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疫病》 第一章肮脏的人 距离疾病爆发,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人们为最初的心慈手软付出了难以挽回的代价,那些腐烂的尸体都在时光的长河中漂浮了上来,组成腐烂的国度。 人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来收复曾经的家园,不论是精神上的呼唤,还是肢体上的搏杀,甚至于毁灭性的打击,都无法驱散蝇群一般的阻挡者。 它们没有任何的人性,乃至于人形,他们是死亡的化身,来去如风,集结如云,无数孱弱的复生者攀爬,缠绕在一起,堆积出更加强大的复生之物。 人们建起高墙,来阻挡它们。 巡逻兵常常可以看见,在焦土的边际,矗立着一群单薄的躯体。它们有的还淌着污血,有的已经获得腐朽而坚不可摧的生命。 虚伪的永生让他们对于生命格外热衷,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尽头的守望者,虽然从来都不参与争端,但每一个曾经目睹过它们杀戮的幽魂都证实了它们的嗜血与残忍。 在凝望者无边无际的注视下,又一个黄昏,降临在了滨海城城的上空。 暮雨泽早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他已经穿上了战术背心,腰间插着一把在枪套里的手枪。 对讲机被他捏在手里,当闹钟咔咔作响时,他准时打开了通讯。 嘈杂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出现,仿佛无数垂死者的咆哮在不久之后便迅速袭来,让声音模糊而扭曲,掺杂进哀嚎的杂音迅速褪去,他终于连接上了分队中枢。 “片区有威胁吗?”暮雨泽说着,起身,将一顶丑的不能再丑的蓝色贝雷帽戴上,从床头柜里拿出那枚快要生锈的警徽,戴在胸口。 对讲机的另一边传来了分队中枢的冰冷金属回答,暮雨泽听到了更多的微小声音,那是其他的分队成员正在连接中枢。“没有任何威胁,无人机没有发现溃烂者,是否有人感染还不清楚。” 暮雨泽可以完整的背下这句话,甚至于连语气也可以模仿的天衣无缝。 他将对讲机放进口袋里,朝客厅走去,均匀的呼吸声在阒寂的客厅里清晰可闻,他撇了撇嘴,走到折叠床旁,撩开遮住少女脸庞的秀发。 她酣睡的模样犹如群星在夜空下摇曳,不过暮雨泽并没有心情去欣赏。 他轻轻地推醒了少女,把她的头发理顺,拭去她睡梦中流出的眼泪,递上一瓶没有标签的矿泉水。 看着她咕嘟咕嘟地喝下去几大口,他伸手,擦干她嘴角的水珠。 “好了,告诉我你看到哪里有溃烂者。”暮雨泽的声音有些僵硬。 “嗯…………”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应该在高墙周围吧…………你去黑河的管理员那找找,应该有的…………”她打了个哈欠。“我还没睡够嘛,你这么早就叫醒我………” 暮雨泽不想跟她争论,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手表,把她的说的话记在心里。 的确还早,对于这个昼伏夜出的家伙来说,下午六点对于她来说跟正常人的凌晨三点相差无几。 “那我走了,自己照顾好自己。”暮雨泽再一次检查了手枪与配弹,出门了。 既然分队中枢没有发现溃烂者,他也不用太过于着急。他已经在黑河旁的一家偏僻的咖啡店消磨了无数个黄昏,再多浪费一个也无妨。 冷冷清清的顾客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现在的时局,自从滨海城靠近内陆地区的几个要塞被击破,这座城市仿佛在疾病到来前便染上了恶习,已经因为恐慌而死气沉沉。 他要了一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 也许以前的警察不会像他这样不务正业,但是作为无数只为满足温饱的辅警中的一个,他没必要去追求荣升为士兵,然后去送死的机会。 军队的确是一种荣誉,但是在这里,又出现了两极分化。活得下去的人想方设法进入军队,仿佛那样就能稳稳地成为将军,当一个出谋划策纸上谈兵的躯壳。那些只为了生存下去的人则对军队避之不及,他们为了生存下去已经拼尽了全力,谁又会去关心那些空洞的荣誉呢。 暮雨泽呷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他感到了生命的重量。 在这一刻,在这个时代,能够脱离活下去的目标,而静下心去思考的人已经不多了,在以前,那些所谓的笨鸟先飞,不过是彻彻底底扼杀了笨鸟们脱离社会的创造性和智慧,那是聪明的秃鹫想要让天鹅跟自己一样去食腐。但现在,则是遍地腐肉,除此之外再无活物。 他的警察装扮吸引了一些目光,腰间的手枪如此冰冷,却给这里的所有人带来了温暖。只有暮雨泽一个人知道当溃烂者突袭这里时,这把手枪只是杯水车薪。 他站了起来,立刻有人走过来为他收拾杯子,递给他纸巾。 他刚把手伸进口袋里,服务员便笑着告诉他这是免费的。 暮雨泽不习惯这种感觉,但他觉得他会慢慢适应的。 对着黄昏,他叹了口气。 黑河是一条被人造竖直堤坝所挤压的汹涌海河,长期的超负荷生产已经让它名副其实了,剧毒的物质淤积在河床上,已经足以在一瞬间穿透防化服,杀死一个掉下去的倒霉鬼。 人们在两边修建了半空中延伸出来的走廊,同时在近几年又向内延伸,挖掘出黑河管理员和海岸警卫队的驻所。 至于海岸警卫队。暮雨泽冷笑了一下。一架小巧的无人机飞速的掠过奔流不息的河面,带起两道凭空而起的黑色水墙。 海岸警卫队的人数已经大幅缩减,剩下的队员都是技术兵,负责操控仅有的无人设施,在苍茫的海面与黑河上巡逻,勘测。 可令人不解的是,溃烂者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证实无法进入水域,而海岸警卫队却并未因此被砍掉经费,数以万计的钱就这样被扔入火坑里,打了水漂。 暮雨泽找到了进入堤坝走廊的阶梯,在给守卫的辅警进行交涉后,他毫无疑问地被允许了。 阶梯由钢筋编织而成,走在上面会发出哐当哐当的骇人响声,倘若溃烂者在这周围,也许已经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包围过来。 黑河就在脚底下不远处流淌,散发的浓郁有毒气体是温热潮湿的,带着无数的浑浊小水滴向上空漂浮。 海岸警卫队休息室的门没关,暮雨泽可以看到里面无所事事的士兵们在打牌,他们默默地丢出一张又一张黑色的卡牌,不对赢或输作出表态。黑河已经毒害了他们的心智。 暮雨泽有些惊讶,因为管理员控制室的门是关上的。 厚重的铁门足以抵挡小型的爆破,暮雨泽用力敲门,才能感受到细小的颤抖。 他不得不拔出匕首,用金属刀柄去重重地锤击着铁门,发出微弱的声响。 黑河川流不息,涛涛河水相互碰撞,像无数头互不相识的野牛,在统一的迁徙中相互冲撞与厮杀,浪花跃上半空,猛地与另一个浪头碰个正着,碎裂成为不透光的碎片,在空中恋恋不舍地挣扎落下。大海涌来的棕色海水到这里已经被完全同化,只有那些污垢保留了下来,带着更加强烈的毒素,随着水波攒动。 “黑河管理员位置。”暮雨泽朝对讲机说道。将手枪拔出枪套。 中枢的冷静声音给黑河带来了不切实际的一丝冰冷。“在黑河管理员控制室中。” 暮雨泽知道怎样从后门进去,虽然那是犯法的。 他伸手,摸到了后颈上的定位器,将它轻轻地摁了下来,放在铁门的缝隙之中。然后迅速地离开了那里。在他再次经过时,海岸警卫队的技术兵们已经打作一团。 第二章溃烂者 狭小的通风管道,还好可以让他容身。 黑河周围的每一所驻处都有着一个专用的通风系统,为的是让里面的人们免受黑河的摧残。但很明显,规则让人们安全,而自由则让他们投身死亡。 暮雨泽的眼前忽然晦暗了下去,在感到不安的同时,他只能继续摸索着前进。 在建筑物的内部,他能感受到黑河的汹涌,感受到一个被摧毁了身体,却保留了精神的自然的巨人的反抗。一次又一次无助的拍打,远比落入河水中溺死更加沉重。 通风管道发出一声哀鸣,几缕柔顺的风掠过暮雨泽的头顶。 他想起了疾病逼近滨海城之前的日子,在那段时光里,他的亲人还没有撤离,他的哥哥还没有死在要塞里。 他忽然停下了攀爬,转而难以置信地狠狠给了自己一拳。 难道时间的流逝已经让他开始接受那个事实了吗? 就算不说什么骨肉亲情,不说什么美丽回忆,单单就从自私上去讲,相信自己的哥哥还在,不是更好的吗?接受军队的遗物和抚恤金,而在精神上保持对他的妄想,这难道不是自欺欺人的双赢吗? 暮雨泽苦笑了一下,继续向前。 黑暗无边无际,他也不想再疲惫的追求光明。 亮光从通风**入管道内,就像一束激光射入夜空,在黑暗中飘渺的消失。 暮雨泽透过通风口,没有看见管理员的身影。 通风口就在控制室的沙发上,对于那些好吃懒做的人来说,谁又会甘于奉献地一天到晚坐在控制台的铁板凳上呢。 暮雨泽将手枪放到一旁,用匕首将螺丝钉拧下来。打开了通风口。 滨海城已经将一切都贡献给军队了,这座城市已经被毒害到了草菅人命的程度,甚至于没有多余的经费来给其他的辅助部队,包括致命的黑河,以及控制它,预测它的堤坝和管理员。 暮雨泽闻到了血腥味,混杂着骨头被烧焦的奇怪刺鼻味道,还有黑河的污垢所独有的令人作呕的毒气。 通风管道里穿梭着清凉的空气,暮雨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通风口一跃而下。 周围的漆黑出乎他的意外,昏暗的白炽灯仿佛被一层黑色的薄纱包裹着一样,它的光芒勾勒出一条圆形的方寸之地,再不向前。 一条血红色的细线悄悄地在地上爬行,犹如一条小蛇,蜿蜒曲折。 在划破空气的血肉利刃斩破空间的前一刻,一道凌冽的橙黄色光束,承载着一枚金色的死神,飞驰而出。 手枪枪口的火光照亮了整间控制室,暮雨泽在刹那间的光明中看清了已经腐化的管理员,看清了他血泥一样的躯体。 子弹击中它的身体,就像石子没入泥潭,掀起小小的波澜,陷入寂静。 利刃在一瞬间抖动,将那片光明撕碎,让白炽灯在空气的紊流中破碎,暮雨泽的残影也一同被映成血红色,在无数血滴中画出晶莹的粉末,消散而去。 最原始的溃烂者无法对他构成威胁,暮雨泽再一次扣动扳机。子弹打中溃烂者腐烂的皮肤,击中尚在跳动的心脏,擦着苟且偷生的泵动肉团飞过,在血泥中扎根。 蛊虫将心脏作为了巢穴吗。暮雨泽越发感到不可思议了。 他微微偏过头,一道风刃擦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其中蕴含着的红色肉块被塑造成为可以取缔的链接刀刃,深深地卡在了金属四壁中。 暮雨泽稍稍回头,他看见刀刃的末端还残存着嘶嘶作响的血沫,于是彻底放心了。 匕首如同一只银色的蝴蝶,飞舞的血水便是清晨的露珠,打湿了风构成的双翼,卷着两条空间压缩铸成的白刃飞驰而去。 “你的身上有凝望者的味道,你杀死过凝望者吗?”浑浊的声音是蛊虫发出的,溃烂者全身上下的每一片被重新腐化的血肉都在随着这声音颤抖。血泥也冒出一个个封存着声音的气泡。 尽管它的声音十分冷静,但是暮雨泽并没有感到意外。蛊虫不将死亡看作生命的终结,它们认为死亡是生命不朽的原因,乃至于重铸的基础。 匕首附上了化学物质独特的白色光泽,轻而易举地刺破了腐烂的肉糜,将驻扎在心脏中的蛊虫斩成两截。 一瞬间,溃烂者的肉体土崩瓦解,无数的蛊虫卵鞘随着霎那间溶解成水一样的肉泥一起滑落在地,成为猩红地面上顽强的礁石。 空气是这些卵鞘意外的浩劫,它们在地面上挣扎地颤抖着,发出人类听不见的嗡鸣,发出愤怒到悲伤的嘶吼。死亡的死亡让它们终于感受到了恐惧,蛊虫的幼崽撕破了坚硬的卵鞘,从破口钻出囚笼,在地面上摆动自己长长的光滑身躯,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将业已被尖刺代替的舌头在空气中胡乱飞舞。 暮雨泽很快地向后退了一步,踩碎了一只滑落到他脚下的蛊虫。洁白的内脏与牛奶色的浓郁血液飞溅了出来,与溃烂者的尸体搅和在一起,融合成令人作呕的颜色,发出温热的令人反胃的气味。 暮雨泽把控制室的门打开了。潮湿的空气很快涌了进来,将里面的恶臭排了出去。 枪声穿透不了这里的四壁与铁门。暮雨泽将定位器重新放回后颈,将狼藉留给那些海岸警卫队。 辅警们从来不刁难同行,尽管暮雨泽的进进出出令人生疑,但看守阶梯的辅警还是让他过去了。 等暮雨泽回到家中,一通电话便立刻打来了。 情报部在滨海城分区的指挥员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他精打细算,深谋远虑。虽然他忠于人类,但这并不代表他忠于人民。暮雨泽知道那是他竞选的手段,近些年来他连这些手段也不需要了,因为他的位置已经非常稳固。 “暮雨泽,我再次向你通报一遍,你已经可以荣升入军队了,为什么还要待在辅警内?你已经拒绝了我几十次了。”电话那头除了他的声音以外,还有一些细细密密的杂音,就像蚂蚁排成长队在爬行。 “我想多活几年,仅此而已。” 沉默忽然凝固在了两人之间,持续了几秒钟。 “你在本月已经杀死了二十七只溃烂者了,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你的言辞而对你进行指责。情报部的特工会来你那里,到时候还请你看看他们身上的可疑之处。” 暮雨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情报部的每一个人工于心计,在这个由人心另外组成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够得到绝对的统治。但他们享受去追寻统治的过程,也沉浸在统治的一霎那幸福中。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搭在了暮雨泽的肩膀上,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便向下移动,环住了他的腰。 “暮雨泽,你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另一边的声音变得尖锐了。 这老头子……………暮雨泽扭过头去,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作出要吃东西的口型,然后软绵绵地黏在了暮雨泽的身上。 “我先挂了,我仍然独居,不需要您费心了。”暮雨泽匆匆说道,把电话摁下了。 第三章穿梭于城市的阴暗处 紧急的召集从凌晨便开始了。在晨曦刚刚出现在天边时,旭日才露出一块金色的鳞片时,一辆辆承载这军队与警察的运兵车便在大街上穿行。 街道两旁排列着用于维持秩序的辅警,更多的军队与警察顺着街道步行前进,形成一条奔行的绿色,蓝色洪流。 在洪流的末端,是滨海城位于高墙边缘的军事基地。零星的枪声还在不断的传来。军队一字排开,形成深色的人墙。路障迅速地被部署在他们身前,越来越多的重武器被放置。 一架直升机呼啸着掠过头顶,在军事基地巨大的雷达站上空盘旋。在确认屋顶的安全后,两条绳索被抛出了直升机,八名身穿白色防化服,手持突击步枪的突击队成员迅速索降在了雷达站屋顶。 无数道目光在此刻汇聚在了闪耀的屋顶上。业已沉寂的雷达映出八个白色的身影,在屋顶上站开标准的阵型。 一名队员上前,拿出爆破用的仪器,安放在屋顶上。 一声巨响。紧接着,八名队员迅速进入雷达站内部,消失在刹那间消散的浓烟中。 密集的枪声一遍一遍回荡在雷达站内部,对讲机另一端传来突击队员步枪的嘶吼,之后,就是无尽的惨叫,像是来自深渊尽头的挣扎与悲鸣。 一只断臂猛地从爆破的破口飞出,砸在路障上,断裂扭曲成为诡异的姿势。斑斑血迹的防化服还镶嵌在海绵状的血肉上,看上去犹如难以下咽的佳肴上的粗盐。 短时间的恐慌之后,迎来的是永久性的沉默。 打破这沉默的是再次响起的引擎轰鸣声。又一架直升机飞速驶去,再次将八名队员索降在了屋顶。 “这样不会有结果的。”在一辆全副武装的装甲指挥车内部,情报部的官员正在与军队进行交谈。 滨海城军事力量总司令是一位稳重的少将,他叫苏维科夫,是一名俄国人。 相比之下,情报部居多的日本人在身材上已经身处下风,但在交谈中,那诡秘的细节与无所不在的交谈技巧却总是能让他们仿佛巨人一样令他人低头。 苏维科夫却是个例外。 “军人必将用鲜血保卫这座城市,继续派遣突击队,直到他们能够找到一个安全的地点把热压弹放置了,将它炸死。” “不,苏维科夫将军,您不懂。” 一道凌冽的目光从苏维科夫的独眼中射了出来,寒气逼人。 失去眼珠的左眼凹陷下去,苏维科夫的动作牵扯着肌肉,让他的双眼看上去格外骇人。 “我懂,我比你们都懂!”苏维科夫狠狠地扔出这句话。 枪声不停,直到惨叫比子弹的爆发更加刺耳。 “情报部的特工可以更好的解决它,甚至于让那个杀死无数溃烂者的家伙来杀死它也行,我们需要军队来保卫这座城市。” 苏维科夫瞟了一眼面前矮小的情报部官员,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面前这个人的资料牌。 “岩合光绍,你真的觉得在处理这种东西的时候特工比军队更擅长?”苏维科夫说道。他的话里满是鄙夷。 岩合光绍张了张嘴,刚想反驳,一名士兵忽然飞快的冲了进来,两名卫兵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拦,他就这样直直地跑到苏维科夫面前,引起指挥车内部所有人的一片尴尬。 “将军,辅警部队与情报部的特工在高墙与军队产生了冲突了!”两名卫兵架住吼叫着的士兵,用力把他向后拉扯。 “这是情报部的主意?”苏维科夫看向岩合光绍,一脸怒气。 后者风度翩翩地扬了扬头,故作姿态地鞠了一躬道:“我对此毫不知情。” “窝囊废。”苏维科夫大踏步地走出装甲指挥车。 在苏维科夫离开军事基地周围时,一通电话立刻打进了暮雨泽的家里,把他从深沉的睡眠中吵醒了。 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一双修长苍白的手将电话递了过来,他没有多想,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暮雨泽,苏维科夫已离开,你可以过来了。”暮雨泽有些听不清浑浊的声音。他瞥了一眼手表,发现现在才凌晨四点左右。 “好………”暮雨泽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把电话塞回那双手里,揉了揉眼睛。 等等。 完了,老头子是不是知道家里有别人了。暮雨泽惊出一身冷汗。猛地坐起来,看着一路小跑着把电话放回去的她。 他愤怒不起来,只好悻悻地穿上战术背心,戴上贝雷帽,把手枪与匕首放进枪套与刀鞘里。 “我出门了,自己照顾好自己。”他朝屋内说道,转身推门而出。 一辆警车已经在门口等候着了,情报部的特工坐在驾驶位,摇下车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暮雨泽坐在副驾驶座上,摆摆手。车立刻发动了,情报部的特工一言不发地开车,偶尔轻蔑地笑一笑,看着玻璃窗。 警车跟随着渐渐稀少的运兵车慢慢前进,周围全是无所事事的辅警,和凑热闹的平民。 “你觉得滨海城的末日多久会到?”情报部的特工毫无征兆地开口了,他扭转方向盘,跟随着运兵车转入另一条大街。 “我不知道,作为情报部的特工,你该这么想吗?”暮雨泽冷冷地回答。 之后就真的只有沉默了。 警车到了,暮雨泽走下来,第一眼就看见岩合光绍站在指挥车旁,笑吟吟地看着他。 “通向雷达站的道路已经清理完毕,就看您表演了,暮雨泽。”岩合光绍的话像是没说完,又像是说的太多想要急急地打住。 暮雨泽忽视了他,向军队的临时负责人索要了一张地图。那是一名高傲的上校,看到暮雨泽时,鲜有地将目光放低了些。暮雨泽注意到他用左手把地图递了过来,然后在军服的衣袖上擦了擦。 穿越路障的那一刻,暮雨泽感觉自己从安全的暖房第一次步入了凛冬,他感受到了孤寂,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同时也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亲切。 两名士兵紧随其后,距离他三米左右的位置。就像是押送着受审的死刑犯,空气中的凝重气氛与这个比喻格外的契合。 几乎是一瞬间,暮雨泽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冰块狠狠地砸了一下,仿佛大脑的一角彻底地冰冷了下去,寒冷彻骨的水是附近不存在的,但却又那么真实,犹如泥潭一样将他慢慢地拖下深渊。 周围有些细细碎碎的冰碴,水中星罗棋布着一个一个的小气泡,紧接着便是结冰的扩散,仿佛疾病的蔓延。 一条激流迅速冲击了他的左臂,剧烈的疼痛被冰冷遏制了,他挥舞双臂,明明是幻觉,但肌肉牵拉伤口引发的疼痛真实的要命。 冷水涌入他的气管,他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只能把大口大口的冰与水吞进肺里。 就在他的神智接近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猛地清醒过来,四周一片漆黑,这是雷达站的内部。 一束阳光从顶端的破口处流淌下来,照耀着那名闪闪发光的铜像般的溃烂者。 厚厚的肉茧包裹住了溃烂者不成形的血泥身躯,只有两只小小的眼睛在黄色的肉茧后穿梭自如。 那两只眼睛游到了溃烂者脖子的位置,瞪大的仿佛只有眼黑,一上一下的诡谲排列着。 “我闻到了凝望者。”它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由蛊虫发出,让整具身躯不停地颤抖。 暮雨泽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就像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心心相惜,但他却感知不到跟随自己的士兵,一个也感知不到。 “如果你在找你的尾巴,他们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一部分。”它指了指自己正在渐渐庞大的身躯,以及渐渐浮现的四枚眼珠。 刺痛从左臂传来,暮雨泽咬了咬牙,他有些无法抵制这痛楚了,不得不倚着墙才能稳住自己。他看向自己的左臂,看见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显露出根根白骨。 第四章死亡的开始 暮雨泽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臂,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血管,看到里面的血液一股一股地奔涌。 他开始相信这是幻觉了,因此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手枪,开枪了。 突然变得沉重的后坐力让他彻底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在枪口绽放金色的花朵的一霎那,一朵猩红的玫瑰一同在他的手臂上盛开,沸腾了一般的血液拥抱炽热的光辉,承载上呐喊着冲出枪膛的子弹,画出一条优美的血色裂痕,仿佛割开了空间。 肉茧上的条条白痕忽然浮现,疾速塌缩,最终扭曲成为柔软的黏膜。那枚子弹不费吹灰之力便清晰地侵彻进了肉茧之后,将不断摆动着身躯想要钻出肉体的蛊虫打成碎片。 卵鞘随着炸裂开来的肉泥一起飞入黑暗之中,在寂静里扎根。周围的一切被笼罩在了绝对的安静下,仿佛蛊虫的逝去代表着这块区域的毁灭和死亡。 暮雨泽可以听见蛊虫幼崽在地面上蹦跶的声音,就像鲦鱼跃上了地面,挣扎着想要下水。 幼崽们无谓的行进,留下一道道血痕。 暮雨泽向后退了一步,隐匿进了黑暗里。他忽然不知所措起来,因为眼前的溃烂者如此轻易地被杀死,因为自己左臂上的伤随着剧痛而慢慢愈合。 在一切进入无比的阒寂后,他感觉到了生命的升华,他忽然知晓了蛊虫存在的意义,尽管这是万分之一秒不到的一瞬。他立刻终止了这种想法,因为那是人类不可触及到深渊,倘若他进入,倘若他将自己的思维投入深渊一探究竟,那么他将会与蛊虫无异。 穿越碎石瓦砾的声响从四周忽然明亮的黑暗背后传来。在看到存活着的暮雨泽,以及遍地的狼藉后,在这些士兵们心中成长起来的除了惊讶,还有嫉妒。 他们将暮雨泽带了出去,让情报部的人送他回去。 在经过街角的教堂时,暮雨泽要求情报部的特工停下了。 这里距离他的家只有几百米。特工询问了岩合光绍后,同意了。 暮雨泽走进教堂里,深色的木门充满着高贵的不可侵犯。修士们和祈祷者的双眼齐刷刷地看过来,盯着从他身上慢慢流下的黏稠鲜血。 暮雨泽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着角落的位置,与一名失去了双腿的士兵坐在一起。 在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暮雨泽刚刚干了什么,他们也并不关心,他们只认为他身上的鲜血玷污了神圣之地,他所带的枪械刀剑侵犯了包容与爱的初衷。他是这个地方里的罪人,不应该得到宽恕。 那名士兵向更靠近角落里的地方挪了挪。 鲜血就要凝固了,暮雨泽感觉到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僵硬。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里寂静而凝重的气氛让他很不自在。这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他一字一顿地想到。 很快有一名修士走了过来。他的步伐很轻,就像落叶在地上随风摩挲。 暮雨泽没有等他开口,快速地离开了。 他径直回到家里。将全身的装备卸下来,躺在折叠床上,叹了口气。 就连空气仿佛也更加沉重了。暮雨泽静静地躺着,很快沉眠了。 他是被敲门的声音叫醒的。 还好。他看了一眼手表,揉了揉眼睛。现在是上午九点,她再勤奋也不会现在起来开门。 暮雨泽悄悄打扮了一下,穿上一件黑色的卫衣,把门打开了。 岩合光绍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看着暮雨泽,似乎是想要进去。但他的步子被暮雨泽的身躯挡住了。 “我们还是在外面找个地方谈谈吧。”暮雨泽建议道。 “依你。”岩合光绍笑着小声回答。 暮雨泽带着他去了那家黑河旁的咖啡店,要了两杯浓咖啡,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岩合光绍的手掌搓了搓,搭成一个小小的金字塔的形状,身体向前探。声音格外热情。“暮雨泽,斯特拉老爷对你的印象不错,为什么你要屡次三番的拒绝进入情报部或是军队呢?”他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副眼镜,用衣袖擦了擦,戴上了。 “以前你们问的可没有这么勤。”暮雨泽的目光一直盯着岩合光绍的眼镜,看着上面一闪而过的彩色光辉,迅速地把头低了低。 “时过境迁,斯特拉老爷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暮雨泽把头抬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等等,有谁会威胁到老头子?这跟我知道的完全不同。”他的声音给周围注入了喧嚣,但他与岩合光绍的身份则让两人免受纷扰。当然有人认出他来了,但更多的人认出来的是情报部官员的制服。 “一个叫安德森的退伍军人,呵呵,他可是个狠角色。”岩合光绍抿了一口咖啡,微笑着朝里面加了些糖,继续说道:“他来自旧世界的纽约,在沦陷后还待过一阵子,这可是个大噱头。” 暮雨泽沉默了。他记不起来纽约了,他把大量的精力都放在了滨海城身上,但是现在的城市构造都太过于复杂。 “所以呢?老头子要我干嘛?”他试探地问道。 岩合光绍点了点头,眉毛弯成一轮弯月,里面藏着浓郁的乌云,流泻进他的眼里。“他要你对安德森进行一些干扰,不论是哪一种。”说完,他把一叠文件放在了桌上,推了过去。 机密文件。暮雨泽冷笑了一下。他数了一下,大约有十来张,全是关于安德森的情报。他住在滨海城城中心的富人区里,有一栋别墅。他的车是一辆银色的凯迪拉克,在现在值钱的不得了。令人称奇的是,他没有妻子,准确来说,是连哪怕一个异性伴侣也没有。 暮雨泽看见了他的照片。眼神坚毅,面孔冰冷,肩膀宽厚,让人感到安全。只不过令人可惜的是,他的脸上嵌着一道抓痕,差点撕开他的眼窝。 在看到安德森的作息表时,暮雨泽已经彻底明白了。 “好的。”他将文件整理了一下,放到桌上,呷了一口咖啡。 岩合光绍忽然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将文件拿了回去。“暮雨泽,我希望你没意会错,在你采取任何行动前,我希望你能先对安德森进行规劝。”他的眼镜上泛过戛然而止的白光,似乎是被污浊挡住了,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毕竟你我都知道斯特拉老爷对于滨海城是最好选项。” 暮雨泽点了点头。“我会的。” 岩合光绍把眼镜取了下来,放进口袋里,站了起来。他敲敲桌子,将一张面额很大的钞票丢在了桌上。他刚转身,暮雨泽便拉住了他的衣摆。把那一叠文件递给他。 岩合光绍一愣,转而把暮雨泽的手推了回去,笑了笑道,“你留着它更好,我还有备份。”说完,他轻轻地拧开暮雨泽停留在自己衣摆上的手,静悄悄地离开了。 四周的人并不多,暮雨泽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他将岩合光绍的钞票压在咖啡杯下面,把文件揉成一团,塞进袖口里。 在路过咖啡店外的小巷时,他走了进去。里面坐着几个无家可归的人,穿着褴褛的衣服,抽着烟。 浑浊的烟气慢慢地上升,不舍地飘散,仿佛这世间是千万只枯手构成的地狱,拽着向往自由的一切,抢夺着剩下的光明。 暮雨泽找到了一个坐在垃圾桶旁的流浪汉,向他礼貌地借了火机,点燃了文件。 他把燃烧着的纸团随手扔进垃圾堆里。在归还火机时,他看见那个流浪汉的眼睛里藏着一点光一样的自尊和聪慧,他不由得一愣。犹豫了一下,扔给了他一张钞票,低下头离开了那里。 第五章财富跨度的守护者 暮雨泽曾多次幻想过一眠不醒,想象着自己在绚烂的梦中死去,彻底被封存在多彩的世界中。但每一次如期醒来,就连梦也会一同遗失。 虽然带着倦意,但是他做事还是雷厉风行。 在她熟睡面庞上留下轻轻地一瞥后,暮雨泽将一把手枪放入大衣里侧的口袋里,出门了。 岩合光绍没有露面。虽然有些类似于搪塞,但是暮雨泽并没有权力去质疑他。既然岩合光绍说自己在执行其他的任务,那就随他去吧。 他步行,穿过数个街区才到达富人区的入口。 黑河仿佛一道屏障,以前是划出生与死的距离,现在则是贫与富的隔绝。 人工岛将黑河撕裂成两半,黑色的河水顺着人工岛一旁的沟渠流下,散发的毒气被浓郁的熏香同化,甚至是吞噬。在人工岛上,建满了华丽辉煌的美丽建筑物,乃至于娱乐场所。而通向这花花世界的唯一道路,是从黑河另外一端延伸而来的一座大桥,由情报部和军队共同把守。 大桥在风中难以察觉的悄悄摇摆,上面站着的士兵,麻木地看着大桥的两端。他们的思维沉寂犹如凝固的黑夜,他们的个性融进了黑河里,眨眼间便被洗涤而去。 就连情报部的特工们也难以逃脱黑河的魔爪。暮雨泽从他们失神的双眼中可以明显的看出背后的阴谋与狡诈。在黑河上空的空气的包裹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隐藏自己的心智。 负责守卫的情报部官员是一位中年人,他的指挥部设立在大桥旁的一栋高楼的顶层。守卫这座大桥的所有情报部特工以及大部分士兵都由他来指挥。苏维科夫对于这些被他称为边陲之地的交通枢纽总是不上心。 暮雨泽向守在大楼下方的两名特工出示了他的证件,走空无一人的楼梯前往顶楼。 楼梯间的陈设并不如这栋大楼的外表那样宏伟。声控灯闪烁着,竭力发出断断续续的白光,最后在电光间迸发出一声叹息,将黑暗交给安全灯的莹绿色去驱逐。 一名穿着蓝色海岸警卫队军服的士兵很快地走下来,他匆忙的脚步在楼梯间里久久回荡。慌张的神情在光芒中一闪而过,只留给暮雨泽惊恐的一瞥。 直到那件比人更加醒目的军服消失在了楼梯间的拐角处,暮雨泽才对他的出现感到了惊奇。他并没有听见脚步声,周围只有寂静。 他怀揣着不安推开了顶层的大门。一名堵在门口的特工向他点头致意,在查看了他的证件后向他行了一个简易的军礼,让出一条道路。 两名士兵突兀的出现,一左一右,像是护送,像是押解,带领着暮雨泽来到指挥部。 推开深色的橡木大门,暮雨泽首先看到的是木桌上耀眼的金色名字牌,上面刻着江若泊三个金灿灿的大字。视线越过名字牌,立刻映出一张严肃刻板的长脸。 “你们两个出去!”江若泊抬起手,毫不顾及地指着士兵的脸,就像是要扑过去戳进对方的眼睛里一样。 在行了一个匆忙的军礼后,两名士兵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留下暮雨泽一个人,在门口不知所措的站着。 江若泊是他不了解的一个人,看起来面前的这个人软硬不吃,并且一直都在秉公办事,想要说服他参与岩合光绍的计划,可能并不容易。 江若泊看了一眼暮雨泽,指了指木桌前的椅子,让他坐下。 他为暮雨泽用一次性纸杯倒了半杯水,放在了暮雨泽的面前,然后僵硬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将一叠尚未处理完的文件挪开,好更容易的看清暮雨泽的一举一动。 在切入主题之前,暮雨泽想先谈谈其他的,他不擅长从一个人的外貌入手,在这一点上,他大大地落后于岩合光绍。 在开口前,他快速地扫了一眼江若泊情报部官员服装上的图标,他看见位于领口的位置刺绣着两把利刃,以及一枚易于忽视的***子弹。 “江若泊上校。您担任这个职位多久了?”暮雨泽盯着那块名字牌,但他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得有将近一年了。”江若泊把名字牌拿起来,放到脚下。 “我一直很配合斯特拉先生,但是我对于岩合光绍没有任何的好感,如果你是为了执行岩合光绍的任务前来的,我只能按照程序走。”他不客气地说道,伸手抽出一张白纸,用钢笔在上面飞快地书写。 “程序是怎样的。”暮雨泽向前探身。但江若泊很快地把白纸上的字护住了,警惕地瞪了暮雨泽一眼,把纸放在了那叠文件的底下。 “我们会把你的武器收缴了,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去干任何事情,同时,你得佩戴一个定位器。” 暮雨泽摸了摸后颈,摁下那个可笑的东西。“这个?”他冷笑了两声,又把它放了回去。 江若泊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了,他挥了挥手,站了起来。“要么按照程序,要么就别来这里。斯特拉先生永远也不会挑起争端,这是岩合光绍的计划,不是情报部的!” 他扭头,对着门外大声喊道“你们两个!把他请出去!” “你为情报部效忠,为斯特拉效忠,为什么不做些对他们有益的事情?”暮雨泽推开拉扯着他的士兵,有些急迫地说道。 “这个问题我不用回答!你自己清楚!”江若泊冷哼道。 在离开了指挥部后,暮雨泽立刻约岩合光绍在咖啡店见面,后者同意了。 什么事情是仅仅几个小时就能搞定,却又听上去十万火急的呢?可能就连岩合光绍自己也说不出来吧。等暮雨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告诉岩合光绍,他久违地看见了对方脸上的不悦。 “啧,江若泊那个冥顽不灵的。”岩合光绍看了看周围,把声音低了下去。 “看来又只能让你用违法的手段了,暮雨泽。” “我没法飞过黑河,我不会在那种水里游泳,我也不会飞檐走壁,我也不会水上漂,岩合光绍,这是你的失误,别让我买单。”暮雨泽怒气冲冲地说道,他想要让岩合光绍的自尊心受伤。 很明显他失败了。岩合光绍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慢悠悠地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这样吧。”他顿了一下,把一个冰冷的东西从桌子底下塞给了暮雨泽。 首先是冰冷的柱形,紧接着是凹凸不平的花纹,以及刻印出的手掌形状,密布在一块柔软的皮革垫上。 “暮雨泽,我知道你最擅长狙击了。让我想想,你是觉得安德森更好,还是江若泊更好?”岩合光绍的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