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扭转战局·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 一、朝鲜南北的分裂,为战争的爆发埋下了伏笔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总统罗斯福就曾考虑战后对朝鲜实行托管,作为使日本的这个殖民地最终获得独立的准备阶段。 1942年11月,罗斯福称,朝鲜应经过“战后的一段训练时期,以最终获得独立主权”。1942年12月1日《开罗宣言》称: 我三大盟国轸念朝鲜人民所受之奴役待遇,决定在相当期间,使朝鲜自由独立。 在德黑兰会议上,斯大林表示“完全赞同开罗宣言和它的全部内容”。罗斯福在会后说,斯大林曾对他说:“朝鲜人还没有能力实行和维持独立政府,他们应置于40年的监护之下”。1945年2月雅尔塔会议期间,罗斯福向斯大林提出建议,战后由美苏中三国联合托管朝鲜20至30年。斯大林同意托管,但认为“托管期愈短愈好”。 随着日本的一步步失败,到1945年夏,如何进占朝鲜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杜鲁门曾考虑美国抢先单独占领朝鲜,但考虑到减少美国人的伤亡,有必要让苏联在朝鲜半99lib?岛对日作战中承担更多的义务,因此美国最后还是决定美苏两国军队分区占领。当时美国政府还认为,美国承担占领朝鲜的全部责任将影响它控制其他更重要地区的能力,因而是不可取的。同时,美国也不愿让苏联单独占领朝鲜,因为“一个苏维埃化的朝鲜很可能威胁美国在太平洋的地位”。 苏联参战后,苏联红军从中国东北迅速进入朝鲜,而美军尚在距朝鲜有600英里之遥的冲绳。如果不赶快与苏联就各自的管辖范围达成协议,苏联红军可能很快横扫朝鲜半岛。 8月10日至11日深夜,美国国务院、陆军部、海军部协调委员会在五角大楼召开紧急会议。国务院的代表主要从政治方面考虑,提出美国接受日本投降的区域应尽可能地往北推移。但是后来在朝鲜战争期间任负责远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迪安·腊斯克上校指出,军方“手头缺乏可供立即投入使用的兵力,加上时间和空间等因素,抢在苏军进入该地区之前向北部更远的地方推进会有困难”。 经过商讨,会议提出北纬38度线为美苏两国军队的临时界线。这条界线将朝鲜人口的三分之二和旧都汉城包括在美军管辖范围内,对美国有利。 8月15日,杜鲁门将关于日本军队受降事宜的“第一号总命令”通知斯大林,其中规定三八线以北的驻朝日军向苏军投降,该线以南的驻朝日军向美军投降。第二天,斯大林复信同意这一安排。斯大林对此没有表示不同意见,令腊斯克等美国官员感到惊讶。斯泰克在《走向对抗之路》一书中分析道: 或许他(斯大林九九藏书)仍然希望参加对日本的占领,把在朝鲜问题上对美国的让步当作实现这一目的的一个手段。此外,他还很可能把这条界线解释为在朝鲜半岛上划分势力范围的持久分界线。在19和20世纪之交,俄国和日本曾协商将38度线作为它们势力范围的可能的分界。 苏军8月15日进入朝鲜。在受降的命令传到战地时,苏军部队已越过三八线,沿着公路向汉城运动。但他们接到关于受降分界线的命令后,就迅速撤到三八线以北。 美军第7、第6、第40步兵师在第24军军长约翰·霍奇的率领下,从9月8日开始在朝鲜南部登陆。最早到达朝鲜的美军是步兵第7师,这次行动的代号是“黑名单40”。10日藏书网美军进入汉城。最先到达的美7师师长阿诺德被霍奇任命为驻朝鲜的军事长官。 美苏军队进入朝鲜后,将朝鲜一分为二,铁路、公路、电信联系都被切断了,随后又封锁了三八线,实实在在地将朝鲜南北的联系隔断了。美苏人为制造了朝鲜的分裂,为战争的爆发埋下祸根。 二、内战的爆发 如果没有美苏的冷战,仅仅是由于对日受降的需要,将朝鲜划分为南北两个占领区,倒也不会有多大问题。问题在于,美苏很快由战时的盟友成为对手,大搞冷战,使朝鲜成为冷战的一个重要战场。1946年7月,杜鲁门说过:“朝鲜变成了两大思想体系斗争的战场,我们在亚洲获取胜利将依靠在朝鲜的斗争。” 苏军和美军在各自的占领区内实行截然不同的政策,使南北朝鲜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日本投降后,朝鲜国内要求建立独立、自由的国家的呼声不断高涨。8月24日,咸镜北道首先成立自发组成的临时政权机构——人民委员会。随后,朝鲜各道、郡陆续建立人民委员会。同时,朝鲜建国同盟联合各派政治力量宣布成立“朝鲜人民共和国”。 美军进入朝鲜南部以后立即宣布对三八线以南实行军事管制,解散已建立起来的人民政权——各级人民委员会和“朝鲜人民共和国”政权机构,同时启用日本的殖民统治机构来维持“秩序”。驻朝日军司令官向占领军司令霍奇请求保留一支日本武装警察部队,用以保护他的人员和在朝的60万日本侨民免遭报复。霍奇当即同意。在霍奇看来,“朝鲜人和日本人一样都是猫崽子”,并且打算把他们都当作被征服的敌人来对待。 美军在原日本殖民政府的基础上,建立了南朝鲜军政府,留用绝大部分日本官员和警察。为朝鲜人民痛恨的日本警察摇身一变成为美国“军政府”的执法者。美国占领军宁可友善对待原日本殖民统治机器的成员,也要镇压南朝鲜左翼组织和爱国人士。美国人的倒行逆施激起了南朝鲜人民的强烈不满。 霍奇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报告说:“在南朝鲜,人们把分裂归罪于美国,这个地区的人民越来越憎恨一切美国人。”杜鲁门在其回忆录中承认:“大多数朝鲜人既不希望美国士兵,也不希望俄国士兵留在自己的国土上。……1946年秋季,在我们占领的地区,曾发生过几起骚乱和示威运动,在少数情况下,我们的军队还不能不向进行示威的群众开枪射击。” 为了抵制所谓“共产党的渗透”,军政府在华盛顿和麦克阿瑟总部的鼓励下,大力扶持南朝鲜反共势力。1945年6月,离开故乡30年、流亡在美国的李承晚请求美国承认他是朝鲜政府的领袖。开始美国拒绝承认李承晚的“临时政府”。但后来美国政府改变了主意。10月下旬,麦克阿瑟用军用飞机将69岁的李承晚从美国接回到汉城。麦克阿瑟当着另一位朝鲜领袖金九的面,明确表示要由李承晚担任统治者。 霍奇根据麦克阿瑟的命令,在汉城为李承晚举行回国仪式。霍奇要“全体朝鲜人拥戴他们的领袖李承晚”。 1946年2月,军政府建立了主要由右翼分子组成的“民主议院”,任命李承晚为议长。 朝鲜北部的发展比较有秩序。苏军没有建立军政府,只是设立军事管制机构——警备司令部,并在第25军团司令部中建立一个负责民政事务的机构——民政府。苏军承认各地建立的人民委员会,并采取措施使其成为朝鲜北部正式的政权机构。1946年2月7日,朝鲜北部各民主政党、社会团体和各地人民委员会的代表在平壤举行会议,成立北朝鲜临时人民委员会,作为朝鲜北半部中央政权机关。金日成当选为委员长。在临时人民委员会领导下,北朝鲜进行了土地改革和原日本工业的国有化,并在其他许多方面进行民主改革。 由于南北朝鲜事实上的对立和朝鲜人民要求立即独立的呼声日益高涨,大国联合托管已难实现。霍奇和他的政治顾问们认为,美国应当把政权逐步转交给李承晚为首的反共势力,建立听命于美国的政权。但是当时华盛顿当局还不准备立即这么做。 1945年12月,贝尔纳斯在莫斯科三国外长会议上提出,美苏两国占领军司令部组成统一的机构治理全朝鲜,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由美、苏、中、英四国以联合国的名义对朝鲜实行五年的托管。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同意四国托管,但主张建立朝鲜人自己的临时政府作为实际行政机构。会议最后达成的协议规定:美苏占领军司令部代表组成联合委员会,就建立朝鲜临时民主政府问题同朝鲜各民主政党和社会团体磋商,并提出自己的建议供美苏两国政府考虑;该委员会还应提出关于托管的建议,交美、苏、中、英四国政府考虑。 莫斯科外长会议协议公布后,南朝鲜右翼势力为建立反共政权,利用人.99lib.民渴望迅速独立的情绪,制造“反托管”舆论,不顾事实地说美国赞成朝鲜独立而苏联主张托管。美国政府的政策也发生变化。1946年2月,美国国务院、陆军部、海军部协调委员会在一份政策文件中认为,联合委员会很难达成协议,美国应在该委员会陷于僵局后自行建立朝鲜南部的“临时政府”。 联合委员会会议于1946年3月开始后,美苏双方在“民主政党和社会团体”的性质问题上进行了激烈的争论。苏联要求排斥制造“反托管”舆论的右翼组织,美国则坚持要由它们作为南朝鲜“民意”的代表参加磋商。会议在无任何结果的情况下于5月休会。第二年5月复会?99lib.后,双方继续上述争论。9月,美国利用自己在联合国的影响,强行将朝鲜问题纳入第二届联合国大会的议程。11月14日,联大在美国操纵下通过关于朝鲜问题的决议,决定设立联合国朝鲜临时委员会,由该委员会监督在全朝鲜举行议会选举,然后成立朝鲜的统一政府。此前,美国在联合委员会会议上提议终止该委员会的工作。 北朝鲜拒绝让联合国朝鲜临时委员会入境,美国又操纵“联大临时委员会”(美国为避免苏联在安理会行使否决权,在二届联大上提议每个成员国派一名代表组成联大临时委员会,在二届联大闭幕到三届联大开幕期间执行联大受权的六项有关任务。联大于1947年11月3日通过了美国的提议)通过单独在南朝鲜举行选举的决议。 1948年5月10日,南朝鲜举行选举,产生南朝鲜“国民议会”。8月15日,大韩民国政府正式成立。 北方针锋相对。金日成领导的朝鲜民族统一民主主义阵线于8月25日举行最高人民会议的选举。9月9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正式成立,金日成当选为内阁首相。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立即呼吁外国军队撒出朝鲜半岛。苏军于1948年底完成从北朝鲜的撤军。1949年6月30日,美国宣布在南朝鲜的美军已撤离完毕。 美苏军队撤走后,美苏在朝鲜问题上的斗争并没有停止。这种斗争与朝鲜南北双方的斗争交织在一起,愈演愈烈。双方的误会、歧见、矛盾越来越多,裂痕越来越大。 在美苏冷战背景下,南北两个政权、两种制度之间在如何实现统一和统一于谁的问题上存在着的激烈斗争,无法调和,最后导致朝鲜战争爆发。 由于美国的兵力不足,要达到其全球战略目标很困难。为保证战略重点地区的需要,美国不把南朝鲜看作是一个重点地区。因此,一度设想在远东发生战争时不直接用美军保卫南朝鲜,也不以朝鲜半岛为基地对亚洲大陆发动进攻。1950年1月12日,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在全国新闻俱乐部的演说中,宣布了由国家安全委员会通过和杜鲁门批准的远东战略。艾奇逊宣布,美国在西太平洋的“防御环带”从阿留申群岛起,经过日本,直至琉球群岛和菲律宾。朝鲜和台湾没有被划在这条防线以内。 在美国当局看来,南朝鲜的价值主要不在它本身,而在于它对美国在整个冷战中的“可信性”的影响。因此,艾奇逊在演说中又说,在这条线以外的地区如遭到军事攻击,就“首先必须依靠受攻击的人民来抵抗,继则依靠整个文明世界在联合国宪章下承担的义务”。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立即打着“联合国”的旗号武装干涉,是合乎其逻辑的,并不是美国政策的一个突然转变。 美国并没有“放弃”南朝鲜。根据1948年8月签订的《韩美临时军事协定》,美国向南朝鲜派遣由500人组成的庞大的军事顾问团,配备到南朝鲜军各级指挥部门;提供给南朝鲜的军事装备价值1.1亿美元,包括10万支步枪、5000万发子弹、2000具火箭筒、4万多辆军用车辆和各种火炮(这一数字来自美国官方战史《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战争爆发前后》)。1950年1月,美国与南朝鲜又签订了军事援助协定,南朝鲜得到1097万美元的军事援助。在美国撤军之前和撒军以后,都积极扩充和武装李承晚军队。1948年8月,由原日本统治朝鲜时期的军官和警察为主组成的“南朝鲜国防警备队”已有五个旅十五个团共5万余人,名称也改为“国防军”。1949年5月,南朝鲜军将旅升格为师,陆军扩充到八个师二十三个团,兵力已达10万余人。以后,南朝鲜的军力继续扩充。据美军战史著作披露,到1950年6月,南朝鲜的总兵力达15万余人,其中陆军为八个师94808人,另有海岸警卫队6145人、空军1865人、警察48273人、装甲车27辆、炮700余门、反坦克炮140门、火箭筒1900余具、军用车辆2100余辆、舰船20余艘、飞机22架。 李承晚极力主张武力统一朝鲜。1949年1月21日,他在记者招待会上公开说,我希望“国军北进”。2月7日,他在国会发表演说,如果在联合国朝鲜委员会的帮助下不能和平地统一朝鲜,那么国军就必须向北韩进军。他称:“南北分裂是必须用战争来解决的。”9月30日,他在给好友、美国人罗伯特·奥利弗的信中说: 我坚信,现在是在心理上采取措施,同北方忠诚于我们的共产党军队结合,以便消灭他的其余部分的最佳时机。我们将把金日成的部队挤压到山区,在那里将他们饿死。那时我们的防线便可以建立在图们江口和鸭绿江上。我们的处境将变得更好。 在朝鲜内战爆发前一个星期,美国国务院顾问约翰·福斯特·杜勒斯到南朝鲜访问,并视察了三八线。杜勒斯是代表国务卿艾奇逊访问南朝鲜的。他在南朝鲜国会发表演说时明确表示:“如果韩国受到攻击的侵略,美国将防卫韩国。”杜勒斯相当肯定地告诉南朝鲜人:“万一韩国受到北方的侵略,美国已有充分的准备,当有万全之策对付。”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为实现国家的和平统一进行了一系列的努力。同时也进行了必要的军事准备。从苏联进口了武器装备,组建了各军兵种,加强了军事训练。 1949年5月,金日成派人民军政治部主任金一到中国,请求将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朝鲜籍师返回朝鲜。朝鲜籍部队主要集中在第四野战军,约有4万人,他们为中国革命的胜利做出过贡献。在中国革命即将最后胜利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已建立的情况下,他们中的一些人表示要回国参加人民军。毛泽东同意让在东北地区的两个朝鲜籍师返回朝鲜,另一个正在南方作战的师待完成任务后即可返回朝鲜。同年7月,两个朝鲜籍师返回朝鲜,编入人民军部队。 根据苏联驻朝鲜大使史蒂科夫向斯大林的报告,到1949年8月,朝鲜人民军有五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一个机械化师、两个炮兵旅和有一支拥有七十四架飞机的小型空军,总兵力为80000余人,另有警备部队41000人。以后,人民军又有发展。到朝鲜战争爆发时,人民军共有十个步兵师、一个坦克旅和空军、海军及警备部队,共13.5万余人,装备有T—34型坦克、雅克式战斗机和122毫米榴弹炮等重型武器。 1950年1月,金日成正式向苏联提出用军事方式统一朝鲜的可能性藏书网,并要求苏联政府给予支持。同月,派金光侠等到中国要求接回14000名朝鲜籍战士。中国同意他们的请求,这批人于1950年春返回朝鲜,编入人民军部队。 4月,金日成到莫斯科与斯大林会谈。斯大林同意金日成对朝鲜局势的分析和准备以军事方式统一国家的设想。5月,金日成到中国,向毛泽东通报了他与斯大林会谈的情况。 实现朝鲜统一是朝鲜人民的共同愿望,符合朝鲜人民的根本利益,选择战争方式固然不理想但也无可厚非。为实现统一,南北双方都进行了军事准备。而且,三八线的冲突首先是南朝鲜方面挑起的。 1949年1月至4月,南朝鲜动用连至营级规模的兵力向三八线以北进犯三十七次。5月,南朝鲜军队出动4100余人,进攻三八线以北开城附近人民军警备部队阵地。7月,南朝鲜再次出动旅级规模的部队进攻北方。据朝鲜北方的统计,1949年全年南朝鲜在三八线的挑衅达1836次。 冲突的规模由小到大,和平统一的路被堵死,最后爆发内战以武力解决问题就难以避免了。 由于后来美国的武装干涉(尽管美国抓到了联合国的旗帜),朝鲜内战的性质即起了变化。朝鲜人民为争取独立、统一的国内革命战争,演变为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民族解放战争。 一、周恩来的发言 9月30日,周恩来总理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一周年的报告中警告美国:“美国侵略者如果以为这是中国人民软弱的表示,那就要重犯与国民党反动派同样严重的错误了。中国人民热爱和平,但是为了保卫和平,从不也永不害怕反抗侵略战争,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 中国政府在初步决定出兵援朝的同时,再次警告美国当局,希望避免朝鲜局势进一步恶化。 10月3日凌晨,周恩来紧急召见印度驻华大使潘尼迦,请他通过印度政府向美国当局传递如下信息:“美国军队正企图越过三八线,扩大战争。美国军队果真如此做的话,我们不能坐视不顾,我们要管。” 周恩来说:“关于朝鲜事件,我们曾经交换过意见。我们主张和平解决,使朝鲜事件地方化。我们至今仍主张如此。我在10月1日的报告九九藏书中也声明了我国政府的态度,我们要和平,我们要在和平中建设。过去一年中,我们在这方面已经做了极大的努力。美国政府是靠不住的。” 潘尼迦说:“麦克阿瑟对美国政府的压力很大。昨日有消息报告,南朝鲜军队已经越过三八线九英里。” 周恩来说:“我们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据说是在东海岸。另一个消息说,沃克将军指挥的部队已经越过三八线,但是并未说明是南朝鲜军还是美军。” 潘尼迦说:“我当即刻报告尼赫鲁总理。除了以上阁下所述,是否还有其他需要我报告的?是否有任何建议?” 周恩来说:“其他一切,容我们研究尼赫鲁总理来函之后,于下次会面时再告。” 潘尼迦问道:“阁下所称朝鲜事件应该地方化,是否指朝鲜战事应该限于三八线以南?或是指朝鲜战事应该即刻停止?” 周恩来坚定地回答:“朝鲜战事应该即刻停止,外国军队应该撤退,这对于东方的和平是有利的。朝鲜事件地方化的意见,就是不使美军的侵略行为扩大成为世界性的事件。” 潘尼迦问道:“朝鲜事件地方化目前包含两个问题:第一,美军即将越过八线,因此,朝鲜事件,可能是指所有已经越过三八线的美军必须即刻撤回;第二,朝鲜事件必须和平解决,有关各国,如中国、苏联必须参与讨论此事。为了使我向尼赫鲁总理作报告时较为明确起见,任何可能被中国所接纳的建议究竟应包括哪种含义?”来回答道:“这是两个问题。第一,美军企图越过三八线,以扩大战争,我们要管,这是美国政府造成的严重情况;第二,我们主张朝鲜事件应该和平解决,不但朝鲜战事必须即刻停止,侵略军队必须撤退,而且有关国家必须在联合国内会商和平解决的办法。”.99lib? 二、美国的意图 周恩来对美国发出的警告,立即引起美方的注意。美国代理国务卿韦布急电驻印大使亨德森,要他请印度转告中国政府,周恩来的讲话“缺乏法律和道义根据”。国务院东北亚事务处副处长约翰逊在致助理国务卿腊斯克的备忘录中分析道,不能把周恩来的讲话完全看成“讹诈”,主张先由李承晚的部队越过三八线试探一下。 其实,美国当局在决策美军是否越过三八线问题上,已经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作为总统,杜鲁门参与了整个过程。 1950年7月14日,国务院对日和约特别顾问杜勒斯致函政策设计99lib?委员会主任尼采,称,三八线决不是政治分界线,美国的目标是统一朝鲜,如果有机会去掉这条分界线,美军当然应该这样干。如果美军有力量加以摧毁的话,必须摧毁北朝鲜部队,即使这样做需要越过三八线也在所不惜。这是消除威胁的惟一途径。 美国军方极力主张美军越过三八线。国防部于7月31日提出了《对朝行动方针备忘录》,称,从军事行动打击北朝鲜现在存在的军事力量方面考虑,三八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美军可以随时越过三八线。备忘录提出美军应设法占领朝鲜,击败北朝鲜军队,无论北朝鲜军队是在三八线以北还是以南。为达到这一目的,麦克阿瑟在朝鲜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时,不必考虑三八线问题。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即苏联部队没有干涉。 麦克阿瑟更是积极主张美军越过三八线,当陆军参谋长柯林斯和空军参谋长范登堡7月中旬访问东京时,麦克阿瑟对他们说:“我打算摧毁而不仅仅是逐回北朝鲜军队。……我可能不得不攻占整个北朝鲜。” 参谋长联席会议也认为应彻底摧毁北朝鲜军队,以防止其再度进攻南朝鲜。他们希望能将北朝鲜军队消灭在南朝鲜,但他们认为不应将麦克阿瑟限制在三八线。他们要求美军占领整个朝鲜,从而保证朝鲜自由选举的进行。 与此同时,美国开始向联合国透露美军要越过三八线、进占全朝鲜的意图,以征得其他盟国的同意。8月17日,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奥斯汀根据艾奇逊的指示在安理会做了试探性发言,强调在击退北朝鲜进攻、“联合国军”胜利完成作战后,要在全朝鲜进行普选,建立统一政府。 美国国务院对《关于美军越过三八线的美国政策问题》进行了多次讨论,几经修改后于8月23日送交国家安全委员会。8月25日,国家安全委员会召开会议,讨论了这份报告。 这次会议集中讨论了万一中国和苏联介入,美军是否越过三八线的问题。会议一致认为,麦克阿瑟有权在朝鲜北部实行两栖登陆作战,但“联合国军”应该与苏联边境保持明确距离。国防部已经表过态,美海空军不得轰炸离苏境17英里的地区。美国地面部队不得越过39度线。会议建议,授权“联合国军”总司令指挥地面部队越过三八线,但要和中苏边境保持一定明确的距离,如果有情报表明,中国或苏联进行了大规模有组织的抵抗,“联合国军”总司令在向华盛顿报告之前,不得下令继续前进。 9月9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根据国务院的《关于美军越过三八线的美国政策问题》的报告和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的建议。起草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1号文件,即《对朝行动方针报告》。这份文件的主要内容是: 一、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打击北朝鲜军队有合法基础,应授权麦克阿瑟实施军事行动,包括在三八线以北进行两栖、空降或地面作战,以摧毁北朝鲜武装力量。实施这些行动的前提是,当进行这些行动时,苏联或中共未派遣大批军队进入,没有宣布打算进入北朝鲜,也没有发出在北朝鲜从军事上击败我军行动的威胁。作为一项政策,不得在与苏联接壤的东北部各省或在沿满洲边界附近使用非朝鲜的部队,麦克阿瑟的部队不得越过苏联或满洲边界。 二、参谋长联席会议在授权麦克阿瑟占领北朝鲜的同时,其作战计划必须得到总统的批准,并与盟国协商。 三、一旦中、苏同时占领北朝鲜,麦克阿瑟不应在北朝鲜进行地面作战,应在三八线顶住,继续轰炸北朝鲜。 四、一旦苏联在三八线以南公开或悄悄地投入大批部队,麦克阿瑟应尽可能守住防线,但不得采取使局势更加严重的行动,并迅速报告华盛顿。如果联合国军正在三八线以北作战,苏联大批部队公开参战,那么麦克阿瑟采取的行动同上。 五、一旦中国的主力部队在三八线以南公开或秘密参战,美国不应使自己陷入同共产党中国的全面战争。只要存在能够抵抗的机会,美国应继续作战,可以考虑授权麦克阿瑟在朝鲜之外,针对共产党中国进行适当的海、空军事行动,与此同时,美国应向安理会提出“谴责中共为侵略者”的决议案。若在三八线以南出现苏联或中国企图使用小股部队,麦克阿瑟应继续目前的行动。 六、若没有迹象表明有与中、苏发生冲突的危险,而北朝鲜拒绝接受联合国军提出的“投降条款”,麦克阿瑟应当摧毁北朝鲜军队,占领朝鲜北部。 七、应改组南朝鲜政府,采取强有力措施解决共党分子,同时帮助南朝鲜政府进行社会、经济改革。 9月11日,杜鲁门正式批准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1号文件。参谋长联席会议于9月27日根据第81/1号文件向麦克阿瑟下达了越过三八线的第91801号指令。 美国当局在做出侵占全朝鲜的决定后,又积极操纵联合国通过相应决议,授权美军越过三八线,企图使美国扩大侵略得到形式上的“合法化”。 9月19日,美国当局致电美国驻联合国代表,称,美国的目的是在联合国的领导下,帮助朝鲜实现“自由、独立和统一”;美国代表应该避免讨论联合国地面部队到达三八线时美国的政策,这一问题应由联合国决定;联合国应该继续坚持建立“统一”的朝鲜。指示要求美国代表应向联合国大会强调执行联合国前决议关于建立“独立”和“统一”的朝鲜的必要性;向联合国提出南朝鲜现政府是朝鲜的惟一合法政府。指示还就以上内容拟定了一份草案,要求美国代表说服联合国其他成员国代表同意这项草案。 9月21日,杜鲁门在华盛顿召开记者招待会。有记者问杜鲁门:“总统先生,在美军到达三八线时,你是否已经决定了美军的下一步行动?” “不!我没有做出任何决定,因为那该由联合国来决定。美军是联合国部队的一个部分,军事行动由联合国决定,我服从联合国的决定。”杜鲁门十分干脆地回答。 9月22日,美国务院远东司在一份《结束朝鲜敌对状态的计划》备忘录中写道: 联合国在朝鲜的政治目的是在朝鲜建立一个完全独立和统一的国家。……为了与国家安全委员会第81/1号文件相一致,联合国军总司令在授权占领北朝鲜之前,有必要得到联合国成员国的同意。 这时,英法开始担心美军越过三八线会“激怒”中国,引起中国介入朝鲜战争。一旦中国介入朝鲜战争,将有可能造成战争升级,从而导致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度也认为联合国安理会的决议是要北朝鲜军队撤退到三八线,既然北朝鲜军队目前已经撤至三八线,联合国部队的军事行动应该结束,目前应是谈判解决的时候。九九藏书 此外,苏联已于8月1日回到安理会,积极寻求政治解决朝鲜问题的途径。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在联合国内外四处活动,说服其他国家支持美军越过三八线。在美国的鼓动下,英国、澳大利亚、巴西、荷兰、古巴、挪威、巴基斯坦、菲律宾等国按照美国政府的意图拟制了一份准备提交联合国的提案。提案建议99lib?建立统一和复兴朝鲜委员会,支持美军越过三八线。 杜鲁门后来在其回忆录中写道: 10月3日国务院收到了许多封电报,报告同一件事情:中国共产党威胁着要参加朝鲜作战。中国共产党政府现任外交部长周恩来召见印度驻北平大使潘尼迦,并且告诉他,如果联合国军队越过三八线,中国就要派遣军队援助北朝鲜人。不过,如果只是南朝鲜人越过三八线,中国将不采取行动。……从莫斯科、斯德哥尔摩和新德里也打来同样的报告。不过,这里却有一个问题:和这个报告有关的潘尼迦先生在过去却是经常同情中国共产党的家伙,因此他的话不能当作一个公正观察家的话来看待。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共产党的宣传的传声筒罢了。建议采取一切适当的步骤以稳定全朝鲜局势的议案,在联合国大会的政治安全委员会里悬而未决。这个议案如果得到通过,那么联合国司令官就肯定有权力在北朝鲜作战。这个议案在第二天就要投票表决,看来周恩来的声明只是对联合国的恫吓,扬言要在朝鲜进行干涉。 在杜鲁门的指示下,代理国务卿韦布于10月4日电示美国驻印度大使亨德森,希望通过印度政府直接与中国驻印度大使接触,转达美国政府的意图,即美国无意与中国冲突,联合国军占领北朝鲜不会危及中国安全。同时又威胁中国说:“不要低估美国人民全力支持太平洋地区国际和平的决心。” 在美国的操纵下,联合国大会于10月7日通过了英国、澳大利亚、巴西、荷兰、古巴、挪威、巴基斯坦、菲律宾提出的“八国提案”,该提案的中心内容是要在“联合国军”的占领下和联合国机构的监九九藏书督下,举行所谓选举来“统一”朝鲜。提案建议: (甲)采取一切适当的步骤以保证全朝鲜情况的稳定;(乙)采取一切组织政府的行为,包括在联合国主持下举行选举,以便在主权的朝鲜国家内九九藏书建立一个统一、独立和民主的政府;(丙)邀请南北朝鲜人民的各阶层和代表团体,在恢复和平、举行选举和建立统一的政府的工作中与联合国各机构合作;(丁)除为达到上列(甲)、(乙)两款规定的目标所必要者外,联合国军队不得留驻在朝鲜任何地方;(戊)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以完成朝鲜的经济复兴。提案决议:设立一个由澳大利亚、智利、荷兰、巴基斯坦、菲律宾、泰国和土耳其组成的委员会。定名为联合国朝鲜统一复兴委员会:(1)组任向联合国朝鲜委员会执行的职务;(2)代表联合国以实现全朝鲜统一、独立和民主的政府之建立;(3)行使大会在得到经济暨社会理事会的建议以后所决定的与朝鲜的经济和复兴有关的各种职责。联合国朝鲜统一复兴委员会应尽速前往朝鲜开始执行其职务等等。 三、麦克阿瑟的保证 麦克阿瑟在接到参谋长联席会议授权“联合国军”在三八线以北行动的第91801号指令前,已迫不及待地指挥美军在三八线地区展开,准备入侵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9月28日,麦克阿瑟根据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指令做出越过三八线北进的简要计划: (1)第8集团军以现有兵力打过三八线,主攻方向是开城——沙里院——平壤轴线,目标是夺取平壤;(2)第10军以现有兵力在元山实施两栖登陆,然后沿元山——平壤轴线向西进攻,与第8集团军会合;(3)第3步兵师位于日本,作为总司令部的预备队;(4)在99lib?占领平壤——元山一线后,定州——宁远——咸兴一线以北的作战由南朝鲜军队实施;(5)第8集团军的进攻日期暂定为最早是10月5日,最迟不晚于10月30日。 9月29日,马歇尔听说沃克已命令第8集团军将在三八线停下来,可能是为了等待联合国批准越过三八线,感到非常不安,立即起草了给麦克阿瑟的电报,电报称,目前有报告说,第8集团军曾宣布韩国各师将在三八线停下来进行重新集结。关于这一点,我们希望你认识到,你在三八线以北推进时无论在战术上还是战略上都不受限制。上面所提到的声明有可能会使联合国处境尴尬,因为在联合国里,人们显然不愿意出现必须对越过三八线进行投票的局面。相反,人们希望看到你在军事上已证明有必要这样做。 9月30日,麦克阿瑟复电,他对沃克是否发表过这类声明表示怀疑,但他要提醒沃克不要再提三八线有关的问题。麦克阿瑟说: 在军事上,三八线不是影响我们使用部队的因素。我的部队的后勤补给是妨碍我们迅速推进的主要问题。为利用敌军的失败,我们的部队随时可以越过三八线进行进攻。你们了解我在北朝鲜总的战略计划。在敌人投降前,我认为我们在整个朝鲜都可进行军事行动。 9月31日,参谋长联席会议正式批准了麦克阿瑟的北进计划。10月2日,麦克阿瑟以“联合国军”司令部第二号作战命令向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下达了越过三八线的命令。命令的主要内容是,第8集团军从陆地推进,占领平壤;在此期间,第10军团在元山登陆。尔后两支部队在平壤——元山蜂腰部汇合,切断人民军退路,当联合国军到达定州——宁远——兴南一线后,这一线以北至边境线的作战,只由南朝鲜军担任。 在麦克阿瑟向第8集团军下达越过三八线命令的前一天,10月1日,位于东线的南朝鲜第1军团各师已经越过三八线。南朝鲜第3师于10月1日进抵注文津——江陵一线,当日越过三八线,3日占领襄阳,继续北进,企图占领元山。首都师于10月1日进抵三八线,在注文津西北地区越过三八线。10月1日,西线的南朝鲜军各师进抵三八线。南朝鲜第6师于当日10时半占领洪川,2日占领杨平,3日在春川集结后继续向北进犯。南朝鲜第7师于2日由忠州出发,向原州进犯。南朝鲜第8师于3日抵杨平,4日转向议政府集结。 沃克接到麦克阿瑟越过三八线的命令后,立即下令所辖美军第1军以不足一个师的兵力占领临津江以西一线,其主力在集结地域集中,然后按集团军命令,确保骑兵第1师为主要突击力量,遂行北进的作战任务。美步兵第24师和南朝鲜第1师保障其翼侧,并担任预备队。美骑兵第1师奉命于10月5日进至汉城以北,确保美第1军在三八线附近集结地域的安全。骑兵第1师分成三个加强团(团级战斗队)部署在开城附近的三八线南侧。10月7日,骑兵第1师巡逻队越过三八线。 10月9日,麦克阿瑟狂妄地敦促朝鲜人民军投降,他威胁说:“为了以最少的生命和财产的损失贯彻联合国决议,我作为联合国军总司令最后一次要求你们及你们指挥的军队,不管位于朝鲜什么地方,都放下武器,停止敌对行动,……否则将马上着手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以实施联合国的决议。” 当日,美骑兵第1师全部越过开城北部边界进抵三八线。在三八线附近,骑兵第1师遭到了朝鲜人民军的顽强抵抗。激战至11日,美骑兵第1师全部越过三八线,侵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继美骑兵第1师之后,美步兵第2师、步兵第24师、英国步兵第27旅和南朝鲜第1师大举越过三八线,分多路向平壤攻进。14日,美骑兵第1师攻占金川,继续向平壤逼近。 “联合国军”于10月7日大规模地越过三八线后,大举向北推进。此时,朝鲜人民军的主力部队正在向北撤退,由于遭到“联合国军”分割、包围,弹药、给养无法补充,部分部队撤到三八线以北,部分部队被敌人包围,部分部队已失去联系。而担任三八线防御任务的人民军部队,在“联合国军”多路攻势下,被迫向中朝边境撤退。 随着人民军的抵抗逐渐减弱,美国军队迅速向中朝边境大举推进。这时,杜鲁门开始关注中国和苏联对美国扩大战争的态度,有点担心中国或苏联军队会介入朝鲜。 10月9日,经杜鲁门批准,参谋长联席会议向麦克阿瑟发出了新的指令。指令指出:“鉴于中国共产党军队可能在北朝鲜进行干涉,兹特对我们9月27日的指示作如下补充,尚希遵照执行。今后中国共产党要是不事先声明就在朝鲜任何地方公开或隐蔽地使用大量的部队,你应该根据自己的判断,只要在你控制下的部队有可能获得胜利,你就继续行动。在任何情况下,如果要对中国境内的目标进行任何军事行动,都必须事先得到华盛顿的批准。” 美国不顾中国政府的多次警告,扩大战争,而联合国大会却在支持美国的侵略径。对此,中国政府再次提出警告。10月1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发表声明严正指出:10月7日联合国大会在美国操纵下所通过的英、澳等八国提案,它的通过是完全非法的,违反全世界绝大多数人民意志的。目前美国正积极部署着大规模越过三八线,企图把侵略战争的火焰延烧到中国边境。声明最后指出:中国人民反对美国及其帮凶国家扩大侵略的危险趋势,不能置之不理。 英国政府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中国政府在不断地发出警告后可能要派军队进入朝鲜,当获悉中国的外交声明后,立即由外交大臣贝文致函美国国务卿艾奇逊,称: 虽然我们不能仅从字面上的含义看待中国的声明,但我们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一旦中国公开干预,我认为麦克阿瑟在得到杜鲁门总统批准之前不得在朝鲜领土之外采取行动,这一点非常重要。我确信,在美国政府和女王陛下政府商讨之前,当然不会做出这类的批准。 贝文强调,英国有权要麦克阿瑟事先经过(与英国)协商,才能在朝鲜之外,对中国进行军事行动。他认为,“我方错误的行动会迫使中国卷入战争,后果虽不能预料,但肯定十分严重”。 对于中国政府越来越严厉的警告以及盟国对此的强烈反应,杜鲁门不得不重视起来。10月12日,他收到了中央情报局提供的两份权威性报告。一份报告是《关于中国干预朝鲜可能性的报告》。这份报告认为中国军队在缺少空中和海上支援的情况下进行干预,可能有效但未必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尽管周恩来发表了声明,中国的部队正向满洲机动,但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中共真的打算全面干涉朝鲜。这份报告的结论是,中国人不会进入北朝鲜与联合国军对抗。 中央情报局的另一份报告是《关于苏联军事干预朝鲜可能性的报告》,这份报告认为,苏联驻远东部队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有能力对朝鲜进行有效的干预。但苏联领导人会充分估计到,他们如果公开干预会引起苏联与美国及其他联合国军的直接对抗。苏联领导人不能保证苏联军队与美国军队的作战只限于朝鲜或远东,其结果可能引起与美国的全球战争。 尽管从各种迹象.99lib.分析判断,中国或苏联干预朝鲜的可能性很小,但美国军队毕竟已经大举越过三八线。杜鲁门做出决定,要和麦克阿瑟进行面对面的磋商。 10月15日清晨,杜鲁门乘“独立号”总统专机抵达威克岛。随行人员有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陆军部长弗兰克·佩斯、太平洋舰队司令阿瑟·雷德福以及助理国务卿迪安·腊斯克等。 麦克阿瑟在机场迎接杜鲁门。杜鲁门走下舷梯,亲热地拥抱着麦克阿瑟,说:“我很早就期望见到您,将军。” 麦克阿瑟风趣地说:“我希望下一次的见面不会等得太久。” 随后,他们一行驱车至海边的一座别墅。在会议厅里,麦克阿瑟首先向杜鲁门报告了战况,很有把握地向杜鲁门保证战争将在感恩节前结束。他说:“北朝鲜军队想抵挡住联合国军并转入进攻是痴心妄想,他们仅剩下10万人,这些部队缺乏训练,装备不足,他们顽固地战斗只是为了面子。” 麦克阿瑟信心十足地报告了他的作战计划:“正命令第1骑兵师直取平壤,第10军在已经占领的元山登陆,该军可以在一周内从那里横穿朝鲜半岛到达平壤。我认为北朝鲜人又一次犯了致命的错误,没有在纵深部署兵力,一旦美军在平壤会师,曾发生在朝鲜南方的事同样会在北方发生。第8集团军可以在圣诞节(12月25日)撤回日本,在朝鲜只需留下美军第2师、第3师和其他国家部队,直到那里举行了选举以后。我希望明年就举行‘选举’,避免实施军事占领。” 麦克阿瑟最后补充道:“所有占领都是失败的。” 杜鲁门听完麦克阿瑟的汇报,感到十分满意,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中国或苏联的介入,问:“中国或苏联会不会进行干预?”“很小。如果他们在(战争爆发后)第一或第二个月就干预,那会起决定作用。现在我们不再担心他们干预了。我们不再畏畏缩缩。”麦克阿瑟语气十分肯定,“中国在满洲的兵力有30万人。其中部署在鸭绿江的可能不到10万至12.5万,可以越过鸭绿江的只有5万至6万人。他们没有空军。由于我们在朝鲜拥有空军基地,如果中国人试图南下到平壤,那对他们来说将是一场大规模屠杀。” 麦克阿瑟接着说:“至于俄国人,情况稍有不同。他们在西伯利亚拥有一支空军,而且素质很好,拥有出色的飞行员,装备有先进的飞机。他们可以投入1000架飞机。但俄国没有可以用于北朝鲜的地面部队,因为把地面部队派到朝鲜战场是有困难的。一个师开到朝鲜要六个星期,而六个星期后冬天就到了。惟一可行的是俄国空军支援中国地面部队作战。但俄国空军同中国地面部队之间的协调将十分困难,我认为俄国人在中国人头上扔下的炸.99lib?弹将会同落在我们头上的一样多。空中掩护是非常困难的,没有受过训练的空军和地面部队,如果不经过大量的联合训练,搞空中掩护是不可能的。我相信,中国地面部队同俄国空军做不好空中掩护,而我们是最好的。” 杜鲁门非常赞赏麦克阿瑟这番第一手权威性的分析和判断。他在离开威克岛起飞之前,在麦克阿瑟的优异服务勋章旁加上了第四枚橡叶勋章。在登上飞机时,他告诉麦克阿瑟说:“我认为我们这次的会晤是非常令人满意的。” 布莱德雷后来在回忆录中说: 我很少见过他(杜鲁门)如此兴致勃勃。我们大家都对朝鲜战争很快就要结束而感到如释重负。我们现在可以进行建设北约的重要任务了。 10月17日,杜鲁门在旧金山发表全国广播演说,声称威克岛会晤“非常令人满意”,他说:“战区司令官由于亲临其境,最了解当地情况,所以再没有比和他晤谈更解决问题的了。他掌握大量的情报,这对我们所有的人,在这个危急的关头,正确地决定政策都会有帮助。” 杜鲁门信心十足地宣称:“联合国军的力量正在日渐增强,目前他们比敌对部队远远处于优势。朝鲜共产党人有效的抵抗力量不久必将告终……” 威克岛会谈一结束,麦克阿瑟就命令“联合国军”加快向中朝边境的进攻速度。 随着朝鲜人民军的抵抗逐渐减弱,“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在海、空军的支援下,大举向北推进,直逼中朝边境。此时,朝鲜劳动党和政府被迫组织党政机关和部队向新义州、江界方向进行转移,并将临时首都迁到了江界。 10月17日,麦克阿瑟改变了原定东西两线部队在平壤——元山一线汇合的计划,并且取消了在定州——宁远——咸兴限制线以北地区禁止使用非朝鲜军队的规定,命令“联合国军”所有部队分路继续北进,将战线推进到中朝边境。 10月19日,美骑兵第1师、第24师和南朝鲜第1师占领平壤。10月20日,美第10军指挥的陆战第1师、步兵第7师分别由仁川、釜山船运至元山港海域,准备登陆。南朝鲜第1军团首都师由咸兴、兴南北进,占领北青、新兴。同日,美空降第187团在肃川、顺川地区空降。 麦克阿瑟乘坐一架直升飞机,亲自观看这次空降。当空降临近结束的时候,麦克阿瑟的飞机直飞平壤。 在平壤机场,在一群记者的簇拥下,麦克阿瑟微笑地宣称:“这次空降是决定性的,已完成了对敌人的合围,北朝鲜军一半幸存的士兵被包围了。” 接着,麦克阿瑟又以轻松的口气说:“我已命令联合国军全速前进,堵住朝鲜人民军的退路,消灭朝鲜人民军,摧毁朝鲜人民政权,尽速占领整个朝鲜。” 这时,“联合国军”总兵力已达42万人,拥有飞机1100余架,各型军舰300多艘。地面部队拥有五个军十五个师另两个旅,23万余人,其中,美国三个军六个师(每师装备有坦克149辆,装甲车35辆,各种炮959门)约12万人,南朝鲜军两个军团九个师(每师装备有各种口径的火炮219门)90000人,另有英国、土耳其、澳大利亚、泰国、菲律宾等国军队12000余人。由于装备现代化的“联合国军”在北进过程中没有遇到坚强抵抗,前进速度很快。从20日到24日,“联合国军”推进了100余公里,距离朝中边境最近处已不足100公里。 10月24日,麦克阿瑟发布命令,取消对“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在朝鲜北部使用的所有限制,要求其部队向朝鲜北部边界之极限推进。 24日以后,“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的所有部队,以师甚至以团或营为单位,以车载步兵为前驱的行动样式,置东西两线部队之间出现的80公里大间隙于不顾,分兵多路向朝中边境高速推进。 美国地面部队在大举向中朝边境推进的同时,美国海、空军的作战飞机不断侵入中国领空,进行轰炸和扫射。据不完全统计,从1950年8月27日到1950年10月25日,美军出动飞机三十一架次,侵入中国东北领空,并进行轰炸、扫射,造成中方人员伤亡38人,炸毁大量居民房屋。战火烧到了中国和平的土地上。还沉浸在欢庆新中国成立一周年喜悦气氛中的中国人民,越来越感受到战争的临近。 四、志愿军改变战略方针 彭德怀到达新义州后,在朴宪永的陪同下,于10月20日乘车驶抵水丰发电站,等待与金日成联系会谈地点。朝鲜战场情况瞬间万变,志愿军入朝时,朝鲜局势已发生急剧变化。彭德怀不得不重新考虑志愿军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志愿军入朝以前,中央军委、毛泽东曾确定志愿军入朝作战第一个时期只打防御战的方针。 当时,彭德怀依据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的战略意图,决定志愿军入朝以后采取积极防御,阵地战与运动战相结合,以反击、袭击、伏击来歼灭与消耗敌人有生力量的作战方针,先在龟城——泰川——球场——德川——宁远——五老里一线利用有利地形组织防御,控制一定地区,制止敌人进攻,稳定局势。 目前朝鲜形势已发生了急剧变化。随着朝鲜人民军的抵抗逐渐减弱,“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在海、空军的支援下,大举向北推进,直逼中朝边境。10月19日,美骑兵第1师、美第24师和南朝鲜第1师占领平壤。10月20日,美第10军之陆战第1师、步兵第7师分由仁川、釜山船运至元山港海域,准备登陆。南朝鲜第1军团首都师由咸兴、兴南北进,占领北青、新兴。同日,美空降第187团在肃川、顺川地区空降。至20日,西线南朝鲜第2军团距志愿军预定防御地区只有90至130公里;东线南朝鲜第1军团首都师已经进到志愿军预定防御地区。而此时志愿军仅有五个师渡过鸭绿江进到义州以东和朔州、满浦以南地区,距离预定防藏书网御地区还有120至270公里,已不可能先敌到达预定防御地区了。 志愿军入朝时采取了一系列战略佯动和伪装措施。志愿军调动、集结、训练等临战准备活动严守秘密,入朝时进行严密的伪装,利用黄昏和夜暗分路过江。在开进过程中夜间行军,拂晓前露营,天亮后严密伪装,隐蔽防空,避免与敌过早接触,较好地隐蔽了我军的行动和企图。在政治外交方面,中国政府多次发出严正警告,并公开地大张旗鼓地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谴责美国侵略者、声援朝鲜人民的活动。美国当局认为这是“虚张声势”。由于“联合国军”尚未发现志愿军入朝,气焰仍然十分嚣张,毫无顾忌地分兵冒进,中路南朝鲜第2军团三个师态势突出,东西两线部队之间敞开的缺口越来越大,这给志愿军在运动中各个歼敌提供了极好的机会。 志愿军入朝后,毛泽东一直密切关注着朝鲜局势的发展和志愿军的情况。依据朝鲜局势的变化,毛泽东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决定志愿军立即采取在运动中各个歼敌的方针。 10月21日凌晨2时30分,毛泽东致电彭德怀、邓华、洪学智、韩先楚及高岗: (一)伪首都师由咸兴向长津前进。伪3师似将进至咸兴。伪6师改由破邑向北,目的地第一步在德川,第二步可能向熙川。伪7、8两师第一步向顺川、军隅、安州,第二步可能向泰川、龟城。以上五个师的最后目的地是江界、新义州一线。截至此刻为止,美伪未料到我志愿军会参战,故敢于分散为东西两路,放前进;(二)估计伪首伪三两师要七天左右才能进到长津,然后折向江界。我军第一仗如不准备打该两师,则以42军的一个师位于长津地区阻敌即够。42军的主力则宜放在孟山以南地区(即伪6师的来路),以便切断元山、平壤间的铁路线,钳制元、平两地之敌,使之不能北援,便于我集中三个主力军各个歼灭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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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8等三个师;(三)如伪6师(较强)由破邑(在铁路线上)至德川的路上能有朝鲜人民军一部作有力的阻击,则该敌可能要到10月24日或25日才能占领德川,如果我40军(全部)能于23日赶至德川、宁边地区,则可以绕至伪6师的后方(由东面绕至南面铁路线附近),让出正面给他军使用(38军或39军),如果太迟,则敌将先占德川。 毛泽东特别强调: 此次是歼灭伪军三几个师争取出国第一个胜仗,开始转变战局的极好机会,如何部署,望彭、邓精心计划实施之。……这一仗可能要打七天至十天时间(包括追击)才能结束,我军是否带有干粮?望鼓励全军,不惜牺牲,不怕艰苦,争取全胜。 电报发出后,毛泽东继续考虑朝鲜战事。一个小时后,他又发出一电,要求.99lib.t>志愿军争取战机迅速完成战役部署,电报指出: 你们是否已前进,我意13兵团部应即去彭德怀同志所在之地点和彭住在一起并改组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以便部署作战。现在是争取战机问题,是在几天之内完成战役部署以便几天之后开始作战的问题,而不是先有一个时期部署防御然后再谈攻击的问题。 根据藏书网中央军委、毛泽东的有关指示和战场形势,20日中午,彭德怀、邓华等指示志愿军各军,目前美伪军北犯中,所遭到人民军的抵抗甚弱,仍无顾忌地分途北进中,并在下雪以前,进至中朝边境。据此,敌在未发觉我军行动前,将仍会有向北冒进,因而使我军以运动战方式,歼灭敌人之机会,是充分可能的。你们应该极力争取与造成运动歼灭的良机,以求得开始即打几个好仗,将敌气焰打下去。 下午,彭德怀得到金日成指挥部通知,在柴军武的陪同下,前往昌城郡大榆洞附近的大洞与金日成会谈。 21日下午4时,彭德怀致电毛泽东、高岗、邓华:(一)本日晨9时在东仓——北镇间之大洞与金日成同志见面,前面情况很混乱。由平壤撤退之部队,已三天未联络。咸兴——顺川线以南已无友军,咸兴敌是否继续北进,不明;(二)友军位置:长津附近有一工人团和坦克团,德川——宁边——大道线以北高地有4师,肃川有46师,博川有17师,以上均系新兵,如敌继续北进势难阻击;(三)目前应迅速控制妙香山——杏山洞线及其以南并构筑工事,保证熙川枢纽,隔离东西敌人是异常重要的。请设法集中部分汽车,速运一个师,以两个团至熙川以南之妙香山,一个团至杏川——五领线先机构筑工事。 五、精心部署 志愿军第13兵团部于10月19日黄昏从长甸河口随第40军118师前卫团跨过鸭绿江。 10月21日黄昏,兵团部分别收到毛泽东和彭德怀关于采取在运动中各个歼灭敌人的电报。 根据毛泽东和彭德怀提出的采取在运动中各个歼灭敌人的指示,邓华、洪学智、韩先楚、解方于当日21时改变部署,决定以一部分兵力钳制东线长津方向前进之敌及可能由元山、平壤增援之敌,集中三个军,在龟城、泰川、熙川、德川、宁远地区,各个歼灭南朝鲜军第6、第7、第8师。具体战役部署是:第一步计划拟以第42军一个师附一个炮兵团,坚守长津地区,阻击伪首都师团、第3师团,该军主力首先控制小白山地区,视情况向孟山以南地区挺进。第40军全部进到德川、宁远地区,第38军全部进到熙川地区,第39军全部进到泰川、龟城地区,尔后视敌前进情况而各个歼灭之。 10月22日,南朝鲜第6师正集结于顺川——新仓里之间,准备进抵新义州;南朝鲜第8师正集结于江东——成川之间,准备进抵满浦镇。根据上述情况判断,敌军尚未发现我军开进,南朝鲜第6师将经新安州进至博川及其以西地区,南朝鲜第8师将进至军隅里及其以北地区。为歼灭南朝鲜第6、第8师,毛泽东电示彭德怀、邓华: 我军行进路线必须避开定州、博川、军隅里一线及其以北约二十公里地区不走,而走以北路线,否则,就会过早被敌人发觉,敌将停止前进,或竟缩回去。而此次作战,则以在博川、军隅里及其以北地区周围歼该敌为最有利。请按此意图,速定部署。 毛泽东同时指出: 如果我军能同时包围伪六八两师,则于战局最为有利。我四十军应担任包围一个师,三十九军应担任包围一个师。当战斗紧急时,除伪七师必然增援,我可继歼该敌外,现在平壤之伪一师,亦应估计可能增援,你们也要准备对付该师。 当日,彭德怀致电邓华、洪学智、韩先楚并报毛泽东、高岗:我军先占德川已不可能,应迅速从39军或40军中车运一个师占据熙川南之妙香山——杏川洞线构筑工事。待伪6、7、8师攻击时,我集39军、40军主力由温井——云山线向东攻击敌侧背,38军由杏川洞向宁边、德川攻击,42军仍应迅速集结长津。 第13兵团根据毛泽东和彭德怀的指示.99lib?精神,立即重新部署兵力,决定:第39军以一个师扼守铁山、宣川地区,军主力进至龟城及泰川西北,准备捕歼南朝鲜军第6师;第40军主力进至温井、云山地区,准备捕歼南朝鲜军第8师;第38军车运一个团控制妙香山、杏川洞,军主力迅速进至熙川地区,一方面阻击敌北进,同时准备配合第39军、第40军作战;第42军以一个师控制小白山地区要点,军主力迅速进至长津——旧津里线一线,阻击东线之敌。 与此同时,第13兵团政治部发布政治动员令,号召全体指战员发扬革命的英雄主义精神和勇敢顽强的战斗精神,不怕一切牺牲,克服一切困难,保证首战获胜,转变朝鲜战局。 接到彭德怀和第13兵团的部署电后,毛泽东于10月23日7时致电彭德怀和邓华同意第13兵团的部署,并指出:“总以利于以主力插到敌人的后面和侧面,全歼六八两师为原则。” .99lib?10月23日中午,毛泽东又得到新的敌情通报:敌军进展甚速,南朝鲜第6师主力于22日已到价川,小部到宁边,南朝鲜第1师有一个团已到军隅里。毛泽东估计南朝鲜第6、第1师当日均可到宁边,立即致电彭德怀、邓华并告高岗: 速令四十军主力即在温井地区荫蔽集结,以一部控制熙川,不要去云山、宁边与敌过早接触。三十九军即在龟城地区集结,亦不要去泰川。该两军侦察部队不要到定州、博川、宁边、球场去了,要注意避免和敌打响,要将熙川——温井——龟城一线以南地区让给敌人,诱敌深入,利于歼敌。三十八军应迅速前进。 毛泽东仍然放心不下,于当日再次发电,指示邓华、洪学智、韩先楚并告彭德怀: 敌进甚急,捕捉战机最关紧要。两三天内敌即可能发觉是我军而有所处置,此时如我尚无统一全军动作的处置,即将丧失战机。因此,你们应迅速乘车至彭处,与彭会合,在彭领导下决定战役计划,并指挥作战。 10月24日中午,邓华、洪学智、韩先楚到达大榆洞和彭德怀会合。原来,彭德怀与金日成在大洞会谈后,又率指挥人员转移到距大洞仅两公里的大榆洞。 大榆洞原是朝鲜一座有名的金矿。位于平安道的北镇西北三公里处,四面环山,从东北向西南方向有一条沟。山沟两边的山坡上散落着一些金矿。志愿军司令部驻地就设在山坡下的一座木板搭成的工棚里。 在工棚里,彭德怀高兴地与邓华、洪学智、韩先楚一一握手。接着他主持召开了作战会议。 彭德怀首先介绍了与金日成的会谈情况,他说:“朝鲜前线情况很混乱,由平壤撤退的人民军部队与金日成指挥部已多日未联络,现在朝方仅三个师,已无法阻拦敌人向中朝边境推进。” 彭德怀接着说:“因原定阵地作战难以实现,确定以运动战方式,采取分割、包围的战术歼敌,力争初胜利,以稳定局势。” 第二天,第13兵团收到中共中央来电,电报指示: (一)为了适应目前伟大战斗任务的需要,十三兵团司令部、政治部及其他机构,应即改组为人民志愿军司令部、政治部及其他机构;(二)彭德怀同志为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前已通知),邓华、朴一禹、洪学智、韩先楚四同志均为副司令员,邓华、朴一禹二同志均兼副政治委员,解方同志为参谋长,政治部、后勤部及其他机构的负.99lib.责同志均照旧负责;(三)党委组织亦照原名单加入彭朴二同志,以彭德怀同志为书记,邓华、朴、一禹为副书记。 “联合国军”在北进过程中,未遭坚强抵抗,且具有现代化装备,前进速度很快。从20日到24日,“联合国军”推进了100余公里,距离朝中边境最近处已不足100公里。10月24日,麦克阿瑟发布新的命令,取消了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9.27”指令中关于“非南朝鲜的军队一概不准在和苏联接壤的东北各道或沿满洲边境使用”的规定,命令所属所有部队“全速和全力向北推进”到中朝边境,先控制边境要点,堵住朝鲜人民军的退路,消灭朝鲜人民军,摧毁朝鲜人民政权,以求尽速实现其侵占整个朝鲜的计划。 此时,志愿军由于只能在夜间徒步行动,在行进途中,一直受到敌军飞机的袭扰,在路上又遇到正向江界、新义州撤退的朝鲜党政军民,人员、车辆和马匹,经常在道路上堵塞,志愿军前进速度较慢。至24日,志愿军除第40军先头两个师进到北镇以东、云山以北即将接近敌人外,其他各军距敌尚有20至50公里。根据这一情况,毛泽东及时电示彭德怀、邓华并告高岗: 今日情报,伪六师向楚山、北镇方向进攻,伪八师经宁远到熙川后向江界进攻,伪一师(战斗力颇强)已到宁边、龟城。请你们注意诱敌深入山地然后圈歼之,敌人至今还不知道我情况。(请注意白头山制高点)彭德怀、邓华、洪学智、韩先楚、解方重新制定部署,决定以第40军集结于温井以北、北镇以东地域,待机歼灭南朝鲜第6师于温井及其西北地域;第39军迅速集结于云山西北地域,准备在第40军围歼南朝鲜第6师时,调动南朝鲜第1师来援,将南朝鲜第1师歼灭于云山附近;第38军和第42军第125师,集结于熙川以北明文洞、仓洞地域,准备歼灭南朝鲜第8师于熙川及其以北地区;第42军第124、第126两师于东线长津以南黄草岭、赴战岭地区阻击敌人北进,牵制东线之敌,配合西线作战。同时,命令第66军主力自安东过江,向铁山方向前进,准备阻击英第27旅。 六、初战告捷 10月24日傍晚,志愿军第40军正以两路纵队快速向温井、云山、宁边开进。左路第118师翻过新仓,到达北镇西北梨川洞。 邓岳、张玉华率第118师连夜赶到北镇东南两水洞地区。 北镇至温井是一条长约20公里宽约1公里的谷地。谷地两侧是绵亘的高地,谷地北侧高地树林浓密,南通平壤北至楚山的公路沿北侧绕行,九龙江沿公路走向缓缓流淌,南侧高地距公路较远,高地与公路间沟坎纵横,地形复杂。 入夜,在沿温井至北镇公路和九龙江北侧一线阵地上,第354团指战员正严阵以待。 次日凌晨,隐蔽在山林中的指战员们焦急地盯着山下的公路。突然,山下响起了马达声,公路上扬起滚滚烟尘,两辆中型卡车沿着温井公路直开过来。接着,大队汽车一辆接一辆浩浩荡荡地开过来了。这是南朝鲜第6师第2团第3营并加强了一个炮兵连。 当敌人的前卫进至两水洞,后卫进到丰下洞以北时,团长褚传禹一声令下,全团一齐向敌人展开了火力袭击。 汽车停止前进,车上的敌人纷纷跳下车,立即向路侧的一个小山包奔去。指战员们依托有利地形,以拦头、截尾、斩腰的战法,向敌行军纵队实施侧翼猛烈的攻击。 第3营第8连首先将敌炮兵连?99lib?与敌第3营的联系切断,第2营以火力截断了敌第3营与团主力的联系,阻止了敌团主力的前进。第1、第3营乘敌队形混乱之际,分路冲下公路,大胆实施穿插分割。 顿时,公路上、稻田里、山坡上、河滩里,到处闪着刺刀的寒光。 “缴枪不杀!”战士们忘记了南朝鲜兵是听不懂中国话的,喊声越大,敌人跑得越凶。 这股南朝鲜军兵力尚未展开,火炮未及开架,即大部被歼,余部向九龙江南溃逃。随队的一名美军顾问也成了志愿军的俘虏。 南朝鲜第2团主力在其第3营遭到阻击时,急忙组织兵力在炮火的支援下,向防守在216、409.5高地的志愿军第2营疯狂进攻。 坚守在216高地的第4连,不顾敌人密集的炮火,勇敢顽强地抗击
敌人,连续击退敌10余次进攻,坚守住了阵地。南朝鲜第2团主力被迫退回温井。 入夜,志愿军第40军将温井四面包围,给南朝鲜第6师第2团主力以突然、猛烈的打击。 南朝鲜军在黑暗中陷入混乱状态,慌忙向城外溃逃。志愿军担任阻击任务的部队迎头打击溃逃之敌,南朝鲜第2团主力被歼一部,大部撤逃。 第40军乘胜攻占温井,切断了北犯楚山之敌南朝鲜第6师第7团的退路。 在两水洞战斗刚刚打响之际,云山战斗也拉开了帷幕。 云山东侧的玉女峰高地是云山通往温井的天然屏障,占领玉女峰等高地就封闭了通向温井的通道。第40军第120师第360团潜伏在云山以北的玉女峰等高地。 在云山至温井的公路上,汽车、坦克一辆紧跟一辆轰轰隆隆开过来了。 突然,狂风暴雨般的枪弹向公路上的汽车、坦克扫去。敌人在志愿军突然猛烈的打击下,措手不及,被迫缩回云山。 缩回云山的是南朝鲜第1师先头部队。师长白善烨还以为遇到的是朝鲜人民军的零散部队,又命令第15团由云山东北方向越过三滩川,企图抢占间洞南北一线高地。 守卫在间洞南山的3连英勇抗击,连续打退了敌人的数次进攻。 在3连3班的阵地上,班长石宝山带领全班利用有利地形,顽强地抗击着敌人的进攻。 弹药消耗殆尽,阵地受到严重威胁,当敌人冲到阵地前,石宝山毅然抱起两根爆破筒扑向敌群,与二十多个敌.99lib.人同归于尽。 “为石宝山报仇!”战士们端起刺刀,举起石头,英勇地与敌人拼搏,再一次打退了敌人。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击,都遭到了失败。11时许,南朝鲜第1师又派出八辆坦克,搭乘步兵向从间洞沟口迂回到第3连阵地右后侧,企图夺占间洞南山。 为保障第3连的侧翼安全,第2连第3排迅速向敌坦克接近,7班副班长秦永发勇敢机智地炸毁敌坦克一辆,粉碎了敌人的进攻,秦发是志愿军第一个用爆炸筒炸毁敌坦克的战士,战后,他被师里命名为“反坦克英雄”。 在第5连阵地上,指战员们顽强地抗击着敌人的猛烈进攻,机枪全部被炸坏,弹药大部被消耗,连首长大部伤亡,先后有四人代理连长职务,仍然继续战斗。 在打退了敌人第五次进攻后,第1、第3两个排只剩下十二名同志,他们推举在国内革命战争中曾荣获战斗模范称号的杜书生指挥战斗,连续打退了敌人的数次进攻,守往了阵地。 与此同时,志愿军第42军一部,在东线黄草岭地区与南朝鲜第3师也进入交战。 志愿军第40军开进途中在玉女峰、两水洞及温井地区以及志愿军第42军在东线黄草岭地区所进行的战斗,揭开了抗美援朝战争的序幕。后来1950年10月25日被确定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战争纪念日。 一、以退为进 在日本出版的一本《朝鲜战争名人录》中,有那位拿下了飞虎山的中国团长的名字:范天恩。其文字说明为: 范天恩,1950年任团长。率部参加韩战。第一战役中,指挥仅有短兵火器的一个团(政委赵霄云)穿插到联军第九军后方,抢占飞虎山(622.1高地),威胁第九军补给总站军隅里。后受联军南韩第七师及美五团一部在大量空炮战车支援下的反扑,坚守五昼夜,主动脱离敌军,于是成名。 范天恩,中国人解放军的一名老战士,担任过连、营的军政指挥官,在纵队和军一级机关中任过参谋,以军事学识丰富和作战凶狠闻名。1950年任第三十八军作战科长,其部队即将入朝参战的前夕,在他的要求下调任第一一二师三三五团任团长,时值他新婚蜜月。在入朝前的誓师大会上,他代表三三五团提出“创造模范团”的口号,并向兄弟部队提出挑战,挑战的条件是:“以我一个团消灭敌人的一个团。” 根据彭德怀“诱敌深入”的计划,中国军队各部此时正向指定的地域集结。而麦克阿瑟已经命令西线各部队开始试探性的北进,在西部的整条战线上,以南朝鲜第七师和美军一部在价川和军隅里地区的前进最为迅速。价川和军隅里都是联合国军配合东线美第十军完成麦克阿瑟“钳形攻势”的必经之路,也是迂回到江界的必经之路。为了不让联合国军北进的速度太快而影响中国军队的调动和威胁中国军队的侧后,就必须依据飞虎山之险,进行阻击。 11月5日,经过血战占领飞虎山阵地后,彭德怀命三三五团“就地防御”。 飞虎山阻击的任务落在了三三五团身上。 尽管第三十八军在第一次战役中没能完成预定任务,但这支部队在彭德怀心中依然是拥有很强战斗力的部队。阻击北进的敌人,一旦有差错,将会导致整个战役计划的落空。志愿军副司令员洪学智在后来的回忆中特别强调了当时选择阻击部队的谨慎态度: 诱敌深入,一般是用非主力部队。但彭总却是用主力军中的主力师三十八军一一二师来打。一一二师原来是四野的第一师。在选择打阻击的师时,彭总征求过邓华和我的意见。我们向他建议,如用最强的部队,那么,就用这个师。用最强的部队是因为敌军战斗力很强,打阻击的部队,既要达到诱敌深入的目的,又能顶得住敌人。顶不住敌人,被敌人一下子冲进来,还谈什么调动部队、装口袋呀?后来有人说在二次战役中一一二师没使上劲儿,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一二师在第二战役中的劲儿正是使在了这个关键的地方。 范天恩知道他的团在飞虎山的阻击意味着什么。 应该说,在打阻击的时候,范天恩作为一个团长,也许并不知道志愿军指挥部“诱敌深入”的计划。但是,如果阵地丢失了,三三五团的每一个官兵都清楚,敌人将会通过飞虎山,向北长驱直入,而朝鲜半岛的北边就是中国。 范天恩走上飞虎山阵地,看见仓促由进攻转入防御的士兵们正在挖工事。进攻的时候,士兵们已经把妨碍冲击的小锹和小镐都扔掉了,现在,他们只有穿着被淅淅沥沥的雨淋湿了的棉衣,用手、用刺刀挖着坚硬的石头,不少士兵的双手为此而鲜血淋淋,血和土和雨混合在一起,像和泥一样。当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文化教员戴笃伯冒着敌人的封锁炮火把小锹送上了阵地时,三三五团的士兵们看见小锹竟然哭了。 范天恩对文化教员说:“你这个知识分子行!” 11月6日,南朝鲜第七师在美军的配合下开始进攻了。位于飞虎山阵地最前沿的是三三五团的二营五连三排。天刚亮,飞机和大炮一齐向三排阵地开始轰击,石头变成粉末,树木全部变成光杆,整整一个白天,三排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晚上,南朝鲜士兵把三排阵地旁边的树木和枯草全部点燃,三排的阵地陷入一片浓烟和烈火之中,南朝鲜士兵借着烟和火的掩护又冲上来,排长马增奎带领士兵隐蔽在阵地的侧翼,当敌人已经十分接近的时候,他们投出手榴弹,把敌人连同烧到阵地上的火焰一并炸掉。敌人退下去后,三排的士兵听见山下传来哭声,探出头去看,见南朝鲜军官正用棍子惩罚士兵。南朝鲜士兵又一次往山上爬,他们更加胆小,在距离中国士兵大约还有30米的地方不动了。马增奎的命令是:敌人不到20米不准开枪。可南朝鲜士兵就是不爬到20米的距离,突然,三排一个等得心急的士兵开了一枪,南朝鲜士兵便挤成一团往山下跑去。 这一天,三排以伤亡一半的代价,打退敌人的七次进攻。 四连和六连在飞虎山打得也很苦,伤员不断地被抬下阵地。六连连长刚被抬00000下来了。指导员伤得很重,他大声地叫唤。营教导员劝他不要叫,他捂着伤对教导员说:“六连完啦!” 教导员说:“阵地丢了?我不信!通信员!跟我上阵地!” 教导员上了六连的阵地,漆黑的夜色中果然不见一个人。他用手在工事中摸,摸到一个活着的,是班长张德占。教导员问其他的人在哪里,张德占说排长死了。教导员说:“任命你为排长,赶快召集人!” 阵地上终于凑起几个人。清点后发现,连干部除了副连长,全部伤亡。教导员当时任命副连长为连长,任命文化教员为副指导员,并立即带领所有的人抢修工事,准备阻击敌人的进攻。 联合国军在飞虎山投下了可观的炸弹。不但南朝鲜第七师所有的炮兵都在炮轰飞虎山,连位于价川的联合国军炮兵也在向飞虎山轰击。 中国士兵经历的是一场残酷的战斗。 当范天恩在指挥所里向上级报告战况时,团警卫连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下顶不住了,其副指导员和一个排长跑下了阵地,对范天恩喊:“团长!快撤退!敌人上来了!” 范天恩一动没动:“阵地丢了?” 副指导员和排长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范天恩立即给山上的副营长陈德俊打电话,得知冲上阵地的敌人已经被打下去了。范天恩转过头来,脸色阴沉地对团侦察参谋说:“尹曰友!把这两个人用绑腿捆起来,枪毙!” 尹曰友押着两个人走了。政治委员赵霄云觉得人命关天,于是打电话给师指挥所,结果师政治委员不同意枪毙,说:“可以给他们锻炼的机会嘛。” 山上的陈德俊听说团长要枪毙人,更不同意:“山上伤亡大,人越来越少,枪毙了不是更少了嘛。” 副团长赶快把尹曰友追回来,给两个人松了绑。 范天恩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给我到最前沿的五连当兵去!” 陈德俊在山上见到两人后破口大骂:“笨蛋!要跑怎么不往我这里跑?再说,临阵逃脱是什么行为?这事不算完,到五连看看人家怎么打仗的!” 副指导员和排长后来都因为作战勇敢,提升了。 6日至7日,联合国军加强了进攻的力度。双方在三三五团二营五连的阵地上反复争夺达16次,其中多次进入了肉搏战状态。五连士兵李兴旺头部受伤,正在给自己包扎的时候,三个美国兵抱住了他。他在夺枪的过程中把一个美国兵踢下了山崖,同时开枪打死另一个,又用美国兵尸体上的手榴弹把第三个美国兵炸伤了。李兴旺这个排打到最困难的时候,阵地上没有倒下的只剩了排长和三名士兵,他们的弹药全部来自战友和敌人的尸体。在中国解放战争中获得过“独胆英雄”称号的士兵李永桂,当他的阵地被敌人用汽油点着完全湮没在火海中的时候,李永桂带头跳出战壕向敌人扑去,火海中突然出现的他把敌人吓得掉头滚向山下。弹药没有了,他跑回连部要回十几颗手榴弹和一挺机枪。第二次要弹药时,他的左腿被炸断,他拖着一条断腿把一箱机枪子弹弄上山。这个出生于贫苦人家的青年在阵地上对身边的战友反复地说着一句话:“我们是自愿到朝鲜来打鬼子的!我们是自愿到朝鲜来打鬼子的!”直到腿上的最后一股血流尽。 在没有任何一种对空防御武器的情况下,可以想见美军飞行员在中国士兵头顶上的扫射是何等的疯狂。第三十八军一一二师的指挥所在一个山洞里,本以为山洞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由于这个山洞也兼收伤员,伤员的大量抬进让美军飞行员发现了目标。美军飞行员驾驶着飞机在山沟里钻,把堆在洞口的汽油桶打着了。在浓烟和烈火中,洞内的空气令人窒息,跑出洞的人在美军飞机的扫射下纷纷倒下。美军的飞机确定了中国官兵的这种处境后,便有大批的飞机云集而来,这个叫做瓦洞的小山沟顿时成为大批战机的扫射场。据事后统计,在这场空中袭击中,中国官兵死亡人数为230名,其中多名是年轻的女兵和营团级军官。 在飞虎山阻击的艰难的日子里,最困难的还是吃饭问题。 五连的机枪手梁仁江饥饿中把一块石头放在嘴里啃,士兵们惊讶地看着他,说:“石头能当饭,要庄稼人干什么?” 梁仁江说:“不信你们试试,口水一多,饿就差了一点劲儿。” 这个发明很快在阵地上普及了,飞虎山阵地上响起一片啃石头的声音。 在这种声音中,就有士兵说:“咱们有飞机就好了,打四平那会儿看见过国民党空投过吃的东西,降落伞八床被面那么大,鸡蛋挂在上面落地都不碎!” 三三五团的民运股长冯孝先奉命筹粮。他找到了因对中国军队不了解而藏起来的朝鲜农民,讲了很多道理,又找到了一座铅矿.99lib.的宿舍,得到朝鲜工人们的同情。 中国第四十军一一九师三五六团也是担任诱敌任务的一个团。团长符必久策划了一整套诱敌深入的方案,11月10日在天佛山一带接触到了北进的美骑兵第一师后,他们在每一个山头都坚决地阻击一阵,再不断地放弃,一直撤退到主峰。在主峰阵地上,他们大规模地阻击了整整一天,双方伤亡都很大,但到了晚上天一黑,三五六团又撤退了,在预定的二线阵地等着美骑兵第一师的到来。结果一等就是三天,这可把符必久紧张得够呛,他怕因为他顶得厉害了,美军不来了。直到16日,他们终于发现了美军的侦察队,三五六团立即主动接火,猛打了一下又跑了。这样和美骑兵第一师打一下退一下,终于师里来电说,美军已经错误地认为“共军是向北逃窜的残部”,符必久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彭德怀还是认为沃克这个多疑的司令官前进得太慢。联合国军北进的速度是对中国军队实力和意图判断的标尺。于是,志愿军政治部主任杜平建议释放一批战俘。这个举动至少可以收到两个效果:一是表明中国军队的人道主义精神,二是进一步“示弱于敌”。 毛泽东对这个建议大加赞赏,立即回电:“你们释放一批战俘很好,应赶快放走,而后应随时分批放走,不要请示。” 11月18日晚上,寒风瑟瑟。在战俘营中挑选出来的27名美军战俘和76名南朝鲜战俘在理了发,洗了澡,发了路费和吃了一顿加餐后,由志愿军组织科长司东初和司机王大海带领,乘卡车向云山地区出发。在阵地前沿,司东初对战俘们说:“你们万一过不了美军的警戒线,就回来,我们欢迎!” 同时,第四十二军也在诱敌中开始释放战俘。为了让战俘相信我军在连连败退,就要逃过鸭绿江的状况,军部命令部队故意在撤退的路上丢下些枪支和背包。 第三十九军在释放战俘前,志愿军的军官面对战俘们讲话,内容是:我们不是什么主力部队,我们向后转移了,不打仗了,我们没有弹药和药品,准备回国了。经过在前沿和美军的交涉,中国士兵把受伤和有病的战俘用担架送到公路边上,然后后退,让美军把担架抬走。 后来担任美军远东司令官的李奇微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中国人释放俘虏的做法,与北朝鲜人对待俘虏的做法完全不同。有一次,中国人甚至将重伤员用担架抬着放在公路上,而后撤走。在我方医护人员乘卡车到那里接伤员时,他们没有向我们射击。” 美联社记者怀特在11月23日所写的报道中说:“被释放的美军俘虏说,中国人民志愿军对他们很好。他们得到和中国人民志愿军一样的口粮。志愿军曾用他们有限的设备治疗这些伤兵。中国人不搜美国人的口袋,并且让他们留着他们的香烟、金表和其他私人的东西。” 毛泽东听到释放俘虏的情况汇报后,电报指示彭德怀:“请准备在此次战役后,再释放一批,例如三四百人。藏书网” 中国军队释放战俘立即引起强烈的国际反应。同时,也引起美军情报局的极大的恐慌。美国人极力想知道中国军队的此举将对他们正在进行的战争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美军战史资料显示他们当时曾分析说,中国人往往要求被释放的战俘明白:“你们是资本主义压迫的牺牲品,只有逃脱帝国主义的地狱,才能获得共产主义天堂的自由”,要求战俘把中国军队的人道主义精神“告诉你们的同伴”,“敦促你们的同伴掉转枪口对准你们的军官”。这些言论的出现是因为西方人还根本不了解中国人和中国军队。西方人不知道,中国共产党的军队当她还是一支农民游击队的时候,其制定的第一部军规中就明确写有“不许虐待俘虏”的条款。 在第一次战役还处于收尾阶段的11月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曾专门给金日成写了一封很长的信,介绍中国军队优待俘虏的政策和经验。 由于自古以来战争中士兵的命运飘忽不定,战俘的命运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因此很有必要再次抄录彭德怀长信的主要内容,从字里行间,可见一个千年文明古国的道德标准。 彭德怀说: 由于我们采取了上述俘虏政策,即是瓦解敌军的政治工作,使敌人的战斗力逐渐减弱,并争取了广大俘虏补充了自己。现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中,有一部分战士是由俘虏兵补充的。在解放战争中,我们的兵源主要是靠俘虏。这些被解放过来的俘虏,经过教育改造之后,很多都愿意参加革命队伍,有好些人已经在解放战争中成了战斗英雄和人民功臣,这证明俘虏是可以争取和能够改造的,也证明毛泽东同志的宽待俘虏的政策完全正确。 在我们革命初期,甚至以后个别地方,有些同志愤恨敌人的残暴,对俘虏官兵采取报复态度,这是很难免的。但这种报复行为,对革命非常不利,因为这种报复仇杀的结果,足以给敌人造谣的借口,只能促进敌人内部的团结,增加敌人的战斗力。如果个个敌人都要硬拼,那么取得革命胜利的代价就更大了。因此,对有的同志这种错误的报复行为,必须进行耐心的、坚决的说服教育,使之彻底改正,才能瓦解敌人,壮大自己,取得革命的胜利。 朝鲜人民进行的战争,是争取朝鲜独立、民主和自由的革命战争,经过宽待俘虏,将这一真理传达到敌军中去,根据中国的经验其效果将是很大的。对俘虏进行宽大和教育改造工作,这正表示了劳动人民及其军队光明磊落的伟大气魄,具有这样气魄的革命军队必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上述经验特为介绍,供你们今后对待俘虏的参考。 在中国军队的诱惑下,联合国军终于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错觉,即其所实施的空中轰炸,已迫使中国支援部队不能进入战场,而参战的部队兵力有限,并已在联合国军猛烈的火力下失去作战决心,中国军队“不是一支不可侮的力量”。 11月21日,西线联合国军已经进至麦克阿瑟制定的“攻击开始线”,完成了战役的全线展开。 而此时,在西线的中国军队第五十、第六十六、第三十九、第四十、第四十二、第三十八共六个军已分别转移至定州西北、龟城、泰川、云山、德川以北以及宁边以北地区,东线第九兵团的三个军也已经全部到达预定地点。 11月22日、23日,联合国军继续北进。西线美第八集团军指挥美第一、第九军和南朝鲜第二军团共三个军、八个师、三个旅和一个空降团。其左翼,美第一军指挥美第二十四师、南朝鲜第一师、英第二十七旅由嘉山里、古城洞地区分别向新义州、朔州方向进攻;美第九军指挥美第二十五师、美第二师由立石里、球场地区分别向碧潼、楚山方向进攻,其第二梯队土耳其旅位于军隅里地区;美骑兵第一师位于顺川地区机动。在右翼,南朝鲜第二军团指挥南朝鲜第七、第八师,分别由德川以北寺洞和宁边地区向熙川、江界方向进攻,这一方向的第二梯队南朝鲜第六师位于北仓里、假仓里地区机动。 英第二十九旅位于平壤,美空降一八七团位于沙里院,为西线第八集团军总预备队。 东线,由麦克阿瑟直接指挥的美第十军,辖美陆战第一师、美第七、第三师由长津湖向武坪里、江界方向进攻。南朝鲜第—军指挥南朝鲜首都师、第三师沿东海岸向图们江边推进。 至此,联合国军已经全部被诱至预定战场,进入了一个西起清亭里,经泰川、云山、新兴洞到宁边以东的约140公里的弧形突出地带的大口袋里,在这个大口袋的口上集结着预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共九个军。而此时,联合国军的兵力分散,侧翼暴露,后方空虚,彭德怀梦寐以求的战机来到了。 二、“圣诞节攻势” 感恩节,起源于北美洲的英属殖民地普利茅斯,该地居民在1621年获得丰收后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以“感谢上帝”,之后逐渐形成了固定的节日,名为感恩节。节日的时间是每年11月的第四个星期四。 1950年的感恩节为11月23日。 东京麦克阿瑟的豪华官邸在11月23日点起了感恩节日的蜡烛,餐桌上的刚出烤炉的火鸡散发出的香味令人愉快。麦克阿瑟和家人一起做了“感谢上帝”的祷告后开始享用节日的晚餐。麦克阿瑟在餐后甜点之后破例又倒了一杯香槟酒,然后站在窗前凝望着东京的万家灯火。此时,收音机里的播音员正在描述朝鲜前线美军士兵感恩节的菜单,让人听上去不像是在报道一份战壕中的菜谱,更像是在介绍高尔夫俱乐部里银行家们的一次聚会:鸡尾酒、夹馅橄榄、烤小公火鸡加酸果酱、水果沙拉、蛋糕、肉馅饼和咖啡。麦克阿瑟对这份菜单的具体内容不感兴趣,天一亮他将亲自飞往朝鲜前线,他要到那些美国小伙子中间去转转。如果记者们能拍一张麦克阿瑟将军和美国士兵一起讨论火鸡味道的照片,并在报刊上发表,这个感恩节就圆满了。 24日,美军第八集团军指挥部所在地朝鲜清川江边新安州的上空天气晴朗。麦克阿瑟的专机降落在坑坑洼洼的跑道上时,以沃克将军为首的将军们恭敬地迎接了他。穿着派克大衣的麦克阿瑟走下专机,并没有先和他的军事将领们握手,因为他知道记者们对这样的照片不感兴趣,于是他出人意料地先蹲下身来,拍了拍美第一军军长米尔本将军带来的一只名叫埃贝的德国种小狗的脑袋,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玩笑话。记者们拍下了这张轻松愉快的照片,并在没有听清楚麦克阿瑟说的是个什么玩笑的前提下,和在场的美国将军们一起咧开嘴笑了起来。 接着麦克阿瑟乘吉普车到前线进行了视察。 麦克阿瑟半开玩笑地责怪了沃克将军行动缓慢,沃克一直对这个问题采取一种不表态的态度。他听见麦克阿瑟对美第二十四师师长丘奇少将说:“我已经向第二十四师小伙子们的妻子和母亲们打了保票,小伙子们将在圣诞节回国。可别让我当骗子。赶到鸭绿江,我就放你们走。” 麦克阿瑟的话被在场的美国《时代》周刊记者牢牢地记住了。 记者们抓住这个话题,问:“将军,您的意思是否是,这场战争能在圣诞节之前结束!” 麦克阿瑟说:“是的。我左翼部队的强大攻势将势不可挡,任何抵抗将是软弱和没有希望的;我右翼部队有强大的海空军的配合,将会处于非常有利的地位。左右两翼在鸭绿江边的会合,在某种意义上讲,就是战争的结束。” “将军认为中国军队有多少人在朝鲜?” “三万正规军和三万志愿军。” “胜利后的打算是什么?” “第八集团军调回日本,两个师去欧洲……圣诞节前让孩子们回家!” 第二天,11月25日,美国各大报刊刊出的标题是:《麦克阿瑟将军保证圣诞节前结束战争》、《圣诞节士兵可以回家》、《胜利在望——圣诞节不远了吗?》……“圣诞节攻势”这一战役的名称从此具有了讽刺的意味。“圣诞节前让孩子们回家”这句话日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永久的笑柄。尽管日后麦克阿瑟在他的辩解和回忆录中极力否认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所有在新安州机场上的美军高级军事将领和大批的记者都是见证,彻底的不认账是不太可能的。麦克阿瑟的参谋惠特尼少将后来回忆说,当时麦克阿瑟的话是“半开玩笑,但意思和目的带有某种肯定性”。麦克阿瑟自己的辩解是:“在和一些军官的谈话中,我告诉他们布莱德雷将军希望圣诞节前把两个师调回国,要是赤色中国不干预战争的话……报界将这句话曲解为我们必定胜利的预言,而且这个伪造的歪曲的解释后来被用来作为狠狠打击我的一个有力的宣传武器。” 麦克阿瑟没法否认的是当天他发表的一份公告: 联合国军在北朝鲜对在那里作战的精锐军的压缩包围现已临近关键时刻。在过去三周内,作为这只铁钳独立成份的各类空军,以模范的协同和战斗力发动了持续的攻击,成功地切断了来自北方的补给线,这样,由此而进行的增援急剧减少,基本的补给明显地受到限制。这一钳形攻势的右翼在海军有效的支援下,现巳抵达居高临下的包围阵地,把地理上可能有敌人的北部地区一分为二。今天上午,钳形攻势的西段发动了总攻,以完成包围并夹紧钳子。倘能成功,这实际上将减少战争,恢复朝鲜的和平统一,使联合国军队迅速撤离,并使朝鲜人民和国家得以享有全部主权和国际的平等。我们就是为此而战。 英国《泰晤士报》当天在报纸上宣布:“七个联合国师(三个美国师和四个南朝鲜师)以及英联邦旅已准备就绪,去进行据称是最后的进攻,以扫荡从西海岸至南朝鲜部队已经到达地点的这段鸭绿江下游地区。” 在世界战争史上,没有哪一个军事指挥官会在进攻前光天化日地把自己的进攻计划公开宣布,进攻的路线、规模、兵力、目的等绝对机密的军事内容都像公布旅游计划一样张贴出来了。英国报刊说,大肆宣扬这次进攻,“显然是一种最奇特的打仗方式”。 麦克阿瑟的情报官威洛比此时的心情远比他的司令官紧张。这个有名的乐观主义者鉴于第一次战役的教训,在“圣诞节攻势”的前夕,他对中国军队的估计要比以前现实得多。威洛比11月15日提醒他的司令官:“大约有三十万有作战经验的中国共产党军队已经在鸭绿江北安东至满浦128公里的地段集结。来自中国广东的情报也表明,大批火炮、轻武器、弹药和其他军事物资正在装船北运。” 威洛比对于24小时不间断飞行的美军侦察机飞行员“没有发现中国军队的踪迹”的报告感到怀疑。他认为中国军队有能力把部队渗透到朝鲜,因为中国军队善于利用偏僻的道路行军,并利用夜色作为掩护。而且这支军队的后勤支援相对也容易,因为补给线非常短。 关于中国军队的机动能力和隐蔽行军的特点,美军战史中描述得十分详细: 中共军队强行军的能力是非凡出众的。根据可靠情报,中共三个师从鸭绿江边的安东出发,用十六至十九天的时间行军二百八十六英里,到达了北朝鲜东部的一个集结地域;一个师在十八天里,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平均每天行军十八英里。中共士兵的“白天”开始于夜幕降临的时候,大概在晚上七时左右,直至翌晨三时。拂晓时,即五时三十分,他们要挖掩体,伪装所有的武器装备,然后吃饭。在昼间,只有侦察部队在行动,以寻找第二天的宿营地。主力部队都静止不动加以伪装,从航空照片和空中观察是无法看到的。如果一名中共士兵在白天去掉了伪装,飞机来时他必须在留下他踪迹的地方一动不动,军官有立即枪毙违令者的权力。 尽管美军飞机的空中侦察很严密,但中国军队大兵团的机动开进没有被发现。朝鲜战争结束后,美英等国的军事家们将此举称为“当代战争史上的奇迹”。 美第八集团军对为什么没有发现中国军队的大举调动做了如下解释: 一、在得到相对准确的情报时,一种“不会是那样的”先入观念左右了判断。任何情报如果指挥官不相信,是不能称其为有效情报的。 二、第八集团军的情报组织贫乏。原来美二十四师在南朝鲜建立的情报网后来解散了,之后没有再建立有效的情报网。 三、情报技术上没有夜间侦察的有效手段。判读军官不具备识破中国军队的伪装的能力。 四、集团军召集来的侦察军官和判读军官都是些多年没有参加战争的人,岁月令他们已经失去了其职业敏感性。 而对于始终没有弄清中国军队准确的人数,第八集团军的解释是他们“跌入了中国军队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骗局”。因为,“中国军队规定称呼下降两级使用,即把军叫做某某部队,让人听上去像个团,师让人听上去像个营,团让人听上去像个连。” 这些说辞正说明了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沃克将军的观点:统统是失败后的一种牵强的推脱。 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沃克将军在麦克阿瑟眼里是个胆小而怯懦的人。在新的战役即将开始的时候,沃克不再为麦克阿瑟武断的指挥方式和把第十军独立于他的指挥之外感到愤怒。此刻,更令他忧虑的是他的第八集团军将要面临的扑朔迷离的战场。第八集团军由于与东线的第十军之间巨大的间隙而使右翼“危险地暴露”着,这一点让沃克感到相当的恐惧。当麦克阿瑟命令他11月15日开始进攻时,沃克反抗说他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后勤物资,而他的部队每进攻一天就需要各种物资4000吨。于是,麦克阿瑟不得不将进攻的时间改在11月20日。而随后沃克的消极准备又使进攻的时间推迟到24日。究竟沃克的这种拖延是不是正好给了彭德怀调动部队的时间且不说,美军的军事学家对沃克的这种谨慎给予了看似离奇但十分有哲理的分析,他们说沃克之所以这么做是出自于他“对中国军队的某种敬佩”。沃克对一个记者明确说过,尽管麦克阿瑟的命令要坚决地执行,但他的准备是一旦情况有变就撤退。他曾对他的一个亲密的朋友说,右翼的第八集团军在中国军队面前的撤退,使他差一点儿丢了官。麦克阿瑟不喜欢他。他必须按照麦克阿瑟的计划发起进攻,否则他的职业军人生涯很快就会结束。但他同时又敏感而强烈地预感着:“中国军队肯定在一个什么地方等着我们。” 为了和东线的美第十军联系上,沃克派出巡逻队去寻找他侧翼的友军,结果巡逻队的报告说,第八集团军的侧翼“好像存在一支部队”。在即将开始进攻的记者招待会上,沃克将军的话令在场的新闻人士都感到气氛不对头。《读者文摘》记者詹姆斯·米切纳后来回忆说,那次记者会是他“所有记忆中最为阴郁黯淡的事”。 记者问:“沃克将军,你说你的巡逻队已经与左翼建立了联系,他们是友邻部队吗?” 沃克回答:“我们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您不知道吗?” “我们认为他们肯定是友军。” “你们与左翼没有任何联系吗?” “没有。我们是各自独立作战。但我们确信,那些部队肯定是友军。” 几天之后,当战场打响时,沃克知道了他的巡逻队看见的那支“肯定是友军”的部队,其实是一支中国迂回运动中的部队。 对麦克阿瑟的“圣诞节攻势”提出强烈质疑的不止沃克将军一人,连同总统杜鲁门和包括李奇微在内的美军高级将领都认为麦克阿瑟是在走钢丝。在一次杜鲁门召集的会议上,李奇微对麦克阿瑟进行了尖锐的抨击。李奇微认为麦克阿瑟把第八集团军和第十军互相不联系地分成两路进攻,是给了善于穿插和分割的中国军队一个绝好的机会。这种部署是西点军校最低级的见习学员才会干出的事。他接着以嘲笑的口吻讥讽了麦克阿瑟的所谓“进攻”:“尽管麦克阿瑟把这次向鸭绿江的推进称做‘进攻’,但实际上不过是一次接敌运动。在未弄清楚敌人的位置之前,在敌军部队根本就未与你的部队接触之前,你是无法向敌人发起进攻的。很多野战部队的指挥官都相信,中国的强大的部队一定在什么地九九藏书方待机,而且,有一两位指挥官还对不顾侧翼安全、不与两翼友邻部队取得联络而盲目向前推进的做法十分明智地表示怀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难而退,而且很多人还表现出总司令那种过于乐观的情绪。”杜鲁门也对麦克阿瑟“节前结束战争”的论调表示怀疑,尽管这种怀疑是在事后说出来的:“我们当时应该做的是停止在朝鲜颈部这个地方(他用手指着一个地球仪说),那是英国人所希望的。我们知道中国人在边界线有近一百万人以及诸如此类的事,但麦克阿瑟是战地指挥官。你挑选了他,你就必须支持他,这是一个军事组织得以运转的惟一方式。我得到了我所能够得到的最好的意见,而在前线的这个人却说,这件事应该这样做。所以我同意了。这是我做出的决定,不管事后怎样来看。” 连总统都拿麦克阿瑟没有办法,其他的高级军事幕僚们又能做什么? 国务卿艾奇逊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政府失去了制止朝鲜走向灾难的最好机会。所有有关的总统顾问,不论是文的还是武的,都知道出了毛病,但是什么毛病,怎样找出来,怎样来处理,大家都没有主意。” 麦克阿瑟作为一名驻国外的军事将领与本国政府和本国最高军事决策机构的关系,已成为二战后世界政治史和战争史上最奇怪和最荒诞的关系。“他总认为我们是一群毛孩子。”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将军说。这个比喻极其生动,但美国作家约瑟夫·格登说得却更妙:“五角大楼的主要罪过是胆小怕事。参谋长联席会议在麦克阿瑟面前就像学校的男孩子在城里遇到街头恶霸一样怕得发抖。” 11月23日感恩节这天早晨,彭德怀拿着放大镜在地图上晃来晃去,他把洪学智、邓华和解方叫来,指着地图上的德川和宁远说:“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彭德怀等待的战机已经明朗了:联合国军的右翼已经形成明显的薄弱部位,这个部位就在德川和宁远地区。在这个地区的联合国军是南朝鲜军的第七师和第八师,而将与其相对阵的是中国的第三十八军和第四十二军。应该说,这是彭德怀预想中的最理想的状况,南朝鲜军队根本不是中国军队的对手。从这个部位插进去,可以直捣西线联合国军的大后方。彭德怀似乎已经能够看见南朝鲜的两个师全军覆没的结局。 彭德怀立即给第三十八、第四十二军发电:“你们应以求得全歼德川地区李伪军第七、第八师为目的。你们的攻击时间于二十五日晚开始。清川江西岸各军,则视战役情况发展而定。请韩先楚同志根据实际情况做调整。总之,以先切断、包围,求得全歼李承晚第七、第八两师为原则。” 这一天,除南朝鲜第七、第八师到达德川、宁远一线外,南朝鲜第六师正由价川地区向东转移,北仓里、假仓里由美军第二师接替。与此同时,美骑兵第一师、第二十四师、英第二十七旅以及南朝鲜第一师均已进至99lib?球场、龙山洞、博川一线。敌情的变化引起中共中央军委的注意,特来电报: 我军在清川江东岸发起进攻后,美军第二师、骑兵一师有向东增援的可能。如该两敌东援,我军在清川江东岸之三十九、四十军,均难达到配合四十二军、三十八军歼灭李军第七、第八两师的目的。因此,建议以四十军东进与三十八军靠拢,增强我军左翼突击力量。以对付球场、院里方向可能东援之美二师和骑一师,以保证我三十八军、四十军首先歼灭李99lib?军第七、第八两师,并对下一步对敌作战造成战役迂回的有利条件。 彭德怀立即对其战役部署做了调整:由韩先楚副司令员直接指挥第三十八军和第四十二军,首先歼灭德川、宁远、孟山之南朝鲜军第六、第七、第八三个师;第四十军东移至新兴里、苏民里以北,以一个师接替第三十八军一一二师的防务,阻击敌人,其主力向戛日岭、西仓插进,阻止美军东援;在第四十军东移后,第三十九、第六十六、第五十军等部亦逐次东移,逐次接防,保持战线的完整。当向敌发起全面进攻后,各军应积极向当面之敌进攻,求得歼敌一部。 彭德怀把调整后的计划向毛泽东汇报,再次确定西线发起攻击的时间是11月25日黄昏,而相应调整后的东线发起攻击的时间则是26日黄昏。 就在麦克阿瑟到前线谈笑风生的时候,彭德怀接到毛泽东的回电是:“你们本日七时的作战部署是完全正确的。” 毛泽东不知道,就在他向朝鲜发出这封电报的时候,一件令他终生悲伤的事件发生了。 25日上午,美军飞机飞临志愿军指挥部所在地的上空,一枚凝固.99lib.汽油弹落在了彭德怀所在的房子顶上,房子瞬时燃烧起来。因为前一天志愿军指挥部已被美军飞机轰炸过,在洪学智等人的坚决要求下,这天早上彭德怀一行上山隐蔽了,但是,毛岸英和另外几名参谋人员没有上山隐蔽。高温的凝固汽油弹仅用了几分钟就将房子烧成了灰烬。当美军飞机离去,彭德怀从山上下来时,他看见了毛岸英烧焦的尸体。 “为什么偏偏把他炸死?”彭德怀在极度的悲伤中反复念叨着这样一句话。 除了彭德怀和几位高级指挥官之外,没有人知道毛岸英的真实身份。 毛岸英,毛泽东的长子,1922年出生于中国长沙,童年时跟随母亲杨开慧在国民党的监狱中度过。后被中共地下党营救。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和苏联东方语言学院的毕业生,苏德战争时成为苏军的坦克中尉。入朝前是北京机器总厂的党委副书记。入朝后任彭德怀的秘书兼俄文翻译,牺牲时年仅28岁,新婚不久。 这是联合国军“圣诞节攻势”正式开始后第二天.99lib.发生的事情。 几个小时之后,士兵们用木板钉了个棺材,把毛岸英埋在了山上。 至今,在北朝鲜那个叫大榆洞的地方,竖立着一块石碑,正面写着:毛岸英同志之墓。背面写着:毛岸英同志原籍湖南省湘潭县韶山冲,是中国人民领袖毛泽东同志的长子。一九五零年,他坚决请求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于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在抗美援朝中英勇牺牲。毛岸英同志的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将永远教育和鼓舞青年一代。毛岸英烈士永垂不朽! 没有联合国军特工人员的现场侦察和标示目标位置,美军飞机对彭德怀办公地点的轰炸绝不会如此准确。这件事表露出朝鲜战争初期中国方面对战争指挥部的保卫工作的疏忽。 如果彭德怀未听从劝告而上山躲避,那么他也不会逃过这场灾难。朝鲜战争如果没有了这位中国司令官,战争又将是个什么样子呢? 麦克阿瑟下达了全线进攻的命令,在眼看着坦克的隆隆发动和记者们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向全世界发出联合国军开始“最后的攻势”的电讯之后,觉得这里已没有他这个总司令的什么事了,于是他又登上专机,之后,他对飞行员下达的指令又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朝西海岸飞,然后沿鸭绿江往北!” 随行的参谋们立即说不行,因为即使这架专机有自卫武器、有战斗机护航,往鸭绿江飞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情报官威洛比不是多次警告说,苏联的米格飞机已经在鸭绿江上跟美军飞机碰过头了吗?中国军队江边的高射炮兵不是已经有了击落美军飞机的纪录了吗? 麦克阿瑟说:“我要看看地形,看看苏联人和中国人的迹象……敢于进行这次飞行的胆略就是最好的保护!” 任何反对在麦克阿瑟的旨意前都是没有效果的。 记者们害怕了,嘟嘟嚷嚷道:“有必要这么做吗?” 麦克阿瑟的参谋惠特尼将军小心地提醒道:“是不是带上降落伞?” “你这个绅士愿意的话你就带上,反正我不带。”麦克阿瑟叼着他的烟斗,脸上浮现的显然是一种嘲讽。 专机起飞了。在西海岸上空转弯,到达鸭绿江的入海口。 麦克阿瑟命令:“沿着江飞!飞低一点!” 高度5000米。 机翼下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山地和平原。鸭绿江已经封冻,江水特别湍急的江心偶尔露出黑色的江面。沿江巨大的荒原上崎岖蜿蜒的道路被厚雪覆盖,没有任何人迹和交通工具通过的迹象,荒原在迷蒙的风雪中一直延伸到遥远的西伯利亚没有人烟的远方。 70岁的麦克阿瑟什么也没看到。 惠特尼将军后来对他从飞机的舷窗向下看到的景象所感到的畏惧记忆犹新:“极目远望的是无穷无尽的穷乡僻壤,崇山峻岭,裂谷深峡,近乎于黑色的鸭绿江水被束缚在死一般寂静的冰雪世界之中。”惠特尼感到麦克阿瑟不要降落伞是对的,因为他认为,如遇紧急情况,宁可与飞机同归于尽,也比降落到“这冷酷无情的荒郊野地上”好。 麦克阿瑟因为他的鸭绿江飞行,被美国空军授予了功勋飞行勋章和战斗飞行荣誉徽章。 麦克阿瑟在记者们崇拜的目光中结束了边境飞行。他的专机这回真的向东京飞去了。当飞机消失在云层中的时候,留下来的沃克低声地嘟囔了一句:“胡闹。”沃克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在场所有的人事后都说自己清楚地听见了。 沃克将军的助手林奇在不得不回答记者就此提问时的答复是:“沃克将军无论遇到什么恼火的事都不使用亵渎的语言。” 麦克阿瑟回到东京立即发表声明:联合国军此次进攻将很快以胜利告终。 东京《朝日新闻》当日在显著位置用大号字体刊出的标题是:联合国军开始总攻势,战乱可望结束 三、赫赫战绩 1950年11月25日黄昏,在清川江以北整个西线的宽大正面上,自西至东,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五十军于博川向英军第二十七旅、第六十六军于泰川向南朝鲜军第一师、第三十九军于宁边向美军第二十五师、第四十军于球场方向向美军第二师、第三十八军于德川向南朝鲜军第七师、第四十二军于宁远向南朝鲜军第六师和第八师,开始了全面出击。两天以后,东部战线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二十、第二十六、第二十七军也开始了进攻。中国战史称这次进攻为朝鲜战争的“第二次战役”。 值得注意的是,在朝鲜与北京频繁往来的电报中,毛泽东的一个观点被反复提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这就是:首先歼灭伪第七、第八两个师。毛泽东甚至担心这个方向的兵力不够,要求在布兵上给予特殊的重视。在选择战役缺口的问题上毛泽东和彭德怀的观点是一致的:联合国军西线的右翼。 在后来对朝鲜战争诸多的记述著作中,有一个问题被反复涉及,即南朝鲜军战斗力的问题。美军的战史中到处可见南朝鲜军队战斗力低下的例子,“一触即溃”、“乌合之众”、“惊慌失措”等字眼儿被反复使用。而在南朝鲜军的战史中,不止一次地表现出对美国人的这种描述的愤怒情绪,南朝鲜军认为美军惟一逃脱责任的办法就是大肆诬蔑南朝鲜军队的无能。 在中国军队发动的第二次战役中,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十八、第四十二军负责攻击的正面,正是南朝鲜军的第六、第七、第八三个师负责的防区。这个防区位于联合国军西线的右翼。 这就是毛泽东和彭德怀同时注意的地方。彭德怀的战役设想是,以两个军的兵力在中朝战线的左翼用猛烈的突击,迅速打开战役缺口,这个战役缺口一方面可以彻底切断联合国军东西两个战场的联系,另一方面从这个缺口可以横切到联合国军的大后方,从而实施整个西部战线的战役大包围。无论是毛泽东还是彭德怀,都知道这次战役的成败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左翼是否能迅速突破和横向的穿插是否能按时到位。 其时,西线的美军前进速度快,而其右翼的南朝鲜军前进速度慢,于是使整个战线形成一个突出部。联合国军的战线被无形中拉长,兵力处于分散状态。尤其是右翼的南朝鲜部队远远地孤悬于大同江两岸。而沃克的部署是把整个战线的右翼全部交给南朝鲜军队。 毛泽东和彭德怀之所以一致认定中朝军队进攻正面的左翼是联合国军整个战线最薄弱的地区,中国的两个军肯定能在这里迅速地突破当面防线,并能不可阻挡地插向联合国军的后方,他们信心的来源很简单:这个地区的对手是清一色的南朝鲜军队。而南朝鲜军队比美国军队好打得多。 由于左翼进攻的成败关系到整个战役的成败,彭德怀决定亲临战争第一线指挥,他的决定立即遭到志愿军党委会的否决。会议最后决定由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组织志愿军前进指挥所,统一指挥左翼的第三十八军和第四十二军。韩先楚出发前问彭德怀:“还有什么交代的?”彭德怀厉声厉色地说:“一要插进去,二要堵得住。要接受上次战役的教训,不能再让敌人跑了!” 所谓“上次战役的教训”,指的是在第一次战役中第三十八军在熙川方向贻误了战机。 这次,第三十八军的主攻方向是德川。 第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自从在志愿军会议上挨了彭德怀的训斥后,心里一直不舒服。在军党委会上,他传达了彭德怀对第三十八军的批评,同时主动承担了责任:“彭老总骂得对,是我没有指挥好!”话是这么说,可性格倔强的战将真实的心态是不太服气:谁不知道第三十八军是赫赫有名的部队?即使在第一次战役中打得不太理想,可歼敌数量不比别的军少,彭老总那句“什么主力”着实有点伤人。 追溯第三十八军的历史,实际上与彭德怀的军事生涯有着紧密的联系。这个军的前身是中国东北民主联军第一纵队,而这支纵队是以中国工农红军为骨干发展起来的。第三十八军三三八团就是红二十五军第七十五师的一部,而三三四团就是1928年7月彭德怀领导平江起义后组成的红五军的一部。这支部队在抗日战争时期参加过平型关战役。1946年挺进中国东北地区,组成东北联军第一纵队后,参加了中国解放战争中的“三下江南”、“四战四平”、“辽西会战”、“攻占沈阳”等战役,战功赫赫。1948年11月,第三十八军正式组建。在平津战役中,担任主攻天津的任务,最先突破天津城防,攻占金汤桥,歼灭国民党军两万多人。随后又挥师南下,参加宜(昌)沙(市)、湘西南,广西等战役。在中国的解放战争中,第三十八军从中国最北边的松花江,一直打到中国西南边境的中越边界,转战13个省市,解放城市达100余座,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无可争议的主力部队。 进入朝鲜的第一仗,就变成了“什么主力”。军长梁兴初对部下说:“三十八军到底是不是主力,这一仗看!这一仗要各负其责,谁要是出了问题,别怪我不客气!” 第三十八军的指挥所从球场转移到降仙洞的一个?矿洞里。在这个潮湿的洞里,梁兴初长时间地看着地图。他几乎把他的部队要进攻的这块地方上的每一个地名都记得烂熟。 韩先楚到达了第三十八军的指挥所。 韩先楚,湖北黄安县人,从小就参加红军,从士兵到第四野战军的兵团副司令员,在军事生涯中,他在每一个军事职务上都干过,因此作战经验十分丰富。 韩先楚介绍了整个西线的形势,然后具体说到第三十八军的任务:打下德川,然后迅速迂回敌后。韩先楚说,为了能迅速打下德川,第四十二军先配合第三十八军战斗,然后再打宁远。 梁兴初一听不高兴了:“让四十二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德川我们包了!” 韩先楚严肃地说:“军中无戏言!” 梁兴初说:“二十五日开始进攻,二十六日解决战斗!” 韩先楚给彭德怀打电话,说第三十八军要“单干”,而且保证一天打下德川。韩先楚建议,如果第三十八军单独打德川,第四十二军就可同时打宁远,这样粉碎南朝鲜军队的防线会更加利索。彭德怀说:“梁兴初好大的口气!告诉他,我要的是歼灭,不是赶羊!” 梁兴初说:“我要包南朝鲜第七师的饺子!” 梁兴初口气大得惊人,因为他已经有了具体的计划。他要从南朝鲜第七、第八两个师的接合部插进去,包围德川的敌人。其一一三师经德川以东至德川南面的遮日峰,而后由南向北进攻,一一二师经德川以西至云松里,由西向东进攻,一一四师正面进攻德川。 “我这回要打个狠的!”梁兴初说起来咬牙切齿,“派个先遣队马上出发,由军的侦察科长张魁印和一一三师的侦察科长周文礼率领,偷渡大同江,秘密潜入德川南面的武陵里,把德川通往顺川和平壤的公路桥先给我炸了,我看伪七师往哪里跑!” 韩先楚同意了第三十八军的计划,然后说:“我到四十二军去看看。”韩先楚明白,对于处于一触即发状态中的第三十八军,再说什么已完全没有必要了。 24日,在第二次战役开始的前一天,第三十八军的先遣队在月朗星稀的深夜出发了。 第三十八军先遣队此次深入敌后的行动,后来被中国的一家电影制片厂拍成了一部黑白胶片的电影,在中国的城乡间广泛放映。电影的名字叫 href='/article/4861.htm'>《奇袭》。 当时,梁兴初把侦察科长张魁印叫到指挥所,问:“敢不敢带点儿人先给我插进去?”张魁印严肃地说:“有啥不敢的!”梁兴初说:“那就准备一下立即出发,二十六日必须给我炸掉那座桥。”张魁印的回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三十八军副军长江拥辉指着地图对张魁印说:“武陵里西傍大同江,有一条支流横跨由南通往德川的公路。那里有一座公路桥,你们必须于二十六日早上八点之前炸掉这座桥,估计那时候受到攻击的敌人可能南逃,北上的敌人也可能增援,这个时候把桥炸掉,才能保证主力部队全歼德川之敌,”最后,江拥辉问:“今晚能过大同江吗?” 张魁印说:“没有意外是可能的。” 江拥辉说:“你带的这个先遣队人多,穿过敌人的前沿阵地困难很大,不过,有伤亡也要过去!” 张魁印说:“是!” 显然,江拥辉为这支队伍是否能在南朝鲜军队的严密封锁下顺利地插入敌后感到一丝担忧:“实在过不去,也要打一下,抓几个俘虏回来。” 先遣队由323人组成,其中主要是工兵,还有英语和朝语的翻译以及前来充当向导和联络员的北朝鲜平安道内务署的署长和副署长。除了携带必要的武器之外,还携带了通讯和爆破器材。 先遣队的中国官兵每人的手臂上都系上了白毛巾,他们在前沿部队佯攻的掩护下,乘夜色向南朝鲜军队的阵地走去。刚出发不久,志愿军司令部来电,说不准先遣队携带译电员——怕万一出了事,让敌人知道了电报密码,损失就大了。军长梁兴初认为,先遣队没有译电员,怎么和指挥所联系?还是相信自己的译电员吧。正好这时一发炮弹把电话线炸断了,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在战争中,尤其是在大战前夕双方处于一触即发的对峙中时,一支323人的队伍要穿过敌方的前沿阵地,而且还要不被其发现,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不知道如果要穿越的区域是美军的阵地,梁兴初军长还敢不敢设想如此的行动——南朝鲜军队注定要让中国士兵捉弄一回。先遣队走了一会儿,看见道路已经被铁丝网封锁,又回来了,然后向前沿的另一个方向走。这样,他们在南朝鲜军队的前沿走来走去,寻找可以插脚的地方,南朝鲜军居然没有任何反应。终于,先遣队找到一个坡度很陡的山脚,可能南朝鲜军认为这个地方人根本通不过,所以没有很严密的防范措施。山脚果然落不下脚,坡陡,土质松软,士兵们走上去就往下滑,山脚下是一条小河,结果士兵们叠罗汉一样叠在一起,滑进小河。再往前走,接近前沿,又看见铁丝网,还看见南朝鲜士兵正在月光下挖工事。趁着一片云彩遮住月亮,几个中国士兵在一一三师侦察科长周文礼的带领下,把铁丝网顶起来,队伍一个跟一个地弯着腰钻过去,一连钻过了三道铁丝网,323人在南朝鲜士兵的眼皮底下顺利地进入了一片树林,张魁印在树林里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不少。 下一步就是过江。江桥已经被敌人炸毁,先遣队知道,北朝鲜人民军在从平壤撤退时,在江上修了一条藏在水面下的“水中桥”。在寻找这个桥的时候,先遣队顺着公路走,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军一样,对面开来满载南朝鲜士兵的汽车,居然就这样面对面地擦肩而过,中国人与朝鲜人外观上没有什么差别,黑暗中军装看上去都差不多,过去之后,连紧握着开了盖的手榴弹、紧张得出了一身汗的中国士兵们都觉得奇怪,南朝鲜的兵怎么这么好糊弄。 先遣队进入了一个叫古城江的小镇,那座水中桥就在这个地方。小镇已经有南朝鲜军队防守,一个南朝鲜士兵正在街上睡眼惺忪地撒尿,看见迎面走来的队伍,转身就往屋里跑。中国士兵跟着他进了屋子,开枪把正在睡觉的敌人解决了。从俘虏嘴里知道,水中桥已经被南朝鲜军队发现,并且已有部队在防守。先遣队的一个排迅速往渡口跑,江边的一个小屋子里有几个南朝鲜士兵正在玩着什么,像是在赌博。周文礼让朝鲜联络员故意用朝鲜语大声说:“把鞋脱了,准备过江!”由于声音大而镇静,几个南朝鲜士兵竟然以为是自己人的玩笑,头也没抬继续玩着。到了江边,周文礼紧张起来,因为如果找不准水面下的桥就下水,南朝鲜士兵肯定会看出破绽来。他向江面上看了一会儿,看见江面上有一条通向对岸的细碎的浪花。周文礼伸脚走下去,果然这就是水下桥。本来认为是很艰难的渡江,就这样儿戏般地过来了。 南朝鲜军队的前沿警戒和对大同江渡口的防守,形同虚设。先遣队又走了几里路,看见了一个小村庄,因为不想和敌人纠缠,就从村庄边上过,可是在必须通过的小路上,发现一个南朝鲜士兵抱着枪在路中间游动,看来是个游动哨兵。先遣队好像没看见这个哨兵一样,只管呼呼啦啦地走,抱枪的南朝鲜士兵被挤到一边呆呆地看,中国士兵嫌他碍事,干脆用肩膀把他碰到沟里,他爬上沟的另一边,还是这样呆看。这时,突然响起了枪声,原来先遣队的一个班进入村庄想抓一个向导,被敌人发觉了。双方打起来,先遣队想冲过去,结果被敌人的机枪压制在公路上。先遣队暴露了。张魁印立即决定不能这样打下去,命令队伍摆脱敌人,离开公路上山。没等南朝鲜的士兵们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先遣队的几百人已经消失在黑暗浓郁的大山之中了。这是座古木参天的大山,从凌晨2时一直爬到早上8时,先遣队爬到了山顶。夜里过江时棉裤和鞋都湿了,现在已经冻成了冰。士兵们边吃干粮边在太阳下晒裤子。电台和军里联系上了,并报告了这一夜的情况和水下桥的位置。 先遣队的士兵们在晒裤子的时候被温暖的阳光晒得睡意十足,个个迷迷糊糊地打着盹。 这里距离先遣队的目标武陵里还有70公里。山下的公路上南朝鲜军队的汽车来来往往。白天走大路肯定不行。下午14时,先遣队再次出发,走山间的小路。山间荆棘乱生,朽木倒伏,先遣队一边开路一边前进,走到天黑的时候,北面传来炮声,回头一看,炮火映红了德川上空:第二次战役打响了。 先遣队的中国士兵知道,只要一打响,南朝鲜士兵就会一窝蜂似地往后跑,不快点赶路就堵不住他们啦。 11月25日黄昏,第三十八军的三个师开始了攻击行动。 攻击开始时,一一二师的官兵感到最为疲劳。他们在第一次战役后担任诱敌深入的任务,师的主力轮番抗击北进的联合国军,打一仗退一步,一直把联合国军引入彭德怀设定的地域。25日下午,刚刚停住脚步的一一二师又接到立即前进攻击的命令,这就是说,从这些天边打边撤的路线再打回去。全师必须连夜再次翻越那座叫做兄弟峰的大山,向德川的西部实施迂回包围。由于前进的命令来得仓促,连队的干部们只有一边行军一边做战斗动员。 “爬山是为了包围敌人,只要爬过去就是胜利!”一一二师提出这样的口号。 师长杨大易给部队下达的命令则是:遇到敌人用少数人顶住,大部队坚决地插下去,谁恋战谁负责! 德川的西面是南朝鲜第七师与美军第二十五师和土耳其旅的接合部,这里敌人的番号很乱,加上正面进攻已经开始,敌人的组织便更加混乱。一一二师在公路上正急行军,突然发现前面一串汽车灯光,副师长李忠信判断已被敌人发现,于是下命令打。短暂的战斗结束后,发现缴获的汽车上竟全是活鸡,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南朝鲜军队向前沿运送这么多活鸡干什么。肚子里没有油水的中国士兵们立即想到煮鸡的味道,主张吃上一顿再说,可是杨大易师长坚决不同意,要求部队不顾一切地前进。中国士兵们把俘虏到的南朝鲜士兵捆上手脚,扔在山沟里。抓到的几个美军顾问不能扔,让他们跟着部队走,几个美国人说什么也不走,于是中国士兵就抬着他们走。就这样,一一二师于26日凌晨5时,按时占领了德川西面的云松里,切断了南朝鲜第七师的退路。 负责往德川南面穿插的第三十八军一一三师在一一二师开始行动的半小时之后开始行动。他们穿插的路线是南朝鲜第七师与第八师的接合部,这里的防守更加薄弱。一一三师在第一次战役中没有很好地完成任务,全师上下?都感到很大的压力,所以行动一开始,就显得十分凶狠。每个团都用两个营打先锋,路上遇到阻碍前进的敌人阵地,一个冲击就解决战斗。当他们夜里21时到达大同江边的时候,饿虎扑食一样把在江边烤火的敌人全部消灭,然后急促过江。师长江潮和政委于敬山带头把棉裤和鞋袜脱了下来,最先走入江水中,于是士兵们都学着他们的样子,纷纷走入冰冷刺骨的江水。江中破碎的冰块在急流中互相撞击,发出很大的声音,凉透骨髓的江水使士兵们的呼吸都困难起来。在过江士兵的队伍中,有一个叫郝淑芝的女战士,由于她特别能吃苦,并且对伤员照顾得极其周到,从而受到全师士兵们的爱戴。这天夜晚,她也把棉裤脱了,走在黑暗中的队伍中,她的身上甚至比其他战士还多背了一份干粮,入朝后她一直这么做,为的是关键时刻让负伤的士兵不至于饿肚子。担任三三八团后卫的是一连,当走在前边的炊事班已经上岸,而走在后面的三排还没有下水的时候,黑暗中就听见有人喊:“敌人!”果然,大约一个营的南朝鲜士兵向渡口扑过来。一连的官兵们没有犹豫,立即向敌人冲上去,正渡到江心的一排在水中回过头开始射击,三排也在江北架起机枪扫射,连长一声喊:“抓俘虏呀!立功的时候到啦!”士兵们嚎叫着应和,连炊事班的士兵也举着菜刀和扁担向敌人扑上去。等中国士兵们已经冲到距离南朝鲜士兵不远的地方,南朝鲜士兵们看见了令他们胆战心惊的情景:在这个寒冷的黑夜中,向他们冲上来的是一群没有穿裤子的中国士兵!这些赤着两腿的士兵们浑身都是冰!瞬间而至的极大恐惧使穿着臃肿的南朝鲜士兵除了被打死的之外,被活捉的就有140多人。 渡江之后,一一三师不停地向预定地域前进,在通往德川的公路上,南朝鲜第七师的搜索连和警卫连把公路封锁了。三三八团三营的先头排绕到敌人背后,一阵手榴弹把这些南朝鲜士兵打散,在中国士兵的紧迫不舍下,两个连的南朝鲜士兵50多人被活捉,剩下的逃得无踪无影。战斗结束后,公路边上他们煮在锅里的牛肉还冒着热气。 一一三师于26日早8时占领了德川南面的遮日峰、葛洞等要地,切断了德川和宁远两地敌人的联系和敌人南逃的退路。 最后行动的是在德川担任正面进攻的第三十八军一一四师,他们于25日晚20时开始了正面的强攻,直接攻击南朝鲜第七师防地。攻击十分顺利。三四零团第二天凌晨5时占领向堂洞北山,上午9时占领铁马山、三峰地区。三四一团也顺利地占领了发阳洞阵地。这时,南朝鲜军队的炮火变得十分猛烈,于是跟随一一四师前进的副军长江拥辉命令把敌人的炮兵阵地搞掉。三四一团二营在炮火中向敌人的炮兵阵地靠近,于26日凌晨4时包围了敌人的炮兵阵地,四连打指挥所,五连切断敌指挥所和阵地的联系,六连直接攻击炮兵阵地,战斗结果是全歼敌人,把增援的一个联队击溃,缴获汽车50辆,榴弹炮11门。 一一四师于26日上午11时占领德川北面的斗明洞、马上里地区,完成了压缩德川之敌的任务。 也是在26日早上,张魁印率领的先遣队渡过大同江之后,急促前进70公里,接近了目的地武陵里。在一位朝鲜老人和一位朝鲜小姑娘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一个村庄后,看见了梁兴初军长要求他们炸毁的那座桥。他们给军里打了电报,军指挥所命令他们立即实施爆破。桥边村庄里的朝鲜老乡听说志愿军要解放德川,女人给先遣队做饭,男人帮他们寻找绳索和梯子。26日上午7时50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武陵里响起,大桥被炸毁了。 炸桥的中国士兵还没有离开大桥,就看见北面的公路上汽车和坦克一辆接一辆地开来,德川的敌人开始南逃了。于是先遣队和数倍于己的敌人开始了战斗。战斗集中在桥边,敌人企图修复这座桥,张魁印的先遣队决不让敌人修复。 至此,德川的南朝鲜第七师主力5000余人,被压缩在了德川河谷一个只有十几平方公里的地段。 第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的计划是26日拿下德川。 为了尽快解决德川之敌,第三十八军把德川围定之后,于下午15时发起了总攻。三个师从三面一齐猛烈攻击,随着包围圈的缩小,南朝鲜士兵像网中的鱼一样到处乱撞。中国士兵和南朝鲜士兵完全混战在一起,令天上美军的支援飞机不敢投弹和扫射,只是在天空混乱地盘旋,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挽救溃不成军的南朝鲜军队。一一二师三三六团五连指导员侯征佩带领着17名士兵,在一条公路上遇到溃败的敌人如潮水涌来,足有2000多人。17名中国士兵无所畏惧地猛烈开火,南朝鲜士兵掉头就跑,却又遭到另一个方向的射击。于是,南朝鲜士兵在中国士兵的射击中来回奔跑,仅侯征佩带领的17名士兵就打死打伤和俘虏南朝鲜士兵200多人。 由于南朝鲜军队已经完全没有了指挥,成为一片混乱无序的溃兵,于是发生了不少意料不到的事情。—一二师的指挥所设在一个小村庄里,师长杨大易到前沿指挥部队去了,副师长李忠信正在一个小房子里写战报,电话响了,一接,是查线员低低的声音:“副师长,别说话!你听着就行了!有一股敌人正在向你的房子走去呢!”说着,负伤的政委跌跌撞撞进了门,证实了敌情。李忠信往门外一看,一伙敌人正坐在这个小房子的门口休息!指挥所没有士兵,只有一个警卫班看守着一个美军俘虏。李忠信立即命令警卫班占领房子后面的山头,然后命令司号员吹号。号声一响,副师长举着手枪冲出门,门口的敌人吓得抱头鼠窜。当李忠信正为那个美军俘虏趁机逃跑而恼火的时候,抬头一看,山头几千南朝鲜士兵如一团浊水般地滚过去,他们的头顶有几十架美军飞机正掩护着他们逃跑。李忠信立即命令三三六团一营把这伙南朝鲜士兵堵住。一营插上去,开火了。 混战中一一三师三三八团的八连与南朝鲜第七师的美军顾问团相遇了。中国士兵扑上去和美军顾问们摔跤,结果歼灭了顾问团大部,俘虏了美军顾问8人,其中上校1人,中校1人,少校6人。 战斗到晚上19时,除少数敌人逃脱外,南朝鲜第七师的大部被歼灭于德川。德川一役,南朝鲜军死伤1041人,被俘2078人,损失火炮156门,汽车218辆。 入夜,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在第三十八军政委刘西元的陪同下进入了一片火海的德川城。城内的街道上到处是俘虏、火炮、枪支和汽车,还有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 天亮的时候,德川的战况被美国广播公司的播音员做了如下描述:“大韩民国军队第二军团被歼灭,在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击下,在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业已完全消失不复存在,再也找不到该部队的痕迹了。” 中国第四十二军军长吴瑞林一条腿有伤,人称“吴瘸子”。这个身经百战的中国将领在入朝后的第一次战役中,于朝鲜半岛的东部显示出他灵活机动、顽强不屈的指挥风格。23日拂晓,他正在研究地图,接到韩先楚从第三十八军打来的电话,韩先楚说,由于第三十八军要求单独承担打德川的任务,因此第四十二军原定的作战计划将有所改动。吴瑞林想到:这个梁大牙! 肯定是因为第一决战役‘熙川冒出个黑人团’一事挨了彭老总的批,想在第二次战役中把面子捞回来!这样也好,我集中精力打宁远和孟山,干净利索地解决了南朝鲜第八师,露脸的事情别让梁大牙一个人占了! 吴瑞林军长和军政委周彪再次确定了敌情和第四十二军新的作战计划。 位于第四十二军正面的是南朝鲜第八师各部。 第四十二军采取的打法是:运动歼敌,迂回分割:—二五师为正面攻击部队,由宁远实施正面突破,歼灭南朝鲜第八师十团的一、三营和二十一团的一、二营,占领丰田里、松亭里、凤德山一线,而后向宁远城攻击。一二六师占领龙德里、南中里,切断宁远敌人的退路,阻击孟山、北仓里可能的北援之敌,并占领孟山。一二四师迂回到宁远东南的石幕里一线,而后北攻宁远。 侧翼的迂回于25日黄昏开始,正面攻击的时间为25日23时韩先楚来到第四十二军指挥所,特别地嘱咐在孟山和宁远解决南朝鲜第八师之后,应立即向顺川方向插下去。 吴瑞林军长瘸着腿,不顾部下的劝阻,登上了宁远城北的山头。雪深过膝,军长于气喘中在望远镜里看见了他的部队将要攻打的宁远城。这座县城已经是一片废墟,倒塌的房屋在积雪中显得更加漆黑。西边的河面上流淌着被炮弹炸裂了的冰块,冰块互相撞击,发出很大的声响。陪同军长的一二五师师长王道全指着河面说:“这是‘楚河汉界’。河西是伪七师,归三十八军;河东归我们。” 吴瑞林说:“派个尖刀营钻进宁远城,把城里伪八师的主力第十团的指挥所给我端了,我要先挖他们的心!” 一二四师和一二六师向前移动的时候,由于道路拥挤,未能在指定时间到达出击位置,结果大部队在天亮时还在行军,被美军的侦察机发现了,立即招致20多架美军飞机的轰炸和扫射,部队要急于前进,还需不断地隐蔽,结果速度不但没有快起来,还出现了一些伤亡。 尽管如此,黄昏到来的时候,第四十二军向南朝鲜第八师的攻击行动开始了。 正面攻击的一二五师于23时准时出击,其三七五团一路连克丰田里等敌人阵地,一直攻击到宁远的西侧。 一二五师三七三团兵分两路,团长李林带一路打马潭里和直里,政委带一路直取马土里。保障了主攻宁远城的三七四团的侧翼。 三七四团也由团长和政委各带一路,分别向宁远城的外围扑去。 吴瑞林派出“挖心”的尖刀营由一二五师三七四团一营承担,尖刀营的尖刀连是由副营长孙先山率领的三连。三连素有善于夜战的名声,在夜晚,他们如鱼得水。在扫荡外围的战斗中,他们摸到离南朝鲜士兵不到10米的距离内,用匕首将敌人的哨兵刺死,没等敌人反应过来,在炮火的支援下,三连的士兵猛扑上去,南朝鲜士兵仓促抵抗了一下,便丢下阵地向南逃窜。在攻击565高地的时候,南朝鲜士兵进行了顽强抵抗,整个高地上回响着肉搏战的喊声。三连二排排长名叫刘同志,在带领士兵和敌人扭打的时候,他先是跟一个矮而胖的南朝鲜士兵对峙,在矮胖士兵的叫喊中,又冒出来两个南朝鲜士兵,结果刘同志被三个敌人围住。刘同志是老兵,曾在解放战争中立过大功两次,以拼刺刀而闻名全师。他没有喊,不动声色地利用拼杀中对方的一个漏洞,把刺刀戳进矮胖家伙的背。也许由于刺得太深,刘同志的刺刀一下子拔不出来了,剩下的那两个敌人向他刺过来。 刘同志松开自己的刺刀,一转身,把其中一个敌人的枪夺过来。趁对方发愣的一瞬间,他又刺倒了一个敌人。最后一个敌人掉头就跑,刘同志紧迫不舍,一刺刀结束了搏斗。占领566高地后,三连没有停留,他们冲破南朝鲜军队一个连的阻击,如同一把尖刀直插进宁远城。这座被战争蹂躏得千疮百孔的小城黑漆漆的,在四周猛烈枪炮声的对比下,城内可谓一片寂静。三连的中国士兵摸到一座两层小楼边,发现里面有人,说的是美国话。三连立即攻击,经过短暂的战斗,窗口伸出白毛巾表示投降。中国士兵清点战果时吃了一惊,一共17个清一色的美国兵,中间还有几个美国女兵!原来他们是从横川里来的,都是美三师的,说是来宁远城里度礼拜日的。而这座两层小楼原来是个歌舞场。中国士兵这时才知道,今天是全世界人都休息的星期日。 与此同时,副营长孙先山已经指挥士兵把南朝鲜第八师十团的指挥所包围了。南朝鲜军官没有想到中国军队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包括团长在内的30多名军官全部被俘。 随后就是宁远城内混乱的巷战。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三七四团尖刀一营以伤亡97人的代价,杀敌194人,浮敌223人,缴获火炮15门,各种枪支160多支。 十团是南朝鲜第八师的主力团,负责宁远的防守。指挥所都没有了,从何而谈防守?宁远的南朝鲜军队开始四处逃散。 负责迂回的一二四师在中里南山被压制在公路上。三七六团对中里南山的攻击打了两个小时还没有打下来,吴瑞林军长急得火冒三丈。在他的严令下,由师参谋长亲自指挥,集中了九挺重机枪,以加强的兵力,向这个拦在迂回路上的障碍发起了强大的攻势,最终打开了通路。插得最远的三七六团的二营,天亮的时候已经插到德化里,营长命令士兵们抓紧时间吃东西。正吃着,突然跑来一伙南朝鲜士兵,误认为二营是自己人,跑过来就吃。当他们知道自己被俘虏了的时候,把枪扔在一边,依旧狼吞虎咽。二营就此活捉了200多名饥饿惊恐的南朝鲜士兵。 一二四师三七零团于午夜到达石幕里,歼灭了南朝鲜第八师二十一团的一个机枪连。由于其二营没能按时赶到指定地点,结果南朝鲜这个团的步兵连全逃了。 向宁远西南穿插的先头部队是一二四师三七二团的二营四连。在一个叫做头上洞的地方,一辆吉普车迎面向四连开来。面对四连士兵的拦截,车上跳下两个南朝鲜军官,大声地喊着什么,经过翻译员的解释,四连士兵明白了他在喊:“中国军队在哪里?”于是,四连的士兵大声回答:“中国军队在这里!”抓了俘虏之后,一问,知道有一股从宁远逃来的南朝鲜败兵马上就到,于是四连立即占领了公路两侧的制高点,没多一会儿,公路上车灯闪亮,逃兵来了。四连等车辆开近之后,打头打尾,然后拦腰,车上的南朝鲜士兵跳车逃命,被四连紧紧包围。战斗结束,中国士兵们意外地发现车上装满了食品,饼干、罐头,还有一些中国士兵不认识的好吃的。二营营长孔祝三发布命令:“通知各连,上车拿好吃的!能拿多少拿多少!” 通信员瞬间就把“上车拿好吃的”的命令传达到了每个连。 有一样东西中国士兵们拿不走,就是南朝鲜军丢弃的汽车和大炮。中国军队中会开汽车的人很少,而大炮靠人推是推不动的。 天亮的时候,美军的飞机照例飞来了。飞机在低空盘旋,确定了南朝鲜第八师已经不存在了的时候,就开始轰炸那些中国士兵们拿不走的东西。公路上顿时火光冲天,中国官兵们心疼地看着汽车和火炮顷刻变成了一堆废铁。 正如毛泽东和彭德怀在战役开始前所预料的,仅一天时间,联合国军战线的右翼就全部崩溃了。 四、历史笑柄 美军第二师第九步兵团三营的贝克连和第八集团军的大部分美军连队一样,全连129名官兵是由白人和黑人、新兵和老兵混编而成,为了适应在朝鲜战场上的作战,连队还配备了十几名南朝鲜士兵。 1950年11月25日清晨,当贝克连的官兵得知他们今天依旧要充当先头连时,牢骚满腹,因为美军中这些天流行着一句话:“谁当先头连谁就一定会遇到中国人。”贝克连的官兵们认为每次打仗贝克连都在头阵,显然说明贝克连在长官的眼里就是一块脏抹布,很糟糕但很有用,用完了就会毫不在乎地扔掉。 不过,事实是,贝克连自进至清川江畔以来还没有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战斗,除了零星的抵抗外,他们还没见到过中国军队的影子。11月25日,当贝克连即将出发时,侦察机飞行员的报告到达连长沃拉斯上尉手里,报告的内容和每天一样: 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贝克连今天的目的地是向北10公里的清川江边的219高地。 当向战场走去的时候,贝克连的官兵..们都相信不会再有什么大仗打了。麦克阿瑟说圣诞节就能回家,这话听上去很诱人。况且麦克阿瑟亲临鸭绿江上空的事,官兵们都知道了,他们说:“这个老头子还是很不错的。如果老头子的飞机掉了下去,中国人会把他的玉米芯烟斗送给斯大林,因为斯大林也喜欢玩烟斗。”11月25日是个寒冷的好天气,天空很蓝。官兵们和往常一样,扔掉了他们认为过分沉重的钢盔,戴着刚配发的暖和而又轻便的绒线帽。他们也不愿意多带弹药,每个士兵平均1颗手榴弹和16发子弹,机枪子弹也只带了4箱,迫击炮弹带了61发——这是规定中最低的弹药携带量。大约有一半儿的士兵还带着土木作业工具,另一半儿人早就把这些累赘的东西扔了。空背囊在身上轻飘飘的很舒服,至于食品,反正会有南朝鲜的民工扛上来。贝克连的电话兵嫌麻烦,连惟一的一部野战电话都没有接通,他觉得一旦真有什么事,把电话单机的线头夹在行军道路上为炮兵观察所铺设的电话线上说上几句就可以了。 贝克连两个排的士兵搭乘在4辆M—4型坦克和2辆M—16双管自行火炮车上,其余的士兵跟在后面步行。 山道弯曲不平,队伍懒懒散散,头上阳光普照,四野寂静无声。 219高地是座马鞍形的小山,山上覆盖着低矮的杂树,北面坡度平缓,南面是峭壁。这里是清川江边一个位置重要的高地,它控制着向北的公路,是北进必须首先控制的—个制高点。 沃拉斯上尉从高地的西麓向上观察,高地上一片安静,树叶在微风中摇摆,几只在寒夜中冻僵了的乌鸦正在晒太阳,于是沃拉斯上尉断定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命令占领这个高地。 沿着北面的缓坡,贝克连开始爬山。二排一班作为先头班爬在最前面,连主力在他们后面大约10米的地方跟进。缓慢地爬了一个小时,一班接近了山顶。在距离山顶20米的地方,士兵们停下来擦汗,上等兵史密斯和排长基乔纳斯中尉在擦汗的间隙无意中向上看了一眼,在这一瞬间他们吃惊地张大了嘴:在他们的头顶上,一群手榴弹正密集地飞下来! 手榴弹在美军士兵中爆炸,接着射来的是步枪子弹。 贝克连的士兵顿时血肉横飞,连长沃拉斯喊了一声:“敌人!”全连一片卧倒在219高地上。沃拉斯在向包扎伤口的一班士兵爬去时,他看见了几名中国士兵的影子在杂树丛中一闪,沃拉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中国士兵却又不见了。 贝克连全连一发子弹都没有来得及射出。 时间是11月25日上午10时30分。 枪声突然停止了。贝克连立即分成两路转入进攻状态。二排正面的中国士兵好像是消失了,于是二排登上了一道棱线,由于遍地是岩石,机枪手一下子找不到架设机枪的位置,坦克也因为被棱线挡住而无法支援,正在犹豫,从更高处岩石棱线上的树丛中,中国士兵的射击又开始了,铺天盖地的手榴弹和步枪子弹倾泻而下,二排伤亡的士兵一下子增加到18名。从另一个方向进攻的三排还没有接近山顶,就把有限的子弹打完了,于是只好逃退下来。三排排长布洛顿中尉是今天才上任的军官,他连归自己指挥的士兵们的名字都还没有弄清楚。三排退下来的时候,三营的副营长带着弹药车到了,他指挥山下的坦克和自行火炮调整位置支援三排重新进攻。布洛顿于是指挥三排再次向山顶冲击。就在三排又一次接近小顶的时候,布洛顿中尉看见了一幕令他一生难忘的情景:在山顶的战壕中,突然站起来一排中国士兵,“这些中国士兵高举双手,是投降的样子”,三排在“可以看见中国士兵军服扣子的距离”成散兵队形站起来,一个会中国话的南朝鲜士兵开始喊话:“从壕里走出来投降吧!”中国士兵回答道:“来这里抓吧!”在和中国士兵开始对话的时候,又有许多中国士兵加入到举手的行列,但是,“他们突然一起投出手榴弹,然后钻进战壕里”。 布洛顿的三排在219高地上损失惨重。 中国士兵再次消失在杂树丛中。 在黑人副连长乌因率领25人实施突击,却以伤亡一半的代价再次失败后,贝克连完成了它防御阵地的修筑。于是,中美士兵在219高地上进入了对射的僵持之中,一直到太阳落山。 1950年11月25日初夜,气温零下15℃,空气清冽,月光皎洁。 寂静的夜色没有持续多久,贝克连的士兵们就被偏北方向突然传来的巨大爆炸声惊呆了。半个夜空瞬间被炮火染红,滚雷般的炮声响彻苍穹。爆炸声和火光先是在清川江的对岸,没过多一会儿,贝克连的右后方就有了熊煎的火光。 贝克连的官兵们明白了,剧烈的战斗在他们的前面和侧后发生了。 沃拉斯连长用电报向上级问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团长查尔斯,斯隆上校的回答十分简单:“这也许是真家伙。” 沃拉斯明白这个回答的大致意思,但他没能联想到今天白天贝克连遇到的战斗仅仅是中国军队侦察部队的阻击,而再过几个小时,他和他的贝克连将陷入一场更加惨烈的战斗之中。 沃拉斯上尉无法想到是有情可原的,因为此刻连麦克阿瑟将军都想不到,彭德怀指挥下的几十万中国军队已经在朝鲜半岛的西线开始了全线的进攻。这是在麦克阿瑟飞临前线宣布“圣诞节前让孩子们回家”的第二天,也是他飞到鸭绿江上空通过亲眼观察而宣布“没有中国军队的踪影”的第二天。 贝克连的四周都是枪炮声,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受到攻击。219高地死一般地寂静。贝克连极度恐惧地听着自己后方的枪声,但没有人知道他们该怎么办。通过电话的联络,沃拉斯知道三营的其他连队都受到猛烈的攻击而面临溃灭,二营也已经陷入包围之中,一营因营部遭到袭击,营长和很多参谋已下落不明。此的,美军第二师九团的各个部队都处在血战之中。而从九团右后方的三十八团传来的消息说,“他们已经卷入短兵相接的混战中”。 位于要地的贝克连居然没有受到任何方向的攻击!这比受到攻击更加令贝克连恐惧。贝克连的官兵们心绪复杂地望着天空,望着那轮与自己家乡差不多的月亮,缩在战壕中为自己的命运祈祷。 这时,将要置贝克连于死地的一支中国军队——第四十军一二零师的三五九团正在一步步地向219高地接近。 第四十军的攻击位置在西部战线的中部,位于第三十八军和第三十九军之间。11月24日晚,第四十军奉命向龙川山、西仓方向前进。25日晨,由于得知美第二师已经占领了新兴里、苏民里,彭德怀命令第四十军以一部继续向西仓方向穿插,而其主力协同第三十九军从正面进攻,欲将美第二师歼灭。 第四十军的计划是:以一一九师继续向西仓穿插,以一一八师攻击新兴里方向的美第二师九团,一二零师留在清川江西岸保障军主力的侧翼安全,但抽调其三五九团立即强渡清川江,直插鱼龙浦,切断美第二师的退路,并阻击球场方向可能增援的敌人。 当三五九团的营长们被召集开会并得知任务的时候,营长们都没吭声。当时的气温是零下25℃,清川江江面宽200米,江心水深流急,靠岸的部分结了冰。而江对岸部署着美军的一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营,装备着包括坦克在内的重武器,武器的日标就是封锁江面。同时,江岸这边同样也有敌人,还有20多里的封锁线。没有渡江的.任何器械,整个团都要蹬水过江;不但要顶住对岸敌人的射击,还要受到江这边敌人侧射火力的阻拦。 但是,三五九团必须渡过清川江。 一二零师副师长黄国忠来了,他要和三五九团一起渡江。他是这个团的前任团长,熟悉每一个营的营长。黄国忠最后对营长们说的话是:“咱们同生死共患难,都要给我卖把子力气!” 夜幕降临,三五九团出发了。经过10公里的奔袭,他们到达渡江地点。 天寒地冻,北风刺骨,可以听见江水中的冰块撞击的声音。现场侦察时,几个参谋带着几个士兵摸进一个窝棚避了一会儿风,出来时其中一个二二兵看着自己手中的枪发愣:自己使用的是一支半自动步枪,进了窝棚后在墙根儿靠了靠,现在怎么变成了一支美国卡宾枪?莫名其妙之中钻回窝棚并且打开手电,顿时吓了一跳,原来这个窝棚的角落里睡着七个美国兵! 被惊醒的美国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几双冰凉的手死死地按在了睡袋里。 20时30分,经过迫击炮连的火力准备,在重机枪的掩护下,三五九团开始强渡清川江。三营营长首先踏破冰层。在10公里的奔袭中出了一身热汗的士兵一下子进到齐胸深的冰水中,顿时浑身刀割般地剧痛。棉衣浸水后铅似地沉重,没迈出几步,两腿开始抽搐,然后就失去了知觉。接近黑暗的江心时,水流急促得使人无法站稳,齐到颈部的水涌令人窒息。士兵们把枪举过头顶,身体挤在一起,在江水中一步步移动。前面,月色下是白色的冰层和沙滩。 对岸的敌人开始射击了,他们没有想到在没有桥梁的地方,中国士兵会在冰水中涉江,因此射击慌乱而急促。 最前面的黄 56fd." >国忠副师长个子矮,到江心时江水已没过他的头顶,他喝了几口冷彻肺腑的江水,警卫员把他架出水面,他的脸上和头发立即结了冰,他想说什么,但说不出话来。 黑暗的江面上回荡着三五九团杂乱的喊声: “冲过江去就是胜利!” “为毛主席争光!” “冲上岸去,砸烂敌人!” 不断有士兵在对岸的射击中和炮弹炸起的巨大冰块的撞击中倒下顺水流走,但是,当他们的脚一踏上对岸的土地时,顿时世界立即又属于他们了。 八连三排首先冲上江岸。湿透的棉衣变成了冰筒。士兵们奋力折断身上的冰,但在开枪的时候却发现枪已经结冰。有人开始往枪上撒尿,在极端的寒冷和紧张中把尿撒出来很不容易,但只要尿出来效果就很好。 八连打掉了一个美军的炮兵阵地。 五连占领了鱼龙浦。 六连渡江后插向公路桥,与美第二师师部的宪兵队遭遇。20分钟的激战后,两个排的中国士兵全部牺牲。后来掩埋尸体的人看到,这两个排的中国士兵浑身冰甲,全部保持着战斗的姿势,枪口指向敌人的方向。 三五九..团继续向纵深发展,对美第二师九团的三营、二营进行了攻击和包围。 这时,三五九团三营八连奉命攻击219高地。已经是夜半时分。当一排炮弹落在219高地上的时候,贝克连的官兵们终于意识到,灾难轮到自己了。 贝克连的迫击炮排在中国士兵的攻击下溃败,被集中包围在山腰。 219高地战因此成为一场手榴弹战。因为双方均可利用山岩洼地掩护,枪弹几乎没有用处。美国兵发现,中国士兵的攻击在喇叭的指挥下有节奏地进行着,两声喇叭是前进,一声喇叭则是投弹。中国士兵投出的手榴弹的密集程度令美国兵如同置身地狱。在狭窄的洼地里,拥挤在一起的美国兵无法躲避手榴弹,只有拼命地把手榴弹踢开。贝克连一个当时年仅17岁的军械员克劳福德后来回忆说,手榴弹下雨般地在他身边落下,仅他在手榴弹没爆炸之前踢出去的就有“四十多颗”。 贝克连副连长乌因中尉是个身材高大的黑人军官,他在混乱的对抗中命令周围的士兵向他靠拢,他拼死掩护着士兵们集中。但是,弹药已经没有了。乌因开始投掷石块,最后,他站在战壕上,投掷罐头食品。 贝克连决定放弃阵地。在要与山腰的迫击炮排会合时,乌因回过头刚要喊落在后面的温中尉,一颗手榴弹在温中尉的头顶上爆炸了,弹片削去了他的半边脸。 在距离贝克连开始进攻26个小时后,贝克连彻底馈败了。全连从开始进攻时的129人,到撤下来时仅剩下34人,其中的半数还是“能自己走路的伤员”。 朝鲜战争结束后,在所有的战争资料中,都有对1950年11月25日贝克连的战事的记载。有把贝克连在219高地的战斗描述成一次英雄壮举的,也有残酷地描述出贝克连在219高地呼天喊地的惨状的。无论如何,中国第四十军一二零师三五九团三营八连士兵在那个月光很亮的夜晚对美军第二师第九步兵团三营贝克连的攻击,令战争的双方以及回顾这场战斗的任何人都难以忘怀。 第四十军一一八师的两个团也于25日晚渡过了清川江,向美第二师的各个阵地开始了猛烈的进攻。战场上各个部位的战斗都呈现出相同的情形:美军借助强大的火力支援进行顽强的抵抗,而中国军队则是一波又一波地顽强进攻。美军战史记载道:“中国军队用步枪和机关枪猛烈射击,抛出了看来是永不告罄的手榴弹。他们冲上美军阵地,用刺刀把美军士兵刺死在散兵坑里。” 中国士兵捉住了一个叫做斯梅德力的美军二等兵,经过审问后把他释放了。释放时一位中国翻译对他说:“我们对你们了如指掌,我们知道你所在的乔治连所有军官的名字。你走吧。告诉你们的上司,不要使用燃烧弹,也就是凝固汽油弹打我们。你们的部队现在在那边,你走吧。” 二等兵斯梅德力向河边跑去的时候,觉得身后肯定要响起枪声,但是中国人没有开枪。 斯梅德力所在的乔治连是美第二师九团的一个连队。连长弗兰克·穆森在连队垮掉之后,听见一个木板房里传出哭声,进去一看,一个士兵身体缩成一团蹲在墙角泪流满面。 穆森问:“你在干什么?” 士兵说:“不知道……我不知道。” 穆森说:“跟我来!” 士兵说:“上尉,我不想去……” 穆森抓住士兵的胳膊像提一只鸡一样把他提起来:“我命令你把你的屁股坐到坦克上去!” 穆森拔出手枪,带领残余的士兵逃出了中国士兵的包围。 至26日,美军第二师在中国第四十军所属部队的攻击下面临着全线崩溃。 对美军第二十五师正面发起进攻的是中国第三十九军。 第三十九军中最先与美第二十五师接触的是有一个很怪姓氏的中国团长耍清川。他所率领的三四五团于25日拂晓赶到上九洞接替第四十军的防务,说好了那里有第四十军的一个侦察排在等他们。可是到了上九洞发现根本没有侦察排的影子。三四三团的团长王扶之也同时赶到了,也说没有看见第四十军的人。正说着,朝鲜老乡告诉他们,村西有敌人。耍清川团长到村西一看,他看见了美国兵。 这是美军第二十五师二十四团的先头部队。 和美军第二师一样,二十四团也是25日早上开始向北推进的。 耍清川当即命令:“抢占高地,把敌人阻击在上九洞以南,为后续部队的开进争取时间!” 这样,中国第三十九军一一五师与美军第二十五师仓促之中开战了。 由于耍清川的三四五团已与美国军队打了一天,26日的攻击便由三四四团打正面,而三四三团的任务是向上九洞穿插,切断美军的退路。师长王良太给了三四三团团长王扶之一个抓俘虏的“指标”:200人。 美军已经知道这是中国军队的全线大规模进攻了,他们开始了撤退。 上九洞附近公路上有个隘口,占领并守住这个隘口,就能把撤退的美军堵住。 死守与硬突,到了26日的夜晚,中国和美国的士兵在沿上九洞附近的公路上展开了人与人、人与坦克的殊死搏斗。在争夺公路边高地的时候,美军的强劲火力使三四三团损失不小,但美国士兵对夜战的恐惧也令中国士兵更加胆大妄为。他们举着成捆的手榴弹,抱着炸药包,或是举着几根捆在一起的爆破筒,径直向美军庞大的坦克冲过去,一次不行再冲一次。由于是黑夜,美军坦克手看不清攻击来自什么方向,只有疯狂地转动炮塔胡乱射击,一直到履带被炸断,或者坦克的油箱被炸裂。燃烧起来的坦克堵塞了道路,后面的坦克就拼命地向瘫痪的坦克撞击,这撞击的声音让中国士兵听上去比枪炮的声音更加令人惊心动魄。 中国士兵的冲击队形在黑暗中形成一团又一团移动的影子。冲击到最近的距离时,美军士兵的心理防线垮了,于是满山遍野地奔逃。中国士兵开始四处堵截,成群的美国兵无论朝哪个方向跑,都会遇到迎面的打击。 黑夜是中国军队的天下。 天刚一亮,美军的飞机来了。F-86一架接一架地俯冲下来,企图寻找美军部队要求支援的地面指示信号,同时也寻找中国部队的踪迹。但是飞行员看不到美国士兵的影子,他们都跑到山上去了。飞行员也没有见到中国士兵的影子,他们也都上山隐蔽起来了。 就在隐藏着中国士兵和美国士兵的杂树林中,中国士兵们猫着腰搜山,以把那些藏在山里的美国兵捉出来。 到清点俘虏的时候,团长王扶之数了数,总共180多个,距离师长王良太要求的“指标”还差一点儿。 这些脖子上挂着刻着部队番号、职务、姓名铜牌的美军俘虏,全是美军第二十五师的,而且几乎全部是波多黎各人。 美军第二十五师里有一个黑人团,这就是遭到中国第三十九军打击的二十四团。 二十四团是一支历史悠久、战功显赫的部队。 二十四团还是一支长期遭受歧视和嘲弄的部队。 美军第二十五师步兵二十四团,是根据1878年美国国会通过的一项法令组建的。在19世纪70~80年代对印第安人的战争中,步兵二十四团的勇敢作风受到称赞。但是,由于这是一支由清一色的黑人组成的部队,在种族主义盛行的年代,他们虽然作战英勇,但永远是“次等士兵”。因此,二十四团的黑人官兵根深蒂固的观点是:既然不把我们当人看待,我们干吗要替他们去死? 美军第二十五师是被派往朝鲜战场的第一批美国部队之一。1950年7月20日,美军第二十五师投入战斗后,二十四团接到的第一项任务是扼守醴泉城。执行任务的第一天,二十四团的表现就令师长威廉·基恩火冒三丈:士兵们胡乱开了一阵子枪,然后就开始仓皇逃跑,理由是“遇到了占绝对优势的北朝鲜人民军”。第二天美军派出的搜索队回来报告说,人民军根本没有到过醴泉这个地方,城内燃烧的大火是美军自己的炮火击中建筑物引燃的。 在后来的尚州战斗中,二十四团的表现更成为第二十五师的耻辱。美国陆军战史对二十四团在尚州的表现记录如下: 在尚州以西几乎所有的战斗中,步兵第二十四团都处于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士兵们擅离阵地,溜向后方。他们把武器丢在阵地上,有一次,第三营从一座高地撤下来,扔掉了十五挺机枪、十一门迫击炮、四支火箭发射筒和一百零二支步枪。 另外一次,该团的L连进入阵地时共有四名军官和一百零五名士兵,几天后,该连从阵地撤离时,散兵坑里只剩下十七人,在这期间,只有一名军官和十七名士兵是因为伤亡和其他原因离开阵地的,其余的三名军官和八十八名士兵去向不明。 在下山的路上,十七名士兵的队伍不断扩大,抵达山脚时,已经拥有一名军官和三十五名士兵了。 第二十五师其他部队给二十四团起了个外号,叫“逃窜”。无论在哪里,二十四团的臂章都会引来嘲笑。美军士兵们为二十四团编了首叫做“逃窜舞蹈”的小调,小调用了黑人民谣的旋律: 中国人的追击炮轰轰叫, 二十四团的老爷们撒腿跑。 严重的种族歧视深深地影响了二十四团黑人官兵的职责感和荣誉感。 二十四团不成文的战术是:白天坚守,晚上逃跑。在第一次战役7月29日的一次战斗中,二十四团一营全营连夜跑得没有了踪影,把炮兵们全扔给了北朝鲜人民军。为了防止士兵逃跑,美军建立了检查站,约翰·伍尔里奇少校有权扣留任何未经许可而撤退的士兵,结果他平均每天截获逃兵75名,最多的一天他抓住了150名逃兵。扣留也没用,第二天,二十四团的一个连长吉尔伯特中尉又带着十几名士兵临阵脱逃了,检查军官命令他立即回到阵地,他拒绝执行命令。吉尔伯特后来以拒绝执行战场命令罪被判死刑。他为自己的辩护是:如果执行命令等于让我和其他12名士兵去送死。在陆军法官的建议下他被改判为20年监禁。 杜鲁门总统亲自批准了对吉尔伯特的军法判决,一个总统亲自批准对一个中尉的定罪文件,这在美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杜鲁门总统的批件时间是1950年11月27日。 恰恰是这一天,远在朝鲜战场上的二十四团又发生了一件让杜鲁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事情。 中国第三十九军一一六师三四七团,在一个叫上草洞的村庄包围了二十四团的一个连。中国军官在望远镜中发现,被包围的美国士兵全是黑人。经过第一次战役,中国士兵已经知道美国人中有一种皮肤是黑颜色的人,中国士兵们称这种肤色很奇怪的美国兵为“黑美”——黑色美国人的意思。 会英语的中国军官开始向被包围的美国兵喊话,让他们出来投降。 没过多久,中国士兵看见两个黑人士兵举着白旗走出来。 但是,当中国士兵站起来准备接受投降的时候,后面的美国兵突然开火,几名中国士兵当场中弹倒下。 愤怒的中国士兵开始了猛烈的射击,被包围的美国兵中响起一片悲惨的叫声。 中国军队停止了射击,再一次喊话。 终于,一个黑人军官出来了,他手里高举着的不是白旗,而是一张白纸,白纸上画着一个黑人举枪投降的姿势,画旁边是这个连队的人数。 这个黑人军官是二十四团C连连长斯坦莱。C连148?人,全部是黑人。斯坦莱来到中国军队面前解释说,刚才向接受投降的中国士兵开枪,是连里白人军官逼着干的。 美军第二十五师二十四团C连是整个朝鲜战争中向中国军队投降的惟一一支完整的美军连队。 没有人知道杜鲁门总统和美国军方对这一事件的反应,至今美军所有的战史对这一事件都讳莫如深。 三个月之后,根据美军第二十五师师长基恩少将的建议,经美国国防部长马歇尔上将批准,美军宣布了一项改编计划:解散黑人步兵二十四团。美军从那时开始至今始终实行黑人和白人混编体制。 11月26日黄昏时分,美军第二师三十八团闭长乔治·佩普洛上校来到阵地上,这个阵地位于美军防线的最右边,再往右,便是由南朝鲜军队负责的地盘了。佩普洛上校登临前沿一看,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看上去至少有几千名南朝鲜士兵洪水般地涌入了美军阵地。 —个念头立即在佩普洛的脑袋里产生了:这些南朝鲜人怎么跑到了这里?难道是他们负责的自己的右翼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儿,佩普洛出了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美军第二师师长凯泽将军也接到电话,电话是从另一个方向的美军阵地打来的,电话里一片嘈杂之声:“韩国军队的一个整团正拥向我们的防区,我们该怎么办?” 凯泽将军顿时勃然大怒:“指挥他们!使用他们!混蛋!” 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沃克将军在1950年11月27日天亮的时候终于认识到,由于南朝鲜军队三个师在其所负责的联合国军右翼方向的土崩瓦解,联合国军的侧翼至此已完全暴露在中国军队的打击面前,而此时在战线中部作战的美军已经支持不住了。由此,联合国军在圣诞节前打到鸭绿江边从而结束朝鲜战争的计划已毫无希望。美军远东司令麦克阿瑟将军“圣诞节前让孩子们回家”的宣告就要成为—个历史笑柄了。 五、推脱责任的麦克阿瑟 11月28日,中国军队的攻击更加猛烈。在整个西部战线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时候,麦克阿瑟在东京举行了一次被世界军事历史学家称之为“朝鲜战争中最奇怪的会议”。 会议时间是1950年11月28日晚上21时50分。 美国国旗飘扬在东京第一大厦麦克阿瑟的官邸上,官邸内灯火辉煌。二战中战败的日本人似乎已经把战争遗忘得一干二净,东京繁华的街道上人流涌动,从麦克阿瑟会议室的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参加会议的人已经到齐,他们是:麦克阿瑟、希基、赖特、威洛比、惠特尼以及被从战场上仓促召来的沃克和阿尔蒙德。对此,美军战史描述道:“麦克阿瑟现在的言行举止马上变得自相矛盾,令人困惑——这些行为表明他既迷惑不解,又惊慌失措,还不希望他所身临其境的现实损毁他意向中的幻梦。这一系列令人奇怪的行动之第一步是他把他的两位战地指挥官召到东京,参加一个战争讨论会。” 会议之所以“奇怪”,是因为世界军事史上还没有过这样的会议:战争的前线危在旦夕,参战的部队已面临绝境,在战争最需要指挥官拿出决策和办法的时候,战场指挥官却被命令丢下前线的部队,乘飞机到距前线上千公里之外的地方去研究军事问题。 在朝鲜战争第二次战役的关键时刻,一向被称之为“敢于上前线的”麦克阿瑟这次没有上前线而在大后方开会了。 会议一直开到29日凌晨1时30分。 将近四个小时的会议讨论的军事问题是:面对中国军队的强大进攻,联合国军该怎么办? 会议开着的时候,前线指挥官的告急电报一封接一封地被送进来,报文的意思基本一致:再不全面撤退,就可能全军覆没。 会上,沃克和阿尔蒙德不断地重复着一种工作,就是用尽可能形象的字眼来描述中国军队庞大的数量和坚强无比的战斗力: “这次不是局部的反攻,完全是一次预谋好的大规模的进攻!中国军队指挥有方,纪律严明,进攻时一波接一波,没有停歇,没有节奏,即使死伤无数,他们也还是不停地冲击!冲击!” “中国军队都是飞毛腿,往往会在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而且往往是一个整师!中国士兵没完没了地吹一种特制的喇叭,好像还有哨子和铙钹之类的响器,波浪般涌上我们的阵地。他们根本不把生命当回事!” “他们特别喜欢在我们阵地的后面打仗,在夜间发起突击。那些中国士兵们的视力特别好,黑夜并不影响他们作战。” 沃克尤其抱怨的是南朝鲜军队防守的右翼的崩溃给整个战线带来的巨大危险:“没有侧翼的战线是脆弱的。中国军队擅长迂回战术,右翼的缺口如果阻击无效,联合国军的退路将会被切断,那样的话局面不堪设想!” 麦克阿瑟此时确实陷入了一种极度的困惑和恐惧中。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在联合国军全线进攻,并计划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的行动刚刚开始的时候,中国军队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以巨大的兵力突然反攻了。更糟糕的是,联合国军竟然溃败得如此之快。是情报有问题?他看了一眼威洛比——这个情报大员闭着眼睛,从会议一开始他就摆出了誓死不吭声的架势。是联合国军,具体地说是美军的战斗力低下?真的是二战后的舒适生活把这帮家伙们养得胆小如鼠了?真的像有些记者说的,美军成了一支“榻榻米军队”了吗?更个人难以接受的是,大批的中国军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在长达两个多星期的大规模轰炸之下,他们是怎么从中国本土集结到北韩的土地上的?如此大部队的行军为什么美军的侦察机竟然没有发现?——麦克阿瑟想起来了:这就是杜鲁门一伙人不让彻底轰炸鸭绿江大桥和直接轰炸中国本土的后果! 麦克阿瑟于是突然想到威洛比刚送到他案头的一份“绝密情报”,情报的内容据说是中国的林彪对其部下的一次谈话: 如果我事先不曾确切知道华盛顿方面会制止麦克阿瑟将军对我们的补给和交通线采取适当报复性措施的话,我决不会发动这次进攻,拿我的部下和军事名誉来冒险。 麦克阿瑟更明确了:正是华盛顿给中国人壮了胆!这些卖国贼! 其实,连麦克阿瑟的下级军官们都不会相信这份“情报”,原因很简单,指挥中国军队参加朝鲜战争的不是林彪。这份文件极有可能是从战争一开始就遍布在战场上的那些蒋介石的特工们干的,他们把这种伪造的文件扔给美军是很容易的事,只有蒋介石才迫切地希望美国对中国本土实施大规模的轰炸。 麦克阿瑟当然也不会轻信这样的“情报”,但这无疑是为联合国军的溃败所能寻找到的最好的理由。 四个小时的会议没有讨论出任何解决问题的方针和办法,如果说最终决定了什么的话,那就只有两个字:撤退。 会议结束后,麦克阿瑟向华盛顿发出一封电报,美军战史称这封电报的实质是麦克阿瑟在推脱责任: 由我们的进攻行动导致的形势发展现已展示无疑。现在,把朝鲜冲突局限于针对北朝鲜军队和象征性的外来因素组成的敌军的所有希望,都应彻底排除。中国在北朝鲜投入了大批的军事力量,而且实力仍在增强。任何在志愿名义或其他托词掩饰下进行少量支援的借口,现在都不具有一丝一毫的有效性。我们面临着一场全新的战争。 目前,由于鸭绿江封冻,中国人开辟了越来越多的增援和补给通道,这使我们的空中力量无法实施封锁。显然,我们目前的军力不足以应付中国人的这一场不宣而战的战争,天时地利对他们更加有利。因此而产生的形势带来了一个全新的局面,这种局面扩大了从全世界范围来考虑问题的可能性,超出了本战区司令的决定权限的范围。本司令部已在其职权范围内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但它目前所面临的局势却超出了本司令部的驾驭能力。 这封电报到达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将军手里的时候,已对朝鲜战局发生逆转有所了解的市莱德雷对麦克阿瑟现在的口吻仍是感到了吃惊,因为几乎是在昨天,麦克阿瑟还说他“对很快结束战争充满信心”,一夜之间,战争就变成了“一场全新的战藏书网争”,“超出了本司令部的驾驭能力”。电报明显地传达了一个信息:麦克阿瑟开始为战争失败寻找借口了——反正我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如果参谋长联席会议做不出什么决定的话,出了什么意外我概不负责。 麦克阿瑟的电报于29日早上6时送到了杜鲁门手中。这时的杜鲁门正准备按照惯例在宾夕法尼亚大道上进行每日的早散步,然而布莱德雷的电话来了:“中国人把两只脚都踏进了朝鲜!”布莱德雷说,“第八集团军在清川江北撞上了大量的中国军队,右翼已经瓦解,美军正在溃败!” 布莱德雷在电话里把麦克阿瑟的电报念了一遍。 杜鲁门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说“在任何情况下,圣诞节前结束战争”的老家伙正在推卸责任——如果形势到了连这个狂妄的老家伙都急于寻找下台的台阶的时候,那就毫无疑问地说明朝鲜战局真的面临危机了。 接着,麦克阿瑟连续发来要求增加兵力的电报,其中竟然两次要求允许他在朝鲜战争中使用蒋介石的部队。麦克阿瑟的理由是:蒋介石的要求以前被拒绝,是因为担心共产党对台湾的进攻和给共产党参与朝鲜战争的口实,现在这些考虑已经不存在了,朝鲜战场又急需兵力。 带着极其糟糕的心情,杜鲁门立即召开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特别扩大会议。 与会者听了朝鲜战局的介绍后,个个睁大眼睛不作声。 国防部长马歇尔坚持自己的观点:美国作为单独的国家,或者作为联合国的一个成员,都不应该卷入与共产党中国的全面战争中去,否则就会陷入苏联人精心布设的陷阱。所以美国不应该进入中国领土,也不应该使用蒋介石的军队。 布莱德雷补充说:“如果我们卷入一场与中国的战争,我们在欧洲的力量就不能继续扩大。” 副总统巴克利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提出一个他认为对本政府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公共关系方面的问题”:麦克阿瑟的关于“圣诞节前让孩子们回家”的话已经被媒体广泛引用,而麦克阿瑟将军是否说过这样的话? 布莱德雷说:“麦克阿瑟昨天对记者说,他正式否认说过这样的话。” “作为战区指挥官,简直是儿戏!”巴克利敲着桌子,“滑天下之大稽!” 在与会者一致认为应该严密监视苏联的态度之后,会议讨论的问题转为:如何体面地离开朝鲜? 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从此被提出了,并且纠缠了美国政府达两年之久。 华盛顿的会议和东京的会议一样,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结果。既然麦克阿瑟在安排部队的撤退,那就没有必要再向他下达什么新的指示了;况且,即使华盛顿有什么新的指示,华盛顿知道那个老家伙也不会听的。 中国第三十八军的指挥官们于27日兴奋地看到了毛泽东打来的电报。电报中祝贺在德川方向歼灭南朝鲜军队的胜利,而后指出,下一步的任务更为艰巨,那就是以歼灭美军第一师、第二师、第二十五师的主力为目标的战斗。如果这个目标达到了,战局发展就顺利了。 第二次战役全线进攻打响后,中国第三十八军的指挥官们的认识是:能不能歼灭美军的一两个师,关系到整个朝鲜战局的前途;而歼灭美军师的关键,在于第三十八军能不能穿插到位。 彭德怀命令第三十八军立即向三所里方向前进,把美军的退路彻底封锁住。 刚刚结束德川战斗的第三十八军官兵们十分疲劳。当暂时松弛下来时,饥饿和困顿悄悄袭来。士兵们无论是挖工事还是转移行军,都可能随时随地睡着。一一三师三三八团团长朱月清刚端起一碗稀饭,用筷子搅和的时候,一头栽倒就睡着了,稀饭洒了一身。 向最重要的目标三所里穿插的部队是一一三师,一一三师的先头团就是朱月清率领的三三八团。 一一三师师长江潮在电话里对朱月清说:“命令你团立即出发!身边有地图没有?” 朱月清根据师长的指示,在地图上标出前进的路线。在地图上测量,从出发地到三所里,直线距离是72.5公里。 当时,三三八团没有几个团一级的军官明确知道要他们急促奔向三所里到底是去干什么。朱月清随即向各营下达的命令是:饭边走边吃,任务边走边下达,不准让一个士兵掉队。 德川一役,第三十八军缴获的轻武器很多,中国士兵们很多人换上了美式的汤姆枪和机枪。 13名会开汽车的俘虏,包括8个南朝鲜人和5个美国人被挑选出来,在中国士兵的押解下,开着13台满载缴获弹药的汽车,跟随着一一三师前进。 朦胧的月色中,一一三师的队伍不顾一切地向预定目标奔去。长长的队伍穿越山林河流,尽量保持肃静,但还是不断有人跌倒,发出很大的声响。极度疲劳的士兵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倒在山涧里时清醒了,然后再爬上来,只要队伍一停下,哪怕是一瞬间,就有人睡着了,鼾声一下子连成一片。有的人怕自己睡着了掉队,休息的时候干脆躺在道路中间,这样即使是睡着了,队伍再前进时也会把他踩醒。炮兵更加艰难,他们扛着炮件和炮弹跟着步兵一步不落,气喘之声大得吓人。一一三师副师长刘海清率领的先头部队三三八团,于安山洞消灭了南朝鲜军队一个排,又于沙屯击垮了南朝鲜军队一个连,之后在翻越1250多米高的长安山时,为了防止极度疲劳的士兵由于打瞌睡而掉下深渊,这个团的所有军官走在前面开路,后面的士兵抓住前面士兵的子弹带,一个拽着一个地向前移动。 在距离三所里还有30多里的时候,天亮了。几十架美军飞机沿大同江飞来,在一一三师数里长的行军队伍上盘旋。士兵们想,自从入朝以来照例白天是不行军的,只要一听到隐蔽的命令就赶快藏起来,然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会儿。结果,命令在队伍中传达下来了:“继续全速前进!” 一一四师穿插的目标是戛日岭。戛日岭是自德川向西南20公里处的一个天然屏障,在高山密林中,有一道仅10多米宽的险峻垭口,它是穿插部队向军隅里方向前进的必经之路。但是,根据可靠情报,为恢复破碎的右翼,沃克将军已命令土耳其旅的先头部队从价川出发向戛日岭而来。从价川到戛日岭30公里,乘坐汽车用不了两个小时,而一一四师距离戛日岭还有18公里,疲劳的士兵靠步行先敌占领戛日岭的垭口已经来不及了。 土耳其旅的5000官兵是几天前才到达朝鲜的,沃克在右翼崩溃的时候让这支部队去堵缺口,这个调遣被美国军事史学家形容为“用一个阿司匹林药瓶的软木塞去堵一个啤酒桶的桶口”。土耳其旅既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有关战场情报,也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沃克会派美军顾问来参加他们的行动。此时,西线上的美军在向后撤退,而他们却受命向前沿开进。土耳其旅出发几个小时之后便传来了他们“大获全胜”的消息,根据他们自己说,他们“与蜂拥而至的中国军队进行了激烈的战斗”,他们经过“浴血奋战”守住了阵地,并且还抓获了“几百名俘虏”。美第二师的军官们听了喜出望外.,立即派情报官和翻译前去审问俘虏,军官没问几句就明白了,土耳其人打垮的是一群溃败下来的南朝鲜第七师的士兵,这些南朝鲜士兵从德川逃出来,逃进了土耳其人的阵地,刚上战场的土耳其人既不懂朝语又不懂英语,被他们打死在阵地上的“中国士兵”全是南朝鲜士兵。 第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和政委刘西元赶到了距戛日岭只有两公里的一一四师指挥所,已在这里的副军长江拥辉向军长报告说,土耳其旅的一个加强连果然先我占领了戛日岭主峰。 入夜,戛日岭主峰上闪着火堆的光亮。 江拥辉和一一四师师长翟仲禹等人经过讨论,决定采取三四二团团长孙洪道和政委王丕礼的建议:既然敌人在明处,咱们来个偷袭,悄然接近,突然开火,一举拿下。 正在商量,不远的地方传来手风琴的声音,琴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十分响亮,令所有的人吃了一惊。 拉手风琴的是三四二团二营营长姚玉荣。他是那个揣着情书入朝参战的一营营长曹玉海的战友。手风琴是姚玉荣的战利品,他因为喜欢而一直背着这个沉重的东西行军。他拉得虽不成调,但他的士兵们都觉得很有意思。师长翟仲禹在黑暗中朝着这个浪漫的营长赶来,骂道:“混蛋!惊动了敌人我枪毙了你!” 姚玉荣立即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他把手风琴扔向山沟,手风琴在滚落中,发出的琴声更加响亮。翟仲禹师长看着士兵们在暗夜中瞅着他的眼光,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三四二团二营的官兵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因为第一次战役的时候,他们曾在这里防守过。 在三四二团团长孙洪道和政委王丕礼分别带领下,二营的七连和八连向戛日岭主峰摸上去。他们把身上可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全部丢掉了,只带枪支和手榴弹。但是,在接近主峰的时候,由于脚上穿的是缴获的美军大头鞋,踩在雪上吱吱直响,于是这些中国官兵便把鞋脱了,光着脚在雪地上攀登。 主峰上的土耳其士兵在寒冷的夜晚只顾得烤火,燃烧的木头发出爆裂的声音。火堆有十几丛,政委王丕礼把自己的士兵分成若干小组,命令一个小组解决一堆火旁的敌人。在离敌人只有20米远的距离上,中国士兵开火了。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土耳其士兵立即四处逃散,20分钟后,戛日岭主峰落在中国士兵手中。土耳其士兵在慌乱中爬上汽车,汽车连成串地向山下开去。山道盘旋,团长孙洪道命令八连把敌人截住,士兵们抄最近的直线扑向山道的下端。山势极其陡峭,士兵们径直向陡壁下跳,摔伤的和没有摔伤的都继续前扑,在山道的一端堵住了逃跑的敌人。在战斗中,中国士兵发现那些钻进石头缝和汽车下的单个儿的土耳其士兵,无论怎么喊话,坚决不投降,直到被打死。结果,在中国士兵的围歼下,只有少数土耳其士兵被俘。中国士兵们看见被俘的土耳其士兵和他们在第一次战役中看见的一些美国兵一样,人人屁股上都挂着一只甚至几只朝鲜铜碗,这些碗在他们走起来的时候叮当乱响。中国的翻译人员跟他们解释说这碗不是金的,但土耳其士兵就是不信,无论如何也不扔。 这一次,土耳其士兵遇到真正的中国军队了。“军官们把帽子扔在地上,以此为线,不许士兵后退一步”,土耳其旅在戛日岭方向的5000人的部队战斗结束后只剩下了不到两个连的兵力。 到了28日早上,西线战役的战局已经十分明确。美军第九军所属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土耳其旅,美骑兵第一师以及南朝鲜第一师,都已经在中国军队的三面包围之中,至此,只有自安州向肃川南逃的退路尚未被切断,而三所里是这条退路上的必经咽喉之地。如果三所里堵不住,整个第二次战役势必会成为一场达不到歼灭敌人目的的击溃战。 彭德怀的指挥部里迷漫着焦灼不安的气氛:负责向三所里穿插的第三十八军一一三师现在到达了什么地方?他们能不能按时到位?一切的一切,没有半点儿消息! 向第三十八军指挥部联系,回答是:电台叫不通。 彭德怀命令自己的电台直接呼叫一一三师,报务主任亲自上阵仔细寻找这个师的电台讯号,但一一三师好像突然从整个战场上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 按计划,一一三师已经应该深入敌后方80公里,孤军在如此纵深的敌对力量占领地域,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彭德怀双眼红肿,嘴唇裂着口子,说话的声音沙哑干涩:“娘的!这个一一三师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联合国军的正面,中国第四十军、第三十九军、第五十军、第六十六军正全力向其压缩。第五十军向博川以西的天化洞、大化洞发展;第六十六军在凤舞洞地区向阻击之敌攻击;第四十军则全力向军隅里方向攻击;第三十九军向安州方向前进。 而此时的第四十二军则在全力穿插,这与第三十八军的堵截同等重要:它必须刻不容缓地向前进击,先敌占领顺川、肃川,以彻底切断敌人的退路。严格地说,第四十二军所执行的任务相比之下更为艰巨,因为他们穿插的距离远,所受到的阻击更为剧烈。 为此,毛泽东于28日凌晨电报指示:“……美骑兵一师(两个团)正向德川、顺川、成川之间调动,目的在巩固成川、顺川地区,阻我南进。我四十二军应该独立担任歼灭该敌……” 28日夜,第四十二军的部署为:一二五师沿假仓里、月浦里路线攻击前进,攻占月浦里后占领顺川;一二四师尾随一二五师跟进,准备投入决定方向的战斗;一二六师经松隅里、龙门里至新兴里一带配合主力作战。 跟进的一二五师在新仓里遇到北上的美骑兵第一师的阻击。 在新仓里,出现了一个英雄的中国排长,叫安炳勋。在向美军阵地的攻击中,他带领一个排勇敢战斗,连续攻下三个高地,创造了以一个排的兵力歼灭美军一个排,并击溃一个美军排的战绩,从而荣获“战斗英雄”的称号。战斗中,他的左腮被子弹击穿,血流满面,但仍坚持指挥攻击行动,在最艰难的时刻,他的排全排士兵与美军肉搏在一起。 在美军的多次反击中,一二五师三七三团伤亡巨大,为保存实力,三七三团撤出了战斗,面对美军的顽强阻击,第四十二军的指挥官们的信心动摇了,在反复讨论“打还是不打”的问题后,直至30日才达成打的决心,决定一二四师和一二五师同时攻击美军。但在攻击前,两个师的决心又发生了动摇,在没有得到军里命令的前提下,一二四师和一二五师没有发起攻击,反而先后撤退了10公里。在撤退中炮兵被丢在后面,结果遭到美军飞机的轰炸,损失惨重。 由于第四十二军没有果断攻击,最终没能完成彭德怀下达的穿插任务,致使美骑兵第一师七团逃出了中国军队的包围,整个肃川方向的敌人的退路没有被封死。 第四十二军的先头部队曾一度深入到丫波里地区,这是第二次战役中中国军队深入敌后的最远的地方。但是,在丫波里,第四十二军依旧没有果断地对美军展开攻击。三七零团遭到美军飞机的猛烈轰炸,指挥的不利使部队损失巨大。三七八团团长郑希和于大同江东岸在美军飞机的袭击中牺牲。 第四十二军在穿插中受挫的原因很多。其时,中国士兵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缺乏机械化的后勤保障使弹药极度缺乏。中国军队还缺乏正面攻击美军阵地的有效手段,美军的现代化武器装备使中国军队一旦正面遭遇必定伤亡过大。最后,第四十二军所承担的任务也已超出了它的极限。 就在第四十二军穿插受阻的同时,令彭德怀焦急万分的一一三师其实一直在顽强地向预定目标三所里前进。 三所里是地处西线的美第八集团军腹地的一个小山村。它南临大同江,北依起伏的山峦,山村村西有一条南北方向的公路使价川直通平壤。这里是西线的联合国军北进的必经之地;当然,当北进失败后它便将成为美军主力南逃的一道“闸门”。 为了按时到达三所里,光天化日之下,一一三师的大部队就在公路上明日张胆地前进。不是他们不怕美军的飞机,而是他们只能这么做了。副师长刘海清的观点是:我们是应该爱护战士,但如果不及时到达三所里,战士们的伤亡会更大,这就是辩证法,战斗中最高的群众观念。 师长江潮同意这个观点。 奇怪的是,天上的美军飞机虽然来回盘旋,但始终没有轰炸。开始的时候,飞机到了头顶,部队还隐蔽一下,后来因为这样严重地耽误行军,士兵们干脆把伪装扔丁,索性大摇大摆地走路。结果,美军飞行员上当了,他们认为这支部队必是从北边撤退下来的南朝鲜部队。于是美军飞行员利用无线电,要求三所里的南朝鲜治安军给这支“撤退的国军,”准备好饭。充满温情的美国飞行员除了要求准备好米饭、开水之外,还嘱咐要准备一些朝鲜人喜欢吃的咸鱼。 中国士兵们很快就明白美国人上当了,干脆喊起来,借此壮胆和驱赶极度的睡意:“快走!快走!前边就到啦!” 六、激战松骨峰 联合国军开始向清川江南岸大规模地撤退。 联合国军撤退的目标是顺川、肃川、成川一线,这里是朝鲜国土东西间最狭窄的蜂腰部。 从地图上看,联合国军向南撤退只有四条路可以走,这也是联合国军北进的四条路,其自西向东依次是:博川至肃川的公路,价川经新安州至肃川的公路,价川经龙源里至顺川的公路,还有一条就是价川经三所里至顺川的公路。 美军与中国军队和南朝鲜军队不一样,他们庞大的机械化部队行动必须依赖公路。 最西边的美第一军迅速由清川江北岸撤退至新安州地区,美第九军也收缩至价川地区。 为迅速摆脱中国军队越来越猛烈的压缩,美军遗弃了大批装备器材,一路沿着价川经新安州方向撤退而来。在三所里、龙源里,他们在 98de." >飞机和坦克的掩护下,向中国军队已经占领的阵地实施了猛烈的攻击,力图尽快打开向南撤退的通路。 沃克将西线被围困的部队撤出的惟一希望寄托在一个设想上,即:三所里、龙源里的中国军队也许是一支仓促穿插到这里的部队,其兵力和防御纵深都应该很薄弱,兵力和火力占优势的美军打开通路虽然是个麻烦,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就在麦克阿瑟含糊地承认联合国军北进计划彻底失败的那个早上,美第二师司令部跑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土耳其兵,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说,他是土耳其旅补给连的,他们连队在沿顺川至价川的公路往北前进的时候,在青龙站附近遇到了大批的中国军队,全连遭到突然袭击,现在已没剩几个人了。 美第二师师长凯泽意识到:切断退路的中国军队可能不会是一支小股部队。 美第二师白天受到的南北夹击令凯泽师长印象深刻。中国军队在他的正面连续不断地进攻使第二师的战斗力已经减少一半,尤其是步兵营,有的营人数减少至200~250人,而有的步兵连甚至只剩下了20多个人。即使如此,凯泽也不敢放弃节节抵抗的战术,因为不这样,第二师就真的要溃散了。 听了那个惊慌的土耳其兵的报告后,凯泽决定派一个宪兵班先去南边探路,但自从这个班出发以后,凯泽师长就再也没听到他们的消息。 8时,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凯泽接到了美第一军军长米尔本将军的电话:“情况如何?” 凯泽回答:“不好,甚至我的指挥部也受到袭击!” 米尔本说:“实在不行,就向我靠拢吧,走我们这里也许安全些。” 美第二师担负着整个战线右翼的掩护任务,怎么能够弃全线于不顾往西跑?再说,又怎么能在这时候听一个不是自己直接上司的人指挥呢?凯泽师长决定亲自到军指挥部去一趟。他是乘吉普车去的,军指挥部在军隅里西四公里的地方。凯泽到了那里,才发现军指挥部里根本没有人,只有一个趴在地图上紧皱眉头但什么也决定不了的作战部长。凯泽在这张军指挥地图上看了看自己师的作战区域,并决定以此为指令,于是乘车往回走。吉普车上了公路才发现,公路上挤满了撤退下来的辎重车辆,吉普车根本通行不了。于是凯泽临时改乘直升机。在直升机顺着公路向师指挥部飞去的时候,凯泽看见飞机下的公路上有数千难民在向南黑压压地蜂拥而去。凯泽根据自己的战场经验认为,凡是出现难民的时候,中国军队肯定还没有到来,因为战争中的常识是,难民的逃难总是在军队之前。 后来的事实最残酷地向凯泽师长证明,他看见的那数千人的人流,根本不是什么难民,恰恰是正在南下准备切断他的退路的中国军队。 步行行军的中国士兵军装标志不明显,在艰难急促的奔跑中又根本无法顾及军容,这使美军的侦察判断一错再错。 既然认为中国军队的主力还没有到来,美第二师还是有时间沿着价川至顺川的公路撤退的——在直升机上,凯泽师长这样决断。 战后,凯泽余生每当想起这一幕时都为自己的愚蠢后悔不已。 回到师指挥部的时候,凯泽得知不但派出的宪兵班没有消息,而且之后派出的坦克排也是一去不复返。这时,第二师正面的压力越来越大,心情焦灼的凯泽师长又派出了一个侦察连去探查向南撤退的道路,侦察连进到青龙站附近受到突然出现的中国军队的袭击,当美第二师九团的一个增援连队找到这个侦察连的时候,侦察连全连活着的官兵只剩下了20多人。 为了给向南撤退的美军杀开一条血路,美第九军29日全天向中国军队展开了全面的猛攻。但是,令他们意外的是,中国军队出奇地顽强,它根本不是想象中的一股小分队,而是一支精锐的大部队。 这支精锐的部队就是快速地穿插到三所里,并且“像钢钉一样钉在那里”的中国第三十>八军一一三师。 凯泽师长派出的侦察连在龙源里遇到的就是一一三师三三七团的一营三连。 三三七团以三连为前卫于29日凌晨4时占领龙源里的时候,正好一队美军的车队通过这里,在连长张友喜的带领下,三连立即向美军发起攻击,战斗结果是,击毁汽车15辆,俘虏美军15人。经过审问,知道他们是美骑兵第一师五团的先头部队。战斗过后,出现了暂时的寂静,于是中国士兵们开始吃从美军汽车上缴获来的食品。天大亮了之后,哨兵说有敌情,张友喜顺着公路向北看,逐渐看清了,是一辆吉普车和几辆大卡车组成的小型车队。等车队走近了,三连以突然的出击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战斗。令中国士兵兴奋的是,美军车队这次运的不再是难喝的“威士忌”,而是面粉和牛油! 三连的士兵没高兴多一会儿,大批的美军来到了。 29日白天一天美第二师九团的攻击,都是以坦克为前导,于是,这天的阻击实际上是中国士兵用血肉身躯与钢铁坦克的搏斗。三连三排一名叫做徐汉民的士兵用手榴弹把一辆坦克的履带炸断了之后,没过多久,发现被自己炸断履带的那辆坦克又“活”了。原来美军的坦克驾驶员钻到坦克下,居然把这辆坦克修好了。徐汉民一看冒了火,追过去跳上了那辆坦克。其他的中国士兵一看到这个情景,大声地喊:“有种!好样的!”徐汉民在美军坦克上不知道如何下手。中国士兵打坦克的知识极其有限。坦克带着这个中国士兵开出去100多米远,叫好的中国士兵这回又担心了,大喊:“快回来!快回来!”这时,只看见徐汉民突然从坦克上滚下来,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原来徐汉民把一捆手榴弹塞进坦克的炮塔里去了。 就在一一三师于三所里、龙源里阻击南逃美军的时候,彭德怀命令西线全线的中国军队向美军猛烈地压缩攻击。 在以价川为中心的方圆十几公里的范围之内,中国军队分成无数支部队,将美军分割开来,使价川地域成为世界战争史上规模巨大的血流之地。 第三十九军各师凶猛地压向军隅里,顽强地突入美军临时构筑的防御阵地。美军士兵惊慌地看见一个中国士兵端着机枪站立着向他们射击,士兵在身受数弹的时候依旧不倒,这个中国士兵叫杨玉鼎,隶属一一七师三四九团。一一七师三五零团的前卫连追到一个叫做三浦里的地方时,迎头遇到从军隅里逃出来的一队有坦克和飞机掩护的美军。三五零团的中国士兵根本忘却了自己生命的安危,排长颜怀有跑上公路,拦住美军的退路。其他的中国士兵也都像他那样,他们把美军士兵赶进一片稻田里进行了围歼,结果这股美军没有一个人逃出厄运。 第三十八军的一一四师突破了土耳其旅的防线之后,奉命不顾当面之敌迅速向三所里方向前进,向顶着巨大压力的一一三师靠拢。一一四师顽强而迅急地突进,终于靠近了龙源里。他们就是美第二师师长凯泽在直升机上看见的那数千“难民”。 第三十八军一一二师于29日16时到达凤鸣里。在这里的美第二十五师拼死阻击。经过残酷的战斗,两个小时之后,一一二师占领了风鸣里。 第四十军一一八师冲破美军的拦截,占领了军隅里,一直追击到新安州地区。拂晓的时候,年轻的师长邓岳被头顶上飞来飞去的美军飞机弄得很不耐烦,因为那些飞机通过大喇叭反复向地面用英语和朝鲜语喊着什么。邓岳问翻译:“飞机上没完没了地在喊什么?”翻译听了一会儿,说:“它在通知美军和南朝鲜士兵,一律到平壤集合。” 第四十军一一九师奉命直插青谷里。这是位于龙源里以北的一个公路要地。一一九师是正面攻击美军的部队,他们向三所里和龙源里的逼进,证明美军已经被压缩成一团了。公路被美军丢掉的汽车、坦克和大炮堵塞,冲在最前面的六连在一个铁路隧洞附近发现了300多辆美军汽车和坦克聚集在那里。中国士兵用缴获的美军火箭筒打中了一辆油车,隧洞附近顿时大火冲天,火光把夜色照得白昼一般。在猛烈的射击之后,中国士兵冲上公路,公路上美军尸体密集,那些活着的美军士兵四处逃散。这时,公路前面突然枪声激烈,那里是青谷里西,也就是被三十八军占领并且顽强阻击的阵地——松骨峰,向南撤退的美军到了被第三十八军堵截的松骨峰就没路可逃了。 松骨峰,北朝鲜西部的一个极其普通的小山头,但由于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被一位中国作家写成了通讯,所以中国很多很多的成年人今天依然知道松骨峰,知道在那里发生过中国士兵和美国士兵殊死的搏斗。 1950年11月30日,是这个叫做松骨峰的地方血肉横飞的日子。 虽然松骨峰在中国作家的99lib?通讯里长满了青松,但事实上松骨峰是个半土半石的小山包。松骨峰位于龙源里的东北,与三所里、龙源里形成鼎足之势。它北通军隅里,西北可达价川。其主峰标高288.7米,从山顶往东延伸约100多米就是公路。 坚守松骨峰的中国军队是第三十八军一一二师的三三五团,团长是刚打完飞虎山阻击战的范天恩。 范天恩的三三五团注定要在朝鲜战场上不断地打恶仗。 当第二次战役开始的时候,三三五团依旧还在执行“诱敌深入”的任务。这个团的官兵在范天恩的率领下,在飞虎山对北进的联合国军进行了顽强的阻击,之后他们边打边撤,当军主力已经开始攻击德川时,三二五团还在距离德川100多公里远的花坪站阻击北进的一股美军。当天晚上,范天恩接到新的命令,命令仅有一句话:向当面之敌发起攻击。这时,与师里联系的电台坏了,范天恩立即在地图上找前进的路线,决定就朝那个叫做新兴里的地方打。这时,第四十军的一个参谋找到他,说是来接三三五团阵地的,从第四十军指挥员的口中,范天恩才知道第二次战役第三十八军打的是德川。范天恩觉得跟着第四十军,肯定没有什么真正的仗打,不如追自己的军主力去。决定之后,三三五团全团进行了轻装,除了战斗必需的东西外,其他的装备全藏在一个小山沟里,派一个班看守。范天恩计算一天走60公里,两天就可追上主力。 三三五团没有向导,全靠一张地图和一个指北针,他们在天寒地冻中开始了翻山越岭的艰难行军。目标只有一个:追上主力,争取赶上仗打。走了两夜,到达距离德川还有十几公里的一个小山村时,包括范天恩在内全团官兵实在走不动了,范天恩命令一个参谋带人去侦察主力部队的方位,同时让部队在村子里休息一下。警卫人员在寻找可以防空的地方的时候,意外地在一个菜窖里抓了十几名南朝鲜兵,一问,原来德川的战斗已经结束。不久,外出侦察的参谋回来了,说主力已经向戛日岭前进了。范天恩立即命令部队继续追赶。在戛日岭附近,三二五团终于追上了刚刚打下戛日岭的军主力,范天思还顺便从躺在公路上的美军汽车里弄到一部电台。这时,一一二师师长杨大易正接到军的指令,让他们立即占领松骨峰。师长正苦于手上已没有可以调动的部队了,看见三三五团来了,杨大易高兴之极地叫道:“真是天兵天将!” 杨大易给范天恩的命令是:直插松骨峰,在那里把南逃的美军堵住。 范天恩带着他极度疲惫的士兵,立即向松骨峰急速前进。 在漆黑的夜晚,三三五团冲破美军的炮火封锁,在书堂站一带展开了部队。范天恩命令一营占领松骨峰。 一营先头连是三连。三连在天亮的时候爬上了松骨峰,还没有来得及修工事,大批的美军就顺着公路来了。 蜂拥南撤的部队就是美军第二师。 面对公路上一眼望不到边的美军,经过几天行军的三连士兵们立即把饥饿和疲劳忘得精光。 三连最前沿的是八班。在美军距八班阵地只有20米距离的时候,八班的机枪手杨文明首先开火,立即把第一辆汽车打着了。枪声一响,排长王建候带领五个士兵冲上了公路,火箭筒射手抵近向坦克射击,手榴弹同时飞向汽车。这时,五班的爆破组也把第二辆坦克打着了,汽车和坦克堵塞了公路,车上的美军士兵调头往回跑。 片刻之后,美军组织起向松骨峰的攻击。他们要想活着就必须打开松骨峰的通路。 朝鲜战争中一场最惨烈的战斗就这样开始了。 战斗打响之后,范天恩担心阵地上的工事还没有修,士兵会伤亡很大,就打开步话机向一营喊话,结果步话机中响着的全是英语,那边的美军指挥官正吵成一团。范天恩只好命令二营用机枪火力支援一营三连的方向,以减轻前沿的压力。 一营营长王宿启更为三连是否能在那个紧靠公路、没有任何依靠的山包上顶住敌人而焦灼不安,他命令在三连阵地左侧的一连和右侧的二连都上好刺刀。 美军的第三次冲锋开始了。 这时是白天。 美军的飞机疯了一般,擦着中国士兵的头顶把大量的炸弹和燃烧弹投下来。美军的火炮也疯了,炮兵都知道,如果不突围出去就全完了,于是,炮弹密雨似的打在中国军队的阵地上。最前沿的三连阵地上弹片横飞,大火熊熊。 美军士兵冲上来了。 营长王宿启立即命令左侧的一连端着刺刀从侧面出击,肉搏战之后,美国士兵被刺刀逼下去,于是改为从三连的右侧攻击,但右侧的二连也端着刺刀扑了上来。 就这样,三连在正面顶,一连和二连在侧面支援。在刺刀的拼杀中,一、二连的伤亡巨大。 美军向松骨峰前沿攻击的兵力还在成倍地增加。 师长杨大易焦急地关注着三连的方向。他站在师指挥部的山头上,看见从药水洞到龙源里的公路上全是美军的汽车和坦克,多得根本看不到尽头。 美军第四次冲锋是在阵地上的大火烧得最猛烈的时候开始的。美军士兵已经冲上四班的阵地,四班的士兵们喊:“机枪!快打!”机枪由于枪管被烧弯,已不能射击了。机枪手李玉民从战友的尸体上拿起步枪向美国兵冲去。他的大腿被子弹穿了个洞,他用一颗子弹塞进伤口止血,然后就与敌人拼刺刀。四班的士兵们冲过来,美国兵扔下他就跑。眼睛看不见的三排长爬过来,要把李玉民背走,李玉民说:“你快去指挥,敌人又要打炮了!” 这时候,第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的电话来了,军长在电话里向范天恩发火,原因是侦察情报报告,在三二五团的防区,有四辆美军炮车通过公路向南跑了。“给我追回来!记住,不许一个美军南逃!” 范天恩立即派三营的两个连去追。为了歼灭四辆炮车在已经非常紧张的兵力中抽出两个步兵连,足以看出中国军队要一个不剩地将美军置于死地的决心。范天恩的两个步兵连翻山越岭抄近路,整整追了一天,最终把四辆美军炮车追上并歼灭了。 中午的时候,坚守松骨峰的三连只剩下不到一半儿的人了。连长戴如义和指导员杨少成烧毁了全部文件和自己的笔记本之后,与可以战斗的士兵们一起回忆了这个连队在其战争历史上所获得的各种称号:战斗模范连、三好连队、抢渡长江英雄连……最后他们的决心是:哪里最危险,我们两个人就要出现在哪里。 就在松骨峰、龙源里、三所里阵地的阻击战斗打到白热化的时候,彭德怀的电话打到了一一三师的指挥所,他问师政委于敬山:“敌人全退下来了,一齐拥向你们的方向,你们到底卡得住卡不住?” 于敬山回答:“我们卡得住!” 在龙源里阻击的是另一个三连,隶属于第三十八军一一三师三三七团。从这个连队正面攻击的除了美第二师的部队之外,还有美第二十五师和英军二十七旅。三连的中国士兵依靠阵地上坚硬的岩石地形,吃着用缴获来的黄油和面粉烙的饼,誓死不后退一步。为了打通这条路,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美军出动了上百架飞机,整个龙源里阵地上山摇地动,坦克炮、榴弹炮、迫击炮和航空炸弹把阵地上坚硬的岩石整个“翻耕”了数遍,对自己的火力十分迷信的美国士兵对中国人能在这样的轰炸中活下来的本领油然生出一种敬畏的“宗教情绪”。在听说北援的敌人占领了一排的前沿阵地时,三连连张友喜带着十名士兵立即向敌人发起进攻,用刺刀把敌人压了回去。屡次失败的美军居然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让自己的士兵伪装投降。一伙美军坐在汽车上举起白旗,示意投降。于是中国士兵派人下去接受投降,结果当中国士兵走近了的时候,汽车上的美国士兵突然开火,然后汽车开动迅速逃跑。美国士兵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恰恰让中国士兵树立起了同仇敌忾的信念,中国人性格中的这种激情一旦被激发起来,他们会变得更加凶猛顽强。 三连的阵地始终处在美军的南北夹击之中,南逃的美军和北上增援的美军有时几乎已经“会师”。战后美第二师的军官回忆道:“我们甚至看见了增援而来的工耳其坦克上的白色的星星。”但是,在三连打到全连官兵所剩无几、弹药已经用尽的情况下,南北两边的美军始终没能会合。 龙源里的“闸门”始终紧紧地关闭着。 下午13时,攻击松骨峰阵地的美军开始了第五次冲锋。 由于中国军队的合围越来越紧,美军的命运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参加向松骨峰冲锋的美军增加到上千人,美军出动了飞机、坦克和火炮,向这个公路边的小山包进行了长达40分钟的猛烈轰炸。三连的士兵在根本没有任何工事可以藏身的阵地上蹲在弹坑里,然后突然冲出来向爬上来的美军射击。 随着美军的冲锋一次次被打退,美军投入冲锋的兵力越来越多,而在松骨峰阵地上的三连可以战斗的人越来越少了,排长牺牲了,班长主动代理,班长牺牲了,战士主动接替,炊事员和通信员也参加了战斗。指导员杨少成的子弹已经没有了,他端着刺刀冲向敌人,当数倍于他的美国士兵将他围住的时候,他拉响身上剩下的最后一颗手榴弹,喊了一声:“同志们,坚决守住阵地!”然后在手榴弹爆炸之际和敌人抱在一起。中国士兵们看见自己的指导员就这样牺牲了,他们含着泪呐喊:“冲呀!打他们呀!”士兵们向已经拥上阵地的黑压压的美军冲过去。 这是三连的最后时刻,也是那些亲眼目睹了松骨峰战斗的美国人记忆深刻的时刻。没有了子弹的中国士兵腰间插着手榴弹,端着寒光凛凛的刺刀无所畏惧地迎面冲了过来。刺刀折断了,他们抱住敌人摔打,用拳头、用牙齿,直到他们认为应该结束的时候,他们就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共产党员张学荣是爬着向敌人冲上去的,他已经身负重伤,没有力气端起刺刀,他爬到美军中间拉响了在牺牲的战友身上捡来的四颗手榴弹。一个叫邢玉堂的中国士兵,被美军的凝固汽油弹击中,浑身燃起大火,他带着呼呼作响的火苗扑向美军,美军在一团大火中只能看见那把尖头带血的刺刀。美军士兵在这个“火人”面前由于恐惧而浑身僵硬,邢玉堂连续刺倒几个敌人,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紧紧抱住一个美国兵,咬住这个美国兵的耳朵,两条胳膊像铁钳一样箍住敌人的肉体,直到两个人都烧成焦炭。 美军的第五次冲锋终于失败了。松骨峰的三连阵地上只剩下了七个活着的中国士兵。 松骨峰阵地依然在中国士兵手中。 松骨峰战斗最后结束的时候,一个从中国来到朝鲜的名叫魏巍的作家和一一二师师长杨大易一起走上了三连的阵地。阵地上,在几百具美军士兵的尸体和一片打乱摔碎的枪支中间,他们看见了牺牲的中国士兵仍保持着的死前热血贲张的姿态。他们手中的手榴弹上粘满了美国兵的脑浆,嘴上还叼着美国兵的半个耳朵。那个名叫邢玉堂的战士的尸体还冒着余烟,他的手指已经插入他身下那个美国兵的皮肉之中。作家魏巍将松骨峰战斗写成了那篇著名的通讯,名为:《谁是最可爱的人》。 就在这天黄昏,范天恩的三三五团反守为攻,全团出击了。 同时,在各个方向围歼美军的中国军队也开始了最后的攻击。 在黄昏落日的映照下,在军隅里、凤鸣里、龙源里之间,被围困的美军被切成一个个小股,受到从四面压上来的中国士兵的追杀。企图解救美国士兵的美军飞机飞得很低,四处逃命的美国士兵向天空摇晃着白毛巾,但是中国士兵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摇晃起白毛巾,于是美军飞行员只能在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之中向大本营不断地报告着一句话:“完了,他们完了!” 夜幕降临了。 朝鲜战场上的黑夜是为美军准备的坟墓。 第三十八军副军长江拥辉登上指挥所的最高处,他看见了令任何身经百战的指挥官仍会感到惊心动魄的场景: 我站在高处,放眼南望,冷月寒星辉映的战地,阵阵炸雷撕裂天空,“轰隆隆,轰隆隆”连绵不断。几十公里长的战线上,成串成串的曳光弹、照明弹、信号弹在空中交织飞舞,炮弹的尖啸,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发出的闷哑的爆炸声,在峡谷中回响不息。敌我双方在公路沿线犬牙交错的激烈战斗,那是我从戎几十年,从未见到过的雄伟、壮阔的场面。敌人遗弃的大炮、坦克、装甲车和各种大小汽车,绵延逶迤,一眼望不到头,到处是散落的文件、纸张、照片、炮弹、美军军旗、伪军“八卦旗”以及其他军用物资……这天晚上,也是志愿军司令部最紧张的一个晚上。彭德怀披着大衣,整夜不停地起草电报,根本不吸烟的他开始向参谋伸手要烟。他已经连续六个昼夜没有合眼了,他面容消瘦,眼睛青肿,嘴唇开裂,但当前线传来胜利的消息的时候,他显得极其兴奋,亲自起草了一个嘉奖电报: 梁、刘转三十八军全体同志: 此战役克服了上次战役中个别同志某些过多顾虑,发挥了三十八军优良的战斗作风,尤以一一三师行动迅速,先敌占领了三所里、龙源里,阻敌南逃北援。敌机坦克各百余终日轰炸,反复突围,终未得逞。至昨(三十日)战果辉煌,计缴仅坦克汽车即近千辆,被围之敌尚多。望克服困难,鼓起勇气,继续全歼被围之敌,并注意阻敌北援,特通令嘉奖,并祝你们继续胜利!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三十八军万岁! 在汉语的词汇中,“万岁”一词是有其特殊含义的,是不能随便使用的,它是至高无上的人物和事物才能使用的专用词汇。 中国战争史上以前没有、现在依然没有哪支部队能被称之为“万岁”。这个嘉奖电报起草好之后,连几个副司令员都对这个“万岁”的称呼提出了异议,汉语中赞扬的词汇很多,能不能换一个,但是彭德怀坚持“万岁”。 据说,在第一次战役后受到彭德怀痛骂的第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在前线接到彭德怀的这个电报的时候,流了泪。 志愿军总部电报发出的时候,第三十八军的士兵们正在公路上清理缴获的美军物资。根据副军长江拥辉的回忆,当时,一名中国士兵在摆弄一台美军的收音机时,收音机里传出的一首歌曲令在场的所有中国士兵们愣住了。 收音机里播音员说的是中国话:“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播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自出国以来便在生死中搏斗的第三十八军的士兵们,脸上烟火斑驳,身上衣衫褴褛,他们围着这台收音机站在硝烟缭绕的公路上一动不动。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 前进进!!! 一、新上任的司令官 12月23日,沃克乘一辆吉普车行驶在从汉城至议政府的公路上,准备视察部队。 一辆想超到前面的军用卡车撞在沃克乘坐的吉普车后部,吉普车翻了个底朝天。沃克当场身亡。美国陆军助理参谋长马修·李奇微接任美第8集团军司令官,12月26日,他到达朝鲜。 李奇微一上任, 9ea6." >麦克阿瑟就将“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全部交他指挥。李奇微接任后本来想很快恢复进攻,但他用两天时间视察了美第1军、英第29旅、美第25师、南朝鲜第1师,会见了在前线的指挥员,并且了解他们对发动一次进攻的看法。然而,第8集团军在过去的几周中,在肉体上和心.99lib.理上都受到了深痛的损害,部队士气极低,处在毫无进攻精神的萎靡状态。第8集团军的各级指挥官、参谋乃至士兵都已经丧失了信心。指挥员们认为,此时无论实施何种进攻都会归于失败,而且可能付出重大的代价。 鉴于美军中普遍存在着失败情绪,士气低落,李奇微只好放弃了立即转入进攻的打算。他命令“联合国军”沿三八线建起一条西起临津江、东达东海>岸的防线后,正积极构筑工事,建立纵深防线和整顿部队,准备抗击志愿军的进攻。 李奇微准备采取“在夜间收缩部队,让部队与部队之间紧紧衔接在一起,到昼间,则以步坦协同的分队发起强有力的反冲击”的方法对付中朝军队的进攻。一旦被迫放弃一些阵地,则“在周密地勘察并精心构筑后方阵地之后,有秩序地按照调整线实施后撤”。 12月底,李奇微部署了“一条从临津江到三八线的总战线”。在这条横贯朝鲜半岛250公里、纵深60公里的战线上设置了两道基本防线。第一道防线(A线)西起临津江口,东经汶山沿三八线到东海岸的襄阳;第二道防线(B线)西起高阳,东经议政府、加平、自隐里至东海岸的冬德里。为了加大防御纵深,在第二道防线以南至北纬37度线,还准备了C、D、E三道机动防线,由南朝鲜抽调大批民工进行构筑;C线从 6c38." >永登浦沿汉江南岸,经杨平、横城至江陵;D线从水原经利川、原州、平昌至三陟;E线沿37度线,从平泽经忠州至三陟。99lib?> 为了防止被迫退回到釜山,李奇微还指定工兵出身的加里森·戴维森准将在靠近釜山地区设置一道防线,即原来的洛东江防线,以保卫釜山港地区。戴维森动用了成千上万的南朝鲜劳工,构筑了大部分堑壕体系、炮兵阵地,还设置了大量的铁丝网。 此时,“联合国军”在朝鲜的地面部队总兵力为36.5万人,其中作战兵力25万人,美第10军亦统归美第8集团军指挥。除遭受严重打击的美第10军(指挥美陆战第1师、美第7师和美第3师)位于大邱、釜山地区,美第2师主力位于三七线以北的堤川休整外,在第一线展开八个南朝鲜师,其余美英军主力均置于议政府至汉城以南的机动位置。 二、毛泽东的决策 志愿军攻占平壤后,12月8日,彭德怀、洪学智、解方决定集中西线主力,攻歼中和、祥原、遂安地区之敌。 此时,经过连续两次战役的作战,志愿军已伤亡4万余人,尚有一些非战斗减员,部队异常疲劳,急需休整补充。志愿军在第一线兵力不占绝对优势。同时志愿军向南挺进,供应线延长,再加敌机骚扰,后方公路、铁路和桥梁遭受破坏严重,物资供给十分困难,志愿军部队经常缺衣少粮。 根据上述情况,彭德怀起草了一份给毛泽东的电文: 下一战役定于十六七号开进完毕,十八九号日可开始攻击,估计月底可结束。如能歼灭伪一、六两师,美廿四师、骑一师,或给以歼灭性打击时,我即将进越三八线,相机取藏书网得汉城。如上述敌人不能消灭,或不能给以歼灭性打击时,即能越三八线或取得汉城,亦不宜做。因过远南进,驱退敌人至大邱、大田一带,增加以后作战困难,故拟在三八线以北数十里停止作战,让敌占三八线。待我充分准备,以便明年再战时歼灭敌主力。但须派人民军二、五两军团南进,造成带战略性的断敌后路。 毛泽东收到彭德怀的电报后,认真地思考着志愿军面临的困难。为不给美军喘息时机,不给国际上造成志愿军打到三八线就停止的错觉,毛泽东决定趁“联合国军”内部混乱、举棋未定的时机,立即越过三八线再打一仗,然后休整。他于12月13日致电彭德怀并告高岗: (一)目前美英各国正要求我军停止于三八线以北,以利其整军再战。因此,我军必须越过三八线。如到三八线以北即停止,将给政治上以很大的不利。..t>(二)此次南进,希望在开城南北地区,即离汉城不远的一带地区,寻歼几部分敌人。然后看情形,如果敌人以很大力量固守汉城,则我军主力可退至开城一线及其以北地区休整,准备攻击汉城条件,而以几个师迫近汉江中流北岸活动,支援人民军越过汉江歼击伪军。如果敌人放弃汉城,则我西线六个军在平壤、汉城间休整一时期。 彭德怀接到毛泽东的电示后,坚决克服因连续作战部队异常疲劳、兵员不足及供应不及等困难,决定发动第三次战役。12月15日,彭德怀致电金日成和毛泽东: 我以六个军向开城、涟川、金化线攻藏书网击前进,求得在汉城、原州线以北歼灭一部敌军,得手后再看情况。 同日,彭德怀、邓华、 6734." >朴一禹、洪学智、韩先楚、解方致电西线各军、东线宋时轮并报军委: 为粉碎敌企图以三八线为界,重整残部准备再战之阴谋,奉毛泽东主席命令决心继续向三八线以南前进,求得在汉城、原州、平昌线以北地区歼灭美军和南朝鲜军一部,第一步以三八线以北的市边里、涟川为目标攻击前进。 三、东线战场的战斗 1950年11月26日,北朝鲜北部的盖马高原上一片冰雪。白天的气温是零下20~25℃。从中国东北地区吹来的西伯利亚寒风横扫着高原荒凉而险峻的沟壑。一条狭窄弯曲的碎石路从朝鲜半岛东海岸的咸兴一直向高原的深处爬去,蜿蜒伸进狼林山脉凌乱而巨大褶皱之中,小路所经过的地方的名字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死鹰岭、剑山岭、荒山岭、雪寒岭……美军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坐在直升机上往下看,他看见的是一个雪雾迷漫的世界。在这个一直令他心存戒心的混沌世界中,史密斯企图发现冰雪上有一支蠕动着的队伍:这支队伍没有明显的国籍标志,士兵的棉衣近似于裸露岩石的颜色,其中有的士兵因为没有棉衣而把棉被蒙在头上,棉被也不是一律军用制式的,间或有些是农家的碎花棉被。这样的一支队伍如果此刻在盖马高原上应该会很醒目。 作为战争一方的指挥官,史密斯现在的心情有点异样,进攻的军队本不该希望看见敌对队伍的出现,而现在史密斯却希望看见他想象中的这支队伍,这并不是因为他渴望战斗,而是他有一个原则:只要发现中国人的踪影,部队就立刻停止进攻。 史密斯在盖马高原上什么也没看见,尽管他命令直升机的驾驶员飞得再低一些。 史密斯是上午从兴南港的师司令部飞往陆战一师进攻的前沿柳潭里的。陆战一师的七团比他仅早一个小时到达了这里。七团团长霍默·利兹伯格上校出来迎接他。史密斯环顾了一下这个叫做柳潭里的山村,立即觉得这是个没有价值的地方。巨大的山峰围绕出一个小小的盆地,盆地里的山村已经被炸弹炸毁了,这当然是美军飞行员的杰作,除了几个没有力气逃离战事的老弱朝鲜山民在废墟中瑟瑟发抖外,这个山村已没剩下什么活着的东西了。 美军陆战一师到达柳潭里的惟一原因是:好几条小山路会合于此,山路向北、向西有几条分支。 麦克阿瑟的命令是:陆战一师,进攻! 这时,在朝鲜半岛北部的西边,战场西线中国军队的进攻已经开始了。 盖马高原距西部战线几百公里,史密斯的心里空旷而不安。 七团抓获了三名中国士兵,经过身份的鉴别,认定他们是中国第二十军的。 第二十军!一个新的中国部队的番号! 中国士兵的口供是:有两个中国军将要进攻美军陆战一师。同时,中国军队将进攻下碣隅里,切断下碣隅里的道路。 这是个可怕的口供。 但是口供的可靠性值得怀疑。如此精确的大兵团的作战方案,不是普通士兵能够知道的事情。麦克阿瑟就说过:东方人是很狡猾的,他们黑色的小眼睛里总是有一种嘲弄对方的神情。他们喜欢吹嘘自己的强大以便让对手做噩梦。 99lib.如果这里真的有中国的两个军,按照中国军队的编制,至少应该有八万人之多,这样庞大的军团接近,该有多少车辆马匹?听说中国人隐蔽的本事很大,但是,他们总不能像鼹鼠一样在土层下行走吧?陆战一师的侦察机飞到鸭绿江边的渡口,回来报告说确实没有大兵团接近的痕迹。 尽管史密斯师长心情矛盾,但他还是和七团团长利兹伯格上校温习了一下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将军23日下达的作战命令: 军将主攻方向指向西面的武坪里,突击与第十军相对峙的中国军队的背后,与第八集团军的攻势相配合。捕捉和歼灭中国军队之后,从武坪里北进,占领鸭绿江南岸。 进攻的时间是二十七日。第一陆战师担任主攻任务。美第七步兵师作为助攻部队,从陆战师的东侧经长津湖东岸向北推进。美第三步兵师掩护陆战一师的左翼。 史密斯和利兹伯格在地图上寻找武坪里,武坪里距离柳潭里90公里。只要到达那里,公路的条件就好一些了,就可以直达鸭绿江边的江界了。 史密斯最后下达的命令依旧是保守的:首先占领柳潭里西南43公里处的龙林洞,然后于27日从那里继续进攻。担任主攻任务的是五团,七团除确保柳潭里之外,掩护下碣隅里至柳潭里之间的供给线的安全,一团随后跟进。 下达完命令,史密斯登上了直升机往回飞。 直升机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使史密斯的心情更加烦躁不安。为了能把地面上的情况再看清楚些,史密斯打开了舱门,猛烈的寒风立即穿透他厚厚的皮夹克刀子一般刺入了他的骨髓中。 极度的寒冷! 史密斯看了一眼挂在舱门边的温度计,温度计的表面已经结了冰霜,他用皮手套擦了擦,最后勉强看清了刻度,气温已是零下40℃! 史密斯关上舱门,身体僵硬地坐着,思维也僵硬了,他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已结冰了。 奥利弗·P·史密斯,美国海军老牌的陆战队员,一个像殉教者一样追求陆战队“应有的理想”的指挥官。从在二战中担任冰岛防卫军营长开始,历任瓜达尔卡纳尔皂的陆战一师五团团长、图布尔作战时的陆战一师参谋长、佩累利岛作战时的陆战一师副师长。战后,作为陆战军副司令在华盛顿工作。朝鲜战争开始时,调入在海军陆战队中享有最高荣誉的第一师任师长。美军档案对他的评价是:不屈不挠,深谋远虑,果断坚定。 只是,史密斯师长目前的上司、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将军对此持保留态度。 感恩节,也就是11月23日那天,东线的美军和西线的美军一样,官兵们享受了一顿丰盛的节日晚餐。在美第十军的指挥部里,节日气氛被夸张渲染的程度让包括史密斯师长在内的很多军官都感到不自在。餐桌上铺着餐布,摆放着的餐巾、瓷器、银器和刀叉,还有鸡尾酒和精美的姓名卡片,这些应该摆在加利福尼亚海滩上的东西现在荒诞地出现在这个遥远的远东战场上,令军官们陷入了一种无法摆脱的怪诞情绪中。更令军官们感到怪异的是军长阿尔蒙德眉飞色舞的表情,将军在餐桌的一端不断地开着军中常见常听的猥琐玩笑,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去,然后反复讲述他亲自飞到鸭绿江边的惠山镇,与美第七师的官兵们以中国满洲为背景合影留念的情形。阿尔蒙德将军的兴奋在于,他的部队是在朝鲜参战的美军中首先(也是惟一)到达鸭绿江边的部队,第七师自从登陆以来进展神速,师十七团的一支先遣队于21日进入了鸭绿江边上的惠山镇,在那里,美军士兵看见了已经冰封的鸭绿江及江对岸中国的村镇。阿尔蒙德将军和所有的美军官兵一样,把到达江边看成是“战争结束”的象征,他亲自飞到惠山镇,尽管第七师师长戴夫·巴尔告诉他说,士兵中已有18人冻掉了双脚,但令阿尔蒙德感兴趣的事是立即向麦克阿瑟报告好消息。麦克阿瑟回电:“告诉巴尔,第七师劳苦功高。仅在二十天前,第七师才在利原滩头实施两栖登陆,在崎岖陡峭的山地中前进了二百英里,并在严寒中打败顽敌,这件事将作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军事业绩载入史册。” 就在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在感恩节的宴会上大讲特讲第七师的“光荣”时,巴尔师长小声地对史密斯师长说出了他对美军在东线行动的忧虑:“是他逼着我不顾一切地前进的,没有侧翼的保护,天气极其恶劣,我手头上的补给从来没有超过一天的用量,好像占领鸭绿江边的一个前哨阵地,就他妈的赢了这场该死的战争了,这真让人弄不明白!在这个根本没有路的鬼地方,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巴尔师长的担心将在不久后被残酷地证实。他的美第七师在感恩节得到短暂的满足之后,立即陷入了盖马高原的狂暴风雪中,他们在严寒里一步步地走进了中国士兵铺设的死亡陷阱。 史密斯师长在焦虑中用蔑视的眼光看着他的上司阿尔蒙德。 阿尔蒙德现年58岁,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从1946年起在麦克阿瑟的麾下工作,1949年成为远东司令部参谋长。他与麦克阿瑟性格类似:傲慢自大,精力充沛,脾气暴躁。在美国远东军中,官兵们对他既怕又恨。57岁的史密斯与阿尔蒙德截然不同,他虽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战功赫赫,但在美军官兵们的眼里,他更像一名学者。30年代在美国驻巴黎使馆工作的经历令这个身体高大但面容清秀的得克萨斯人的举止中有一种法国人的温文尔雅,不了解他的人容易把这种气质当成软弱,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就是这样认为的。其实,史密斯与阿尔蒙德的矛盾与其说是性格上的差异,不如说是美国陆军和海军由来已久的相互敌视。在史密斯眼里,阿尔蒙德是个善于阿谀奉承的老手,在指挥作战中他扮演着麦克阿瑟的传声筒的角色。尽管史密斯明白,跟阿尔蒙德对抗,就等于跟麦克阿瑟较劲儿,但他也知道即使对抗,对他的前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影响,海军方面不会对远东陆军司令官麦克阿瑟对一个海军陆战队师长的评价感兴趣。 但是,现在终究是在战场上,史密斯不会拿战争当游戏。陆战师加入第十军的东线行动后,史密斯师长对阿尔蒙德的命令基本上是服从的,阿尔蒙德军长对陆战师的态度也是客气的,尽管这种客气有时也让史密斯感到不舒服——阿尔蒙德在视察陆战师的时候,当场决定给一位连长授一枚银星奖章,以表彰这位连长在两处负伤后仍坚持战斗的精神。由于手上没有奖章,阿尔蒙德写了一张字条:“授予战斗中英勇顽强者的银星奖章——阿尔蒙德。”字条被别在这位连长的军大衣上——这招来了陆战师官兵们的嘲笑,因为他们觉得阿尔蒙德军长往那位连长大衣上别字条的动作很滑稽,至于后来在大衣前晃荡的那张字条就更滑稽了。 而令阿尔蒙德恼火的是,史密斯的陆战师前进的速度出奇地缓慢。 当陆战师派出的先遣队报告说,前进的方向上几乎没有道路可走,并抓获了中国的战俘时,阿尔蒙德依旧命令陆战师全速前进。史密斯坚决地拒绝了这个命令,他表示:“在据说已经出现三个中国师的情况下,在严寒中迅速地向柳潭里方向前进是没有必要的。”阿尔蒙德对史密斯的反抗几乎忍无可忍,再次坚决要求陆战师立即前进,而且要兵分两路,以配合西线的进攻。史密斯再次拒不服从命令,并且提出了三个条件:全面警戒补给线;储备补给品;在下碣隅里修建飞机场。如果这三个条件不具备,进攻根本是不可能的。史密斯的理由是: 一、西线的联合国军最右翼远在德川,陆战师的侧翼完全暴露。 二、如果不保障到下碣隅里的补给路线,一旦遭到攻击,就会束手无策。 三、由于进攻需要大量的后勤物资,没有飞机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四、全师目前的兵力处于分散状态,分散的状态是不能够进攻的>,这是军事常识。 就在阿尔蒙德将军命令陆战师进攻的当天,史密斯师长给他的部队下达的指示是:放慢和停止前进,等我们的部队真正会合之后再说。要不慌不忙地前进,每天要确定好一个目标。 阿尔蒙德暴跳如雷,史密斯有气没处发,于是写信给远在美国本土的海军陆战队司令凯茨将军。史密斯师长的这封著名的长信后来一直是研究朝鲜战争的军事史学专家们最感兴趣的文件之一,它是1950年11月下旬发生在朝鲜东部的那场空前残酷的战斗的一种注解: 尽管中国人已退到北部,我并未催促利兹伯格迅速前进。我们接到的命令仍然是前进到满洲边境,但我们是第十军的左翼,而我们的左翼却没有任何保护,我们的左翼至少八十英里内没有任何友军的存在。 我不愿意设想把陆战师栏一条从咸兴至中朝边境的一百二十公里的惟一的山间小路上一线展开。我十分担忧的是在冬季向两个山地中的战斗队提供补给的能力。雪下后融化再冻结,会令这条路更加难以通行,冬季进行空投不足以提供两个团的补给,由于气候和部队的分散以及海拔的高度,即使乘直升机视察部队也很困难。 说实在的,我对第十军在战术上的判断力和他们制定计划的现实性没有什么把握,我在这方面的信心仍未恢复。 他们是在百万分之一的地图上拟订计划。我们是在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执行任务。兵力不断分散,部队给小部队派遣任务,这使他们处境危险。这种作战方式看来在朝鲜很普遍。我确信,他们在这里的许多失败都是这种不顾部队的完整、不管天时地利的做法造成的。 我多次试图告诉军团的指挥官说,海军陆战师是他的一支强大的力量,但如果分散其兵力,就会失去其战斗力,起不到任何作用。也许我坚持自己观点时比其他师的指挥官幸运得多。 某位高层人士不得不就我们的目标下定决心。我的任务仍然是向边境推进。我相信,在北朝鲜山地中进行冬季作战,对美国士兵或者陆战师来讲是过于苛刻了。 史密斯写这封信的时候,正好远东海军参谋长莫尔豪斯拜访了陆战一师。看见莫尔豪斯的海军军装,史密斯感到“回到了家”。他直率地说,阿尔蒙德领导的第十军的作战计划缺乏现实性,制定计划时严重忽视了敌人的能力。在谈到与陆军打交道的体会时,史密斯说:陆军们不是极度乐观,就是极度悲观,“这帮家伙的情绪没有什么中间状态可言”。 史密斯的谨慎态度传染给陆战师的其他军官,于是在陆战师中产生了一种近乎悲观的情绪。一团的团长刘易斯对官兵讲了这样一段话:“现在你们要照我说的去做——给你们的家人写信,告诉他们我们这儿在打一场该死的战争。告诉他们说,那些屁股都被打烂的北朝鲜人已经使很多所谓精锐的美国军队乘船来到这里,我们没有什么秘密武器,只能艰苦作战。”刘易斯团长在自己给妻子写的信中则说:“只有一场惨败才会改变我们目前的制度,这一制度正把我们引向灾难。” 陆战一师官兵们的恶劣心情还来自于酷寒的气候。美国士兵从没有经历过如此寒冷的气候,每当夜晚过后,所有的车辆都发动不起来,士兵们个个面色惨白。高原一头饥饿的黑熊差点把一个冻僵了的二等兵当成了食品,吓得这个二等兵自己制作了一面画着镰刀和锤子的苏联国旗,并且把这面苏联国旗裹在了身上。美国人一直把苏联比做黑熊,二等兵认为这样做是在告诉黑熊别吃自家人。尽管士兵们总是缩在睡袋中取暖,并且在柴油炉上日夜不停地煮汤,但他们还是患上了冻疮,皮肤变成青色,尤其是脚趾,已经冻得发黑。 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的命令没有改变,每天都是一个内容:前进!迅速前进! 此刻,直升机上的史密斯师长再次透过舷窗往地面上看。盖马高原上正在刮风,旋转的北风把雪粉吹起来,使高原一片迷蒙。 也许中国军队真的还没赶来?史密斯想,从中国俘虏单薄的衣服上看,他们不可能经受住如此的寒冷,他们如果一动不动地在这里的雪地上趴上哪怕半个小时,他们就会被冻死——无论如何,中国士兵也是人。 史密斯错了。 就在史密斯的直升机下,数万中国士兵正潜藏在北朝鲜盖马高原这迷蒙的冰雪之中。他们没有被冻死,他们还活着,他们在等待着攻击的命令。 在朝鲜战争中,发生在1950年11月下旬东部战线上的这场战斗,至少在中国的所有有关史料中叙述得十分简单。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也许这场战斗进行得过分惨烈了。 也许是双方所付出的代价过分巨大了。 也许事后双方均宣布在这次战斗中取得“辉煌的胜利”都有点言过其实了。 也许真实地回忆惨烈和代价巨大的战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11月27日晨,寒冷而晴朗的早晨。在柳潭里度过第一个寒夜的美军陆战一师的士兵爬出睡袋,围着帐篷来回跺着脚和拍着手,他们把野战食品在柴油炉上烤化,在等待食品热起来的时候,一些士兵也在烤枪——结构复杂的卡宾枪和勃郎宁自动枪的零件被冻得已失去功能。一个陆战队士兵说他找到了一个防止枪失灵的办法,就是用“野根牌”发乳来取代擦枪油。 这时,陆战师士兵们中间开始传阅一本用中国文字印刷的书,据说是中国士兵们在战场上丢下的。书名叫做《血腥的历程》,作者是一个叫索伊扎什维里的苏联海军上尉,写的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在朝鲜的事。懂汉语的翻译翻译一句,士兵们就笑一阵,这本书让这个寒冷的早晨有了些许轻松的气氛: 当美帝国主义掠夺者在朝鲜挑起血腥大屠杀时,华尔街的看门狗麦克阿瑟要求把美国所谓的海军陆战队立即置于他的指挥之下。这位职业屠夫和顽固不化的战犯打算把他们尽快投入战斗,旨在对朝鲜人民施以当时他们认为的最后的打击。麦克阿瑟提出这一要求是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即,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部队所受的训练比任何其他类型的美国部队都更适合于进行反对热爱和平的英雄的朝鲜人民的空前残暴、野蛮和掠夺性战争。 汪洋大盗麦克阿瑟恰恰是对海军陆战队讲了这番话:“一座丰饶之城就在你们面前,那里有取之不尽的美酒佳肴,那儿的姑娘是你们的,居民的财产属于征服者,你们可以把这些财产寄回家去。” 用如此蛮横的词汇来描绘陆战队,使士兵们感到难堪又无奈;同时,麦克阿瑟并没有对陆战师的士兵们讲过美酒佳肴、姑娘、财产这些话,这又令陆战师的士兵们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遗憾。 陆战一师七团团长利兹伯格的前进命令终于下达了:由罗伊斯中校率领五团的二营首先向西前进,三营随后,目标是西北山和西南山以及两山之间通往西南方向的道路。而七团则在柳潭里周围进行环形防御,保护陆战师的侧翼安全,并且在五团之后再前进。 美军陆战一师的作战计划全部基于一个设想,就是与西线的第八集团军齐头并进,一齐向鸭绿江推进。 就是在这个早晨,利兹伯格团长、甚至史密斯师长都不知道,西线的第八集团军已经全线崩溃。 没有人能解释清楚,应该对整个战局有所了解的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为什么还在命令陆战一师全速前进。 陆战师的士兵们开始了前进,缓慢而谨慎。沿着土路走一会儿,然后登上路边的山坡。后面三营的速度反而快一些,到上午10时,H连没有遇到任何情况占领了第一个目标:1403高地。南边的J连——该连的连长就是那个被阿尔蒙德授予一张纸片奖章的连长,那张纸片在嘲笑中被塞进了军用背囊——在占领了西南面的主峰后,突然,从大约距他们几百米远的地方射来了子弹。由于距离远,他们没有在意,因为北朝鲜游击队类似的干扰射击几乎天天发生。 五团二营的先头连是彼得斯率领的F连,这个连几乎是一出柳潭里就受到来自前方的射击。他们和五营的道格连一起被迫离开道路上了山,但正面的射击越来越猛烈,到下午15时,他们终于停止了前进。罗伊斯中校命令他们就地挖战壕。 陆战一师白天的进攻就这样结束了。跟过去一样,还是没有完成前进计划。陆战师前进的计划是50公里,而在罗伊斯下达停止前进的命令时,所有的部队距离柳潭里均不超过2公里。18时,陆战师在山里挖掘了简单的防御工事,七团的10个连部署在高地上,其中C连和F连孤立地位于公路边,五团的两个营位于村庄附近的山谷中,大约40门105毫米的榴弹炮和18门155毫米榴弹炮部署在柳潭里的最南端,环形配备的还有75毫米无后坐力炮和迫击炮。 太阳落山了。 陆战师士兵们缩在战壕内,开始忍受不可忍受的寒冷。战后幸存下来的陆战师的一位中士这样回忆道:“为了保暖多穿衣服是不可能的,你被手套、风雪大衣、长男内衣、头兜和所有的东西捆得紧紧的,在爬山的时候肯定会出汗,结果是,一旦你停止前进,汗水就会在你该死的衣服里结冰。噢,你想和一支M—1式步枪或者卡宾枪和睦相处简直是异想天开,那钢铁的家伙是冰,你的手会被它粘住,甩掉它惟一的办法就是舍去一层皮。我的嘴张不开,我的唾液和胡子冻在一起了。耗费几百万美元研制的特制冬季缚带防水鞋,在严寒中几个小时不活动,就让你难受,汗水湿透的脚慢慢肿起来,疼得要命。我相信每个人都在想,我们为什么要来到亚洲的漫天风雪之中?” 黑夜降临了。 一个军官找到罗伊斯,给他一只盛满白兰地酒的行军酒杯。“今天是我的生日。”军官说。 “祝你健康。”罗伊斯说。 “谢谢,如果过一会儿我还健康的话。” 军官的话音未落,整个柳潭里山谷突然枪炮声大作,其中特别让美军官兵胆战心惊的是混在枪炮声中却越来越清晰刺耳的喇叭声! 中国人! 是中国军队。 数量众多的中国军队。 中国士兵单薄的胶底鞋在夜色的冰雪大地上发出一种“沙沙”的声响。 中国士兵冲过来时的呐喊声不知道是由于从冻僵了的喉咙里发出的缘故,还是由于寒冷的气温令声音的传播扭曲了的缘故,听上去像是抖动的海潮般一波一波地汹涌而来。 几乎是同时,有报告说抓获了几个由于严重冻伤而几乎不能行动的中国士兵,从这些中国士兵的嘴里,美军陆战一师听到了一个中国将军的名字:宋时轮。 在朝鲜战场的东线,新的中国军队于第一次战役后在这一地区集结。美军远东司令部情报处长威洛比给麦克阿瑟的报告是这样写的:“在咸兴以北的长津水库地区集结的中国军队,也许现在就能夺取主动权,向南发动一场协调一致的进攻,切断咸兴西北面和东北面的联合国军部队。”威洛比报告的时间是西线联合国军开始“圣诞节攻势”的时候。 这一次,威洛比的判断是正确的。 遗憾的是,麦克阿瑟恰恰没有重视这份报告。 麦克阿瑟固执地认为,无论是从哪方面分析,中国军队也不会向这个冰天雪地的荒凉高原进行大规模的集结。 而早在第一次战役还没结束的11月5日,毛泽东在策划第二次战役的同时,关于东线问题就给彭德怀发出如下电报: 江界、长津方面,应确定由宋兵团全力担任,以诱敌深入,寻机各个歼敌为方针。而后该兵团即由你们直接指挥,我们不遥控。九兵团之一个军应直开江界,并速去长津。 第九兵团,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主力部队之一,辖第二十、第二十六、第二十七军。这支由原华东野战军改编而成的部队,此时正集结于中国的东南沿海地区,准备解放台湾。 彭德怀立即向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发电,命令第九兵团立即在山东津浦铁路沿线集结,准备入朝。 宋时轮,一位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老战士,17岁即从中国著名的黄埔军校毕业,1929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历任游击队长、师长、军参谋长、军长,作战经验极其丰富。 由于军情的紧急,就在毛泽东给彭德怀发出调动第九兵团电报的第三天,宋时轮率领其部队就向一个陌生的战场——朝鲜出发了。 第九兵团入朝的序列是:第二十七军为第一梯队,由北向南偏东,向朝鲜的长津推进,第二十军经江界由西向东为侧翼,第二十六军为预备队随后。 据说朝鲜很冷,冷到什么样子,第九兵团所有的官兵都想象不出来。在边界上,他们领到了棉衣和棉帽,但是数量不够,有的士兵有棉衣没有棉裤,有的士兵只领到一顶棉帽,有的士兵则是什么也没领到。 11月7日,第九兵团先头部队越过中朝边界,进入了朝鲜。 第九兵团前进的方向偏东,所有士兵一下子就进入了北朝鲜荒凉寒冷的大山之中。 美军的飞机立即发现了第九兵团二十七军的汽车运输队,于是40多辆满载物资的汽车遭到了汽油弹的轰炸。第九兵团只好轻装,数万人的队伍不顾一切地向风雪迷漫的战场前进。 狼林山脉,山高雪深。北风呼啸中,一座座险峰上的太阳像一个白纸片。雪粉迎面打来,眼睛无法睁开。开始的时候,军官们还不停地喊:“小心路滑!互相拉着!”后来就听不见喊声了,除了长长的队伍还在缓慢移动外,一切都被冻结了。饥饿使官兵们感到身体由于从里到外冻透了而完全麻木。 第一天行军,就有700多士兵被严重冻伤。 11月24日,部队距预定战场还有两天的路程,可是,彭德怀的命令到了,命第九兵团于25日向美军发起攻击: 李伪三师二十六团已进社仓里,美三师六十五团已进上川里、龙泉里一线。我应以一个师围歼社仓里、黑水里之李二十六团。得手后,即向黄草岭以南之上通里攻击前进。确实占领该线,截断美陆战一师的退路及北援之敌。另以一个师由社仓里向黄草岭、堡后庄(美陆战一师指挥部)攻击前进,歼灭该师指挥部。得手后向古土里攻击前进,协同主力围歼古土里、柳潭里地区之美陆战一师五、七两团全部。 彭德怀要求东线的第九兵团和西线的部队于25日同时开始攻击。 宋时伦表示不能执行这个命令,原因是部队没有准备好,攻击的时间最快也得在两天以后。 由于东线战场是个相对独立的战场,彭德怀没再坚持。 两天以后,是11月27日。 27日夜,盖马高原上北风刮得昏天黑地。第九兵团的第二十七、第二十军分别向柳潭里、新兴里、下碣隅里、古土里和社仓里的美军发起了攻击。 中国第二十军八十九师的迫击炮弹首先落在美陆战一师在柳潭里防御阵地的七团H连头上。这就是白天没遇到任何敌情占领了1403高地的那个连。随着炮弹的爆炸声,连长库克上尉大声地喊叫起来,让他的士兵立即进入阻击位置。美军士兵们几乎还没有把枪端好,中国士兵的第一个冲击波就已经开始了。向这个高地冲击的是八十九师的二六七团。中国士兵的手榴弹在美国兵头上形成密集的弹幕,爆炸声连成一片。在激烈的战斗中,美军阵地被撕开几个小口子,在库克的强力指挥下,突破口没有继续扩大。“伙计们!中国人没有预备队!”库克在黑暗中跑来跑去地喊着。这是士兵们听到库克连长的最后的喊声了,因为他转瞬就被一颗手榴弹炸倒了。1403高地的右侧出现了崩溃的迹象,中国士兵已经冲上来,与美军士兵展开了短距离的搏斗。当营部派来的新连长哈里斯中尉冒着枪林弹雨冲上H连阵地的时候,他发现这个阵地已经不大可能守下去了:除了一名叫牛顿的中尉还在指挥战斗之外,这个连所有的军官都已经死亡或者负伤,士兵也伤亡过半。他向阵地前方看了一眼,在炮弹爆炸的火光中,中国士兵正踏着同伴们的尸体潮水一样地冲过来。哈里斯中尉后来一生都对中国士兵顽强血战的精神感到极度震惊。 午夜,H连的阵地丢失了。 由陆战一师七团D连防御的1240高地也同时受到了中国军队的冲击。中国第二十七军七十九师二三六团以密集的冲击队形不顾一切地迎着美军猛烈的射击一波接一波地拥上来,在连部也受到攻击并被占领的时候,已两次负伤满脸是血的连长赫尔上尉的信心动摇了。主阵地上已经看见了中国士兵的影子,D连全连都在逐渐后退,一直退到了高地的下部。当五团C连派出的一个排前来增援他们的时候,赫尔和一些士兵已经被压缩在一个斜面的角落里。增援部队的到来令赫尔能够粗略地清点了一下人数,他发现全连的200多人经过不到4个小时的战斗只剩下了16人。在C连增援排的加强下,赫尔一度反击上山顶,但在中国士兵的再次冲击下,他们又一次退下来。这时,D连的官兵几乎全部伤亡,C连增援排也伤亡一半以上。 27日上午10点的时候,柳潭里的美军陆战一师最高指挥官七团团长利兹伯格在他那顶四处漏风的帐篷里召开了军官会议。他向军官们通报了有关的情报:据分析,柳潭里四周至少存在着三个中国师。中国军队的意图是把柳潭里的两个陆战团歼灭。同时,死鹰岭附近也发现了中国师,正在切断柳潭里与下碣隅里之间的联系,下碣隅里现在已被包围,而且古土里至下碣隅里的公路也被切断——也就是说,中国军队不但在陆战一师的正面展开了攻势,而且陆战一师的退路也已经面临危机。在军官们的沉默中,利兹伯格向帐篷外看了一眼,他看见了一辆“谢曼式”轻型坦克,这是柳潭里目前惟一的一辆坦克。本来史密斯师长答应给他四辆“潘兴式”中型坦克的,可坦克驾驶员说路上的冰太滑,自重很重的“潘兴式”坦克开不进柳潭里,于是开出一辆轻型坦克探路。“谢曼式”坦克刚开到这里,驾驶员立即乘直升机回下碣隅里去了,说是去引导其他坦克往这里开。利兹伯格看见的这辆坦克因为没有驾驶员实际上等同了一堆废铁。四周的枪炮声一阵紧似一阵,军官们在不知所措的情绪下开始抱怨:食品和油料只有三日份,弹药只有两日份,如果师里不赶快支援,仗没法打下去。不过,庆幸还是有的,陆战一师运输车队白天给柳潭里拉来物资之后,返回的时候拉着伤员(大部分是冻伤)回下碣隅里去了,如果这个时候身边还有一大批伤员,那就更让人头疼了。 利兹伯格布置了这一夜的防御计划,要求无论如何要把中国军队顶在柳潭里四周的山上。同时,因为柳潭里有两个团,而他是七团的团长,他要求在这个时候统一指挥,协同作战。最后,利兹伯格笑了一下,他说,过不了多久,中国人就会明白,他们今天对柳潭里的攻击肯定是错了,而且是一个战术上的低级错误。如果是他指挥中国军队,不会这么早就对陆战队向北伸出的触角进行攻击,而是要再让这些陆战队队员们往北走远一点,距离柳潭里越远越好,然后把脆弱的美军补给一切断,那样的话,陆战一师七团和五团的狗崽子们兴许就再也走不出那些大山啦。 这时传来报告:1282高地快不行了。 在整个柳潭里攻防战斗中,双方争夺得最激烈的就是柳潭里北部的1282高地。在1282高地防守的是陆战一师七团的E连。1282高地是柳潭里北面一个最重要的高地,一旦占领高地,柳潭里就完全暴露了。美军的炮兵阵地距离这个高地不远,40门榴弹炮彻夜进行180度的射击,炮口的火光使炮兵阵地的位置暴露无疑。由于地表冻结达40厘米,美军配备的TD-14型推土机根本不起作用,美军火炮一律在如同混凝土一样僵硬的地面上十分暴露地配置着。但是,令柳潭里的美军炮兵奇怪的是,警戒兵力十分薄弱的炮兵阵地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中国军队只是在向步兵阵地的正面进攻。 关于中国军队在对柳潭里的美军陆战一师进攻的时候,为什么不把美军引到远离柳潭里的地方再攻击?为什么在攻击中不采取中国军队善用的迂回切割的办法,而仅仅坚持着正面袭击?为什么在攻击步兵阵地的同时不对美军的炮兵阵地进行突击?这些都是战争中的历史问题。 对1282高地实施正面攻击的是中国军队第二十七军七十九师二三五团的一个营并一个加强连。 美军陆战一师七团E连的官兵们在向柳潭里推进的路上已经心力交瘁,冻伤累累。白天,在连长菲利普斯的催促下,士兵们勉强在高地上挖出了可以应付战斗的工事,并在山脚下布置了绊索照明弹。黑暗中,他们听见了中国士兵的胶鞋踏在冻雪上的脚步声,直到看见了中国士兵的黑影时,他们才拉动了绊索照明弹的绳索,在突然亮起的惨白的光亮下,中国士兵黑压压的冲击浪潮令美军士兵惊呆了。阵地前立即组织起机枪和手榴弹的火网,连长菲利普斯从指挥所跑向山顶的阵地,他看见凯内莫中士正在伤亡人员的身上搜集手榴弹,并且一边把搜集来的手榴弹分给其他的士兵,一边准备自己投弹。可中国士兵投上来的手榴弹已下雨般地砸来,其中的一颗在凯内莫的身边爆炸了,他跪下去,正跪在另一颗冒着烟的手榴弹上,爆炸的火光中,凯内莫的双腿像两根树枝一样地腾飞起来。菲利普斯连长尖厉地大叫起来,并把带刺刀的步枪戳在地上:“从这条线起一步也不许后退!”就在这时,数发机枪子弹同时击中了菲利普斯的肩胛骨和大腿,他一头栽下了雪坡。 1282高地上的激战达到高潮以后,战斗突然中止了一会儿。 守在山顶阵地上的美军指挥官是E连一位名叫扬西的排长。扬西中尉在六个月之前还在阿肯色州小石城经营着一间小酒店,他是以陆战队预备军官的身份入朝参战的。扬西在二战中也曾在陆战队服役,在瓜达卡纳尔岛和冲绳岛的战役中和日本人打过仗,获得过一枚海军十字勋章。他不怎么喜欢陆战队这个活儿,拒不承认自己是个职业军人,就在他参加仁川登陆的时候,他得知妻子为他生了个孩子。此时,他在1282高地上感到呼吸十分困难,因为弹片削去了他的鼻子,流出来的血迅速冻结在他的脸上。 短暂的中止立即结束了,扬西中尉听见了一阵由哨声和喇叭声组成的稀奇古怪的声音,然后就是几千双胶鞋踏在雪地上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扬西立即命令步话机员请求照明弹和炮火的支援,但不知为什么,指挥部拒绝了他的请求。他火了,骂着,带着士兵开始射击。山顶上很快就布满了冲击上来的中国士兵,美国兵全部被压到了山腰。扬西强制性地命令几名士兵跟他反冲击时,一颗子弹撕开了他的下腭,子弹居然钻到他的嘴里并热辣辣地停留在他的舌头上。小小的反冲击立即被中国士兵击垮了,在一颗手榴弹的爆炸声中,扬西的面部又一次受到重创,双目失明的扬西这一次真的倒下了。 中国士兵席卷了1282高地。 当28日天亮的时候,共有176人的陆战队E连伤亡了130人,增援而来的五团C连两个排和A连的一个排也伤亡了85人。 攻击1282高地的中国第二十七军七十九师二三五团一营伤亡一半以上,其中很多的中国士兵是因为严重冻伤而死的。 当东线的战斗打响后不久,远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德尔马军营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训练中心里,一位军官冲进司令官梅尔里·特文宁准将的办公室。 “将军!”他喊道,“在朝鲜,中国人已经包围了陆战一师!” 特文宁准将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他说:“年轻人,我只能说,我真为那些中国佬惋惜!” 特文宁准将没过多久就知道了,他到底是应该为谁而惋惜。 四、陆战队的攻势 东线攻击开始的那一天,令交战双方官兵们印象最深的与其说是一夜的流血混战,不如说是这个地区的那一场漫天的大雪。雪片密集而厚重,气温已经降到零下30℃以下,交战双方的冻伤者比战伤者更加痛苦难熬。 到28日天亮的时候,持续了一夜的猛烈攻击开始和缓。天色薄明,无论是中国军队还是美国军队,双方终于有了空隙审视自己目前的处境了: 中国的第二十军六十师占领了富盛里、小民泰里一线,切断了位于下碣隅里的美陆战一师南逃的退路;第二十军五十八师已进至上坪里地区,三面包围了下碣隅里,五十九师占领了死鹰岭和新兴里等阵地,美陆战一师在柳潭里和下碣隅里之间的联系已被割断。中国第二十七军八十一师占领了赴战湖西侧,美第七步兵师与陆战一师已经分别被孤立。第二十七军的八十师包围着美第七步兵师于新兴里。在柳潭里,美陆战一师先头部队与中国第二十七军七十九师彻夜战斗,形成对峙的局面。 中国指挥官判明:这个地区的美军的数量,比预想的数量多出一倍,而且其装备的精良远在中国军队之上。 美军指挥官判明:美军已在这个寒冷的不毛之地被大批的中国军队分割,如果不采取措施,只要天再一次黑下来,中国士兵的喇叭再一次吹起来的时候,他们恐怕就要完蛋了。 应该说,中国军队于东线第一夜的攻击,至少在战术上是存在漏洞的,于是,黎明时中美军队在柳潭里所形成的对峙局面,成了令中国指挥官们预想不到并且感到很头痛的现实。中国指挥官在天亮的时候才意识到了其指挥上的不妥,于是决定转变打法,即先集中兵力打击位于新兴里的美步兵七师三十一团和相对脆弱的美陆战一师指挥所以及简易机场所在地下碣隅里。这个决定至少从战术上符合中国军队在其历史上所形成的战术思想的基本原则,这些原则的基本内容是:集中优势兵力,孤立分割敌人,实施重点包围,力求各个歼灭——昨夜中国军队开始攻击的时候,如果能围柳潭里之敌而不打,集中攻击下碣隅里并将其拿下,天亮时的形势将会对中国军队有利得多——这样的话,史密斯师长肯定会为把自己的前沿指挥所设置在哪里而大伤脑筋。 凌晨时分,在兴南港美军陆战一师大本营里的史密斯师长由于彻夜未眠而显得神色疲倦。这个参加过二战的老兵没等到午夜就明白了一个真理:陆战一师从在这个该死的地方登陆时起,自己所做的抵触、违抗、反对阿尔蒙德的一切动作——不管这些动作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现在证明都是正确的,自己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其中最了不起之处在于,自己几乎冒着丧失职业军人前途的代价,赢得了在下碣隅里修建简易机场的时间。作为陆战队,目前最重要的是保住分散在上百公里路线上的中间部位——下碣隅里的安全,这是确保空中支援的中枢,是让陆战一师的士兵尽可能多地活下来的最关键的部位。 这一夜,中国军队对下碣隅里的攻击并不十分猛烈,并且没有占领它,这对陆战一师的命运来讲,真是一个万幸。 天亮了,史密斯师长乘坐直升机向下碣隅里飞去。 这一次,史密斯在飞机上凭肉眼就可以看清楚,中国军队已经把分布着陆战队的那条公路分割成了一段段孤立的段落。由于美军执行轰炸的舰载飞机还没有来,沿着这条公路,中国士兵在雪地上移动的身影历历在目。“中国人多得无法估计”,史密斯后来回忆道,“至少是陆战师的十倍”。 下碣隅里是位于长津湖南端的一个小镇,三条简易的公路在这里分岔,小镇成为一个交通中枢。除了东面的一个高地外,这里是坡度平缓的盆地。南端可以供运输飞机起降的简易跑道维持着陆战一师的后勤命脉。这里设有陆战一师的前方指挥部,集中着陆战一师的勤务部队。负责这里安全的是陆战一师一团三营营长里奇中校,他指挥的部队是三个连。同时,由于运输的问题,七团二营的营部和一个火器连也在这里驻留。在中国军队开始攻击之前的27日的白天,里奇中校指示作战参谋制定了防御方案,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会明白,防御下碣隅里的要点只能是东面的高地和南面的机场。 实际上,在阿尔蒙德给陆战师下达“北进”命令的当天,陆战一师师指挥所的大部分人员以及第十军派来的直属队,已经陆续到达了下碣隅里,这使小镇突然间人流车流拥挤不堪。在史密斯师长的坚持下,机场的简易跑道在加紧施工,D连的士兵们奉命不分昼夜地干活。当夜幕降临,柳潭里的美军开始受到攻击的时候,筛易机场的施工现场依旧灯火通明,而跑道仅仅完成了四分之一的工程量。这个史密断师长非要不可的简易机场,在未来的若干天里,即使在中国士兵已经冲上跑道和美军士兵进行肉搏战,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弹下雨一样地落下来时,跑道的施工工作都没有停下来,美军士兵一边举枪射击,一边开着推土机。这条用美军士兵的生命换来的跑道终于在陆战一师的撤退中起到了几乎是决定性的作用,史密斯师长用它救了成千美军士兵的生命。 27日11时,美军陆战一师和美陆军步兵七师在下碣隅里开设了指挥所。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也飞到了下碣隅里。阿尔蒙德和史密斯在指挥所的帐篷里密谈了将近一个小时,谈了些什么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阿尔蒙德没有谈到改变计划的问题,原因很简单:麦克阿瑟没有改变进攻计划的命令。从帐篷里走出来的史密斯脸色平静。阿尔蒙德随后亲临一支已经在中国军队包围之中的小部队,向这支小部队授了一枚勋章。在授勋仪式上,阿尔蒙德居然对士兵们这样说:“现阶段是对后退之敌人的追击,要迅速地推进到鸭绿江去。”与阿尔蒙德的论调相反,史密斯师长在向部队下达的命令中,根本没有“鸭绿江”这三个字,而且史密斯早已决定一辈子不会再提到那条跟自己以及自己的士兵们没有一点关系的中朝界河。 史密斯师长命令的要点是:各部队迅速打开互相联系的通路。 下午13时,位于古土里的陆战一师一团团长普勒上校命令二营D连向下碣隅里方向攻击。该连在走出大约一公里路程的时候,在漫天大雪中突然遭到中国军队的猛烈袭击,并且受到了三面包围。普勒上校立即命令该连撤退,结果一直到将近黄昏的时候,D连才从包围中突围而出,跑回古土里,D连在这次行动中损失官兵38人,惟一所得是知道了袭击他们的是中国第二十军六十师的一七九团。 28日的整个白天,中国军队一直处在调动和隐蔽防空的状态中。 黄昏很快就来了。黄昏时分美军陆战一师的态势是:在长长的山间土路上,部队仍被压缩在柳潭里、德洞山口、下碣隅里、古土里和真兴里五个相互孤立的环形阵地中。 史密斯师长决定在下碣隅里过夜,他明明知道,下碣隅里必是今夜中国军队的首要的攻击目标。 史密斯守着一台吱吱乱叫的收讯机,收听着各部队的战报。西线传来的战况令他心惊肉跳:沃克的第八军团不但开始了全面疯狂的撤退,而且美第二师在其退路上一个叫三所里的地方,被突然出现的中国军队封堵了。 既然西线已经崩溃,陆战一师还有什么必要再在东线上往前推进? 既然已经证明中国军队企图在这片荒山野岭中消灭陆战一师,那还谈什么推进到那条界河边去形成联合国军的“钳形攻势”? 史密斯不断地给阿尔蒙德报告陆战一师的危险处境。 但是,他就是没有收到阿尔蒙德任何“修改进攻计划的只言片语”。这意味着,陆战一师的任务依旧是:从柳潭里向北、向西进攻。“真是太愚蠢了,”史密斯后来回忆道,“看来,我们要为我们的生存而战了。” 史密斯给柳潭里的七团团长利兹伯格的作战指示是:“掘壕据守。” 史密斯给下碣隅里的陆战部队下达的作战指示还是:“掘壕据守。” 这时的下碣隅里是脆弱的。虽然天黑的时候史密斯正式下达了“任命里奇中校为下碣隅里地区统一防御指挥官”的命令,但能够指挥目前在下碣隅里的美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当里奇清点下碣隅里自己有权指挥的所有兵力之后,清点的结果令他吃惊不小,这里的美军基本上是个大拼盘:3913人分别来自陆军、海军、海军陆战队、南朝鲜军等58个单位,很多是10人以下分属不同系统的先遣队或者联络队。这些士兵中很多人并不是战斗兵,而是工程技术员和通讯人员。 雪时大时小,黄昏是寂静的,寂静得令人恐惧。偶尔,有零星轻武器的射击声传来,更增添了整个孟马雪原的肃穆。 向下碣隅里正面进攻的是中国第二十军的五十八师。这是这支部队自渡过鸭绿江以来面临的第一场真正的战斗。其一七二团在西,一七三团在东,一七四团为预备队。当黑夜降临的时候,所有参加攻击的士兵都已经子弹上膛,刺刀出鞘。 在五十八师面前主阵地上防御的是美军陆战一师一团的H连和I连。为了在坚硬的冻土上挖出工事,美军士兵们把炸药装在罐头盒里引爆。他们还把上千只麻袋装上了土,垒成了工事的胸墙。在阵地前,设有地雷、饵雷、绊索照明弹以及可由手榴弹引爆的五加仑汽油罐和蛇腹形铁丝网。机枪、无后坐力炮、坦克炮和迫击炮、榴弹炮也部署完毕。在两个连的分界线上,美军布置了两辆坦克。 在H连和I连的背后,就是灯火通明的简易机场施工现场。 20时,天又开始下雪了。 22时30分,美军阵地前的绊索照明弹爆炸了。在照明弹的光亮中,美军看见的是分成若干试探性小组的中国士兵在寻找美军阵地的侧翼位置和正面的缝隙。中国士兵的试探小组后退以后,中国军队的炮火准备开始了。迫击炮弹落在美军的阵地上,美军士兵们缩在工事里,握枪的手开始发热。中国军队的炮火准备持续了30分钟后,突然,三声喇叭声响起,美国兵下意识地从胸墙上探头往前看,他们看见的情景是:“中国士兵的冲击阵形如同地面突然沸腾起来一般”。 抵进美军阵地前沿的中国士兵立即进入陆战一团组织的火网中了。 在火力配置十分强大的美军火网面前,中国士兵只有正面必须的伤亡。中国士兵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前赴后继地冲上来。 中国士兵和他们的指挥官对美军火力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只要冲过美军强大的火力,等真正短兵相接的时候,美军士兵就不行了。 一个小时后,H连阵地的中央部位被中国士兵突破了。短兵搏斗中,H连放弃了他们的阵地向后退,连长科利上尉在连指挥所里看见了中国士兵向他扑过来的影子。美军士兵一直退到正在施工的机场跑道上。正在施工的D连士兵以身边的轻武器和H连的士兵一起向中国士兵进行反冲击,勉强把中国士兵赶出了跑道。然后D连的士兵继续施工。H连的士兵在营部派来的通信兵和工兵的支援下,开始向中国士兵一次次地反冲击,其结果是指挥增援部队的美军指挥官被打死。科利上尉对中国的“60毫米和82毫米迫击炮和重机枪火力的出色射击”感到佩服,H连的阵地上布满了中国士兵,但还有美军士兵混在其中,在雪夜里,双方士兵互相辨别都很困难。午夜时分,一团再次组织起由工兵、驾驶兵组成的反冲击部队,向占领H连阵地的中国军队发起攻击,美军的这次反冲击夺回了部分丢失的阵地,双方在这个局部形成拉锯式的对峙局面。 I连连长费希尔是个大个子,他从一条战壕跑到另一条战壕,中国人的子弹竟没有打中他这个显眼的目标。I连的阵地曾两度被中国士兵占领,由于阵地上的两幢房屋被打中起火,火光把阵地照得通亮,这是中国士兵很不喜欢的事情,加上I连的迫击炮没有受到压制,连续不断地又发射出1000多发炮弹,中国士兵最终没有占领I连的阵地。 在东面高地防御的重要性非常明显,因为站在高地上就可以俯瞰整个下碣隅里了。但是,美军在高地防御兵力的配备却令人感到奇怪。预定担任防御的陆战一师一团的G连没有到达,在中国军队开始进攻前的一个小时里,里奇中校才勉强拼凑起来一支防御部队,是由以美陆军第十工兵营D连为主的一支杂牌军。D连由77名美国人和90名南朝鲜人组成,他们来下碣隅里的任务不是打仗,而是修理车辆和坦克。当他们得知让他们去守阵地,而指挥他们的是一名海军陆战队的上尉时,士兵们怨气冲天。晚20时,这支满腹怨气的队伍才到达高地,刚在残缺的战壕中蹲下来,中国军队的进攻就开始了。几乎是顷刻间,D连的防线就垮了。中国士兵把和他们对抗的这支杂牌部队赶下了山顶,77名美国工兵在短促的战斗中损失了44人。南朝鲜的90人中有60人伤亡。负责指挥这支杂牌军的海军陆战队上尉在混乱的枪声中被打死。上尉的通信兵是个名叫波多勒克的一等兵,这个一等兵一个人背bbr>着一台无线电台藏在山上没能跑下来,于是他不断地向指挥所报告着中国军队是怎么冲上阵地的。 快天亮的时候,美军才组织起一支在坦克掩护下的勤务部队,勉强在高地的一侧构成与中国士兵相对的一条防御线。 这时,下碣隅里落人中国军队之手,几乎仅仅是个时间问题了。 但是,占领东面高地的中国军队没有继续攻击。 为什么不一举扩展战果,突破美军薄弱的防御线? 史密斯师长的判断是:也许中国军队缺乏足以维持纵深冲击的战斗力量。接下来史密斯立即意识到了另一个值得他庆幸的现象,那就是美军环形阵地中堆积如山的弹药和油料,如果这些物资受到哪怕是一发炮弹的打击,它们所引起的爆炸和大火对于美军来讲都 7edd." >绝对是灾难性的。但是,虽然中国第五十八师的炮兵对美军防御前沿的射击是精确和有成效的,但他们没有向美军这些极其危险的裸露物资发射过一颗炮弹。 即便如此,东面高地的丢失对下碣隅里的美军也是致命的。因为这个高地不但扼守在通往古土里的路边,而且用步枪就可以把子弹打到下碣隅里环形阵地的任何一个位置。 从黎明开始,在里奇中校的监督下,副营长迈亚斯指挥美军向高地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冲击。 美军知道,天一亮,中国军队通常不会主动攻击,而且能把转入防御的中国士兵的帽子掀掉的美军飞机就要来了。 天亮时,一位中国连长接受了高地的防御任务,他的名字在1950年以后相当长的时期内,为全中国人民所熟知和敬仰,而且至今是中国第二十军的骄傲,他就是一七二团三连连长杨根思。 杨根思,1922年生于中国江苏省泰兴县五官乡一个叫做“羊货郎担”的小村庄里。在极端贫苦的岁月中长大的杨根思,22岁那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参军后的第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28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出席全国战斗英雄代表会议的代表,这个荣誉足以说明他在数年的战争中表现是何等的优异。 配备给三连连长的兵力是一个排。包括杨根思在内,所有士兵身上的干粮是三个煮熟了但早已经冻得坚硬的土豆。除了这三个土豆之外,士兵们身上能够装东西的口袋里,全部塞满了手榴弹。 营长对杨根思说:下碣隅里外围的所有阵地都已经在中国军队的手里了,天亮以后,部队准备停止攻击,进行调整和防空,等天黑后再进攻。而天亮后,美军首先进攻的就是这个高地,而我们是绝对不能让美军的这个企图实现的。“不许让美军爬上高地一寸!”这是营长最后的命令。 黎明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杨根思和他的士兵们在高地上用积雪构造工事。连续在严寒中战斗,士兵们的鞋和脚已经冻结在一起,失去了知觉,手指也弯曲困难,无法一下拉开枪栓,饥饿的袭击更是难忍。 天大亮了,美军的炮火准备开始了,同时,从兴南港外美军军舰上起飞的舰载飞机也来了。高地顿时被浓烟笼罩起来。沉重的爆炸声和尖锐的弹片声混合在一起,阵地上黑色的雪和冻土飞溅起来,浓烈的硫磺味令中国士兵窒息。美军飞机投下的汽油弹令黑色的雪也燃烧起来。中国军队没有防空炮火进行还击,年轻的中国士兵只有缩在简易的工事中忍耐着,并且被不断飞溅起来的钢铁碎片和冻土掩埋着。中国士兵互相呼唤着,让自己的战友帮助包扎伤口,或者让战友把自己从塌陷的工事中挖出来。 炮火之后美军的第一次冲击开始了,但是很快就被中国士兵们密集的手榴弹打了下去。 接着,又是更加猛烈的轰炸。 这次,在爆炸声中,出现了一种令杨根思警惕的声音,他认为这是坦克的炮击声。果然,他在高地的一侧发现了八辆美军的坦克。 如果坦克加入了美军的阵地战,就说明美军要开始少有的强攻了。 美军冒着中国士兵们的手榴弹,已经拥到阵地前沿了。 两军的士兵混战在一起。美军的炮火停止了,美军的飞机在高地上低空盘旋,阵地上只能听得见士兵们的搏斗声。中国士兵中没有人后退一步,美军士兵看见他们即使满脸是鲜血,并且双目已经失明了,却仍旧会向他们冲过来,只要抓住他们中间的一个便永远不会松开手。 一次又一次,杨根思发现了美军攻击的弱点,他派出半个班从山腰绕到高地的侧后,在冲击的美军后面突然开火。同时,他亲自带一个士兵,带上炸药,把距离阵地前沿最近的一辆美军坦克给炸毁了。美军支持不住退了下去。 在美军飞机的再次轰炸中,杨根思命令士兵们把牺牲战友的尸体掩埋了,同时命令八班长带人下去运手榴弹。 八班士兵将手榴弹带上来的同时带来了营长的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潦草,但意思明白:不许丢失阵地。 上午10时,美军的又一轮攻击开始了。这次的攻击比任何一次都猛烈,天上飞机密集的程度是中国士兵前所未见的。 美军在里奇中校的严令督战下,组成了“特攻队”,向高地发起了坚决的攻击。 高地前布满丁美军士兵的尸体,中国士兵的人数也在不断地减少。 杨根思看见重机枪排排长向他爬过来。 排长说:“机枪子弹没有了。” 杨根思问:“人还有多少?” 排长说:“除了我,还有个负伤的兵活着,还有连长你。” 杨根思说:“你和那个战士下去,向营长报告情况。” 排长问:“你呢,连长?” 杨根思说:“我在这里守阵地。” 杨根思独自站在东面的高地上,从这里他可以看见美军的运输机在下碣隅里简易机场的跑道上起飞和降落。机场的四周,战斗也在进行中。高地下的公路上看不见美军的车辆,这就是扼守高地的结果。现在,高地上很寂静,只能听得见倒在前沿雪地上的双方伤员音调很奇怪的呻吟声。杨根思沿着高地的四周走了一圈,然后他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美军的炮火准备和飞机轰炸又开始了。 这次炮击和轰炸的时间很长。 随着炮击的减弱,美军士兵开始向高地上爬。 杨根思看见了美军中一面蓝色的旗帜,他不知道这是美军陆战队的军旗。 爬行中的美军士兵没有受到射击,他们觉得这个高地上也许没有活着的中国士兵了。 在接近山顶的时候,美军士兵们直起了腰。 就在这个时候,美军士兵们看见了一个中国军人像突然从地下钻出来一样,在他们面前站了起来。军人的双臂里是一个巨大的炸药包,炸药包上的导火线已经点燃,正冒出黄色的硝烟。 这个中国军人棉帽子两侧的帽耳朵摇摇晃晃的。 他大步地向他们冲过去。 杨根思冲到那面陆战队的旗帜下时,他怀中的炸药包爆炸了。 美军陆战队蓝色的旗帜破碎着飞上了落雪的天空。 与旗子的残片一起飞舞起来的是人体的残肢。 杨根思令美军士兵的攻击静止了。 自这个时刻起,一直到美军全部撤出这个地区,美国人始终都没能踏上这个可以俯瞰下碣隅里全貌的高地一步。 不久以后,在北朝鲜北部的这个普通的小山上,立起了一块石碑,石碑是由北朝鲜长津郡百姓从很远的海边运来的一种白色石头雕刻成的。几十年过去了,石碑始终矗立在绵延起伏的朝鲜半岛的北部,纪念着这位名叫杨根思的中国军人。 在美陆战一师于下碣隅里作战的时候,在新兴里,美步兵第七师从28日晚开始受到了中国第二十七军八十师连续不断的攻击。到29日拂晓,第七师在外围阵地上遗弃的尸体已有300多具。中国第二十七军八十师的多数士兵冻伤严重,后勤供应又难以跟上,但部队还是一度冲进了新兴里。交战双方在一个环形阵地上进行着残酷的拉锯战斗。据守新兴里的美军指挥官是美第七师三十二团团长麦克莱恩上校,他的部队主要是由第七师三十一团的三营、三十二团的一营、美第五十七炮兵营组成。当麦克莱恩团长在混战中被打死后,第七师开始陷入空前的混乱之中,眼看着第七帅就要被中国军队全歼了,阿尔蒙德做出一个令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感到极为愤怒的决定:要求史密斯担负起指挥陆军第七师的任务,并且要求陆战一师从柳潭里派出一个团把第七师解救山来。陆战一师位于柳潭里的部队此时已在中国军队的包围之中,自顾不暇,危在旦夕,正琢磨着怎么逃出厄运呢,何谈派出一个团去救该死的陆军!然而史密斯究竟是军人,他真的派出一支小部队朝着新兴里的方向试探了一下,但立即就被小国军队打了回来。美陆军步兵第七师在中国军队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攻击中盼不来增援,代理团长法恩中校终于下达了“自行突围”的命令,这样的命令在战场上等于宣布官兵们各自逃命。法恩上校定下的突围目标是下碣隅里方向,而突围刚开始,这位代理团长就受伤了,失去指挥的美军官兵们仓皇中溃散成散兵,跑得满山遍野都是。 根据战后南朝鲜战史记载,美第七师位于新兴里的官兵最后逃回下碣隅里的共计670人。而战前在那里的美军三个营的总人数应该是2500人。南朝鲜战史在注解这个统计数字的时候说:“三百人判明阵亡,其余均失踪。” 无论具体的统计数字可信程度如何,美陆军步兵第七师三十一团的彻底覆灭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这是中国军队在整个朝鲜战争中歼灭美军一个整编建制团的少有战例之一。 中国军队最终没有占领下碣隅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有一个原因不容忽视,就是有一支美军部队居然从中国军队布下的死亡封锁线上冲了过来,到达了急需要增援的下碣隅里。尽管这支部队人数不多,但给了处在覆灭边缘的下碣隅里的陆战一师一个有力的支持。这支增援部队就是被称之为“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混合部队。 这支混合部队是在史密斯师长向下碣隅里派出的一个美军步兵连被打回来之?99lib?后重新组织起来的。史密斯给这支特遣队下达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增援下碣隅里。” 特遣队的总指挥官是德赖斯代尔,英国人,海军中校,英军第四十一支队的指挥官。这支英军支队隶属于美国海军陆战队。特遣队配备的部队有:美第一坦克营的五个坦克排,有“潘兴式”坦克29辆;美海军陆战队一团一个连,车辆22台;美步兵第七师三十一团一直呆在古土里的一个连,车辆22台;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人员,车辆66台,另外就是英军第四十一支队本身,车辆31台。 29日中午,增援部队出发。这是一支让中国士兵看起来十分豪华的部队:17辆坦克在前面开路,中间是100多辆汽车,后面是12辆坦克压阵。在他们的头顶上,有两架“海盗”式战斗机掩护。同时,位于古土里和下碣隅里的美军炮兵以105毫米榴弹炮和107、81毫米迫击炮全力地向他们要通过的道路进行着密集的炮火支援。 德赖斯代尔特遣队一出发?99lib.,就受到中国军队的猛烈阻击,他们用了四个小时才前进了四公里。从公路两侧中国军队阵地上射下来的迫击炮弹和机枪子弹使汽车上的英军和美军士兵们一次次地跳下车进行隐蔽还击,坦克也停下来开炮,但是他们无法完全压制住中国军队的射击。天黑了下来,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倒霉的时候到了。先是走在前面的坦克手说,前进的道路已被中国士兵破坏,就是坦克能冲过去,汽车也无法过去。再说,中国士兵随时可能从公路边的阵地是冲下来,拼刺刀可不是英军和美军士兵喜欢的事。接着,除了坦克里的通讯还能维持之外,所有的通讯设备全部被打坏了。黑暗给英军和美军士兵带来了巨大的恐惧,而严寒随着太阳的落山开始令所有的士兵感到即使不被打死也会被冻死。德赖斯代尔通过坦克里的电台向史密斯师长请示该怎么办,史密斯的回答依旧很简单:继续向下碣隅里前进。 等着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是中国第二十军六十师的一七九团。无法想象这些中国士兵是如何在严寒之中得不到补充而没被冻死的。英军和美军士兵在天寒地冻中看见的是黑暗里不断向他们冲过来的中国士兵,有时是随着喇叭声而来的,有时是静悄悄地来的,然后就是下雨似的手榴弹。德赖斯代尔中校和他的副官都负伤了,汽车被打坏起了火,道路很快就被堵塞了,后面的汽车开到了路边的沟里。特遣队的部队混合在一起,序列开始混乱起来。最可怕的是,没等负伤的德赖斯代尔整顿出现混乱的部队,他发现跟随他前进的仅仅只剩一小部分部队了。后面的部队已经被中国军队切断成为数截。这位英国军官知道,和中国人打仗,一旦面临这种局面,就意味着最严重的时刻到了。 沿着由南向北的公路,特遣队被中国军队分段包围:集中在一条沟里的美陆军的两个排和一些海军陆战队士兵,以陆战队负责宣传的军官卡普拉罗上尉为首被压缩在一个土坎后面,以负责汽车运输的海军军官希利少校为首的则躲在汽车下面,还有担任后面掩护的那些坦克所形成的另一个孤立的群体。这些被包围的英军和美军官兵各自进行着抵抗,中国军队的轻武器和迫击炮使他们的伤亡不断增加。中国士兵们靠近投出手榴弹,然后消失在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冲了上来。那些有装甲保护的坦克手们立即掉转方向往回开,在遭受巨大损失之后陆续逃回古土里。而失去坦克掩护、汽车也被打坏的士兵面临的只有绝望了。公路上被孤立人数较多的是由一个美军陆军军官带领的大约250人左右的群体。陆军军官名叫麦克劳林,是阿尔蒙德第十军司令部作战部长助理,兼第十军与海军陆战队联络负责人。麦克劳林指挥把伤员集中起来围成圈,并且派出侦察员侦探突围路线,但人派出去就再也没回来。麦克劳林决定坚持到天亮,天一亮,飞机来了就有活的希望了,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已没人肯听他的指挥了。几个士兵上了一辆吉普车开始逃跑,结果车没开出去多远就全部成了中国军队的俘虏。 凌晨4时左右,已经浑身麻木的麦克劳林少校看见一位中国军人带着一名被俘的美军中士来到他的面前。 麦克劳林中校嘴唇颤抖地问:“你是来投降的吗?” 中国军人说:“我是军使。我们同意你们派少数人把重伤员送回古土里,条件是剩下的人必须向中国军队投降。” 麦克劳林看看天空,说:“我考虑一下。” 麦克劳林想估计一下什么时候才能天亮,他想把谈判拖到那个时候。他跟负伤了的其他军官们交换了意见,然后又和同样处在中国军队包围中的希利少校取得了联系,希利说他还有一点弹药,他不想投降。麦克劳林清点了自己这个抵抗体的弹药和可以战斗下去的人数,发现子弹最多的士兵也只有八发子弹了,人堆里绝大多数是仍在大声呻吟的重伤员。 麦克劳林少校说:“我们投降。” 中国士兵们蜂拥而上,不顾一切地爬上汽车卸那些战利品,这些战利品中有不少是中国士兵们急需的食品和可以防寒的被服。 在中国士兵们卸战利品的时候,一些美国士兵悄悄地溜了。 在这段公路上,特遣队投降的人数是240人。 由德赖斯代尔亲自率领的特遣队先头部队由于此时接近了下碣隅里,他们已经能看见从简易机场上射出来的雪白的灯光。只有冒死前进了。他们在距离下碣隅里只有一公里的地方受到中国军队几乎令他们覆灭的攻击,德赖斯代尔第二次负伤,不得不让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一位上尉代替他指挥。最后,这位上尉终于在下碣隅里向里奇中校报到了。 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向下碣隅里的增援行动以损失一半的代价完成了。 脆弱的下碣隅里的防御得到了加强,尽管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到达下碣隅里的人数只有300多人。 特遣队到达后没多久,中国军队向下碣隅里的攻击又开始了。 这是一场绝死的战斗,双方都表现出不顾一切的决心。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射手终于发现了美军防御阵地中的一个绝好的目标,这一次,中国炮兵的炮弹击中了美军堆积如山的汽油桶,燃烧起来的大火令整个下碣隅里亮如白昼。 始终占领着有利地形的中国军队在经过反复攻击并且弹药消耗严重和士兵伤亡巨大的情况下,没能攻下下碣隅里。 30日清晨,美第十军派驻陆战一师的高级参谋福尼上校从古土里飞到了咸兴,向阿尔蒙德军长报告了陆战一师目前的情况。 此时,麦克阿瑟已经命令朝鲜战场上的联合国军“全面撤退”。 阿尔蒙德立即飞到了下碣隅里。 在那里,阿尔蒙德召开了有陆战一师师长和步兵第七师师长参加的会议。 阿尔蒙德终于宣布了“向南撤退”的命令,同时授权史密斯师长指挥长津湖地区所有美军的撤退行动,同时授权他“可以破坏影响撤退的一切装备”。 史密斯师长对这个已经太迟了的决定没有显示出一点兴奋。这时他对阿尔蒙德将军说的话是:“一、撤退的速度取决于后送伤员的能力;二、陆战队愿意战斗到底,并把大部分装备带回去。” 就这样,其悲惨程度在美军历史上极其少见的、对于美军士兵来讲如同炼狱般的长津湖大撤退开始了。 而史密斯师长在给他的美军陆战一师下达的撤退指令中有一句措辞让以后世界许多军史学家们长久地品味着。 史密斯师长面对损失惨重的陆战一师说:“陆战队,向南进攻!” 五、噩梦降临 1950年11月30日夜,朝鲜半岛北部的盖马高原上,大雪纷乱,寒风怒吼。 一支美军连队孤独地龟缩在茫茫荒原中的一个小山顶上。士兵们躺在睡袋里,露出一张张因严重冻伤而发黑的脸和一双双惊恐不安的眼睛。 北面柳潭里方向,枪炮声连续不断地传来。南面下碣隅里方向,枪炮声似乎更加清晰激烈了。而这里却是死一样的寂静。 寂静中,从山顶四周不同的方向传来美军士兵们听上去很古怪的汉语。他们认为汉浯的发音是世界上所有语言中最不可思议的,是一串“咯咯”的声音。现在,这种声音由于在零下40℃的低温中传播,听上去更加飘忽不定。虽然亦真亦幻,但美军士兵已经明白了这些汉语的含义: “美军士兵们!你们被包围了!你们没有希望了!放下你们的武器!志愿军优待俘虏!给你们暖和的衣服和热的食品!” 汉语的喊声在荒凉而黑暗的山顶上回荡,令美军士兵毛骨悚然。 喊声持久地进行到午夜,美军士兵的焦躁已达到顶峰。他们突然从睡袋中钻出来,神经质地在阵地上来回乱走,骂着,叫着,有的士兵蹲在冻雪上哭起来。 F连是27日陆战一帅开始向北进攻的时候被派到这里来的。 从下碣隅里至柳潭里的公路边上,有个卡在公路要冲上的高地,叫做德洞岭。德洞岭马鞍形的山脊一直伸展到公路边,并在接近公路时形成一个数米高的悬崖。这个高地是如需通过公路就必要占领且扼守的要地。此时,无论是从中国军队要彻底切断美军陆战一师的两个环形阵地之间的联系角度看,还是从美军要确保柳潭里部队的退路和增援下碣隅里的角度看,德洞岭注定将成为双方要拼死相争的军事要点。 美军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还在他的部队向北进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撤退的问题。他曾说:“这个高地如果丢失,两个陆战团就完了。” 陆战一师上尉威廉·E·巴伯20天前被任命为F连连长。他是个有10年军龄的陆战队老兵,开始当过两年的空降兵,在二战的对日作战中表现勇敢,参军第三年时被提升为少尉。在太平洋上的硫黄岛上,陆战队曾和日本军队进行过举世震惊的残酷的战斗,巴伯在该战役中获得了一枚银质奖章。 史密斯师长对这个卡在陆战一师撤退路上的要地的重视,表现在他选择了巴伯这样一个陆战队老兵任连长,而且巴伯的F连得到了重机枪班和迫击炮班的加强,从而使F连比其他陆战队连队多出整整50个人,兵力总数达到240人。同时,在下碣隅里的一个美军105榴弹炮兵连还被指令专门对F连进行火力支援。 11月27日,当F连到达德洞岭阵地的时候,高地下的公路上正通过一长队陆战一师的运输车队。F连的士兵们因为极度疲劳,没人愿意立刻在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冻土上挖工事,于是都打开睡袋睡觉了。三排排长麦卡锡用皮靴踢着士兵们的屁股,叫喊着让他们起来赶快挖工事。就在这时候,从柳潭里和下碣隅里方向同时传来了枪炮声,中国军队向德洞岭的进攻开始了。 没过多久,巴伯得知,和F连同时被师长史密斯派到德洞岭地区守卫公路的另一支陆战连C连,在中国军队的攻击下伤亡巨大,已经丢失阵地溃败了。 这时,巴伯连长明白,F连已经没有撤退的余地了。 27日午夜刚过,28日凌晨2时,中国军队向扼守德洞岭的美军陆战一师F连进攻了,兵力是一个连。进攻从几声军号声开始,中国士兵从三面攻击F连的阵地,并一度从北面突进了F连防线,在北面防御的F连的两个班顿时损失惨重,35个人中27人伤亡。在北面方向的阵地动摇了之后,紧接着,西面和西北面的阵地也出现了危机。中国士兵冲进阵地,与美军士兵开始了残酷的肉搏战。双方使用了能够使用的一切搏斗工具,包括挖工事的锹、镐、枪托、刺刀和拳头。士兵扭在一起在黑暗中滚动,互相掐喉咙、挖眼睛、打击对方的面部。山顶一度被中国士兵占领,但很快又被美军士兵反击下去。这时,位于下碣隅里的美军炮兵的炮火支援开始了,但由于双方已经进入肉搏战,美军炮兵只能以密集的炮火封锁中国军队可能的支援路线,而正是美军的炮兵火力令中国军队在兵力上的补充受到了限制。 搏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接近早晨6时的时候,随着一声尖厉的哨声,中国士兵迅速撤出了战斗。这是F连在德洞岭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这个夜晚,F连伤亡人数达到70多人,其中20多人死亡。连队的卫生兵为了防止液体冻结,把装着吗啡的注射容器含在嘴里来回奔跑,但备用血浆不可避免地冻结了,伤员因输血不及时而出现新的死亡。因为点燃了煤油取暖器而相对暖和些的帐篷容纳不下这么多伤员,于是F连的伤员排队轮流进帐篷。天空渐渐出现了一丝黎明的光亮,F连的士兵们把死亡后在寒冷中迅速僵硬的士兵尸体收集在一起,由一名叫莫里西的看护兵负责登记死亡者的身份证。巴伯清点了一下全连的弹药,发现所剩不多。前来空投弹药和急救器材的运输机所投下的物资,基本上全落到美军士兵不敢去的环形阵地的外围了。运输机来了一次就再也不见踪影了,通过无线电话的联系,才知道由于位于下碣隅里的简易机场的跑道长度不够标准,运输机被禁止着陆了。 当时美陆战一师没有人知道,这仅仅是F连悲惨命运的开始。 28日夜晚,中国第二十军五十八师再次开始了对F连的进攻。这一夜的情况和前一夜几乎一样,经过冲击和反冲击,阵地几次在双方手中易手。所不同的是,这一夜的战斗更加残酷。巴伯连长的膝盖在这天夜晚被子弹打穿。美军士兵的鸭绒睡袋被中国士兵用刺刀挑起来挥舞。这一夜F连的损失虽然比前一夜小了一些,但伤亡人数也达到30多人,F连的兵力已经不足半数了。 天亮之后,弹尽粮绝的F连在绝望中盼来了珍贵的补给。海军陆战队另一种型号的运输机把大量的物资准确地投到了F连的阵地上,其中包括弹药、正规的C类干粮、咖啡、毛毯、担架和药品,五颜六色的降落伞铺满了高地的山顶。直升机还给F连的电台送来了急需的电池。 躺在担架上的巴伯向全连士兵如实传达了目前的战况,他告诉士兵们,指望有部队来增援是不可能的,陆战一师的两个团已经陷入了中国军队的严密包围之中。F连必须在这里坚守,不然的话,全连一个人也别想活下来。 29日夜,中国军队没有进攻。 30日白天,F连再次接到飞机的补给,补给物资的数量对于一个连来讲,现在已经是太多了。 事后证明,德洞岭阵地所扼守的公路对于美军陆战一师的撤退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中国军队没能最终彻底消灭F连占领德洞岭阵地的原因很多,其中的一点就是严寒下持续战斗需要有充足的物资补给,最重要的是弹药、口粮和保证士兵不被冻伤的被服,而恰恰物资补给是中国军队最薄弱的环节。 刚刚结束国内战争的中国军队在后勤供应上远没有适应现代化战争的需要。在异国他乡作战,没有了军队赖以生存的人民群众的“大后方”的依托,中国军队各军只有依靠各自独立的、运输工具贫乏的后勤勤务分队进行补给。虽然跟随在中国军队的后面有数量不等的民工,但朝鲜半岛的补给线路如此险恶而漫长,依靠肩背手推的方式所能供应上去的物资无异于杯水车薪。从中国东北边境到东线战场的前沿,只有一条简易公路蜿蜒在崇山峻岭之中,美军对这条惟一的公路进行了严密的封锁。由于中国军队防空力量的薄弱,美军飞行员白天可以对出现在公路上的任何目标进行毫无顾忌的攻击,而到了夜晚,沿着这条公路,成串的照明弹把天空照得雪亮。中国的卡车司机只有利用照明弹熄灭的短暂空隙开进,在陌生而险峻的山路上驾驶汽车而不敢开灯,于是人为汽车带路才得以缓慢地开进。即使这样,东线战斗开始后不久,中国军队中数量不多的汽车也已经损失大半。中国军队动员了几乎所有的非战斗人员参加物资的运输,军一级的机关人员、勤务人员、甚至文工团的演员都加入了向前方运送物资的工作。他们在冰天雪地中背着弹药和粮食,在暴风雪中艰难地前进,送到前线的每一粒粮食和每一发子弹都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但由于数量有限,前方的官兵依旧处在极度的饥饿和缺乏御寒被装的状态之中。 一支运送物资的小分队在荒山野岭中惊喜地发现了一条铁路,这是一条早已经废弃的运送矿石的窄轨铁路,他们立即感到前途有了光明。经过寻找,他们终于找到了一节只有四个轮子和两根横木的破旧车厢,他们钉上了木板,装上了弹药,开始推车而行。冰雪覆盖着的窄轨铁路不但弯弯曲曲,而且不时出现巨大的陡坡,这支小分队一共才五个人,其中三个人在车厢的前面用绳子拉,剩下的两个人在后面推。一位叫聂征夫的文化教员后来这样回忆道: 不知道过了多少山沟和陡坡,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夜更深了,山谷里的寒风卷着雪粉,直向脸上打来。我们的胡须上、眉毛上都凝结了一层冰珠,呼吸也感到困难,饥饿、寒冷和疲惫同时袭击着我们。我咬紧牙关,双手使劲地推着车厢,两脚机械地迈过枕木,一步一步往上爬。已经两天没有吃上饭了,我弯腰抓起一把雪填到嘴里,顿时清凉一阵,可慢慢地也无济于事了。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心里像虫咬一样难受,脑袋更是昏沉沉的。同时,两只手也感到异常疼痛,从手背一直疼到手臂。我以为是被路边爆炸的炮弹炸伤了,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手背肿得像馒头一样,原来是血液冻得凝固住了……鉴于东线战场的情况,彭德怀电令志愿军第九兵团:集中兵力围歼位于新兴里的美军,对柳潭里、下碣隅里“围而不歼”。 30日晚,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调整部署,集中了第八十、第八十一师于新兴里。 几乎是同时,美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于30日晚上19时20分向位于柳潭里的五团、七团正式下达了向下碣隅里撤退的命令。 位于柳潭里的美陆战一师五..团团长默里中校和七团团长利兹伯格上校在接到撤退命令的时候碰了一下头。这两个经过二战的老兵知道,对他们来讲,生死攸关的时候到了。两人甚至还互相说了句“上帝保佑”,话语中有一个含义双方都明白,他们两人都已经知道,晋升的消息已经确切了,再过三个月,也就是到了1951年1月,默里将晋升为上校,而利兹伯格将晋升为准将。 只要能从大逃亡中活下来,一切还是会很美好的。 两个团长制定了联合撤退的计划: 第五和第七团,沿着柳潭里至下碣隅里的道路迅速向下碣隅里前进。首先以步兵逐次夺取道路两边的要点,车辆纵队在其掩护下沿道路前进。以一部利用夜暗突破敌之间隙,实施越野机动,秘密向德洞岭山口行动,救出F连的同时加强山口要点,掩护主力通过山口。前卫营为第五团第三营,担任越野机动的为第七团第一营。在向南边开始进攻之前,以第七团第三营夺取1542高地,另以一个连夺取1419高地,为主力撤退获得立脚点。 这一夜,两个团长不断地收到师部传来的战场通报:在他们逃亡的漫长道路上的一个重要据点——新兴里,中国军队发动了猛烈的进攻,被围困在那里的美军已经陷入混乱的状态。但是,已经顾不上想更多的事了,反正天亮之后必须突围。 12月1日,柳潭里的清晨十分嘈杂,天刚一亮,155榴弹炮群就开始了集团发射。没有人知道炮兵们到底要把炮弹打到哪里。因为155榴弹炮过于笨重,为了便于和步兵一起撤退,必须在撤退前把炮弹打光。直升机把这里因为没有驾驶员而一直瘫痪在阵地上的那辆坦克的驾驶员运来了,驾驶员在这个时刻被投入战场,心情可想而知,他发动了坦克在环形阵地中疯狂地乱转。根据史密斯师长的命令,大部分物资必须装车带走,于是士兵们在一种紧张而恍惚的情绪中开始装车,由于没有中国军队的进攻,士兵们似乎觉得这不是在逃亡,而像是在搬家。环形阵地的二角突然飘荡起小号吹奏的美国国歌的旋律,旋律在寒冷的风中颤抖,让美军士兵一下子想起那些没法带走的东西——无数美国兵的尸体被就地埋在了这里。这些美军士兵的尸体直到朝鲜战争结束40年后,美国政府才在北朝鲜政府的允许下把遗骸运回了太平洋的另一边——这些美军士兵的家乡。 8时,以五团三营为前卫,美军开始突围了。几乎是在美军开始突围的同时,包围柳潭里的中国第二十七军七十九师立即做出反应,在各个高地上开始了猛烈的进攻。在1249高地、1419高地以及双方一直反复争夺的1282高地,都发生了殊死的战斗。后勤供给良好的美军士兵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也表现出孤注一掷的凶狠,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阵地失守,正在撤退中的部队连同他们自己就将全军覆灭。而在寒冷和饥饿中坚守包围圈的中国士兵同样表现出异常的勇敢,因为他们之所以忍饥受冻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给予美陆战一师以歼灭性的打击,他们决不允许美军就这样逃跑了。 在1282高地上,与美军展开争夺战的是第七十九师二三五团的一个排。排长叫胡金生。胡金生的营长在向他交代作战任务时,特别强调了1282高地的重要性:“高地下面就是通往下碣隅里的公路,如果敌人从这里跑掉,我们的血就等于白流了!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守住它!” 1282高地的争夺战因此空前残酷。中美双方的士兵在高地上反复拉锯达七次之多。与中国士兵争夺高地的是美陆战队C连,这个连根据他们了解的中国士兵的战法,一开始就准备了大量的手榴弹,于是双方打的是一场混乱的“手榴弹战”。美军的飞机成群地在高地上飞,因为阵地上的士兵混战在一起,支援飞机不敢投弹,于是他们执行“威吓中国士兵”的任务。在第七次争夺战后,排长胡金生牺牲了,高地上只剩下两个中国士兵,一个是班长陈忠贤,一个是弹药手小黄。美军最后的冲锋开始了,小黄倒下了,陈忠贤在冲天的火焰中端着一挺机枪站起来,向密集的美军士兵愤怒地横扫,美军士兵再次退了下去。这次退下,美军就再也没能组织起对这个高地的进攻,因为这时G连的美军发现,柳潭里的美军已经撤光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在C连扔下死伤的美军士兵的尸体向下碣隅里方向逃跑的时候,美军的飞机、炮火对这个高地开始了猛烈的轰炸,美军工兵甚至引爆了高地上残存的炸药,整个1282高地立即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由于中国士兵对柳潭里周围各高地的压力,作为撤退前卫营的美陆战一师五团三营直到下午近16时,才真正担负起为突围开路的职责。 在柳潭里通往下碣隅里的公路上,缓慢地走着美军长长的车队。这是美军最薄弱的时刻。在公路两边的几乎每一个高地上,都有中国士兵射向公路的子弹和追击炮弹,而且,没过多久天就黑了,美军的飞机不能来支援,美军士兵知道该他们倒霉了。中国士兵从公路两边的高地上冲下来,以班为单位抵近美军撤退的队伍,先是用手榴弹进行试探,然后干脆就径直冲进来。美国士兵在令他们魂飞魄散的黑暗中拼死抵抗,撤退的队伍一次次被迫停下来。美军军官们一次次地组织抵抗,尽最大的努力不使撤退的队伍溃散。美军的主要炮兵火力105榴弹炮因为没有了炮弹而成为废铁,将死亡的美军士兵的尸体绑在炮筒上带回去是这个钢铁家伙现在惟一的用处。一辆满是伤员的卡车仓皇中撞上一座小桥的护栏,桥被撞塌,卡车连同伤员一起掉入冰河之中。轻伤员挣扎着爬上岸,而用绷带捆在卡车车厢上的重伤员立即没有了踪影。在地面美军的强烈要求下,美军飞行员在扔下大量的照明弹之后,破例开始在夜间进行火力支援。飞机扔下的炸弹不可避免地使双方的士兵都受到巨大的伤亡。飞行员们也许感到这样的低空轰炸实在是太刺激了,当地面要求他们向公路边的一个高地进行火力支援时,他们竟然在一个有中国士兵身影出没的小山脊上使用凝固汽油弹和500磅炸弹整整轰炸了25分钟,他们说他们要使那条小山脊成为“世界上最没用的地皮之一”。 从柳潭里撤退的第一夜是美军陆战一师大批伤亡的夜晚。天亮之后,美军的支援飞机几乎贴着陆战队士兵的头顶掩护着他们一寸寸地撤退。 按照战斗的常规,这一夜应该是美陆战一师的两个团全军覆灭的一夜,但是,最善于夜战的中国军队没能抓住时机将其歼灭,原因除了中国士兵的饥饿和弹药不济之外,对于中国士兵来讲,威胁最大的就是美军的空中支援,这是没有任何空中支援和防空火力的中国士兵无法克眼与战胜的,只要天一亮,中国士兵几乎不能在战场上露面。如果说中国军队哪怕拥有少量的空中力量,美军陆战队在这一夜就将血流成河。拿美军陆战一师作战处长的话说:“如果中国军队拥有一定数量的空中力量和足够的后勤保障,陆战队肯定一个也别想活着跑出来。” 史密斯师长在布置撤退的时候,有一项决策是至关重要的,就是派出一支部队离开公路,利用野战越野的行军方式迅速突向德洞岭,与坚守在那里的F连会合,巩固那个卡在撤退路线上的最关键的要地。 担任野战突破任务的是陆战七团的一营,其营长戴维斯中校是七团团长利兹伯格亲自挑选的。戴维期中校,毕业于佐治亚工业大学,二战中他作为一名营指挥官在佩累利乌岛上有过上佳的表现。利兹伯格对戴维斯是这样表述自己的想法的:我们必须营救F连,并且加强德洞岭高地的力量。中国军队认为美军士兵只会在公路上作战,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以往的战斗表明,美军士兵一旦离开公路,就是死路一条。这一次就是要让中国人吃上一惊。 戴维斯中校进行了精心的准备。除了把这个营里的伤员和身体不好的士兵挑出来留下之外,特别加强了全营的火力配备,包括各种武器都是双倍的编制,迫击炮的弹药数 91cf." >量也增加了一倍。士兵除了每人携带四份口粮外,还必须背上一发炮弹、一副防止冻伤的鸭绒睡袋、双倍的机枪和步枪子弹以及其他必须的野战物品。这样,一营每个士兵的负重达到50多公斤。为了联络不中断,戴维斯把通常使用的SCR-300便携式无线电台换成了可远距离通话的AN/GRC-9背负式无线电台,炮兵联络人员还携带了通讯距离更远的..SCR-610电台。 戴维斯营的路线首先要通过有中国士兵坚守的1419高地。原来认为大白天拿下这个高地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根据通报,在这个高地上坚守的中国士兵已经坚持了三天而没有过任何补给,美军认为高地上的中国士兵不饿死也必定冻死了,即使万一幸存也不会再有什么战斗力了。但是,美军士兵很快就发现,坚守这个高地的中国士兵依然表现出超常的坚强,一个美军连队整整打了一个上午,无论空军配合得多么紧密,无论1419高地上远远看上去大火熊熊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生物存活,可是美军士兵就是爬不上去。攻打这个高地的战斗从早上一直进行到黄昏,利兹伯格两次增加攻击兵力,最后参加攻击的包括戴维斯营的一个连队在内兵力达到四个连接近800人,并且,还加强了飞机、榴弹炮和追击炮的支援,1419高地最后被美军突破的时间是晚上19时30分。 戴维斯营还没有真正出发就损失惨重,利兹伯格不得不另外给戴维斯又补充了一个连的兵力。 夜晚21时,戴维斯命令他的营向德洞岭进发。白天打了一天仗的士兵们浑身破烂,沉重的军服里已被汗水湿透,而此时戴维斯看了一下温度计,零下24℃。他对士兵们说:“如果在这个温度里穿着湿内衣就地过夜,是自己找死,我们必须连夜出发。” 应该说,戴维斯营的行动确实出乎中国军队的预料之外。美国兵没有夜间在没有道路的荒山中行军的先例。在没膝深的雪中一步步地走,美国兵们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不断有士兵掉队,不断有与中国士兵零星的战斗,黑暗中的冷枪和冷炮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飞来的。戴维斯不敢打开电台联络,不敢弄出任何声响,只有在士兵们走不动了时,他才连踢带拉地叫几声,实在走不动了,就命令士兵们躺在睡袋中睡上一会儿。危险始终存在着,就在戴维斯钻进睡袋的时候,一发冷枪子弹穿透了他的睡袋,他说:“几乎剥了我的头皮。” 被死亡的恐惧和严酷的环境折磨得有些恍惚的美国兵常常偏离开预定的路线,几次差点走到中国军队的阵地上去。朝鲜战争后晋升为少将的戴维斯回忆道: 沿途有一些中国人挖的工事,我常常下到这些工事里,用指北针判定方位。我两次把军用雨衣披在头上,然后趴在地上,借手电筒的光亮,校正我的地图,以检查行军的方向。我把头对准一个方位物,然后关上手电,掀开雨衣,走出工事判定方向,可我常常想不起来我在雨衣下干了些什么,站在那里茫然发呆。我不得不再走下工事,从头做起。所有的人都三番五次地找你,好弄清楚要干什么,实际上严寒使我们完全麻木了。 12月2日拂晓,戴维斯营到达德洞岭附近。在接近F连时,他们又受到中国军队的顽强阻击。经过一上午的战斗,11时,戴维斯营与F连会合了。 戴维斯营以巨大的伤亡换取了使整个美军陆战一师能够从覆灭的厄运中逃生出来的希望。 3日,陆战一师两个团的主力撤退至德洞岭。整顿队伍之后继续向下碣隅里撤退。车辆上的伤员已经满员,不得不把一些伤势较轻的人赶下车步行。两个团长的吉普车上也挤满了伤员,默里和利兹伯格不得不和士兵一起走路。长长的车辆和步兵混杂着,序列混乱地向前移动,公路两侧是派出负责掩护的连队,头顶上的飞机不断地报告着中国军队目前的阻击位置和兵力。这一天,海军陆战队的飞行员们进行了145架次的出动,除了向一切可能有中国军队阻击的山脊轰炸外,还不断地空投地面要求的任何物资,包括车辆使用的汽油。 4日,美军陆战一师五团、七团撤退到下碣隅里。 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的距离是22公里,陆战师先头部队在这22?.公里的距离内用了59个小时,后卫部队则用了77个小时,平均每小时走300米,每前进1公里需用3个小时。在撤退的路上共有1500人伤亡,其中的500人是冻伤。 《纽约先驱论坛报》随军女记者玛格丽特·希金丝在目睹了美军士兵撤退到下碣隅里阵地时的情景后写道: 我在下碣隅里看见了这些遭到痛打的官兵,不由想到他们如果再受到一次打击,究竟还有没有再次逃脱的力量。官兵们衣服破烂不堪,他们的脸被寒风吹肿,流着血,手套破了,线开了,帽子也没了,有的耳朵被冻成紫色,还有的脚都冻坏了,穿不上鞋,光着脚走进医生的帐篷里……第五团的默里中校,像落魄的亡灵一般,与指挥第五团成功地进行仁川登陆时相比,完全判若两人……而“像落魄的亡灵一般”的默里中校自己说道: 打开血路的五天五夜就像是一场噩梦,是海军陆战队不曾有过的最坏的时候。在柳潭里的附近,我每天晚上都会想大概不会再见到天亮了。 美国海军陆战队从东线撤退的消息立即在美国国内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反应。一种认为这是美国军队巨大的耻辱和失败;另一种则认为这个撤退是“一个壮举”。 无论怎样说,美军从东线撤退是中国军队在整个朝鲜战场上所获得的巨大胜利的结果。它证明至少截止到此时此刻,战争的主动权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了中国军队的手中。至于美军为什么能够从严密的包围中撤退出来,有人认为是东线的中国军队兵力过于分散的结果,也有人认为是由于武器装备、后勤供应和通信设施的巨大悬殊造成的。 战争的胜负从来都是多种因素集合的结果。 对于美国方面来讲,没有战略含义的,完全是保全性命的撤退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被迫的行为,是对美国军队“战无不胜”的神话的无情嘲讽。 而且,撤退到下碣隅里,并不意味着噩梦的结束。对于美军陆战一师的士兵来讲,他们的地狱之行才刚刚开始。 六、“最壮观的战斗” 按照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将军的计划,第二十六军主攻下碣隅里,其最迟攻击时间应为12月5日。然而,12月5日这一天下碣隅里非常平静,中国军队没有任何大规模的攻击动作。第二十六军之所以没有按预定时间发起攻击,是因为这个军的推进速度缓慢,5日,他们距下碣隅里还有50~70公里路程。于是,当柳潭里美陆战一师撤退到下碣隅里以后,第二十六军攻击下碣隅里美军的最佳时机已经丧失了。而战后的战场通报显示,在柳潭里的美军没有突围之前,下碣隅里的美军仅为两个步兵排。 中国第二十七军的战后总结对于当时处于朝鲜战场的中国军队具有普遍意义:对敌人估计过低;大部队过于分散,小部队过于集中;侦察手段有限,后勤供应严重不足……到了12月5日这一天,集结于下碣隅里的美军已达到约1万人,各种车辆约1000台。美军的人员和车辆集中在一个方圆仅仅几平方公里的小小地域里,如此的密集程度,加上堆积如山的军用物资,哪怕有一发炮弹落到这里,都会引起巨大的伤亡。但是,在朝鲜半岛东线作战的中国军队缺乏火炮迅速机动的能力,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军大规模地集中在一起。 但是,至少史密斯师长心里明白,中国军队吃掉他的决心已定:中国的第二十六军正在向这里步步逼近,第二十七军也从柳潭里方向压迫而来。更糟糕的是,在陆战一师下一步撤退的道路上,大约有五六个师的中国士兵已经迅速南下,在下碣隅里至古土里乃至五老里的道路两边准备节节阻击。而现在,这条道路上的所有桥梁已经被中国工兵炸毁。可以说,陆战一师仍然深陷在包围之中,突围出去的路上一定布满了死亡的陷阱。 美第十军下达的命令仅仅是一句话:尽快撤退到咸兴地区。 史密斯师长也恨不得立刻就撤退到濒临东朝鲜湾的咸兴,但是他的陆战—师根本快不了,除了要整顿经历过剧烈的战斗而损失巨大的部队,并让士兵们稍微恢复一下体力之外,更重要的是,那些遍布在下碣隅里每一座帐篷中的伤员必须先撤退出去。伤员的人数大约在5000人左右,带着他们突破漫长的血路撤退到海岸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有一个办法:空运。把伤员空运出下喝隅里。 下碣隅里的简易机场终于可以使用了。这是史密斯师长在这段暗淡的日子里感受到的惟一一丝光亮。当第十军司令官阿尔蒙德催促陆战一师迅速北上进攻的时候,陆战一师因为坚持修建这个机场严重延误了北进的时间,史密斯为此几乎丢失了自己职业军人的前途。但是仅仅11天后,当第一架远东空军的C—47飞机载着伤员飞离下碣隅里的时候,第十军终于看见修建这个机场的必要性了。 在撤退伤员的工作中,陆战队队员在机场的跑道上发现了曾经仓皇逃窜的美陆军第七师的假伤员。这些美国陆军士兵“走到跑道上,裹上—条毯子,倒在担架上大声地呻吟起来,于是卫生兵就抬起他们上了飞机”。在这种情况下,一名军医向史密斯师长报告了一个奇怪的数字:他管辖的帐篷里原来有450名伤员,可当天他运走的伤员人数却是941人。到了天黑的时候,他从机场回来居然发现又有260人躺在他的帐篷里。军医认为,如果不加强检查,会有更多的“没有受伤的士兵上了飞机”。史密斯师长当即宣布这位军医是“上飞机资格的最后裁定人”。军医为了更方便地执行裁定,选择了一个活“样品”:一位叫莱森登的军医由于脚冻伤,走路—瘸—拐的,于是所有的伤员都必须与这位军医相比,“伤势不重于莱森登医生的人不准上飞机”。 除了伤员外,史密斯师长坚决主张把将近200名美军士兵的尸体抬上飞机。为此,他又与第十军司令部吵了起来,史密斯的态度十分强硬:“我们不惜生命也要带回这些尸体,我们绝不会把这些阵亡的士兵留在孤寂荒芜的朝鲜东北部的村庄里!”然而在柳潭里,阵亡美军士兵的尸体已经被就地掩埋了。更让史密斯恼火的是,那些被运到日本医院的士兵的冻伤引了起舆论对陆战一师的指责,说使士兵冻伤是“指挥员的失职”,要求军事法庭“调查失职者”。为此,史密斯愤怒地又给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官凯茨将军写了一封信: 我在这里刚刚把一枚银星勋章授予一名中士,他为了扔手榴弹脱下了手套,手指被冻伤,你能因为这位士兵未能采取有效措施预防冻伤而把他送交军事法庭吗?你能因此把他的营长、团长、师长送上军事法庭吗? 在朝鲜东线的战斗中,装备和补给都劣差的中国军队因冻伤而失去战斗力甚至死亡的士兵数量约为一万人,相比美军因此而失去的战斗兵员而言这几乎像是一个天文数字。 虽然史密斯师长的愤.99lib?怒隐含着推脱,但战争就是战争是不可争辩的。 为了撤退,美军对下碣隅里进行了空前的物资补给。美军的四引擎飞机以红、蓝、黄、绿和橙色的降落伞,投下了大量的食品、药品、汽油和弹药。数量之大使空军的降落伞都不够用了,以致要从下碣隅里的地面回收,但落在下碣隅里的降落伞已经被美军士兵们撕开当做御寒的毯子和围巾了。由于地面冻得很硬,空投的物资一半以上落地时损坏,还有一部分落到了中国军队的火力控制范围内,因此尽管空投的物资总重量已达到300多吨,史密斯师长还是认为不够。对陆战一师的另一项重要补充是人员。500多名在仁川登陆时负伤现已伤愈的陆战队官兵也被空投到下碣隅里,以作为陆战一师撤退时主要的突击力量。 美军陆战一师于下碣隅里开始的大撤退中,有一个问题成为了历史性的问题,那就是,依据美军空军的力量,使用空运的方式将下碣隅里1万多名美军运送出去,不是不可能的。当时,美军空军为此专门派出负责指挥这一地区军事行动的丹纳少将到下碣隅里和史密斯师长会面,明确建议使用空军的C—47飞机撤退出陆战一师的全部人员。然而,陆战队为什么放弃安全的空中撤退,而选择了九死一生的地面突围,史密斯师长的解释是:如果进行空运,就必须逐次收缩下碣隅里的环形阵地,以一批批地抽出兵力运走,那么,空运中一旦中国军队进行大规模的进攻(这种可能性极大),不但空运会立即陷入极大的混乱,而且处在空运状态中的美军很难立即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部队会遭受极大的伤亡,甚至可能出现不可控制的局面,而这种局面一旦出现,陆战一师将彻底覆灭。再者,空运必须抽出兵力守卫机场,而等最后一架飞机起飞后才算完成任务的这支守卫机场的部队必定要被中国军队全部歼灭。还有,在黄草岭等待大部队撤退路过时一起突藏书网围的一个营没有单独突围的可能性,他们也将孤零零地成为中国军队的一顿美餐。鉴于所有这些因素,地面突围尽管危机四伏,但从保存更多生命的角度看,反而比空运给予的机会多。 史密斯是一位师长藏书网,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全师官兵的师长。 12月5日下午,离史密斯定下的撤退的时间还有半天,应记者们的强烈要求,史密斯召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美国记者、英国记者、法国记者纷纷从咸兴飞来,他们已经把陆战队糟糕的情况向全世界进行了报道。残酷的撤退行动在即,史密斯没有心思和记者们进行文字周旋,但当记者提到陆战队现在是“后退”还是“退却”的时候,曾经在陆战队从柳潭里向南撤退时发出奇怪的“向南进攻”的命令的史密斯师长顿时亢奋了起来: 退却,是被敌人所迫使,是向友军保持的后方地域转移。但是,这次作战,后方也被敌人占领着,因此,这不是退却,是进攻! 第二天,西方各大报纸的大标题醒目而骇人:说退却毫无道理,是对其他方向实施进攻! 七、威胁和恐吓 自朝鲜战争开始以来一直处在焦虑之中的毛泽东终于有理由高兴一下了。在得知中国军队在第二次战役中已迫使联合国.军大规模撤退之后,毛泽东写道: 颜斶齐王各命前,多年矛盾廓无边。而今一扫纪新元。 最喜诗人高唱至,正和前线捷音联。妙香山上战旗妍。 无论从中国古典诗词精美的水平上衡量,还是与毛泽东曾经写下的那些壮阔诗篇相比,这首词 90fd." >都依旧是一篇上乘之作。这是毛泽东在北京的中南海里沿着秋天的湖岸当着周恩来99lib?的面即兴赋和一位“高唱而至的诗人”的结果。当时毛泽东手上拿着中朝军队全面向南推进的战报,兴奋的情绪自然跃动心间。 “高唱而至的诗人”,是中国著名的民主人士柳亚子。当朝鲜战场上的联合国军不可..遏制地溃退的时候,中国国内高涨的胜利情绪影响着每一个中国人,柳亚子老先生也不例外,于是他给毛泽东送来一首《浣溪沙》,其下阕有这样的句子: 白鸽连翩奋舞前。工农大众力无边。推翻原子更金圆。 战贩集团仇美帝,和平堡垒拥苏联。天安门上万红妍! 且不论以词著称的柳亚子先生的这首词写得如何,而其所反映出的微妙的国际政治关系却是真实的,那就是在朝鲜战争中中苏联盟这个巨大政治力量的影响。 如果柳亚子先生的这首词被准确地译成英文并且传到美国政府官员眼前,那么美国人肯定会认为他们事前关于朝鲜战争本质的一切分析都是正确无误的。 在国际政治中与苏联结盟的新中国,不但要在军事上显示自己“不可轻视”的国际地位,而且要在意识形态上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政治主张了。 与朝鲜战场上的军事行动紧密配合,中国派出了以伍修权将军为首的九人小组前往联合国进行外交行动。这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建立新中国后第一次派出自己的代表出席联合国大会。当时联合国中中国的席位上坐着的是蒋介石的代表,而几乎所有的西方的?大国都无视新中国的存在。 拿毛泽东的话讲,“伍修权大闹天宫”去了。 就在中国军队在朝鲜战场>上开始了第二次战役,联合国军西线的右翼开始崩溃的时候,以伍修权将军为首的中国共严党的外交小组出发了,他们经蒙古、苏联、捷克……整整10天后,到达了与新中国没有外交关系的美国。他们手里所持有的是成立仅仅一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护照。 纽约机场,黎明时分,晨风很冷。100多名记者拥挤在机场的出口。抗议和欢迎的人群也混杂在机场出口。美国警察的表情如临大敌。九个新中国的共产党代表走下了飞机。一位美国记者在报道这一时刻的时候用了这样的标题: 八、败走汉城 1950年12月31日,三八线附近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气温骤降。 16时40分,志愿军的炮火准备开始了,一发发炮弹呼啸着飞向对岸敌军的阵地。顿时,江对岸腾起一片火光和烟雾。 短促的炮火准备之后,在西起临津江口、东至麟蹄的200多公里宽大公里正面上,志愿军和人民军向“联合国军”在三八线的防御阵地发起进攻。 志愿军右纵队第39、第40军、第38军各担任突破任务部队的指战员在高浪浦里至永平地段上,冒着敌人炮火的封锁,奋勇踏冰(部分部队徒涉)向临津江和汉滩川南岸攻进。 临津江和汉滩川南岸是天然峭壁,南朝鲜第1、第6师依托既设阵地,凭险据守,敌防线前沿布满了铁丝网和地雷。志愿军右纵队过江后,冲破重重阻碍和火力封锁,一举突破敌防御前沿,继续向敌防御纵深发展进攻。 “现在发起冲锋!”第39军第116师副师长张锋向突击部队下达了命令。几乎同时,几千名战士跳出交通壕,呐喊着向江面冲去。 张锋下达完命令后,立刻走出掩蔽部,站在小山上观察这一壮观的场面。临津江上一片火光闪烁,藏书网战土们在炮弹爆炸的火光中踏冰向对岸冲去。突然,在江南的沙滩上腾起一片火光和烟柱,左翼连的冲击地段上地雷爆炸了。地雷一串连着一串,从北向南,迅速地爆炸着。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战士并没有停止,仍然向前奔跑。 在一连串的爆炸之后,后面的部队冲到了对岸的悬崖边,架起了云梯。紧接着,在敌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手榴弹的爆炸声,悬崖上闪起一片火光。三颗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 “突过去了!突过去了!”张锋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跑进掩蔽部,用电>..话向师长报告:“我们已占领南岸敌第一道堑壕!” “好!迅速扩张战果,保障二梯队进入战斗!” 第39军在新垡、土井地段突过临津江后,迅速从南朝鲜第1师防御正面突入。经过一夜的激战,于1951年1月1日拂晓前突入敌防御纵深约10公里,占领了大村、武建里地区,并有力地策应了第50军的渡江。 第40、第38、第50军于1日分别占领安兴里、新邑里、紫长里等地区。 永平至马坪里地段敌防御正面狭小,纵深内山川交错,森林密布,白雪皑皑,两侧依托临津江..和北汉江。志愿军左纵队第42、第66军准备突破这一地段。 第42军突破南朝鲜第2师前沿阵地后,经一夜激战,于1日拂晓前占领道城岘、蛾洋岩。 该军担任迂回任务的第124师占领道城岘后,不顾山高雪深,不怕敌机威胁,于昼间继续突击,大胆猛进,沿途打破敌人10次阻击,于1日12时前出至济宁里以南石长里地区,切断了南朝鲜军第2师的退路,并继续向上、下南淙地区突击。 2日拂晓,南朝鲜第2师第31、第32团和南朝鲜第5师第36团大部及南朝鲜军炮兵一个营由华岳里沿暗川、上南淙、下南淙公路,企图向南逃窜。第124师协同第66军主力全歼该敌,圆满地完成了断敌退路、围歼敌人的任务。 第42军主力1日推进到花岘里、中板里、赤木里地区,歼灭了南朝鲜第2师一个多营,然后继续向加平方向发展进攻,于2日10时占领加平,加平之敌已南逃。2日15时,向春川方向佯攻的第66军第198师占领春川。 第66军突破南朝鲜军第2师和南朝鲜军第5师防御前沿后,克服敌人的重重障碍,翻越冰山雪岭,一举突破了华岳山、高秀岭等阵地。 然后,向南朝鲜军防御纵深发展进攻,先后占领修德山、上红绩山里、下红绩里、上南淙、下南淙地区,在第42军第124师的协同下歼灭了该地区的南朝鲜第2师第31、第32团和南朝鲜第5师第36团大部及南朝鲜军炮兵一个营,共毙伤俘敌3200余人,缴获各种火炮三十余门,胜利地完成了 9884." >预定任务。为此,志愿军司令部致电祝贺第66军取得的重大胜利。 人民军第2军团四个师和第5军团一个师,于战役发起前越过三八线,分别向洪川、横城、原州方向渗透迂回前进。其第12师于31日晨前进至洪川西南新垡里地区,威胁了敌人侧后,迫使南朝鲜第3师南逃。战役发起后,该2军团的其余部队继续越过三八线,随主力向南攻进。 至此,志愿军六个军在人民军三个军团的协同下,突破了“联合国军”三八线既设阵地,并乘胜向敌纵深发展进攻,彻底粉碎了“联合国军”固守三八线的企图。 南朝鲜军在志愿军的连续突击下,第一道防线已全面崩溃。美军随军记者报道了南朝鲜军争相南逃的情景: 中国军队今年元旦早晨在汉城以北和东北把联合国军击退了好几英里。汉城正北的盟军一个师已完全崩溃。 记者曾看到该师的约300军队在他们原来的阵地以东数英里的路上狼狈南行。记者透露这个被击溃的师是以顽强著称的。 第8集团军在撤退时,将去年12月初以来即已占住的学校、粮库以及茅草屋等焚烧一空。白烟和烧焦了的稻草屑在撤退的路上飘浮,烟雾蔽天,冬日无光。 美第8集团军司令李奇微后来在其回忆录中写道: 元旦上午,我驱车由北面出了汉城,结果见到了一幅令人沮丧的景象。朝鲜士兵乘着一辆辆卡车,正川流不息地向南涌去,他们没有秩序、没有武器、没有领导,完全是在全面败退。有些士兵是依靠步行或者乘着各种征用的车辆逃到这里的。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逃得离中国军队愈远愈好。他们扔掉了自己的步枪和手枪,丢弃了所有的火炮、追击炮、机枪以及数人操作武器。 南朝鲜陆军土官学校金明阳在《韩国战争史》中也说: 联合国军士兵扔掉所有重炮、机关枪等支援火器,爬上卡车向南疾驰,车上人挤得简直连个小孩都不能再挤上去了,甚至携带步枪的人也寥寥无几。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把那可怕的敌人甩掉”,拼命跑呀!控制不住的“后退狂”蔓延开了。 1951年1月3藏书网日,李奇微被迫下令全线向汉城以南撤退后,美第8集团军在撤离汉城的同时,用汽油、炸弹对汉城、仁川、金浦机场等地进行了疯狂破坏。汉城的学校、医院、图书馆、博物馆等遭到严重的破坏。路透社记者怀特搭乘飞机逃离汉城时,看到“汉城在烟火中燃烧”,“大火在城南50英里处仍可看见”。 彭德怀依据战场形势,当即决定乘胜追击,扩张战果。彭德怀在当日致韩先楚并各军及人民军第1军团首长的电报中指出: (一)令四十军即派有力支队从清平川附近渡北汉江向杨平侦察前进,查明敌情道路。 (二)估计此役至现在止我伤亡不很大,左纵队及人民军第二、第五军团拟乘胜占领春川、洪川、横城、襄阳、江陵,利用山地分存军需弹,充分准备将来南进。右纵队及人民军第一军团相机占领汉城、仁川、水原、杨平、利川邑,控制飞机场,以便准备南进条件,休整补充,让敌退守平泽、安城、忠州、堤川线以北,亦有利于将来向南进攻。如同意此企图,我主力(两个军)须从清平川附近渡江向杨平推进,渡过南汉江,威胁和相机截击汉城南逃之敌。以第五十军向汉城、水原推进,第一军团以占领汉城及仁川港、金浦机场,担任城防、机场和海面警戒。 韩先楚接电后,认为以第40军从清平川南渡北汉江追击已来不及,于当日10时建议,以第38、第39、第40军集结于汉江北岸休整,第42军扫清北汉江南岸残敌后,即在洪川、横城、杨平地区休整。以第50军过汉江尾追南逃之敌,控制汉江两岸阵地,以利春季攻势。人民军第1军团进至汉城西南、金浦、仁川地区,担负海防。第66军追至汉江南岸,控制桥头阵地,掩护人民军第2、第5军团向敌后插进。 彭德怀基本同意韩先楚的建议,于3日15时回电指出: 你们当面之敌有退汉城南岸,小部控制桥头阵地防守,相机防守或继续南退,须看我军行动决定。请速令四十军以一个师从清平川渡江向杨平攻击前进,占领杨平后威胁汉城南退。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本(三)日晚即在原地休息,积极做从清平川渡江南进准备,具体行动部署须待向杨平挺进之师弄清情况后再行决定。五十军继续向汉城推进,相机占领汉城,如敌继续南逃,则跟踪追至水原为止,并与仁川一军团、杨平四十军之师联络。人民军一军团按前电占领汉城、仁川、金浦(机场)担任警卫不变。 据此,韩先楚副司令员于当日18时令左纵队各部突破美第24师在议政府以南水落山——道峰山防线后,第38军以第113师向汉城东南、第114师向汉城以东,第40军以第118师向汉城东北,第39军以第116师向汉城正北,第50军主力向汉城西及西南攻进,求得在汉江以北会歼美第24师。如美第24师已退,则第50军视情况渡江追击,第39军留一个师负责在汉城城内维持秩序,其余各部迅即撤出汉城,以防美军空袭。各部依此向汉城追击。 志愿军右纵队第50军分两路向汉城方向追击,右路第149师第446团在高阳以北阳碧蹄里击退美第25师一个营,俘获美军20多人。 第446团继续追击,在高阳以南佛弥地,截断了由议政府向汉城方向溃逃的英第29旅的退路。 第39军向汉城方向追击,第116师347团在议政府以西釜谷里歼灭英第29旅两个连。战斗中,第347团第7连担任阻援任务。该连打退敌增援部队的数次猛烈攻击,干部全部牺牲,全连仅剩七人。在这关键时刻,司号员郑起挺身而出,代理连长指挥全连作战。当敌即将突入我阵地时,郑起机智地吹起了冲锋号,敌误以为我发起冲锋,仓皇遗逃。第7连胜利地完成了阻援任务。郑起荣立特等功,获二级战斗英雄称号。 第38、第40军追至议政府东南水落山地区,击遗美第24师第17团,歼敌一部。 志愿军左纵队第42主力、第66军一个师分别由加平、春川渡过北汉江向洪川方向追击。人民军第2、第5军团继续向洪川、横城方向截击南逃之敌。 第42军于4日除以一部向横城搜索前进,侦察敌情外,主力已进至阳德院里——东幕里一带。第66军已进至春川——洪川间地区。 1月4日下午,志愿军第39军第116师和人民军第1军团占领汉城。第50军第149师于当日晚进入汉城。第38军第114师、第39军第117师各有一部侦察分队于4日进入汉城。人民军第1军团进入汉城时与美军一个坦克营发生激战,毙伤俘敌约200人,缴获坦克两辆、汽车46辆。由于“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军在撤离汉城时,对这座城市进行了疯狂的破坏,此时的汉城已面目全非,许多建筑物化为瓦砾。 志愿军和人民军进入汉城后,严格遵守政策纪律守则,受到汉城市民的热烈拥护。 1月5日,中国《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对占领汉城表示祝贺。社论同时指出:中国人民99lib?志愿军之所以在朝鲜能战胜“武装到牙齿”的美国侵略军,主要是因为他们是为正义人道而战,为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而战,为消灭美国野兽而战,为使朝鲜和中国人民免于屠杀而战:为朝鲜和中国妇女儿童的安全而战。因而他们所到之地,救死扶伤,恢复城镇和乡村,恢复朝鲜人民的和平生活。他们的伟大行动,已受到朝鲜人民的热烈欢迎。 一、志愿军提前发起第五次战役 撤出砥平里战斗后的第二天,1951年2月17日,彭德怀和朴一禹下达了志愿军和人民军全线转入运动防御的命令,李奇微指挥“联合国军”向北推进。 鉴于“联合国军”的反扑和志愿军第二番部队已陆续到达朝鲜战场的情况,2月28日,邓华、朴一禹、洪学智、解方致电彭德怀(此时彭在北京),建议集中六至八个军在3月间组织一次较大的战役,以有力打击北犯之敌。他们认为,虽然这样做会影响第二番部队的作战,但在敌进攻下将迫使我作战,还不如主动地打击敌人为好。 3月2日,彭德怀回电。他认为,从第二番部队第19、第3、第9兵团开进集结和粮食、弹药储备等情况看,在3月间组织一次较大战役有困难,而且会使“联合国军”过早注意我第二番部队。而到4月上中旬即可集中志愿军三个兵团共九个军和人民军两个军团,此时再大举出击较为有利。 几天之后,彭德怀返回朝鲜战场。他与邓华等研究了战场情况,决定采取运动防御的方式,节节阻击敌人,争取时间,将敌诱至对我有利的地区,等待志愿军后续部队发起战役反击。新的战役反击发起时间初步定在4月中旬。 但是,第3、第9兵团预计到4月10日还无法进至指定位置,完成战役准备;第19兵团虽然已进至指定位置,由于补入的新兵较多,必须进行近一个月的训练;人民军也需补充兵员;实施新战役所需物.?t>资也没有准备好。于是,彭德怀考虑第五次战役最好是乘敌进入三八线南北地区立足未稳之时发起,时间大致在5月上旬。 4月初情况又起了新变化。 自1951年3月下旬“联合国军”将战线推到三八线附近后,英、法等国参加“联合国军”的国家与美国以及美国统治集团内部,在要不要越过三八线和采取什么方式结束朝鲜战争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英、法等国不愿意长期陷在朝鲜半岛,认为此时是结束朝鲜战争的“心理时机”,主张在三八线建立“事实上的停火”,通过谈判解决朝鲜问题。美国内部意见分歧也很大,有的同意英、法的意见,有的主张在战场上取得有利地位后再谋求谈判,有的主张以武力彻底解决朝鲜问题,如麦克阿瑟甚至叫嚷不惜把战争扩大到中国。 美国政府经与盟国协商,从其全球战略出发,决定在不扩大战争范围的前提下,稳步向朝鲜北部推进,待占领有利地区后,即以“实力政策”为基础,或与中朝进行外交谈判,或继续进行军事行动,以保持美国在亚洲的地位。 “联合国军”根据美国当局的这一新政策于4月初再次越过三八线,实施“狂暴行动”作战。4月9日,美第1、第9军和南朝鲜第1军团进至“堪萨斯线”。4月10日,“联合国军”又实施“无畏行动”作战计划,向“犹他线”推进。4月20日,美第1、第9军部队进抵“犹他线”。 与此同时,美国加紧整训在日本的南朝鲜军三个师;将转为现役的两个国民警卫师(第40、第45师)调往日本,与原在日本的步兵第34团组成第16军;加速扩建釜山、金浦等空军基地,美航空兵对志愿军和人民军后方交通线、物资囤积地和军队集结地等重要目标进行狂轰滥炸;其海军加强对元山、新浦、清津等港口的炮击、封锁。美国政府要员和各种舆论公开宣称,“联合国军”将继续北进,以侧后登陆配合正面进攻,在“朝鲜蜂腰部建立新防线”。 根据获得的情报和“联合国军”在战场上的各种迹象判断,“联合国军”企图实施侧后登陆以配合正面进攻,进占安州——元山一线,在朝鲜蜂腰部建立新防线。此时,志愿军第二番部队已陆续入朝,力量得到很大的加强,但尚无在正面和侧后同时阻挡住敌人进攻的。根据敌人的这些新动向和志愿军第二番作战部队大部到达三八线以北完成集结的情况,4月初志愿军召开党委扩大会议,决定抢在“联合国军”实施登陆作战前发起第五次战役,迫敌放弃在侧后登陆企图,避免两线作战。 彭德怀司令员在会上提出,我军反攻时机,以现在为好,因敌很疲劳,伤亡还未补充,部队不甚充实,且后备部队尚未到达。考虑到我第二番作战部队尚未集结完毕,因将敌大体放至金化——文登里——杆城一线,然后实施反击。彭德怀还根据敌人战役布势上只有战术纵深的情况提出了第五次战役应采取的方针,即采取战役分割包?围与战术分割包围相结合的方针。 会议决定于4月下旬或5月上旬发起反击,以志愿军十一个军在人民军三个军团配合下,歼灭战线中西部的敌人几个师,夺回战场主动权。这次战役被志愿军党委视为关系到战争是长期还是短期关键。具体部署是: 以第40军从金化至加平线打开战役缺口,将敌东西割裂,并以第39军牵制华川、春川间美军,使其不能西援;以第3兵团第12、第15,第60军正面突击,以第9兵团第20、第26、第27军和第19兵团第63、第64、第65军分从东西两翼突破,实施战役迂回,首先将南朝鲜第1师、英第29旅、美第3师(欠一个团)、土耳其旅、南朝鲜第6师歼灭,然后再集中力量会歼美第24师和第25师。以第38、第42、第47军和人 6c11." >民军两个军团在肃川、元山和平壤地区,防敌侧后登陆。 4月10日,彭德怀向毛泽东汇报第五次战役的方针和部署,他在电报中报告说: 我作战企器装备处于悬殊劣势的状态。 二、突破拦阻,层层逼近 4月22日黄昏,志愿军和人民军各突出集团按照计划,向“联合国军”发起全线反击,敌我双方投入兵力最大的一次战役打响了。 战役发起后,志愿军第40军在军长温玉成、政治委员袁升平指挥下动作迅猛,一夜之间打乱了南朝鲜第6师在白云山以东的部署,占领敌第一线主阵地。接着,他们兵分两路,向敌纵深猛插。第118师354团参谋长刘玉珠,率领第3营,沿途击破敌军五次阻击,前进30多公里,于23日中午提前到达加平东北沐洞里。为了全局的胜利,他们又与数倍于己的美、英军展开激战,阻止了敌军西援。至25日,第40军共歼敌2200余人,胜利完成了的割裂“联合国军”的任务。 第39军经过激战,将美陆战第1师拦阻在北汉江以东地区,使其不能西援。 左翼宋时轮第9兵团突破后发展较为顺利,歼灭美第25、第24师和南朝鲜第6师各一部。25日,主力进占抱川东和东北地区。 右翼杨得志第19兵团扫清临津江西岸 4e4b." >之敌后,于23日凌晨先后突破临津江。担任向议政府方向迂回任务的第64军,突破后受阻,未完成迂回切断敌军后路的任务。但该军第190师侦察支队和第569团第3营组成的先遣支队,在二十小时内突破敌军七次拦击,插入敌纵深25公里,于24日下午占领议政府西南的道峰山,并坚守阵地三天四夜,成为插在敌人心脏的一把尖刀。 志愿军第63军第187、第188师冒着敌人的炮火,不顾江水刺骨的严寒,渡过临津江,在第65军一个师的配合下,迅速攻占英第29旅一线防御阵地,并打退敌多次反扑。第188师第564团第7连两个班顽强坚守一座高地,最后只剩下战士陈三一个人。他独身一人顽强作战,打退了200余人的三次反扑,毙伤敌八十余人,守住了阵地。傅崇碧率领军前进指挥所随第187师过江后,令第189师从第187师突破口进入战斗,向纵深发展,协同第187师歼灭英第29旅,向后向议政府方向地进攻,断美第3师的退路。 第63军第187师第561团勇猛穿插,越过15公里崎岖的山路,粉碎敌人数次拦阻,夺占临津江南岸敌纵深第一个制高点、也是敌在雪马里地域防御的要点——绀岳山,将英第29旅和美第3师的联系切断。占领绀岳山之后,第187师调整部署,增加穿插兵力。师长徐信率精干的指挥小组随第561团行动。 第561团第1营向绀岳山西南的沙器幕方向渗透,将绀岳山西北雪马里地区守敌的退路切断。该营第2连6班战斗小组长刘光子在沙器幕山梁搜索前进时,发现山沟里挤了不少敌人。刘光子浑身是胆,只身一人绕到敌人后面,利用岩头的掩护,突然用冲锋枪扫射,又甩出一个手雷,趁烟雾迅速冲向敌群,大喊一声“缴枪不杀”。敌人被突如其来的枪弹声和喊声所震慑,吓得晕头转向,乖乖缴枪投降。后来,排长派人向后方押送俘虏途中,遇美机轰炸,俘虏死伤逃散了一部分,最后清点,还剩下六十三人。刘光子创造了一人俘虏六十三个英国兵的奇迹,荣立一等功,获二级孤胆英雄称号。第187师文工队梁立、吕合、权泊涛将根据刘光子的事迹创造了大鼓《孤胆英雄刘光子》。 4月23日15时,第187师第二梯队第560团奉命加入战斗,在第559团和第561团的协同下,攻歼被包围于绀岳山西北雪马里地区的英第29旅格洛斯特营。 被围的英第29旅格洛斯特营和配属的皇家炮兵第70连、第170迫击炮连C排和部分坦克分队共1000余人。该营是英军有150年历史的王牌部队。在1801年英国远征埃及的殖民战争中,因反败为胜,被英皇特授“皇家陆军”字样帽徽,从此该营官兵都佩带有两枚帽徽,被称为“皇家陆军双徽营”。 24日拂晓,雪马里围歼战打响。第187师以第560团主力前后夹攻,攻占雪马里以北的高地。被围英军遗弃重装备,在纵深炮火的支援下,在晨雾中向南突围,遇到第560团第1营的截击,英军被迫缩回雪马里及235高地。志愿军进一步缩小包围圈。 “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急忙飞到朝鲜前线,组织救援。英第29旅派出菲律宾加强营,美第3师派出两个营并加强一个坦克营第一个炮兵营,在航空兵的支援下,分别由东向西救援;南朝鲜第1师第12团在一个重坦克连引导下,由西向东救援,均被志愿军第187师第561、第559团和第189师第566团顽强阻挡。 25日8时,担负主攻任务的第560团发起最后攻击,全歼被围之敌。 雪马里围歼战,志愿军第187师全歼英军第29旅格洛斯特营及配属部队,共毙伤俘敌580余人,缴获坦克十八辆、火炮二十六门、汽车四十八台。英军该营被歼在英国军政当局引起了巨大震动,并增加了美英之间的矛盾。 中路王近山指挥的第3兵团突破后,在涟川周围地区遭到美第3师、土耳其旅的抵抗。第60军一举突破土耳其旅和防线,切断了其与美第25师的联系。第15军和第12军在突破后各歼敌一部。到25日夜,第3兵团部队夺占了涟川以南哨城里、钟悬山和宝藏山地区。 在志愿军和人民军的强大反击下,“联合国军”地面部队依靠空中掩护和现代化的运>藏书网输装备,迅速后撤,企图到二线阵地继续抵抗。志愿军和人民军继续发展进攻,于26日攻占了敌在锦屏山——县里——加平一线设置的第二线阵地。 4月29日,志愿军和人民军逼近汉城,一部前出至汉城近99lib?郊北岳山。根据中朝联合司令部的命令,部队停止进攻,第一阶段作战结束。这一阶段作战,歼敌23000余人,将“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军从三八线赶至汉城东西一线地区,夺回战场主动权。 三、收兵待战 经过第一阶段的打击,战场态势有了新的变化。美第8集团军以美骑兵第1师、美第24、美第25师、美第3师、英第28旅、英第29旅、土耳其旅、南朝鲜第1师重兵布防汉城周围和汉江南岸地区。“联合国军”的东部战线显得很突出,而且那里都是南朝鲜军部队。彭德怀一眼看出志愿军歼敌的机会在东线出现了,于是决定转兵东线,以歼灭南朝鲜军为主要目标发起第二阶段作战。5月6日,中朝联合司令部下达战役第二阶段预备作战命令,决定以第9兵团为东线人民军前线指挥部所属部队首先集中力量,歼灭县里地区南朝鲜第3、第5、第9师(后加第7师),尔后视情况歼灭南朝鲜首都师、第11师;以第3兵团割裂南军与美军的联系,阻击美第10军不得东援。 为了迷惑李奇微,达到出其不意 4e4b." >之效,志愿军采取声东击西之计,以第19兵团三个军和人民军第1军团,在汉城以北向汉城和汉城东西地区佯动,攻歼敌军营以下规模的部队,摆出要第二次进攻汉城的架式,以牵制当面的美军;以第39军到春川、华川地区进行整补,在加平至龙沼项间的昭阳江西岸做渡河准备,掩护第3、第9兵团主力秘密东移。 李奇微判断志愿军和人民军将以五个军在99lib?中西部发起新的进攻,目标直指汉江下游地区;同时以志愿军三个军和人民军一个军团在汉城方向实施助攻。对东部战线,李奇微的研判是志愿军和人民军可能集中五个军在春川——洪川一线实施小规模的进攻。 根据李奇微的命令,美第8集团军对部署进行了调整,集中美军六个师、英军一个旅、土耳其军一个旅、南朝鲜军三个师,以汉城为重点,一线密集配置;东线从勿老里至东海岸部署南朝鲜军六个师,也成一线配置;美第3师、美空降第187团、英第29旅,分别置于西线京安里、永登浦、金浦地区,为美第8集团军的预备队。 志愿军第19兵团和人民军第1军团在西线积极佯动,成功地将“联合国军”主要作战集团抑留在了西线。第3兵团、第9兵团大军稍事整补,于5月9日起在第39军的掩护下移兵东线。 1951年5月16日18时,东线志愿军和人民军各突出集团发起全线进攻,开始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的作战。 志愿军第9兵团(欠第26军,附第12军),配属炮兵四个团,在宋时轮指挥下,在金雄指挥的朝鲜人民军第2、第3、第5军团的协同下,采取多路突破,多迂回包围的战法,向县里地区的南朝鲜军第3、第5、第7、第9师发起攻击。 志愿军第20军在军长兼政治委员张翼翔指挥下突破南朝鲜军第7师防御,该军第60师奋力穿插,其前卫第178团第5连在连长毛张苗的带领下,十二小时内经大小战斗十三次,前进30公里,及时抢占合围要点五马峙。毛张苗荣立一等功,获一级战斗英雄称号。第60师于17日晨顺利攻占后坪里、美山里地区,切断了县里地区南朝鲜第3、第9师南逃之路。人民军第5军团于17日午前切断了县里之敌东南逃路,与志愿军第20军对敌构成合围。南朝鲜第3、第9师被压缩包围在县里地区。 第27军在军长彭德清、政治委员曾如清指挥下向南朝鲜军第5、第7师的接合部攻击。担任迂回任务的第81师猛烈向敌纵深bbr>穿插。该师师长孙端夫亲自率领第242团第2营为先导,勇猛打破南朝鲜军的多次阻拦,一夜前进28公里,占领严达洞公路两侧高地和砧桥、坊内里各要点,切断县里之敌西南逃窜之路。孙端夫荣立二等功,第242团第2营获“穿插模范营”称号。第81师和第60师在在美山里、上南里地区将南朝鲜第5、第7师击溃,全歼五个营3000余人。第12军突破后歼灭南朝鲜第5师一部,在自隐里北侧与美第2师和法国营展开激战,担负迂回任务的第31师一个团插入敌纵深。 至17日晚,志愿军和人民军通过穿插分割已切断了县里地区之敌的退路,构成了对敌的内层包围。在志愿军和人民军强大攻势面前,南朝鲜军全线溃退,四散奔逃。 为争取更大胜利,彭德怀致电宋时轮、金雄:必须贯彻大胆迂回与分割包围,以达全歼敌人的作战思想,不放松白天作战的任何机会,争取全胜。根据这一指示,第27军第81师迅速抢占苍村里、三巨里,第12军第31师继续迅速向束沙里、下珍富里攻击前进,人民军第2军团主力继续向下珍富里以东前进。 18日晨,南朝鲜第3、第9师开始向南和东南两个方向突围。第20军和人民军第5军团从东西两面出击。战至19日,将南朝鲜这两个师大部歼灭,缴获其全部重装备。 南朝鲜军的惨败,使“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大为光火,他撤销了南朝鲜第3军团的建制,解除了南朝鲜第3师师长的职务。李奇微还对南朝鲜损失大量武器装备感到恼火,他感叹说:“所丢弃的这些武器不可等闲视之,这些武器装备足可装备好几个整师。” 第3兵团第15军在军长秦基伟、政治委员谷景生指挥下发起攻击后,第45师攻占沙五郎峙,歼灭美第2师200余人;第44师插向敌纵深,将在大水洞露营的美第2师第38团团部和第1、第2营大部歼灭。由于美第2师和陆战第1师在寒溪里——都十里一线继续顽抗,第15军前进受阻,未能进一步实现战役割裂任务。在这种情况下,第3兵团命令第60军第179师机动到春川以东,增强第15军方向上的突击力量。但由于敌主力已经靠拢,这一企图也没有实现。第60军的第180师积极进攻,于19日夜占领法所里,牵制当99lib?面之敌美军第7师,使其不得东援。 在东线歼敌的同时,西线第19兵团也对当面之敌发起进攻,歼敌一部,配合了东线的作战: 东线南朝鲜军在志愿军和人民军各突击集团的打击下,撤退到九成浦里——丰岩里——下富珍里——铁甲岭——仁邱里一线布防,“联合国军”的防线出现缺口。美第8集团司令范佛里特急令美第10军主力逐次东移,以阻止志愿军和人民军向西发展进攻;令集团军预备队美第3师迅速东援,堵塞战役缺口;令南朝鲜军战略预备队第8师立即从大田北上平昌、堤川,建立纵深防线。同时,令美第1军三个师又三个旅在西线加强对志愿军第19兵团的进攻,以减轻东线的压力。至5月20日,“联合国军”又重新形成了东西相衔接完整防线。 到这时,志愿军已在一个月之内连续进行了两次作战,部队相当疲劳,粮弹将尽,而且雨季又快到来,江湖沼泽在我后方,一旦山洪暴发、交通中断,部队补给将更加困难;此役未能消灭美军师、团建制单位,敌还有北犯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若继续进攻,不仅不易消灭敌人,而且反而会增加自己的困难,不如后撤休整,寻机歼敌,更为主动。5月20日,负责东线指挥的志愿军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副司令员陶勇和第3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致电彭德怀、邓华、朴一禹,汇报了面临的情况,提出了收兵的建议。彭德怀同意前线指挥员的分析和建议,并将情况报告毛泽东。毛泽东于5月21日复电彭德怀:“根据目前的情况,收兵休整,准备再战,这个处置是正确的。” 21日,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作战结束,志愿军和人民军歼灭南朝鲜第3、第9师大部,重创南朝鲜军第5、第7师,并歼灭美第2师、陆战第1师各一部,共计歼灭南朝鲜军和“联合国军”23000余人。 四、一八零师的损失 5月21日,中朝联合司令部下达主力转移休整的命令。志愿军各兵团根据中朝联合司令部的部署,先后下达停止进攻、主力北移的部署命令。 5月23日,志愿军和人民军部队主力开始转移,各兵团留下一个师或一个军采取运动防御的办法,节节阻击,掩护主力休整。 然而,在志愿军主力刚刚开始转移,李奇微就采取所谓“磁性战术”,全线展开反扑。“联合国军”以坦克、炮兵和摩托化步兵组成特遣队,在空军和远程炮兵的掩护下,寻找志愿军和人民军防线上的空隙,向纵深猛插。并空降营连规模的兵力抢占后方要点,阻止志愿军主力北移。志愿军一度陷于被动,其中第60军第180师遭受了严重的损失。 对志愿军第180师的损失,长期以来有各种各样的不确说法。如说180师“未经激烈战斗,全师被歼”,“180师的军旗还在联合国”等等。第180师失利的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遭受多大程度的损失?失利的原因是什么?作为军事历史研究工作者,我们有责任利用我们掌握的档案资料,真实客观地回答这些问题。 第60军原定在加平——苍洞里一线展开,组织防御。5月9日上午,鉴于运输力藏书网的缺乏,伤员转移缓慢,第3兵团首长决定各部暂先不撒,在原地阻击北犯之敌,以掩护伤员转移。 第60军第179师和第181师在战役的第二阶段分别配置第12军和第15军作战,此时尚未归建。因此,在北汉江南岸地区一个军的防御地域内只有第180师一个师担任防御任务。韦杰等本来计划第180师在北汉江北岸春川西北地区组织防御,接到兵团5月23日上午的命令后,改变原定计划,于当日晚做出新的阻击部署,即命令第180师在北汉江南岸的汉谷、正屏山地区抗击“联合国军”的反攻,命令第179师在大龙山及以东地区阻击。同时命令这两个师在北汉江南岸的部队争取阻敌五天的时间。 此后,虽然第179师和第181师先后归建,投入防御作战,但是,第60军没有根据敌情、我情及时调整防御部署,仍将三个师一线展开于30余公里的正面,与友邻部队间也没有进行很好的协调,致使该军未能进入原定防御地区,结果造成机山里至沐洞里段出现空隙。同时,第60军的右翼第19兵团第63军一个师已经在23日晚向北转移,因此,在第3兵团和第19兵团的接合部又出现了空隙。 5月24日,美第25师“特遣队”乘隙楔入志愿军防线,进占志愿军第180师右侧后的加平——济宁里——城蝗堂一线;美第7师“特遣队”进占第180师左侧后的春川;从第180师正面进攻的南朝鲜第6师已进至北汉江南岸的江村,控制了江村里渡口。虽迟滞了敌人的进攻但自身伤亡也很大的第180师,处于三面受敌、背水作战的极其不利的境地。 24日11时30分,第60军致电第3兵团,提出阻敌北犯的两个方案:一是以第180师位于北汉江南岸的部队实施小的反击,争取在24至25日两天之内保持现有阵地,25日晚主力转移到北汉江以北地区;第179师位于昭阳江以南的部队也同时北移到江北地区;二是以第179师左翼协同第180师实行大的反击,求歼向正屏山进攻之敌一部,以争取较长的时间,掩护兵团主力北移及伤员转移。 由于信通联络方面的问题,到第二天下午6时50分第3兵团才答复第60军:同意提出的第一方案。第3兵团并指示第60军:除以一个师控制于加平至新延江以北山地担负阻击敌人的任务外,军主力转至冠厅里、场岩里、史仓坦克地区进行短期休整。而此时,第60军鉴于第180师的危险处境,为摆脱不利局面,已于24日命令该师撤到北汉江以北的退洞里、三巨里地区。第180师接令后于24日晚开始渡江北撤,并节节抗敌敌人的进攻,继续掩护主力和伤员转移。到25日佛晓,师主力撤至江北鸡冠山——北培山——上芳洞——明月里一线,但是没有能够确实控制要点。美第24师和南朝鲜第6师各一部从西面和南面联合攻击鸡冠山,志愿军第180师顽强阻击,经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将美第24师进攻部队打退,但是最后阵地还是被南朝鲜第6师部队夺去。 25日,志愿军第60军命令第180师继续北移到蒙德山——架德山——退洞里以北一线高地阻击。同时命令第179师第536团在春川以北梧口南里、马坪里占领阵地,阻击由春川北犯的美第7师,掩护第180师北移。 但是,当时第179师第536团有两个营已失去联系,第180师在北移过程中,需翻山越岭转移,由于道路狭窄,自身尚有300多名伤员需要转运,又要与美第24师、南朝鲜第6师部队作战,因而行动较慢,25日夜未能到达指定地区。此时,第180师阵地右侧后阵地已被美第24师部队攻占,从春川方向进攻的美第7师部队攻占了志愿军第179师一部在西上里、退洞里的阵地,志愿军180师被分割于北培山、驾德山、梧月里地区,形势相当危急。 25日,由于“联合国军”继续进攻,志愿军在加平东北至抱川东北的芝岩里、官厅里至机山里防线出现一个大的空隙,而且“联合国军”已进至县里及其以北、加平以北地区,判断其有进攻金化的充分可能,于是,志愿军司令部调整部署,其中令第60军迅速转移到机山甲东北的场岩里、国望峰、史仓里地区,坚决阻击当面之敌的北犯。 同一天,从正面进攻的南朝鲜第6师继续向北推进;美第7师突破志愿军第179师阵地,将志愿军第179师与第180师的联系完全切断,并继续向第180师侧后攻进,将第180师的退路切断;从左翼进攻的美第24师占领松亭里、滩甘里、间村。这样,在芝岩里以南地区的志愿军第180师几乎完全被“联合国军”包围。 这一天下午4点半, 5fd7." >志愿军第180师紧急致电第60军,报告部署所处的危急局面,并决定26日傍晚向西北方向突围。第60军此时援救第180师要紧,志愿军司令部要其在场岩里、国望蜂、史仓里阻击的任务无法实现,志愿军司令部立即改令第15军担负该线的防御任务。第60军于下午6时命令第179师第536团从芝岩里以东展开反击(该团因自身有两个营被敌隔断,正在激战中,掌握兵力较少,经军批准未出击),令第181师从华川地区出发救援第180师。同时,第60军建议第3兵团主力紧急支援第60军作战。 正在与敌激战的第181师接到救援第180师的命令后,立即收拢部队。但因师团间电话中断,徒步传达命令时间耽搁,加上天降大雨,道路崎岖,到当晚24时才开始西进。27日,紧急驰援的志愿军第181师在沦味里、场巨里、原川里与北进之敌遭遇受阻,援救计划未能实现。第60军的第一次救援行动失利。 26日下午6时,连续激战没有休整的第180师开始了艰难的突围行动。师主力经贺德山、蒙德山突围,于27日上午9时到达鹰峰,其余部队经纳实里、间村迂回突围,在27日9时也到达了鹰峰,与师主力会合。由于战斗不断,部队已经断粮,弹药也极少,加上联络中断,敌人炮火的严密封锁,山路的崎岖,失散人员较多,此时全师人员已不到1000人。 27日,志愿军司令部令第3兵团主力解第180师之围。但此时,第3兵团的第12军正在转进之中,于是,第3兵团于当日12时令第15军派部队到场岩里、广德里接应,令第60军不惜一切代价救援第180师,并指示第180师干部要沉着冷静,很好地掌握部队,保持建制,利用敌人的空隙,将部队撤回。几个小时之后,第3兵团又电示第60军,令第180师不顾一切牺牲,由师团干部带队,选最强的部队,组织好火力,从芝岩里、华岳里之间,选敌空隙,沿红碛岭、芳确屯、狮子岭,杀出一条血路,向史仓里至松亭里之间方向突围。在此之前,第60军第180师已下了坚决向史仓里方向突围的命令,同时令第179师取捷径向史仓里以南之敌出击,接援第180师。 接到命令后,第179师立即出发。但由于山高路险,敌人火力封锁严密,到28日5时,才有一个营赶到明芝岘、下实乃里地区。而此时“联合国军”已经分三路进攻史仓里,并于28日下午攻占史仓里,使其东西阵地连成一线。第60军的第二次救援行动失利。 27日晚,第180师将部队组成三个连,全力向史仓里方向攻击突围。因迷路又返回,转而向西北方向突围。在突破敌三个阵地后,部队伤亡很大,无力继续攻击。在这种情况下,第180师主要指挥员没有很好地查明情况,集体全力继续寻敌间隙突围,而是决定采取分散突围的办法,分路向史仓里方向突围,然后到伊川、铁原集中,结果导致该师严重损失。自5月29日至6月中旬,第180师先后突围成功集中的有师长、副师长、师参谋长、团长及以下近4000人(含先期掩护军后勤转移的一个营)。第180师在回撤过程中共损失7000余人。 5月27日,为了稳定局势,彭德怀命令部分军停止休整计划,志愿军第63、第64、第15、第26、第20军和人民军第5、第2、第3军团主力展开于临津江、汉滩川以北芝浦里、华川、杨口、杆城地区全线阻击。志愿军各部在粮弹将尽、供应非常困难和连续作战极度疲劳的不利情况下,顽强阻击和不断反击,制止了“联合国军”的猖狂进攻。至6月10日,将其阻止于三八线南北地区,第五次战役结束。在二十天的转移和阻击战中,志愿军又歼敌36000余人。 第五次战役结束后,志愿军各级都在总结战役的经验教训,其中包括第180师失利的教训。 第60军军长韦杰、政治委员袁子钦总结了第180师受损的原因: (一)敌乘我粮弹未补,部队正在调整,工事未构筑前,实行大举进攻,战斗开始认为敌之进攻是局部的,其目的是达到以攻为守。又由于本兵团伤员太多,力求迟滞敌人前进,争取时间,便于伤员转运,形成被动作战。 (二)指挥上由于对敌情不了解,反映情况不及时,指挥不及时形成两次接援计划落空。 (三)通信联络不顺畅,误事很大,因此报告情况及部队位置不及时,命令不能及时下达。 (四)与友邻联络不够。 (五)供应不及时,致使部队粮尽弹绝,对敌情作分析、判断错误,指挥不及时,两次接援计划未实现,致使该师遭受损失,造成党的严重损失。 1951年8月4日,第3兵团党委在总结第五次战役的经验教训时说:“一八零师惨重损失,其原因除撤退不稳,部队饿饭,兵团电台在后撤中受敌机的扫射破坏,二、三天内联络中断,不能及时给以指挥外,主要是该师在紧急关头发生动摇,炸毁电台,命令部队分散突围……”第3兵团参谋长王蕴瑞总结了兵团在第180师失利问题的责任,他说: (A)违背志司命令,擅自将60军主力181师、179师由春川以西调到春川东北地区使用,正面助攻力量过于薄弱,这是一错。60军主力虽已东调,仍可机动使用或用于正面补救之。但是又迅速用于寒溪南北地区投入战斗,这是再错。即使如此,还有39军两个师在春川以东地区尚可补救,可是过早(20日)将该军撤走。这样就造成了百余里地区不可弥补的一个大空隙,为敌所乘。同时,180师也因之而更加突出和孤立,这个缺口是一而在,再而三,一连串错误所铸成的。 (B)在撤收的时间上,也是违背志司命令的。志司规定23日北撤,而兵团令于22日夜北撤。15军则于22日夜北撤的,由于该军撤收过早,不仅使已造成的缺口更加扩大,而且使整个东线处于危境。 (C)因伤员尚未运完,即急躁不冷静轻率地命令各部暂不撤收,掩护运转伤员。因而引起60军误解,致使180师迟撤而处于不利地位。 (D)180师被包围之后,即坚令60军接援和令180师坚决突围,这种决心是好的,但是始终未能贯彻下去。60军两次接援计划流产,致180师造成如此严重而惨痛的损失。 第五次战役后,志愿军召开党委会总结经验教训,彭德怀、邓华等几位领导都讲了自己的看法,一致认为这次战役虽然取得了很大胜利,但很不圆满。彭德怀对第五次战役中的损失屡次公开自我批评,主动承担责任,表现了他襟怀坦白的情怀。正如毛泽东指出的那样:“第五次战役打得急了一些,打得远了一些,打得大了一些。” 总的来说,第五次战役虽在胜利回师时对“联合国军”的反扑估计不足一度有些被动,但是整个战役还是取得了重大胜利,共歼敌82000余人。志愿军和人民军在这次战役中的战斗减员为85000余人。 第五次战役是继第二次战役之后,对“联合国军”的又一次重大打击,粉碎了美国在平壤——元山一线建立新防线的企图,迫使“联合国军”转入战略防御,迫使美国当局不得不调整朝鲜战争政策,谋求和谈。 五、李奇微的命令 1951年6月30日(星藏书网期六)下午,在东京美国远东海军司令部的办公室里,美国远东海军司令特纳·乔埃海军中将正与前海军司令部的首长薛曼将军闲谈。双方的话题一再涉及到朝鲜停战谈判问题。谈话间,乔埃的副官进来报告,说李奇微将军传见乔埃。 闻听传见,乔埃立即起身前往第一大厦晋见李奇微。李奇微直率而爽快,他开门见山地对乔埃说:“我要你做我停战谈判的高级代表。” 乔埃听后略显惊讶。他没想到此事会来得这样快,更没想到此项重任会落到自己头上。但乔埃还是以军人的方式接受了这项命令。他感谢李奇微对他的信任,并向李奇微表示:“保证必竭尽所能执行使命。” 此后九天,乔埃首要的任务便是认真理解和掌握美国在谈判中的基本立场和追求的目标。这就是:“停战是军事问题,需要一种军事的解决,与一般的和平条约不同。军事的现实情况,使作战双方寻求停止冲突的方案,而停战协议的条款必须反映出军事的现实情况。任何分开两敌对部队的非武装区,自需以双方的阵地为基础。除此之外,别无恰当的地点,如欲以人为的纬度线为依据,则更不能自圆其说了。我们并且要获得保证,一旦签订了停战协定之后,冲突就不再发生。” “……我们要求获得保证,停战条款必须一一实现。这就须要组织一个军事视察团,在联合停战委员会之下工作,它可以到韩境任何一地方视察。” “因为停战只是停止冲突而已,在停战时期也像在作战时期一样,我们首要的顾虑是我们的部队的安全问题。我们自应有防御阵地以策安全。当然同时愿意敌人也有他们的防御阵地。” “最后,我们希望战俘问题能得到最好的解决。” 乔埃做的第二件事是遴选另外四位代表。乔埃推荐他的副参谋长奥尔林·勃克少将为谈判代表;另外.99lib?,美国远东空军司令推荐他的副司令劳伦斯,克雷奇少将;第8集团军范佛里特推荐他的副参谋长享利·霍治少将和南朝鲜第1军军团长白善烨少将为代表。这些人选均经李奇微批准。同时,确定了美国空军上校安德鲁·肯尼、美国陆军上校詹姆斯·穆莱、南朝鲜军中校李树荣担任联络军官。 随后,乔埃还主持草拟了谈判议程,并商讨了会议间可能发.生的种种问题等。当时,美方还是假定谈判将在元山的丹麦船上举行。所以,当乔埃在第一大厦进行会议准备的时候,另一方面,还拟调一支舰队准备集中元山,以供代表团的居留食宿等等。临时从统帅部及作战部门调来的官员,是乔埃谈判班子中的主要构成人员,他们正忙于将种种可能辩论的问题进行对策性研究。 美方在接到朝中方面建议以开城代替元山为谈判地点的消息后,李奇微便亲自主持召开会议,认为,开城地处三八线以南,实际为朝中方面所控制,因而无论在行动上,还是在 5ba3." >宣传上,都对美方不..利。但在韩国境内,可作为谈判的地点实在太少,开城既被认为无人地带,其位置也不致受到战争的严重影响,出入亦无多大困难,因而也是可以接受的。 会场地点既然由海上改为陆上,于是美方曾考虑到是否另派一位陆军将领充当首席代表。但由于李奇微对第8集团军所要应付的局面尚没有底数,不想削弱他战地司令的阵容,所以谈判代表一职仍由乔埃担任,不作变更。 10月9日,乔埃与李奇微同机飞往汉城。途中,乔埃拟定了分工合作计划:霍治主持非武装区问题;克雷奇负责停火及停战具体措施的意见;勃克处理有关战俘的事项。美方代表团的代表或工作人员如有意见和建议,先经过上述各小组组长后,再提交乔埃。 乔埃并决定,凡是美方在会议间提出的东西,必须最大限度的用事前准备或席间临时书写的书面文件;对所提出的论证或反驳必须经过慎重的思考;尤其重要的,从头至尾都要有记录。 李奇微与乔埃一行到达汉城后,又转乘直升飞机抵达汶山。美方代表团的营地坐落在一片苹果园中。作为一种待遇,乔埃的儿子、美第10军通信连中尉邓肯也被临时调到营地担任电话接线员。 乔埃住在用两顶篷布搭成的一个长方形的营帐中,里面放着一张可以折叠的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洗脸架、一张挂着蚊帐的行军床。陆军一等兵钱德威奉命做乔埃的勤务员。 代表团的代表和工作人员,各人把住处安定之后,即聚集到一个作为会议室的营帐中,为第二天的会议做最后的准备。李奇微对代表团人员作完指示后,即赴汉城同新闻界见面。 由于谈判期间,乔埃仍需执行远东海军司令的职务,所以美方代表团中,海军人员居多,以协助乔埃两方面的工作。 一星期之后,代表团驻地的人员增加了三倍,其中,军官75人、士兵达300余人。 此间,从6月上旬开始,在中国、朝鲜、苏联三国政府协商谈判问题的过程中,朝中方面即从谈判方针、谈判人选及会议组织等各方面进行准备工作。6月底和7月初,毛泽东与金日成、彭德怀通过电商,就谈判人选及谈判的组织领导问题达成一致意见,并在关于停战谈判朝中方面所提建议问题的基本主张上也获得了一致。 7月8日上 5348." >午9时,为安排正式谈判的筹备会议在开城召开。中朝方面出席的是张春山、柴成文、金一波、毕季龙、都宥浩“联合国军”方面出席的为美国空军上校安德鲁,肯尼、美国陆军上校詹姆斯·穆莱、南朝鲜军中校李树荣和朝文翻译恩德·伍德、中文翻译凯瑟·吴。 会议确定,正式谈判的第一次会议于1951年7月10日上午10时在开城来风庄举行。 六、正式谈判的开始 1951年6月初,毛泽东同金日成在北京商谈可能到来的停战谈判的方针和方案时,就考虑把恢复三八线边界作为停战的基本条件之一。7月13日,周恩来为毛泽.东起草致斯大林电,介绍停战谈判开始两天来的情况和朝中方面对停战谈判议程问题的原则立场。指出:“根据总的形势,我们认为需要坚持三八线和外国军队撤出朝鲜,只是在表达这些问题时需要指出一个总的思想,在从根本上讨论这些问题时,需要解决三八线问题。”“至于外国军队撤出朝鲜,这可在一个单独阶段实施。” 在谈判过程中,朝中代表团根据上述底牌和中朝两党在此问题上的一系列指示,注意把握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策略,在采取先退一步,以争取尽快对议程达成协议的情况下,便决心在紧接着的对议程进行实质性讨论..中,理直气壮地坚持以三八线为双方军事分界线的主张。因此,当开城停战谈判几经周折得以达成谈判会议议程的协议,谈判会议转入第二项议程,即军事分界线问题的讨论一开始,南日在发言中便阐述了主张以三八线为双方军事分界线的基本原则立场。即:以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线,双方各自后退十公里,建立非军事区,脱离接触。 南日在提出该方案时,具体阐述了三大理由:一是举世公认;二是公平合理;三是切实可行。 但是,美方首席代表乔埃坚决拒绝朝中方面以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线的合理建议,于7月27日抛出了预先准备的长篇发言,鼓吹以“实际的军事考虑”和“军事效能”为基础的“海空军优势补偿论”,即所谓非军事区域的划定,要以军事实力为基础,美方的海空军强,其“优势”必须在地面上得到补偿的“理论”。 乔埃认为有三种有军事意义的地区:空中区、海上区、陆上区。他说,联合国军保持着整个朝鲜的空中优势并控制着围绕朝鲜的全部两面洋。 乔埃提出非军事区的纵深约为二十里,应按照容易识别的地面或地形形态加以划定。同时,将事先标定好的,将军事分界线划在深入我阵地后方地区数十公里的地图藏书网交与我方,企图以所谓停止地面战斗和海空军活动的“让步”,而攫取我方12000平方公里的土地。 美方逻辑的荒谬性显而易见。略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当时朝鲜战场的地面战线恰恰是两军综合力量较量的结果,如果没有对方的海空军优势,地面上早巳没有对方存在的余地了。显然,“海空军优势补偿论”完全是一种诡辩。 28日上午,朝中方面质问对方,既然你们的空军如此厉害,你们为什么不在你们的海空军掩护下,在你们曾经达到过的平壤——元山一线站住脚?而却一路退到汉江以南呢?“事实上,你方只是依靠了海空军,毫无人道地、违反国际公法地狂轰乱炸,才能勉强地、暂时地维持了你们地面部队的现状,假使没有这种狂轰乱炸的掩护与支持,你们的地面部队早就不知撤到什么地方去了”。 朝中方面在充分论理的基础上强调说,现阶段战场上的形势是处在变动不居之中,而又大体上脱不出三八线地区的范围。“从这个特点,我们不可避免这样一个结论,即在现阶99lib?段中三八线近似地反映了你我双方在战场上的态势。因此,即从纯粹的军事观点出发,我们认为以三八线为双方军事分界线是公平合理切实可行的”。 美方代表听我方发言时,面色极沉重。当我方讲到“为何你们又撤到汉江以南”时,乔埃噘嘴,眉毛往上扬,霍治并以拳轻轻击桌,似极愤怒,但又勉强压抑。 轮到乔埃发言了,他要求休会,准备对我实施反击。下午复会,乔埃指责我方,说我在发言中采用了“非常粗鲁的词句”,是“向本代表团虚张声势”。我方南日则回敬对方:“贵方好像已经忘却昨天赋有恫吓与侮辱性的声明。我今天发言中仅对你不正确的单方的发言加以批评而已。”双方你来我往,争论得十分激烈。 第二天,美方又提出了支持其荒谬理论的所谓“防御阵地和部队安全论”。说三八线只是一个纬度线,没有可以利用的地形。“联合国军司令部现在是处在可以防守的阵地上>,它不希望放弃这样的阵地,以危及它部队的安全”云云。乔埃在对我方对其“防御论”的驳斥进行辨解时,还以反侵略者自居,标榜他们所主张的充分的防御是对和平的必要等等。 在30日和31日两天的谈判中,双方各持己见,会议陷入僵局。 七、奇特的谈判 事有凑巧,8月4日,朝小方面驻开城警卫部队一个连,布置维护中立区安全的工作时,一部分警卫人员在赴会途中误入双方协议的开城中立区。乔埃在8月4日下午的谈判会上提出了此事。朝中方面经调查确有此事,于5日向美方承认误入,并做出了以后不再发生此类事件的保证。但李奇微为摆脱被动处境,转移世界舆论的责难,便又重演7月12日“记者问题”的故伎,抓住误入会场区这个偶发事件,于8月5日,声明谈判代表不来开会,致使停战谈判会议又一次中断。 6日,朝中方面以金日成、彭德怀名义致函李奇微,再次表明了朝中方面的上述态度,并提议,不致因此次偶然事件而中断谈判会议。 美方利用停会以争取舆论的企图未能奏效,又深知我方不会轻易与之破裂,故乃继续采取无理的纠缠。8月10日复会后,乔埃先是武断地声称:“我们在任何时候都愿意讨论以现在战线和现在军事实际为根据的军事分界线与非军事区。贵方企图讨论以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线的任何努力,我们都将不予理睬。”当朝中方面南日驳斥对方“海空军优势补偿论”、“防御阵地和部队安全论”,继续坚持三八线的观点时,对方便不再发言,使会议自下午1时38分至3时50分,沉默132分钟,创造了谈判史上空前的奇闻。 在静默之中,乔埃有时两手托腮,有时摆弄铅笔,并不断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他的助手99lib?们则或抽烟,或用笔在纸上乱涂乱画。朝中方面南日嘴里叼着象牙烟嘴,眼睛盯着乔埃;邓华和解方、张平山则静静地坐着;李相朝低头用红色铅笔画图。据乔埃回忆当时的情况时说:“我那天发现坐在我右边的白善烨少将满脸怒不可遏的样子,会后他告诉我说,坐在他对面的北韩代表李相朝曾给南日递过一张字条去,用红色铅笔写的朝鲜文,字迹很大,隔着桌子也可清晰看见:‘帝国主义的奴才,比吃人的狗还卑劣!’” 不能确认乔埃的这种说法。当时,朝中方面对美方的这种做法确实十分愤怒、鄙视,但都很冷静沉着,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这样“坐下去”。终于,乔埃坐不住了,他说:“贵方有什么意见想发表吗?”我方南日回答:“目前我没有话可讲。”乔埃则继续发言,双方进行了简短的对话,乔埃提议休会,我方表示同意。美方企图以沉默向我施压的“表演”被迫结束。 但更为荒唐的是,8月11日,乔埃又提出了一个与其海空军优势自相矛盾的理由,即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弱,因此,在军事分界线的确定上也应该得到补偿。在8月12日的谈判会上,美方显得更加蛮横无理,不但拒绝以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线的基线,而且企图将谈判陷于僵局的责任强加给朝中方面。 自7月26日至8月中旬,耗时半个多月,谈判双方还在确定军事分界线问题上僵持着,激烈的争论占据了每天会议的时间。会场外,接踵而来的是一连串事件的处理和战场上的再次较量。 由于美方在会场外的不断挑衅,停战谈判于8月22日被迫中断。9月上旬,当杜鲁门最关心的“对日和约”和《美日安全条约》获得通过和签订后,美方在国际上要办的几件“大事”已告一段落,特别是李奇微所发动的夏季攻势损兵折将的现实,加之国内反战情绪的高涨,又迫使美方以“紧张”作为筹码的天平向“缓和”一端倾斜,做出了主动承担责任和希望重新谈判的姿态。 10月25日上午,双方代表团在协议的新会址板门店恢复了停战谈判。 此间,谈判双方均进一步研究和准备了在军事分界线上所能采取的最后立场。会议从8月17日开始,也由大会改为小组会的形式进行。重新谈判后,朝中方面在小组会的讨论中,耐心摆事实,讲道理,试图寻求双方共认的“现有接触线”,用具体的数字比较双方方案的合理与否,并于10月31日下午提出了就地停战,稍加调整的.确定军事分界线的方案。“稍加调整”,意在照顾对方经常强调的“要有可守的防御阵地”的主张,是朝中方面为和平大局做出的妥协。可美方又在调整上大作文章。于是,11月7日,朝中方面又提出修正案,即,以现有接触线为军事分界线,双方各退两公里为非军事区的建议。但对方却于第二天又毫无道理的提出了要把开城划在非军事区的方案。对方的这种主张当然不会为朝中方面所接受。对方不得已才于11月17日接受了以现有接触线为军事分界线的建议,但又加上了有效期三十天的限制,也就是说,如果三十天内停战协议未能达成,军事分界线按届时的实际接触线加以修正。21日,朝中方面在小组会上提出了修正案。23日,小组委员会就军事分界线问题达成协议。其内容是,以双方现有实际接触线为军事分界线;双方各由此线后退两公里以建立军事停战期间的非军事区;如果军事停战协议在本协议批准后三十天之后签字,则应按将来双方实际接触线的变化修正上述军事分界线与非军事区。 达成原则协议的当天,双方参谋人员即开?99lib.始校对接触线。经三天半的逐点核对,于27日上午9时半,将标明双方认定的接触线的地图交由小组会讨论并通过。11时,双方代表团召开第28次会议,批准了小组委员会关于第二项议程的协议和按照现有接触线所确定的军事分界线。12月10日,双方参谋人员根据接触线划出了非军事区的南北缘。至此,双方在实质性问题上取得了第一个协议。 一、中朝的决定 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进攻作战结束后,彭德怀派邓华等回国向毛泽东和中央军委汇报情况并请示战场方针。彭德怀告诉邓华一行经过平壤时,要听取金日成的意见,并让朴一禹和邓华带去他给金日成写的一封信,就有关军事战略方针问题交换看法。1951年5月30日,邓华一行到达平壤,听取了金日成的意见。同日,金闩成致信彭德怀(彭德怀于6月7日收到),在赞同彭德怀对目前军事政治形势和今后作战方针的分析后,专门就如何能够争取较短期内战胜敌人的问题,提出在6月末或7月中旬对敌进行一次大的反攻行动的建议。 金日成在信中说:“朝鲜战争由于美干涉者日增其武装力量,而战争更加困难,增加残酷性和长期性是无容隐讳的事实。”“当然,在朝鲜延长军事行动,这一点无论在军事上、政治上均对我不利。”因此,“我之军事行动,我意不必延长”。金日成提议总攻击日期可预定为6月末或7月中旬;应充分利用雨季,在雨季开始前10日进行攻击;应以航空掩护;拟将朝鲜人民军三个机械化师编成一个独立机械化军团配属联合司令部之下使用;应将必要的粮食弹药聚积于三八线一带;继续收集粮食至少保障二十日的供应;向毛泽东主席建议调动空军掩护运输路线;总攻击之确定日期可视气候条件而决定。 6月7日,彭德怀将金日成这封信转报毛泽东。 此间,朝鲜战局的发展,战争双方已成势均力敌,都在谋求新的战略。美国于5月底向苏联放出了愿通过谈判沿三八线一带实现停火的气球。苏联将这一情况向中国和朝鲜做了通报。 为适应战略转变的新形势,6月3日,金日成来北京,与毛泽东就作战方针问题和和平解决朝鲜问题进行了讨论,并征询了斯大林的意见。6月11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告知关于作战问题与金日成会谈的结果。毛泽东在电报中说: 已和金日成同志谈好目前两个月不进行大的反攻战役,准备八月进行一次有把握的稳打稳扎的反攻。……六七两个月内如不发生意外变化(即登陆),我们必须完成下列各事:甲、以积极防御的方法坚持铁原、平康、伊川三道防线,不使敌人超过伊川线;乙、迅速补充三兵团及十九兵团至每军四万五千人,并有相当训练;丙、十三兵团各军休整完毕;丁、加强各军师火力,特别是反坦克反空军炮火;戊、迅速修通熙川至宁远至德川的公路至少一条,最好有两条,并于熙川、德川、孟山地区囤积相当数量的粮食,以备万一之用。 6月13日,毛泽东又致 7535." >电彭德怀,询问敌占金化、铁原后之动态,并告知:“已令邓华同志及其他四位同志于15日动身回前方,中央各项重要决定由邓华面告。”6月16日,彭德怀复电毛泽东,报告了敌占金化、铁原后的情况和我之军藏书网事部署。随后,6月25日至27日,彭德怀主持召开了志愿军党委扩大会议,组织传达学习中央关于志愿军作战的方针和各项重要决定,讨论如何贯彻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和打小歼灭战的问题。 在停战谈判即将开始的情况下,7月1日,彭德怀向毛泽东报告了志愿军执行中央战略方针和为配合停战谈判进行第六次战役准备的初步打算。彭德怀在电文中说: 充分准备持久作战和争取和谈达到结束战争的方针是完全必须的。我能掌握和平旗帜,对朝鲜人民、中国人民均有利。坚持以三八线为界,双方均过得去,如美国坚持现在占领区,我即准备八月反击,在反击前还须放他前进数十里,使军事上、政治上于我更有利些。再争取一两个或三个军事上较大胜利,将影响所谓联合国全部的可能分裂,美军战斗意志的必然降低。 并说明如敌北犯甚急,第3、第19兵团准备不及,即以担任一线防御的部队加二梯队四个军于8月中旬“进行中等性的战役”。 7月2日,毛泽东复电彭德怀并高岗、金日成,要求对谈判有关事宜做出部署,同时进一步指示志愿军在谈判时要“极力提高警藏书网惕。”“我第一线各军,必须准备对付在谈判前及谈判期内敌军可能对我来一次大的攻击,在后方,则举行大规模的空炸,以强迫我订立城下之盟。如遇敌军大举进攻时,我军必须大举反攻,将其打败。” 据此,志愿军司令部于7月8日,向各部首长下达了战役准备工作指示。指示在分析五次战役后敌情特点的基础上,针对第六次战役将面临的阵地攻坚和连续纵深突破作战的新情况,强调要与过去攻坚作战经验相结合,在部队中层开对敌纵深攻坚突破学习的浪潮,求得第六次战役更多地歼灭敌人。7月底或8月初前教育准备完毕,随时待命出动作战。 毛泽东和彭德怀着眼配合停战谈判,争取战场上的主动所设想的反攻战役,即第六次战役,已摆到了全体志愿军指战员面前…… 二、彭德怀的真实意图 停战谈判开始后,美方并没有放弃霸权主义的政策,尽管双方战场上一度比较平静,可会场上却因美方拒绝将以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线,特别是顽固拒绝将撤退一切外国军队问题列入议程而出现了僵持局面。 鉴于此,彭德怀于7月16日10时致电李克农、邓华、解方,对目前谈判原则及作战方针问题做了进一步的分析和阐述。充分估计了我方在坚持三八线和撤军问题上藏书网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的前景,认为,还需要经过严重的军事斗争,“再有两三次较大的军事胜利,才能使敌人知难而退。”强调“军事方针仍积极作持久战准备,在朝鲜境内没有实现撤退外国军队以前,决不应有丝毫松懈和动摇”。同时,通报了志愿军和人民军积极进行第六次战役战术演习教育和具体准备工作情况,进一步统一了以打促谈的思想。 在此基础上,彭德怀于7月24日,就组织战役反击以配合谈判问题致电毛泽东。彭德怀通过分析后认为,美帝国主义是处在矛盾状态中。“我再有几次胜利战役,打至三八线以南,然后再撤回三八线为界进行和谈,按比例逐步撤出在朝外国军队,坚持有理有节,经过复杂斗争,争取和平的可能仍然是存在的”。继而提出,“我(军)于8月中(旬)争取完成战役反击的准备,如敌不进攻,则至9月举行。最好是待敌进攻,我则依靠阵地出击为有利”。 7月26日,毛泽东复电同意彭德怀意见,指出: 敌人是否真想停战议和,待开城会议再进行若干次就可判明。在停战协定没有签订,战争没有真正停止以前,我军积极准备九月的攻势作战是完全必要的。 在停战谈判进入军事分界线问题的具体讨论之后,美方代表更加傲慢、丝毫没有让步的表示时,7月31日,志愿军谈判代表邓华、解方致电彭德怀,建议“谈判需要战斗..胜利配合,并须作破裂之军事准备。……战役准备,争取8月15(日)以前完成,准备破裂后的反击以8月内动作为宜。……如谈判仍在持续,最好是乘敌进攻时予以有力地打击,……或者我举行地区性的主动攻击敌人。总之,谈判需要政治攻势,特别是战斗的胜利相配合才更为有利。” 8月1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对9月战役的兵力部署和粮弹储备问题做了原则指示并提出了询问。在此形势下,彭德怀根据毛泽东的指示,结合对敌情的分析判断,以及志愿军和人民军进行战术演习教育及具体工作的准备情况,于8月8日向毛泽东报告了第六次战役的作战意图和基本设想: 下一战役无论进攻或反击,准备连续激战二十天至一个月。如我第一线伤亡严重,不能再继续作战时,将二梯队五个军及第20、第39军共七个军和人民军两个军团,适时投入战斗,再持续一个月攻势。我能坚持两个月的连续攻击,打破我以往六至七天的短时攻击。每月消耗敌四万人左右,美帝似有可能屈服求和,以三八线为界,撤退在朝外国军队。同时仍作持久战打。战役的关键是物资和兵员的适时补充,不知后方能否满足要求。 8月17日,彭德怀以志司和联司的名义向部队下达了作战预令,同时上报金日成、中央军委和东北军区。作战预令,即“第六次战役预定方案”,与8月8日的基本设想略有不同,其基本部署是: 战役第一梯队志愿军八个军,以第19兵团三个军牵制铁原至临津江西岸之敌,并切断铁原至议政府的公路,坚决阻击铁原以南之敌向北增援;集中第47、第42两军包围歼灭铁原地区的美第3师。 以第26军和第20兵团两个军,除各一部牵制当面之敌外,集中主力突破,然后视情况歼灭金化东西地区的美第25师(两个团)和南朝鲜军第2师。 第二梯队志愿军第3兵团三个军,第38、第40军共五个军,于战役开始后开进到指定地点,视情况投入作战,继续扩大战果。 人民军四个军团在北汉江以东至东海岸,分两番配合志愿军作战。 预令要求各攻击部队务于9月10日前完成连续纵深攻坚战斗的充分准备,兵团和军于8月25日前研究出具体的作战方案。担任战役第二梯队之各部根据距离远近不同,于28日前做出开进计划。并要求第9兵团(欠第26军)应有随时策应元山方面人民军第7军团和南线主力方面作战之准备。亦明确了特种兵的配属将以补充命令下达。 预备命令下达后,彭德怀征询了各级领导的意见。彭德怀在8月20日和22日分别接到邓华和解方对作战预案的意见后,于8月24日复电邓华、解方,进一步阐明了战役意图。 彭德怀在电文中说:“17日预备命令,是要把全军动员起来,积极准备作战,而非具体部署。”目的在于集中兵力(第42、第47军)火力争取歼灭铁原、大老里、汉滩川以西地区敌斜边阵地之美第3师、土耳其旅约23印0人。第19兵团实际上只是牵制、挡住美骑兵第1师、英联邦师、南朝鲜军第1师。第26军一部在金化北正面牵制,主力向金化西南迂回,以分割美第25师与第3师的联系。第20兵团主力从南朝鲜军第2师处打开缺口后,挡住或延迟美第24、第7师增援。如铁原地区敌被歼而金化地区敌有混乱可能,第26军、第20兵团即可乘势歼灭美第25师及南朝鲜军第2师一部或大部;如兵力不够时,再以第15军投入战斗,歼灭金化地区之敌。以上有下一战役第一步计划的真实企图。也是将空军二十二个团准备于9月初参战的条件考虑在内的。因此,战役第一步歼敌计划可能完成。如第一步计划只完成一部,甚至根本打不动,攻击六至七天时,拟将一线部队轮番撤退,诱敌出击,我以第3兵团预先占领金化以北之五圣山、平康、蓬莱湖及平安川以南至安峡阵地线(第42、第26军撤至玉洞里、剑不里为预备队),第19兵团、第47军亦撒守朔宁、九化里及>开城以北之第一道防线吸引敌人攻击,待其伤亡疲惫至相当程度时,我集中第38、第40军共十万人,从其侧翼出击,求得歼敌两个师的兵力,将敌打回三八线。 此前,志愿军司令部为加强对准备参加反击作战之各部队的战术演习教育工作,于7月29日,转发了第64军进行攻坚突破教育情况,以促使各部队科学组织、正确实教,切实提高效果。次日,又以联司名义,将第3兵团成立战术研究会及其活动的做法通报各部队“依照办理”。根据志司指示,志愿军炮兵下达了机动炮兵调整方案,要求进行充分的准备和油弹粮食之囤积,积极配合部队作战役性质之侦察,认真了解掌握预定进攻方向之敌情道路情况。为不使刚刚入朝的第20兵团重复过去各军教训,志司除令其各级主职干部到第26、第27军阵地先行研究外,并为使该兵团在防御战中取得初步经验,拟令其于8月中旬到达淮阳以南接替第27军防务。志司还就第9兵团参加第六次战役之兵力使用提出了初步意见。 伴随联司关于“第六次战役预定方案”的下达,为把全军动员起来,积极准备作战,志愿军政治部于8月21日下发了第六次战役的政治工作指示。指示针对第六次战役的特点和部队现实思想状况,对战役前的思想发动和政治工作要渗透到各项准备工作当中,以及为确保攻击战斗的不间断提出了具体要求: 首先,要把五次战役后部队整训、新的战役准备,特别是思想教育收获总结好。对努力学习、虚心检讨经验教训进步快的给以表扬,对存有和平幻想、敷衍塞责及各种不正确的思想与情绪给以彻底的批判。 在此基础上,进行一次普遍而深入的战役思想动员,务使大家懂得打好这一战役,无论在军事上政治上,都有伟大意义,并从而彻底揭破美帝在最近和平谈判中阴谋诡计,激励全体指战员的高度义愤与杀敌的决心,发动大家订立个人的、集体的立功计划,为争取这一战役完满胜利而奋斗。 强调政治工作要协同有关业务部门,充分做好粮食、弹药、通讯器材的计划和准备。叫响“一切为了前线”的口号,发动大家克服困难、攻克难关,保证靠近最前线的一段,最艰苦的运输工作能顺利完成;研究电台、报话机、有线电话、徒步通讯在各种情况下的畅通;充分研究攻坚中之扫雷、破铁丝网等技术及各种战术动作,协助司令及后勤机关检查、督促,及时总结交流经验。 为保证持续不间断的攻击,指示号召,战斗部队要有高度的顽强性,做到边打边组织,指挥不间断;要尽量组织非战斗人员协助医务人员、担架人员,尽力抢救伤员;要发扬军事民主,同时要教育部队坚决执行命令;大家都做敌军工作,并严格执行俘虏政策,以瓦解敌军;要发扬阶级友爱,团结友邻部队,特别要体谅特种兵组建时间短、实战经验不足的困难,教育部队不埋怨、不为难,多为其创造条件,以增强步兵与特种兵间的情感,达到联合兵种共同作战的目的。 联司关于第六次战役的预备命令下达后,志愿军各部队结合各自作战任务,进一步加强作战的物质和精神准备,强化战术、技术演练,部队的练兵积极性进一步提高。同时,各兵团、军按照预令要术,认真研究制定出作战行动方案和开进计 5212." >划,并按时上报联司。人民军亦详细研究了上级意图和敌我情况,拟定了具体作战方案上报了联司。 三、周恩来等人的意见 第六次战役计划是建立在以打促谈思想基础之上,因而打的时机、打的规模,尤其是打的效果,必将影响到朝鲜问题的解决。 毛泽东在接到彭德怀8月8日的电报后,于8月10日批示“请周、聂迅即集会研究,提出意见”。根据毛泽东的指示,10日夜间,周恩来邀集代总参谋长聂荣臻、空军司令员刘亚楼、炮兵司令员陈锡联、总后勤部部长杨立三、总参谋部作战部部长李涛等,研究彭德怀来电,讨论下一步作战计划。大家分析了时值朝鲜雨季,运输和粮、弹均较困难,以及空军尚未准备好,暂不能出动配合作战的情况,亦考虑到由于和谈不便发动大打的现实因素,一致认为,无论从军事或政治的角度考虑,9月份都不宜大打,而“以加紧准备,推迟发动大打为有利”。 11日早,周恩来将讨论情况书面报毛泽东。关于空军参战的机场尚未准备好,中央军委决定空军参战时间推迟到11月份,征求斯大林的意见还未得到答复,因此上述研究意见未及时通报给彭德怀。 接到彭德怀8月17日下达的作战预案后,周恩来起草了中央军委给彭德怀并告高岗的电报;经毛泽东阅改后,于8月19日发出。电文就目前的作战方针与第六次战役的备而不战的问题提出了具体意见。 中央军委首先在电文中说,由于朝鲜境内缺乏我空军直接利用的机场,中央军委考虑空军11月份方能出动作战,因此对我军目前作战方针必须从各方面重加考虑。继而分析指出: 敌人对于朝鲜谈判,只打算实现军事休战而不妨碍他的世界紧张政策,故他反对以三八线为分界线,政治原因大过军事原因。其拖延谈判,一方面企图以此逼我让步,另方面也为的是拖过旧金山会议及便利其国会通过预算和加税。敌人敢于这样拖延,自然是因为了解我们是在诚意谋和。但敌人也怕负起谈判破裂的责任,其原因由于他了解我们在朝鲜的力量已在加强,如果破裂后大打起来,问题依然不能解决,如因此而将战火扩张至中国大陆,可能又遇到英、法的反对。现在美国已取得英、法等国同意不以三八线而以他所拟的堪萨斯线为非军事区的南线,也就是他所谓的防守线,并准备做若干调整,因此,敌人也就敢于在这一点上,与我们僵持起来。 中央军委指出: 为使休战谈判能得到公平合理的解决,并准备谈判不成,破裂的责任落到敌人身上,除对谈判的意见已见毛主席八月十七日致金日成同志的电报外,在作战上,我们也应与谈判的要求相配合、相适应。在九月份,如果我们预拟的战役计划,确实能做到歼灭美三师、伪二师及其他敌人一部或只歼敌一个师,同时,又能迅速推进至涟川、铁原、佥化地区或只推进一个地方,而不致为敌人赶回原阵地甚至侵入我阵地,那么这个战役尚是有意义的。但从现在具体情况看来,不仅空军在九月份不能参战并也不能掩护清川江以南的运输,而且其他方面也不易使我们这次战役能达到预期的目的。首先,朝鲜雨季八月底才能结束,清川江、大同江、新成川、富城几座桥梁尚未修通,清川江以北堆积的粮车最快恐需至八月底才能倒装完毕,因之,连续作战一个月的粮食在九月份得不到完全保证。弹药从现在前方储量计算可供一个月作战消耗,但雨水浸蚀的程度不知检查结果如何,有些仓库距离前线较远,尚不能供应及时。 4e14." >且战役发起后,不论胜利大小,均有使战役继续发展可能,我们粮弹储备只有一月,而后方运输又未修畅,设敌人窥破此点,我将陷入被动。次之,从战术上看,在九月份谈判中,敌人向我进攻的可能是较少的,因此,我军出击必须攻坚,而作战正面不宽,敌人纵深较强,其彼此策应亦便。我第一线又只能使用八个军突入,敌人除麟蹄以东外有十六个师旅可供呼应,即使我在战役开始时,歼敌一部,但突入后迂回渗透,扩张战果及推进阵地,则须经过反复激战,时间拖长的可能极大,结果对谈判可能起不利作用。现在我们握有重兵在手,空军、炮兵逐步加强,敌人在谈判中对此不能不有所顾虑。设若战而不胜,反易暴露弱点。如谈判在分界线及非军事区问题上,在九月份尚有妥协可能,亦以不发起战役为能掌握主动。据此种种,望你对九月战役计划再行考虑,可否改为加紧准备而不发动,如此,既可预防敌人挑衅和破裂,又可加强前线训练和后勤准备。藏书网99lib? 随后,中央军委于8月21日,将有关部队调动、机场修建、兵员补充、物资供应及运输等问题电告了彭德怀。 中央军委就志愿军计划的第六次战役问题所起草的给志愿军的指示,正确分析了敌人对待谈判的目的和敢于拖延谈判的原因,客观阐述了我方进行第六次战役的有利条件和不利因素,明确了停战谈判期间志愿军作战与谈判相配合、相适应的关系,确立了重要的作战指导方针。这一方针对于规范我方的作战行动,为争得在谈判中的主动,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基础。8月21日和22日,彭德怀两次致电中央军委,同意军委对情况的分析和提出的方针。21日,彭德怀在回复军委19日电报指示的意见时,肯定了部队作战情绪,战力元气恢复和战术等准备工作情况,认为“击破敌现在的设防和取得一定程度胜利的条件是有的”。但相对于一月以上的激战来说,在粮、弹、炸药、运输器材准备上又显得不足,“现空军9月不能参战,被冲塌之铁路桥梁8月难已全部修复,战役扩大,物资无保障”,因此,他同意“9月战役改为积极备战,防敌进攻,准备适当时机反击,如敌暂不进攻,待10月再决”。22日,彭德怀又说:“同意将9月战役进攻,改为积极准备。” 8月21日,毛泽东电示彭德怀,让彭德怀考虑邓华8月18日的建议。邓华曾就对是否提出就地停战问题在经彭德怀转毛泽东的报告中建议: 在军事上我应有所准备,纵目前不进行战役反击,也应当尽可能作战术反击,收复些地方,推前接触线,更好地了解敌人阵地及其坚固程度。 毛泽东令彭德怀予以认真考虑:“9月份能否进行此种战术反击,如何进行法,须用多少兵力,胜利把握如何,敌人的反应将会如何。”彭德怀在接到毛泽东的指示电后,于8月23日复电同意。说:“9月不举行大的战役进攻时,可选择伪军突出部举行局部进攻。”8月26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我军已决定9月不作大规模反攻战斗。” 尔后,志愿军便转入配合朝鲜人民军,粉碎“联合国军”夏季攻势的作战。 后来的夏、秋季防御作战表明,举行战术性的反击作战更有利于歼敌,更有利于战线的稳定,对坚持持久作战更有利。因此,到了10月下旬,彭德怀决定“大战役反击在无空军配合下暂不进行”,“11月甚至今年底(除特别有利情况在外),拟不准备进行全线大反击战役,根据9、10月经验,采取积极防御方针,敌人消耗很大,敌对我亦甚恐惧”。至此,第六次战役计划遂告撤销。 第六次战役作战的目的是着眼于配合停战谈判,战役两步计划使用志愿军十三个军,另有人民军四个军团配合,还准备动用十个空军团及在朝的全部坦克炮兵部队支援配合步兵作战,但歼敌目标并不大,只计划歼敌两个师左右。战役计划已吸取了以往张口过大的教训,尤其是战争指导者和战场统帅在作战时机的选择上,最后确定重兵在握,备而不发,以确保主动的方针,这在战争指导艺术上是颇具深意的,且也取得了效果。据战后美国公布的“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每半月向安理会送的“联合国军作战报告”中透露,当时敌人得知我军备战活动后,其内部颇为不安。李奇微在报告中屡屡提醒安理会,中朝军队要发动攻势。美国专栏作家艾伦写的一篇“内幕报道”说,李奇微已向美国决策当局呈交了一份停战谈判进行以来“最暗淡的报告”。 第六次战役准备,有效地束缚了敌人的手脚。当时,敌人百般阻挠、拖延停战谈判,却不敢使谈判破裂;想对我施加军事压力,迫我屈服,也只能实施局部进攻,而不敢放手实施全面进攻,其决策可以说一直处于矛盾中。古人言兵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一说,第六次战役准备活动,正是此种举动。 四、第67军的战果 9月21日,“联合国军”以美第25、第7师,南朝鲜第2、第6师各一部,共八个营的兵力,在75辆坦克、100余门火炮及大量飞机支援下,向志愿军第67军防御正面甘凤里(金化东)——北汉江一线发动了猛烈进攻。第67军一线之左右两翼第200师和第199师,立即进行英勇的防御作战,其中,反坦克斗争取得了明显的战果。 第600团一机连无座力炮11班和3连6班合组反坦克排,在3连阵地424.2高地山脚下担任反坦克任务。6班隐蔽在公路两侧,该班班长阎杰率两名新战士在公路东侧。上午5时许,三辆敌坦克呈三角形沿金城、金化段公路bbr>前进,当行进距我炮阵地500米时,营迫击炮开始射击,造成烟幕后,即发射三发五七破甲弹,其中,第二发就命中了第一辆坦克的瞭望孔上,当即敌坦克失去了方向,不能行动,驾驶员弃车南逃。这时,第二辆距阎杰小组约40米,阎即挺身跃出,向敌坦克扑去,距坦克约20米左右,从其侧后对准油箱投出一枚苏式手雷,继而连投三枚,敌坦克燃起大火,驾驶员见势不妙,跳车欲逃,被击毙。见此情况,敌第三辆坦克炮火开始射击,阎杰和另一名新战士被击伤。紧接着,远处四辆敌坦克渐渐逼近,阎杰小组立即疏散隐蔽,击毁之坦克被敌坦克拖走。 第599团3连反坦克班奉命于回隅、桥田里间之公路上反坦克壕附近阻击敌坦克。该班18日到达阵地后,即根据现地形具体组织研究打坦克的方法,营并派2连3排副排长赵连俊加强对该班的领导。21日早晨,敌坦克于金化、甘凤里公路上往返数次,至11时许,敌先头四辆坦克呈菱形队形前进,当进到距该班20公尺时,该班即以一个四人小组射击坦克后之伴随步兵,一个三人小组投手榴弹制造烟幕,班长周清泉投苏式手雷击中先头坦克下侧,藏书网其余坦克和步兵即向后退,该班返回阵地。 第596团第2营之九○火箭筒一门,在后洞里南山山脚下。8时许,敌将该山占领,他们将火箭筒撤出,即隐蔽于阵地内,准备敌人发觉时,即以手榴弹与敌相拼。15时,敌之坦克三辆进至该班阵地前23?0米处向我发炮。我火箭筒手即将仅有的两发弹向其射击,第一发命中第二辆坦克腹部贯穿爆炸,车上伴随之工兵坠车震死;第二发落在坦克前一米的地方,未将坦克炸毁,敌之坦克即仓皇将坏坦克拖走。 敌以一个营bbr>的兵力并配合坦克22辆,于7时30分顺公路左侧山脚向上、下九井方向前进。待其五辆进至距我401团战防5连下九井阵地约700公尺处,我突然开火,将五辆敌坦克全部击毁。但我阵地也被敌发现。敌即以支援炮、坦克炮向我阵地发射炮弹2000余发,并配合飞机二十架轮番轰炸,投掷大量汽油桶,毁我战炮三门。继而,敌又以七辆坦克继续向我阵地冲进。距我阵地300公尺处,该连以仅余之一门炮又击毁敌坦克一辆。见此情景,敌坦克即施放烟幕,将坏坦克拖走。 激战竟日,全线共击毁敌坦克十七辆。其中,战防炮击毁六辆,火箭筒、无座力炮及苏式手雷击毁六辆,其他炮火击毁五辆。 全日战果:敌以死伤1140人的代价占我前沿三个支撑点。 五、痛打美军集群坦克的范例 “联合国军”的秋季攻势首先在西线展开。10月3日、10月5日、10月13日,西线的美第1军、东线的美第10军、中线的美第9军,相继开始了进攻。 在东线(北汉江以东),是以夺取人民军防守的阵地,即文登里东西阵地及以东1211高地——851高地一线为目标。其进攻行动有两大特点:一是使用集群坦克集中向文登里谷地突击,即所谓“坦克劈入战”;二是不惜向攻击的目标倾泻炮弹,范佛里特授权美第2师师长“只要夺取阵地需要,可以使用所有的弹药”。 此前,为稳定东线防御,彭德怀于9月27日决定,以志愿军第68军接替久战疲劳的人民军第5军团的防务。第68军即决定以第204师及第202师一个团共四个团,接替人民军第5军团西起北汉江东至文登里以东635.8高地一线,正面二十公里的全部防务。10月7日,上述部队进至人民军第5军团第二线阵地,抢修工事,作为依托,拟10日接防。然而,此时美第10军的进攻,已进占位于文登里以东及以南各4公里的公路两侧930.6高地99lib?和665.5高地。第68军遂于10月7日提前投入战斗,与人民军共同抗敌,边战斗边接防。 经3日激战,美军和南朝鲜军已在文登公路以西突入6公里。至10日20时,第68军全部接防完毕,前沿从西至东为北汉江藏书网东岸的艾幕洞——891.5高地,620.8高地——742.8高地——1050高地——905.2高地——文登里——635.8高地一线。在无工事依托,无足够的炮火支援,通信联络、供应组织均未就绪,敌情地形不了解的困难情况下,继续抗击美军和南朝鲜军的猛烈进攻。此时,加强文登方向的防御,粉碎敌所谓“坦克劈入战”,是稳定全线的关键。 文登里地区东依加七峰,西靠鱼隐山,谷地宽达600余米,中有未辉里至杨口公路,直贯敌我纵深,便于进攻之敌机械化部61纵向机动。但因谷地两侧多系高山峻岭,从而限制了敌人横向的机动。而由于谷地纵贯我防御阵地中央,又便于我利用两侧绵亘不断的山地有利地形,进行兵力、兵器的机动和隐蔽的配置防坦克火器,组织层层的防坦克火网,对坦克进行斗争。因此,第68军接防后,针对敌坦克对我威胁甚大的情况,为阻止敌坦克集群的进攻,增强防御阵地的稳定性,立即在公路两侧利用山脚棱坎、沟梁等自然地形,构筑堑壕、交通壕和火器发射点。尔后于川谷构筑数道斜切反坦克壕和陷坑,并与两翼阵地紧密结合,使其纵横贯通,以利我兵力、兵器进行机动。同时,根据地形及敌坦克活动规律,在便于敌坦克通行的道路、河床、稻田地、一坡处,大量布设反坦克雷障。在兵力、兵器的部署上,以第610团一个团加强对文登地区的防御,并在全师范围内抽调人员,集中了十二门野炮、四十九门(具)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以及一个工兵连,组成以第610团副团长姚希同任队长的反坦克大队(下设两个中队),专门打坦克。 10月11日,美第2师趁我仓促占领防御阵地,工事构筑未成体系之际发起进攻。首先以坦克十余辆在飞机十二架及炮兵火力的支援下,沿公路成一路纵队,掩护步兵向我第610团的635.8高地、642高地等防御阵地冲击。由于我前沿防坦克分队缺乏反坦克实战经验,致使敌坦克突入我防御纵深上深浦地区,对我两侧高地防御工事实施破坏射击。反坦克大队立即组织76.2加农炮及山炮的火力,以直接瞄准射击阻敌坦克继续前进,并令第1、第2中队,配置在纵深的防坦克火器占领发射阵地,以抵近射击和防坦克歼击小组结合,坚决击毁突入我防御纵深敌之坦克。第2中队反坦克歼击组,在排长阎相子率领下,沿水清里沟迅速隐蔽地向敌坦克接近,当距敌坦克侧后约10米时,以手雷将其炸毁,并迅速转移阵地,以同样方法将敌第二辆坦克炸伤,同时,我无后坐力炮、火箭筒分队分别在50至150米的距离内,又击伤敌坦克三辆,余均狼狈逃窜。经部队协同作战,击退了敌人进攻。 当日,志愿军总部发电嘉勉第68军: 你军接替五军团阵地,初出马,即阻击了进犯之敌,甚好。望细心加强工事,组织火力,架通电话,破坏和封锁敌方之公路大道,师团机关干部多帮助连队,鼓励士气,发扬顽强抗击精神,杀伤敌人,继续争取胜利。 全部接防后首日作战的胜利和志愿军总部的嘉勉,极大地鼓舞了初上朝鲜战场新接防的第68军广大官兵。 12日,面对敌48辆坦克企图引导美第23团一举突破我第610团防御纵深的更大攻势,我纵深炮火当即予以有力的拦阻射击。10时25分,敌先头坦克至下深浦地区,我第2中队隐蔽地进入发射阵地,当敌坦克距我约150米时,以六发炮弹击毁敌坦克两辆、击伤一辆。第1中队无后座力炮及火箭筒在635.8高地西北山脚,乘敌坦克速度缓慢队形密集之有利时机,以交叉火力集中射击,毁、伤敌坦克各一辆。同时,我76.2加农炮于文登里北侧地区,实施拦阻射击,又击伤两辆。 敌坦克连续遭我打击后,以部分坦克炮火压制我防坦克火器的发射阵地,掩护其被击伤 7684." >的坦克修理,其余三十多辆坦克,仍向我防御阵地继续冲击。此时,我两侧阵地以严密的步兵火力,封锁敌被击毁的坦克,不让其修理,并掩护我防坦克兵器进行机动。同时,76.2加农炮及山炮占领前进发射阵地,阻敌坦克继续突进。当敌先头坦克进至下深浦以北约700米时,以直接瞄准射击,击毁两辆;无后坐力炮、火箭筒采取游动射击,一处不超过三发的打法,又击毁敌坦克三辆、击伤两辆。16时,敌坦克无力再行攻击,即大量实施烟幕掩护逃窜。我配置在635.8及642高地突出部的防坦克兵器,乘机前伸占领川谷,在百余米内拦头截击,将先头逃窜的敌坦克两辆击毁,继之反坦克歼击小组在距敌坦克8米以内,以手雷、爆破筒又击伤两辆。17时,敌丢弃坦克十八辆(毁十、伤八)仓皇逃窜。 13至14日,敌仍集中三十余辆坦克继续攻击,14日7时50分,当敌八辆坦克距我642高地山脚发射阵地约200米时,反坦克大队第612团第3营机炮连无后座力炮排战士胡连,先以四发炮弹击毁其中的一辆,随后,冒着敌人炮火机智的转移了阵地,并大胆接近敌坦克,以沉着准确的抵近射击,连射三发,击毁三辆,余四辆在回窜中途又被我击毁三辆。另一辆被我雷区地雷炸毁,胡连创造了一天击毁敌坦克四辆的战绩,荣立特等功,获二级战斗英雄称号。整个反坦克大队在四天的战斗中,击毁敌坦克十九辆、击伤十二辆,从而阻止了敌坦克集群的进攻。 志愿军第68军从10月8日接防后即开始抗击敌军进攻,至20日,连续激战十三天,共毙伤敌人7690余名,其中美军3390余名,击落击伤美军飞机十二架。至10月31日,共击毁、击伤美军坦克三十八辆。美军和南朝鲜军占去阵地50余平方公里。第68军伤亡2400余人。 六、志愿军空军显神威 1951年夏,美军发起“空中封锁铁路线”的“绞杀战”。美空军增至十九个联队和大队,作战飞机达1400余架。 8月26日志愿军空军奉命与苏军航空兵一部担负保护平壤以北主要交通线和掩护安州地区机场修建的任务。9月,志愿军空军以师为单位,在苏联空军带领下,轮番进入一线机场参战。 9月12日,第4师两个团共五十五架米格—15型飞机,在师长方子翼和政委谢锡玉的率领下,再次进驻浪头机场。 25日,第4师出动三十二架飞机,配合苏联空军,与企图袭击清川江桥的美军百余架飞机混合机群交战。 在战斗中,第1大队大队长李永泰在美F—86型战斗机的围攻下,飞机受伤五十六处,但他沉着应战,驾驶飞机返回基地,被誉为“空中坦克”。飞行员刘涌新单机与六架F—86交战,击落其中一架后壮烈牺牲。他开创了击落美国最新式的“佩刀”式飞机的记录。 在接下来的五天空战中,第4师与苏联空军飞行员密切配合,共击落美机二十六架,击伤八架。10月2日,毛泽东在空军关于第4师作战情况的报告上批示:“空四师奋勇作战,甚好甚慰,你们予以鼓励是正确的,对壮烈牺牲者的家属应予以安慰。” 10月,在高射炮兵和苏联空军的配合下,第4师和美军连续进行了六次大规模的空战。其中在5日,第4师共起飞二十架飞机到清川江上空打击美战斗轰炸机,掩护地面部队过江,击落美F—80型战斗轰炸机三架、击伤两架,自身损失飞机一架。 志愿军空军第4师一个月作战,共战斗出动508架次,其中敌我双方战斗机达200余架的空战有七次,共击落美机十七架、击伤七架,自身损失十七架。10月20日,第4师转到二线休整,总结作战经验。 同一天,第3师在代师长袁彬、政委高厚良率领下到一线参战。该师装备米格—15型飞机五十架、飞行员五十名。11月4日和16日,第2师(师长张庆和、政委张百春)、第14师(师长王毓淮、政委谢继友)分别转到第一线参战,由第3师带领作战。12月和1952年1月,志愿军空军第6师(政委张志勇、副师长北沙)、第15师(师长黄玉庭、政委崔文斌)分别进入一线参战。志愿军空军大批部队陆续投入战斗,大大削弱了美军在鸭绿江至清川江之间的“空中优势”,并在战斗中成长壮大起来,与苏联空军一道,掌握了清川江以北一定时间的制空>.权。 1951年9月,美国情报部门发现在朝鲜西北部距中国边境90英里处有三个特大的飞机场正在迅速建设。美军估计,一旦这些机场建成并投入使用,将大大加强中朝军队的空中力量,使“联合国军”的空中和地面活动受到严重威胁。 美军迅速采取行动,从10月18日开始对三个建设中的机场进行了一系列的攻击。 10月23日,美军动用八架B—29轰炸机和大约100架战斗机护航队对朝鲜北部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喷气式战斗机基地——南市简易机场进行空袭,遭到150架米格飞机的截击。 志愿军空军第3师,在学习第4师作战经验的基础上,先打小机群,待积累实战经验后,再打大机群。从11月2日至10日与美空军分散活动的小机群交战五次,击落美机八架。从11月16日起,第3师开始与美大机群较量。 18日下午,志愿军空军第3师第9团起飞十六架飞机迎战美军大机群。第1大队六架飞机到达清川江上空时,发现左前方低空有六十余架F—84型战斗轰炸机活动,有的正在轰炸清川江江桥。大队长王海率队冲入美机群,他和僚机各击落两架美机。飞行员孙生禄敢于空中拼刺刀,在300米的近距离上开炮击落美机一架。在这次战斗中,第9团共击落六架美机,其中有五架是1大队击落的。在整个战争期间,第1大队空战八十余次,击落击伤美机二十九架,被誉为“英勇的王海大队”。 23日,志愿军空军第3师第7团副团长孟进率二十架飞机与二十余架F—84型飞机交战,创造了一次空战击落击伤美机八架、自己仅轻伤一架的成功战例。在此次战斗中,大队长刘玉堤创造了一次空战击落美机四架的记录。 12月2日、5日、8日,每天都有300架飞机在空中鏖战,每天美军航空兵都受到新的打击。志愿军空军第3师第一次轮战(1951年10月21日至1952年1月14日),击落击伤美机六十四架,其中刘玉堤、赵宝桐各击落击伤美机八架,王海、范万章 5404." >各击落击伤美机五架。第3师被击落击伤二十三架。 在志愿军空军和苏联空军的联合打击下,1951年10月底,美国远东空军司令威兰被迫取消B—29型战略轰炸机昼间的轰炸行动。 11月,美国空军参谋长霍伊特·S·范登堡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承认,“我们遭到了自朝鲜战争以来最惨重的损失……”“鉴于朝鲜空中发生了一种重要的,从某种程度上讲可以说是险恶的变化,……几乎在一夜之间中国便成了世界上空军力量中最强大的国家之一,……我们过去所一直依赖的空中优势,现在已面临着严重的挑战”99lib?。 美国空军战史写道: 共军米格由于占有数量上的优势,所以11月份在平壤以北他们到处取得了主动地位,而联合国军所有的飞行员则只能对共军飞行员发动的进攻进行抵抗而已。 12月16日,威兰在记者招待会上承认,对交通线进行空中封锁越来越困难了。 经过实战的初步锻炼,从1952年1月开始,志愿军空军已能够独立作战。志愿军空军采取以老带新的方式,继续以师为单位进行轮番作战。根据第一线机场的情况,每轮作战部队保持三至四个师。 1月16日,志愿军空军第4师又一次到达一线。 2月,毛泽东指示空军:“必须抓紧时机进行实战锻炼,要十分重视实战锻炼对空军部队的意义,那怕求得只打几次空战也是好的。”根据毛泽东的这一指示,志愿军空军第12、第17、第18师又陆续到一线参战。 2月10日上午,美军飞机到平壤、沙里院和价川地区上空活动,其中F—84、F—80型战斗轰炸两批十六架在十八架F—86的掩护下,轰炸军隅里附近的铁路线。志愿军空军司令部命令第4师起飞三十四架米格—15型飞机迎敌。 美机利用云层的遮蔽悄悄地向志愿军机群接近。第12团第3大队大队长张积慧发现美机立即向带队长机报告,带队长机果断下达战斗命令。张积慧和僚机单志玉扔掉副油箱爬高,争取高度优势,准备攻击。在这一过程当中,他们却发现自己脱离了编队。于是他们一边追赶编队,一边搜寻敌机。 突然,张积慧发现八架美机从右后方云层中向自己扑来。张积慧提醒单志玉保持队形,然后做了个右转上升,美机扑了个空。张积慧和单志玉顺势咬住了美机长机。美机企图逃脱,又是俯冲又是拉升,但都无法摆脱。在第一次开炮未中目标的情况下,张积慧在距美机600米的距离上三炮齐发,几十发炮弹喂给这架美机,将其击落在博川郡的一个山坡上。接着,张积慧在单志玉的配合下又将另一架美机击落。 当时张积慧并不可能知道与他进行空中格斗的美机长机由何人驾驶。空战结束后,从美机残骸中找到一枚驾驶员证章,上面刻着:“第4联队第334中队中队长乔治·A·戴维斯少校”。这才知道,张积慧当时是在与鼎鼎大名的戴维斯较量。戴维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参加过266次战斗飞行,飞行总时间超过3000小时,是被美国空军高度推崇的所谓“百战不倦”的“特别勇敢善战”的“空中英雄”,著名的“王牌”飞行员。 美国远东空军司令威兰中将在2月13日的一项特别声明中证实,戴维斯被击毙。他说,这“是对远东空军的一大打击”,“是一个悲惨的损失”。 1951年9月至1952年5月:志愿军已有九个师十八个团的歼击机部队和两个轰炸机师部队轮番参战,参战飞行员447名,战斗出动680批,空战1602架次,击落美机123架、击伤43架,为击破美军的“绞杀战”做出了重要贡献。 一、陆空配合,首取椴岛 椴岛位于铁山半岛正南两公里,全岛面积约18平方公里,东西狭长约20里。岛上全部皆山,中部以烟召山,西部以208.9高地较大,原有居民80多家,已迁至铁山半岛。北部森林较多,渡口有朴达金、小达金等三处,余皆陡壁不便登陆,涨潮时沿..岸水深3至4米,退潮后突出部有200米远的浅滩,海湾部约有四五百米远的浅滩。东南面有通往炭岛的渡口。 守敌设防情况:白马部队第1联队共约120人,有重机枪两挺、轻机枪八挺、六○炮一门、各种步枪七十多支,其兵力分布于朴达金、旧岑、扭浦三个突出部,并构有散兵坑和交通沟等简单工事。指挥所位于曳沙。 大、小和岛是位于铁山半岛正南约20公里的深海岛屿,小和岛在大和岛正北,面积约1.5平方公里,四周多礁石,有居民约十余户。大和岛面积五平方公里,有居民三十余户,西部220高地的突出部有一灯塔,岸边满潮时水深8米,西北部龙尾附近满潮时水深5米,多暗礁,东南部大和洞一线满潮时水深5至6米,来往船只多停于此,周围多沙滩无稀泥,饮水较缺,雨季能供三四百人用水。 守敌设防情况:大、小和岛是敌情报机关所在地,加上“白马部队”第2、第3联队,共计430余人。有重机枪六挺,轻机枪二十二挺,战防炮、无座力炮、六零迫击炮各一门,长短枪约500支。岛上于突出部构筑有简单工事。 按照志愿军司令部确定的“由近而远,逐岛作战”的方针,第50军决定于11月5日首攻椴岛。志愿军空军则严格按照协同作战计划的要求,于11月1日,向各参战部队下达了作战命令。2日,志愿军空军出动飞机经车辇馆至椴岛、小和岛、大和岛进行两次航空侦察,查明了岛上的部署和工事情况,为第50军登岛作战提供了可靠情报。 11月5日夜,第50军第148师两个步兵营,首攻位于铁山半岛南两公里的椴岛。拂晓前,乘折叠舟的四个突击连和乘汽船的二梯队,即分别进入出发地。18时25分,二梯队所乘十七只小汽船,在副团长方建中率领下,由登串洞起航,经1小时35分航行,进抵月隐岛。之后,两营突击队乘四十九只折叠舟,由各营营长率领,并在我猛烈炮火掩护下,于22时零8分开始航进,向敌发起攻击。22时54分,突击队第7连首先登陆,其余各连相继于23时零9分?全部登陆,二梯队亦于24时登陆。部队登陆后即向纵深穿插,守敌溃散逃窜。我除夺取小葛金、烟台峰等要点外,一部于1时23分插至曳沙大物周渡口,断敌逃路并击毙抱木跳水南逃之敌十余人。至6日3时占领全岛,并开始搜剿散匪,在山沟、石峡中遇敌顽抗,我当场击毙敌十二名,其余残匪均被我俘获。共毙伤俘武装匪特七十五人。我伤亡十四人。 8时30分,敌八架战斗机临空袭击椴岛,击毁我汽船一艘、折叠舟两艘、伤船工两人、战士一人。 为巩固椴岛守备,志愿军空军轰炸机部队在歼击机部队掩护下,于6日下午轰炸大和岛。这是志愿军空军轰炸机部队,即第8师第22团2大队首次执行战斗任务,由大队长韩明阳亲自率领。 按照协同计划规定,担任掩护任务的第3师第7团二十四架米格—15喷气式歼击机,于15时21分,从浪头机场起飞,编成团楔队,沿着关家堡子、义州向战区疾飞猛进。15时38分,掩护机群按时到达宣川、身弥岛上空,在7000米高度巡逻,严密监视周围空域的动静。 由于这次作战行动突然、隐蔽,各机种配合默契,联合编队机群,在未遭美机拦阻的情况下,迅速向目标挺进。在距大和岛30公里远的地方,大队长就发现了目标。他兴奋地叫了起来:“瞄准,准备轰炸!” 这时,大和岛的敌军才如梦初醒,慌乱中,用高射机枪向我机群开火。 “压制敌人火力,冲过去!”射击主任杨震天信心十足地组织全体射击员用航炮还击;领航主任柳元功沉着地定向、定距、瞄准,命令各机组准备突击、投弹。 敌人的高射火力被压制住了。混合编队无一损伤,怒吼着冲向大和岛。 15时39分,第22团第2大队九架图—2轰炸机飞临大和岛上空,把全部炸弹投向大和岛上的目标。顿时,岛上大火弥漫……美国人没有料到这一手,当他们的几十架“佩刀”式战斗机匆匆赶来增援时,我们的轰炸机群已胜利返航了。 我轰炸机群投弹81枚,命中71枚,命中率为90%。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我机无一损伤。 位于铁山半岛东南20余公里的大加次岛、小加次岛及蝶岛的匪特武装,鉴于椴岛已失,遂于7日和8日,纷纷闻风而逃,第50军第148师以一部占领上述各岛。 11月16日23时15分和23时零5分,第50军以第150师两个团,从两个不同方向,向位于定州南浅水海面之艾岛发起进攻,至17日5时20分结束战斗,计毙敌85人,俘158人。 二、空中激战谱写长空壮歌 自我攻占椴岛、艾岛后,残余匪特均集中于铁山半岛正南20公里之大、小和岛,每晚并有两艘兵舰由白翎岛来大和岛东南停泊,向椴岛射击,然后离去。 经过紧张的战斗准备,第50军决定于11月30晚攻占大、小和岛。为了扫清外围,11月29日23时15分,空军第10师首次在夜间出动十架图—2轰炸机,采用单机连续跟进的队形,前机投照明弹为后机照明的方法,对大、小和岛附近海面的美国和南朝鲜军舰进行了轰炸。但由于缺乏经验,没有炸中目标,只把在那里活动的几艘美国和南朝鲜的舰艇吓跑了。 30日下午,第50军做好了渡海作战的准备,只待空军采取行动即发起攻击。 当日14时19分30秒,第8师第24团1大队大队长高月明率九架图—2轰炸机起飞,经奉集堡出航。由于比预定时间提前了30秒,加上编队集合过程中带队长机转弯过早等原因,结果比预定时间提前5分钟到达预定会合地点,直至凤城以南才与担任直接护航的第2师第4团十六架拉—11歼击机会合。15时零7分,混合机群比原计划提前4分钟到达指定空域。但此时,第3师米格—15歼击机,仍在按原计划向身弥岛上空飞行,不能起到支援掩护作用,形势对我不利。 果然,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联合机群通过龙岩浦刚刚飞入海面上空时,突然遭到美空军三十多架F—86战斗机的偷袭,轰炸机编队的3中队左右僚机宋凤声机组、梁志坚机组当即被击落。 “坚决前进,完成任务!”紧急关头,传来了地面指挥员第8师师长吴恺的命令。“两军相遇勇者胜”。联合机群在带队长机高月明的率领下,一面组织火力反击美机,一面冲破拦阻奋勇飞向目标。 敌机从前后、左右构成强烈的火网向我轰炸机群袭来。我轰炸机也不示弱,每架飞机的射击员、通信员都向美机开了炮,用机上航炮构成火力网大力反击。激战中,2中队右僚机两台发动机先后被击中起火,烈火和浓烟钻进了座舱,张浮琰机组顽强地驾驶飞机跟上编队,终因飞机失去操纵坠入海中,壮烈牺牲。 敌编队集中攻击我轰炸机尾后的第3中队。中队长邢高科为了吸引敌人,支援前面机组完成任务,他驾驶飞机忽而上升,忽而下滑,忽而右侧,忽而左转,与敌机周旋。忽然,邢高科的飞机后舱盖被敌机打得粉碎。射击长吴良功身负重伤,舱盖碎片飞到了通信长刘绍基的头部、脸上,鲜血直流,寒风呼呼地冲进后舱,撕扯着刘绍基流血的伤口,他不顾一切地接过吴良功手中的航炮继续对着敌机射击。他稳住神,套住前方一架敌机,迅速转动航炮,在距敌450米时,一个连射,打得敌机连翻了几个斤斗,扭头想逃。刘绍基紧迫不舍,抓住时机,又是一个连射,“轰”地一声,一架F—86凌空爆炸。 刘绍基创造了空战史上用活塞式轰炸机击落喷气式战斗机的先例! 在轰炸机顽强抗击美机一次又一次凶猛攻击的同时,直接护航的拉—11歼击机也进行了激烈的空战。位于轰炸机编队后方的攻击队和位于轰炸机编队两侧的直接掩护队,在轰炸机编队周围1000米的范围内,一面与美机格斗,一面掩护轰炸机前进,直至轰炸机到达目标上空。他们利用活塞式歼击机转弯灵活的性能及三门炮的强火力,勇敢地与在性能上占有很大优势的美空军喷气式战斗机对抗。 经过一场激烈的空战,30日18时30分,担任攻占大、小和岛任务的第50军第422团第3营和第1营两个连,分别由团长赵玉温和副团长陈屏率领,乘登陆船三十只、炮兵火力船七只、救护船三只,同时从登串洞港口起航,分别向大、小和岛实施攻击。22时零5分,副团长陈屏率领的第1营两个连,在岸上野榴炮营和椴岛野炮连炮火掩护下,首先于小和岛西北登陆,搜索该岛,敌已逃去。22时10分,团长赵玉温率领的第3营,在伴随火力船的炮火掩护下,于大和岛北端龙尾及西南灯塔一线强行登陆,随即与敌展开纵深战斗,第8连由龙尾直插大和洞,截敌逃路渡口,当即俘获上船企图逃敌一部,其余各连相继夺取220、264.4及其西南高地,敌大部溃乱隐藏山中。22时50分,我全部占领大和岛继续搜捕溃散的敌人。战斗结束,共歼敌249人。 自11月5日开始至12月1日,志愿军第50军对鸭绿江口至清川江口之间的沿海岛屿,连续进行了四次渡海攻岛作战。在空军配合下先后攻占了椴岛、艾岛、炭岛、大小和岛、大小加次岛、牛里岛、云雾岛等十四个岛屿,共歼灭武装匪特570人。这次攻岛作战,是抗美援朝战争中惟一的一次陆空联合作战,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上第一次陆空联合作战,亦是人民解放军空军第一次多机种协同作战,其经验教训对人民解放军后 6765." >来的联合作战具有重要的意义。 三、联合国军实施“绞杀战” 1951年8月,李奇微为了配合谈判,对志愿军和人民军施加压力,在命令地面部队发动夏季攻势的同时,命令远东空军立即行动起来,发动大规模空中攻势,切断敌方后方交通线,阻滞敌方前后方联系,窒息敌人的作战力量。这次空中攻势被称为“空中封锁交通线战役”。 接到李奇微的命令后,远东空军新任司令奥托·威兰组织司令部人员制定了这次行动的计划,计划以90天左右的时间摧毁朝鲜北方铁路系统,尽可能做到使其铁路运输陷于完全停顿的地步,同时攻击中朝军队的运输卡车。要炸断铁路桥梁、摧毁铁路车辆或破坏铁轨和路基。 进行空中封锁交通线战役的任务区分为:海军飞机负责对三德里与高原之间横贯朝鲜的铁路线,以及从吉州经兴南、元山到平康的沿东海岸而下的铁路线进行空中封锁;轰炸机指挥部负责轰炸位于平壤、宣川、顺川、新安州等地的主要铁路桥梁;第5航空队对朝鲜西北部的北朝鲜主要的双轨铁路线进行空中封锁;第5航空队的轻轰炸机将主要力量放在攻击朝中军队的运输卡车上。 为了阻止朝中军民运送重型 94c1." >铁路设备来修理铁轨被炸断处,美国远东空军还制订了炸毁北朝鲜几座主要铁路桥梁的计划。 第5航空队的军官们在一次向美国空军参谋长范登堡汇报时,把空中封锁交通线的战役称做“绞杀战”。后来,范登堡在华盛顿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也用了这个代号。 这时,美第599lib.航空队共指挥两个大队又三个中队,含海军陆战队一个航空联队,各型飞机900架,全部以南朝鲜军为基地。其中六个战斗轰炸机大队,装备有F—84、F—80和F—51等型飞机450架;两个战斗截击机大队,装备F—86和F—80型飞机160架;两个轻轰炸机大队,装备B—26飞机96架。还有战术侦察大队和战术控制大队等。远东轰炸机指挥部三个轰炸机大队和一个侦察中队,装备B—29型轰炸机和侦察机115架,以日本本土和冲绳岛为基地。美国远东海军舰载航空兵,经常保持三艘航空母舰支援作战,各型飞机300余架。 8月18日,“联合国军”开始实施“绞杀战”。 第5航空队在每天的战斗命令中,给每个战斗轰炸机联队规定炸毁一段长度为15至30英里的铁路线。各战斗轰炸机联队在F—86的掩护下,每天通常出动两次对所规定的铁路线进行轰炸。大多数的联队长都使用32机到64机的“大队编队”方式,并根据对方的还击情况和天气情况改变他们的活动方法。他们采用下滑和俯冲等轰炸方法,下滑轰炸的命中率较高。第5航空队主要对宣川和沙里院之间的双轨线进行攻击,同时也攻击了熙川和军隅里到顺川之间的单轨铁路线。 与此同时,远东空军轰炸机指挥部的B—29也对北朝鲜的机场进行了持续轰炸,并轰炸了平壤、新安州、顺川和宜川等地的重要铁路桥梁。轰炸结束后通过空中侦察机侦察,一旦知道这些桥梁还能够使用的时候,轰炸机指挥部的B—29就再去进行轰炸。 在每次执行切断铁路线任务时,通常派出两个四机小队轰炸两座桥梁。每个小队均使其轰炸航路和桥的轴线尽可能垂直,这样就能使轰炸员用桥梁的长轴线作为瞄准点。 在朝鲜的东北海岸,第77特混舰队的两艘航空母舰上的舰载机部队持续不断地轰炸十座铁路桥梁和十七座公路桥梁。 此时,朝鲜北部地区连降暴雨,清川江、大同江、临津江等主要河流洪涛滚滚,河水暴涨7至9米。朝鲜发生了40年来罕见的特大洪水,并持续到月底,造成严重灾害,主要江河上的铁路桥梁毁坏九十四座,中断运输最久的竟达一个半月;公路桥梁也被冲毁50%。 洪水危害和美国空军的“绞杀战”给志愿军物资运输造成了严重威胁。当时,志愿军每月必须运过清川江以南2500车箱的物资才能维持最低限度的需要,然而8月份,志愿军以工兵部队在江河桥梁被毁坏地区组织漕渡,以汽车在铁路被破坏地区组织倒运,以火车充分利用未被破坏的铁路抢运物资,整月才抢运过清川江以南物资1134车箱,这远不能满足需要。因此,8月底至9月初,志愿军前方发生了粮荒。 四、志愿军的反“绞杀战” 面对美军大规模的空中攻势,志愿军后方部队展开了反“绞杀战”的全面斗争。这是志愿军的后方铁道部队、工程部队、运输部队、公安部队、高射炮兵部队、航空兵和兵站仓库、医院诸兵种联合作战,与敌人打的一场大规模的后方反“空中封锁”战役。 到1952年5月底,志愿军空军共有九个师十八个团的歼击机部队参战,并有两个轰炸机师的部分部队参加轰炸大、小和岛,配合地面部队攻占这些岛屿的作战。反“绞杀战”期间,志愿军空军参战飞藏书网行员447名,其中有空勤组二十八个。战斗出动680批、空战85批、1602次,击落美机123架、击伤43架。我方被击落82架、被击伤27架。志愿军空军与美空军损失之比为1:1.46。志愿军空军经受了空战的考验。 志愿军空军的积极作战,削弱了美国空军的空中优势,减缓了地面交通运输的压力。美军称志愿军空军“严重地阻碍着联合国军的空中封锁铁路线的活动”,美空军“战斗轰炸机除了扔掉炸弹四散逃命外,别无他法”。因而远东空军被迫决定,“战斗轰炸机以后不在‘米格走廊’内进行封锁交通线的活动,此后只能对清川江与平壤之间地区的铁路线实施攻击”。 在志愿军空军参战的同时,志愿军司令部将在朝鲜的高射炮兵主要力量投入了反“绞杀战”斗争。 志愿军高射炮兵由三部分组成:一是野战高射炮兵,在反“绞杀战”斗争期间共有四个师(第61、第62、第63、第64师)和若干个独立营参加作战,野战高炮师各装备85毫米口径高炮和37毫米口径小高炮四十八门、12.7毫米口径高射机枪三十六挺;二是城防高射炮兵,反“绞杀战”斗争期间bbr>..保持在朝鲜作战的有五个团左右,共有六个独立营,团装备85或76.2毫米口径和37毫米口径中、小高炮共三十六门、高射机枪三挺;三是队属高射炮兵,第四次战役以后,每个兵团配有六至九个独立营,营装备37毫米口径小高炮和高射机枪各十二门(挺)。 自1951年9月下旬至11月底。中央军委和志愿军总部根据美国空军全面轰炸北方铁路的情况,将朝鲜北方铁路划分为四个防空区(平壤、安州、定州、价川、顺川区;殷山、新仓里区;阳德、龙池院里区;平壤、物开里区),并指定志愿军驻各该区高射炮兵为防空作战部队。 各高炮部队均于10月上旬前到达上述位置担负防空任务,只留少部分兵力掩护重要仓库。同时,各兵团和军派出了大部分高射炮营担负驻地周围重要的桥梁和线路的防空任务,仅留六个高射炮营掩护一线部队和炮兵作战。 在此期间,中央军委在致彭德怀司令员的电报中特别强调指出: 必须说明,担任上述防空任务的部队首长,充分认识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不得从局部观点出发(如舍不得拿部队、舍不得打炮弹,不督促、不检查或不给解决掩护中的困难等),且要有长期准备,没有命令不得撤收部队。 根据上述指示,志愿军掩护铁路运输的高炮部队积极作战,予美国空军以严厉打击。 志愿军加强铁路高射力量以后,敌机为了躲避高射炮火的射击采取了更加狡猾的战术手段。袭击的航线,侵入方向批次、间隔时间都极不规律。攻击时,有的以小角度俯冲,大角度上升,或以大角度俯冲,低空逃脱;有的直接攻击目标阵地;有的伪装俯冲以逃避火力;此外并常以一个梯队伪装过航,待第二梯队来临时再突然返回进行合击。 志愿军高射炮兵也相应改变战术。例如以少数火力打击佯攻的敌机,集中大部分火力打击其攻击机群,并指定专门火器打击迂回俯冲的敌机等。这一战术有力地打击了敌机。 1952年初,美国空军对志愿军三角铁路地区较集中的高射炮兵..火力已感到恐惧。于是,下令改变轰炸地区,采取经常改变轰炸目标的办法来躲避志愿军的高射炮兵。 美国空军史承认: 敌人地面的炮火也使第5航空队的战斗轰炸机遭到了很大损失。由于这种原因,……9月,被击落32架、击伤23架;10月被击落33架、击伤238架;11月,被击落24架、击伤255架。 侵朝美军舰载航空兵十分惧怕新城川至高原段铁路沿线上志愿军准确、猛烈的高炮火力,将此地区称为“死亡之谷”,而不愿去攻击。 美国空军史称: 1952年1月初,第5航空队的作战官们鉴于清川江以南的共军高射炮火越来越集中了,便下令改变实施空中封锁铁路线的地区。……在2月里,各个战斗轰炸机大队继续对清川江以北的铁路目标进行攻击,但是他们用经常改变攻击目标——用从一条铁路改到另一条铁路的方法来躲避日益增多的敌人高射炮。 3月初始,又采取“饱和轰炸”法,即避开志愿军高射炮兵火力选择攻击目标,“24小时昼夜不停地集中所有能够用来执行封锁铁路线任务的飞机对铁路上的几个小段实施攻击,以彻底破坏这几段铁路线。” 志愿军高射炮兵针对敌机轰炸特点,依靠有限的对空火力,采取了“重点保卫、高度机动”的作战方针,以一部兵力重点保卫主要铁路桥梁和物资囤积地,而以主要兵力在铁路沿线以师为单位配属若干城防团和独立营,划分几个作战区,实施广泛的机动作战。这样。我军在铁路沿线减少了对空作战火力的空白区,有力地打击了敌机。4月下旬至5月中旬,高射炮兵第62师第605团五次昼间游动作战,击落、击伤敌机各十一架,自身人员武器均无损伤、创造了昼间游动作战歼敌的范例。 1952年上半年,志愿军掩护铁路桥梁运输的高射炮兵共击落敌机198架、击伤779架。 在反“绞杀战”斗争中,志愿军高炮部队共击落敌机260余架、击伤1070余架,对粉碎美国空军的“绞杀战”起了重要作用。 一、永不倒下的高地 熹微中,一架美式炮兵校正机歪侧着翅膀,在上甘岭99lib?上空一圈一圈地盘旋。满脸粉刺疙瘩的炮兵空中观测员塞维蒂斯,惴惴不安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贴着机窗俯望着地面的战斗,惊恐得忘记了自己校正弹着点的职责。 实际上他也没法校正,敌我双方的炮群都很狂怒,彼此急袭、压制,弹道纷乱如麻丝纱缕,在机腹下结织成网。他眼皮底下的那两个小山头,爆炸的烟尘弥漫如雾,严严实实地遮掩起那一场场骇人的血战肉搏。越过这片浑沌不化的烟区雾域,在鸡雄山和五圣山下,直升机频繁起落,卡车往返奔驰,双方都忙着抢运伤员。 驾驶员吉尔斯神经兮兮地喝了一声:“好了,赶快走吧,要让中共高射炮兵盯住,我们今年的圣诞节就过不了了。” 可他们没能走掉,11分钟后这架校正机被第十五军的高射炮击落。吉尔斯死了,挂在他脖颈上的金十字架,也未能保佑他的性命。塞维蒂斯则满脸血污地摔出舱外几丈远,被几个棉帽耳捂住面颊的志愿军俘虏了。他觉得战俘营的日子还不错,圣诞节那天他还分到一只中国烧鸡,比他家乡的烤火鸡味道强多了,他啃得挺带劲儿。他像记着自己的生日一样,牢牢地记住了这个被俘的恐怖日子——1952年11月1日。 两天之前,五圣山当面之敌的无线电中,就频繁出现一个新的呼号:“狮子”,经第十五军窃听所破译;就是1日投入上甘岭的韩九师第三十团。这是韩军刚刚打出名的一个荣誉师团,原先布防在我志愿军第三十八军的防御正面上。上甘岭战前不久,第三十八军准备反击该师防御的一个重要支撑点394.8高地时,一个文化教员叛变投敌,将反击计划透露给韩九师。韩九师师长金钟五立即调整部署,将原先担负守备的第二十八团撤下来,从二线把师主力第三十团拉上394.8高地,加固工事,突击练兵。 当第三十八军按原计划发起攻击时,早有准备的韩第三十团进行了殊死而有成效的抵抗。 金钟五曾告诉记者:“战斗期间,美国第八集团军范佛里特上将几乎每天都来视察我师,李承晚总统也视察过两次,激励我,全力支援我师。我召集全师讲话,死活在阵地上。许多战士写了遗书,斗志很旺盛。” 第三十八军先后投入5个团,强攻10天未克,遂主动撤出战斗。这支中国劲旅还从没打过这样半截子就撂下的仗。 韩九师挡住了志愿军一等主力,威名远播的“万岁军”的进攻,使李承晚狂喜不已,称此战为大韩国的“重大胜利”。 394.8高地属石灰岩地质构造,其山形如白马伏卧状,故又名白马山。由此一战,韩九师便获得了“白马师”的称号,一时荣耀至极。师长金钟五此后步步青云,十几年后当上韩国参议长。 而当时的师参谋长,就是1979年10月在汉城宫井洞被刺身亡的韩国总统朴正熙。 对于上甘岭的反击部队来说,1日这天的炮火烈度仅次于10月14日,一股股灼人的热浪卷进高地坑道,烤得人肤痛面赤。8米多厚的坚石坑道被炸塌,整个高地上的土层,酥软得找不到一块能架机枪的地方。射手们用麻袋装土垒个射击台;有的来不及装土垒台,索性就将尸体摞起来,再架上机枪。 紧急调运来的韩三十团,分四路轮番攻击597.9高地。 这个团委实有些战斗力,1日下午3点半钟,该师第三十团的两个排,竟然迂回攻上597.9主峰阵地。团长林益淳闻讯大喜,抄起电话命令其三营营长:“赶快派部队增援他们,一定要把阵地巩固住。”随后又让参谋查查这个连长叫什么,准备嘉奖他。名字还没查到,林益淳又去电话问:“增援部队派去了没有?” 三营长沮丧地说:“不用派了。”因为攻上去只一支烟的工夫,那两个排就被撵下主峰阵地。 林益淳大吼一声:“再攻!”气得扔下话筒还骂了句:“真他妈的晦气。” 其实这还不算晦气,对于林益淳来说,顶晦气的是8个月之后的金城战役中,已升任“首都师”副师长的这位韩军骁将,在月峰山下被志愿军生擒活捉。他在战俘营里一直呆到朝鲜战争结束;才与美二十四师师长迪安将军一起被遣返回国。 韩第三十团分四路发起攻击,但苦攻一天无寸土之得。第十五军却颇有点余兴未消,当夜增援上去的第八十六团两个连,又发起了一个小反击,一口气收复597.9高地的全部失地。 从拂晓到黄昏,第四十五师连续击退美、韩军5个营的23次集团冲锋,歼灭其1500余人,是上甘岭之战打响以来最激烈的一场阻击战。 秦基伟兴奋地说,这是他最痛快的一天。 至此,第四十五师反击固守部队也伤亡到不敷防御,倾其余部也只够守四五个阵地的份儿上了。集结待命于五圣山的第九十一团八连,被连夜拉到上甘岭,接下597.9高地的7个阵地。 由此开始,第十二军的第三十一师逐团投入上甘岭大争夺。这是第三十一师与第四十五师战场上的二度联手。 1948年初冬,为达成对徐州国民党刘峙集团的战略包围,中原野战军决定九纵二十七旅(第四十五师前身)配属陈锡联的三纵,先行夺取津浦线咽喉之地宿县。三纵七旅(第三十一师前身)由宿县东门主攻,九纵二十七旅则由宿县西门助攻。两旅攻坚摧固,东西对进。激战10多小时,两旅会师于宿县城中心的十字路口。是役歼敌万余人。 4年之后,历史将两支劲旅作了调换,将第三十一师配属给第十五军,与第四十五师并肩再战。 决定性反击一开始,军长秦基伟连个盹都没打过。31日夜,597.9高地已全部收复,他仍没离开作战室,眯缝着布满血丝的眼眸凝思。参谋们知道军长又在跟他的老对手较心劲了,不由地都将动作放轻。 思之良久,他打开那个布面日记本,写下他的料敌判断: “经过今天战斗之后,我判断敌人可能有三种情况出现: “一、收兵。因为敌人死伤过大,敌无二梯队,美七师、韩二师均有守备任务,这就决定敌人无更大力量投入进攻。 “二、韩九师调上来同韩二师轮番攻击,这样对我们来说会更艰苦,战斗持续的时间会更长,但我们的阵地是夺不走的。 “三、美七师再增加投入力量,这样他们必须使用空降一八七团,但空降兵作战不如步兵部队,且对一八七团的使用更说明了敌人没有二线部队。 “上述情况的估计,两天内即可见是否正确。” 果如秦基伟所料,两天后——11月2日,范佛里特竟不惜血本,将空降兵第一八七团也扔进上甘岭这个永远也填不满的墓穴里,作为步兵配合韩第三十团的进攻。 范佛里特真是疯了。该团空降作战经验丰富,官兵素质和武器装备都是美军中一流的,而它的指挥官桀骜不驯,也是出了名的。 1950年9月,麦克阿瑟策划仁川登陆时,要求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派一个空降团在汉城空降,以配合登陆。三军参谋长们舍不得动用空降部队入朝作战,但最后还是拗不过麦克阿瑟的执意要求,决定派第一八七团参加仁川空降作战。 不料第一八七团团长鲍恩上校却提出个苛刻的条件,要一次性运走该团的4000多名官兵和全部重型武器装备。美国空军和陆军使了牛大的劲儿,才拼凑够足量的运输机。可是,第—八七团一个少校联络官过去看看,竟牛皮哄哄地嫌飞机是凑起来的,机型杂乱,不便指挥,拒绝使用它们。弄得美军的“太上皇”麦克阿瑟也没办法,只好下令美国远东军组织一个处理战区空运事务的机构,专门解决空降运输问题。 等这个协调机构把问题解决,将第一八七团从肯塔基州的坎贝尔营地,经日本辗转运到韩国的金浦机场,美军两个步兵师己在仁川登陆了半个来月了。于是,麦克阿瑟便将该团暂时配属给美十军。 美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高兴坏了,顿觉腰杆粗了一大截。不久,美军占领平壤。为了切断大批北撤的朝鲜政府机关和人民军团的退路,抢劫美军和韩国军被俘官兵,麦克阿瑟动用第—八七团在平壤以北的肃川、顺川地区空降。 第二年3月,在第四次战役后期,为阻止朝鲜人民军第一军团的北撤,达成战役包围之势,李奇微亲自乘坐一架蜻蜒式小型侦察机,指挥第一八七团3500多人,在朝鲜人民军必经的汶山里地区进行空降堵截。然而,第一八七团再次扑空。 两次空降虽都因情报有误,未能达到预定的作战企图,但该团的空降行动是大胆而灵巧。 如此精锐的空降部队,一支由集团军总部直接控制的战备打击力量,倘不是到了急眼儿的份上,断不舍得当普通步兵团使用。由此亦可见,美国第八集团军的后备兵员已何等枯竭。 这天第一八七空降团的攻击一展开,第四十五师的守备部队就反映:今天这伙敌人跟往常不一样,装备着清一色的自动武器和草绿色尼龙防弹衣。战术上也满像回事儿,其先头是突击队,中间为重机枪、六○炮和无后座力炮组成.99lib.的火力队,继后的为二梯队,形成连续攻击的纵深配置。冲击前,这个空降团非常熟练地施放烟幕,掩护班、排小股兵力,以疏散队形作试探性攻击。待探明对手守备兵力与火力部署后,再用厚密的炮火弹幕支援连、营规模的冲锋。攻之不成,即退回冲击出发阵地,拼摆“T”形对空指示板,引导第五航空大队的轰炸机实施轰炸,尔后再行攻击。打得有板有眼,颇见章法。 然而第四十五师的步炮协同更臻圆熟,各阵地上只摆几个兵,边打边补。主峰上一下就摆了三部步话机,呼叫炮火,指示修正目标。有时没等敌人接近阵地,炮火就把一次攻势粉碎了。 第一八七空降团比美七师任何一个团队都打得顽强,一个恶浪接一个恶浪地拍击着597.9高地。但直到中午,他们还未能突破一个阵地。 是日下午4点左右,第一八七团终于蛮悍地攻上597.9高地尖角部上的10号阵地。可是,美国人成功的喜悦像打了个水漂,一闪即逝,十几个志愿军士兵比他们更骁勇地跟着炮火的弹着点,忘命地冲过来进行阵地内的反击,与美军空降兵们面对面地一阵对射,重新把阵地夺回去。 冲过来的是第九十一团八连的士兵们。 上甘岭先后打出了3个英雄的八连。最著名的是第一三四团八连;还有个炮九团八连;再一个就是第九十一团的八连。 初冬的天空纯净明朗,蔚蓝得带有种高级金丝绒的质感。几朵蓬松的云,弹性十足地飘浮在清冷干燥的季风中。可是,太阳刚冒出东朝鲜湾的海平线不久,3日的战斗,便在海啸般的炮击中开始了。 李长生抬起手腕看表,又是8点钟。近几天敌人的第一次进攻总是在这个时间,已带有规律性了。他琢磨着8点钟之前。敌人肯定是在某个集结点上作攻击准备。如果能查知?敌人的集结点,我们就可能在战斗打响前先发制人,粉碎敌人进攻。 他派了几个侦察兵,借夜色掩护潜伏到上甘岭前沿去侦察。 侦察兵很机智,卓有成效地查明敌人凌晨4点左右,就在597.9高地正南边的一片杂树林里集结。 李长生立即找到火箭炮团的段团长,建议说:“今天乘敌人集结,咱们先下手为强,用你们的火箭炮狠狠干他们一家伙,怎么样?” 段团长说:“干,我们的‘喀秋莎’们正憋得慌呢。” 4日4点半钟,火箭炮团按第九十一团侦察兵指示的目标方位,全团打了一个齐射,几百发大威力火箭炮弹,尾火赤红的飞泄向那片杂树林。 第十五军前沿侦听所随即监听到敌人在无线电里的呼叫,报告遭我炮火急袭,伤亡惨重,要重新调集兵力,组织进攻。 这天敌人步兵12点才发起攻击,且攻击力度明显疲软。 战火烧进5日的天空。 至此日起,597.9高地全部由第三十一师担任防御。 该团在朝鲜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殊勇突击,成为志愿军11个野战军中穿插最深的团队。后被割断在敌纵深下富珍一带,远离志愿军战线90多公里。李长林团长毅然决断,绕道突围。断粮7天的第九十一团,抬着几十名伤员,仅靠沿途找点黄豆、苞谷充饥,辗转丛山峻岭,从敌包围圈中寻隙突出。他们一路上没丢一人一枪,还抓回了100多个俘虏。此举堪称朝鲜战争中的一大奇迹。 这样的王牌团队往597.9高地上一摆,5日尚未开战,结局就有了。虽然这天的激烈战斗,为该团造就了一名“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英雄”胡修道,但敌人已明显衰竭。 战士们向李长生反映:今后的敌人特别好打,几十个手榴弹一砸,一个攻击波就垮了。 第二十九师也是一支强悍之旅,但是张显扬师长见到第三十一师副师长李长林时,还是禁不住啧啧称赞说:“你们那个九十一团能打,伤员给抬上担架了还搂着枪不放,说伤好了回来还得接着打。” 实在碰不起第九十一团这根钉子,5日的下午,敌人便开始施放烟幕,用绳儿拴住了尸体的脚脖往阵地下拖,草草收兵了。 就在敌人最后一次集团冲锋被粉碎时,上甘岭主峰上空出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美军一架俯冲攻击支援步兵作战的F—51型强击机,竟然撞上我军地面火炮弹道上的一枚弹丸随着一声撕裂耳膜的巨响,爆尘遮蔽混沌未化的天幕上,骤然炸开一个眩目刺眼的光团。刹那间,那多彩的光芒倏地辉煌了整个战场。接着,飞机的残骸便如火红的疾雨纷纷坠落,呈现出恐怖骇人的战场奇观。 从此以后,美军飞行员再不敢作超低空飞行。 纵观5天来敌人在597.9高地的进攻持续力,明显呈现出一条强弩之末的下降曲线。 第四十五师阵中日志记载: 1日,战斗半夜时分结束。 2日,战到天黑透,敌人于18时罢手。 3日,敌人17时停止攻击。 4日,还是17时停止攻击。 5日,15时左右就不打了。 上甘岭开战以来,难得有这么一场早早收兵的战斗:双方士兵山上山下,同时享受到了这个宁静的黄昏。五连连长牛根子和他的战士们,在阵地上安稳悠闲地吃了顿热腾腾的大肉包子,40年后他还能闻到那油汪汪的馅儿香。 至此,第九十一团只剩下一个三连未曾投入战斗了。当晚,第九十三团的一个营赶来增援第九十一团。同时,第十二军后续部队如流水不绝地逐团向上甘岭调运、集结,准备迎战敌人更大规模反扑。 韩国史料记载:“11月5日——于4时开始行动。攻击三角形山之前,对敌进行了一整夜扰乱破坏 5c04." >射击,同时作进攻准备。等硝烟盖住三角形山之后,(第三十一团)直接向目标冲击。从6时30分开始,敌炮火转猛,守敌用机枪和手榴弹阻击,战斗异常激烈。 .t>第三十团三营担任助攻。8时15分开始,战斗陷入胶着状。 突然,师长命令:“从15时停止进攻。” 全营于15时10分撤出战场,回到凤尾。 又云:“停止进攻‘三角形山’高地,是军团长决定的。自从‘摊牌作战’开始以来,美第七师打了12天,韩第二师打了11天,只是增加伤亡。加上阻击棱线连日不断的血战,继续进攻也无所作为。因此,决定从即日起结束‘三角形山’高地的战斗。” 美七师终于拼垮了,后退50多公里,撤至加平地区休整。 韩军装备不及美军,伤亡便越加惨重。韩九师受重创,韩二师更是被打得支离破碎。 23天无休止的激烈大争夺中,韩二师的4个团轮番投入战场,随打随补了第一○五编练师和师团直属部队的2000余人,仍不敷消耗。又将釜山和巨济岛新兵训练所的新兵大批补入部队。 30日战斗中被俘的韩军第十七团下士千致石,是头一天才从新兵三团补入二连。当时二连只有15个人了,是第三次整补重建的部队。 韩第十七团的少尉排长金守赞回忆起1日那天的战斗时说:“在发起第四次攻击时,我看了看全排成员,熟人很少,大多数是新兵。我下命令冲击,他们怕得不敢动,只好由我冲锋带动他们。” 韩第三十二团一营营长李根实少校十几年后还清楚记得:上甘岭开战一星期后,各团的新兵就比老兵多。 新兵越多战斗力越弱,伤亡则越大;伤亡越大越要补充,越补新兵便越多,从而形成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这种刹不住车的增补,简直就是饮鸩止渴。韩二师先后补入的新兵,仅志愿军情报部门侦知的便有6个新兵团的番号。 5日下午,范佛里特急赶到人满为患的金化前线野战医院慰问伤员。那个胸部缠着绷带的上尉基里,向他的司令宫描述了率连去增援只剩下10来个人的六连的情景:“我们被打得落花流水。我身边的无线电员和排里的战士都阵亡了。那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中国兵发射的迫击炮弹每秒钟一发,可怕极了。” 每秒钟一发迫击炮弹美军就受不了了,岂不知上甘岭打响的第一天里,第四十五师的官兵们抗击的是每秒钟六发大口径炮弹的狂暴。 美军终于收敛起了对597.9高地的贪婪。6日,美国第八集团军的新闻发布官以西方式的坦率,向报界承认:“到此为止,联军在三角形山是打败了。” 最令美国人难堪的是,偏偏这一天是新当选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入主白宫的日子。 5日下午,中朝联合司令部首长彭德怀、邓华、朴一禹联名致电嘉奖第十五军:“你军与敌血战了20余日,敌军集中了空前优势的炮兵、飞机、坦克及大量步兵集团冲锋,不仅不能夺取我军阵地,而且丧失了1.5万余人的有生力量及大量炮弹,你们则发扬了坚韧顽强的战斗作风,愈打愈强,战术愈打愈灵活,步炮协同愈打愈密切,战斗伤亡亦逐渐减少……这样打下去,‘必能制敌于死命’。我们特向你们祝贺,望激励全军再接再厉,坚决战斗下去,直到将敌人的局部进攻完全彻底粉碎。预祝你们胜利。” 第十五军迅速将这一嘉奖电印成红色号外,散发到全军的每个阵地,以激励士气。 11月10日,遥遥关注上甘岭之战的毛泽东,将这一嘉奖电点批转给各大军区、各军兵种及军委各部门。 就在彭德怀嘉勉第十五军的同一天里,志愿军第三兵团拟定了一份《对597.9高地及537.7高地北山作战部署》:“……为便于指挥,决定组织五圣山作战指挥所,由十二军副军长李德生同志负责,统一指挥三十一师和三十四师之反击作战。二十九师之配合动作(三十一师、三十四师担任反击,二十九师担任防御)。该指挥所归十五军秦基伟军长直接指挥。为统一炮兵指挥,决定组成炮兵指挥所,由炮七师师长颜伏同志负责统一指挥支援五圣山前沿作战的各配属炮兵。炮兵指挥所应与李德生同志的指挥所靠近,以便协同。炮指下之各炮群及各发群组织层次不宜过多,以便下达命令迅速及时。 “以上限于6日12时部署完毕。” 当天,志司将此部署上报中央。7日,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拟文电示:“6日11时电悉,你们对加强十五军作战地区之决心和部署是正确的。此次五圣山附近的作战已发展成为战役的规模,并已取得巨大的胜利。望你们鼓励该军,坚决作战,为争取全面胜利而奋斗。” 由此开始,志愿军总部才将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之战,统称为上甘岭战役。 上甘岭战役的胜利,标志着志愿军和人民军在整个正面战场完全掌握了主动权。而“联合国军”对在正面战线取得胜利已完全失去了信心,再也没有发动较大规模的地面攻势。南朝鲜战史承认:“在整个冬季,无论防御或进攻,主动权均被以优势兵力为后盾的敌人所夺去。” 二、“我要亲自去朝鲜” 上甘岭恶战的硝烟散尽后,朝鲜战场出现了暂时的平静。严冬降临热血飞扬的战场,冷却着灼热的土地,血战后的人们得到了暂时的歇息。 对方会有什么新招法,下一步棋该怎么走?这是战争双方决策者和指挥官都感到头痛的问题。 1952年秋,美国第34届总统大选。如何结束朝鲜战争,是这次大选活动中的突出话题,是否有能力解决这一棘手问题,对于候选人能否登上美国第34届总统宝座至关重要。因此,不论是民主党候选人阿拉德·史蒂文森,还是共和党候选人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在大选中都信誓旦旦要结束朝鲜战争。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经担任过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刚刚辞去“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武装部队最高司令职务的艾森豪威尔,10月24日在底特律的竞选演说中公开许诺,如果他当选总统,他要亲自去朝鲜努力赢得朝鲜战争。他说:“新政府面临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重新审查使朝鲜战争早日光荣地结束的可能的方针。”“要完成这个工作,就需要亲自到朝鲜,我本人就愿意亲自去。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知道怎样为人民服务是最好的——是进行战争还是实现和平。我一定去朝鲜。”艾森豪威尔的这一许诺在选民心目中的分量很重,对他击败对手赢得大选,起决定性的影响。 艾森豪威尔履行竞选时许下的诺言,于11月29日开始朝鲜之行。与艾森豪威尔同行的有未来新内阁国防部长查尔斯·E·威尔逊、司法部长赫伯特·布劳内尔,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在硫磺岛停留时,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阿瑟·雷德福海军上将参加他们一行。12月2日,他们到达南朝鲜。 在朝鲜的三天当中,艾森豪威尔与克拉克、范佛里特等美军高级将领及李承晚进行了一系列的会谈,视察了美陆战队第1师、美第2师、英联邦师、南朝鲜首都师和第1师等部队。艾森豪威尔还跑到前线,用双筒望远镜观察一场炮战,观察志愿军阵地情况。 艾森豪威尔在回忆录中透露,“战地指挥官们同意,如果在一定时间内谈判还不成功;我们惟一的办法最后只能是不顾一切危险全力发动一场进攻”。“在我离开朝鲜时我的结论是,我们不能永远停留在一条固定的战线上,继续承受着看不到任何结果的伤亡。小山丘上的小规模进攻是不能结束这场战争的”。“我们不能容忍朝鲜冲突无限期地继续下去”。 艾森豪威尔采纳了杜勒斯提出用三齿耙捕龙遏制中国的战略,给中国施加全方位的压力,迫使中国在谈判桌上让步。按照杜勒斯向马克斯韦尔·泰勒(1953年2月接替退休的范佛里特任美第8集团军司令官)讲述的这一战略是,一根齿从朝鲜出 6765." >来,另一根从台湾出来,第三根从印度出来。从台湾出来这根齿,即利用逃到台湾的蒋介石的力量给新中国制造麻烦。在“海伦娜”号巡洋舰上,艾森豪威尔就决定,解除杜鲁门政.府的所谓“台湾海峡中立化”的规定,鼓励蒋介石对中国大陆发动牵制性的进攻,即所谓“放蒋出笼”。艾森豪威尔1953年就职后宣布了这一决定。他说这一决定的目的,是“提醒中国共产党注意,僵持的日子不长了,朝鲜战争或结束,或者扩大到朝鲜以外”。所谓第三根齿,是通过印度方面警告中国,如果再不让步就要大打,甚至要使用原子弹了。 艾森豪威尔回到美国以后,在12月14日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声称:“对我们所面对的一个敌人,我们不能期望用言语打动它,无论言语是怎样娓娓动听;而只能用行动——在我们自己选择的情况下实行的行动。” 进行大规模军事冒险行动,是美国当局试图以自己的条件解决朝鲜僵局的一个构想,是艾森豪威尔登台前后重点考虑的方案。 在美国有关当局筹划“联合国军”在朝鲜军事行动计划的同时,自1952年10月份以来,“联合国军”频繁进行了登陆作战演习。据统计,10月份进行了四次演习、11月份进行了三次演习、12月份则进行了十五次演习。有的演习相当逼真,致使美军士兵以为真的在进行登陆作战。 此时,“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在第一线共有十七个师,其中美军四个师、英联邦军一个 5e08." >师、南朝鲜军十二个师;在第二线,有美军三个师、南朝鲜军两个师另三个团的机动兵力。在朝鲜战场,美军保有三个师作为机动后备部队,这是自朝鲜战争爆发以来的第一次。藏书网 三、“他要干什么?” 美国大选及当选总统艾森豪威尔的举动,始终在毛泽东、彭德怀、邓华等的掌握之中。他们一致认为,在停战谈判搁浅、美军在正面战线已没有什么大作为的情况下,美国要打破僵局,很有可能进行最后的军事冒险。而进行军事冒险,美国只剩下原子弹和侧后大规模登陆这两张王牌了。尽管美国军政要员中有人不时想通过使用原子弹改变战场被动局面,但是,原子弹会遭到全世界人民的反对,美国的盟国也极力反对,因此握在手里的原子弹成了摆设。可用的只剩下侧后大规模登陆这最后一手了。 军人出身、成功组织诺曼底登陆的艾森豪威尔出任新一届美国总统,强硬派杜勒斯出任新一届政府的国务卿,加大了毛泽东、彭德怀、邓华等的疑虑。 1952年11月初,军委副主席彭德怀到辽东视察海防。在此期间,他专门派陈士渠实地考察朝鲜西海岸龙岩浦地区情况。 23日,致电杨得志并贺晋年转邓华,就朝鲜战争发展趋势和志愿军防敌从翼侧登陆和布防问题提出意见。彭德怀指出,敌军秋季损失较大,冬寒逼临,美新旧总统正处交接时期,今冬大举进攻可能性较少,朝战长期拖延,美军事重点陷在东方,时间愈长美将愈不利,过去多次妄以军事压力,逼我就范企达停战均遭失败,最近向五圣山前沿进攻遭我严重打击,仍系此种妄图,敌不会因此次损失而死心。必须预防来春从我翼侧登陆,配合正面进攻,根据敌方现有兵力,从朝鲜、日本抽集美军两个师、伪一个师,依托白翎岛、椒岛在梦金浦半岛登陆,向东进攻长渊沙里院,威胁我军翼侧可能性是存在的。 彭德怀指示志愿军检查西海岸设防情况,“切不可稍有大意”。 志司接彭总电示后,立即电令西海指梁兴初副司令员、第64军军长唐子安等侦察西海岸地形,检查设防情况。 根据彭德怀的指示,中央军委作战部对艾森豪威尔对朝鲜政策进行了研究。11月24日,作战部长张震、副部长王尚荣上报研究结果: 美帝新旧总统于明年一月廿日交接,在未交接前及交接中,两党为互相推脱责任;且朝鲜正处于严冬不利作战的情况下,估计美帝对朝政策不会有大的变化。明年一月艾森豪威尔上台后,为解决朝鲜问题,可能采取两种办法:一是在停战谈判上做某种妥协,使谈判成功;二是在军事上向我进行某种行动。从目前许多情况看来,敌似正准备后一种可能。根据目前敌军兵力情况亦是有可能的。敌要进行这种行动,估计需在明年三月下旬解冻以后。 张、王的报告对“联合国军”可能的登陆地点、对我威胁程度进行了预测,对我军应相应采取的部署提出了具体建议。 1952年底,志愿军总部对朝鲜战局的前途、“联合国军”可能采取的行动也进行了分析。12月4日,回国述职的代司令员邓华代向毛泽东作了书面报告,并在12月7日晚10时毛泽东单独约见他时对..t>工作计划做了详细解释。邓华对美国对朝政策进行了透彻的分析: 朝鲜战争目前面临两种情况:一种是停下来,一种是拖延下来,继续打,而打又有小打、大打两种可能,小打基本是僵持局面,战争仅限于正面,仍像今年这种形势,大打则是敌人在我侧后登陆,战争更激烈的进行,而登陆又有两种可能,一为小登陆,在靠近正面的翼侧,是战 5f79." >役性的。一为大登陆,是在我后方,战略性的。……当前敌人的考虑是或者小打,维持目前战线,而逐渐以李伪军担负更多的阵地,减少自己的损耗。或者是大打,从侧后大登陆把我们赶向鸭绿江西岸,迅速结束朝鲜战争,前者是稳健的办法,后者则比较冒险,但敌人想可能很快解决问题,因为他们对于一九五零年仁川登陆的迷梦是未放弃的,这就要看敌人的方针如何?民主党、共和党的政策是一致的,但在做法上后者可能要来得生硬急进一些,华尔街用艾森豪威尔上台这就表明美帝更积极地准备战争,杜勒斯为国务卿也就象征着美帝远东政策会更积极一些,虽然敌人全球重点在欧洲不会改变,但亚洲比重更会提高一些是可以想得到的。……共和党登台想露两手,想来硬的,如麦克阿瑟之流,老早就想大干一下,而直接指挥作战的如克拉克、范佛里特等曾请求增兵,对于侧后登陆也是很感兴趣的,因为他们捡过便宜,而认为这是取得胜利,结束朝鲜战争的最好方法。……所以战争拖延下去,维持现状是肯定的,而登陆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因为他野心不死,迟早总要来一回,这一点,在思想上要有明确的认识。……大登、小登,什么时候登,在哪里登,则须看敌人决心大小、能抽出兵力多少及其准备的程度而定。……如果只能抽出两三个师,则在通川或海州登陆的可能性大,能取得正面配合,只能起战役作用,而通川又较海州的可能性大,因为那边人民军阵地比较突出,且敌人今秋已演习过了,如果能抽出四五个师,由在元山或镇南浦登陆就有可能了,而元山又较之镇南浦的可能性大。因为他还能取得平康方面的配合,当然也还有可能选我薄弱之处,以更多的兵力在咸兴、兴南方面登陆。如果小登,明春就有可能,如果大登,可能还要迟一些。也可能先小登而后大登,先通川而后元山,或者先海州而后镇南浦,前者又较后者可能大。不管小登、大登,都需要正面配合,也还需要一定的空降部队配合,现在朝鲜的兵力至多只能抽两个师,从日本和国内抽有困难,即使能抽几个师的兵力,能否解决问题也是值得考虑的。如果不动用蒋介石部队则明年维持战线,配合正面,进行小登陆的可能性大,但也是预见敌人的冒险,尤其是共和党军人上台想大干一下,大登陆是也有可能的……邓华在报告中说,根据上述判断,志愿军党委对1953年的工作安排是,巩固正面阵地,加强东西海岸和纵深的工事,位于东西海岸的部队应更充分地准备力量,坚决粉碎敌军在我侧后的登陆和空降进攻。正面部队则不应顾虑侧后,在坚守阵地的基础上,积极进行作战准备,以小吃、狠打、逐点攻歼的办法,在1953年的春、夏、秋季各组织一次战术反击作战,整排、整连并争取整营地消灭敌人。. 毛泽东完全同意邓华的分析,并指出,对美军可能登陆,我们要做最坏的准备。他在报告上批示: 应肯定敌以五至七个师在汉川鸭绿江线大举登陆,并在我后[方]空降,时间应准备在春季,也可能更早些,我应十分加强地堡和坑道,部署五个军于这一线,其中要有四个有经验的军,划定防区,坚决阻敌登陆,不可有误。 第二个登陆危险区是通川元山线。第三个危险区是镇南浦汉川线。 决不能许敌在西海岸登陆,尤其不能许其在汉川鸭绿江线登陆。 在接见邓华时,毛泽东强调指出:志愿军应从肯定敌人登陆,肯定敌人要从西海岸登陆,肯定敌人在清川江至汉川间登陆这一基点出发,来确定我之行动方针;并指出时间应准备在春季,也可能更早些。12月8日下午和10日晚,毛泽东在颐年堂主持召开中央书记处会议,讨论朝鲜战争形势问题。代总参谋长聂荣臻、邓华列席了会议。高岗列席了第二次会议。 毛泽东放心不下。12月9日,毛泽东给邓华写信再次强调:“应估计敌已决策在汉川至清川江线登陆,并在积极准备中。我方必须火急准备对敌,粉碎其登陆计划。” 此时,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接到苏军通报的情况:“据美国驻日本军队的军官们,最近传出的消息,美军将在一九五三年二月,在朝鲜发动大规模的攻势,准备占领全部北朝鲜,直抵鸭绿江。”通报中还列举了驻日本的美军总部索要北朝鲜东西海岸地图、11月中旬以来“联合国军”在朝鲜的调动部署和范佛里特要求美国再增派四至五个师来朝的情况。 12月11日,总参谋部将此情况发给志愿军代司令员邓华和副司令员杨得志,要求志愿军“提起严重注意,加紧准备打敌在我后方登陆,务必完成任务。……特别注意汉川江、清川江、鸭绿江一线。” 12月16日,一份由周恩来起草、以毛泽东名义发给斯大林的电报中,将中国领导人对朝鲜战争局势的分析告知斯大林。电报指出: 朝鲜战局由于停战谈判已告停顿,而美军在朝鲜的损失还没有达到它非罢手不可的程度,估计今后一定时期内(假定为一年),会趋向于激烈化。艾森豪威尔正为其上台后的朝鲜军事行动做准备。单就朝鲜战场的军事行动做估计,敌人从正面向我较坚固的纵深工事施行攻击的可能性不如向我后方两侧进行登陆作战的可能性大。各种迹象证明,目前敌人正在以大力加强和扩编李承晚伪军,敌海军不断在北朝鲜海面进行演习,敌特亦积极在北朝鲜东西海岸搜集情报。从兵力上计算,敌人在朝鲜现有兵力为十九个师、四个旅和七个独立团。其中,美军七个师,英、土等军四个旅,李承晚伪军十二个师和七个独立团。在第一线有十四个师、四个旅和五个团。敌人如向北朝鲜两侧进行登陆作战,从南朝鲜后方至多只能抽出四五个师,从日本和美国需要再抽出四个美国师,如此,方能组织一次大的登陆战役,否则,兵力不足,只能在我战线的近后方,进行战术性的登陆牵制战。战术性的登陆地点,可能在东海岸的通川及西海岸的瓮津半岛和梦金浦里半岛。战略性的登陆地点,可能在东海岸的元山和咸兴及西海岸的镇南浦、新安州地区和铁山半岛。对我威胁最大 7684." >的是西海岸的战略性登陆,因为我主要运输线是经过这个地区的。登陆作战的时间可能在明年春季,但也可能提早在明年二月开始。为配合这一登陆作战计划,敌人可能采取对中国大陆的牵制行动,例如,轰炸中国安东地区的机场,纵容台湾蒋介石匪军侵扰中国沿海地区,协助在缅甸的中国李弥匪军窜扰中国边境。但战争的关键仍在朝鲜,我如能坚守北朝鲜东西海岸,使敌人的登陆计划失败,并以正面战线的战术出击作配合,给敌人以更多更大的杀伤,那么,朝鲜战局能更加稳定,而向着更加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 四、反登陆部署的制定 12月20日,中共中央给志愿军党委发出了由毛泽东起草的指示,要求“准备一切必要条件,坚决粉碎敌人登陆冒险,争取战争更大胜利”。中共中央的指示说: (一)根据种种情况(艾森豪威尔登台,谈判的中断,联合国通过印度提案),判断敌人有从我侧后海岸线特别是西海岸汉川江、清川江、鸭绿江一线以七个师左右兵力举行冒险登陆进攻的充分可能。 (二)我志愿军协同朝鲜人民军有坚决粉碎敌人登陆进攻、争取战争更大胜利的任务。 (三)为此目的,我军必须: 甲、尽一切可能的力量去极大地增强海岸及其纵深的坚固防御工事;同时增强三八线正面的纵深防御工事以为配合。 乙、在对我侧后威胁最大的海岸线及其纵深部署充分的兵力和火力,保证粉碎敌人从海上的进攻及其大量空降部队的进攻。在其他可能遭受敌人登陆进攻的地区(通川、元山地区,瓮津半岛地区,镇南浦、汉川江地区及咸兴以东地区)则部署可能有的兵力和火力,同样要用其全力争取粉碎敌人的进攻。 丙、坚决地迅速地采取加修新铁路线、改善旧铁路线(满浦球场间),加宽许多公路线,加设仓库站场以及预先运储大量粮弹物资等项措施,保证不论在何种情况下我正面侧面全军(包括人民军)的运..输畅通,供应不缺。 丁、我正面各军过去作战战绩很大,在一九五三年应争取更大的成绩,消灭更多的敌人。 戊、政治工作保证全军指战员都具有粉碎敌人进攻争取更大胜利的坚强斗志和高昂士气。 己、特别注意从目前起到一九五三年四月这一段时间内的准备工作,这是战胜敌人的关键所在。 庚、以代理司令员和政治委员邓华同志兼任西海岸指挥部司令员和政治委员,以梁兴初同志为西海指副司令员,西海指的其他干部应予加强。 (四)两年多以来,我志愿军协藏书网同朝鲜人民军,在对美帝国主义及其帮凶军的英勇顽强的战斗中,取得了伟大的辉煌的胜利,已经摸清了敌人的底子,克服了很多的困难,积蓄了丰富的经验。美帝国主义采用了很多办法和我们斗争,没有一样不遭到失败。现在剩下从我侧后冒险登陆的一手,它想用这一手来打击我们。只要我们能把它这一手打下去,使它的冒险归于失败,它的最后失败的局面就确定下来了。中央坚决相信我志愿军协同朝鲜人民军是能够粉碎敌人的冒险计划的。希望同志们小心谨慎,坚忍沉着,动员全力,争取时间,完成一切对敌登陆作战的准备工作,只要准备好了,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为赢得战争的胜利,中共中央把抗美援朝战争作为1953年国家三大任务的第一项任务,决定继续深入开展增产节约活动,调整国内经济建设项目,削减或缓建一批工程,集中财力、物力保障朝鲜前线作战需要,准备解决因战事扩大而引起军费增多的问题,并请求苏联提供各种火炮和不同型号的炮弹。 中央军委和总参谋部为志愿军的反登陆作战准备和国内防务,也做了必要的计划和部署。 遵照毛泽东对朝鲜今后战局发展的判断和决心,12月9日下午,代总参谋长聂荣臻召集副总参谋长黄克诚、志愿军代司令员邓华、铁道部长兼铁道兵团司令员滕代远、军委运输司令员吕正操、军委作战部副部长王尚荣及各特种兵司令员,研究讨论了防范美军于朝鲜实施侧后登陆的各项战备工作。12月10日,聂荣臻将讨论的各项计划呈报彭德怀并报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和林彪。这些计划主要是: 一、除志愿军已在朝鲜的部队外,从西北、中南、华东各抽调一个军开往东北,加上已在东北的-个军,共四个军作为志愿军预备队。 二:、拟抽调三十六门122毫米口径榴弹炮装备一个炮团入朝;抽调两个坦克团入朝部署在清川江南北两岸;空军正在加紧训练三个轰炸机师,训练完毕后可有九十架轰炸机参战;海军组织干部赴安东和清川江两岸勘察地形,准备以一个鱼雷艇大队置于安东,两个海岸炮连置于清川江口两岸。 三、朝鲜铁道的修建与改善,拟先修龟城至球场段(87公里)和球场至德川段(27.5公里),同时改善辑安至球场原有线路。为尽速完成此一艰巨工程,拟由志司筹一个军力量(40000人)帮助及铁道部调三个铁道公安师(27000人)和干部技术员工3000人,合计70000人。另由志司抽调一个高射炮师掩护施工。 四、1953年动员50万名新兵,其中西南和华东各16万、中南10万、华北50000、西北20000、东北10000。 五、在辽东半岛的安东至庄河一线和山东半岛也选择重点地区修建国防工事。拟派一个师驻威海——烟台——蓬莱之线,并以一个团驻长山列岛。海军加紧长山列岛及山东半岛的海岸炮设备。 毛泽东、周恩来、朱德、高岗完全同意这个计划部署。毛泽东12月11日批示:“同意这个部署,抓紧检查,务必完成任务。”藏书网当天晚上10时,毛泽东约聂荣臻谈话。毛泽东还在第三项计划上批注: 铁路争取四月底完成龟城球场德川线,并于球场、德川间高山修汽车路及大量仓库,先行捣[倒]运通车。龟城球场间另需保持一条宽的公路。熙川德川间争取加修一条宽的公路。原有两条争取加宽。满浦球场间线路争取大大改善。 12月15日,总参谋部还向各大军区发出了指示,指出,来自各方的情况以及敌方的公开舆论,均显示敌人似正在准备明年春季向朝鲜我军侧后进行冒险登陆。有消息说,台湾蒋介石集团已叫嚣定明年为“反攻年”,逃往缅甸的李弥残部也令其部队12月积极准备,明年1月开始行动等。据此,台湾蒋介石集团“有极大可能为配合美帝在朝鲜登陆之行动,于明年向我沿海某些地区实施突袭”,“各大军区应严密注意敌可能进犯之沿海及滇缅边境地区,以及内部潜伏匪特趁机活动,均应做一详细研究,做出预定的作战方案”。各大军区根据这一指示,做了研究部署。 28日,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还发出了由毛泽东起草的给华东局、华东军区、福建省委、福建军区的电报,指示,福建军区必须准备以现有兵力,不要依赖任何外援,粉碎台湾、金门的国民党军可能以一个军,向福建沿海岛屿和福建bbr>大陆的进攻。在必守岛屿上,必须做永久的坚固的工事,预储粮弹饮水,准备长期坚守,并做好增援计划。抽出叶飞专任军事,全神贯注于对敌作战方面。从目前起两个月内是最关键的时机。此外,毛泽东还指示加强上海的防空部署,确保上海一带的安全。 1月17日,总参谋部发出《关于加强防空战备的指示》,要求各防空部队加强战备,进一步组织和发挥现有防空力量,使之更好地适应战争需要,给予可能向中国大陆进行空中轰炸或袭扰的美国和国民党军飞机以有力打击。 五、志愿军执行中央要求,部署反登陆作战 按照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决策和部署,从1952年12月下旬起到1953年4月,志愿军以打好“过关仗”的姿态进行了规模空前的反登陆作战准备。 邓华从北京回到志愿军总部后和杨得志共同主持,于12月17日至21日,连续召开志愿军党委会和军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决策和毛泽东的指示,部署反登陆作战准备。 17日,志愿军召开党委会议,并有各兵团、志愿军后方勤务司令部、前方运输司令部首长,以及人民军方面崔庸健、朴一禹、金光侠,苏军驻志愿军首席顾问西蒙诺夫中将参加了会议。会议藏书网一致赞同和拥护毛泽东关于肯定“联合国军”要登陆,而且肯定在西海岸登陆的判断和决心,并讨论确定了反登陆作战准备的初步方案,“决心不惜任何牺牲,克服任何困难,坚决贯彻主席指示,将敌人歼灭在海上或海滩,绝对不准敌人在侧后站住脚。不仅西海岸如此,而且东海岸元山、通川及海州方面均应做充分准备,正面则积极主动地打击敌人,不断地歼灭敌人,抓住敌人,破坏敌人的登陆计划,并在明年内达到能成营的歼灭敌人”。 会议以西海岸的部署准备为重点,对整个战场的兵力部署调整、指挥关系调整、东西海岸和正面战线的工事构筑等,做了初步决定,并确定一切准备工作务于1953年3月15日以前完成。 紧接着,于18日至21日,又召开志愿军军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了毛泽东对邓华《关于朝鲜战局与志愿军一九五三年的方针任务》的报告所作的批示,传达了中共中央12月20日给志愿军关于进行反登陆作战准备的指示,进一步研究和部署了反登陆作战准备工作。邓华在会议上作了报告。 会议指出:“今后的任务是在继续贯彻持久作战,积极防御这个总的方针下,要以最大的决心和努力,来加强两翼海防,特别是西海岸的防御,要准备打击敌人的登陆、空降和丢原子弹。……要不惜任何牺牲,克服任何困难,坚决不准敌人登陆,敌人登上要坚决消灭它,绝对不准敌人在我们侧后建立一条战线。正面部队则必须准备打击敌人的进攻,并应积极主动地打击敌人,不断地歼灭敌人来抓住敌人,破坏敌人的登陆计划。” 会后,邓华、杨得志于23日向各部队下达了反登陆作战准备的部署,根据毛泽东关于要把在朝鲜有作战经验的军部署于东西海岸特别是西海岸的指示,决定以第一期轮换入朝的第23、第24、第46军,分别接替正面第一线的第38、第15、第40军的防务,而将第15、第38、第40军部署于东海岸或西海岸;将..西海岸大同江以南地区统由第19兵团指挥;以东海岸第9兵团司令部与正面第3兵团司令部对调,以第3兵团司令部兼东海岸指挥部。同时对构筑工事,对反坦克和反空降提出了要求。要求部队部署的调整立即开始,至1953年1月20日前,调整完毕;一切准备于2月底至迟3月15日以前完成。 同日,对西海岸反登陆作战准备下达了部署令,对步兵部署、特种兵部署、反坦克和反空降部署、工事构筑部署做了具体指示。 当晚,邓华前往平壤,向金日成汇报了中共中央、毛泽东对战局的分析和今后作战的指示,以及志愿军党委执行中央指示的具体措施,请示需要朝鲜政府解决的几个问题包括人民军的反登陆部署问题。12月24日,金日成主持召开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会议,邓华到会介绍了有关情况。朝鲜劳动党中央和金日成“完全同意中共中央对朝鲜形势的看法和决定,并同意志愿军党委的具体措施”。 朝鲜劳动党和政府还决定派金雄任东海岸指挥部副司令员、方虎山为西海岸指挥部副司令员;在全国动员大批工人参加构筑海岸工事,尽力满足反登陆作战准备的土木材料需要。25日,邓华将此情况电告毛泽东和中央军委。12月27日,毛泽东复电邓华,同意与金日成商定的各事、同意志愿军的各项军事部署。 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和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的决定,志愿军和人民军对东西海岸指挥机构进行了充实调整。 志愿军代司令员和政治委员邓华兼任西海岸联合指挥部的司令员和政治委员,梁兴初、方虎山(人民军)、吴信泉任西海岸指挥部副司令员,杜平任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王政柱任参谋长。在西海岸指挥部下设立空军前方指挥所、海军作战办公室(海军指挥所)、装甲兵第二指挥所(主任罗杰)和炮兵主任办公室(后改为指挥所,司令员高存信、政治委员刘何)。 东海岸联合司令部(东海指)由志愿军第3兵团司令部兼任、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兼任东海岸指挥部副司令员代司令员、兵团副政治委员杜义德兼任东海岸指挥部政治委员、人民军金雄任东海岸指挥部副司令员、志愿军第3兵团参谋长王蕴瑞兼任东海岸指挥部参谋长、第3兵团政治部主任刘有光兼任东海岸指挥部政治部主任。 根据志愿军党委的?99lib?部署,从1953年1月开始,东西海岸两个指挥部对所指挥的部队,普遍进行了深入的政治动员。1月16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央军委总政治部给志愿军和全军各大单位政治部发出《关于积极准备坚决粉碎敌人登陆冒险的政治动员要点》。总政要求志愿军全体指战员“除继续加强三八线作战,积极歼灭敌人外,必须用一切力量加紧侧后准备,为彻底粉碎敌人的登陆进攻而斗争”。随后,志愿军政治部又发出指示,要求各部队以军委总政治部政治动员要点为依据,进一步广泛深入地做好思想政治动员工作。 艾森豪威尔上任后于2月2日发表国情咨文,极力鼓吹美国的全球侵略扩张政策,并正式宣布“放蒋出笼”政策。2月7日,毛泽东回应艾森豪威尔:“我们是要和平的,但是,只要美帝国主义一天不放弃它那种蛮横无理的要求和扩大侵略的阴谋,中国人民的决心就是只有同朝鲜人民一起,一直战斗下去。这不是因为我们好战,我们愿意立即停战,剩下来的问题待将来去解决。但美帝国主义不愿这样做,那么好罢,就打下去,美帝国主义愿意打多少年,我们也就准备跟他打多少年,一直打到美帝国主义愿意罢手的时候为止,一直打到中朝人民完全胜利的时候为止。” 六、精兵强将布天罗地网 经过1952年春夏巩固阵地的斗争、1952年秋季的战术反击作战和上甘岭战役,志愿军和人民军的正面战场已经巩固,几乎是攻则必克,守则必固,完全掌握了作战的主动权。“联合国军”对正面战场已经无可奈何。因此,志愿军反登陆作战准备战场部署的总体原则是,在保证正面作战力量的同时,重点加强东西海岸的防御力量,而海岸防御又是以西海岸为重点;海岸防御部署与正面部队换防同时进行,将从国内新调入的四个军,先用于海岸防御的第二线部队,熟悉情况,将第一期入朝轮换的三个军,调至正面第一线经受作战锻炼,而将在朝鲜作战较有经验的军从正面第一线调出,加强东西海>99lib?岸的防御。 根据上述原则和1952年12月志愿军党委会议、志愿军军以上干部会议确定的部署,从12月底即开始战场部署的调整,至1953年1月下旬基本完成,后又进行部分调整,至4月中旬全部调整部署完毕。 调整后正面战线共有志愿军十个军,地面炮兵十四个团另二十八个营,高射炮兵二十四个营,坦克四个团;人民军三个军团和两个旅。第一线西起礼成江口东至北汉江以东文登里,依次为第19兵团(司令员韩先楚、副政治委员陈先瑞)指挥的第65、第46、第1军(另第63、第64军为该兵团第二梯队,并与人民军两个旅担任大同江以南西海岸防御);第9兵团(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王建安)指挥的第23、第24军;第9兵团(代司令员郑维山、政治委员张南生)指挥的第67、第60军(第68军为该兵团第二梯队)。文登里以东至东海岸为人民军第3、第7军团(第1军团为第二梯队)。 在西海指指挥下,担任西海岸防御的部队共为志愿军六个军,地面炮兵十四个团又九个营,高射炮兵两个团又十三个营,坦克六个团,另人民军一个军团又一个旅。第一线部署志愿军两个军(第38、第50军)又一个师,人民军一个军团和一个旅。第二线部署志愿军四个军(第39、第16、第40、第54军)。 东海岸的防御部署:担任东海岸防御的部队共为志愿军两个军(第12、第15军)又一个师,地面炮兵两个团另三个营,高射炮兵五个营,坦克一个团;人民军两个军团和两个旅。 战场预备队为志愿军第47军(位于谷山地区)和地面炮兵四个团另两个营(位于成川地区)。担任筑路和修工事任务的第21军一个多师,也为战场预备队。 经过调整部署,海岸防御部队兵强马壮,兵力和火力密度大大提高,防御力量大大增强。特别是西海岸,其第一线平均每公里追击炮以上火炮密度为7.6门、反坦克火炮为5.8门,高射炮火平均每18.5平方公里为一门。另共有坦克219辆。 此时,志愿军在战场上的兵力达到最高峰,共计二十个军,连同各特种兵部队、铁道兵团和后方勤务部队等,达135万人。 志愿军空军和海军也参加了反登陆作战准备。 1月3日,彭德怀召集军委空军副政治委员吴法宪、副司令员常乾坤、王秉璋开会,专门研究了空军反登陆作战准备问题。就思想准备、飞行员和飞机的准备、战术技术训练等提出要求。同月,毛泽东在听取军委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关于志愿军空军作战情况的汇报后指示,加紧战斗锻炼,加紧抗登陆作战准备工作,多多培养有战斗经验的飞行员,注意保存有战斗经验部队的战斗实力。 据此,空军对参加反登陆作战进行了部署和准备。从1953年1月至4月,志愿军空军在第一线藏书网始终保持五个师作战,根据志愿军司令部的要求,1月15日,军委空军副司令员王秉璋和苏联空军顾问到安东,与志愿军西海岸指挥部参谋长王政柱共同拟制了陆空协同作战计划。 海军派出快艇基地勘察组、水上障碍设置组、岸防炮设置勘察组,前往安东和朝鲜西海岸进行勘察。海军一个布雷队在西朝鲜湾航道布设了四个雷区,并派出两个海岸炮兵连进入西海岸阵地,还有一个鱼雷艇大队和一个海上巡逻大队,参加了反登陆作战准备。 整个战场部署调整的完成,使志愿军和人民军无论东西海岸的防敌登陆,还是正面战线防御,都有了充足的作战力量。 在1月下旬部署调整基本就绪后,1月30日,志愿军司令部对反登陆作战训练发出了指示,要求各部队根据担负任务的不同,利用构筑工事的间隙,以训练干部为主,有计划有重点地进行训练。据此,担任东西海岸防御的各部队,在构筑工事的间隙,重点进行了反登陆(打军舰、岛屿要塞守备、海岸防御)、反空降、反坦克的基本战术和步、炮、坦协同战术训练。西海岸还进行了陆、空协同战术训练。正面部队进行了以阵地阻击、坚守坑道、连续反击、反空降、小部队活动为中心内容,贯穿步、炮、坦协同作战的训练。至4月20日止,西海岸各军共组织干部战术训练六十四期,火器使用训练十期,轮训班以上干部18900余名。至4月底,志愿军全军共分期分批轮训排以上干部54500余名,排以上干部基本轮训一遍,训练主要武器射手19500?99lib?余名,先后训练两批新兵98200余名。各部队根据预定作战方案,进行了实兵战术演习。志愿军司令部还专门组织了合同作战组织指挥的参谋业务学习。经过训练,使干部提高了组织指挥能力,军事素养有了显著提高,为后来的作战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七、构筑铜墙铁壁 西海岸北起铁山半岛南经镇南浦、沙里院、新里院、延(安)白(川)至礼成江口共约565公里,除镇南浦方向和汉川方向马耳山至黄甲山段地形较好外,其他地段均不利于防守,特别是石秀山以北至清川江口段地形开阔,无险可守;东海岸南起沛川里北至赴战岭共约286公里,第一、第二线几乎均没有工事,虽多为山地,有险可依,但元山港、兴南港便于敌军登陆;正面西起礼成江口东至高城共约264公里,防御工事有了相当的基础,已经受实战的考验,但平康地区地形平坦、工事较弱,另有个别军的坚固阵地纵深不够大。因此,全面加强防御工事,特别是在东西海岸构筑坑道和永久性的工事,是反登陆作战准备的一项重大工程和艰巨任务。 据此,志愿军司令部确定,以西海岸为筑城第一重点方向,器材供应和运输保障上也以其为重点,要求西海岸在工事构筑上是反登陆、反坦克、反空降,以坑道工事、水泥工事为主,结合野战工事加副防御(水网区、地雷区、反坦克壕等),构成多线大纵深的强固阵地防御体系;以东海岸为第二重点方向,在工事构筑上,主要以坑道工事为骨干结合野战工事和必要的反坦克水泥工事,构成反登陆、反坦克、反空降的纵深的防御体系;以正面为较次要方向,对平康接合部工事进行加固,个别军阵地加大纵深。 按照志愿军司令部的部署,1月至4月,志愿军突击构筑坚固防御工事。各军根据总体作战意图,由军首长亲自组织师团和特种兵指挥员进行防御地带地形的战术勘察,确定师团指挥所位置及阵地编成、兵力布置、火力配制等诸原则。 西海岸于1月初,东海岸于2月初,先后开始动工筑城。为完成这一重大而艰巨的工程,志愿军动员了一切可能的力量,从前方到后方,从部队到机关,从步兵到特种兵,都参加了.99lib?艰苦的构筑坚固防御工事作业。共有十七个军另两个步兵师、九个炮兵师、两个坦克师、三个工兵团,平均每天有50万人参加构筑工作,从1月初到4月底,全军共出工6千万个。志愿军后方勤务司令部出动运输器材的汽车共99257台次,占其全部运输力的30%。 施工期间正是朝鲜最寒冷的时节,气温很低,一般都在摄氏零下20至30度;冻土层厚达一米左右。但是参加筑城作业的广大指战员,不怕天寒地冻,不怕流血流汗,昼夜突击施工。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赶在“联合国军”登陆前,建立起一条坚固防线。 经过数月艰苦努力,至1953年4月底,东西海岸和正面战线,共挖掘坑道8090条,总长720余公里,等于开凿中国境内从天水到成都或朝鲜境内从永兴到釜山的一条石质隧道;挖堑壕、交通壕3100余公里,相当于从新义州到汉城距离的六倍;构筑600余个..永备工事和各种掩体10.9万个。加上在此之前构筑的工事,坑道总长达1250余公里,堑壕和交通壕总长6240公里,接近于中国的万里长城(6700公里)。在东西海岸均构筑了反空降和反坦克阵地。完全改变了东西海岸阵地工事脆弱的局面。东西海岸和正面战线形成了绵亘1130公里、纵深20至30公里的以坑道和永备工事为骨干的完整防御体系,东西海岸和正面战线都形成了“铜墙铁壁”,海岸防御和正面战线一样,都有了坚固可靠的阵地依托。 八、建设交通网络,囤积作战物资 改善交通运输条件,储运作战物资,也是反登陆作战准备的个重要任务,主要是由志愿军铁道工程部队、铁道抢修和运输部队、后方勤务部队等完成。 1952年12月上旬,中央军委即将改善朝鲜境内铁路交通状况,作为反登陆作战准备的一个重要任务,决定新建龟城——球场——德川线,同时改善辑安至球场原有线路,以防备万一靠近西海岸的京义线遭到破坏时,在朝鲜内陆仍保证运输畅通。 为完成此项任务,1952年12月中旬,在沈阳成立了志愿军新建铁路指挥局,郭维城任局长,在前方铁道运输司令部领导下负责新建铁路的指挥。次年1月,又以志愿军新建铁路指挥局为基础成立了中朝新建铁路指挥局,郭维城任局长、金相仁(朝方)任第一副局长。同时组成以朝鲜内阁铁道相朴义完为主席、中朝联合铁道运输司令部前方运输司令员刘居英为副主席的新建铁路理事会,负责监督新建铁路工作。 新建铁路龟城至德川段、价川至殷山段于4月中旬先后通车,并在原有铁路线上新建便桥三十五座,迂回线路四处。新建的铁路线,使朝鲜北方京义(汉城至新义州)、满浦(满浦至西浦)、平元(平壤至元山)三大铁路干线在纵深地区连为一体。这样,减轻了西海岸平壤以北新安州、价川、西浦三角铁路的运输压力,即使在西海99lib?t>岸京义线被切断时,仍能保证运输不间断。到三月底,新建和加宽公路566公里、架设公路桥梁四十七座。志愿军和人民军交通运输困难的局面有了很大的改善。形成了一个前后贯通、左右衔接、此断彼通、彼断此通的运输网络,有力地保证了运输。 为保证反登陆作战准备的物资储运,志愿军铁路抢修、运输部队和志愿军后勤系统做了很大努力。 志愿军铁道前方运输司令部及铁路抢修指挥部,根据任务和铁路受损情况,多次调整部署,积极抢修铁路桥梁、车站和线路,保证铁路运输的畅通。 在抢修部队的保障下,在空军和高炮部队的掩护下,1953年第1季度的铁路运输创造了战时朝鲜铁路的最高纪录。这个季度共从国内接入377555车,等于1951年第一季度的三倍,等于1952年第4季度的两倍。第一季度部队调动输送,也达到了战时朝鲜境内人员运输的最高纪录。 由于进行反登陆作战准备,在朝志愿军部队增加了约三分之一,物资囤积量与需要量大为增加,尤其物资准备要按铁路运输线可能被切断最严重的情况进行。如此繁重的任务要求在短时间内完成,困难很大。为保证任务的完成,志愿军后方勤务司令部于1952年12月23日至25日召开党委扩大会议,要求既要保证供应,又要保证囤积任务的完成,在1953年2月底前,切实完成全军足够使用四个月的作战物资和粮食抢运囤积任务,在时间上只准提前不准排后,在任务上只准超过不准减少。为加强志后领导力量,1953年1月,中央军委任命吴先恩为后方勤务司令部副司令员。 中央军委从国内的西北、华东、中南军区抽调四个汽车团入朝,另给志后增加九个汽车修理..排。志后直属的汽车团达到十七个,汽车运力有了明显增强。志后抽调一个汽车团、两个医院和四个分站,加强第5分部保障力量,以重点保障西海岸六个军的供应和物资囤积。中央军委还调三个医院和十四个医疗队人朝,部署在西海岸地区。 在铁道工程部队、铁路抢修和运输部 961f." >队、后勤系统的共同努力下,至3月底,弹药总囤积量已达12.38万余吨,超过1952年12月末弹药囤积量的65.2%,其中各军共储备4.36万余吨,每个炮师平均储备1074吨;粮食总囤积量达24.8万余吨,可供志愿军食用八个半月;马料囤积可供全军马匹食用五个半月;食油囤积可供全军食用六个半月、食盐八个半月、菜类五个半月、肉类三个月零五天;汽油储备了四个月的消耗量。各部队给养储备量均在两个月以上。顺利完成了反登陆作战物资准备工作,也为后来志愿军进行的夏季反击战役提供了充足的作战物资。藏书网 九、美国的登陆计划胎死腹中 到1953年4月底,反登陆作战准备全面顺利完成,等待“联合国军”自投罗网。 中朝军队声势浩大的反登陆作战准备,引起美国当局的高度重视。 美国情报部门分析说:“目前布置在北朝鲜的部队大约有十九个中国军和五个北朝鲜军团,这些部队中的每个步兵师均配备有炮兵、火箭炮兵和坦克部队。其中大约有30万人被布置在可能发生登陆作战的海岸地区,可以立即投入海岸地区的作战。自1951年以来,共产党已极大地加强了他们的海岸与前线防御,建立 4e86." >了一个组织严密、设施完备、纵深可能达20英里的防御体系。在此背后,可以肯定还有一个相对薄弱的第二防御地带。在横贯朝鲜蜂腰部地区还有第三防御地带。……沿目前的战线至东西海岸,一个大纵深的坚固的防御体系已经形成。在上述地区中,后勤储备状况已得到了极大改善。”美国中央情报局认为,一旦联合国军按计划在朝鲜发动进攻,“共产党马上做出的反应必定是进行拼命的抵抗。中国军队将展开最大限度的地面防御来抗拒联合国军的进攻,并实施坚决的反击”。中国空军将全力以赴地保卫共产党的领空安全,并会对联合国军的登陆部队发动空中进攻,同时很有可能会在联合国军控制的地域展开大范围的空中作战。“我们相信,共产党人将忍受得住在反击或抵抗联合国军进攻作战中所蒙受的人员与装备损失。同时,我们无法断定,这种损失程度是否会迫使共产党去寻求停战”。>.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同意这种看法。如果要在朝鲜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美国军方认为,即使立即开始进行准备最少也需要一年时间。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计划署起草的分析报告认为,如果打起来,则至少需要做打两年即打到1955年的准备,作战费用估计需要追加70至77亿美元。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艾森豪威尔尽快结束朝鲜战争和降低财政赤字这两项在竞选总统时许.下的主要诺言就要落空。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艾森豪威尔政府不得不知难而退,其大规模军事冒险计划只好胎死腹中,转而寻求谈判解决问题。4月20日,战争双方开始交换病伤战俘。26日,中断六个月之久的停战谈判重新恢复。 这次反登陆作战准备,规模之大,时间之长,超过了抗美援朝战争历次战役准备。它彻底解决了志愿军和人民军的后顾之忧,从而使志愿军从根本上掌握了整个战场的主动权。 反登陆准备为抗美援朝战争的最后胜利铺平了道路。 一、宗旨迥异的谈判 中断半年之久的停战谈判重新恢复,谈判双方关于前三项议程的出发点有很大的差异,谈判进行得不顺利。?? 12月4日,美方如我所料提议另开一个与第三项议程平行的小组委员会讨论第四项战俘问题。朝鲜和中国方面当时就同意了。又过了一个星期,12月11日,第四项议程的谈判小组开始开会。参加这项谈判的朝中方面代表有朝鲜的李相朝少将和中国的柴成文上校;美方出席的代表是美国的海军少将李比和陆军上校希克曼。 战俘问题谈判一开始,美方避开确定遣返原则问题,而是坚持主张首先交换战俘名单。双方提交出来的俘虏数目如下:被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俘虏的南朝鲜军战俘有7100余人,美、英、法、土耳其等“联合国军”战俘4400余人;在美军和南朝鲜军手中俘虏有志愿军战俘20700余人,朝鲜人民军战俘11.17万余人。双方俘虏的数目有较大差额。 一场战争中,双方俘获不等是普遍情况,而且在战争期间,中国人民志愿军按照以往国内战争的习惯做法,曾在战场上即时释放了大批俘虏。美国不打算全部归还朝中战俘,只想归还与朝中方面数量相当的俘虏。但因己方俘获多于对方而拒绝交换是没有依据的,美方想出了种种借口拒不接受中朝方面全部遣返战俘的建议。美方声称,如按朝中方面要求全部遣返战俘,则双方俘虏人数相抵以后,朝中方面净增11万余人,将显著增加朝中军队的军力。又以朝中方面收容的战俘数与美方所宣布的失踪人数不成比例为由,指责朝中方面未提交全部的战俘名单,称朝中方面提出的战俘数字尚差50000 4eba." >人。美方还无中生有地指责中国曾将战俘送往中国的东北地区,将朝鲜籍战俘编入朝鲜人民军,企图以此拒不遣返全部战俘。?99lib. 1952年1月2日,第四项议程的谈判已进行了二十二天,美方才提出一个战俘遣返方案。美国以正式文本提出这样的战俘遣返方案,令世人惊讶;它表明美国决心不接受各国所公认的《关于战俘待遇之日内瓦公约》条款的约束,表明美国所关心的不是战俘的权利,而是能否在停战后壮大己方的力量,并抑制共产党方面力量的壮大。 在中朝方面战俘营中的部分美、英战俘听到美国的这个方案内容也感到羞辱。他们发表了公开信,说,美方的提案使渴望早日重返家园的美、英战俘们陷于极大的失望,将使战俘亲属痛苦不安。信中还说,虽然现在已是20世纪,但在我们看来,我们却是被当作放在拍卖台上买卖的商品来进行物物交换。 美国对停战的态度不仅使朝中两国怀疑,也令全世界不解。美国是在朝鲜打不下去了才坐到谈判桌上讨论停战,却又不愿意让战争迅速停下来。谈判中每一项议程都费尽周折,美国有意无意以优势者地位来压中国和朝鲜,并提出一些对朝鲜不平等的条件,如果按他们的提案达成停战,朝鲜和中国势必接受一个屈辱的条约。美方也看出中朝不会轻易接受压力,他们以这种态度对待谈判势必难以迅速停战。然而,这种结果正符合美国政府的需要,一定的紧张状态对美国有利。美国希望借朝鲜战争建立和巩固反共产藏书网主义国家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军火商也要借战争向国外输出武器牟利。有钱有势的利益阶层各有打算,只是苦了普通士兵,战争消耗时日,也在消耗他们的生命。 二、严重分岐的条文 由于美国政府的态度顽劣,谈判未能按中国和朝鲜的愿望进行,战争拖过了1951年。谈判代表们纠缠在几个分歧严重的条款中,试探、申辩、对峙,并互相攻讦,这也是一种不轻松的战斗。 围绕遣俘原则问题,小组委员会经过一个多月的会谈还没有进展。参与谈判的中国方面参谋人员反复研究后,提出一个扫清外围、孤立重点、最终迫使对方在遣俘原则上让步的方案。这个方案报经中央政府批准后,1952年2月3日朝中代表在谈判会上提出。 朝中两国提出的这个提案考虑了美方提案的要求,对美方拿来作为拒绝全部遣返战俘的理由,如平民返乡及不再参加敌对行动等,都做了合理安排。这个提案公布后得到国际舆论的称赞,美国政府也不便直接反对。这样,2月7日,第四项议程转入另一种形式的谈判会议——参谋会议,以朝中方面的上述提案为基础展开讨论。参谋会议开了二十二天,除遣返原则未达成一致外,对?99lib?战俘遣返议程的各条款基本取得了一致意见。2月29日,第四项议程小组委员会复会,集中讨论最关键的遣返原则问题。 3月,朝中代表又接连两次提出了遣返原则修正案。第一次,中朝宣布同意以双方提交的战俘名单为基础全部遣返战俘,对美方曾向国际红十字委员会提交的名单中的40000余名差额不要求立即遣返,可留到停战协议达成后协商解决;第二次,中朝..提出原籍在收容一方地区的朝鲜籍战俘可不遣返,非朝鲜籍战俘及原籍不在收容一方地区的朝鲜籍战俘要全部遣返。美方拒绝接受这些建议。 这一阶段谈判,朝中方面显得积极主动,而美方固守“一对一遣返”的条款,在谈判桌上被动,世界舆论也指责它无理拖延战争。 4月1日,美方在谈判进行110天 4ee5." >以后才提出了一个修正条文。交战双方应释放并遣返停战协定签字生效时所收容的全部战俘。其实施则以停战协定签字前经双方校正并接受的名单为基础。同时,美方还提出两点“谅解”。 读过美方的修正案,让人感觉比原来的提案进步得多,也更有道理了。美国同意全部遣返战俘,似乎谈判双方的距离消失了。其实不然,问题出在它的“谅解”第二条上。透过这一条文绉绉的难懂的字面,它的意思是“不愿被遣..返的可以不回去”。美国在一个提案中,上文说“要全部遣返战俘”,下文又说“可以不全部遣返战俘”。美国人这样复杂的思维让人不得要领。 为了证明有大量被俘人员不愿遣返,4月4日开始,美军对朝、中被俘人员进行“甄别”,他们使用威胁利诱的手段,甚至用刺刀和刑具逼迫战俘表示不愿遣返。4月19日,美国代表宣布经过“甄别”,有42100名朝鲜籍战俘和15599名志愿军战俘“拒绝遣返”,可遣返俘虏的数目约为70000人。 8206." >舆论不相信美方宣布的数字,连美国自己也对这个数字表示怀疑。战后美国人编写的朝鲜战史说:“提供给敌人的大概数字是根据既不全面又不准确的情报所估计的。”朝中方面理所当然地不接受美方实质是要扣留战俘的统计结果。美国方面坚持这个数字,战俘谈判又陷入了僵局。 三、惨无人道的行径 就在谈判因战俘问题迟迟不得决断的同时,羁押在美军战争营中的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俘虏对美方的假“甄别”、真强迫越来越不满,反抗越来越激烈,直至发生了战俘们抓扣美军战俘营长官杜德准将的事件。 早在关于战俘问题的谈判刚开始时,美军就在战俘营暗中布置“甄别”。采取屠杀、毒打、刺字等残酷的法西斯手段,压迫表示要返乡的战俘。美军战史上记载,1951年12月18日,有14名战俘被打死、24名战俘被打伤;1952年2月18日,美军开枪镇压反抗“甄别”的战俘,当场打死战俘55人、送医院后死亡22人,另有140多人受伤。 1952年4月4日,美方进行第二轮“甄别”,继续更大规模地残害战俘。据朝鲜人民军总司令部1953年6月26日报告的调查,4月6日,巨济岛第96号战俘营朝鲜人民军被俘人员被强行“甄别”时,共有3000余人遭到殴打;4月8日,三十余名战俘遭杀害;4月14日,有1500多人被打伤;同一天,第93号战俘营要求遣返的战俘共七十多人,被召集到广场上列队后,遭美军开枪杀死。 在美军战俘营中设有审讯室之类的场所,专门用来拷问朝鲜人民军和志愿军的被俘人员。美军称这些地方为“猴子房”(Monkeyhouse),里面有囚笼、蒸气室(SteamCamber)以及皮鞭、木棍等刑具。只要被讯问的人员表示不接受“甄别”,或表态要求遣返,即被拉到这里毒打,往指甲里和手心上刺钉子或用蒸气蒸,一些人就在这个地方被折磨死了。设在巨济岛上的每个战俘营在反抗美国战俘管理当局的“甄别”时,都发生过类似的惨案。美军折磨战俘的办法除上述者外,还有割去嘴、鼻,剪掉舌、耳,拔掉指甲、头发,用火烧、烙铁烙、开水煮、寒天冻、冰水冰,至于罚苦役、饿饭算是轻处。女战俘更是受到非人的折磨,有的被拉出去强奸,有的被强奸后还生了孩子。 为了威吓战俘不敢表示遣返,美军还在战俘营中鼓动假“甄别”。在正式“甄别”前,由美军指挥的叛徒和特务先“甄别”,只要有表态回国返乡的,就毒打或杀害,在战俘营中制造恐怖气氛,使大批战俘在正式“甄别”时,不敢表达回国、回家的愿望。 战俘中的共产党员还受到政治迫害。有的被强迫在身上刺上反共字样,被强迫写血书要求去台湾或留在南朝鲜,被强迫集体唱反共产党的歌曲、喊反共产党的口号,还强迫党团员集体写退党、退团声明,用这样的办法造成影响,使战俘无法回国。 有谁能想像美国政府在桌面上一本正经地要求不得强迫遣返的时候,在战俘营中天天却强迫战俘的意志。美国政府所说的“不使强迫遣返”说穿了是“强迫使不遣返”。 美方的残暴行径自始至终都遭到战俘的反抗。5月初,早已不堪忍受的战俘们终于采取了激烈的行动。 第76号战俘营中的朝鲜人民军战俘举行示威游行,抗议美军的“自愿遣返”措施和无端残害战俘性命的行为,要求与美军战俘营长官杜德准将谈判。7日,杜德迫于战俘们的压力,在全副武装的军警护卫下来到第76号战俘营。杜德虽来到战俘营,却对战俘们提出的问题虚与应付,对其违反日内瓦公约的种种行为百般狡辩。战俘们为了维护自身的生命权利,被迫采取了极端措施。他们趁警卫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将杜德抓进战俘营。杜德成了“战俘的战俘”,这就是震惊世界的“杜德事件”。 杜德被抓后,朝中被俘人员没有像杜德指挥下的军人粗暴地对待战俘那样对待杜德。战俘们只是扣留杜德当人质,要求美国方面重视朝中被俘人员的呼声,停止强制性的“甄别”,改善战俘待遇。 5月8日,美军不得不同意战俘们提出的由朝中被俘人员推举出各个战俘营的代表在第76号.战俘营举行代表大会。 10日,美方新任命的接替杜德职务的柯尔森准将代表美国战俘管理当局,同意了朝中战俘代表提出的四个条件,并与战俘代表达成协议,承诺今后按国际法原则给战俘人道的待遇,立即将战俘代表送归各战俘营,不进行任何报复。这样,朝中战俘将杜德释放了。 杜德被释放后,美方立即违反协议,开始策划对战俘的迫害。首先将战俘的代表,除妇女外,全部扣留在第76号战俘营。随之对战俘们大肆杀戮。6月10日,美军调集了坦克和武装士兵包围了巨济岛第76号战俘营。美军命令全体战俘集合于广场上,之后即用坦克和枪、炮、火焰喷射器等一齐开火。据美军战史记载,这次屠杀当场打死战俘31人、打伤139人。另据亲历这场血腥屠杀的战俘回忆,被打死打伤的战俘数超过300人。 美军残害战俘的行为,受到全世界的谴责。在谈判会议上,朝中代表控诉美军的暴行,美方代表无法面对。美军战史是这样评价其“自愿遣返”原则的,对于朝中方面的指责,“联合国军司令部是很难加以反驳的,在国际上,就其在对待遣返和庇护战俘的问题上,联合国军司令部的声誉受到严重的破坏”。“可能会使联合国军关于不使用武力遣返战俘的原则黯然失色”。 与此同时,美方还施展起另一种无赖式的手段处理战俘。朝中方面不同意其“自愿遣返”的做法,他们就片面宣布释放战俘,造成既成事实。从6月下旬至8月中旬,他们单方面将朝鲜人民军被俘人员27000人宣布为平民释放,移交给南朝鲜当局。10月初开始又释放了11000人。 7月中旬,美军将再一次“甄别”的结果通报给朝中谈判代表团。这一次,美国提出的数字是83000人,比上一次“甄别”的数字多出13000人。但这83000人中,朝鲜人民军战俘76600人,约占应遣返人数的80%;志愿军战俘6400人,占应遣返人数的32%,二者比例很不相称。美国打算用这种办法,挑拨中朝两党两军的关系。 朝中方面为了尽快达成停战协议甚至准备可以有条件地接受美方的提案。认为如果美方真愿意停战,那么在其承认的11.6万战俘中,至少应提出遣返90000人左右。“这个数目虽还不是全部遣返,但已经是绝大部分遣返”。“我们准备与其达成协议,而将其余两万多人保留到停战后继续解决”。而朝中方面决定收容的对方12000余名战俘全部予以遣返。但美方不考虑朝中方面的让步,竟以其空军大规模轰炸朝鲜北方城镇和电力设施,想以武力压朝中两国接受其方案。朝中两国政府坚决拒绝了美国的方案。 谈判的局面进一步僵持。谈判会场上双方都感到话已经说尽了。哈里逊休会几乎成了规律。从7月下旬至9月底,七十多天里只开过八次代表团大会,没有任何进展。 9月28日,双方代表团再一次开会,哈里逊宣布了经杜鲁门批准的“自愿遣返”战俘的三种选择:一是停战生效后,将一切战俘带至非军事区交换地点,按名单验明,但任何战俘在验明时如声称愿回曾拘留他的一方,应立即准许,并给以平民身份;二是停战生效后,迅速交换愿遣返的战俘,将反对遣返的战俘分批送至非军事区,解除双方的军事控制,由中立国征询战俘选择愿意去的一方;三是停战生效后迅速交换愿遣返的战俘,将反对遣返的战俘分批送至非军事区,解除双方的军事控制,任其自由前往愿去的一方,不加征询等。哈里逊称这一方案是“最后的、坚定的、不可改变的”。 朝中方面根据美国的一贯表现认为,美国这一提案又是一项欺骗性方案,因为朝中战俘在美国指使的李承晚、蒋介石集团特务的控制下,根本不可能自由表达其要求遣返的意愿。朝中方面拒绝了美方方案,提议在停战后将所有战俘送到非军事区由对方接管,然后对战俘进行访问,按国籍、地区进行分类和遣返。美国代表对朝中方面的提议根本不予考虑,当时即宣布无限期休会。 四、中方的让步促使谈判结束 艾森豪威尔当选美国总统后,斯大林曾发出与美国合作以结束朝鲜战争的建议。1953年2月间,美国获悉即将召开的第七届联大下半期会议可能提出朝鲜战争双方交换伤病战俘问题。如果美国建议或支持这类方案,将会在政治上处于主动地位。而且国际红十字会于1952年12月13日已通过按日内瓦公约有关精神,在停战前先行交换病伤战俘的决议。“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当时就支持该项决议。在此背景下,克拉克根据美国当局指示,于1953年2月22日致函金日成和彭德怀,建议“立即遣返那些身体适于旅行的重病重伤被俘人员”。克拉克的建议表明,美国希望回到谈判桌上来。 此前,回到北京的乔冠华对停战谈判的前途进行了分析,并建议一动不如一静,让现状拖下去,拖到美国愿意妥协并由它采取行动为止。毛泽东、周恩来同意乔冠华的意见。克拉克新建议提出后,毛泽东的结论仍是一动不如一静,让现状拖下去,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1953年3月5日,斯大林患脑溢血突然病逝。苏联新领导人要致力于解决内部问题,希望朝鲜战争尽早结束,朝鲜方面也有这种意愿。在周恩来为首的中国政府代表团赴苏参加斯大林葬礼期间,中苏双方多次就朝鲜问题进行了磋商,并征求了朝鲜方面的意见,决定在战俘遣返方式上做一让步,以争取实现朝鲜停战。 3月28日,朝中双方以金日成和彭德怀的名义向克拉克发出回复函,表示同意对方关于在战争期间先行交换双方病伤战俘的建议,同时提出这数字步骤“应当使之引导到全部战俘问题的顺利解决,使世界人民所渴望的朝鲜停战得以实现”。 3月30日,周恩来以政务院总理兼外长的身份发表关于朝鲜停战谈判问题的声明。声明对战俘问题的解决办法阐明了观点: 关于战俘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一向认为、现在仍然认为,只有根据1949年日内瓦公约的规定,特别是该公约第118条的规定,停战后战俘即予释放并遣返,不得迟延,才是合理的解决。但是鉴于双方在这个问题上的分歧是目前达成朝鲜停战的惟一障碍,并且为满足世界人民的和平愿望,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本着一贯坚持的和平政策,本着一贯努力于迅速实现朝鲜停战,争取和平解决朝鲜问题,以维持和巩固世界和平的立场,准备采取步骤来消除在这个问题上的分歧,以促成朝鲜停战。为此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提议,谈判双方应保证在停战后立即遣返其所收容的一切坚持遣返的战俘,而将其余的战俘转交中立国,以保证对他们的遣返问题的公正解决。 必须指出,我们这一提议,并非放弃了日内瓦公约第118条关于停战后战俘即予释放并遣返,不得迟延的原则,也非承认了联合国军方面所说的战俘中有所谓拒绝遣返的人,只由于终止朝鲜流血战争及和平解决朝鲜问题是关系到远东及世界人民的和平与安全问题,所以我们才采取这一新的步骤,准备将在对方恐吓和压迫下心存疑惧、不敢回家的我方被俘人员,提议在停战后转交中立国,并经过有关方面的解释,以保证他们的遣返问题能得到公正解决,而不致因此阻碍朝鲜停战的实现。 周恩来曾对中朝两国政府采取的这个办法做过说明。他说,停战谈判进行快两年了,美方在谈判中采取拖延政策,凡是对他有利的就谈,不利的就拖。而我们在全部谈判中一贯坚持了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方针。因为美方蛮横无理地坚持其“自愿遣返”的原则,所以我们不能与他妥协。当他虚张声势,吓唬人的时候,我们必须坚决地顶回去。我们坚持原则是对的,但是不能老僵着,因此在时?间上让了一步,分成两个步骤来实现。我们提出的这个遣俘方案,与美国方案和印度方案不同,我们这个方案是交中立国。在这种情况下恢复谈判是定了的,结束战争的可能性是大大增强了,但打的可能性还存在。我们还是两句话,争取和平,但是也不怕战争。 朝中方面关于战俘遣返的新建议在坚持全部遣返战俘原则的前提下,在遣返方式上表现了灵活性。这一建议,得到包括英、法等国的世界舆论的普遍支持,它使停战谈判的最后一个障碍有希望得到排除,打破了谈判的僵局。 4月26日,双方淡判代表团大会在中断多天后终于恢复。 谈判恢复后,双方在中立国提名问题上又有争议。美韩方面还企图停战后立即释放不直接遣返的朝鲜籍战俘,这仍然等于扣留战俘。朝中两国坚决反对一切直接扣留或变相扣留战俘的企图。为了打击美国和南朝鲜对停战谈判的阻挠,志愿军发动夏季进攻战役,以打促谈,争取谈判合理解决。 在志愿军战场攻势配合下,6月8日,谈判双方最终就战俘问题达成了协议,美国在中立国提名和战俘藏书网交接办法上基本接受了朝中方面的方案。根据这一协议,一切不直接遣返的战俘,应于停战生效后六十天内由拘留一方的军事控制下释放出来,在朝鲜境内交给由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瑞士、瑞典、印度五国代表组成的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看管。战俘所属国家应有自由与便利,自中立国遣返委员会接管战俘之日起派遣代表向一切依附于该国之战俘进行九十天的解释。九十天之后如尚有未行使遣返权利的战俘,其处理问题应交由政治会议在三十天之内解决。在此以后尚有未行使遣返权利的战俘,而政治会议又未为他们协议做出处理办法者,应由中立国遣返委员会在三十天之内宣布解除其战俘身份,使之成为平民,并协助他们前往他们申请要去的地方。 至此,停战谈判的全部问题均已达 6210." >成协议,随后转入停战签字的最后准备工作。签字的时间,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在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三周年的日子。 不料,这时南朝鲜李承晚当局因不满意美国与朝中方面达成的战俘协议,于6月18日凌晨有预谋地“释放”了27000名朝鲜人民军战俘,事实上是不经过正当程序而将这些战俘强行扣留在南朝鲜。为了打击美李军队这种欺诈行为,毛泽东与彭德怀决定推迟签字,再打一仗惩罚南朝鲜当局。声势浩大的金城战役于7月13日打响,志愿军一举攻破南朝鲜军四个师防守的正面25公里的阵地,夺占土地1.99lib.90多平方公里。在志愿军凌厉攻势打击下,美国和南朝鲜当局做出了严格遵守停战协议的保证,7月27日,朝鲜停战协议最终签字了。 战俘问题的谈判曾被认为是比较简单,不会成为障碍的一项议程。可是事实上,它却成了谈判所有问题中最困难、耗时最久的一 9879." >项。从开始到结束,一波三折,分歧迭起,僵局连连,历时一年七个多月,比战俘问题以外的其他四项议程所费时间的总和还多一倍。把谈判的简单问题复杂化的根本原因在于美国当局的实用主义。美国出于国内政治和全球战略的需要,不希望迅速停战,于是想出种种办法人为地设置一系列障碍,使简单问题不简单,顺利问题不顺利,致使谈判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延长。 五、以打促谈,金城战役的发起 1953年4月26日,中断六.个月之久的停战谈判重新复会,朝鲜战争停下来的可能性比过去增大,但拖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毛泽东根据交战双方的情况,为志愿军提出了明确的指导方针。就是,停战谈判“争取停,准备拖,而军队方面则应做拖的打算,只管打,不管谈,不要松劲,一切仍按原计划进行”。 4月20日,邓华向中央军委建议发动夏季反击战役。指出,志愿军应加强各种准备,不能麻痹松懈,99lib?继续完成东西海岸防御工事,随时粉碎敌人的任何登陆与进攻。同时采取针锋相对的方针,以积极行动来配合谈判。如果敌人在谈判中拖延讹诈,而5月又不登陆的情况下,建议志愿军6月初则举行像1952年秋季那样的战役性的反击作战,以促进停战的实现。邓华对战役的实施提出了具体的方案。 中央军委批准了志愿军的决定。同时指出:“至于停战得早,或不要打以利谈判,则可于5月间适当时机再行决定。” 4月30日,彭德怀与杨得志通电话,指示志愿军5月份的作战,应“增加战术性的出击次数,在有利情况下相机扩大战果,一次歼灭敌一至两个连,使新到部队轮番取得经验和促进谈判,战役性的出击照邓华最近电准备。如5月谈判无结果时,6月按计划举行”。 4月30日至5月4日,中共志愿军委员会召开会议,根据4月20日邓华的电报研究制定了战役指导方针和具体部署。会后,志愿军首长于5月5日向各兵团、东西海岸指挥部、第47军下达了战役补充指示。 整个反击作战在行动上采取统一与分散相结合的方法。战役分三个阶段实施,每一阶段作战时间为十天,休息准备五天。开始阶段,全线统一行动,第二、第三阶段,视情况再定。实施时间预定6月初开始,至7月上旬结束,一切准备工作于5月底完成。各军在战役开始前,仍要保持积极的作战行动,借以吸取经验,为战役创造条件,并掩护战役企图。 会后,志愿军第一线各兵团具体研究藏书网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第一线参加反击战役的六个军(第46、第1、第23、第24、第67、第60军),共计选定了五十六个目标。其中营的目标七个、连的目标十七个、排的目标三十二个。 至5月上旬,各参战部队除了对重点目标的攻击准备工作尚未全部完成以外,对较小目标的攻击准备工作基本完成。 六、提前发起夏季反击战 停战谈判恢复后,5月7日,朝中方面提出了解决战俘问题的新方案,即将不直接遣返的战俘交由中立国遣返委员会在 671d." >朝鲜境内看管。美方不但不接受这一方案,反而于5月13日提出将一切不直接遣返的朝鲜籍战俘“就地释放”,仍企图强行扣留朝鲜人民军被俘人员。 根据谈判进展情况,志愿军领导人估计,6月份以前停战签字的可能性不大。为了紧密配合谈判斗争,于5月11日决定,凡是对敌连以下目标已完成准备的,即提前开始作战,不必等待统一时间。其他攻击目标仍按原计划于5月30日以前完成进攻准备,6月1日开始发起进攻。 5月13日晚,第20兵团第67军按照原定计划,对科湖里南山之敌发起攻击。夏季反击战役从此开始。 科湖里南山,是南朝鲜第8师前沿的一个主要阵地,面积1.9平方公里,阵地上有四条坑道和五个掩蔽部,全长约150米,有明暗地堡和火力点,并以交通沟相连接,工事较为坚固,由一个连另一个搜索排防守。 第67军决定以第201师两个连另一个排攻取该阵地。战斗发起前,第20兵团代司令员郑维山、第67军军长邱蔚等首长,亲临担任主攻的连队检查作战准备,鼓励部队坚决攻下阵地,打响夏季反击战役第一炮。 5月13日晚,第67军两个连另一个排,在82毫米迫击炮以上120余门火炮的支援下,向科湖里南山发起进攻。首先进行火力急袭,发射炮弹5400多发,有效地压制了南朝鲜军炮火,破坏工事达30%至40%,为步兵冲击开辟了道路。步兵发起冲锋后,经二十五分钟激战,占领了全部表面阵地,随后展开了激烈的坑道战。经过六个小时的战斗,全歼南朝鲜第8师防守阵地的一个连又一个排,全部占领阵地。此次战斗,共毙俘敌260余人。 为巩固阵地,打敌反扑,第201师迅速调整部署。14日至17日,南朝鲜第8师先后以一个排至两个营的兵力,在二十余架飞机和大量炮火支援下,实施反扑二十七次,企图夺回已失阵地。志愿军部队以阵地出击、反冲击和坑道战,在炮兵支援下,英勇顽强地抗击敌人的反扑,歼敌1300余人,最后巩固地占领了科湖里南山。 为配合第201师方向的作战,第199师于13日至15日以两个连的兵力,连续两次反击直木洞南山之敌,全歼南朝鲜首都师两个连共293人。 与此同时,第60军也先后以四个连又三个排和二十一个班的兵力,在炮兵火力的支援下,向南朝鲜第5、第20师前沿连以下兵力防守的七个阵地发动了攻击。第9兵团指挥的第23、第24军分别对三个连以下兵力防守的三个目标发起进攻。 志愿军首长鉴于谈判正在进行,战役第一阶段作战已经开始,为赢得世界舆论,5月16日,决定将原定6月1日统一开始的战役,改为不统一开始,第20兵团和第9兵团已准备好攻击的各点,可继续打下去。 5月16日晚,志愿军第60军以第179师一个连,在82毫米迫击炮以上火炮四十四门支援下,攻击南朝鲜第20师一个加强连防守的1089.6东南山脊。经一个小时战斗,攻占阵地,全歼守敌,共歼敌180余人,后击退南朝鲜第20师的多次反扑,巩固地占领了这一阵地。 至5月25日,第一阶段进攻作战结束。经过十四天的激烈战斗,志愿军先后对“联合国军”二十个目标(其中连的五个,排的十二个,班的三个)攻击二十九次,巩固地占领了两个阵地。志愿军共毙伤俘敌4100余人,自.身伤亡1608人。 志愿军此次进攻作战虽然动作不大,但对谈判起到了促进作用。5月25日,美方放弃了原来的立场,在主要方面接受了朝中方面5月7日方案的建议。停战谈判有了较大的进展,可望很快达成全部协议。 七、重点打击南朝鲜军 随着停战谈判的不断进展,李承晚集团阻挠、破坏活动日益加剧。李承晚公开申明,不能接受联合国军的新方案,叫嚣“反对任何妥协”,要“进军鸭绿江”,“单独打下去”,并指使其谈判代表退出谈判,在汉城、釜山99lib?等地导演了反对停战的所谓“群众游行”。 根据美方和李承晚集团在谈判中的表现,志愿军决定调整部署,改变打击的重点对象。6月1日,志愿军首长发出关于调整部署的命令。命令指出,“据目前的形势和板门店的谈判,为使此次战役打得更策略一些,和使我新入朝的部队迅速开赴一线得到锻炼”,确定“目前反击作战打击对象主要是李伪军,应坚决打击,求得大量歼灭其有生力量,对英国等仆从军队暂不攻击,对美军亦不作大的攻击。但原定之作战准备仍应进行,以便必要时再打,不管任何敌人,凡是向我们进攻,就应该坚决地彻底粉碎之”。命令新入朝的第16、第54、第21军开赴第一线,分别归第9、第20兵团指挥,第21军作为志愿军总预备队。 根据志愿军首长的指示,各兵团、各军对作战计划做了适当调整。第20兵团于6月4日召开作战会议,制定了下一步的作战方案。决定继续扩大作战规模,夺取南朝鲜军团的阵地,以第60、第67两个军互相配合,集中力量进一步打击北汉江两侧的南朝鲜第8、第5两个师,分别攻击其各一个团的阵地,并准备粉碎“联合国军”从纵深机动两个师以上兵力的反扑。为避免两个军同时作战与敌形成僵持,根据地形条件,会议决定第60军首先在北汉江东岸发起进攻,尔后视战况的发展,第67军再发起攻击。为保证该兵团扩大作战规模的需要,志愿军司令部先后抽调近三bbr>?99lib.个炮兵团支援作战。 根据第20兵团的部署,第60、第67军在原有准备的基础上,进一步做了准备。第60军决心以第181、第179师夺取北汉江东侧883.7高地、973高地、902.8高地等南朝鲜第5师第27团主阵地,歼灭守敌并坚决固守阵地。 这是志愿军在进入阵地战以来,首次进攻敌军一个团的阵地。志愿军从上到下均很重视,进行周密的部署和严密的组织,特别是步炮协同和潜伏部队的实施,而潜伏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战斗能否胜利。第60军在龙门山组成临时指挥所。第20兵团在靠近军指挥所的一条坑道开设了前进指挥所。6月10日第60军发起进攻时,第20兵团原任代司令员郑维山、政治委员张南生和新任司令员杨勇、政治委员王平、副参谋长赵冠英,均亲临前线指挥作战。第3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和副政委杜义德也前来参观。志愿军司令部亦派作战科长等到第60军帮助指导。 6月10日晚,第60军集中82毫米追击炮以上火炮259门向敌人阵地实施了二十分钟的火力急袭,将敌人70%的工事摧毁。接着,在敌阵地前潜伏的部队如离弦之箭,步兵分十三个箭头同时向预定目标发起进攻,很快突破了敌人的前沿阵地。在向纵深挺进的过程中,遇到了敌人的炮火拦阻和步兵的顽强抵抗,但进攻部队勇猛穿插,奋力攻击,势不可挡。经一小时零十分钟的激战,担任主攻任务的第一梯队三个团即全歼了883.7高地——973高地——902.8高地一线守敌,占领南朝鲜第5师第27团主阵地约10平方公里地区,首创志愿军进入阵地战以来一次进攻作战歼敌一个团大部的范例。 从6月11日起,南朝鲜军纠集第5师和预备队第3师各一部共三个团,在大量炮兵和航空兵的支援下,连续进行猛烈反扑。至14日,第60军共击退敌反扑190余次,巩固地占领了既得阵地。 第60军乘敌无力反扑之际,继续发展进攻,到15日8时,第60军全部占领了南朝鲜第5师和第3师共两个多团防守的全部阵地,约30平方公里地区。在此次进攻作战中,第60军共毙伤俘敌14800余人。 继第60军之后,第67军于6月12日夜以三个团的兵力,在82毫米迫击炮以上火炮308门、坦克八辆的支援下,向南朝鲜第8师第21团据守的北汉江西侧座首洞南山(十字架山)发起进攻。该阵地工事坚固,被南朝鲜军称之为“模范阵地”、“京畿堡垒”。 第67军为保证战斗发起的突然性,参战各团在敌前沿前构筑了秘密屯兵洞700余个,炮兵和坦克发射阵地100余个。在进攻的前一天,将九个步兵连秘密开进潜伏区和屯兵洞内。战斗发起后,仅用一个半小时,即占领了敌全部表面阵地。战至13日晨肃清坑道残敌,全歼守敌两个营又一个连另一个营大部。接着,又连续打退了敌人一个连至两个营兵力的五十余次反扑。14日乘胜扩大战果,占领了南朝鲜第8师第21团全部阵地,向敌纵深推进了4公里。第67军在此次进攻作战中共毙伤俘敌13500余人、缴获坦克八辆、击落击伤敌机二十一架。 与此同时,中线第9兵团指挥的第23、第24军,于6月10日至15日,共对当面敌军营以下兵力防守的十一个阵地进行了攻击,歼敌6200余人,巩固地占领了两个阵地。东线朝鲜人民军第3、第7军团也先后向当面南朝鲜军营以下兵力防守的十一个阵地进行了攻击,巩固占领两个阵地。 6月8日,停战谈判双方关于战俘问题达成协议。至此,停战谈判所有议程全部达成协议。15日,按照双方实际控制线划定军事分界线的工作即将完成,签署停战协定在即。 6月15日19时,志愿军司令部命令各部队,自6月16日起,一律停止主动的向敌攻击,但对敌人发动的任何进攻,则应坚决给以打击。第二阶段作战遂告结束。 在第二阶段作战中,中朝军队先后对“联合国军”团以下兵力防守的五十一个阵地攻击六十五次,共毙伤俘敌41000余人,扩大阵地面积58平方公里。其中在北汉江两侧给南朝鲜第5、第8师以歼灭性打击。 八、狠打伪军,促进停战 就在这时,李承晚集团单方面“释放”朝鲜人民军被俘人员。 这是一次经过秘密策划和精心布置的行为,6月18日,李承晚下令“释放”不直接遣返的朝鲜人民军被俘人员。南朝鲜宪兵总司令元容德命令看守战俘营的南朝鲜保安部队打开战俘营大门,武装警察在战俘营外接应,通过汉城中央电台广播,号召当地居民收容战俘并加以掩护。从6月18日凌晨开始至6月19日,论山、马山、釜山、尚武台等战俘营中的25000名朝鲜人民军被俘人员(其中有志愿军被俘人员五十名),在南朝鲜保安部队、武装警察和特务的胁迫下陆续离开战俘营,至6月底,共“释放”人民军战俘27000余人。 李承晚集团的倒行逆施,使它陷于十分孤立的地位,也使美国处境十分尴尬。形势对朝中方面非常有利。为使朝鲜停战得以真正实现,朝中方面必须在政治上、军事上有重大表示,给美方、李承晚集团以压力。 6月19日,毛泽东致电志愿军代表团,指出: 帝国主义阵营内部的争吵和分歧正在扩大。鉴于这种形势,我们必须在行动上有重大表示方能配合形势,给敌方以充分压力,使类此事件不敢再度发生,并便于我方掌握主动。 6月19日,金日成、彭德怀致函克拉克。严正指出,这次事件的性质“是极端严重”的,是美方“有意纵容李承晚集团去实现其久已蓄意的破坏战俘协议、阻挠停战 5b9e." >实现的预谋”。郑重要求美方“必须负起这次事件的责任”,“必须负责立即追回”被释放和胁迫扣留的全部战俘,“保证以后绝对不再发生同类事件”。并质问美方:“究竟联合国军司令部能否控制南朝鲜的政府和军队?如果不能,那么,朝鲜停战究竟包括不包括李承晚集团在内?”要求美方必须就能否控制南朝鲜政府和军队,保证停战协定的实施做出答复。美国政府则竭力推卸责任,表示尽力追回战俘。 为了加深美国和李承晚集团的矛盾,给以更大的压力,争取实现稳定可靠的停战,毛泽东决定在停战前再给南朝鲜以军事打击。到朝鲜准备参加停战协定签字的彭德怀,6月19日致电毛泽东,建议推迟停战签字时间,以便“再给李承晚伪军以打击,再消灭伪军一万五千人”。6月21日,毛泽东复电同意这一建议,并明确指出:“停战签字必须推迟,推迟至何时为宜,要看情况发展才能做决定。再歼灭伪军万余人,极为必要。”于是,志愿军总部决定立即组织金城战役,以狠狠打击南朝鲜军,促进朝鲜停战早日实现。为此,指示各兵团、各军,对原来预选的目标,如已准备就绪,应坚决立即攻歼之,如新选目标,抓紧时间准备。对美军及其他军队暂不作主动进攻,但对任何进犯之敌,均必须予以坚决打击。 这时,在志愿军第20兵团防守的战线正面,西起金化东至北汉江的金城以南地区,由美第9军指挥的南朝鲜军首都师和南朝鲜第2军团指挥的第6、第8、第3师共四个师防守,态势向北突出,并在志愿军夏季进攻战役第一、第二阶段的作战中,分别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其原有的防御体系被破坏,重新调整后的防御结构尚未稳固。志愿军第20兵团已掌握了南朝鲜军的防御特点,取得了进攻其营、团坚固阵地的经验,查明了其纵深阵地的工事情况,而志愿军第20兵团指挥第67、第68、第60、第54军共四个军另第33师,有82毫米迫击炮以上火炮约1000门,其中山炮、野炮、榴弹炮约400门,在兵力、火力上都占有优势,具备了组织更大规模反击作战的有利条件。 6月23日志愿军第20兵团决定,以所指挥的四个军及志司加强的第21军组成中、东、西三个集团,实施金城战役,继续给南朝鲜军首都师和第6、第8、第3师主力以歼灭性打击,力争拉直金城以南战线。并预定7月10日前后发起进攻。6月25日,志愿军首长批准了这一计划,并指示第20兵团放手作战,如反击成功,情况有利时,可继续向敌纵深作有限度的扩展;同时,指示正面其他各军,此时只做进攻准备,基本采取守势,如敌进攻则坚决歼灭之。第20兵团于6月26日至7月6日先后召开了兵团党委会和师以上干部会议,强调认真贯彻“稳扎狠打”的精神,先小打后大打,做到“打必歼、攻必克、守必固”;要在稳的基础上狠狠地打击敌人;要求坚决突破,连续突击,大胆实施穿插分割,迂回包围,各个歼灭敌人;并具体地研究和确定了作战部署。7月10日,第20兵团正式下达了作战命令。 7月13日夜,浓云密布,大雨欲来,志愿军第20兵团三个突击集团和第9兵团第24军,出敌意料,突然在25公里的正面上同时发起了进攻。 志愿军1100多门火炮,对金城以南敌军阵地进行了猛烈轰击,仅二十八分钟的火力急袭,即将1900余吨炮弹倾泻到敌军阵地上。这是志愿军入朝以来,动用炮火数量最多,消耗弹药最多的一次。猛烈的炮火,摧毁了敌军大部分工事,打得敌人抬不起头来。炮火准备结束后,步兵迅速发起攻击。在一个小时内即全部突破了敌四个师的防御前沿阵地。南朝鲜军陷于一片混乱,纷纷要求增援。在报话机中不断发出“阵地失守”、“准备撤退”的哀鸣。 突破敌前沿阵地后,各集团迅速向南发展进攻。以第68军第203、第204师和第54军第130师组成的西集团分别向芳通里、月峰山方向进攻。为保证主攻部队的顺利发展,第一梯队各师组织了渗透迂回支队,向敌纵深穿插前进,打乱敌指挥所、炮兵阵地或断敌退路。第203师渗透迂回支队,在副团长赵仁虎的率领下,沿公路猛插敌纵深。副排长杨育才带领的侦察班,化装成南朝鲜军,奇袭首都师“白虎团”团部,当场击毙敌机甲团团长陆根,首都师副师长、“白虎团bbr>”团长落荒而逃,打乱了敌人的指挥系统。在穿插作战中,渗透迂回支队三个多小时穿插前进9公里,途中进行大小战斗十一次,捣毁了南朝鲜军“白虎团”团部,歼灭机甲团大部以及美第555榴弹炮营大部,有力地配合了正面部队的进攻作战。至14日下午,西集团完成了第一步任务。 以第67军、第54军第135师、第68军第202师组成的中央集团,突破前沿阵地后,集中火力、兵力强攻轿岩山。轿岩山由三个比邻的山峰组成,山势陡峻,易守难攻,瞰制金城川以北、北汉江以西的大片地方。如果轿岩山失守,金城川以北整个阵地即全部动摇。因此,南朝鲜军对轿岩山的防御十分重视,以两个团防守,构筑了大量工事,并加强了火力配置。第199师的进攻,遭到敌人的顽强抵抗,发展不顺利。至14日零时才攻占中峰、东峰。投..入第二梯队后,于14日10时攻占主峰(西峰),占领轿岩山全部阵地。在攻占主峰的战斗中,李家发以负伤七处的身体堵住敌机枪工事射孔,成为又一名黄继光式的英雄。第200师进攻顺利,在官岱里西南歼敌一个营后,迅速向南猛插,将南朝鲜第6师的阵地东西分割。随后投入第二梯队,渡过金城川,向梨船洞方向突进,沿途追歼逃敌。迅速占领了梨船洞以西及西北地区,并缴获敌满载物资的卡车二十九辆、飞机一架。 由第60军、第21军、第68军205团组成的东集团,以第21军位于北汉江以东担任防御,钳制正面之敌,以第181师由东向西进攻金城川以北之敌。由于准备时间不足,加上正面狭窄,又横越山脊,突破后进展缓慢,当夜未能解决战斗。14日下午,敌军动摇,迅速占领了金城川以北地区,并以一部兵力西渡金城川与中集团会合。 第24军突破敌前沿阵地后,控制了金化之敌向东增援的交通要道,保障了第20兵团的右翼安全。 至14日下午,各进攻部队经一昼夜的连续作战,拉直了金城以南战线,向南最远推进了9.5公里,歼敌14000余人,给南朝鲜首都师、第6师以歼灭性打击,活捉了首都师副师长林益淳。 在志愿军的强大攻势面前,敌军或被歼,或丢弃武器装备狼狈溃逃。沿金城至华川的公路上,汽车压着尸体,坦克堵住汽车,乱成一团。美联社记者当时是这样描述那些溃逃的南朝鲜士兵的: 有的坐着卡车和吉普bbr>,有的攀在坦克上,有的骑在大炮的炮身上。但是还有成千的人用那穿着帆布胶底鞋而且起了水泡的一双脚向南步行。这些人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就在路旁的泥泞地里倒头就睡,顾不得倾盆大雨了。……如果共军有一队战斗轰炸机的话,他们就能把公路上的这个长达数英里的地段变成一条血河。 志愿军顺利地完成了战役第一步任务。此时,大雨未停,道路泥泞,河水暴涨。随着南进,志愿军后勤跟进保障和炮火支援受到一定的限制。美第8集团军司令泰勒迅速调整部署,以加强金化以东地区的防御,准备向志愿军实施反扑。 在这种情况下,为贯彻“稳扎狠打”的指导方针,巩固既占阵地,7月14日,志愿军首长电令第20兵团,以主力控制已占阵地,迅速构筑工事,修通道路,抢运弹药物资,准备打敌反扑;同时以若干个有力支队,乘敌混乱之际,积极向南发展,继续扩大战果,占领有利地bbr>.99lib.形,掩护主力防御准备。 志愿军的凌厉攻势,打得“联合国军”慌了手脚。李承晚埋怨克拉克见死不救,克拉克说李承晚军队无能。7月16日,克拉克和第8集团军司令泰勒,急忙飞抵前线,在南朝鲜第2集团军部召开高级军官会议,声言要发动最大的反攻,夺回金城以南失地。 从当天下午开始,“联合国军”先后纠集美第3师、南朝鲜第5、第7、第9、第11及第3、第6、第8师残部,全力向志愿军反扑。17日,敌集中六个团的兵力,在100余架次飞机和200余门大口径火炮的支援下,向东集团第180师黑云吐岭——白岩山——949.5高地一线突出阵地猛烈进攻。第180师与敌激战数日,毙伤敌3000余人,除一个高地失守外,其余阵地屹立未动。第20兵团首长考虑到金城川以南阵地过于突出,又处于背水作战,炮兵不能支援,运输供应困难等情况,决定东集团放弃黑云吐岭——白云山一线阵地。当晚,第180师除留一个营控制金城川与北汉江会合处的461.9高地外,其主力撤至金城川以北组织防御。此后敌人反扑的重点转向中集团。志愿军顽强抗击,击退敌人数千次的进攻。敌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仅占去一个阵地。克拉克、李承晚所谓的“最大的反攻”只能以失败告终。 在金城战役期间,正面战线其他的志愿军各军和人民军各军团,也积极配合作战,共对敌连以下目标进攻二十七次,歼敌17000人,有力地配合了金城方向的作战。 7月27日,金城战役结束。志愿军共毙伤俘敌78000余,缴获坦克45辆、汽车279辆、飞机一架、各种炮423门、各种枪7400余支,收复土地178平方公里,拉直了金城以南战线,造成了停战后的有利态势。 1953年夏季进攻战役,作战规模由小到大,紧密配合谈判斗争,不断改变打击对象,狠狠地打击了南朝鲜军,以打促谈,有力地促进了停战的实现,对停战后朝鲜局势的稳定起了重要作用。 一、停战后的协定 金城战役之后,美国在朝鲜战场上的连连失利,迫使其遭到了国内外的种种压力。终于又不得不回到了谈判桌上,并最终促成了朝鲜停战的实现。 朝鲜停战的实现,缓和了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但这仅仅是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第一步。朝鲜问题的和平解决,还有待于双方对停战协定全部条款的切实遵守和执行。由于美国不甘心其失败,把朝鲜停战作为一种获得喘息之机的权宜之计,想方设法破坏停战协定的实施,阻挠朝鲜问题的和平解决,力图继续保持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因此,停战后是否遵守和维护停战协定,进一步谋求朝鲜问题的和平解决,便成了战争双方斗争的焦点。 停战以后,朝中方面的主要任务是,遵守和维护停战协定的实施,巩固朝鲜停战,严防侵略战争再起,进一步谋求朝鲜问题的和平解决。在停战后的五年间,朝中方面一方面严格遵守停战协定,一方面同美方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从而保证了朝鲜半岛局势的相对稳定。 为适应斗争形势的需要,朝鲜停战以后,朝中方面将谈判代表团改为停战代表团。经中朝双方商定,停战代表团和停战委员会的业务工作仍主要由志愿军代表团负责,受中共中央领导,重要问题由中共中央与朝鲜劳动党商量决定,再指示停战代表团执行。停战代表团仍由李克农负总责,一切问题由双方代表协商解决。 停战初期,由于组织各种停战机构,安排停战监督,遣返对方战俘,接受朝中战俘,对不直接遣返战俘进行解释等,任务复杂而艰巨。根据任务的需要,志愿军方面从中国党、政、军、学校抽调人员充实和加强志愿..军代表团的力量,使代表团的人数达到7883人,是停战以前代表团最多人数的十倍。 停战以后的第一件大事是成立军事停战委员会。根据停战协定的规定,.停战委员会由双方司令官各指派一名首席委员和四名委员组成,是双方司令官委派的监督停战的最高机构,负有总的监督停战协定的执行及处理任何违反协定事件的责任,并对各停战机构(除中立国家遣返委员会和中立国监察委员会外)均负有总的督导之责。朝中方面参加停战委员会的人员有:首席委员为朝鲜人民军李相朝中将,委员为朝鲜人民军的崔龙汉少将与朴一英少将,中国人民志愿军丁国钰将军与柴成文将军,秘书长、助理秘书长为朱然、徐鸣上校。“联合国军”首席委员为美国陆军勃里安少将,委员为泰国陆军开特卡契恩少将、英国陆军白斯汀少将、美国海军门登豪少将、美国空军恩德希尔准将,秘书长、助理秘书长为柯尔曼、柯菲尔德上校。 7月28日,军事停战委员会在板门店举行第一次会议。会议中,双方原则同意将非军事区连同汉江口共分为十个地段,并配备十个联合观察小组分别驻扎,协助军事停战委员会监督停战协定条款的执行。联合观察小组于7月30日分别出发前往各自的监督地段执行任务。 为具体执行停战协定中有关条款的规定,军事停战委员会先后批准了《军事停战委员会试行办事细则》、《秘书处试行组织规则》、《自非军事区内清除危险物的办法》、《关于联合观察小组的组织、管理与支援的试行办法》、《关于新闻机构进入非军事区的规定》、《关于军事停战委员会及其附属机构及各该机构人员的证明文件、徽记和识别标志的协议》、《汉江口民用航运规则及有关事项》、《关于监督与报告到达与离开朝鲜的军事人员与替换物件的办法》等十项协议。目的是为了使停战委员会及联合观察小组、中立国监察委员会、中立国遣返委员会等机构便于工作,便于监督双方执行停战协定。 在军事停战委员会的监督下,停火初期的具体安排比较顺利。按照停战协定的规定,7月27日22时(朝鲜时间),双方武装力量完全实现了停火。7月30日22时前,双方一切武装力量已全部撤离了非军事区。8月4日,美军部队按规定从朝鲜北部后方及沿海岛屿撤离完毕。在联合观察小组的监督下,9月1日,军事分界线和非军事区南北缘的树标任务全部完成。树标任务十分繁重。停战双方要在仅245公里的军事分界线上,树立1293个规格文字完全相同的标志。其中朝中方面负责的541个,仅用十三天的时间即完成,后经双方检查核实无一差错。9月13日,停战双方对非军事区内危险物的撤除工作已全部完成。双方自8月5日开始遣返直接遣返的战俘,至9月6日,直接遣返战俘的工作结束。 李克农从停战谈判一开始就坐镇开城指挥朝中代表团的对外斗争。疲劳久病经常困扰他,肺病愈发严重,常咯血不止。中共中央曾派伍修权到朝鲜接替他的工作。当时,谈判斗争正处于紧张关头,他认为中途换人不利于谈判斗争,仍战斗在开城第一线。李克农具有丰富的对外斗争经验,复杂的谈判斗争需要他运筹,停战后许多重大问题需要他处理。在维护停战协定的各项工作逐步就绪后,1953年11月初,经党中央、毛泽东同意,调李克农回国休息。李克农回国后,由杜平、乔冠华、丁国钰、柴成文、黄华组成志愿军代表团党委,杜平代理书记,乔冠华为副书记。具体分工是,杜平负责代表团的全面工作,乔冠华负责对外谈判事务,黄华负责政治会议双方会谈工作,丁国钰、柴成文负责有关军停会及观察小组与后方口岸工作。关于对外谈判的请示报告各电由李相朝、杜平、乔冠华签署分发平壤及北京,复电仍由北京发出。停战委员会朝中代表团的业务工作主要由志愿军代表团负责,受中共中央领导,重大问题由中朝两党商量决定。 至1954年下半年,朝鲜停战委员会的工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战俘等重大问题已处理完毕,军事停战委员会和中立国监督委员会的工作已走向轨道,有长期化的趋势,人民军代表团在共同的对外斗争中积累了若干经验,完全有条件有能力负起停战委员会的责任。基于上述情况,1954年11月24日毛泽东致电金日成,经金日成同意后决定,将停战委员会的工作交由朝方负责,由朝鲜劳动党直接领导。 为适应这一形势,12月6日中共中央制订下发了关于调整军停会朝中代表团的关系及缩减志愿军代表团机构的方案。方案确定,军事停战委员会的一切事务,统由朝鲜人民军代表团主持办理,归平壤直接领导,如遇重大问题可由平壤与北京商量。为减少朝方的困难,移交工作在三个月内完成。军停会志愿军代表团缩减机构,改为志愿军驻开城联络处,对外名称不变,由志司直接领导,负责与志司和北京保持联系,办理有关军停会与志愿军方面的联络事宜,不直接处理有关军停会的事务。到12月14日,志愿军代表团全部移交工作基本完成,从15日起有关军停会各项工作由人民军代表团主持办理。志愿军开城联络处人员减至100余人。 1958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全部撤离朝鲜后,留在朝鲜停战委员会的志愿军代表,与朝鲜人民军代表一起,继续为维护停战协定进行斗争。 志愿军主动撤离朝鲜后,“联合国军”实际上已不存在,除美国军队继续留驻在南朝鲜外,其他国家的军队陆续撤出。虽然军事停战委员会照例每年开几次会,但停战协定大部分条款已被美方破坏。中立国监督委员会早已名存实亡,仅仅是个形式。尽管如此,由于朝中方面和有关方面的不懈努力,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逐渐趋于缓和,自停战之后再也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军事冲突。 二、日内瓦会议不欢而散 1954年2月18日,在苏联的推动下,苏、美、英、法四国外长在柏林会议上达成协议:“建议由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美国、法国、联合王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大韩民国、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及其他有武装部队参加朝鲜战争并愿意参加会议的国家的代表于1954年4月26日在日内瓦举行会议,以期对朝鲜问题取得和平解决。”“同意在那个会议上还要讨论恢复印度支那和平的问题,届时将邀请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美国、法国、联合王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及其他有关国家的代表参加。”但是,美国坚持在协议中加上一项谅解:“无论是邀请参加上述会议或举行上述会议,都不得被认为含有在任何未予以外交承认之情况下予以外交承认之意。”以表明美国在外交上不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立场和态度。 中共中央和中国政府对参加日内瓦会议十分重视,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特别是周恩来,从2月份即开始收集、熟悉、研究有关召开日内瓦会议的文件、电报、情报以及印度支那各国的情况。 2月27日,周恩来在召集日内瓦会议筹备会议干部会议上指出:(一)日内瓦会议对缓和国际紧张局势具有重要作用,中国应积极参加;(二)由于美国政府会多方阻挠,和平解决朝鲜问题估计难有大的进展,但我们仍应力争解决一些问题。 3月初,周恩来主持起草了《关于召开日内瓦会议的估计及其准备工作的初步意见》。提出:“我们应该采取积极参加日内瓦会议的方针,并加强外交和国际活动”,打破美国政府的“封锁、禁运、扩军备战的政策,以促进国际紧张局势的缓和”。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先后批准了《关于和平统一朝鲜方案的初步意见》和《关于日内瓦会议的估计及其准备工作的各项意见》。同时,中国政府还在北京与朝鲜政府、越南政府交换了意见。 4月间,周恩来受中共中央委托访问苏联,与苏共中央商谈出席会议的有关事宜,并出席有苏联、中国、朝鲜、越南领导人参加的日内瓦会议预备会议,共同磋商参加日内瓦会议的方针、政策和谈判方案,以及中、苏、朝、越代表团之间的配合协调等问题。经过充分交谈和酝酿,一致认为在当时那种国际环境下出席这样的会议,只能边走边看,随机应变,寻找对策,以争取最有利于国际和平的结果。同时,周恩来还一再表示对会议不可有过高的奢望,但也要力争取得某种成果。 4月19日,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正式任命周恩来(国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部长)为中国出席日内瓦会议首席代表,张闻天(驻苏联大使)、王稼祥(外交部副部长)、李克农(外交部副部长)为代表。中国政府组成了一个100余人的庞大代表团出席日内瓦会议。 在出国前,周恩来召开代表团全体成员大会。在大会上,周恩来指出:“尽管我们过去在国内谈判有经验,跟美国吵架有经验,但那是野台子戏,那是无法无天,什么也不怕,闹翻了也就那么回事;当然我们谈判还不是为了闹翻。就是说,那时我们进行谈判的范围小,有什么就说什么。中国是一个大国,到日内瓦是参加一个正式的国际会议了,我们是登国际舞台了,因此要唱文戏,文戏中有武戏,但总归是一个正规戏、舞台戏。有几个兄弟国家参加,要配合,要有板眼,都要合拍,又是第一次唱,所以还是要本着学习的精神。” 4月24日,中国政府代表团乘坐的专机到达日内瓦国际机场。专机着陆后,各国记者蜂拥而上抢拍镜头。步履沉稳的周恩来率领浩浩荡荡的代表团穿过人群,前往住处。当天,周恩来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和国家都将密切地注视着日内瓦会议的进展,并期望着会议的成功。中国人民对这个会议有着同样的期待。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抱着诚意来参加这个会议。我们相信,参加会议者的共同努力和对于巩固和平的共同愿望,将会提供解决上述(朝鲜和印度支那问题)亚洲迫切问题的可能。” 4月26日,日内瓦会议如期在国际联盟大厦开幕。会议由泰国、苏联和英国首席代表轮流担任主席,首先讨论朝鲜问题。出席讨论朝鲜问题会议的除中、苏、美、英、法、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大韩民国代表团外,还有澳大利亚、比利时、加拿大、哥伦比亚、埃塞俄比亚、希腊、卢森堡、荷兰、新西兰、菲律宾、泰国和土耳其等国的代表团。 根据中国、苏联、朝鲜三国事前商定,4月27日首先由朝鲜代表发言。南日外务相一开始就提出了关于恢复朝鲜统一和组织全朝鲜自由选举的方案,主张:一、举行国民议会的全朝鲜选举,以组成朝鲜统一政府;为筹备和举行自由选举,由南北朝鲜议会各选派的代表组成全朝鲜委员会,其任务之一是草拟一个全朝鲜选举法草案,并采取措施保证朝鲜居民的各种自由;二、一切外国武装力量在六个月内撤出朝鲜;三、对维护远东和平具有最大关心的相应国家有必要保证朝鲜的和平发展,并为朝鲜的和平统一创造条件。南朝鲜代表卞荣泰在4月27日会上却提出,由联合国监督在北朝鲜举行自由选举,选举南朝鲜议会中留给北朝鲜代表的约100个席位,要求美国军队继续留在南朝鲜。卞荣泰的这种主张无异于南朝鲜吞并北朝鲜。 4月28日,周恩来外长发言,完全支持南日外务相的三项建议,并驳斥了南朝鲜代表的无理主张,强调,朝鲜的统一应在摒除一切外力干涉、杜绝任何恐怖集团的压力、使朝鲜人民都能自由表示其意志的条件下,举行全朝鲜的普选来实现;为保证全朝鲜的自由选举,一切外国军队必须首先撤出朝鲜。4月29日,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在发言中表示完全同意周恩来外长的意见,并认为南日外务相的建议符合朝鲜人民恢复国家统一的民族愿望,可以作为解决朝鲜问题的一种基础。 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在4月28日的发言中,反对南日外务相的建议,对苏联、中国、朝鲜进行大肆攻击和诬蔑。甚至以美国离朝鲜太远,中国距离朝鲜太近,中国人民志愿军能很快地回来,美国在朝鲜已有撤军的教训,不希望那段历史重演等等,作为美国不愿从朝鲜撤军的理由。奢谈联合国为统一朝鲜问题所做的努力,主张按1950年10月7日联合国大会的决议,由联合国朝鲜统一复兴委员会,在朝鲜尚未举行过选举的地区进行观察,以便完成朝鲜的统一,企图将联合国的非法决议强加给会议。 会议关于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讨论,进行的非常尖锐、激烈。两种截然不同的建议摆在与会者的面前。周恩来外长意识到关于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讨论将是艰难的。4月28日,他在给毛泽东、刘少奇并报中共中央的电报中指出:“根据三天会场情况来看,朝鲜问题的讨论形成敷衍局面,因美国不打算解决问题,法国对朝鲜问题又不便发言,英国也表示不想发言。” 5月3日,南日外务相对关于恢复朝鲜统一和举行全朝鲜自由选举的三项建议做了进一步说明。南朝鲜代表卞荣泰在发言中对中国、苏联、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肆意诽谤和攻击,甚至说他惟一不满的是美国对朝鲜的干涉还不够,希望美国更多的干涉。周恩来外长接着发言,再次表示完全支持南日外务相提出的全部建议,并有力地驳斥了美国和南朝鲜的荒谬论调。他义正词严地指出,美国发动武装干涉朝鲜的战争后,操纵联合国非法地追认了美国这一侵略行动。这就将联合国置于朝鲜战争中交战一方的地位,使它失去公平处理朝鲜问题的资格。联合国在朝鲜问题上的所作所为,严重地破坏了联合国的威信,并使联合国丧失了处理朝鲜问题和其他亚洲问题的道义力量。我们这个会议同联合国毫无关系,美国代表硬要朝鲜人民执行联合国的非法决议,同意由联合国监督朝鲜的选举,岂有此理。会上有人企图用所谓“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论点,来为美国干涉朝鲜和其他亚洲国家的内政辩护,历史证明这是帝国主义实行扩张政策的一种手段。美国代表以中、美距朝鲜远近不同为理由而不同意同时撤退一切外国军队,人们不禁要问,既然美国能从数千里外派兵侵略朝鲜,为什么现在就不能从原路把军队撤回呢?有人说一切外国军队撤出后朝鲜将不能保持和平状态,这是没有根据的,为了防止朝鲜战争再起,南日外务相已经建议由有关国家保证朝鲜的和平发展。南日外务相三项建议应该作为本会议达成协议的基础。周恩来外长还揭露了美国和南朝鲜严重违反日内瓦公约和朝鲜停战协定,先后强迫扣留48000余名朝中被俘人员的行为,指出本会议不能避开战俘问题,并提出了解决这一问题的具体建议。 为了推动会议有所进展,本着努力寻求协议途径的精神,周恩来外长在5月22日的会议上再次指出,联合国已被置于朝鲜交战一方的地位,失去了公平处理朝鲜问题的资格和道义力量,联合国从来没有处于像在朝鲜事件屈辱的地位,联合国的非法决议不能作为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基础;一切外国军队撤出朝鲜是朝鲜人民在全国选举中能自由表示意志而不受外力干涉的先决条件,会议应对此达成适当协议。周恩来外长还建议,为了协助全朝鲜委员会根据全朝鲜选举法在排除外国干涉的自由条件下举行全朝鲜选举,成立中立国监察委员会,对全朝鲜选举进行监督。南日外务相对中国代表的建议表示同意。 同一天,南朝鲜代表卞荣泰提出一个所谓的十四点建议,其主要内容是:一、应根据联合国以前关于朝鲜问题的各项决议,在联合国的监督下举行自由选举;二、按大韩民国的宪法程序在全朝鲜举行选举;三、在选举前、选举期间和选举后,监督选举的联合国人员在朝鲜整个地区有充分的行动和言论等自由;四、全朝鲜国会代表按全朝鲜人口的直接比例计算;五、大韩民国现行宪法继续有效,除非由前朝鲜立法议院另行修改;六、在选举前一个月,中国军队全部撤出朝鲜,但联合国军队要在选举和完成统一后才撤退;七、朝鲜的完整和独立应由联合国保证。美国代表史密斯立即表示支持这些建议。很显然,南朝鲜的方案实质上就是要把大韩民国的政治制度强加给全朝鲜人民,由南朝鲜吞并北朝鲜。 6月5日,周恩来外长在会议上严正指出,南朝鲜企图假借联合国和外国武装力量来操纵朝鲜的选举,将李承晚的统治推广到整个朝鲜。联合国是朝鲜战争中的交战一方,不能由交战一方来监督选举,而应由中立国监察委员会对全朝鲜的自由选举进行适当监督。并重申一切外国军队必须在选举前撤出朝鲜。周恩来同时指出,虽然与会各国的分歧依然存在,但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基础是可以找到的。大家都说朝鲜应该统一,应该举行全朝鲜的自由选举,会议的目的是和平解决朝鲜问题。我们应该在这些共同基础上,努力达成协议,而不应该让南朝鲜代表的建议成为我们寻求协议的障碍。同日,苏联外长莫洛托夫提出在全朝鲜举行自由选举、建立由北南朝鲜代表组成的全朝鲜委员会、选举前撤退一切外国军队、建立监督选举的国际委员会、有关国家承担义务保证朝鲜和平发展等五项建议。五项建议综合了与会各国代表所提意见的共同点,提出了关于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基本原则。但美国代表史密斯(美国副国务卿)反对这些建议。 6月11日,周恩来外长发言表示完全支持莫洛托夫的五项建议,揭露史密斯企图中断对朝鲜问题的讨论的阴谋。指出,史密斯追求的目的是使已经停战的朝鲜处于更加不稳定状态之中。我们既然已经有了不少一致和接近一致的意见,我们就应该把已经一致和可以取得一致的意见肯定下来,然后对分歧之点继续讨论,以便对各项问题达成完全的协议。成立包含北南朝鲜双方代表的全朝鲜机构是完全必要的,因为全朝鲜选举是朝鲜人民自己的事情,谁都不能替他们办理。朝鲜中立国监察委员会的工作是有成绩的,由中立国组成国际委员会监督全朝藏书网鲜选举这一原则应该肯定下来。这是本会为了和平解决朝鲜问题所应遵循的合理道路。我们没有理由不根据莫洛托夫的建议继续讨论,寻求协议。 由于各代表团的如何解决朝鲜问题存在原则分歧,主要是美国和南朝鲜坚决反对撤军,坚持由联合国机构监督全朝鲜的选举,不想在联合国以外谋求解决的途径,致使会议难于达成协议。美国正在胁迫参加“联合国军”的国家酝酿起草一个宣言,以破坏日内瓦会议对朝鲜问题的讨论。有消息说,这个宣言准备在6月15日会议上抛出。针对这一情况,6月14日,中国、苏联、朝鲜三国代表召开会议,商讨对策,一致认为中、苏、朝方面必须争取在最后一次会议上把全部牌都打出来,即使不能挽救会议于马上破裂,亦足以使对方处于不利地位。中、苏、朝方面建议案提得愈低,就使对方愈被动,使对方破裂愈困难,愈无理由,并使对方对破裂负更大的责任。 在6月15日最后一次会议上,朝鲜、中国、苏联按事前商定的方案做最后的努力。朝鲜外务相南日首先发言,他指出,如果会议不能在通过自由选举实现朝鲜统一的问题上谅解,那么我们也应当在其他一些重要问题上,首先在维护朝鲜和平问题上取得谅解。他提出了保证朝鲜和平状态的六点建议:一、建议各有关国家的政府采取措施,遵照按比例的原则尽速从朝鲜境内撤退一切外国军队;二、在不超过一年的期限中,缩减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大韩民国的军队力量,双方军力不得超过10万人;三、由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大韩民国的代表组成一个委员会,来研究创造逐步解除战争状态的条件、将双方军队转入和平时期状态等问题,并建议朝鲜民主.99lib.主义人民共和国和大韩民国缔结相应的协议;四、认为不论南北朝鲜,和其他国家订有牵涉到军事义务的条约,是和和平统一朝鲜的利益不相容的;五、为了创造使南北朝鲜接近的条件,成立一个全朝鲜委员会来拟定建立和发展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大韩民国之间的经济和文化关系的措施,并执行已取得协议的措施;六、认为日内瓦会议的参加国有必要保证朝鲜的和平发展,并从而为尽速解决把朝鲜和平统一为一个统一、独立和民主的国家的任务创造有利的条件。接着周恩来外长发言,认为南日外务相的建议提供了保证朝鲜和平发展的基本条件。并建议“召开中、苏、英、美、法、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大韩民国七国参加的限制性会议,讨论巩固朝鲜和平的有关措施”。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在发言中指出,除南日外务相的建议外,建议与会各国发表一共同宣言,“参加日内瓦会议的各国已同意,在等待朝鲜问题在建立一个统一、独立、民主国家的基础上最后解决期间,不得采取任何可能足以对维护朝鲜和平构成威胁的行动。与会者表示相信,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与大韩民国将为了和平的利益依照本宣言而行动”。 朝鲜、中国、苏联代表的三个发言和三项建议,打乱了美国强行结束会议的部署。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发言后,会议休息四十分钟。复会后,会场更加活跃,争论更加激烈,几乎达到白热化程度。美国副国务卿史密斯抢先发言,以停战协定第62款已有规定为借口拒绝莫洛托夫的建议,认为维护朝鲜和平的机构和手段是存在的。澳大利亚代表在反对南日的建议的同时,又认为莫洛托夫的建议在总的方面是可以接受的。菲律宾代表在发言中强调联合国维护集体安全的权力、联合国在朝鲜的所有决议和行动的合法性。比利时代表表示不希望结束会议,如果不能达成任何协议,全世界将大为失望。对苏联代表的建议“很满意”,认为“这个宣言将会在全世界产生很好的效果”,如不是美国代表反对,早就投票赞成了。美国代表在会上非常被动,遂由泰国代表旺亲王代表参加“联合国军”的那些国家代表提出了《十六国宣言》,声称共产党国家代表拒绝承认联合国在朝鲜的权威与职能并拒绝在联合国的监督下举行自由选举,因此,本会议继续考虑和研究朝鲜问题是不会有什么用处的,并认为应把这个会议进行的情况通知联合国。 《十六国宣言》的提出表明会议的破裂。为挽救会议的失败,周恩来再做最后—次努力。他指出,《十六国宣言》断然表示要停止我们的会议,这不能不使我们感到极大的遗憾。美国代表和它的一些附和者们不仅蓄意阻挠朝鲜的和平统一,而且要阻挠日内瓦会议对于维护和巩固朝鲜和平的问题达成任何协议。情况虽然如此,与会国仍有义务对和平解决朝鲜问题达成某种协议。建议日内瓦与会国家达成协议:“它们将继续努力以期在建立统一、独立和民主的朝鲜国家的基础上达成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协议。关于恢复适当的谈判时间和地点问题,将由有关国家另行商定。”他说:“如果这样一个建议都被联合国军有关国家所拒绝,那么,各位代表先生,这种拒绝协商和解的精神将为国际会议留下一个极不良的影响。” 南日外务相、莫洛托夫外长衷心支持周恩来外长的建议。周恩来再次发言强调,如果我们今天提出的最后一个建议案都被参加会议的联合国军方面的有关各国所拒绝,我们将认为这是最大的遗憾。其他国家的代表对会议未能取得进展也表示遗憾。比利时外长斯巴克表示接受中国代表的建议,并准备表决。因此,作为会议主席.的英国外相艾登说,我们面前有一个中国代表团的建议,比利时的代表说得很对,这个建议反映了这个会议的工作精神,如果大家都同意,我能否认为这个建议已被会议所普遍接受?会场一片寂静,没有人反对主席的意见。这时美国副国务卿史密斯慌了,仓皇站起来说,我不准备在未向美国政府请示的情况下同意这个建议。南朝鲜代表接着说,比利时不能代表出兵参加联合国军的全体国家,也不能代表大韩民国。这时,作为主席的艾登只好提议,这次会议不通过任何已经提出的文件作为会议的集体协议。但是,这些会议文件和发言将成为会议记录的一部分。最后他无可奈何地说,这是我们惟一可以做的事。 举世瞩目的日内瓦会议关于朝鲜问题的讨论,从4月26日起延至6月15日,在五十一天中开了十五次大会,最后却没有达成任何协议而结束。美国虽然达到了破坏会议的目的,但他不愿从朝鲜撤退军队,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真面目,进一步暴露在全世界人民面前。 日内瓦会议以后,朝中方面继续为和平解决朝鲜问题而努力,多次建议召开有关国家参加的国际会议,讨论朝鲜的和平统一问题。1954年9月23日,周恩来总理在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了具体建议,主张依照日内瓦会议解决印度支那问题的榜样,召开由亚洲中立国参加的会议,从速解决朝鲜的和平统一问题。10月12日,中苏两国政府在其联合宣言中表明:“两国政府认为有必要在最近的将来召开讨论朝鲜问题的会议,由有关各国广泛参加。”并指出,中苏两国政府“在自己方面,将尽一切力量促进各项悬而未决的国际问题的解决,其中包括有关亚洲的各项问题的解决”。1955年8月11日,中朝两国政府外交部(外务省)在分别发表的声明中,建议有关国家举行由亚洲国家广泛参加的远东会议,来谋求朝鲜问题的和平解决。1956年4月9日,中国政府并受朝鲜政府的委托向英国政府并通过它向“联合国军”有关各国政府建议,召开有关国家参加的国际会议,商讨一切外国军队撤出朝鲜与和平统一朝鲜问题。但是,1956年5月28日英国政府代表“联合国军”方面的各国政府拒绝了上述建议。 朝鲜停战后,由于美国不愿意从朝鲜撤退军队、不愿意公平合理地解决朝鲜问题,致使朝鲜南北处于长期分裂对峙的局面,朝鲜和平统一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 三、志愿军部队全面撤军 由于美国政府的阻挠和破坏,停战协定规定的政治会议未能召开,日内瓦会议在和平解决朝鲜问题上未达成任何协议。 为了推动朝鲜问题的和平解决和进一步缓和远东的紧张局势,中国人民志愿军在1954年9月到1955年10月的一年多时间内,先后分三批公开主动从朝鲜撤出十九个师的部队:1954年9月16日至10月3日撤出第47、第67军及第33师共七个师;1955年3月31日至4月20日撤出第50、第68军共六个师;1955年10月10日至10月26日撤出第24、第46军共六个师。这一主动行动,受到朝中人民的一致拥护和国际舆论的普遍赞扬。 另外,自朝鲜停战至1955年底,中国人民志愿军还先后从朝鲜秘密撤出了第60、第63、第64、第65、第12、第15军等六个军,炮兵第2、第3、第7、第21、第22师,高炮第61、第63、第64、第65师,公安第1师,铁道兵第1、第2、第3、第4、第5、第6、第7、第9、第10、第11师以及其他特种兵部队。第3兵团领导机关和第9兵团领导机关分别于1955年1月、4月初撤出朝鲜。1955年底以后,仍在朝鲜的志愿军仅有第1、第16、第21、第23、第54共五个军,另有炮兵、高射炮兵、装甲兵、工程兵、后勤等部队。 1957年中共中央鉴于国际国内和朝鲜的形势,准备从朝鲜撤出中国人民志愿军。1957年11月,毛泽东率领中国代表团在访问苏联期间和金日成谈到从朝鲜撤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问题。毛泽东说:“鉴于朝鲜的局势已经稳定,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使命已经基本完成,可以全部撤出朝鲜了。朝鲜人民可以依据自己的力量来解决民族内部事务。”金日成完全同意毛泽东的意见。 金日成从苏联访问回国后,于1957年12月16日和25日,给毛泽东写信,先后对志愿军撤出朝鲜问题提出了两个方案。一是由朝鲜政府发表声明,提出从朝鲜撤出一切外国军队的主张,中国政府积极响应;一是由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写信给联合国,要苏联在联合国提出主张,以推动联合国采取行动。 中共中央对此十分重视。12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和书记处对此事专门进行了研究,在讨论的基础上由张闻天拟订了关于《从朝鲜撤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方案》。方案提出,中国政府发表声明,支持朝鲜政府关于“联合国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撤出朝鲜的主张,并正式表示准备就志愿军分批撤出朝鲜问题同朝鲜政府协商,要求“联合国军”方面有关各国政府也采取同样步骤。撤军办法是,志愿军在1958年底以前分三批全部撤完。当天,周恩来审阅了方案稿,并批送刘少奇、朱德、邓小平、彭德怀并转送毛泽东核阅。31日,毛泽东在方案上批示:“同意。”随后,中国政府将从朝鲜撤出志愿军的方案,通报给苏联政府并征求他们的意见。 在得到苏联政府的意见后,1958年1月24日,毛泽东将中国方面关于中国人民志愿军撤出朝鲜的考虑电告金日成。电报指出: 我们觉得,由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主动提出外国军队撤出朝鲜的要求,然后由中国政府响应朝鲜政府的要求,是比较适宜的。……对于这个方案,我们提出一些具体意见。这些意见,我们已经同苏联政府商量过,他们表示完全同意。 1958年1月13日,中央军委举行例会,专门研究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撤军问题。根据中央军委的决定,总参作战部和志愿军总部对志愿军撤军工作进行了部署和安排。2月上旬,总参作战部研究上报了志愿军领导机关和部队回国后的具体部署方案。 1月28日,志愿军司令员杨勇在给国防部长彭德怀的信中指出,鉴于从朝鲜撤走志愿军的形势已定,行动时间近迫,在不放松战备而又节约经费开支的精神下,志愿军已初步采取了以下措施:停建营房、仓库和医院;压缩一线永备工事的构筑,但纵深永备工事则加速进行;结合动员家属还乡生产,决定今年上半年军官家属一律不准入朝;军需物资凡今年用不着的,不再运往朝鲜;交接防务的一切有关资料正在进行准备。信中对部队撤出的时间、方法及各军回国后的驻防位置,兵团、志愿军领导机关的处理等问题,提出了意见和建议。同时志愿军还制定了撤军计划。 1958年2月5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就撤退一切外国军队与和平统一朝鲜问题发表声明。声明建议,为了缓和朝鲜的紧张局势以及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美军和包括中国人民志愿军在内的一切外国军队应当同时撤出南北朝鲜。为此,在朝鲜派有军队的国家应当迅速采取相应措施,把本国的军队立刻撤出朝鲜,声明还建议,在一切外国军队全部撤出南北朝鲜以后,应当在一定时期内在中立国机构的监督下实行全朝鲜的自由选举;应当在对等的基础上早日实现南北朝鲜之间的协商,讨论经济、文化交流和全朝鲜的选举问题;应当在今后尽量短的时期内把南北朝鲜军队的人数缩减到最低限度,以实现朝鲜的和平统一。 2月7日,中国政府发表声明,表示完全赞同并且全力支持朝鲜政府的和平倡议。认为一切外国军队,应该定期撤出朝鲜。为促进朝鲜问题的和平解决,缓和远东的紧张局势,中国政府准备就中国人民志愿军从朝鲜撤出的问题同朝鲜政府进行磋商。声明要求美国政府和参加联合国军的其他各国政府同样采取措施,从南朝鲜撤出美国军队和其他一切外国军队。这再一次表明了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谋求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真诚愿望。 2月14日,应朝鲜政府的邀请,中国政府代表团在周恩来的率领下到达平壤,开始对朝鲜进行友好访问。代表团成员还有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陈毅、外交部副部长张闻天、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粟裕,以及总理办公室副主任张彦、外交部亚洲司司长章文晋和中国驻朝鲜大使乔晓光等。在访问朝鲜期间,中国政府代表团同朝鲜政府代表团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就中国人民志愿军撤出朝鲜的问题达成了完全一致的意见。 2月16日晚,中国政府代表团到达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所在地桧仓。周恩来在志愿军团以上干部大会上作重要讲话。他号召广大指战员发扬高度的国际主义精神,虚心学习勤劳的朝鲜人民和英勇的朝鲜人民军的优点。要求在撤军过程中,对朝鲜政府、朝鲜人民军、朝鲜人民应该交待好,各种事情都交待得一清二楚,除随身携带的武器外,凡是可以留的都应该留下,使中朝两国人民用鲜血凝成的友谊之花,在最后一年开得更好,结出丰硕之果。志愿军不仅在朝鲜是最可爱的人,回国后也要做最可爱的人。 2月19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发表《联合声明》。声明郑重向全世界宣布,中国人民志愿军完全同意中国政府的建议,并且决定在1958年年底以前分批全部撤出朝鲜,第一批将在1958年4月30日以前撤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政府对于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这一决定表示同意,并且愿意对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全部撤出给予协助。 中国人民志愿军全部撤出朝鲜的决定,不仅获得了中朝两国人民的热烈拥护,而且受到国际舆论的重视和欢迎。 2月20日,苏联政府发表声明,完全支持朝中两国政府关于中国人民志愿军全部撤出朝鲜的建议。认为这一倡议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是旨在缓和国际紧张局势、加强国际信任和巩固和平的极其重要的措施之一。 其他各社会主义国家的报纸全文刊载了中朝两国政府联合声明并做了高度评价,一致认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决定全部撤出朝鲜的主动措施,是对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缓和远东紧张局势做出的重大贡献。同时,敦促美国军队也从南朝鲜全部撤走。就连美国在侵朝战争中的主要盟国的舆论,也不得不承认中国人民志愿军决定从朝鲜撤出的主动措施,对缓和远东局势的积极意义。美国的公正舆论也认为,中国采取从朝鲜撤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行动是“大胆地掌握了主动”,“并且使美国陷于难堪的境地”。 为圆满完成撤军任务,志愿军党委根据中央军委和周恩来总理的指示,对撤军工作做了具体部署,向全军发出了“不骄不懈,善始善终;军队撤出,友谊长存”的号召。要求部队“交好、走好、到?99lib?好”。交好,就是除了武器装备和个人随身携带的物品以外,其余东西一律移交给朝鲜人民军;走好,就是要圆满安全地撤出;到好,就是回到祖国后不居功、不骄傲,服从祖国需要。 2月13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杨勇、政治委员王平颁发训令,制定了十二条规定,要求全军在撤军过程中严格遵守。2月21日,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发出了《关于志愿军撤出朝鲜的政治工作的指示》。第一批部队撤出朝鲜后,6月,志愿军政治部又专门制定了《撤军工作三十条》。强调必须做到交好、走好、到好的思想,要求部队善始善终,军队撤出,友谊长存。 在撤军过程藏书网中,首先是交好。2月24日,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经过充分协商,确定了交接的部署和交接的组织。25日,志愿军司令员杨勇上将和人民军总参谋长李权武上将,在双方防务交接的联合命令上签字。 根据志愿军总部的指示,各部队都把前沿的坑道、战壕、掩体和其他各种工事、道路,进行了彻底的修整、清扫和加固,并组织力量将一切未完成的工事全部突击完成。战士们说:“多挖一尺坑道,多加固一个工事,就是给中朝人民的对敌斗争多增添一份力量。这是给朝鲜人民军战友留下的最好礼物。”各级指挥员和指挥机关,对防御地区的地形、作战方案,重新认真地进行了研究,修正了战斗文书和各种图表,然后仔细地向朝鲜人民军接防部队办理移交,把敌情、地形、工事和作战方案交待得一清二楚。 2月27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发布命令,决定将志愿军情报、通信、军训、工程器材,以及营房、营具、仓库和各种弹药等移交给朝鲜人民军。并要求各部队切实遵照执行,凡按规定移交的弹药物资器材,均应查点清楚,完整无损地移交,如有破坏行为以纪律论处。 10月17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杨勇上将和朝鲜民族保卫相金光侠大将在志愿军总部和朝鲜民族保卫省联合公报上签字。联合公报指出: 为了响应中朝两国政府关于一切外国军队从南北朝鲜撤出和促进朝鲜问题和平解决的建议,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在1958年2月20日已经发表声明,决定于1958年年底以前,分批地全部撤出朝鲜。在即将从朝鲜全部撤出的时候,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决定将自己的营房、营具、营房设备、物资、器材,全部无偿地移交给朝鲜人民军。交接工作已经在1958年10月16日顺利完成。双方对此表示满意,并且认为这一事实,是中朝两国人民之间的战斗友谊的又一次表现。 中国人民志愿军各部队按照计划分三批撤离朝鲜,返回祖国。对于部队的撤出顺序,中央军委确定“先前沿,再西海岸,后中间”的方针。首先撤出第一线部队能迅速扩大志愿军的撤军影响,同时可以观察敌人的动态,最后撤出中间的部队以便应付意外情况。 第一批撤出的部队为陆军第23军、第16军六个师及部分炮兵、坦克、工程兵、汽车部队,工程兵指挥所和第19兵团领导机关,共80000人,于3月15日开始至4月25日撤出朝鲜。另第20兵团领导机关先于3月12日撤出朝鲜。 第二批撤出的部队为陆军第54军、第21军六个师及部分坦克、炮兵、高炮、后勤、工程兵部队和坦克指挥所,共10万人,于7月11日开始至8月14日撤出朝鲜。 第三批撤出的部队为志愿军总部、陆军第1军三个师、炮兵指挥所及志愿军后勤部、后勤保障部队,共70000人,于9月25日开始至10月26日撤出朝鲜回国。 四、朝鲜人民盛情欢送志愿军 1958年2月27日金日成首相签署了朝鲜内阁《关于永远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伟大业绩和欢送他们从共和国北半部撤出的决定》。决定高度评价了中国人民抗美援朝的行动和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光辉业绩,指出: 英雄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官兵在激烈的祖国解放战争中和战后在我国所建树的不朽功勋和光辉业绩,将永远铭刻在朝鲜人民心中,与我国的繁荣发展共放光辉。 为永远纪念志愿军的伟大业绩和欢送志愿军,朝鲜内阁决定,向中国人民和中国人民志愿军致由全体朝鲜人民签名的感谢信;于1958年10月10日以前在平壤市建成“中国人民志愿军友谊塔”;整修各地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墓,并采取永久的保护措施;将在战争中同中国人民志愿军结下深厚情谊的黄海北道的沙里院市中央大街命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街;向参加朝鲜战争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全体官兵授予“祖国解放战争纪念章”;以中国人民志愿军在帮助朝鲜人民进行解放战争和经济恢复建设中的伟大功绩为内容,制作故事片和纪录片;将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参战八周年的1958年10月定为朝中友好月,组织和举行各种盛大的纪念和庆祝活动,宣扬和赞颂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丰功伟绩,进一步加强朝中两国人民的友谊和团结。 3月1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开始分批撤出朝鲜。当志愿军部队分批撤出朝鲜时,金日成首相和朝鲜党政其他领导人,不顾国事的繁忙,分别亲自到撤军部队驻地看望、慰问和欢送志愿军,亲自出席欢送大会和欢送宴会。在这些会议上,金日成等朝鲜党政领导人,以全体朝鲜人民、朝鲜劳动党和共和国政府的名义感谢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人民反侵略战争中所做出的贡献,称赞他们“在朝鲜战争中所..建立的丰功伟绩,将同朝鲜美丽的山河一起万古长存”,赞扬志愿军“是真正的人民军队,是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党的军队,是真正的国际主义的军队”,中国人民志愿军“同朝鲜人民之间结成的深厚友谊,将永远留在朝鲜人民子子孙孙的心中”。在这些集会上,朝鲜党政领导人还向志愿军撤军部队授予巨幅锦旗,亲自为撤军官兵佩戴“朝鲜祖国解放战争纪念章”和“朝中友谊纪念章”。 当分批撤出的志愿军部队登程时,驻地朝鲜人民穿上节日的盛装,举着朝中两国的国旗,前来为志愿军送行。长期与志愿军并肩战斗的人民军部队,也依依不舍地送别战友。处处响起喧天的锣鼓声,处处是载歌载舞欢送的人群。一位朝鲜老人无限深情的唱道: 白头山呀白头山, 白头山再高,也没有中朝人民的友谊高 鸭绿江呀鸭绿江, 鸭绿江再深,也没有中朝人民友谊深。 1958年10月,是朝鲜政府规定的“朝中友好月”,也是志愿军最后一批部队撤离朝鲜。朝鲜政府、朝鲜人民欢送和志愿军告别活动达到了高潮。 志愿军总部派出十个代表团,分别到朝鲜各地,向党政机关和当地人民告别,感谢他们八年来对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亲切关怀和热情支持。各代表团举行了隆重的告别大会,随行的艺术团和电影放映队也举行了告别晚会。在告别期间,各代表团广泛地拜访了著名的支前模范和为支援志愿军而光荣牺牲的烈士家属,转达志愿军全体官兵的怀念和谢意,并赠送了礼品。各代表团还在各地党政军领导的陪同下,向志愿军烈士陵园和人民军烈士墓敬献了花圈,志愿军总部在撤出朝鲜前夕,将从全军各部队搜集来的2477件抗美援朝珍贵历史文物,赠送给朝鲜人民军,作为永久纪念,其中有邱少云烈士的照片、黄继光烈士的遗物,彭德怀司令员和南日大将在停战签字时使用的文具,志愿军使用过的武器装备、沙盘模型、作战地图以及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等。 10月24日上午,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在平壤举行隆重授勋仪式,授予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杨勇、政治委员王平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勋章——一级国旗勋章,并授予志愿军副政治委员梁必业、参谋长工蕴瑞以二级国旗勋章。下午,平壤市各界人民在国立艺术剧场隆重集会,欢送即将离朝回国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官兵。金日成等朝鲜党和国家领导人出席了大会。会上,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副委员长朴正爱把《朝鲜人民给中国人民志愿军官兵和中国人民的感谢信》交给了中国人民代表团团长郭沫若和志愿军司令员杨勇。同这封信一起交给中国人民和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是228册签名簿,共有684.7439万朝鲜人民在上面签名。在第一册签名簿上,第一个签名的就是朝鲜人民领袖金日成。会上,志愿军政治委员王平也将由志愿军首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亲笔题名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向朝鲜人民告别信》和志愿军全体官兵的签名册,交给了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崔庸健。朝鲜人民的感谢信和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告别信,是中朝两国人民伟大战斗友谊的生动体现。晚上,金日成还在平壤举行盛大国宴,欢送即将离朝返国的志愿军总部官兵。杨勇、王平和志愿军总部的将军们、官兵代表共450多人应邀出席了宴会。 1958年10月25日,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八周年纪念日,也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官兵乘坐最后一列撤军列车离开平壤回国的日子。朝鲜内阁首相金日成等党和政府的领导人亲自到车站送行。这天,平壤全城到处飘扬着朝中两国国旗。上午10时,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官兵从金日成广场整队出发前往车站,杨勇和王平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志愿军步行经过的约两公里长的街道两旁,站满了热情欢送的平壤市民。他们手执鲜花和彩旗,把整个 8857." >街道组成一条彩色的“河流”。志愿军的队伍整整用了一个小时才穿过热情无比的群众行列,到达车站广场。在车站广场上,杨勇向30万平壤市人民致告别词。他首先感谢朝鲜人民八年来对志愿军的支援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感谢朝鲜人民给予志愿军的崇高荣誉和如此热情的欢送。登车的时间到了,车站上奏起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杨勇、王平等人同前来欢送的金日成等朝鲜党政领导人,热情握手告别。12时整,志愿军总部官兵乘坐的列车,驶离了平壤车站。. 10月26日,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官兵满载着朝鲜人民的深厚情谊,越过鸭绿江大桥,穿过“凯旋门”,回到祖国的怀抱。 当天,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发表撤军公报。至此,除留在朝鲜停战委员会内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代表,仍同朝鲜人民军代表一起,继续执行监督朝鲜停战协定实施的任务外,中国人民志愿军已按1958年2月20日发表的声明,全部撤出了朝鲜。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