印堂剑,你去死吧!”右手一拳打在他脸上,左手一甩就把他扔了出去。 李青衫被打得眼昌金星,蹬蹬蹬倒退了几步,摔倒在擂台上。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 马屁股又大喝一声,上前与他搭起了黄瓜架。 双方僵持了会儿,马屁股性起,双臂一个用力,又把他拎了起来,摔向台边的柱子。 李青衫的腰便重重地撞到柱子上,撞得柱子直摇晃,身子顺着木柱滑到台上。 他只觉得两眼乱昌金星,视物有些不清了,头脑嗡嗡地响,腰更断了一般的痛。 他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但立刻又倒了下去。他倒下去的时候,看见马屁股的影子就在眼前,下意识地抱住这家伙的双脚。 马屁股挣脱了几下,挣脱不出,不由得大为光火,蹲下身用两胳膊肘猛砸他后背。 李青衫早已不是痛的感觉了,噪子眼儿一咸,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喷在马屁股的双腿上。 马屁股顿觉得双腿热腾腾、粘乎乎的,好不恶心,更发狂地用力猛砸。 台下的李由哭喊:“少爷,少爷,你要挺住呀。” 欧阳婉儿更是牵挂,心说弟弟毕竟没有内功根基,这三招擒拿手用起来笨些,可他没有用在恰当的时候。 白秀、白凤担心的都站了起来。 马大人那边,正和李一飞得意地大笑着。 马大人笑道:“李大人,我儿子压都压死他了。” 李一飞笑道:“看来马公子是必胜无疑了。” 再说台上,李青衫死死地抱住马屁股的双腿。 他吐了口血,反而清醒了些,心说我咬你娘个卷的,张口就咬。 马屁股虽然肉多,但也怕咬的,痛得“哎哟”一声大叫,奋力把他踢开:“臭小子,谁叫你咬人的?比赛有这个规矩吗?” 李青衫支撑起身子:“你,你又没,没规定不咬人。” 马屁股气急,上前就是一脚,正踢在他下巴颌上,把他踹得一个后空翻倒在台上。 他的后脑勺重重地摔在台板上,立刻又头脑嗡嗡了。 马屁股怒气未消,竟从身上拔出匕首,双手举着狂扑而来:“你能耍赖本公子就不能吗?我今天要送你上西天。” 李由吓得不敢再看。 白秀、白凤也捂住了双脸。 欧阳婉儿的心快提到噪子眼儿了。 人群更是齐声惊呼。 李青衫恍惚中还有些意识,见有东西冲了过来,本能地往侧一滚,就闪过了马屁股的这一刀。 马屁股一刀未中,紧跟上来就又一刀,直朝他胸前扎去。 这一刀若被扎中,李青衫就伸腿瞪眼了。 他也不知哪来的力量,突然间双脚对着马屁股,使出欧阳婉儿教他的第三招倒踹金雕来。就见他双脚用力踹在马屁股的肚子上,就把他蹬了起来,又借着他的冲过来的惯性把他踢到头上方。 马屁股大叫着从李青衫的头上飞过,猪头正好撞在那木柱上。但听咔嚓一声,木柱折断。马屁股的去势也尽,身子向台上落下。 无巧不巧,他头撞木柱时,匕首掉在台上,恰好是刀柄朝下刀刃朝上。在匕首将倒未倒之际,马屁股的身子就补了上去。 但听一声凄厉惨叫,马屁股在台上滚了几滚,然后一伸腿一瞪眼便咽气了。那把匕首正深插在他心脏上,只剩下刀柄在外了。 马屁股死了,死在自己身藏的匕首下,这是他自作自受。他灵魂离了躯体,立刻被两个小鬼套住,要拉去见阎王。 但这家伙实在太重了,小鬼也拉不动的。两个小鬼一商量,各张口吐了一股鬼火,把他的灵魂烧了个面目全非。 马屁股身上的肥肉便被烧得哗哗地流油,那油流到地上,汇成一条小溪,顷刻间他便成了一具鬼骷髅了。这下子轻了,两个小鬼合拎起他就向阎王报告去了。 阎王也有公平的时候,见这家伙确实作恶多端,喝令道:“来呀,把他扔下油锅炸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马屁股一死,马大人急忙冲上台来,扑在儿子身上大哭。 闪电刀跳上台,就要扑向李青衫。 欧阳婉儿、白秀、白凤三人飞身上了擂台,挡在李青衫面前。 欧阳婉儿玉手一指喝:“李一飞,你想怎样?”闪电刀见到欧阳婉儿就害怕,停在那里不敢出手,嘻笑道:“不想怎样。” 马大人哭够了,站起来指着躺在台角的李青衫:“来人,给我拿下!” 台下的官兵就要冲上来。 欧阳婉儿喝道:“马大人,你怎么忘了?他们刚刚签了生死状的,生死各按天命。你这样违规,在场的众人也不会让的,你就失信于民。” 台下的群众听欧阳婉儿如此说,更心里痛快除去了一个恶霸,齐振臂高呼:“生死各按天命!生死各按天命!” 马大人无奈,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泪流不止,对欧阳婉儿等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白秀、白凤一左一右地上前搀扶起李青衫随欧阳婉儿径去,李由紧跟着。 这一行人,不敢再回客栈,直接出了金陵城,又向前奔行数十里,才找了一户农家落脚,连客栈也不敢住,怕那些官兵和锦衣卫紧追而来。 再说马大人痛失儿子,命人抬回马府。 马夫人闻讯,也是号啕大哭。 马大人陪着闪电刀坐在厅堂,李一飞正在劝慰。 这时有家丁来报,说是京城里韩大人派来两人要见李一飞。 闪电刀忙道:“快快有请。” 这两人便被领了进来,向马大人和李一飞齐齐地见礼:“昆山双雄见过马大人、李大人。” 李一飞一惊:“你们就是昆山双雄,罗江、罗汉兄弟?” 昆山双雄齐声:“正是。” 李一飞心道,这昆山双雄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们纵横江湖罕有敌手,武功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只不知韩大人派他们兄弟来是何用意,不敢怠慢,忙起身命人看座。 昆山双雄谢了座。 李一飞笑道:“不知韩大人派两位前来是何用意?”大哥罗江生得虎背熊腰、脸大皮黑,说话如钟:“韩大人上次南下与李大人会面,偶救了韩冰韩公子。韩大人回到京里放心不下,为了给他侄儿报仇,就请了我们兄弟出山来协助李大人。” 李一飞大喜,这兄弟俩一来,连欧阳婉儿也得束手就擒了,忙一抱拳:“那就有劳你们兄弟了,韩大人现在还好吗?” 罗江道:“韩大人现不在朝中,带着韩公子赴西藏求医去了。” 李一飞点点头:“神奇的藏医药也许能医治好韩公子的病。”又笑道:“你们来了就好,那印堂剑李青衫杀害了马大人的公子,我们正好为马公子报仇。” 昆山双雄便也劝慰了马大人几句。 马大人咬牙切齿的:“此仇不报,枉为人也!李青衫,我要你死得更惨!” 闪电刀鬼心眼最多,也把李青衫、欧阳婉儿一伙恨之入骨,眼珠一转:“马大人,要报仇不难,但只要李青衫一个人死太便宜他了。” 马大人不解:“李大人的意思是?” 李一飞鬼笑:“马大人何不修书一封,快马报给朝中的魏公公。只要魏公公在皇上面前说上那么几句,讨来圣旨一张,那李青衫的全家不就这个了吗?”说着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马大人连连点头:“好主意,好主意,我马上就写,添油加醋的写。” 李一飞笑道:“如果马大人无可信人选,我派锦衣卫小头目黄鸿快马回京,他办事稳当。” 马大人点了点头。 李一飞又对昆山双雄笑道:“有你们兄弟鼎力相助,真是如虎添翼。”便喊来一名锦衣卫,命他分派人手去调查李青衫等的行踪。 罗汉道:“李大人,韩大人的意思是,在他回京前,务必要把李青衫、金叶擒上京城,否则恐有见怪之意。” 李一飞道:“那我们得赶快行动了,看来得多派些人手,四面八方地去搜查他们,只是锦衣卫的人手有限。” 马大人道:“李大人不必担心人手,我派兵协助。”便命令四城紧闭,城内城外一家一户的搜查。 第七章:昆山双雄1 (1) 再说印堂剑李青衫被马屁股打得吐血不止,然后昏迷不醒,幸亏被欧阳婉儿等人及时救出,休养在一户农家。 这农家只有心地善良的父子二人。 李青衫躺在土炕上,依旧昏迷不醒。 欧阳婉儿替他把了把脉,开了几副药方命白秀、白凤去抓。 李由心焦如焚:“欧阳小姐,我家少爷他没有事吧?” 欧阳婉儿点了点头:“幸亏那马屁股不是练武之人,更没有内力,仅仅是蛮力,弟弟伤得虽重,并无性命之忧,吃上几副药就会好些的。” 二人正谈着,那农家父子二人也过来探问。 父亲道:“我看你们不是坏人,是谁把他伤成这个样子的?” 欧阳婉儿笑道:“老人家,你放心,他没事的,是那马大人的公子马屁股打伤他的。” 父亲身子抖了一下:“是那个专欺压良善的马屁股吗,他手里拿着一把扇子?” 欧阳婉儿点点头:“正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恶霸。” 父亲气愤地道:“那马屁股真是丧尽天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去年,我们村里张老汉家的女儿被他强抢了去,到今不知音讯,张老汉思女成疾,前不久病逝了。” 欧阳婉儿道:“马屁股的恶行,人神所共愤,所以这位李公子把他杀了。”便简单地叙述了一遍马屁股被杀的过程? 父子二人一听,立刻拍手称快。 父亲好心地道:“你们就在这里多住几天,那些官兵不会找来的。” 欧阳婉儿笑道:“老人家,谢谢您了,那就麻烦了。” 老人和儿子回自己的屋了。 欧阳婉儿和李由等了好长时间,白秀、白凤才抓了药回来。 欧阳婉儿道:“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白秀道:“小姐,本来我们想去城里抓药的,但又一想恐怕不安全,就折向离这较远的镇上抓去了。” 欧阳婉儿点头:“你们做得非常对,我们是应该小心行事。” 姐妹俩得小姐一夸,又活泼了起来。 欧阳婉儿示意她们小声点,又命令道:“你们俩到外边看看有什么动静没有,有动静的话赶紧回来通知。” 姐妹二人答应着去了。 欧阳婉儿又转头对李由道:“李由,麻烦你烧火,给弟弟煎药。” 李由应了一声,去厨房了。 李由煎好了药,端了上来,交给欧阳婉儿,又去扶起李青衫。 欧阳婉儿也不顾男女之嫌了,吹凉了汤药,亲自用汤匙喂他。 药汤一落肚,李青衫渐渐醒了过来,咳了两声,看着她:“姐姐,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了。” 李由抢答:“是呀,少爷,是欧阳小姐救了你。” 欧阳婉儿道:“弟弟,你别动,也别说话,安心的喝药,安心的养伤。” 李青衫朦胧中点了点头,喝完了药,又昏睡过去。 就这样,李青衫是喝了汤药就睡,睡醒了又喝汤药,终于在第三天头上,不再昏睡了。 第五天头上,他已能让人搀扶着下床走动了,只是被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欧阳婉儿道:“弟弟,你的伤势不轻,还是能休息就尽量休息吧。” 李青衫笑道:“早活动早好。” 白秀道:“小姐,你不是有那百消丹吗?为何不给李公子服下一粒?” 欧阳婉儿道:“这百消丹是两种毒性相反的药物凝炼而成的,只适合于受了内伤或中了剧毒的人服用。若是一般的人服了,不但不益于健康,还会危及生命的。” 白凤转了话题笑道:“李公子,你昏迷的这几天,我家小姐好关心你的,又是给你盖被,又是给你喂药,又是暗地里叹息的,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李青衫感激地看向欧阳婉儿:“姐姐,真的太谢谢你了。” 欧阳婉儿笑了笑:“弟弟就不要客气了。” 当天夜里,阴云遮住了星星和月亮,众人正在熟睡中。 欧阳婉儿功力最高,耳朵最为灵敏,最先听得四周草响,屋顶瓦动,立刻惊醒,腾地跃下地来,并唤醒白秀、白凤姐妹俩。 姐妹俩也是全衣而卧的,也腾地一跃而起,撤长剑在手。 欧阳婉儿低声道:“待会冲出去,你们保护弟弟和李由,我来对付敌人。” 姐妹俩会意。 说冲就冲,欧阳婉儿抬脚踹开门扉,就冲到了院落中。 白秀、白凤则直接保护李青衫去了。 欧阳婉儿一跃到屋外,还没等发问呢,便听得有人哈哈大笑,随后十几处火把亮了起来。 借着火光,欧阳婉儿看得清楚,不禁大怒:“闪电刀,你怎么阴魂不散?” 李一飞狞笑:“欧阳婉儿,今儿个你是插翅难逃。快把姓李的交出来,本统领也许会放你一马。” 欧阳婉儿娇喝:“就凭你吗?恐怕还没这个能耐。” 李一飞大笑:“不只是我,还有韩大人请来协助本大人的昆山双雄。” 欧阳婉儿早看见李一飞身左右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但没想到他们却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目注昆山兄弟道:“昆山双雄,没想到你们也来趟这混水。” 昆山双雄哈哈大笑。 大哥罗江道:“没有办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升官发财,我们兄弟只好与白蛇谷作对了。” 欧阳婉儿不屑地笑了笑:“你们既然甘当走狗,那本小姐也不客气了。”大声地对姐妹俩道:“白秀、白凤,你们保护弟弟他们趁机逃脱。” 白秀回应:“小姐,我们在哪里汇合?” 欧阳婉儿道:“初见弟弟的地方。” 闪电刀早已撤刀在手,昆山双雄各从腰间取出两把开山大斧。 李一飞喝道:“想逃吗?没那么容易,给我上。”率先扑上,一出手就是霹雳奔雷刀法。 欧阳婉儿刷地解下腰间软剑,剑一在手,龙吟之声不绝。她手腕一抖,展开腾蛇剑法迎着闪电刀攻上。 昆山双雄本是混人,是出了名的魔头,他们才不顾什么江湖道义,使开昆山斧法开山一般的砍向欧阳婉儿。 欧阳婉儿与三大高手斗在一处,火光下,剑影无数,刀影无数,斧影更无数。 那十几个锦衣卫更不闲着,把火把往地上一插,纷纷去围攻保护李青衫和李由出来的白秀、白凤姐妹俩。姐妹俩娇喝顿起,长剑如网护住二人,想找个缺口,却几次也冲不出去。 这时,那老人家父子二人刚从梦中惊醒,还恰巧两人一起推门探看。 他们看到眼前景象,连喊都没喊出来,便被就近的锦衣卫划破咽喉,双双倒在地上。 欧阳婉儿是怒从心头起:“李一飞,你们连手无寸铁的人也杀,还是人吗?” 闪电刀狞笑:“就是挡路的蚂蚁也要踩死。欧阳婉儿,你死到临头了,还替别人说话,先顾着你自己吧。”更加紧攻击。 欧阳婉儿的武功只略胜李一飞一筹,再加上与自己实力相当的昆山双雄,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 此时,她已香汗淋漓,只有招架之力无还手之功了。 她见白秀、白凤那边三番五次冲不出重围,不由得大为焦急,一声娇喝,抖长剑直向罗江刺来,同时左袖一扬,一条红线自袖口飞出。 罗江正挥动巨斧架她长剑呢,冷不防腿上被小红蛇咬了一口,顿时大叫一声喝骂道:“妖女,你使什么手法暗算于我?” 欧阳婉儿把红蛇收入袖口,一边抵挡着李一飞和罗汉的攻势一边道:“你被我的红蛇所伤,若再动武死得更快。” 罗江哪里肯信:“妖女,我劈了你!”举步上前,却顿觉得右腿叮咬处麻麻的,心知不好,忙后退数步,盘膝坐在地上运功驱毒。 欧阳婉儿虽少了一个劲敌,但李一飞和罗汉依然占上风。若不是他们担心她的小红蛇,早又拼力攻上,欧阳婉儿的压力这才减轻了些。 她百忙中再看白秀姐妹俩,但见这二人在十几个锦衣卫的围攻下,已经险象环生了。 欧阳婉儿估算形势,己方实力太弱。这边李一飞和罗汉死缠着她不放,那边姐妹俩又危在旦夕,看来今日要想脱困实是太难了,更有那罗江一旦把毒逼出来必将全力夹功。 她不觉刚牙紧咬娇喝道:“本小姐与你们拼了。”便使出浑身解数。但她猛,这二人更猛,欧阳婉儿顿时又处于劣势。 欧阳婉儿大急,把腾蛇剑绷直,避开罗汉的大斧,剑尖直指李一飞胸前要穴。 李一飞不敢正面抵挡,一个侧步让开。 恰在这时,欧阳婉儿袖中的小红蛇又再飞出。 李一飞早有防备,见红蛇直奔咽喉,立即错步移位闪让开去。 欧阳婉儿本意不在他,见有缺口,立即纵身形跃出包围圈,于空中举剑飞向白秀、白凤这边,照着锦衣卫的后心就刺。 这些锦衣卫正全力夹功姐妹俩呢,冷不防被刺死两个,阵脚顿时大乱。 欧阳婉儿又飞脚踢翻了两个,对姐妹俩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秀、白凤反应极快,分别夹起李青衫和李由,飞身向外就逃。 第七章:昆山双雄2 (2) 昆山双雄老二罗汉不但武功不弱,轻功也自不弱,喝了声:“哪里逃!”腾地跃起,在空中把右手斧交到左手,挥右掌就向李青衫拍去。 白凤夹着李青衫的。她力战已久,又夹着个人,轻功自然大打折扣,便没能避开这一掌。 这一掌就重重地拍在李青衫背上,李青衫吭都没吭一声又昏死过去。 罗汉势尽,落在地上,欲起身形再追。 欧阳婉儿哪能让他再度出手,忙举剑飞来:“休伤我弟弟!” 罗汉见来势凶猛,不得不稳住身形招架,姐妹俩这才得以逃脱。 见到姐妹俩逃走,欧阳婉儿这才放下了心。 闪电刀李一飞和罗汉大怒。 李一飞断喝:“妖女,他们走了,你留下。”挥舞单刀再度扑上。 欧阳婉儿奋力抵抗,心想等罗江醒了,就更难应付了,此时不走再逃就困难了。 意念及此,她反而镇定了下来,使出腾蛇剑法中的救命绝招来,一个寒梅傲雪,软剑又腾地绷直,剑尖幻化成四朵剑花,分向二人刺来。 二人一时辩不明实剑在哪,惊得慌忙后退。 欧阳婉儿此招乃是虚招,但见她一声清啸,身子腾空向后翻去,从那些傻站着围观的锦衣卫头上掠过,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逃走的方向与姐妹俩的方向略有不同,是怕敌人尾随而来。 再说白秀、白凤姐妹俩逃脱了锦衣卫的魔爪,发了疯似的又向前奔跑一阵,见敌人没有追来,便停了下来。 白凤放下李青衫,呼唤了几声,见他还不醒来,不禁大为焦急。 李由虽没有内功,夜里看不太清楚,但见少爷一声不吭,也是着急:“少爷,少爷,你醒醒呀。”又道:“白凤姐,我家少爷怎么了?” 白凤道:“李公子被那罗江打了一掌在后背上。” 这时,白秀打着火折子,拾起地上的几段枯枝,升起了火。火势微弱,她又四周的去拾了几根,火势才旺了些。 火光下,三人这才看得清楚,李青衫的脸是黑的,口角的血也是黑的。 白凤用手探了探了鼻息,又把了把脉,觉得他气若游丝了,急道:“姐姐,看来李公子是等不到去太湖的舟中,见不到小姐了。” 李由一听号啕大哭起来:“少爷,少爷,我的少爷,你可不能死呀。” 白秀也蹲身探了探,也急道:“看李公子的样子,分明是中了毒,小姐又不能急时赶来,该怎么办才好?” 白凤道:“用咱们白蛇谷特有的联系方式吧。” 白秀道:“妹妹是说现在放火焰联系小姐?” 白凤点了点头。 白秀道:“那不是太危险了吗?火焰一飞上天,十里八里都能看到,万一锦衣卫先赶了来怎么办?再说现在也不知小姐怎么样了?咱们好担心她的。” 白凤道:“我也知道这太危险了,但只有小姐来了,李公子才能有救,只好冒险一试了。我们离火堆远些,藏在暗处,一旦敌人来了,不能立刻发现我们的。” 白秀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便自身上取出火焰,点着了信号弹,红色的火焰便带着啸声冲上天空,然后几人忙隐到暗处去了。 欧阳婉儿逃出敌人的包围,正向前飞奔着,猛看见空中红色火焰升起,心想一定是白秀、白凤放的,不好,一定是弟弟了出了事,忙转身向火焰升起处掠去。 她远远地就看见姐妹俩焰起的那堆火了,更飞奔来,来到火堆前,四下张望不见人影,不禁着急:“白秀、白凤,是你们吗?” 姐妹俩等从暗处出了来。 白秀道:“小姐,我们在这儿。” 欧阳婉儿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放求救火焰?” 白秀道:“小姐,李公子脸色漆黑,又口吐乌血,想是中了剧毒。” 欧阳婉儿急道:“是吗?我来看看。”上前又查看了一下伤势,不禁皱了皱眉,又骂道:“昆山双雄,你们好狠的手段。”从身上取出瓷瓶,倒出一粒百消丹,给他服下,又顺手点了他身前身后十几处大穴。 就在这时,远处有十几个火把在迅速移近,火把前更有几个人在飞奔,想是李一飞和昆山双雄三人。 欧阳婉儿道:“不好,敌人追来了,我们快走。” 姐妹俩忙又夹起主仆二人。在欧阳婉儿的保护下落荒而逃。 那举火把追来的一伙正是李一飞他们。 原来欧阳婉儿逃走后,老大罗江也把毒逼了出来,他怒不可遏,誓要报仇。 几个人正商量着分头去追,却见天空中火焰升起,便直扑而来。 就这样,欧阳婉儿等在前面跑,李一飞等在后面追。跑的跑,追的追,因为天黑,跑的容易跑,追的却难追。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欧阳婉儿等跑得累了,回头见追兵暂时没有跟来,便放缓了脚步。 欧阳婉儿见前面左侧山上有一座庙便道:“天亮了,不能再施展轻功了,我们到那庙里去,看看有没有藏身之处。” 几个人便来到庙前。 这庙有些破烂不堪。 众人推门而入,但见大殿中蛛网横生,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大殿正前是地藏菩萨的泥像,金粉早已脱落。 欧阳婉儿四下看了看,来到大殿后面,也没有藏身之处。 白凤依然夹着李青衫,白秀早已把李由放下了。 白秀也四周看了看,见这巨大的泥像底座后面雕刻着众小神像。 神像姿态各异,栩栩如生,其中有一个吐着长长的舌头,模样甚是可爱。 白秀不禁用手摸了摸那舌头,又好奇地弹了弹舌底。奇迹出现了,神像的舌头向嘴里缩去,接着菩萨底座开了一扇小门。 白秀向内看了看,不禁喜道:“小姐,小姐,这里可以藏身。” 欧阳婉儿也看了看,果断地道:“都躲进去。”众人便都缩身形钻了进去。 洞里虽然宽敞,但高度不够,直不起腰来。众人索性都蹲坐下来。 欧阳婉儿等人刚藏好,李一飞和昆山双雄就找了来。 他们也追得累了,喝令锦衣卫去四下里搜寻,自己却在庙中寻了一块干净地坐下。 他们正坐在地藏菩萨的像前,所以他们的对话,欧阳婉儿等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闪电刀李一飞道:“昆山兄弟,今日便宜了那妖女,让他们逃了。” 罗江道:“那妖女武功我们不惧,只是那条毒蛇实在厉害。若不是我运功及时,这条腿就残废了。” 罗汉道:“哥哥,你放心,那印堂剑中了我的铁沙掌,料他也活不过今天。” 李一飞道:“不要太小瞧他们,欧阳婉儿最诡计多端。李青衫虽中了你的毒掌,也难保那妖女不把他救过来。” 罗江点了点头:“李大人说得对,铁沙掌不是什么独门功夫,解药也很容易配制。” 罗汉道:“不管怎么说,先让那小子受些苦再说。” 欧阳婉儿等人正在听着。 李由被灰尘惹得痒,刚要张口打喷嚏,被欧阳婉儿发觉,伸手点了他的睡穴,便身子一软,沉沉地睡了。 外面的人还在交谈着。 李一飞笑道:“昆山兄弟,我想欧阳婉儿这边不足为惧了,不如我们分兵两路,双管齐下。” 罗江道:“怎么双管齐下?” 李一飞道:“你们兄弟俩在这边对付欧阳婉儿等人,我带领一部分锦衣卫去太湖之滨捉拿云中雁金叶。” 罗江点头:“那妖女武功与我一般,有我们兄弟俩再加上这些锦衣卫足可以对付了。” 李一飞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先让这些锦衣卫跟踪妖女的行踪,我们先回金陵城,准备一下就出发。” 欧阳婉儿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去远,锦衣卫也离开破庙到别处搜查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打开小门钻了出来,接着是白凤抱着李青衫,再接着是白秀也钻了出来。 主仆三人长长出了口气。 白秀这才发现李由还在里面,忙又进去解了他的穴道才出来。 欧阳婉儿身上带有铁沙掌的解药,命李由去取些水来,又命姐妹俩守在庙门口,以防敌人卷土重来。 李由取了水回来,欧阳婉儿把药和水混在一起,给李青衫灌下,这才起身:“好了,弟弟应该没事了。” 李由道:“欧阳小姐,少爷他真的没事了吗?” 欧阳婉儿点了点头:“没事了,但他恐怕又要昏睡个三五天。” 李由伤心地道:“少爷他真是命苦呀。” 欧阳婉儿叹了口气:“想不到我这弟弟,被马屁股打的伤刚有好转,又被昆山双雄打了一掌。”又恨恨地道:“昆山双雄,我绝不放过你们。” 李由道:“欧阳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欧阳婉儿道:“我们总不能在这等弟弟醒来,万一被他们发现又少不了一场恶战。”便想了想对门口的白秀道:“白秀,你去弄一辆带篷的车来。” 白秀答应着却道:“小姐,找车来我们就得走大路,目标不是更明显了吗?” 欧阳婉儿道:“现在弟弟沉睡不醒,我们总不能一直背着他走。” 白秀又道:“小姐,万一昆山双雄追上来怎么办?” 欧阳婉儿道:“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快去吧。” 白秀去后不久,便赶着一辆带篷的马车停在庙门口。 欧阳婉儿抱着李青衫进入车中,李由也跟着进了来,白秀、白凤则坐在车前辕左右位置。 姐妹俩马鞭一扬,吆五喝六的赶着马车行上官道,飞奔而去。 早有附近的锦衣卫发现了他们,飞马报告昆山双雄去了。 李一飞和昆山双雄刚回到金陵城,正要兵分两路。 听锦衣卫如此说,李一飞哈哈一笑:“昆山兄弟,既然他们也往那方向去,想必是送姓李的小子回家或者跟金叶汇合一处,看来我们不必兵分两路了。” 老大罗江道:“李大人说得有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飞马去追。” 第七章:昆山双雄3 (3) 再说欧阳婉儿等人,马不停蹄的奔行了一天,马也累了,人也累了。 欧阳婉儿在车中道:“白秀,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白秀答道:“回小姐,已过了镇江,过了常州,现在是无锡地界,再往前就是苏州了。” 欧阳婉儿松了口气:“我们离金陵已经很远了,想是敌人不会很快赶来的。到无锡城我们找一家客栈休息,明日再启程吧。” 众人就进了城,找一家客栈休息了。 白秀、白凤姐妹俩轮流值夜。 这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天清晨,众人又赶着马车上了路。 出了无锡城,欧阳婉儿道:“白秀、白凤,我们不走官路了,取道太湖。” 姐妹俩答应一声,取道太湖去了。 无锡城在太湖的最北端,而木渎镇在太湖的最东端。欧阳婉儿心想,出了无锡再走十几里就到太湖了,如果取道苏州恐怕还得一天多的时间,只要一到太湖就不怕敌人了。 白秀、白凤驾车飞奔,烟波浩渺的太湖已经在望了。 看看离太湖还有五六里地,忽然后面马蹄得得,一群锦衣卫飞奔而来,为首的三人正是李一飞和昆山双雄。 他们倒也真卖力,赶了几百里的路程从未休息过。 欧阳婉儿从车内掀帘探看,不禁大惊,忙唤姐妹俩把车刹住。 白秀不解地道:“小姐,停下车他们不就赶上来了吗?” 欧阳婉儿道:“你和白凤赶快带弟弟和李由先走,到太湖岸边放出信号,叫我们的船赶快来接应。我先在这抵挡一阵,你们快去。” 姐妹俩又夹起主仆二人,也顾不上是白天还是黑夜了,施展开轻功一溜烟般向前窜去。 欧阳婉儿待他们走后,静静地坐在车中等李一飞的到来。 说时迟那是快,闪电刀等人飞马来到。 李一飞向前一指命令锦衣卫:“你们快去追印堂剑他们,这妖女我们来对付。” 这些锦衣卫答应一声,拍马就向前追去。 欧阳婉儿一声娇喝,自车内飞出,腾蛇剑早已握在手中,剑尖闪着寒光向锦衣卫分心刺去。 但听二声惨叫,有两名锦衣卫被刺于马下。 李一飞和昆山双雄大怒,各呼喝一声,跳下马来,把欧阳婉儿围在当中。 李一飞向那些已经驻足的锦衣卫喝道:“继续给我去追!”又回头恶狠狠的:“妖女,今天不杀你个痛快,我就是不闪电刀。”话落刀出,刷刷地三四十刀使出。 昆山双雄也各呼喝一声,四把大斧车轮般地砸来。 欧阳婉儿也豁出去了,柳叶眉倒竖,杏核眼圆睁,猛地又一声娇喝,施展开腾蛇剑法指南打北、指东打西的,就又与三人苦斗起来。 她虽然拼尽全力,但终因寡不敌众,又连日的奔波,不一刻便尽处劣势,更险象环生了。 再说白秀、白凤夹着李青衫和李由向太湖飞奔,白秀边跑边放出红色的求救火焰。 姐妹俩刚刚跑到岸边,后面的锦衣卫就飞马追到近前,纷纷从马上跃起,挥舞单刀扑来。 姐妹俩忙放下主仆二人,撤出长剑,娇喝着迎敌。 李青衫仍旧昏迷不醒,李由虽手无寸铁,也生怕锦衣卫有一二人冲杀过来,所以保护在旁。 姐妹俩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不过三四十招便方寸大乱、香汗淋漓了。 就在这时,太湖中飞来一条大船,正是李青衫初见欧阳婉儿的那只。 船弦处站着姐妹二人,与白秀、白凤一般打扮。船还未到近前,左边的那位喊道:“前面可是白秀、白凤妹妹吗?” 姐妹俩正在苦斗,听到声音大喜,难道是谷主来了。 白秀忙回应:“白兰、白玉姐姐,是你们吗?夫人来了吗?我们正在受锦衣卫攻击,小姐她很危险。” 白玉喊道:“你们不要着急,我们来了。”便催促快些划船。 白秀、白凤见来了救兵,不由精神一振,舞动长剑奋力反攻,但仍是险象环生。 白兰、白玉见船离岸还有七八丈远,心里焦急,互相一使眼色,心意相通,各自用脚尖挑起两块木板,又用掌打向湖中。然后,她们飞起身形向前跃去,堪堪落下之时,脚尖一点船板,又一个翻身落在地面。 她们又一点地面,腾跃而起,空中拔出长剑就扑杀而来。 这两人一加入,白秀、白凤顿觉压力减轻了许多。四姐妹兵合一处,立刻挽回了败局,更略有优势。 不一刻,大船靠了岸,从船上又飞落数十个白衣女子,皆是谷中弟子,纷纷娇喝着也扑杀而来。 她们一来,拆散了锦衣卫的包围圈,与他们形成一对一单打独斗的局面,而且谷中弟子还有剩余。 白秀、白凤腾出手来,担心小姐的安危。 白秀对白兰、白玉道:“两位姐姐,这里就留给她们吧,我们快去援助小姐。” 四姐妹就飞起身形,如四只美丽的白蝴蝶向前纵去。 欧阳婉儿这边,她一人独斗三大魔头,已经快挺到极限了,再斗下去,必败无疑。 若不是李一飞他们惧怕她袖中的小红蛇,恐怕她早已落败了。 就在这紧急关头,只听见白秀远远地喊道:“小姐,不要着急,我们来了。” 欧阳婉儿百忙中看了一眼,见是姐妹俩领着白兰、白玉杀了过来。 白兰、白玉是妈妈的贴身丫环,她们一到,妈妈自然也在的。 她思念及此,不禁精神大振,奋起腾蛇剑勇杀猛刺,一时挽回些败局。 李一飞见又来了四个丫环,也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哈哈大笑:“又来了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好,就让你们陪着你家小姐一起上路吧。” 白秀四姐妹大怒,纷纷呼喝着冲了过来。 这四人武功虽然不弱,但比起李一飞等人来,还是差了一截,所以她们虽然加入战团,能一时自保,也依然处于劣势。 抽得机会,欧阳婉儿问:“白兰,你们不是跟妈妈在一起吗?妈妈呢?” 白兰冰雪般聪明,见眼前形势实难应付,眼珠一转:“夫人她正在处理岸边的那些锦衣卫呢,随后就来。” 白玉也道:“是呀,小姐无须担心,这三个朝廷走狗也必死无疑。” 闪电刀和昆山双雄大吃一惊,皆忖道,这欧阳夫人一来,别说我们,就是再三五倍我们也不是她的对手,弄不好小命就丢在这里了,还是先走为妙。 三人一般心思,各互相看了一眼。 李一飞道:“昆山兄弟,风紧,扯乎!” 三人各虚晃一招,夺路而逃。 欧阳婉儿长吁了口气,收起腾蛇剑,取手帕擦了擦汗:“白兰,妈妈怎么还没来?以妈妈的武功,那些锦衣卫连刀都来不及拔就会归西的。” 白兰狡黠地一笑:“请小姐恕罪,我见那围着小姐的几个武功委实不弱,就拿夫人的名头来吓吓他们,没想到他们真的跑了。” 欧阳婉儿道:“这么说,妈妈还在白蛇谷呢?” 白兰道:“正是。” 欧阳婉儿也无暇多问,目前最担心的是李青衫,对白秀道:“弟弟他们呢?” 白秀道:“我们白蛇谷的人还正在岸边和锦衣卫打着呢,李公子他们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欧阳婉儿点点头:“走,我们看看去。” 主仆五人纵起身形,向岸边掠来。 她们来到岸边,果见众弟子还在和锦衣卫拼打着。地上倒着几具尸体,锦衣卫的也有,白蛇谷的也有。 欧阳婉儿怒气难抑,对四丫环道:“去,把他们收拾掉,一个不留。” 四姐妹齐应了声,娇喝着冲杀过来。 只不一刻,锦衣卫是死的死伤的伤。有两个想逃的,被欧阳婉儿用脚尖挑起石块正砸中他们的太阳穴,倒地而亡了。 这一仗,欧阳婉儿等大获全胜。 上得船来,欧阳婉儿命人将李青衫抬进自己的房间,替他盖上锦被,然后又转身出来,到船舱中坐好。 白秀、白凤、白兰、白玉四姐妹肃立两侧。 欧阳婉儿呷了口茶:“白兰、白玉。” 姐妹俩忙躬身应了一声:“小姐,我们在。” 欧阳婉儿道:“你们不在妈妈身边,为何跑到这里?” 白兰道:“回小姐,夫人见你们这么长时间不回谷,担心小姐的安危,所以就派我们姐妹出来找你。” 欧阳婉儿道:“妈妈为什么不亲自来?”白兰道:“夫人正在坐关,所以不能出来。” 欧阳婉儿心中一喜,又一喜。 一喜的是妈妈的神功即将练成;又一喜的是这李青衫二人她无法向妈妈交代,妈妈是不允许她接触任何男人的。 欧阳婉儿点了点头:“你们也都累了,下去休息吧。” 白兰道:“小姐,夫人要我问你,那半张羊皮弄到手了吗?” 欧阳婉儿摇摇头:“还没有,那东西让韩冰烧了。” 白兰、白玉齐惊讶:“烧了?” 欧阳婉儿道:“可能是烧了,但也可能被他藏到别处去了。” 白兰道:“小姐,那韩冰现在何处?” 欧阳婉儿不知道韩冰已被韩无影带去西藏治病了,以为他还在京城呢,便道:“他在京城。” 白兰道:“小姐是继续上京呢?还是回白蛇谷?夫人她要你回去的。” 欧阳婉儿因为有李青衫在,千百个不愿意回去:“暂时哪也不去,就留在太湖。” 白秀四人下去休息了。 李由在欧阳婉儿的房中看护着李青衫。 欧阳婉儿也累了的,便去另一间房休息了。 第七章:昆山双雄4 (4) 第二天,白兰、白玉向小姐告辞,回白蛇谷覆命去了。 她们走后,欧阳婉儿独立在船边,眺望着烟波浩渺的太湖,心事渐渐涌起。 她由初见李青衫那天开始直追忆到现在,他的顽皮捣蛋、风流倜傥和侠骨柔肠,无不荡漾在眼前,不知不觉心中充满了无限爱意。 她正想着,白秀、白凤姐妹俩出了来,见小姐有心事般,便立在她身后,不敢打搅。 欧阳婉儿早发现她们了,这时才道:“你们来了。” 白秀道:“小姐,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欧阳婉儿回过头来笑了笑,觉得奇怪:“那你们就问吧。” 白秀道:“请问小姐,我们为什么不回白蛇谷呢?” 欧阳婉儿道:“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没有拿到那东西。” 白秀道:“小姐撒谎,如果是为那东西,我们早就应该北上京城了。” 欧阳婉儿笑道:“那你们说我为什么不回去?” 白凤道:“是因为李公子,这谁都看得出来的。” 欧阳婉儿笑了笑:“就算是吧。” 白秀道:“那小姐为什么不直接说喜欢李公子呢?整天的愁呀愁的,相思出病来怎么办?” 欧阳婉儿叹了口气:“你们以为我不想吗?但你们知道的,弟弟与苏州府的叶小姐是真心相爱的,我怎么忍心拆散他们呢?也未必拆得开。再说了,我今年二十有九了,他才十六岁,这又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白秀道:“小姐,我们知道你心地好,为他人着想,但你也应该为自己着想着想的。李公子现在已经卷入江湖的是是非非中,他虽不会武功,可也算是武林中人了。他以后的生活注定是漂泊的,时刻有性命之忧,那叶小姐她吃得消吗?” 欧阳婉儿沉默了会:“这件事暂时就不要再提了,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再说弟弟他心中始终把我当姐姐般看待,他没有别的想法。” 三人在甲板上闲聊,任湖风吹拂着。 忽然李由跑了出来:“欧阳小姐,我家少爷醒了。” 三人急忙进内,来到床前,见李青衫正在咳嗽着。 欧阳婉儿忙命人拿过一杯水来,让李由扶起李青衫,给他喝了。 李青衫喝过了水,不太咳嗽了,抬眼看了看欧阳婉儿等人:“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欧阳婉儿道:“这里是太湖的船中,我的卧室。” 李青衫让李由扶着坐靠在枕头上,又喘了几口气:“姐姐,是不是离我家很近了?” 李由抢答:“是呀,少爷,上了岸就到吴县镇了。” 欧阳婉儿道:“弟弟,先别想着回家的事,你被昆山双雄老二罗汉打了一掌,是铁沙掌。你的毒虽解了,但内伤未愈,而且他们正在追捕你,你回去会连累家人的,在这船上养好了病再说吧。” 李青衫点了点头:“谢谢姐姐了。” 白秀笑道:“李公子,你放心,这里是太湖,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的。” 又是三四天的时间,李青衫每天都由欧阳婉儿为他运功疗伤,再加参药大补,便好了有七八成。 这一天,他和欧阳婉儿等人站在甲板上,眺望着美丽的太湖。 欧阳婉儿笑道:“弟弟,太湖美吗?” 李青衫点头:“弟弟是太湖边长大的,对这太湖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是越看越美的。” 白秀笑道:“李公子不觉得我家小姐也越来越美吗?” 白凤笑道:“是呀,特别是小姐拄腮相思的时候,比太湖还美。” 欧阳婉儿道:“你们姐俩又胡言乱语了,快些住口。” 几人在船头闲谈,隐约的看见前面有一艘大船正向这边驶来。 待那船近了些,众人这才看清,船头站立三人,船两侧站满了锦衣卫。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闪电刀李一飞和昆山双雄。 白秀、白凤已抽剑在手。 欧阳婉儿怒笑:“来得好,让他们来吧,我要让他们尝尝太湖水。”遂对姐妹俩道:“你们二人速带几人换上紧身衣,潜入水下,凿沉他们的船只。” 姐妹俩得令,叫过了几名弟子,进内换衣去了,不一会儿,她们出了来。 欧阳婉儿道:“你们小心些。” 姐妹俩点头齐声道:“小姐,你放心吧。”率众跃入水里。 李一飞的大船越靠越近。两船已到能互相答话的距离了。 只听闪电刀在船头哈哈大笑:“妖女,你骗我们说欧阳夫人来了,害得我们虚惊一场,今日绝不放过你。” 欧阳婉儿屹立船头:“朝廷走狗,今日咱们就在这太湖中玩耍玩耍,看是你的船快还是我的船快。”命令众弟子齐力划船。 李一飞见对方要逃,忙命令手下加紧划,更呼喝:“妖女,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这一追一逃的两只大船就在太湖中比赛开了。 白蛇谷的众弟子虽是女流,但都经过训练的,划起船来,丝毫不逊于臂力十足的男儿。 李一飞见两船始终相距三十丈左右,不禁大急,向手下骂道:“快划,快划,没用的东西,把力气都用在女人身上了吗?。” 再说白秀、白凤领着几名弟子跃入水中,向李一飞的大船潜游而去。 她们来到船底,挥动斧头,只几下就把船凿漏了。 船上有人忽听得船底水响,急忙打开舱门往下一看,见洪流处处涌入,不禁惊呼:“不好了,不好了!漏水了,漏水了!” 闪电刀和昆山双雄大惊,他们皆是北方人,不习水性,忙命人下去堵漏,又命令几人下水去查看。 进入船舱的众人,是堵了这处,漏了那处,而且漏处越来越多。顷刻间水已浸到腰了,渐渐地又淹没了堆积物,淹到了人的胸和脖颈了。舱里的人慌忙逃到甲板上。 李一飞眼看着水越注越多,已经快淹没了船舱,不禁大惊失色:“昆山兄弟,这,这如何是好?” 昆山双雄也没了注意,端着巨斧站在那里发呆。 再说水里,白秀她们已把船凿得差不多了,正要收工返回,却看见有几名贼人潜来,拿着单刀就扑了过来。 水里的功夫,白秀她们要比贼人好得多。 白秀看准一个贼人,就一脚踹过去,把他踢开了,z但这人又立刻返扑而来。 白秀大怒,心说不知死活的东西,姑奶奶今儿个劈了你,便斧头一挥,正砍中这人的额头。 这人想大喊,但立刻被水添满了喉咙,便大睁着眼珠子,惊恐而死,鲜血染红了一片水域。 白凤及众弟子也和白秀一样,只几下就结果了敌人,得胜凯旋。 水面上,欧阳婉儿站在船头,见对方阵脚大乱,知是白秀她们已经得手,又见贼船不前行,遂也命停止划船,大笑道:“走狗,今日本小姐看你们如何逃脱。” 李一飞哪还顾得欧阳婉儿了,见面前无物可取,船又将沉,对昆山双雄急道:“昆山兄弟,目前情况紧急,我们得想办法逃生呀。” 兄弟俩此时已冷汗直流。 罗江四周望了望,见船离岸有百十来丈,眉头一皱:“也只好试一试了。” 对李一飞和罗汉道:“我们每人各取数块甲板,投往湖中,我在前,你二人在后,待我甲板用尽之时,你们及时投过来,也许能逃脱此劫。” 两人点了点头。 李一飞道:“活命要紧,只好一试了。” 只见这三人各拆数块甲板在手。 大哥罗江道:“我先去也,你们跟上。” 向湖中离船三丈远投一甲板,纵身形跳将过去,堪堪落下之时,又向前三丈远掷出一甲板,然后脚尖一点第一块甲板,立刻借势向第二块甲板跃去,堪堪落下之时,又向前掷出第三块甲板。 如法炮制,他不断地向前纵跃。 李一飞在罗江跳过第一块甲板后,便纵身形跟着跳来。他跳过第一块甲板,罗汉又紧跟着跳来。 三人就首尾相接的在太湖中跳跃。 罗江手中的甲板已经用完,他大喊:“丢一块过来。” 李一飞看准时机,将一块早板掷出,正好掷在罗江落脚点处。 待罗江再度跃起,李一飞又丢来一块甲板,也正好掷在落脚点。 就这样,待李一飞的甲板用完,李一飞大喊:“罗汉兄弟,丢一块过来。” 紧跟在李一飞身后的罗汉也看准时机,运内力丢一块甲板。恰好落在大哥罗江脚下。 罗江第二次跃起,罗汉又丢一块甲板过来,只是他掷甲板的距离要比李一飞远一倍。 如此循环,三人终于安全落到岸上,罗汉手中的甲板刚好用完。 三人惊魂未定,皆用手试汗,遥看着那大船。大船船身已经完全没入水里,只剩下帆露在水面。 三人皆心道,真是好险! 欧阳婉儿见他们用这一着得以逃生,也不禁暗赞他们一身的功夫。 再说那大船已经沉没,船上的二三十锦衣卫纷纷落水。他们虽然武功不弱,但不会游泳,折腾了几下大部分都淹死了。有没死的,抓住木板,向岸边划去。 白秀、白凤等完成了任务,回到船上。 欧阳婉儿笑道:“你们这次干得漂亮,个个有赏,先换衣服去吧。” 众弟子便进内去了。 甲板上只留下李青衫和欧阳婉儿还有李由三人。 李青衫见危险已去:“姐姐,弟弟想回家看看。” 欧阳婉儿摇头:“现在不行。” 李青衫也知道不行,但却道:“可我也不能不回去呀?” 欧阳婉儿道:“等危险过去,你再回去,听姐姐的话。” 李青衫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只要有锦衣卫在,我就不能回去了吗?” 欧阳婉儿不置可否,想了想道:“弟弟,不如这样,先让李由回去报个信,说你已中了举人,让他们高兴高兴。” 李青衫道:“如果爹爹问起我来呢?” 欧阳婉儿道:“就说你贪恋金陵的美色,又结交了一批朋友,晚些日子再归。” 李青衫点了点头:“李由,我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你这次回去代我向爹爹问好,然后赶快回来通知我。” 李由点头:“我回去后以什么理由再出来?” 李青衫沉吟了会儿:“你就说少爷我的银两有些不够用,你给我带来不就行了。” 当下李青衫又叮嘱他几句,李由便被送上岸了。 李青衫叹息不已。 欧阳婉儿笑道:“弟弟,你放心,经此一战,李一飞他们轻易不会再来的了。” 李青衫道:“弟弟担心的不是这个,担心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走的时候,爹爹有病在身,总是咳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欧阳婉儿知道劝也无用,又笑了笑:“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志在四方。” 李青衫道:“如果家里不是因为有年迈的爹爹在,我早就云游四海、广交朋友了。” 欧阳婉儿笑道:“弟弟别多想了,你早晚会回去的。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第七章:昆山双雄5 (5) 第二天中午时分,李由从家里返了回来。 李青衫关问:“李由,爹爹还好吗?” 李由答道:“老爷一直很好,只是非常挂念你。听说你考中了举人,老爷他非常高兴。老爷早就知道你考中了举人了。” 李青衫又问:“爹爹有没有什么事情交代?” 李由道:“老爷知道少爷还要在金陵呆上一段日子,也不急着催你回来,只是老爷要我问你什么时候娶苏州府的叶小姐过门。” 欧阳婉儿也在旁的,听了这话,心里酸溜溜的。 李青衫也没在意:“等这儿的事情一了,我自然会娶她过来。” 欧阳婉儿强笑道:“弟弟,姐姐可要恭喜你了,那叶府小姐贤良淑德、才貌双全,娶了她是你的福气。” 李青衫这才顾虑到她,嫌意地笑了笑:“到时请姐姐喝喜酒,姐姐千万不要推三阻四的。” 欧阳婉儿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更酸。 顿了一顿,李由突然道:“少爷,我回来的时候发觉有异。” 李青衫一惊:“是锦衣卫在咱家周围吗?” 李由摇头:“这个少爷不用担心,老爷虽辞官归隐,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没有皇上的圣旨,他们不敢胡来的。” 李青衫道:“那你发现了什么?” 李由道:“我发现有几个人影,好像是往金大侠那边去了。” 李青衫立即急道:“是锦衣卫吗?” 李由道:“离得太远,我只觉得眼前一花而已,所以看不清楚。” 李青衫坐不住了:“金大哥正和柳小姐住在红袖姐墓旁,如果真是锦衣卫的话,那他们就太危险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欧阳婉儿忙止住他:“弟弟,你不能去,你去了反而更添乱。” 李青衫道:“可我不能眼看着金大哥处在危险中而置之不理呀?” 欧阳婉儿笑道:“弟弟,你重义气,我们知道,可是你也应该知道,闪电刀李一飞加上昆山双雄就是我和白秀、白凤,还有你的金大哥联起手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得想想别的办法。” 李青衫道:“时间紧迫,有什么办法可想呀?” 白秀突然插口:“小姐,这附近不是有几处蛇窝吗?” 白凤也道:“是呀,虽然不是毒蛇,可我们把蛇驱来,也能吓吓他们的。” 欧阳婉儿被提醒,立刻道:“这主意很好,看来无须我亲自出马了,你们姐俩就可以摆平他们的。” 李青衫道:“姐姐,我也去,我好长时间没看到金大哥了。” 欧阳婉儿拗不过他,便让他跟着这姐俩上岸去了。 当下三人来到岸上,李青衫跟随着白秀、白凤往金叶的住处去。 他们人还未到,已能听见刀剑碰击之声。 三人隐在林中向前观望,只见闪电刀和昆山双雄都在。 金叶正和罗江打在一处,江南名妓柳翠花站在茅屋前束手无策。 在李一飞和罗汉身后,还有十几个锦衣卫。 李青衫看到眼前形势,向白秀道:“白秀姐姐,那柳小姐很危险,你能不能悄悄过去把她救过来?” 白秀摇摇头:“很困难,闪电刀和昆山双雄都是内力浑厚之人,他们耳聪目明得很。” 李青衫道:“那怎么办?” 白秀见金叶已明显处于劣势,也很着急,想一会儿道:“李公子,你隐藏在这里,千万不要出来,我和妹妹去应付。”便要起身。 白凤却道:“姐姐,等一等。”然后对李青衫道:“李公子,把这个拿着。” 李青衫道:“这是什么?这么浓的硫磺味。” 白凤道:“这就是硫磺,蛇都怕的,你把它藏在怀里,蛇就不敢近身了。” 李青衫依言收下。 姐妹俩一使眼色纵身形飞了出去。 闪电刀等人正在观战,等他们发觉时,姐妹俩已仙女般的落在柳翠花面前。 李一飞见到她们气就不打一处来,用刀一指:“送死来的吗?你家小姐呢?” 白秀冷笑:“对付你们还须我家小姐出手吗?” 李一飞怒骂:“你好饶舌,看我不割下你的舌头做下酒菜!”跃起身形,绕过金叶和罗江向姐妹俩扑来。 金叶正担心柳翠花的安危呢,见是她们忙道:“请二位姑娘带我家娘子先走。” 白凤笑道:“金大侠,你放心,他们伤害不了柳小姐的。” 说着话时,李一飞已扑了过来。 白秀挥剑迎上,白凤忙把柳翠花带到一边,从袖口取出一个短笛,竖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笛声奇特,有些刺耳。 李一飞心道,她们又弄什么玄虚,便紧张地四下的观望了一番,见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哈哈大笑:“雕虫小技也敢耍弄,丫头,叫你十招之内死于刀下。”又挥刀扑上。 白秀实是打不过他,硬碰硬的,别说十招,三五招就不行了,便借用白蛇谷轻盈的身法,与之游身缠斗,边打边叫骂:“李走狗,吃本姑娘一剑吧;李走狗,吃本姑娘一掌吧。” 李一飞直气得哇哇大叫,暗运内功,刀中夹掌。掌一使出,风声呼呼,白秀顿时呼跳跃不灵,唯有与他硬拼了。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老二罗汉正抱膀观战呢,忙侧头一看,不禁魂飞天外:“蛇!蛇!” 那些锦衣卫也发现有蛇了,哪还有心情观战,忙都转过身去挥单刀乱砍扑上身来的蛇。 李一飞和罗江也闻声看去,不禁毛骨悚然、头皮发麻,但见成千上万条蛇铺天盖地而来。 李一飞最怕蛇,小时候被蛇咬过,所以一见到蛇,就两腿发麻,大小便有些失禁,不由发一声喊:“昆山兄弟,今日又裁了,这些妖女好厉害,我们快撤吧。” 说撤就撤,三人跳到锦衣卫中间去,用他们作挡箭牌。 云中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不知所措。 白秀格格笑道:“金大侠,到我身边来就没事了。” 金叶扭头一看,果见这些蛇不围攻她们,忙纵身跳了过来。 白秀笑道:“金大侠,我们就在这里欣赏欣赏他们的窘样。” 再说李一飞和昆山双雄跃到锦衣卫中间,凝神对付蛇。 这些锦衣卫可遭了秧,虽然杀死了百千条蛇,但有更多的蛇扑了上来,都扬着头,吐着舌信,样子十分吓人。 有的锦衣卫被咬上几口,以为必死无疑,早昏死在地上。 蛇就从他们身上爬过,继续向活人进攻。 李一飞吓破了胆,预感到事情大不妙,猛抬头见树林离此不远,便心生一计,对昆山双雄道:“昆山兄弟,跟着我学。” 说完抓起一名锦衣卫,向前掷出三丈远,纵身形脚尖点在锦衣卫身上,又再跃起,攀上一株树木,不敢落地,又飞身向另一棵树跃去,顷刻间逃得无影无踪。 昆山双雄见此,也同样抓起锦衣卫做垫脚石,窜上树木,如飞而去。 众锦衣卫更遭了秧,其中有几个聪明的,学李一飞的样子逃了出去,但大多数都倒在地上,被蛇缠咬着,痛苦呼嚎不已。 白凤见强敌已退,遂改了哨声,这些蛇便四散而去,留下一地蛇尸。 那几个半死不死的锦衣卫,被姐妹俩上前一一结果了性命。 金叶这才松了口气,对姐妹俩一抱拳:“请代金某向你家小姐致谢,金某又欠了你们一份人情。” 白秀笑道:“真正救你的不是我们,是他。”说着用手一指。 金叶回头一看,见李青衫正从林中走出,忙上前两步,高兴地呼唤道:“青衫兄,你怎么也来了?” 李青衫笑道:“金大哥,说来话长,我们到船上再说。” 这时柳翠花也走了过来。 金叶笑道:“青衫兄,你以后可不能再叫她柳小姐了。” 李青衫点点头:“这当然,现在你是她的相公,她是你的娘子吗,是不是大嫂?” 柳翠花虽结了婚,但风韵犹存,深施一礼:“李公子又在说笑了。” 李青衫哈哈一笑还礼:“李青衫见过嫂子。” 金叶笑道:“你们都不要再客气了。青衫兄,你说我们到船上再说,是哪条船?” 李青衫笑道:“就是我们初见欧阳姐姐的那条船。” 金叶道:“好吧,我正还要去谢谢欧阳小姐的救命之恩呢。” 白凤笑道:“金大侠就不用我们转谢了?” 金叶笑道:“不用了,但金某还要谢谢两位姑娘的搭救之恩。” 白凤笑道:“这还差不多,毕竟是我们直接来救你的。” 众人上了船,来见欧阳婉儿。 双方分宾主落座,金叶又复起身向欧阳婉儿深施一礼道谢。 欧阳婉儿微微一笑:“金大侠不必客气,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司空见惯的事。” 李青衫也道:“是呀,姐姐说的不错,金大哥就无须再客气了的。” 金叶点点头:“青衫兄,还未知你科考后的情况呢?” 李青衫就把那日自采石矶分别后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金叶不禁叹道:“金某现在才知道什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欧阳婉儿也道:“弟弟,你无意中卷入这场是非,想全身而退是困难得很了。” 李青衫哈哈一笑:“我本是生性豪爽、喜结交之人,这正是我的生活。” 众人也都笑了,在场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金叶道:“金某得逢青衫兄多次相助,如果青衫兄不嫌弃,金某想与你义结金兰之好。” 李青衫大喜:“金大哥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李青衫一百个愿意与金大哥结拜,说起来倒是我高攀了。” 白秀拍手:“要拜把子了,好哇,好哇,江湖儿女正应该这样。” 白凤也笑道:“义结金兰似乎常用于女儿间,你们应该用义结桃园更恰当。” 欧阳婉儿赞许地看了看这两个年青人:“你们说结拜就结拜吧,我欧阳婉儿作证。” 当下欧阳婉儿命人在甲板上摆设香案,李青衫和金叶就结拜为兄弟。 论年龄金叶今年二十有三,李青衫一十有六。 李青衫复又跪下:“弟弟见过大哥。” 金叶忙扶起他:“弟弟快不必多礼,重新见过大嫂。” 柳翠花初见李青衫时被他的才气所折服,很喜欢他,这时更乐得合不拢嘴。 李青衫忙深施一礼:“李青衫见过大嫂。” 柳翠花忙道:“叔叔不必多礼,嫂嫂以后可就有更多的机会听叔叔唱那首《秦淮古意》了。” 欧阳婉儿笑道:“金大侠、弟弟,你们既然拜了把子,以后可就要更亲如兄弟般了。” 众人又是一阵欢乐。 欧阳婉儿道:“金大侠,你既然与弟弟结拜了,我们也不是外人,我看你住在岸边太危险了,你们还是搬到船上和弟弟一起住吧,也好有个照应。” 李青衫也道:“是呀,大哥,这船上虽不太宽敞,但要安排你和大嫂还轻松得很。” 金叶忙摇头:“不必了,这样太麻烦了,也不方便,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欧阳婉儿道:“那群朝廷走狗的目标是你和弟弟,他们不抓到你们是不会走的,此时岸边太危险了。” 众人又劝了几句,金叶执意要走。 欧阳婉儿道:“不如这样吧,柳小姐暂时住在船上,金大侠你先回去,等危险过去了,你再接柳小姐回去,怎么样?” 李青衫也道:“大哥,大嫂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跟在你身边,你还得分心照顾她,就让大嫂留在这里吧。” 金叶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就多谢你们了。”又对柳翠花道:“娘子,你就留在这里,等危险一过去,我就来接你。” 柳翠花泣道:“你多保重。” 第七章:昆山双雄6 (6) 吃过了饭,金叶辞别众人,回到岸上,来到茅屋前。 那些死蛇和锦衣卫的尸身还在,看上去十分恶心。 他来到红袖墓旁,站立会儿,叹了口气,慢步来到太湖边上,找一青石坐了下来,取出笛子吹起了怀人曲。 时四月天气,晚上也不冷,却阴云密布下起了雨。雨虽不大,点点滴滴的,很是粘人。 金叶雨中吹了一会儿笛子,就起身回茅屋去了,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第二天早晨,雨过天晴,阳光分外明媚。 金叶起床来,站在屋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那些死蛇已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了,只有那几具死尸还在光天化日之下。 金叶不忍,找了一处地方,草草把他们埋了。 他又自己做了早饭,吃过,一上午无事。 中午时分,天又阴了下来,滴滴嗒嗒的下起小雨。 金叶正在屋中躲雨,猛听见外面一声响,忙提起宝剑冲了出来,喝问:“什么人?”却四下无人。 他慢慢地移到红袖墓前,不经意扫了墓碑一眼,不禁惊呆了。 随后,他宝剑向空乱舞,悲吼不已:“出来!给我出来!是谁把墓碑毁的?” 金叶连喊了三五遍,忽听得两声哈哈大笑,从墓后转出两个人来。 他定睛一看,正是昆山双雄罗**汉兄弟,愤怒地用剑一指:“是不是你们?” 罗江不理会他,却对弟弟笑道:“弟弟,你说我这劈空掌力如何?” 罗汉笑道:“大哥的劈空掌力已非同一般,隔着一丈远竟能把这石碑击碎,天底下也没有几人有这份功力。” 两人又哈哈大笑。 金叶怒不可遏喝:“果真是你们,连死去的人也不放过,拿命来!”跃起身形举剑就刺。 罗江喝道:“金叶,昨天让你逃了,看你今天能逃到哪去?”抡起两板斧迎了上来。 斧剑相碰,火花飞溅。宝剑欲脱手而飞,金叶始从震怒中惊醒,敌方武器沉重又内功浑厚,断不能硬拼的,遂展开游击战术,与之斗在一处。 罗江武功胜过金叶,轻功也自不弱,又有两把开山大斧,臂力过人,昆山斧法使将开来,呼呼生风。 金叶因红袖墓碑被毁,怒在心头,见对方步步紧逼,又有罗汉在侧虎视眈眈,把钢牙一咬,暗运内力,剑舞生风,向敌人狂刺,却也不能把罗江逼退半步。 罗江哈哈大笑:“金叶,今日你是插翅难逃,快快投降了吧。” 金叶唾了一口:“狗贼,休想!” 罗江大怒:“那就让你尝尝我昆山的绝学。”使出十二成功力轮起板斧,呼呼呼没头没脑的砸来。 罗汉一旁道:“大哥,休要杀他,活捉他我们的功劳更大。” 罗汉笑道:“这个大哥自然知道。” 二人又斗了三五十合,已快斗到百招了。 金叶已经大汗淋漓,险象环生。 罗江见时机已到,使出昆山斧法的最后三招,但见他左手一个力劈华山吸引金叶的剑来挡,右手一斧拦腰砍来。 好一个金叶,猛地一声长啸,旱地拢葱,闪过了这一招。 他堪堪落下之时,罗江又左手轮斧自下而上砍来,右手一斧则斜斜劈下。 金叶见危险,空中左脚尖一点右脚背,又一个翻身而上,这次落下时侧移了一个位。 罗江也不禁赞道:“好功夫,再吃我一斧。” 趁他落地未稳,又一斧横砍过来。 金叶一个铁板桥堪堪闪过,却冷不防被对方一个扫堂腿踢倒在地。 他刚要翻身跃起,罗江早踏前一步,巨斧向他面门一指:“还想逃吗?” 金叶叹了口气,把眼一闭:“金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昆山双雄哈哈大笑。 罗汉道:“金叶,你的轻功独步天下,本可以逃脱的,为什么不逃?” 金叶道:“我的轻功是用来惩奸除恶的,不是用来逃跑的。” 罗江笑道:“金叶,我敬你是条汉子,不会难为你的。今韩大人要你的人,对不起了,我们只好带你走了。”伸指点了他身上七处大穴。 金叶便不能动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自己带走。 昆山双雄擒住了金叶,径向闪电刀请功。 李一飞正不知道兄弟二人去了哪,忽有锦衣卫报说他们擒了金叶来,不由大喜,忙亲自将他们迎请进来,大笑道:“昆山兄弟,擒住了这小子,你们功劳不小,魏公公和韩大人一定会厚赏你们的。” 昆山双雄将金叶往地上一扔,坐了下来。 罗江道:“李大人,捉住了金叶打算如何处置?” 李一飞笑道:“立刻打入囚车,派人押解上京,交给韩大人。” 罗江也有些心眼儿,摇摇头:“李大人,想那韩大人去西藏未归,把他押上京城还早,不如以他为饵,引李青衫上钩。” 李一飞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只不知罗江兄弟要怎么引那小子上钩?” 罗江道:“姓李的那小子虽不会武功,但重义气得很,一旦知道金叶被擒,必千方百计的来救,到时我们就如此这般,完全可将姓李的也一并擒获。” 李一飞大喜:“好,就如此办。那帮人躲在太湖中不出来,这次我看他们还出来不?只要他们一上岸,我就要他们有去无回。”说着话,还右手一握拳头,把茶杯捏了个粉碎。 三人哈哈大笑。 李一飞喊来几名锦衣卫,把金叶用绳索绑牢,这才解了他的穴道。 金叶能说话了,破口大骂:“李一飞、昆山双雄,你们这些狗贼,竟使出如此狠毒的计策来,我金某如能得脱绝不放过你们。” 李一飞嘻笑道:“你就骂吧,等抓住你那兄弟,一并押上京城,你就到阎王那里骂去吧。”又对昆山双雄道:“昆山兄弟,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向苏州进发。” 一行人便启程赶往苏州。 且说苏州府叶大人这日正闲在家中品茶,忽有家丁来报说是锦衣卫副统领李一飞李大人求见。他不由心中一惊,锦衣卫怎么会来?不敢怠慢:“快快有请。” 李一飞及昆山双雄就被请进了大厅。 叶大人忙起身:“不知李大人到此,下官有失远迎。” 闪电刀“哼”了一声,不请自坐。 叶大人忙唤人端茶倒水,李一飞呷了口茶:“叶大人,你可知罪吗?” 叶大人心中突突,被问得昏头转向的:“下官,下官不知身犯何罪?” 李一飞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摔,又猛地一拍桌子:“大胆!” 叶大人哆嗦着,刚坐下又站了起来:“请李大人明鉴,下,下官实在不知身犯何罪?” 李一飞冷声道:“谅你也不知,那本统领就告诉你吧。” 叶大人道:“下官恭听。” 李一飞道:“你得罪了魏公公。” 叶大人又一哆嗦,冷汗直冒,心道那宦官巍不贤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在京我在野,我如何得罪他了:“下官实是不知如何得罪了魏公公。” 李一飞道:“前些日子你府里是不是擒住了一个叫草上飞韩冰的?” 叶大人点头:“那淫贼专欺压良善女子,那晚又潜入我府欲对下官女儿无礼,被当场擒住。” 李一飞又一拍桌子断喝:“你还敢叫他淫贼?你知道他是谁吗?” 叶大人摇摇头。 李一飞道:“他就是锦衣卫统领韩无影韩大人的亲侄子。” 叶大人一听,心里话,完了,完了,那韩大人是魏公公面前的红人,这下可惨了。 李一飞见他吓得脸色煞白,缓了缓语气:“叶大人,想是你也知道,得罪了韩大人就是得罪了魏公公,得罪了魏公公就是得罪了当今皇上,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叶大人吓得软了,扑通跪在地上:“求李大人救下官一命,下官平日里两袖清风、不贪不恶,下官擒住那淫,淫贼,不,擒住那韩冰韩公子也是为地方上的百姓除了一害呀。” 李一飞一瞪眼:“你还说?在你心中是民重要还是你的头颅重要?” 叶大人住了嘴。 李一飞看他的样子也好可怜,再说还有求于他:“叶大人,你起来吧,坐下说话,本统领无权处置你。” 叶大人颤抖着坐下了:“请李大人给下官指一条明路。” 李一飞道:“我已在韩大人面前美言过你,说你也是无心之失。” 叶大人拱手:“谢李大人求情。” 李一飞道:“韩大人虽然答应不追究此事,但他有一个条件。” 叶大人忙道:“李大人请说。” 李一飞道:“韩大人要你将功赎罪,协助本统领将印堂剑李青衫抓获,为他的侄儿报仇。” 叶大人一听,又是冷汗直冒:“是,是哪个李青衫?” 李一飞道:“就是木渎镇的李青衫。” 叶大人心道,那李青衫是我未过门的女婿,我怎么能这么做呢?但如果不这么做,全家项上人头就难保了,现在是保命要紧,便一狠心:“李大人要下官如何做?” 李一飞笑道:“这事很简单,你只要把苏州府大牢借给本统领关押金叶就行了。” 叶大人诧道:“金叶也被抓了吗?” 李一飞道:“他挑断了韩公子的筋脉,说起来他的罪行比那印堂剑还重。” 叶大人又道:“那关押金叶之后呢?” 李一飞道:“我用引鱼上钩之计,让李青衫自投罗网。” 叶大人点头:“妙计,妙计,下官依计就是。” 李一飞哈哈大笑:“叶大人果然是聪明人。” 叶大人和李一飞的对话,被躲在屏风后的丫环偷听了去,这丫环就是叶薇身边的翠湖。 她悄悄退出大厅,飞跑着向小姐报告去了,一跑上阁楼就呼喊:“小姐,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叶薇正在闺房刺绣呢,看见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不禁责怪道:“翠湖,什么事呀?大惊小怪的。” 翠湖大喘了几口气:“李,李公子出事了。” 叶薇心中一颤:“哪个李公子?” 翠湖道:“就是小姐未来的相公,李青衫李公子呀。” 叶薇芳心砰砰乱跳,忙放下刺绣:“出了什么事?” 翠湖道:“锦衣卫要抓他治罪。” 叶薇急道:“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翠湖道:“那锦衣卫副统领李大人现正在大厅与老爷谈话,那李大人说淫贼韩冰是统领韩大人的亲侄子,要拿老爷治罪。” 叶薇道:“爹爹现在怎么样了?” 翠湖道:“老爷没事的,但李公子就有事了。” 叶薇急道:“翠湖,你慢慢说,青衫哥他有什么危险?” 翠湖镇定了一下:“小姐,那李大人说老爷要不满门抄斩的话,就得帮他们办事。李大人说,现在抓住了金叶金大侠,借用咱们苏州府的大牢引出李公子来。” 叶薇大概听明白了:“那爹爹怎么说?” 翠湖道:“老爷,老爷他答应了。” 叶薇一时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却心急如焚。 翠湖道:“小姐,快想办法呀。” 叶薇道:“翠湖,走,我们再听听去。” 主仆二人匆匆下了阁楼来到大厅屏风后偷听。 李一飞他们还没有散去。 只听李一飞道:“叶大人,我派昆山双雄藏在大牢中,只要李青衫他们一到就插翅难逃。” 叶大人道:“一切听李大人安排。” 李一飞又哈哈一笑:“来人,把金叶带上来。” 金叶被带了上来,粗重的铁链锁着他。 李一飞笑道:“叶大人,这金叶你是认识的,就是他挑断了韩公子的筋脉,现在就把他押入大牢吧。” 叶大人看了看金叶,见他并没有受到拷打,心略放宽了些:“金大侠,对不住你了,老夫也是无可奈何。” 金叶昂首道:“叶大人不必自责,金某不会怪你的。” 叶大人点了点头:“来人,把他押入大牢。” 叶薇在屏风后听得清楚明白,不禁心中大悲,捂着嘴跑了出来,跑进后花园,便哭出了声。 翠湖在后面紧跟着。 叶薇只顾哭跑着,没看到前面有人,一下子撞到这人身上,抬头一看,不由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哇地大哭起来。 这人不是别人,是叶夫人。 叶夫人关切地问:“薇儿,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叶薇呜呜的,泣不成声。 叶夫人见问不出来,就问翠湖。 翠湖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叶夫人一听,怔了会儿,搂住女儿也哭泣起来:“我苦命的薇儿呀,你爹爹他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能怪他呀。” 叶薇抬起泪眼:“妈妈,薇儿谁也不怪,只怪命运捉弄人,只怪天底下有太多的不公平,有太多的黑暗。” 叶夫人劝慰:“薇儿,忘了他吧,忘了李公子吧,妈再给你找个好婆家。” 叶薇坚定地道:“妈妈,薇儿不,薇儿已经答应非青衫哥不嫁,薇儿死也不会嫁给别人的。” 这时叶大人送走了李一飞他们,叹息着过了来,看见叶薇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知道此事了,也劝道:“薇儿,听爹爹的话,朝中的人咱们惹不起呀。你先回去,你的事我与你妈妈再商量商量。” 叶薇泣道:“不用商量了,如果不能嫁给青衫哥,薇儿宁愿一辈子不嫁,出家做尼姑算了。” 叶夫人立即又搂着她泣道:“薇儿,你不要说傻话呀,你可是妈妈的命根子呀。” 叶大人也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婚姻大事由父母作主,不是你说了算的。薇儿,你先回去吧。” 叶薇道:“反正薇儿除了青衫哥外,谁也不嫁,死也不嫁。”哭着跑开了。 翠湖又紧跟着。 叶薇直跑上阁楼,跑入闺房,趴到床上就大哭不止。 翠湖站在她身后也哭得跟泪人似的,一是哭小姐可怜,二也哭自己可怜。 她喜欢着书童李由,李青衫一出事,李由也脱不了干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