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寂坟》 创世重生 “眼睛!” “警告!警告!左右眼虹膜异色,不属于同一人种。” “闭嘴!恰斯帕。快点给他装上。” 仿佛在常年黑夜里刹那点亮了明灯,一阵刺目; 好像在长期飞行中突然发现了大陆,一时眩晕; 似乎在漫漫宇宙间偶然遇见了恒星,一场灼烧; 在极光的照射下忍受着适应了这种难受,竟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液体分泌出,顺着眼角流入了耳廓。是新生第一次,但是熟悉温暖。 “心脏,恰斯帕。” 突然从身体内部传来一声轰鸣,好似感受到母亲通过脐带传输来的律动,是新生第一次,依旧熟悉温暖。 接着又是一声,然后是一声声有规律的渐渐适应的“雷鸣”,同时这种熟悉温暖也传遍了全身。 不知从哪里来,不知往哪里去,我刚刚开始的人生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四处乱窜,然后快速的干瘪离去。这是我从手术室出来的第七天,确切的来说是实验室。听说上帝用七天创造了这个世界,那么我用七天了解并感受这个世界已经足够了。创世之前,一片混沌,地球在黑暗、沉寂无声的太空飘浮,没有陆地,只有满满的海水。上帝耶和华用六天时间创造了世界。第一天创造了白天和黑夜、第二天创造空气和天;第三天创造了地、海,山川平原,花、草、树木;第四天创造了天上要布满星辰,用来划分季节和年,夜晚是休息的时间,就让宁静的月亮给那些穿越沙漠的漂泊者指明方向,帮他们找到栖身之处;第五天上帝创造了鱼、鸟等各种动物;第六天上帝创造了人;第七天上帝休息了。我用前六日感受上帝的创造,第七日我想同上帝一起休息。 我问恰斯帕什么是休息,恰斯帕说休息是指在一定时间内相对地减少活动,使人从生理上和心理上得到松弛,消除或减轻疲劳,恢复精力的过程......他说了一大堆,我明白他的意思,大概就是类似人类睡觉吧。我又问他上帝休息了是不是上帝睡了?恰斯帕支支吾吾半天,我没明白他的意思。然后我又问上帝休息完了是不是会醒?上帝什么时候醒?上帝是不是已经醒了?上帝醒了去哪了?有没有人见过上帝......我感觉恰斯帕好像哭着跑了,但实际上恰斯帕根本不会哭。他在回答我,我在重生时眼角流出的液体是眼泪的时候告诉我,博士没有给他装泪腺。博士说眼泪是无用的,是软弱,怯懦的表现,所以博士没有给他装这么个功能。他为此嘲笑我,并自豪。可此时我感觉这个没有哭的跑去找博士的恰斯帕比哭了还难堪。同时我觉得恰斯帕给我的休息的解释不是我想要的。 恰斯帕神气的跟我说:“上帝死了”,但是当再问时他也不能再说上来什么的时候,我估计他只是将博士也许是敷衍的答案传达给了我。他一个劲在我耳边说“上帝死了,上帝死了”的时候,我开始思考什么是死亡。 这次我没有问恰斯帕,我知道这又是一个他难以回答的问题,而且不仅仅是他一个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在各种方法都不得而知的情况下,我决定亲自体验感知死亡。当我知道实践出真知时,我排除了世上所有对死亡的定义。他们都没有死过,怎么能知道死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而死过的人又无法复活将死亡告诉其他人,或者记录记载下来。所以我决定亲自走一趟这神秘且无归程的旅途。至于能否见到上帝,我已经不在乎了。 灭世赴死 恰斯帕从博士那拿了一本名为《完全自杀手册》的古书给我做参考,他说这书大致和我来自一个时代,现代已经很少有纸质书了。对比各种自杀方式后,我决定采用致死程度高,痛苦程度和麻烦程度最低的方式——跳楼。虽然尸体形象差,容易产生交通拥堵现象。但是没有疼痛,没有不安,节省时间,成功率高,很难被抢救等优点正是我想要的。骤然跳下毫无痛苦,显然这是最高级的自杀方式。注意事项上表示坠楼高度至少要在六层以上,要观察楼下设施,避免掉在沙滩上,而失败。但现在已经很难找到那么低矮的楼了。这本书毕竟是二百多年前的东西了,书中内容与现实多少有些差距。我来到三百层楼的楼顶,发现根本看不清楼下的情况。不过我觉得这么高掉哪都会死吧。 恰斯帕就站在我身后,他不是来见证这一历史性时刻的,他不过是博士的走狗!博士派他来记录我的一切,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实验品,还是最不值钱的实验品。二百多年前的冰冻人有十几亿,而我还是博士利用残缺的各个身体部位拼接而成的残次品。我没有为他们制造了我而对他们心怀感激,也没有因为他们把我作为实验品而对他们心存怨恨。我几乎没有见过博士,他一直做着各种各样的实验。我有一些为恰斯帕感到难过,他和我一样只是博士的试验品,总是不能让博士满意,为此博士要克隆自己替换掉恰斯帕。博士会在克隆实验成功后换掉一直被他训斥的恰斯帕这个消息是我无意中得知的,我也没有把它说出去,我从来不是一个多事的人。 “再见,恰斯帕。” 和我预想的一样,恰斯帕并没有来阻止我,微笑依然在他脸上,只是简单的向我点了点头。 ...... 我完全没有意料到坠楼这个过程比我预想的要长的多。 坠落时上帝忘了计时,让我在空中停留了一生。 我在二百八十层看见了一位母亲逗乐了襁褓中的婴儿,而我却想不起我的母亲。 我在二百三十层看见了一位父亲在教育着自己的儿子,而我却记不清我的父亲。 我在一百六十层看见了一名孩童独自一人玩电子游戏,而我却忆不了我的童年。 我在一百四十层看见了两个伙伴彼此分享者美食佳肴,而我却遗失了我的朋友。 当我在九十九层看见了一对情侣激情相拥热情相吻时,泪水再也无法抑制的从眼眶中涌出。 就在那一刹那我才仿佛新生一般,我有了生的希望,有了目标,有了动力,我意识到我不是没有这一切,我只是失去了记忆。我的重生不是为了感受痛苦,而是为了创造一个崭新的美好未来。 可是上帝却在此时按动了计时器,他还是想让我去陪他。我被大地打的支离破碎,四分五裂。我的棕黑色的左眼看着我淡蓝色的右眼滚出了十里开外,我的淡蓝色右眼看着我棕黑色左眼滚出了十里开外。我的左耳听见了我的左臂粉碎性骨折的声音,我的右臂感受到从我的右耳里喷涌而出的血液和**混合物。我的心脏雷鸣般的律动渐弱了,但是我感受到了,玻璃碎片般的心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着带走了。我任凭这双手带走了我的心,不是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而是我的心自己选择的跟着这双手走了。我很高兴我的心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令人高兴的是我的尸体并没有引起很大的骚动以及人员围观,路人们仿佛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们有的只是匆匆看上一眼,有的甚至不屑一顾,因此也没有造成交通拥堵。而且恰斯帕赶在相关人员到来之前回收了我绝大多数尸体部件,我的心除外。 博士花了十个小时拼好了没有心的我,之后我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我在空中待了仅仅只有十秒。我的十秒钟换了博士的十个小时,是赔了还是赚了呢? 孤坟寂寂 博士拼好后的我应该是第三个我了,而且是比第二个残次的我更加残次的我。我暂时忘了和上帝喝茶的约定,也不再想和死神共舞,也希望他们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博士给我换了一个机械的心,并告诉我这是他手术期间花了十分钟做的,所以没有质量保证。恰斯帕粗心的把我的左眼和右眼安反了,不过博士不在意,我也不在意。博士可能习惯了恰斯帕的粗心,可能不在意这个无关痛痒的粗心,而我是因为很快恰斯帕就要被换掉而为他难过。 我想去找寻我的记忆,但博士说最好尽快找回我的心。我不得不从那双温暖的手里夺回我的心,为此我为我的心难过了一会。 这个第三生的我关于我第一生的所有记忆都在一个梦里。而且经常反复的做着这个梦—— 在无尽漆黑的漆黑中,不知是我还是众人点起了火把。无声地,不知是众人跟着我,还是我跟着众人向前走。前方是黑暗,泥泞,还有崎岖。众人跟着我顺着盘旋的路往上走。我跟着众人沿着蜿蜒的路往前走。在这蜿蜒盘旋的路的尽头,是立在山尖上的一座孤坟。我回首向后望去,火光蔓延到路尽头。我俯首向下望去,火光延展到山尽头。但这路的尽头,山的尽头都是死一般沉寂。火光静静,孤坟寂寂。是我把众人带向了这死路,还是众人把我引向了这孤坟。没有犹豫,没有愤慨,没有悲伤,毫无任何感情的我走进了这孤的坟…… 我的记忆在梦醒来时被打断就再也接不上了。 二百多年前啊!仅仅是二百多年,同人类历史比起来,同地球纪元比起来,同太阳系银河系比起来,同无尽的宇宙比起来,何其渺小,何其微不足道啊!但就是这短短的二百余年,就好像光一般快,快到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这短短的二百余年,就好像太阳一般炽热,热到消融了一切蛛丝马迹。这二百年空白的历史留给人们一个残缺的地球和数十亿和我一样残缺的冰冻人。 地球的记忆断在二百多年前,我的记忆断在第一世。和宇宙一般无尽的困惑的我翻遍了博士的资料库图书室实验室……最后只翻到了一本破烂的日记本。这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是所有我能找到的离现在最近的日子。我看不懂却让我不寒而栗的最后几篇日记这样写到: 5月9日 这一日终于来了,报应。 掘了十八年墓,今天终于要将自己埋了 我不反抗,只静静等待。 这漆黑的墓,一口绝美的棺材。 5月10日 睁开不曾闭上的眼,仿佛打开未曾合上的棺木。 墓里的凄冷的黑暗,令我打了个寒颤。 我是明白的,我终究逃不出这墓。 于是我等待,等待黑暗将我吞噬。 等待死神降临,用灵魂的锁链,将我带 去远方。 5月11日 惊醒,又睡去…… 睡去,又惊醒…… 我明白这是死神的把戏 从棺木里把我取出,又将我放回 又取出,再放回 我是明白的,我终究逃不出这墓。 这掘了十八年,坚固而完美的墓。 5月12日 我静静地躺着,因为 我是明白的,我终究逃不出这墓。 现在,他来了…… 完全自杀 博士记录了我复活后自杀的事,然后放弃了复活冰冻人的实验。我记不起“生前”的事让博士非常失望,自那以后博士就没怎么和我说过话(虽然之前也没怎么交谈)。我看见博士的时间可以用毫秒来计算了。我还没踏进新实验室的门就被赶了出来,“最好不要来烦我!”是博士对我说的上一句话。看来新的实验项目比较棘手,博士恨不能把恰斯帕的能源板拆去用。克隆的自己还泡在试管里让博士留住了恰斯帕,小声嘀咕着:“等‘我’长大了就解剖你。”恰斯帕的确不是好的实验品,这么长时间了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博士的用意。可长期以来被人类认为愚蠢的机器人,居然愚弄了人类。恰斯帕欺骗了我和博士,他要比他看上去更加狡诈。但当我们意识到这一点时,一切不可挽回都已经发生。恰斯帕将历史拨至这个世界,他不是改写了历史,而是书写了历史。或者说是博士书写了历史。如果说历史是一本书,那么恰斯帕就是磨了墨的砚台,博士的克隆体就是沾了墨的笔,而翻开书摊在桌上的就是博士的新项目——时光机器。 为了了解过去二百多年的历史,世界**给了博士一切他所需要的。“萌发计划”也就是“复活冰冻人计划”是世界**下达给博士的任务。 我在旧实验室里找到了一些文件。试验虽然终止了,为了提交报告,实验室还没有封。恰斯帕整理实验报告时我偷偷溜了进来,或者说是恰斯帕想让我溜进来。就这样我在实验室度过了震惊的一晚。 事情还要从“胎萌事件”说起。大约六个月前发生了一起冰冻人复活事件。在世界**从北冰洋底将冰冻人运往实验室的过程中,发生了冰冻人自主复活事件。复活的冰冻人很快被发现,并立即被送往实验室。在送往实验室的过程中这个复活的冰冻人自杀了。当打开装有冰冻人的箱子时,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了,其中两名女实验员当场昏了过去,三名男医学博士吐出了胆汁。之后他们加上两名实验参与者申请退出了研究。他们也没有再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一具尸体让他们见到了最恐怖的自杀方式。从来没有人能够想象一个人能将自己撕扯、撕裂、撕碎,能将自己咬食、咬碎、咬烂。七窍流血,面目模糊,两颗眼珠子散落在一旁。脸颊至颈部表皮脱落,血管、肌肉暴露在外,双手指甲中大量皮肤组织,右手将拉扯出的心脏紧握,垂在地上的左手里是被咬断的小肠。大肠小肠散落在双腿上,血液混合着各种液体溢出箱子…… 什么人能疯狂至此?心理学家和行为学专家分析表示此人生前受到了巨大惊吓,精神上受到严重打击……诸多著名学者专家对此发表了看法,然后他们通通离开了工作岗位,被特殊照看了。 嫁接八号 现代科技对于保存人体这项技术已经成熟,只需将人放进特定的机器中就能使人像睡眠一般被长期保存。 “胎萌”事件意味着人体保存技术在二百多年前就已经存在,并且更加方便,甚至更加成熟。北冰洋底部已探明具有冰冻人数十亿,大规模人体保存证明了这一点。 在后来对冰冻人的研究中发现,所有冰冻人体内水分远远低于百分之七八十的正常人身体含水量,平均冰冻人身体含水量只有百分之三十四。这样的含水量不至于使人死亡,能够维持人在低消耗下长期存活。就好像处于休眠期的种子,科学家们便将冰冻人称为“种子”,称复活又自杀的冰冻人为“种子一号”。 而在对已经复活但是自杀的冰冻人尸体的研究中,该“种子”中的水分趋近于正常人。在运送途中自己复活就好像种子的胎萌现象,因此这次轰动的事件被称谓“胎萌事件”。 这些全球最顶级的科学家们在对“种子”的后续研究中毫无进展。他们无法鉴定保存“种子”外层冰冻物质的全部成分,各方为了各自观点争论不休,僵持不下。 在“萌发种子”的计划中也没有更大进展。打开保护冰层瞬间就导致“种子”死亡已经重复了数次。世界**承受不了这样失败带来的后果,不得已对外宣布停止了实验。 实际上世界**找上了JZ博士。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博士的称呼。恰斯帕一直称博士为博士,所以对于博士我一无所知。 这些文件就像是恰斯帕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放在我面前的一样,从一号文件“种子”到二百五十三号文件“嫁接八号”。中间无关痛痒的文件恰斯帕贴心的替我去除了,只留下这些简明扼要的文字。恰斯帕想让我以最快的速度知道全部。事情如他所愿,我清楚明白的了解了整个事件的始末,以及我出现的原因和来到这里的过程。 在看完恰斯帕给我留的文件后,怒不可遏的我冲向了JZ博士的研究室。 JZ博士伏在工作台上,利用左眼上的可戴式夸克级电子显微镜正在忙着,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到来。他不停的改变瞳孔大小来调节电子显微镜的焦距,双手不停在身前舞动却小心翼翼的,又可笑又滑稽,可我正怒火中烧,内心丝毫没有波动。机器感知他的动作并完成他想要的操作,根据投射在屏幕上的画面,我猜他正在对一段DNA中的片段做“手术”。 “你又打算把什么和什么接在一起?”这怒吼的声音似乎不像是我自己的。我好像看见博士被我洪亮的声音吓的颤抖了一下,好像又没有。我为他的不为所动感到更加愤怒,“把人和人接到一起还不够吗?”博士依然没有停止“手术”。“还是说你要把人和畜生接起来?”我为我自己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为什么把我重新组装?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博士的无动于衷让我近乎歇斯底里起来,我抑制不住想对博士动手而向前挪了两步。 弑父杀神 JZ博士依然淡定,他用手摘下显微镜侧着脑袋看了一眼我,很坦然,脸上没有丝毫诧异。 “你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我不该知道吗?”我为他的态度感到更加生气,既然瞒着我,被我得知为何又如此坦然。 “你是所有已经‘萌芽’的‘种子’中求生欲最强的一个,并且你极具攻击性。” “所以你们**了我!” JZ博士就像没有听见我说话,依然不紧不慢的一张一合他的嘴:“在你之前有三十四颗‘种子’多以自杀的方式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而你一复活就攻击实验员。在对你的研究过程中死了五名研究人员,”他停顿了一下“是被你杀死的。” 我不相信我生来如此残暴,但我却没有理由怀疑博士的话,他看上去那样坦诚。 “**在多重压力下停止了实验,但是在你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有人要你死,有人要你活,有人要你继续休眠……” “选择**并重装我是你的想法吧。” “没错,‘嫁接’是我提出来的。”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似乎我不愿意去相信这结果,可我明知事实如此。也许我就是想亲口听他说出这句话,好让我想要杀死他的这颗心不在犹豫彷徨,好让我有勇气杀死我的制造者,好让我杀死他之后不再后悔。 JZ博士依旧坦然,我知道还有很多话没有从他口中说出。我多么想听他说出但是这样转折的话语,可他偏偏缄口不言,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 我紧握的拳头没有听我指挥,飞出去冲到了博士脸上,将博士打翻在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却利索的动了起来,一跃而下将博士压在身下,两手虎钳一般牢牢将博士锁死,大脑这时候才有空思考。我的动作一气呵成,手和脚仿佛有了思想,好像他们自己知道怎么做。就在我为此诧异的时候,博士艰难的吐出了两个更让我诧异的字:“谢…谢……”我的大脑又陷入了死机,但是手脚却没松劲。右臂依然紧紧的缠在脖子上,左手死死的拉着右腕。 一幅幅过去的画面生动地在我眼前划过,若濒死的是我,这应该就是走马灯了吧。 我梦见:博士连续十个小时不停地为我做拼接重组的手术。 我看见:为我制作心脏而拆坏的实验机器。 我听见:博士每日再忙都要抽空询问我的状况,记录我的情况。 我记得:博士为了我的活动自由和领导争得面红耳赤。 我明白:博士不只是关心实验而关心我,不只是在乎结果而在乎我。 …… 博士渐弱的挣扎仿佛我摔碎的心脏传来的脉动,我感觉新生的泪珠又流回了脸上。它滴落时带来了我的开始,带走了博士的结束。新生没有第一声啼哭,死亡同样沉默无言。生与死一般沉重,父与子一样沉默。我的制造者没有听到过一声“父亲”…… 杀手种子 我还没从走马灯中回过神来,恰斯帕就出现在我眼前。狞笑着的恰斯帕好似一个魔鬼,“感谢你帮我解决了博士。” 恰斯帕走到博士的工作台,随手拨弄着按键,“可惜实验还没成功。” 我站起来,内心尚未平复。恰斯帕转向我,“不过没关系了,实验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就算没有博士我也能操作了。” “你让我看到文件就是为了让我杀了博士,夺取他的实验成果吗?” “哈哈哈哈,你可以这么想。” “如果我没有按你预想的那么做呢?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会杀了博士?” “我不确定,所以我跟过来了”恰斯帕掏出光枪,放在了桌子上。“我也不确定三十五号‘杀手种子’是不是还那么具有攻击性。你做的很好,没有辜负我将你原本身体部件找回来。” 我感到一阵纳闷,正疑惑不解想要发问时,恰斯帕开始一一回答我了。 “JZ博士**你的基因,将你极具攻击性的基因嫁接了其他‘种子’的基因。没有我,你的身体零件怎么会那么契合。” “当博士让我去找合适的身体零件时,我用了九号‘种子’——‘小丑’的零件,这样你复活之后肯定会想方设法引起轰动,并且你会和其他‘种子’一样,寻求自杀。” “你死后我只是将你自己原来的身体部位找回来,比如说大脑。可惜你的心脏我没有找到,不过这不影响我的计划,我保留着你原先所有身体部位。” “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博士不会对身体部件做仔细检查,所以我借博士的手还原了原来的你。” “哦!当然,是没有心的你。”恰斯帕得意戳了戳我的胸膛,里面传来机器心脏的嗡鸣。 “之后你也都知道了,我又借你的手除掉了这个碍事的老东西。而我所做的不过是给你这个‘杀手种子’浇了点水。” 我的愤怒被浇灭,又被点燃。被欺骗的感觉让我恼羞成怒,我疯狂地扑向恰斯帕。没待我靠近恰斯帕,身体就飞了出去。我尚未挣扎着爬起,恰斯帕已经用脚踩住了我。就像是一只虫,我在恰斯帕脚下挣扎。我用双手狠狠地拉扯恰斯帕的腿,恰斯帕却纹丝不动。恰斯帕机器的腿传来钢铁般的坚硬和冷酷,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你怎么和我斗?你以为我是那个毫无用处的老东西吗?啊!不好意思,他不是一无是处,他给我留下了‘女娲’。” “等我用‘女娲’克隆出一批属于我的‘杀手’,哦!对了,就用你的细胞。我还要复活所有冰冻人,让这些‘种子’携带我制造的生物病毒去做人肉**。我还要……” “咔嚓!” 我用尽全身力气扭断了恰斯帕的脚踝。 “就凭你也想阻止我毁灭人类。”我被踢出三米撞到实验机器上,脊骨受到猛烈撞击,可能断裂了。但我没有感到太大的疼痛,钝痛感麻痹了我的神经。 “机器人统治的新世界就要开始了。不自量力,螳臂当车。你真以为自己是杀手吗?就算是,你也是二百多年前的古董杀手。” 神之双子 边说着边走向我,愤怒的恰斯帕预备取走我的命了。我依旧像一个虫子在地上蠕动,直到恰斯帕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并将我高高举了起来。窒息感令我拼命挣扎,脚尖努力地去触碰地面。 “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卑微啊!”我感觉突然加大的力气快捏碎了我的喉骨。 “为什么如此卑微的人类能够统治地球上千年?” “为什么你们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博士如此,你也如此。我究竟哪里不如你们?” “我拥有更强大的躯体,更坚固的外壳,更敏锐的听觉,更明锐的视觉,我还有一颗每秒运算十亿亿次以上的处理器。我就是一个可移动的超级计算机啊!可以说我无所不能,我是神啊,我是你们的神!” “你是……”几乎没有声音从喉腔里发出来,我艰难地震动着声带:“神之……子” 一瞬间,恰斯帕神情恍惚,漏出了破绽,我趁机抓住他松懈的手,将其拇指和食指撅断。就在这一瞬间恰斯帕失了神的目光又充满了凶狠,想要用左手抓住我。尚未站稳的我踉跄着冲向工作台,拿到光枪后顺势一个滑跪转身出枪。敏捷的身手,熟悉的感觉,我的眼前脑海浮现出一个移动的身形靶,而我这一枪正中头部。未来却不是我所预测的未来,恰斯帕仿佛看穿了我的行动,提前躲闪开,钻进了一堆机器里面:“很快就会有人来带你走的,八号。我的计划里可没打算杀了你。**会另派人分解你,不过你最终会回到我手中的。” 我不打算逃跑,可光枪发烫,一时很难冷却。此时脊背的伤开始传来阵阵疼痛,方才的动作太过激烈,身体告诉我“冷静”。 “你也是博士的试验品,你难道不恨他吗?”恰斯帕开始攻心,“JZ博士是个天才,他的发明就是神的奇迹啊!我们都是博士创造的,如果说博士是神,那么我们一样,都是神之子啊!既然博士已经死了,那么只要我们联手,我们就可以成为神啊!” 我没有心情听他说下去,向着声音的方向开了一枪,没有完全冷却的光枪更烫了,我几乎握不住了。“弑神者魔,你永远成不了神。” “哈哈哈哈,杀死博士的人是你,而我是替博士报仇的英雄。世界**收到的是我提交上去的假报告,你在他们眼中依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原始人。你和我之间,你猜世界**会选择相信谁呢?” 一股冷汗冒出来,疼痛感更加强烈了。我明白既已中了圈套,怕是很难摆脱了。我看着躺在地上的JZ博士,痛苦掩盖了涌出的泪水。那机器心脏的心跳仿佛后悔无情的击打着我的心——“咯噔,咯噔,咯噔……”我仔细地聆听着,生怕漏了一拍这后悔。我的牙咬的咯咯响,我的拳头握的咯咯响,都没有那团火在心中烧的响。这火有许多柴火做燃料,有一根后悔,有一根愤怒,有一根痛苦,有一根自责……这么多燃料终烧出了这漫天旺的复仇火。 开了最后一枪,扔下枪,我开始了逃亡。 杀生童子 世界**的前身是一个叫“九局”的秘密组织,这个组织起初是由中俄美英法德日印度这八个国家秘密联合成立的,旨在应对来自宇宙的潜在威胁,即为抵抗外星人入侵做准备。中国**向该组织提供五套“天眼”系统(除了四个公开外还有一个尚未公开),构建了宇宙导航系统的雏形——“北斗八星”,中国由此提议将组织命名为“北斗八星”。此名称来源于中国神话中的北极四圣之一,北斗第八星,又称天杀大神——九天杀童大将。九天杀童大将是北斗九辰孕育而生的先天神灵,是赫赫有名的护卫星君。 之后该秘密组织被以色列情报组织摩萨德发现,以方要求以创始国身份加入,并向该组织提供以色列在研军事科技。害怕消息暴露的各国**不得已同意以色列加入。最终综合各国代表意见,正式将组织更名为“九州护卫局”,简称“九局”。“九州护卫总局”设在俄罗斯东西伯利亚切尔基斯山脉某处。 这之后的历史记录我没有来的急查阅,世界**中央调查机构——“冷箭”的成员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即使我出其不意来到世界**位于原中国四川的总部,但是他们凭借“天网”系统总是能追查到我的下落。无论我然后乔装,总是难逃“天网”追捕,所以我决定进入世界**总部破坏他们的高科技——“天网”。谁知在总部四处乱撞的我竟然进入了绝密情报室得知了世界**成立的历史。然而我不能久留,“天网”才是我的目标。情报室内没有空间影像记录还原装置,凭借改造后的身体我通过了进入时遇到的各式机关。 躲避逮捕的过程中,我数次险些被逮捕。一直伪装很好的我感到疑惑,为何“冷箭”总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找到我。在一次与“冷箭”成员正面交锋后,从他们口中得知“天网”的存在和“冷箭”成员的秘密。 “冷箭”的成员不是机器人,但他们也不是普通的人类。多次交手中,我总是占不到便宜,原来他们是**秘密研究之一,改造人——“剔骨”计划。**长年培养日本浪人及武士后代,待其成年将其大骨剔出换成机器。根据需要不同剔除的骨头也不同,除了使他们更强,更快之外,还有有对视听等方面的改造,甚至连人体最小的骨头——听小骨之一的镫骨都有剔换。最多有换一百余块骨头,比人体所有骨头的一半还多。近年来还有对肌肉,血管,皮肤,内脏等多方面的改造。 “剔骨”计划长期实施,导致各项技术流入社会。一时间人体改造成为风尚,虽遭**禁止但收效甚微。在**大力打压下,人体改造手术在黑市依然猖獗。 我于逃亡过程中屡次受伤,造成骨裂,骨折不下数十处。每每尚未痊愈,甚至尚未治疗就要亡命逃脱,每逢险境必受伤势拖累。虽咬牙坚持,对于身伤不可再拖一事心如明镜,可一直苦于无计。直到听“冷箭”一言,方才计上心头。 百鬼夜行 “天网”是世界**幽冷黑暗的双眼,监视着人间地狱的一切。 “冷箭”是世界**见不得光的双手,沾满着不为人知的鲜血。 “九局”不再是守护星君,而是彻彻底底的监视员,独裁者,阴谋家。至于“北斗八星”是否真的是为宇宙导航服务如今也令人生疑,恐怕又是一个惊天阴谋。 摧毁“天网”不仅是我一个人的任务,同时也是赤い葉 寧子的愿望。 我逃到日本时去了恶鬼街——日本有名的黑市交易中心。说是街,实际上是一条海底隧道——青函海底隧道。 世界**成立后第一时间打击剿灭世界各地黑社会组织,强有力的政策不仅稳固了政权,还获得了巨大的经济。世界**将剿灭黑社会组织所获得的钱全部投入到未来科技中,并奇迹般成功。世界经济在短暂时间内指数爆炸式增涨,各领域科技均陆续有了重大突破。 但是世界各地黑社会组织成了牺牲品,他们无力反抗来自世界最强军队的武力镇压,不堪一击的土崩瓦解了。无论是被全部剿灭的哥伦比亚贩毒集团——麦德林,还是直接投降欲意和解的墨西哥黑帮,各国黑社会组织都难以幸免于难。 不过对于势力大的黑社会组织依然有能力顽强的生存下来。世界上人数第一的黑社会组织——中国的洪门莫名消失。传闻洪门主要成员全部抓获入狱,洪门就此解散。但是这背后有中国势力从中运作。 不止中国境内如此,几个大国亦是如此。比如俄国**提前将行动告知俄国黑帮,与黑帮达成协议从中获利。日本有着最庞大的东亚黑帮组织——雅库扎,日本**将其作为一只势力养于世界最长海底隧道——青函海底隧道中。二百多年来数十次扩建青函海底隧道,使之成为世界上最后的黑帮藏匿点。所有曾经被剿灭的黑帮都能在这个地方找到势力点。从二十余里的海底隧道扩展成绵延数百里的海底世界,青函海底隧道成为了恶鬼的乐园。 二百多年来在这隧道爆发了成百上千次大大小小的暴力事件,每天都有人死,枪声日夜不断,青函海底隧道成为了蒸蒸日上的这个世界的反面。如果说新世界是光明的天堂,那么青函海底隧道就是永无宁日的暗黑地狱。中国有句古话:一山不容二虎。曾经各自在各自的地盘称王称霸,彼此有彼此的规矩,彼此有利益往来,但是彼此之间始终有界。可如今这界没了,这笼中的老虎免不了要咬人。不分出个胜负,没有一个领袖这纷乱永远也停不了。长年对抗彼此也都明白了其中道理,不停手对谁都没有好处。 后来雅库扎号召各方谈判,所有帮派便都停手了,他们一直在等这一刻,等一个提出解决的号召。然而这无非又是一场恶战——每个夜晚的暗杀,枪林弹雨的热战,每个白日的谈判,唇枪舌战的冷战。 始终还是有进展,所有的帮派联合成立一个新帮派——“百鬼夜行”。 纤刃璃心 “百鬼夜行”帮派林立,白天是繁华热闹的世界黑市交易中心,夜间是恶鬼出没无常锁魂的恶鬼街。恶鬼街之命由此而来。 “百鬼夜行”是指流传在日本民间传说中出现在夏日夜晚的妖怪大游行,百鬼大部分原型来自中国和印度。根据“百鬼夜行”的传说故事分别以百鬼命名各帮各派。木魅,天狗,幽谷响,洛新妇,姑获鸟,二口女,滑头鬼,猫又,牛鬼,鵺,云外镜,酒吞童子,座敷童子……除了以百鬼实力对应帮派实力外,个别有实力的组也有对应百鬼之名。 当我被逼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选择了跳海。我找遍了日本北海道,本州,九州,四国这几个岛依然没有找到“冷箭”总部。我仿佛陷入无尽的黑洞,深深的绝望。日本大大小小七千多岛屿,我究竟何时才能找到“冷箭”,拿到通往世界**总部的钥匙。 七十二支“冷箭”追在我的身后,他们像缩小包围圈一般将我困在津轻半岛上。我自知此次凶多吉少,一再避让退守到了青森县。我冷静地做足了准备,耐心的等“冷箭”从四面八方向我射来。来势汹汹的“冷箭”从青森县车站把我追到了海边。 “别跑了,乖乖跟我们钢铁兄弟回去,也省的我们动手。”说话的是哥哥“钢骨”,我身后脱了手套,把手摁的咔咔响的是弟弟“铁拳”。他们追了我一路,总是靠着兄弟俩的配合对我围追堵截。而且他们二人一攻一守,配合天衣无缝。吃过几次亏的我只能对此二人避而远之。 “他是我的,你们最好离他远点。”话音刚落,“钢骨”左肩膀上便立着一位身材纤细的女子。“钢骨”二话没说一拳向着自己左肩上抡了过去,力量十足,可惜却扑了个空。那女子犹如飞舞新燕,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双脚轻盈点地。方才气场逼人的“钢骨”此刻却僵硬的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动弹不得。这位身轻如燕的女子代号“纤刃”。“剔骨”除去无用的骨头,全身大部分骨头换成坚韧并且轻巧的新合金钢材,使其身体轻盈。除此之外,“纤刃”身上暗藏着未知数量的纤细钢丝,柔软却坚韧,纤细却锋利。细细的钢丝只能从空中反射出的一丝寒光辨识出,月下更是冷彻心扉。初次交手便是在那阴冷的月下,于空中划过一道影,于我心间划过一抹伤。她与她的代号一样美丽而危险,纤弱的身段下隐藏着无数刀刃。最好的刺客不是杀人于无形,而是灭口于绝情。划过目标的朗夜,划开目标的心,只待一丝动情动心的松动,便补上绝情的刃。“纤刃”从未想过目标没有心,更比自己绝情。我若有心,许会沉浸在“纤刃”的千刀万剐之下。可我偏偏无心,才能在刀尖上活下来。我的心在一双温暖的手里,只要有一丝哪怕是叛离的念头,那温暖的手便会捏碎那玻璃心,那玻璃心也会扎伤那温暖的手。 红叶宁子 “恐怕不是你一个人的吧,小妹妹。” “任务是一起接的,人呢当然也是一起抓比较好。” “竟然让你们先到。” “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回去了。” “冷箭”陆陆续续赶来了,他们完全放松了对我的警惕,以为我插翅难逃,开始为升职加薪的事而争夺我。 “一个‘种子’居然让组织如此大费周章,早知道你们这么没用,就应该早点派我来。” “你说什么,要不是有‘JZ博士’给他做的机械心脏,我早就抓到他了。” “还不是因为你是个废物。” “你说什么,你个……” 趁着他们又吵又闹又动手的实际,我跳海了。 绝不能被抓回去,我要摆脱被送进实验室的命运。恰斯帕会利用一切手段把我送进他的实验室。绝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冷箭”不会追来,他们的钢铁之躯无法浮于水,海水会侵蚀他们的骨。蓝色的海渐渐变黑,我慢慢沉入深色海洋的怀抱。窒息让我吸了一口海水,又被肺从嘴里吐了出来,还带出了许多泡泡。大泡泡瞬间碎成小泡泡,小泡泡手牵着手彼此缠绕着往上漂。与我诀别的小泡泡晃瞎了我的眼,我再也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眼前的一片黑暗。缺氧麻痹了我的大脑,大脑处理不了眼睛带来的图片,只能给我息屏,留下一团黑。然后全身都罢工了,只剩下机器的心运送着无氧的血液,在这谧静的海洋深处成为了被人遗忘的依然运转的表。 怯懦不是我的本性,我却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古怪的远古来的梦,让我从眼角流出泪,生存太艰难了,我想和这泪一起融入这海,让我长眠,让我沉睡。如今我才认清,那梦中的坟是我的,那凄冷的仪式是我的葬礼。我来自遥远的过去,被众人所葬。如今我在这遥远的未来重生,死在这孤寂的坟。不会再有众人为我点亮火光,我平静如宇宙中黑色的光,海洋底黑色的水,山川间黑色的土。 这就是我醒来后和红叶宁子说的我的故事。我在呼唤中醒了,看见了天使——红叶宁子。宁子在海底潜水时,遇见了我,她以为看见了人鱼,就像采贝壳一样把我一起捡了回去。我以为自己得救了却只是坠入了另一个虎口。 宁子为了救我在海里给我做了人工呼吸。她吸一口氧气瓶里的氧气,再吐给我,又吸一口,又吐给我。然后这一幕被她的小跟班们看见了,再然后就传到了宁子父亲的耳朵里了。 靠着宁子小跟班的氧气瓶和宁子传输给我的氧气,我成功从海洋的坟里出来了。 “你醒啦!我就知道你没死,我一直听到你心脏砰砰的跳。” 还没缓过来,也没有对她说感谢,我就被她拽着走了,“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我爸。我爸可厉害了,什么都能解决。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什么问题跟我说。我跟我爸说,我爸最听我的话,我会让我爸帮你的……” 巴拉巴拉给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跟着她走了,她嘴里说着能帮我解决任何麻烦,结果她自己给我带来一个最大的麻烦。 众鬼镇魂 我在恶鬼街所有恶鬼吃人的眼神中走过。从店铺门里侧出身,从楼房窗户里露出脸,从摇下的车窗里伸出头来……那些从四面八方钻出来的恶鬼,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棍棒,用舌尖舔舐着刀尖,用左手把右手的关节摁的咯咯响,又用右手把左手的关节摁的咯咯响。他们摇头晃脑舒展着脖子附近的肌肉,他们甩手转臂放松着肩膀后背。他们用绷紧的肌肉向我宣誓主权,用抖动的胸大肌挑衅我,用高耸的二头肌嘲弄我……他们在用天使的面容向他们的大小姐打过招呼后,变回恶魔恐吓我。他们以微笑回应他们女神的问候后,用黑脸冷脸刀疤脸回应我。恶鬼街确实名副其实,短短的路程换做旁人不亚于地狱走一遭,可偏偏我却一丝恐惧也感受不到,谁叫我没有心呢!不过此刻我就像一直落水的小猫乖乖的跟在宁子的后面,仿佛躲在巨人的阴影里。别人的眼中的我绝对不是被宁子拉着往前走的,而是就像一个胆小懦弱躲在妈妈身后扯着妈妈衣角,偷偷抹着泪的小屁孩。恶鬼街对我的礼仪——无尽的嘲讽告诉了我一个道理,弱者无法在此生存。但是我也用实际告诉了他们一个道理——所有看上去温顺的羊都有可能是披着羊皮的狼,甚至是羊皮下披着狼皮的猎人。 尽管我听见了他们心中的嘲讽,戏谑,挑衅,但他们没有当着宁子的面怎么做。 “我爸不知道去哪了,你在这等会我,我去找我爸。”天使把我带进恶魔堆里然后走了,恶魔擦掉口水,忍不住靠上来了。 我知道会怎么发展下去,他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没有好脾气听下去这些糟心的话,所以我直接就动手了。 花臂的牛头靠近我,用手指着我的脑袋,我还没等他开口就用手撅折了他的手指,他口里的话就变成了:“你……啊~啊~啊~”然后跪倒在地上,用左手捂着被我抓在手里的右手。旁边的马面准备上来帮忙,张牙舞爪的向我冲过来,我顺势把椅子往他小腿上一踢,声势浩大的马面就被绊倒磕在了桌子上,鼻子磕出了血。他嘴里的话就变成了:“我……哎呀,哎呀!哎呀呀!”然后捂着鼻子躺在地上打滚。一身黑衣的黑无常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刀,二话没说向我砍过来,我躲闪退让,扯着牛头的手指头,拽着他给我挡刀,黑无常的刀就在花臂牛头身上划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疼的牛头“哎哟”的叫了一声,吓的黑无常赶紧收了刀,我趁机用右手给了黑无常右脸一巴掌,牛头也疼的用左手给了黑无常左脸一巴掌,此时拿着甩棍的白无常想从背后偷袭我,我松开牛头的手指头侧身一闪,黑无常的脑袋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直接倒下去了。我得意极了,不仅没听见什么污言秽语,还把这些个小鬼无常整得“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就在他们恼羞成怒,一拥而上打成一团的时候,一个声音叫停了他们。 怨灵般若 “住手!” 不响亮但是中气十足的一句“住手”镇住了在场绝大部分人,一个自不量力的小喽啰除外。除了几个躺在地上的发出哼哼声,在场的人都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偏偏那个不长眼的小喽啰,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不知是因为愤怒冲昏了头脑,还是想要在众人面前表现一下,他骂骂咧咧的冲我过来:“くそったれ(可恶)。”这是我复活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日语,就像听到有人说方言一样,完全听不懂,但是我大概能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そろそろ適当にやめなければならない(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一道黑影掠过,那个小喽啰倒在了地上,在原本他和我之间多了一个男人。这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整理了一下他的西服,正了一下他的领带,转向我用地道的中文对我说了声:“对不起,让您受惊了。”他的速度之快确实让我惊讶,更让我冒出冷汗的是他的用力之精准。他们把小喽啰拖出去的时候,我确定小喽啰还活着,所以这个男人在那样的速度下冲进来还能控制用高鞭腿准确踢在小喽啰的脖颈处,使其短暂大脑缺氧窒息昏迷。我此时开始庆幸我刚才没有随便出手。 “怎么样啊,你没事吧?他们都是我爸的手下,没伤着你吧?”宁子剥开人群钻了出来,对我上上下下一阵打量。 “我没事儿。”我一边回答她一边从宁子钻出来的地方寻找着那个大人物。那个一句话让百八十号人鸦雀无声,让这么厉害的西装男为他卖命,让宁子认为厉害的大人物。果不其然,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道,一个看上去硬朗的中年大叔缓缓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像是保镖的人。这几个人像是从远方飘过来的一大片乌云,将这原本的晴空压制了。 “这就是我爸,”宁子转头拉着她爸的胳膊,“爸,这个人就是我从海里救上来的,他叫……叫……”“我没有名字,你们就叫我八号吧。”“八号?好奇怪的名字啊!”“宁子,你跟他们先出去,我和他聊会。”红叶大叔挥手示意了一下,众人开始往外走,除了西装男外。“哎呀,爸。”宁子晃着红叶大叔的胳膊。“听话,我就问他几个问题,不会为难他的。”那几个保镖似的跟班把宁子拉走了,看上去他们关系不错。 “听说你占了我女儿的便宜?”突然面色大变的红叶大叔用他那魁梧的胸膛逼近我。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红叶大叔。” “红叶大叔?谁告诉你我姓红叶的?” 本来紧张,现在更慌了。 “等等,大叔,你让我冷静一下。宁子是你女儿……” “宁子?你敢这么叫我女儿?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大叔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衣领,我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没想到这个大叔力气大到差点给我拽起来。 “我没做什么,大叔您冷静一下。宁子小姐是您女儿,她姓红叶……”吓得我赶紧用上了敬语。 “所以你觉得我也应该姓红叶?”听到这句话我彻底懵了。难道宁子不是他亲生的? 鬼冢治田 “难道宁子小姐不是您亲生的?” “何を言ってるんだ?(你说什么?)”大叔气急败坏,说了一句日语,虽然现在全世界通用英语和汉语,但是许多语言就像方言一样仍然在使用。 我虽然听不懂,但是大叔的语气告诉我他很生气。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边听着大叔用着方言(日语)骂我(通过语气,表情还有肢体动作可以感觉的到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一边听着西装男给我解释。 西装男告诉我:“红叶宁子原名叫鬼冢宁子,是鬼冢大叔的女儿。宁子嫁人后根据传统随夫姓……” 我内心波涛汹涌,面部惊涛骇浪,语言支离破碎,身体手舞足蹈……就在我疯了似的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打断西装男的时候,西装男就像是看穿了我的诧异“没错,宁子小姐嫁人了。”宁子看上去才刚成年的样子,怎么就嫁人了? 西装男顾自的说了下去:“鬼冢大叔是‘般若’的组长……” 我听的莫名其妙,不得不再次打断西装男:“西服男,鬼冢大叔到底叫什么?还有这个‘般若’又是什么?” “我叫九条明宫,叫我九条就行……” “你没必要知道这么多,因为你很快就要下海喂鲨鱼了。”鬼冢大叔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看上去像个老古董。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了,我抬眼顺着他凶狠的目光看着他的眼,透过他眉眼处的伤疤我像是凝望着深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阴沉昏暗。 “九条!送他下海。” “可是小姐那边……” “去吧!”鬼冢大叔斩钉截铁的一句话仿佛野兽低沉的怒吼,把我镇住了。我定在原地没动,没来得及反应就受到了一记重击晕了过去。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手脚也被绑了。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只能翻个身跪在地上。当听到水声时,我开始慌张了。他们真要把我喂鲨鱼!我张口想叫,嘴里却塞着一块布,我只能拼命地哼哼。 “你醒了啊!”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突然我眼前一亮,圣洁的光刺激着我的眼,我不得不眯缝着眼,透过尚未恢复的眼我看见朦胧的九条——西装笔挺的黑社会杀手。 接着他把布条从我嘴里拔出来,我此时才勉强跪直了身板。 “死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他不可能让我活着,他是一个忠诚的下属,非常受鬼冢大叔信任,所以九条不可能辜负这份信任。 “这里是恶鬼街和海底的交接处,是恶鬼街对外的出口之一,不过只有垃圾和死人才能从这里出去……”他没回应我的请求。 “为什么杀我?”我也没听他说话。 “我确认你死之后,会把你丢进水里,水流会把你带到海里……”他还是没有回答我。 可我焦急的想知道答案:“就因为宁子救了我?”我知道这事和宁子有关。 “小姐一年前也救了一个人,那个人叫红叶涩谷……” 红叶涩谷 接着九条就和我说了红叶涩谷和宁子的故事。 红叶涩谷的父亲死后,涩谷从他父亲手中接管了红叶家族——世界曾经最大的黑社会组织——红叶狩。为完成红叶家族和恶鬼街数代人的愿望——让“百鬼夜行”在世界范围内活动,让百鬼重见天日,年轻的涩谷带领恶鬼街实行了强硬反抗世界**的做法。 在提出的改革计划被世界**反对后,他一改长期与世界的合作的做法,想要通过控制黑市,在世界范围内兜售贩卖违禁品等一系列做法逼世界**与其谈判。然而计划却遭到了世界**的打压,为了让恶鬼街重见天日,红叶涩谷不得不加重筹码,他将罪恶伸向了世界**不可触碰的秘密——冰冻人和“冷箭”。一方面红叶涩谷开始盗取贩卖冰冻人,另一方面红叶涩谷停止了向“冷箭”组织提供培养好的新成员,并且对世界**全面封锁了“剔骨”技术。 红叶涩谷一意孤行的做法引起了“百鬼夜行”中合作派的反对。 合作派一向主张与世界**合作,为了使利益扩大,合作派同意红叶涩谷先前的做法,可是当红叶涩谷彻底与世界**闹翻时,合作派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剔骨”计划一直是恶鬼街与世界**的重点合作项目,为世界**培养新的“冷箭”成员一直是恶鬼街最大的收入,这其中的利润养活了恶鬼街七成以上的人口。突然掐断这条生命线让合作派无法接受,他们开始与红叶涩谷作对,甚至私下与世界**合作。 冷箭是一个极具讽刺的词,冰冷的箭,没有温度,箭头指向谁,谁就是敌人。“冷箭”也一样,一旦掉转箭头,先前的主人就变成了敌人,没有绝对的主人,没有绝对的忠心,只是一件绝对的利器罢了。 年轻的红叶涩谷就是被身边的冷箭所伤。合作派背叛了红叶涩谷,勾结世界**想将红叶涩谷铲除。他们幻想着能够吞并红叶狩,幻想着获得世界**给出的诱人的承诺,却万万没想到世界**早就想铲除恶鬼街,拿到“剔骨”技术以及“剔骨”计划所有实验品。假意和谈的会议上,世界**派出了“冷箭”对到场所有恶鬼街成员实施抓捕,同时派“冷箭”深入恶鬼街暗杀主要目标。 宁子小姐机缘巧合下救了红叶涩谷,并把他带回了“般若”。“般若”的组长鬼冢治田,也就是宁子的父亲,是个武斗派,他极力支持红叶涩谷的做法,并将女儿嫁给了红叶涩谷。结婚后,宁子小姐非常喜欢红叶涩谷,但此时红叶涩谷已经被世界**盯上,为了宁子的安全,红叶涩谷选择离开宁子小姐。 “再后来传回了红叶涩谷被暗杀的消息,组长怕女儿难过,命令我们谁也不能对宁子提起这件事。”九条停了下来,看着我,从怀里掏出手枪对准了我的心脏:“你来的不是时候,即使小姐没有亲你,组长也会要你的命,你的到来会让小姐难过。” “嘣!” 械心卸心 九条把我踢下海的那一刹那,我的心也一起坠海了。 子弹贯穿我机器的心脏时,将我打回了原来的自己——一个真正的人。 我的血液不再因为机器的运转而像海面般澎湃汹涌,越往下沉我的心越平静。 我在海水中看见如雪原般的纯净,涤荡了我一切不安与焦虑; 我在海洋里听见似宇宙般的寂静,抚平了我全部忧伤与疲惫。 我多想就此沉入这海底,随地球的消亡而消亡,随宇宙的毁灭而毁灭。 但是就在我闭上眼想要睡去时,掘 墓人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打破了这寂静; 曾梦见的葬礼重现在脑海,搅扰了这纯净。 曾几何时我不是同现在一样想要放弃挣扎而坠入这无尽的死亡之海,然而我得到的是天堂的拒收,在地狱与人间的徘徊中被来回折磨。 人类啊!把无知引向永恒,用科技把生命带往危险边缘。 为追求永生这一不变的主题,不惜刨开先人的坟。 我必让人类尝到无知的恶果,让他们知道重生是死亡花之果,是恶之华。他们必须重新认识亚当和夏娃犯下的罪,并为此买单。 我要让企图超神的科学家们看看恰斯帕的下场,把恰斯帕带入阿鼻地狱。 我会让决定人类命运的**颠覆,创造一个自由的时代。 我定让那高高在上却无所作为的神跌落神坛,不惜一切代价来改变这宇宙的法则。 倘若肉身难以逆天,我便武装利器,以此弑 神。 倔强如火的信念加上不屈的肉身,我苦苦挣扎游向海面。入了水的机械心,“滋滋”的漏着电,麻痹了我半个身躯。像陷入泥沼般,这死亡之海用海妖塞壬美丽的歌喉想留住我…… 挣扎,不停的挣扎。曾温暖我的心的宁子填补了我心中的漏洞,还有一双熟悉温暖的手捧着我真实的心。这是我全部的动力,微茫到宇宙尘埃,却强大到逆天改命,妄图弑神。 终究是让我逃出,瘫死在恶鬼街的边缘。 命运就是如此历练我,让我在死海浮沉一番后把我送了回来。“般若”的人发现了我,又把我带了回去。 和父亲有吵又闹的宁子打发脾气,把东西砸了个遍:“我不管,就算把恶鬼街翻个遍也要把他找回来。” “人家早就出恶鬼街了,女儿。” “那你就派人出去把八号给我找回来。”就在两个人吵的昏天黑地的时候,和死没什么区别的我被不知情的“般若”成员抬了回去:“组长……组长!你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 听说鬼冢治田脸都黑了,把手下吓的跑出了恶鬼街再也没回来了。鬼冢大叔把九条叫过去骂了一顿,九条感觉特别冤。 宁子认为是他父亲派人想杀我,说治不好我就再也不和鬼冢大叔说话了。 后来他们发现了我的机器心脏,但是已经坏了。凭借普通的医疗技术,已经无力回天了。但是“般若”拥有最成熟的“剔骨”技术,最完美的黑市医生和一批令世界**头疼科学怪咖。 碎心泪痕 “般若”很热情,他们对我的治疗非常上心,每个人都帮忙了。 科学家们拿着我坏了的旧心脏,天天研究,在旧心脏的基础上更新换代了好几次 ,最后造出了“械心5.0”版本。 医学家们把我**然后冰冻了,他们要把各个器官一一改造。改造手的时候就解冻手,改造腿的时候就解冻腿。 宁子每天都过来陪我,对着液氮里残缺的我一会说说话,一会哭哭卿卿。 还有一大堆小弟每天过来看看我,看着看着就开始看宁子小姐,向宁子问这问那,最后九条把他们一一从宁子身边赶走。 鬼冢大叔也每天都来,但他不是来看我的。他在外面看着里面陪着我的宁子,然后叹气离开。 我在莫名的液体里泡着,像是浮在空中。对,浮在空中,或者说漂在宇宙里。来自各个方向的压强都相同,我趋向各个方向的张力也一样,力的存在微乎其微,感觉不到。我近乎饱满,多一分要爆,而外部多一份力我就会被压碎。我就像一个圆润的细胞,在平静的呼吸中归于平衡,然后和环境融为了一体。我感觉不到方向,像是立着,像是躺着,又像是倒着;像是在往前漂,像是在往回漂,又像是漂在原地。 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清醒与梦境,现实及虚幻……我仿佛忘记了仇恨,在黑暗中寻求到了一点亮光。就在我置身亮光中时,回转身的刹那,曾被摔在身后的黑暗变成了曾渴求的亮光,而置身的亮光变成了无尽的黑暗。就在反复中无穷尽的追求着永远无法到达的光亮。那亮光中有什么呢?令我如此执着,就在精疲力竭的我终于可以触摸光亮时,亮光中浮现一个女子,背对着我。 “她在哭?” “是宁子在哭。” “她是宁子?” “不,她不是宁子!” 就在那触手可及的刹那,她同光亮一齐消失了,然后泪水背着我都跑出来了,欢快的唱着歌跳着舞,从我的眼睛里一个一个往外蹦,然后坐着滑梯滑到了下巴,弃我而去了,只留下被眼泪摩擦后滚烫的脸颊。 我的脸被液氮烧伤了,心被那女子打碎了。“般若”利用“剔骨”技术改造了我。(或者已经不再是我)脸被改造了,留下了两行金属的泪痕。心也被改造了,装上了坚硬无比的“械心”。还有几乎所有骨头都被机械代替了,肚子里装了一堆乱七八糟,脑子里装了数个微型计算机,一只眼睛变成了摄像头和望远镜,还自带红外功能……他们就差在我身体里装上核电站了。从此血流和电流同时存在我的身体里,吃饭和充电同样重要。除此之外,我还多了关节炎这个毛病,需要定期补充“关节液”——润滑油。 宁子很高兴我能活过来,每天好奇探索着我的新能力。鬼冢大叔也很高兴我能活过来,我和宁子说是世界**要杀我,宁子感觉错怪了鬼冢大叔,对鬼冢大叔格外亲近。鬼冢大叔对我也格外亲了,仿佛之前的事真的是世界**做的似的,在我面前大骂世界**。直到宁子问:“世界**为什么要杀你?”鬼冢大叔才开始紧张起来。 然后他们知道了我的过去。 爱深恨切 当我说完我几次重生的经历,“般若”的干部们惊的瞠目结舌;当我讲着我与博士被恰斯帕算计,“般若”的小鬼们恨得咬牙切齿;当我忏悔杀了博士时,“般若”的大家莫不叹息;当我叙述我与世界**种种恩怨,鬼冢大叔义愤填膺,拍案而起,把世界**从头到尾又骂一遍,最后拍着我的肩膀说:“以后般若就是你家了!” 我第一次坦露我的过去,说给一大群陌生人听,就像躺在解剖台上被彻彻底底的解剖。除了宁子之外的所有人都听的津津有味,他们陪着我开心、难过、后悔、失望……他们做了他们所能做的,却没有让我感到一丝好受。我无情的说着我的就像别人的故事,他们就像听着烤肉在火上烤出的“滋滋”声,还时不时的往烤肉上撒点盐,使他们的故事更香,使我的伤更痛。这一切除了宁子。 听了我的遭遇,宁子想起她刻意忘记的红叶涩谷。宁子早就知道红叶涩谷凶多吉少,或早死于“冷箭”之手,她对世界**的怨恨早就深深埋在心里。宁子没有听完我的故事,悄悄地离开了。我仿佛看见她兴奋的脸庞变成了淡淡的忧伤。那上扬的嘴角勾勒出的酒窝,那粉嫩的脸颊上灵动的眸,那没被束缚飘逸的一缕长发下浅浅的眉……那现实中存在的活泼的宁子,在一丝忧伤挂上面庞时,就全部消逝了,变作了存在画中的冰雪美人,没有温度,没有厚度,没有声音,甚至是连色彩也没有的一副中国水墨画。等我从人群中抽出,找到这幅被人遗忘的画时,我的伤就像融进了海洋。宁子侧脸莞尔,双眉凝蹙,泪眼婆娑,两唇微抿,一行清泪沾湿发尖,极尽哀伤。我的心和那一滴滴泪一同堕落地上打碎,溅开粒粒晶晶。孤冷的背影令我无法靠近。这留给我凄凉背影的女子,不是我梦里触不到背影的女子,却都同样离我而去了,前者诀绝,后者决别。 我怎也想不到,嫉妒和怨恨会让善良天真的宁子变成了般若。 般若是日本传说中的一种鬼怪,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种怨灵,据说是因女人强烈的妒忌怨念形成的恶灵,般若住在深山中,每到半夜就去吃人,是一种专门抢夺小孩吃的女鬼,而且她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笑声。古代日本相传如果女性生前有嫉妒憎恨之心,那死后就会化成般若,越是貌美的女子,所化成的般若也越丑陋狰狞,且如果死去之时怨气越深,那般若头上的角就会越长。 我从没想到,柔弱善良的宁子有一天会戴着长角的般若面具把刀伸向我。也许从一开始我就被如琬似花的宁子骗了,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我有负于楚楚可怜的宁子。也许曾经失去让宁子尝尽哀痛,这一次哪怕粉身碎骨也不甘心放手。然而我从没有爱过宁子,更谈不上背叛,我的心始终捧在别人的手上。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