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东汉道三国》 0001章,张角采药 ------东汉道三国------ - 回眸千年兴亡事,晨钟声声盼太平。 - 天柱山缥缈峰上,一只白鹤长鸣一声。 “师尊,您还活着?” “废话。………,山下可有什么趣事?”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微睁双目道。 “哪还有什么趣事呀?那些事你老都听腻了。”小道士为难地说。 “新鲜事,有吗?” “有,最近有位史官写了一本书。”小道士说。 “史书?有点儿意思,说说看。” “那本书叫《三国志》,是一个叫陈寿的史官写的。”小道士轻声道。 “《三国志》中写老夫了吗?”老者一脸平静地问。 “没有。” “蠢材!连老夫都不知道,这些史官真是白活!”老者嘴唇翕动着说。 “您老的事迹,那些史官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还太小。”小道士安慰道。 “也是。” “《三国志》一开始写的是曹操。”小道士说。 “那个曹阿瞒呐,老夫见过,还想收他为徒呢,只可惜他放不下。他不如司马懿想得开,司马小徒肯定被写进史书中了吧?”老者缓缓站起身说。 “也没有。” “为什么?”老者略显吃惊地问。 “如今是司马氏的天下,那些文人胆小,都没敢写司马懿的大名,何况是纪事了。他们怕一言不慎,脑袋就被人给咔嚓了。”小道士边说边用手势比划了一下。 “这些史官哪,命都不好。” “请问师尊,您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好叫那个陈寿写进史书中。”小道士讨好地说。 “呵…呵…,乖徒弟,哄你师傅玩呢。”老者朗声笑道。 “不敢,那个陈寿正四下收集史料,告诉他一声就成。”小道士轻声说。 “汉朝的事了…,那时老夫年轻气盛,没干别的,就是放把火烧了皇宫,大火烧了十天十夜才熄灭。”老者不无得意地说。 “火烧皇宫?!那比荆轲刺秦王也差不多了,理当被写进史书。”小道士哄着老者说。 “那时太年轻,真不该呀!”老者感慨地说。 “师尊,你为何要去烧皇宫呢?”小道士好奇地问。 “说来话长了,那是咱道家的事。我师傅有三个徒弟,我,于吉,还有张角。那年,我师兄张角出了大事……” 老者一边说,一边目光深远地朝山洞外望去。 …………… 东汉元嘉二年,公历152年,夏,河北钜鹿郡。 日头已经偏西,可天还是闷热难耐。 张角蹲在树阴下用柴刀狠砍了几下草地,气呼呼地说:“连个小小的里魁都当不上,我真他妈是个废物!” “哥,亭长看不上咱家,不能怪你。”张宝安慰说。 “家里花钱供我读书,又出资让我习武,可回回不招人待见,丢人呐!” 张角又砍了几下地面说,“哥就是个废物,是个饭桶。” “来年再试一回,里魁的位置早晚是你的。” “还试呀!?我都没信心了,好累呀…。”说着张角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 “县里那个胖猪,都能当亭长,你一定能的,咱爹还等着你出息呢。” “没用的,唉…我真是笨呀…。”张角心灰意冷地说。 “咱家没个当官的,尽受人欺负,还能有别的指望吗?”张宝无奈地说。 “哥累了,想一个人静静。”说着,张角把手里的柴刀枕到脑袋底下,躺在地上不愿说话了。 …… 白石山是座宝山,连绵百里的山林中隐藏着数不清的珍稀药材。 天刚蒙蒙亮,张角就辞别家人,带上几天的干粮进山采药去了。连续三次都没当上里魁,张角灰心了,还是进山采些药材实惠。 白石山离张角住的巨鹿郡正经有段路程,而一旦进了山,不仅容易迷路,而且山上还有野兽,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几个人结伴到山里采药。可因为心中烦闷,张角这次竟独自一人上路了。 通向山里的路都是小路,路上根本看不到几个人,张角头顶遮阳的斗笠,背着一个大竹篓,低着头一个人向前赶路。 要是能采个灵芝回来,那该有多好呀!那样在家人面前就能抬起头来了。这样一想,张角不免加快了脚步。 张角今年二十四岁,因从小跟他爹上山采药,腿脚比一般人要轻快许多。 一路紧赶慢赶,到白石山山脚下时,正好是晌午。 张角走到一处树阴下,卸下身后的竹篓,坐下来,用斗笠给自己扇了扇风,又拿出水罐喝了几口清水。 哇…,真舒坦呀,这比整天背四书五经和《孝经》强多了。 张角伸了几下懒腰,把脚上的鞋子也放开了,爽快!真爽呀!如果永远能这样该多好,张角背靠树干,闭上眼睛眯了起来。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脸上,眼里一片红通通的,活着可真好。 眯了有一炷香的工夫后,张角睁开眼,从竹篓里翻出一张面饼,就着清水大口大口吃了下去。 媳妇做的大饼就是香,黄橙橙,油汪汪的。吃完一张后,张角咂吧了几下嘴,还想吃,可带的干粮是有数的,还有好几天呢,不能一次都吃光了。 张角咽了几下口水,抹了抹嘴角,站起身。 此时上山,晚上肯定得住在山上了。敢在深山里过夜的采药人没有几个,不过此时的张角却呵出去了。 当官当不上,采药再采不明白,那自己真的就是个废人了。 想到这儿,张角把鞋穿上,又把绑腿缠好,然后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迈步向前。 山上哪有路呀,只能硬闯,张角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日头,简单地辨别了一下方向,朝山上的树林里探去。 树林是杨树林,林子里没有多少草,更没有值得挖的草药。 张角吃力地一步步向山上走,山势很陡,还没爬到半山腰,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张角停下脚,用手拭了拭头上的汗珠。还好,山腰处的各色草丛多了起来,张角朝前望去,竟有一片绿油油的透骨草在不远处随风摇摆。 张角乐了,赶紧赶过去,弯腰采了一些放到身后的背篓里。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一片野薄荷出现在眼前,张角心中一喜,又快步上前割了一些。 总算没白来,张角直起身,心里踏实了许多。  0002章,巧遇仙人 山上肯定还会有好东西,张角朝山上望去,只见白石山的山顶光秃秃的,耸入云端。 那里不会住着神仙吧?小时候听人说,神仙最喜欢住在没人去的山顶上了。张角还听人说,山顶的岩石缝儿中有不少的好药材,还有灵芝和仙草呢。这样一想,张角就不觉得累了。 张角用柴刀砍下一根长树枝,当作手杖,拄着向山上走。可越往山上走,风越大,张角感到身上凉丝丝的,便从背篓里取出防雨用的蓑衣披在身上。 张角望着白石山的山顶,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赶慢赶,可近在眼前的山峰,却怎么走也走不到似的。 而这时,天色却在不知不觉间黑了下来,张角只得停下脚步。 想要在山上过夜,首先得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张角四下望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一棵高大的松树,树下是一片干土,张角走过去,用树枝把树下的尘土打扫干净。 张角把蓑衣铺到地上,把背篓放到脚底下,而后又找来十几块石头摆放在身体的左右二边,用来以防万一。 张角仰面躺在蓑衣上,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弯弯的月牙儿浸在薄云中飘浮,像条梭鱼似的,既活泼又可爱。 不一会儿,星星也露出来了,亮晶晶地一闪一闪,像是黑色绒布上镶嵌的宝石。 多美啊!浩瀚的宇宙是从哪里来的呢?张角竟产生了这样好奇的想法,儒家的书中只讲人伦,从不管宇宙万物。可万物星辰是多么的美妙神奇呀!这一切又是谁创造的呢?…… 张角想着、想着…,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突然一个鹤发童顔的白须老者飘在眼前。张角愣愣地看着白发老者,猜他是从哪里来的,老者含笑不语望着张角。 张角突然想起刚才的疑问,赶紧向老者询问道:“请问尊者,星星、月亮是从哪里来的呢?” 白发老者微笑不语,并不作答,张角急了,猛地向前一探身,老者竟转眼间像雾一样地消失了。 张角揉了揉眼睛,四周黑漆漆的,根本就没有人。 虚惊一场,原来是自己做的梦。 张角把身子直起来靠在树干上,心想哪来的老者,这种鬼地方只有他能上来,哪儿还会有别人。 正想着,黑暗中露出一缕耀眼的光芒,开天辟地般。 张角好奇地举目观看,只见那丝光亮越变越大,越变越壮观,半刻钟后,竟然变一个红通通,喷薄而出的桔红色的大火球。 壮哉!美哉! 太阳出来了。张角站起身,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又简单活动了几下筋骨。 而后从背篓里拿出干粮,就着清水吃了下去。 张角抹了抹嘴角,收拾好行装,拄着树杈,又向山上走去。 郁郁葱葱的山岭上空无一人,只有鸟儿叽叽喳喳地四处乱叫。林间的蒿草齐腰深,张角用一根长树枝一边探路,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行在其间。 一股淡淡的花香迎面扑来,张角一喜,不免加快了脚步。 张角一边走一边仔细查看四周的蒿草,希望这里面能有上好的药材。 可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脚底下突然现出一条小径,张角好生奇怪,难道这里有人?张角小心起来。 张角顺着小路朝前走了一阵,突然一个白色的背影隐隐约约出现在远处。 张角心里一惊,心想这是人还是鬼呀?张角慢下脚步,仔细看那人身后披着白发,像是位老者。 张角二天多没看见人了,欣喜地朝前赶去。可那老者忽左忽右,飘忽不定,怎么追也追不上。 张角奇了怪了,一个老头儿,我还追不上吗? 于是,奋力朝前奔去。可那老者就像个影子似的,总在前面晃来晃去,不管他怎么跑,就是撵不上。 张角累得气喘吁吁慢了下来,前面的老者也随之慢了下来。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相持了约半炷香的工夫,白衣老者忽然不见了。 张角感到很奇怪,加着小心朝前赶去,前面是个转弯,张角转过去,眼前竟然出现个山洞。 张角心想,刚才那位长者必是进了这山洞之中。 张角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洞口很干净,里面有红光,像是有人的样子。 张角探着头儿,轻手轻脚地一步一步地朝洞里慢慢摸去。 洞壁嶙峋,洞中透出一股阴风,越往里走越清凉。 正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 张角停下脚步好奇地四下观看,空旷地的中间立着一个石桌,石桌边上摆放着三个圆树墩,洞壁上则亮着二盏油灯。 这时,一位目光炯炯,鹤发童颜的白衣老者从暗处走出来,悄无声息地立在张角的面前。 张角惊奇地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了老者一番,见这人竟与昨天夜里梦到的那人极为相似。 张角赶紧深施一礼说:“请问尊者,这是什么地方?” 白发老者嘴唇翕动,一个硬朗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这是本道歇脚之处。” “昨天夜里,我梦到一位白衣老者,冲我微笑不语。我问他话,可他却不回答,我向前一抓,人就醒了。”张角轻声说,“没想到今天真的遇到您这样一位尊者,这事好奇怪呀!” 白衣老者一听这话,笑了:“那说明你我二人有缘,来来来,到我这边来。” 张角听话地向老者身前迈了一步。 “既然昨天你梦见了我,说明你、我二人已经有了神交,这必是上天令你我二人有师徒的缘分,今天我要送你一套宝书,你回去后,仔细研读,日后普济众生。”老者郑重地说道。 “我父亲叫我去当官,恐怕……,”张角支吾道。 白衣老者含笑问道:“孩子,你爹想让你当多大的官?” 张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里魁。” 白衣老者呵呵笑了几声说:“能管一百家的里魁,对吗?” 张角羞怯地支吾道:“那…那还当不上呢。” 白衣老者问张角:“你叫什么名?” “张角。” 白衣老者听后,身体微微一颤,手捻长髯道:“角者利器也,恐怕日后你不是个稳稳当当之人,官场吗?并不适合于你。” 张角吃了一惊说:“此话怎讲?” 老道胸一挺,朗声道:“当官何需努力,花钱就能买来,官场暗淡,不如学些真本事,救黎民于水火。” “我只会读书、采药,天天读圣贤书却不被人赏识,我现在就是个废物,何谈救济他人。”张角自卑地说。 “我看你双目有神,又能吃苦耐劳,稍加点拨就可修成正果。”老者正言道。 张角眼里闪出一丝光亮,说:“我还能有用?” 0003章,仙人授书 老者含笑端详了张角一会儿,拿出一卷书,说:“我有三卷天书,想赠与你。” 张角受宠若惊地一脸谦虚道:“既然是天书,我能看懂吗?” 白衣老者说:“书逢有缘人,这套书讲的是道家的精华,你在山洞中先看一遍,有不明白的地方,可来问我。” 说罢,老者把一卷书递到张角的眼前,张角看那书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太平经》。 白衣老者让张角坐到一个树墩上,自己则转身出了山洞。 张角展开经书,从头看起,见上面写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这不正是昨天仰望天空时所想吗,书中恰恰讲解了这二天心中的疑惑,张角一时间竟看得津津有味。 “夫道何等也?万物之元首,不可得名者。六极之中,无道不能变化……天地大小,无不由道而生者也。” 张角越看越觉得奇妙,竟一篇篇地看了下去。 张角的心智渐渐开阔,一股清凉剔透的神爽从头顶向全身扩散,张角呼出一口浊气,又深吸了一口仙气,好清爽啊!难道这就是得道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张角又迫不急待朝下看去,“夫道乃深远不可测商矣,失之者败,得之者昌。” 张角越看越觉得神奇奥妙,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一个时辰。 正午时,白衣老道从外面回来了,这次手里拿着一个灵芝和一把仙草,张角认得灵芝,惊喜地说:“仙人,这可是灵芝呀?” 白衣老者说:“孩子,书看得如何?” 张角说:“书中奇妙,都是我平日没见过的,这真是一本宝书呀。” 老者说:“有不明白的地方,尽可来问。” 张角就把刚才遇到的几个不解的地方,指给白衣老者看。白衣老道看了,一一作了讲解,而后又给他举了几个例子。 张角听的频频点头,就这样,张角与老者在山洞中共住了七天,老者把书的内容尽数传授给张角。 七天后,张角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眼中不再迷惑不解,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废物了,而是变得神采奕奕,信心十足。 张角问:“仙人为何要传授我这些精妙之术呢?” 老者一捋长髯说:“为道者,济世就是修德,如今我老了,精力有限,所以希望你能满足我这个心愿。” 张角不无担心地说:“我能当此重任吗?” 白衣老者热切地望着张角:“得道者多助,你一定会完成这个使命的。” 说罢,转身飘然而去。 张角冲洞口大喊一声:“请问仙人尊姓大名?” “南华老仙。” 一个声音从远处飘来。 …… 张角背着草药和三卷宝书下了白石山。一路上心潮澎湃,当个里魁还得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当个道士不仅逍遥自在,也许还能混出个人样。对,就当一个下山的道士,救黎民于水火。 想到这儿,张角加快了脚步。大半天的工夫,张角就赶回家中。 刚一进院,弟弟张宝和张梁就迎上前说:“哥,你怎么去这么些天呢?娘都等着急了,想必是采着什么好东西了吧?” “走!到屋里说。”张角一脸神秘地说。 张角三兄弟进了厢房,张角对张宝说:“把屋门关好,插上。”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要关门。”张宝不满地说。 “让你插上你就插上,要不然不让你看。”张角轻声喝道。 张宝只好悻悻地把屋门关好,张角看张宝插好门,才从背篓里拿出灵芝和仙草,眼里闪着兴奋说:“看!这是什么?” “灵芝!仙草!哥你采着灵芝了!?”张宝和张梁惊大了眼睛说。 “这不是采的,是位仙人送的,而且他还教了我不少治病救人的法术呢,以后我就当个有道的郎中。” “咱爹让你当官,你却想当郎中,爹会气死的。” “所以,我叫你俩先别声张,咱们三人偷偷学,日后一起为百姓看病,咱爹不是也懂些医术吗?”张角说。 “可医术再高,也是个被人呼来唤去的郎中,不是官人呀!咱爹等着你出息呢。”张宝说。 “官儿不是想当就能当的,我也想当,可人家看不上眼呀!”张角为难地说。 “哥,那你教我治病救人。”张梁说。 “到时候咱们一起到外面学,别叫爹看见。” “行!”张宝和张梁同时应道。 “说好了,那我去咱爹那边。” 说罢,张角拿着灵芝和仙草来到正房,张角他爹正躺在椅子上仰面打盹。张角蹑手蹑脚地走上前,顽皮地朝他爹脸上吹了一口仙气。 张角他爹,一脸黝黑,满脸皱纹,一看就是个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庄稼人。 被儿子吹了一脸臭气,张角他爹皱了皱眉微微睁开眼,看到张角正一脸笑容地对着他,张角他爹缓慢地直起身,说:“你,回来了?” 张角喜气洋洋地举起手中的灵芝和仙草说:“爹,你看这是什么?” 张角他爹认得灵芝,一下来了精神,揉了揉眼睛,猛地站起身,一把抢过灵芝,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又用舌尖舔了舔,吧嗒了几下嘴激动地说:“这是真的!你在哪儿采的?” “在白石山。” “以前只听人说过,可从来没见过,看来这是真的了。孩子,你好福气呀!” “爹,这次我又没当上里魁(里长),心里难受,所以就憋着口气一直往山上走,后来还真让我碰上了。爹,以后我就学医吧!当不当官,那不是咱能说了算的事呀!” “不行!别以为你拿回个灵芝,就想不当官了。再好的郎中也是郎中,连个芝麻大的官都不如。家里没个当官的,受气!”张角他爹板着黑脸说。 张角知道他爹的脾气,不敢再行忤逆。只好,悻悻地转身回到院中。 第二天早晨,张角按时早早起了床,拿起四书假装看起来。他爹偷偷过来巡视,见到后,满意地转身走了。 张角等他爹一走,就把南华老仙送他的《太平经》外篇拿出来,飞快地抄了一章。然后,假装大解,来到院外的菜地头。 张宝和张梁已经等在那里了,张角把张宝和张梁拉到树阴下,对二人说:“这是一个治中暑的方子,你们二人先背熟了,再照着方子抓些草药试一下。” 0004章,试制医药 张宝和张梁经常帮他爹采药、配药,懂些药理,看了方子,见没什么不懂的地方,便拿着方子抓药去了。 因为张角他爹总看着他,所以张角交代完毕后,又赶紧回屋去背书。 张宝和张梁按照张角的单子,抓了几味草药,又用石磨碾成粉沫,制出一剂去伏散。张宝用舌头舔了舔,咽下肚,等了一会儿后说:“没毒,吃不死人。” 小弟张梁提醒:“药是给病人吃的,那时人身体虚弱,到时候死不死人还不好说呢。” 张宝吓了一跳:“咱俩干这事是不是太冒险了?” “怕个球,什么事都得有第一回,到时咱们给他少喝点不就成了。”小弟张梁满不在乎地说。 “人小胆大,鬼精、鬼精的。”张宝用手指点了一下弟弟张梁的脑门说。 …………… 七月,酷热难耐。 张角他爹干完地里的农活,回到家中,坐在院子里的树阴下摆弄起草药来。 张角家只有五亩地,却有四个壮劳力,所以农闲时,张角他爹靠采药行医补贴家用。日子一久,积攒下些钱来。 有了闲钱,张角他爹就想让张角在县里当个小官,好活得舒心些。可因为官场上没有亲戚,想当个里魁都难。 可张角他爹不服命运的安排,寻思再赚些钱,日后走走门路好让儿子张角到官场上混上个一官半职。 前些天,张角采来的灵芝和仙草,让张角他爹心里又平添了少许的希望。如果县里功曹他娘哪天再叫他去医病,有了灵芝和仙草,一剂药下去,见了好转,自己再说些好话,功曹大人一高兴,给出一个推荐,儿子张角就能当上里魁了。这样一想,张角他爹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七月流火,午后的日头更毒了,地边的小草都被晒蔫了。 “爹,你怎么了?” 一个中年老汉仰面躺在地上,面色赤红。 “爹!你醒醒啊!”光膀子的年轻小伙焦急地喊道。 “快抬去看郎中,这是中暑了。”旁边一位中年人说。 听说有人中暑,马上跑过来二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把地上的老汉放到一个木板上,抬着往张角家跑去。 “快,救人呐。” 说着,几个人把中暑的老汉抬到张角他爹面前。 张角他爹一看是邻居老赵头,赶紧起身。 赵老汉此时面色绯红,嘴唇发白,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木板上。张角他爹上前试了试老汉的鼻息,又看了看他的面色和舌苔,知道这是中暑了。 张角他爹对张宝说:“你到后院,取一味去热散来。” 张宝应了一声,赶紧到后院去取去伏散。可这次张宝却没把他爹的去热散拿来,而是把他和张梁私自制的去伏散给他爹拿了过来。 张角他爹也没细看,只是简单地闻了闻,便给赵老汉用水冲着服下去。 张宝和张梁看他爹把药给这个要死的人服下去,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想这要是把人给吃死了可怎么办呀。 这二兄弟提心吊胆地看着赵老汉的反应,心里比他爹急一万倍。 等了有半炷香的工夫,赵老汉脸上的红潮渐渐褪了,嘴唇也开始有了血色,赵老汉微微睁开双眼,眼里闪出光亮,竟站起身来。 张宝和张梁顿时激动地相互一击掌,欣喜若狂地说:“成功了!” 张角他爹看到张宝和张梁的反应,不满地说:“你俩瞎激动些什么?还不快去给你赵大叔扇扇风。” 张宝赶紧拿起扇子,上前照邻居赵大叔的头上扇了几下说:“大叔你好点了吗?” 赵老汉神清气爽,一拱手,对张角他爹说:“多谢神医救了我的性命。” 张角他爹客气地回礼说:“神医二字可不敢当,一个土郎中而已,看赵老弟好起来我就放心了。” 赵老汉活动了几下胳膊,说:“我原以为能扛过去,没想到却被这毒日头给热趴下了,老了,不中用喽。” 随后,对抬他来的二个年轻人说:“回家拎一袋玉米过来。” 张角他爹知道邻居们都是在地里刨食的穷苦人,只要意思、意思就可以了,赶忙说:“赵老弟,何必这么客气呢?” 赵老汉又一拱手说:“老哥,你上山采药也不容易,这次你要是再不收下,我下次都没法求你了。” 不一会儿,赵老汉的二个儿子,抬了一麻袋玉米跑了过来。 张角他爹看了,露出一脸的笑容说:“你太客气了。” 说罢命张宝和张梁接过来,抬到后面去了。 张梁跟张宝一到后院,就激动地说:“咱们的方子灵了。” 张宝高兴地跳起来,说:“咱们以后也能赚钱了,大哥拿回来的方子真好使,以后咱俩就跟大哥混了。” …… 张角听张宝说书里的方子很灵验也很激动,心想这回总算是碰到了高人,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白天张角假装看四书五经,糊弄他爹,可等他爹一不注意他就把南华老仙送他的《太平经》取出来,仔细研读。 二个星期后,张角约张宝、张梁到他家玉米地边的大槐树下。 张角经过南华老仙的指点,再加上这些天的领悟,已经对书中的内容有了一定的认识。 此时,他迫不急待地想把自己领悟出来的道理讲给二个弟弟听。张角让二个弟弟坐在树墩上,然后板着脸给二个弟弟当起了教书先生,张角一本正经说:“今天我给你俩讲什么是‘道’。” 张宝嘿嘿一笑说:“哥,道还用讲啊?咱们县里有几条道,那不是明摆着吗?” 张角瞪了张宝一眼:“我说的道,可不是县里的土道。那个叫路,不叫道。” 张宝咧了一下嘴说:“你说的道,到底是什么呀?” 张角想了想说:“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张梁脑袋被彻底说晕了,不解地说:“哥,你说的太玄了,我们领会不了啊!” 张角也感到为难了,可他必须讲下去,只好摇头晃脑地把《道德经》中的文章背诵出来一段:“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0005章,张角讲道 张宝挠了挠头说:“你说的道,就是天地万物,对吗?” 张角眼珠转了转:“道可不是指天地万物的形状,而是万物内在的精神。” 张宝又不明白了,一脸疑惑不解地说:“天地万物还有精神,这是谁说的?谁能领悟到呀?” 张角也觉得“道”太玄妙,太难以说清了,急得头上开始微微冒汗。 “道,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道就像咱哥仨内心的情感一样,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张角急中生智地说。 “哥,你这样一说,我就有点明白了。”张宝茅塞顿开地说。 “道就是蕴含在物体内的某种动机,对不对?”小弟张梁跟着说。 “对,这么说就有点门道了。”张角兴奋地说。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张角又背诵道。 “还是学些方子治病救人有用,”张宝又挠了挠头说,“‘道’太玄妙了,把握不住,到时候怎么用啊?” 张角面色凝重地说:“道是根本,药只是应急。你说说人身体健康的根本在乎什么?” 张宝不假思索地说:“在于强劲有力。” “错!在于精、气、神!”张角自信地说,“神散则生萎,神衰则生弱,神亡则生亡。昔日吴子胥过昭关,一夜愁白了头,为什么?恐伤肾,肾主发,精神所至。药只能应急,健康的根本在于一个人对精、气、神的养护。” 张宝一拍脑袋说:“哥,我懂了。” “不管懂不懂,你俩先跟着我背下来,日久其意必现,明白不明白?”张角严肃地说。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张宝和张梁硬着头皮跟张角一段一段地背下去。 “哥,学道真比当官强吗?”小弟张梁置疑道。 “总有一天,咱哥仨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张角激动地说。 “真的吗?”张宝问。 “真的,你俩等着瞧吧!”张角一脸坚定地说,“道家思想可不仅仅是养生治病用的,洞中的仙人告诉我说,道无所不在,只有得道的真人,才配享有太平盛世。道家自古以来,就是充当帝师的角色,汉高祖身边的张良,你俩知道不?” “汉人都知道。”张宝说。 “张良那就是帝师,道家中人。所以,有一天,咱不仅能行医治病,说不定也能当个帝师呢?”张角一脸憧憬地说。 小弟张梁被张角宏伟的志向惊得闪了一下腰,屁股从树墩滑到地上,嗑嗑巴巴地说:“连…连个小小的里…里魁都当不上,居然想当帝师了,哥,你别是看书把脑袋烧坏了吧?” “小兔崽子!敢说你哥脑袋烧坏了?看我不收拾你!”张角瞪眼喝道。 “哥!前些天,你还说自己是废物呢,这不能怪三弟。” 张宝帮着张梁说。 “这叫志向,懂不?”张角训斥道,“人穷,再没点志向,就得永远当穷人,就得永远被人压在最底层,被人踩,被人踏,懂不?大哥刚有了点志向,你们俩也要嘲笑吗?” 张宝和张梁见张角是认真的,赶紧认错:“大哥,我俩没想嘲笑你,只是觉得你的心一下变得太高了,一时接受不了。” “这是大哥一时的想法,你俩千万别跟外人说,到时让人笑话。不过,人总要有那么点志向,是不是?”张角缓和了口气说。 张宝、张梁二兄弟赶紧点头称是:“人穷,也要有点奔头儿。” “唉……!这才是我兄弟。” 从此后,这兄弟三人,开始学医悟道。 一晃过了二十几年。 ………… 光和三年(180年),春。 “皇上,不好了,冀州也发现疫情了。”中常侍赵忠慌慌张张地趋快步进了内庭,对汉灵帝说。 “冀州离京城不远,赶紧命医官前去,决不能让瘟疫向京城扩散。”汉灵帝板着脸说。 “小的这就让黄门徐奉带医官前去巡视,请皇上放心。”赵忠跪在地上应道。 “嗯。”汉灵帝满意地哼了一声。 宦官徐奉和中谒者(替皇帝传话的人)封胥,马上赶往冀州。 “唉……总算是出宫了!”徐奉一脸痛快地对封胥说。 “出宫是出宫了,可去的是疫区,你美什么?”封胥反驳说。 “怕什么?不会离死人远点。”徐奉满不在乎地说。 “那也得小心。” “瞧,前面那片林子有多绿!还有地里那几朵花,多鲜艳!”徐奉一脸笑容地说。 “赵常侍在冀州有处宅子,这次命咱俩照看一眼。”封胥提醒徐奉说。 “那咱俩就先去那里。” 赵忠的府宅位于邺城一处依山傍水的梅林旁。 “你们这里可有疫情?”徐奉问邺城郡太守说。 “先前是有疫情发生,可后来被太平教徒控制住了,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个病人了。” 太守李成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太平教是些什么人?他们怎么能控制疫情?”徐奉奇怪地问。 “回禀公公,太平教有个张角大师会法术,救了不少的人。”李成说。 “赵常侍的宅子在你们郡里,你要小心照看,万一疫情出现在那里,你头上的官帽可就不是你的了。”徐奉吓唬李成说。 “小的一定看好赵常侍的宅子。”李成加着小心说。 “疫区在哪儿?”徐奉说。 “在城外。” “走,看看去,那可是皇上的心病。”徐奉说。 郡太守李成带徐奉出城来到一片低矮破旧的草房前。 “什么怪味?”徐奉用手扇了扇鼻子说。 “公公,前面是疫区,不能再往前走了。”李成提醒道。 “决不能让这些人去京城,就在原地救治。”徐奉用手捏着鼻子说。 话音刚落,一股强风卷着尘土,漫天昏地从村口的土道上迎面扑来。 “啊…!呸!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封胥用袖子挡住脸抱怨道。 “太医,你们到里面看看。”徐奉说。 二个医官,背着药箱子,朝疫区内走去。 刚一进疫区,二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叫花子,呼啦一下爬跪在二人腿前,举着破碗嚷道:“大人赏口饭吃吧,我们饿呀!赏口饭吃吧!” 二个医官一看这架势,吓得赶紧跑了回去。 0006章,巡视瘟疫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徐奉不满地说。 “公公,不是病人,是饥民,他们围住我们要吃的,我二人招架不住呀。”其中一个医官哭丧着脸说。 “你们这里怎么还会有饥民?不是只有病人吗?”徐奉奇怪地问。 “公公,病人就是从饥民转化来的。蝗灾过后,百姓没吃的,死狗死猪都敢吃,所以就生出了瘟疫。”郡太守李成解释说。 “饥民我可管不着,我是来巡视瘟疫的。”徐奉心里打鼓道。 “过去二十个士兵,为他们开道。”徐奉下令说。 二十名士兵整齐地站出来,持刀把二名医官夹在当中,朝疫区走去。 “回去!”徐奉转身道。 吃了一脸一嘴的黄土,徐奉和封胥浑身发痒满嘴牙碜,迫不急待地想找个地方洗漱一下。 “找个地方,我们洗把脸。”封胥对太守说。 李成赶紧把最好的驿馆给徐奉二人腾出来。 说是洗把脸,其实徐奉二人是想洗个澡。 “爽,还是水里凉快。”徐奉坐在木桶里满意地说。 “来,帮公公捶捶肩”封胥对一个小丫鬟说,“好,舒服!再来二下。这小手又白又嫩,给公公搓搓背。” “咱俩这趟差事,也不好办。”徐奉咧了一下嘴说。 “没粮是不是?”封胥说。 “谁说不是呢,饥民可怎么办呢?饥民随时都可能变成疫情。”徐奉发愁地说。 “皇上也没给咱俩粮食呀。”封胥说。 “等医官回来再说”徐奉说。 二个医官进了疫区,见每间屋里都躺着四、五个病人,共有一百五十七个。 医官把完脉后,把药发了下去。 几天后,病人没少,反倒多了十个。 “药好不好使呀?病人怎么还多了呢?”徐奉冷脸对医官说。 医官小心地说:“病人好了十个,可又新增了二十个,他们都是饿的。” “现在还有多少饥民?”徐奉对太守说。 “还有近千人。” “什么!?这么多饥民?”徐奉吃惊地说,“快把太平教的张角找来,让他施法术。” “张角在钜鹿,这里只有马元义。”太守李成说。 “马元义会治病吗?” “会,他是张角的大弟子。”李成说。 “那就把马元义找来。”徐奉说。 “好,明天我就叫马元义来这里。”太守赶紧应道。 第二天,一大早。马元义一身蓝布长袍,带着二名弟子,大踏步地朝郡太守的治所走来。 “师傅,这次是不是又让咱去疫区?”一个弟子问。 “好事不找咱们,坏事肯定落不下。”马元义讥讽道。 进了府衙,太守把徐奉介绍给马元义说:“这是皇上派来的上差,徐公公。” 马元义头一次见宦官,赶紧深施一礼,说:“草民马元义见过上差。” “听说你是个大能人,邺城的灾民可有什么好办法嘛?”徐奉一股娘娘腔道。 马元义听得浑身发麻,心想,这必是皇帝身边的人,皇帝成天就听这种声音,也够可以的。 马元义一拱手:“回禀公公,没粮,谁也没办法。” “你不是会法术吗?”徐奉说。 “法术是用来治病的,变不出粮食。”马元义直言道。 “如果给你些粮食你能控制住瘟疫吗?”徐奉说。 “能!但还需长久之策。”马元义说。 “长久之策是什么意思?”徐奉追问道。 “粮食总有吃完的那天,到时饥民还是饥民。只有让这些人有地种,有粮吃,他们才不会永远成为饥民。”马元义说。 “这些饥民有地吗?”徐奉转身问太守说。 “这些人中有的人有地,有的人没地。”李成太守说。 “说说你的想法。”徐奉对马元义说。 “如果朝廷实在派不出粮食,不妨先从其他地方借一些,而后把无人种的荒地分给这些饥民,一年后,再让饥民们把借的粮食慢慢还上,这样死水就变成活水了。”马元义说。 “好,有点门道儿。”徐奉眼睛一亮说,“李太守你就这么办吧。” “可借粮也不好借呀!”李成为难地说。 “借粮你也借不来?”徐奉不满地瞅了太守李成一眼说。 “谁愿借粮给要死的人呀!?小人官职低微,说话如放屁,没人听呐。”李成愁眉苦脸地说。 “那谁说话好使呀?”徐奉娘娘腔道。 “皇上一言九鼎,有雷霆之力。”李成说。 “那就得等我回到宫里,说给皇上听了。”徐奉不满地说,“今天就到这里”。 马元义从府衙出来,到疫区里巡视了一圈,那里还有数十个弟子的病没好。 “马渠帅,我们饿呀……!”一个皮包骨眍眍眼的中年男人躺着哀求说。 “给,我这还有点干粮,你吃吧。”马元义把带来的面饼递给那人半张说。 徐奉回到驿站,不甘心地对封胥说:“如果借粮这点小事,还得惊动圣上,那就显得咱俩太废物了。” “借粮给快要饿死的人,谁借?那是有借无还!?”封胥把两手向前一摊,一脸无奈地说。 “要是有人能出来担保就好了。”徐奉不甘心地说。 “谁敢担保?”封胥反问道。 “主意是马元义出的,让马元义出来担保,这样也许就有门了。”徐奉一脸坏笑地说。 “让马元义担保,好主意!”封胥冷笑了几声。 第二天,徐奉命郡太守李成又把马元义召到府衙。对他说:“昨天你说的借粮之事,回去我们商议了一下,我徐奉可出面为饥民借粮,只不过得有人出来担保,否则谁愿把粮借给要死的人呀,你说是不是?” “只要有人肯借粮,我马元义愿意为他们担保!” 马元义一拍胸脯大声说。 徐奉见马元义如此豪爽,心中暗喜,不过脸上依旧假装质疑:“你拿什么担保?” “我家有十几亩良田,还有个宅院,实在不够就拿我项上的人头担保。”马元义义薄云天地说。 “好,有你这句话就成,明日我为你张罗借粮之事。”徐奉大声说。 徐奉作为中常侍,不仅人脉广,而且有权威。三天后,就把城里大大小小的富商、巨贾召集在一起。 “皇上命我二人巡视灾区,怎奈饥民众多,疫情不断,你们谁愿借粮给饥民?”徐奉首先说。 0007章,担保借粮 邺城的富商、巨贾们一听是借粮给要死的饥民,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纷纷说道:“借粮给饥民,那是借吗?那就是抢呀!” 徐奉对马元义说:“你跟他们说说。” 马元义站出来,环视了一圈,朗声说:“农民遭受天灾才变成饥民的,可他们有劳动能力,还有田地,如果此时借给他们一些粮食,等到来年丰收,很快就能把借的粮还上,我愿为他们担保。” “你拿什么担保?” “我拿我家的十几亩地,还有宅子担保。”马元义坦言道。 “你的宅子和田产值几个钱?”一个身穿丝绸长袍的矮胖子不满地问。 “实在不行,我愿用我的项上的人头担保!”马元义激动地说。 人群中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拿脑袋担保,你不要命了!” 马元义慷慨道:“我拿脑袋担保,不是耍大胆,而是心里有数。饥民中有不少是我太平教的信徒,他们祖祖辈种地,都是种田的一把好手。如果有谁借粮给他们,来年,或是后年,粮食一旦丰收,借的粮很容易就还大家。我马元义相信他们,相信我的弟兄不会亏欠大家,所以愿以脑袋为他们担保。” “话可是你说的,敢不敢立字据?” “有什么不敢的!我说到做到。”马元义斩钉截铁地说。 “好!那我们就信你一回,咱们立生死字据。” 徐奉一看事情成了,高兴地说:“本公愿作证人,双方立字据。” 马元义拿起笔刷刷写下字据,又画上了押。 “一万斛粮食,几天后送到灾区。”徐奉高兴地说。 上千名饥民顿时欢呼起来:“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徐奉、封胥脸上顿觉有光。 “渠帅,您真是我们的马渠帅呀!我们终于有救了!”饥民们把马元义围起来,激动万分地说。 “兄弟们,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度过难关,你们都是田里的好手,一定能把粮食还上,我马元义相信你们。” 张角听说马元义为饥民们借粮把脑袋都押上了,激动地说:“马元义还不上,我张角替他还!” 一时间,太平道在冀州大行其道,又有不少农民加入到其中。 …… 此时的张角,五十多岁,已是近百万信徒的教主了。 原来,当年张角三兄弟在槐树下立志信奉太平道以来,经过二十几年的潜心悟道,这兄弟三人不仅精通医术,而且还能画符入水给人治病。 张角常常手持九节杖,坐在病人面前,首先令其叩头思过,洗心革面,恢复元神,然后再施以药治。这样疗效甚好,渐渐地这些得到医治的病人,竟成了张角的信徒。 张角经过多年的悟道,研制出一种药水,这种药水无色透明,放到水里,竟如无有一般。 道家相信人的精神力量,认为人与上天交流所得到的神符有神奇的疗效。张角把来看病的人召集在一起,当众作法得到一张神符,然后再把神符烧成灰撒入药水中。 张角对众人说:“神符必会保佑你们恢复元神,你们要有信心。” 那些得病的人像是抓住一根救命草似的,把张角给的符水一饮而尽,而后一心等待奇迹的出现。还别说,这种加进神符灰的药水疗效神奇,不久后,大多数人竟奇迹般地好转了。 张角大师能治疫病,又能医人心,投奔张角去呀!各个地方的人开始不断涌向巨鹿郡。 张角把想要跟他学医的人留下来,集中到一起。张角一开始并不给这些人讲医,而是给他们讲“道”。 张角说,道是根本,没有对道的领悟,就无法行医看病。 而道又非常玄妙深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领会、精通。学了一段时间后,有些人知难而退了,最后张角只留下八位有才能的弟子,他们分别是马元义,张曼成、波才、彭脱、卜巳、赵弘、张伯、梁仲宁。 这八个人来自不同的地方,马元义来自洛阳,张曼成来自荆州、波才来自豫州……。 张角专心培养这八个人,经过几年的学习,这些人学有所成。张角便让他们出师回到老家,并帮助他们在当地建立起新的道场,开始给人看病、讲道,这样张角的弟子就遍布各州,信徒慢慢有数十万之多。 张角将这些信徒分为三十六方,大方有一万余人,小方有六、七千人,各立首领。 眼见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越做越大,张角不禁心生豪迈,他借用《太平经》中的一句话:“众星亿亿,不若一日之明也;柱天群行之言,不若国一贤良也。”自诩为“大贤良师”。 马元义作为张角的大弟子,深得张角的器重。此次又能为饥民们担保借来粮食,更加令张角喜爱。 徐奉和封胥见邺城的瘟疫已经控制得差不多,又到广宗和钜鹿巡视了一圈。 钜鹿是张角的家乡,那里没人不知道张角。徐奉心想张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人,能叫大家如此热衷呢。 徐奉命人把张角请到钜鹿府衙。 张角作为一名长者,身穿道袍,带着二名弟子来到郡府衙。 看到钜鹿太守,张角赶紧深施一礼,说:“小民张角拜见太守大人。” 太守对张角说:“这位是皇帝的上差,徐公公,想与你聊一聊,这边坐。” 张角跪坐在太守对面的席子上。 徐奉见张角浓眉大眼,二目炯炯有神,气度不凡,知道这是位人物。 徐奉对张角说:“请问张天师,什么是太平道?” “回公公,太平经又叫太平要术,讲述的是如何得到太平盛世的诸多要素。”张角正言道。 “那你说说看,得太平盛世需哪些要素?” “首先,是自律。人的欲望无限,如不懂节制,就会生出许多祸端。所以,太平盛世的第一要素,就是君王要懂得节制与自律,养生亦是如此。” “有道理!” “君有君道,臣有臣道,民有民道,各司其职,天下才能太平。”张角说。 “士人说宦官该被诛杀,天师觉得如何?”徐奉绷着脸问。 “《易经》上说,‘上天垂示法象,圣人效法它。’天上有四颗宦星,守护在帝星的周围,因此设宦官。然人无完人,金无赤金,宦官中也有好坏之分。对于有罪的按律处罚,其余人等并无罪过。”张角娓娓道来。 0008章,张角献书 “好!这话我爱听。”徐奉满意地说,“天下士人竟想结党把我们全部杀光,实在太可恶了,难得遇到像你这样开明之人。摆酒宴,我要与张天师一醉方休。” 徐奉没想到竟与张角有说不完的话,二人从养生之道论到治国之道,听得徐奉频频点头。 事后,张角还把徐奉多年未愈的腰痛病给治好了。 “张角可不是一般的人,比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儒家弟子可有用多了。”徐奉心中暗念。 第二天,临行前。 张角把三卷《太平经》赠与徐奉说:“《太平经》此等宝书,理应由皇上御览,放在我等小民手中,实在是糟蹋了,请公公大人帮我献给当今圣上。” 徐奉犹豫了一会儿,说:“惊动圣上之事,都要万分小心。” “小民这里有一万钱孝敬公公,另外还有三棵老山参给公公补补身子。”张角急忙说。 “山参是个好东西,小的们收下。”徐奉高兴地对手下人说。 张角对官场略知一二,深知宦官就是皇帝的眼睛、鼻子和耳朵,如果此时不让他满意,日后在皇帝面前诋毁太平道几句,自己绝没好果子吃。 徐奉拿了钱,自然高兴,回到宫里,打算把《太平经》进献给汉灵帝。 道家向皇帝献《太平经》,这可不是头一回。 早在汉顺帝时,有位名叫宫崇的方士把几卷名叫《太平清领书》(太平经)的经书献给朝廷。 可自汉武帝后,朝廷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有司称此书妖妄不经,拒绝了这本书。 二十几年后,一位名叫于吉的方士,不甘心,又一次把《太平经》献给东汉朝廷,可还是没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这次张角第三次把《太平经》进献给皇帝,再次希望引起朝廷的注意。 徐奉到了宫里,首先向灵帝交差,跪下说:“请皇上放心,冀州的瘟疫不会扩散了。” 汉灵帝面呈疑虑地质问道:“瘟疫可是长腿的妖怪,你说不扩散就不扩散了?” 徐奉加着小心说:“奴才在冀州遇到一伙高人,他们会控制瘟疫。” 汉灵帝好奇地问:“高人!?是些什么人?” “太平教徒,他们用特殊的方法治理瘟疫,效果很好。”徐奉低着脸说。 “太平教是什么?抬起脸说话。”汉灵帝板着面孔说。 “太平教信奉老子,追求太平盛世,又会养生治病,这是他们的经书。”说着,徐奉献上《太平经》。 汉灵帝接过《太平经》,看里面讲的是如何得到太平盛世和长寿养生的道理,轻轻点了几下头儿。试想想哪个皇帝不想天下太平,一帆风顺呢?又有哪个皇帝不想长命百岁呢! 汉灵帝看了一会儿,微笑地说:“很好,放在这里吧。” 徐奉长出了一口气,心想今天皇上心情好,总算没挨训,赶紧退下。 …… 张角献完《太平经》后,一心等着奇迹出现。如果皇帝相中了《太平经》,把他召进宫去,自己就会像张良一样,成为皇帝身边的“帝师”。 刘邦身边有张良,刘宏身边有张角,这最好不过了。 那样自己这个自诩的“大贤良师”就名符其实了,张角这样一想,顿时兴奋不已。看来,自己家的祖坟是要冒青烟了。 可苦等半年,宫中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 张角心急,把大弟子马元义找来,对他说:“我请徐公公把《太平经》献给当今圣上,这已经快半年了,要不然你去京城问问?” 马元义一拱手说:“为师傅分忧,是弟子份内之事,我这就去京城为您打探。” 张角忧心忡忡地说:“为了献这本书,我给了徐奉一万钱,不能让这些钱打水漂,这可是咱太平道的头等大事!” 马元义从钜鹿直接赶往京城,在宫外见到徐奉,先是禀报了上次借粮之事,而后再次献上山参和灵芝。 徐奉见马元义懂事,笑着说:“马渠帅不妨讨个官职吧?” 马元义受宠若惊地说:“小民哪敢有如此奢望,小的只擅长养生治病而已,请问徐公公的腰痛可见好转?” 徐奉满意地说:“山参补气,补血,腰痛好了许多。” 马元义小心翼翼地问:“圣上看过太平经了吗?” 徐奉犹豫了一下说:“圣上看是看过了,可却没说什么。” 马元义失望地说:“这么好的书,皇上要是能多看上几眼就好了。” 徐奉以居高临下的口吻说:“当今圣上年轻,忙得很,看书需静心,不能急。” 马元义拱手谢过,又回到邺城。 之后,马元义多次进京,四下打听皇帝的生活细节,想从中分析出皇帝到底能不能接受《太平经》。结果越打听心越凉,越打听越气愤。 马元义赶回钜鹿,对张角说:“师傅,你别等皇帝开悟了,我打听到皇帝每天都干些什么了。” “皇帝每天都做些什么?你说说。”张角心急地问。 “咱们这个皇帝呀,根本就不懂事。皇帝没在民间生活过,便认为民间热闹非凡,从而向往市井生活,为此在后宫专门开辟了个‘宫中集市’。让一部分宫女、嫔妃扮成各种商人叫卖,另一部分则扮成买东西的客人,还有的扮成卖唱的、耍猴的。而他自己则穿上商人的衣服,装成买货的商人,在人造的集市上走来走去,或在酒店中饮酒作乐,或与店主打架、厮斗,那叫个热闹。 而宫中集市里的货物都是从民间搜刮来的奇珍异宝,被贪心的宫女和嫔妃们偷窃去,甚至为了你偷的多,我偷的少而暗地里争斗不休,而灵帝却一点也不知道。” 张角不解地说:“你我在市井中生活是被逼无奈,皇帝为何倾心此等低俗之事,而不看看治理天下的太平要术呢?” 马元义嘿嘿怪笑了几声说,“你我身在市井、草莽之中艰难地讨生活,渴望一个太平盛世。而皇帝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烟火,反倒喜欢市井生活的热闹,无视太平盛世的重要,这就是错位!如果师傅您与当今圣上换个位置就好了,那样就什么都齐了。” “住嘴!这话可不能乱讲,一旦被人听到,你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师傅,这里不是没别人吗?”马元义满不在乎地轻声说。 “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能再说了,想都不能想。”张角严厉道。 “是,保证不说了。” “皇帝还干些什么?”张角又问。 “让我说什么好呢?皇帝还公开卖官,而且都定好了价格,公千万,卿五百万”。 “难道皇帝是个商人吗?士、农、工、商,最下等的商人就什么都敢卖,皇帝这是怎么了?这是真的吗?”张角一脸迷惑道。 0009章,耐心等待 “当然是真的了,我听说廷尉崔烈想要做司徒,派人通过灵帝的乳母程夫人进献给汉灵帝五百万钱,才得到司徒这个职位。 当他上任的那天,汉灵帝竟当着百官的面,对左右亲信说:‘可惜没再稍微吝惜一下,否则司徒这个官位能卖到一千万钱呢!’ 中间人程夫人当即表示不满说:‘崔公乃冀州名士,那是有功之人,哪儿肯买官!全靠我你才得到这笔钱,难道你还不知足吗?’ 皇帝做这种事,是公开的,不是偷偷摸摸的。”马元义款款道来。 “这样的皇帝还看什么太平经呀!?说不准早把咱们的《太平经》扔到柴房烧火了!”张角不满地说。 “谁说不是呢!那还等个茄子呀!”马元义气愤地说。 “这可怎么办呀?!”张角一下就头疼起来。 “你再打听打听,皇帝怎么能这么荒唐呢?!不可能呀……”张角用手掐住额头说。 可汉灵帝从十二岁就在宦官们的影响下生活,偏偏就这么远离为君之道,马元义再打听也没打听到什么好消息。 苦等三年多,张角没等来汉灵帝一丝召见他的打算,《太平经》反倒引起一些人士的反感。 张角自称“大贤良师”,还进献《太平经》,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要参与朝政吗?一些儒家士大夫们感到不安了。 光和六年(公元183年),帝师名儒杨赐就“太平教徒”是不是暴徒与汉灵帝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太平教是左道,那些人迟早会造反。”杨赐劝汉灵帝说。 “道家以清静无为为本,养生修仙才是他们的追求,你不要想太多了。”汉灵帝反驳道。 “他们人数众多,要小心提防。”杨赐不甘心地说。 “退下!”汉灵帝不满地喝斥道。 杨赐随后上书说:“张角欺骗百姓,信奉左道,自称大贤良师,势力逐渐扩张蔓延。如果此时命州、郡兴兵讨伐,恐怕会加重局势的混乱,导致其提前发生叛乱。应该命令刺史、郡守,查清流民的籍贯,将他们分别遣送回本郡,借以消减张角的势力,然后再诛杀那些首领,这样就可以不废力气平定局势。” 汉灵帝看都没看杨赐的奏章,就把杨赐免职了。 司徒的属下刘陶也是儒家弟子,他再次上书说:“张角等人正在加紧密谋,有传言说‘张角等人偷偷潜入京城,窥视朝廷的动静,图谋不轨’。张角在各地的党羽众多,而且彼此遥相呼应。州郡官员害怕如实呈报会遭受处分,不愿上奏,现在应重金悬赏捉拿张角等人。” 汉灵帝看后,没有理会,而是下诏让刘陶整理《春秋条例》。 这些儒家的士大夫们见劝不了皇帝,只好找到当时的外戚----侍中兼河南尹何进,对他说:“一股新的势力要渗入到朝廷中来了,道士们又把妖书送到皇帝手里。这次皇帝没有拒绝,如果我们不及时采取措施的话,今后局势有可能要失控了。” 何进听罢,心里咯噔一下,不禁眉头一皱。 何进这人跟张角一样,出身低微,没读过几年书。 何进字遂高,南阳宛县(今河南南阳)人,从何进的名和字来看,此人应当是很有上进心,进者进步也,高者高升也,而遂高就是能达到某种高位的意思。 何进的父亲名叫何真,是个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只会种地和杀羊宰猪。何进的母亲生下何进几年后,病死了。 那时何真正当壮年,就又娶了一房,娶的是个寡妇,嫁给何真时还带了一个儿子,名叫朱苗。朱苗进了何家,吃何家的饭就得改姓了,便改名为何苗。 何真与新娶的寡妇婚后又生了两个女儿,一家六口全靠何真杀羊宰猪过活。 说来何进这个人也是非常的不幸,早年死了母亲,而他父亲何真与寡妇生了二个女儿后不久,也死了。 何进是家中的长子,这时全家的生活重担就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不管何进喜欢还是不喜欢,此时,他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他爹留下的屠刀,成了一个杀羊宰猪的屠户。 当了几年屠夫,何进仿佛是修行得道似的,迎来了他命中大福大贵的契机。 原来,何进同父异母的妹妹渐渐长大,大妹妹是越长越水灵,越长越漂亮。 何进看大妹子竟有当皇后的资本了。便去劝她说:“妹子,你模样俊俏、又长得水灵,窝在何家这等贫贱卑微的地方,实在太委屈你了,不如进宫,日后得了皇帝的宠幸,也好出人头地。” 何进的大妹子知道一进宫门深似海,面呈恐惧说:“当宫女,就是被人使唤,我才不愿意呢。” 何进又劝道:“我何进见过的女人不下千个,可都没你长得漂亮,如果你让皇帝看到,必会相中,千万不要浪费天赐的容颜,嫁给那些凡夫俗子,埋没了自己。” 何进的大妹子这才动了心,默默地点了点头。 等到选秀的宦官郭胜来宛城时,何进就像遇到一根救命草似的,赶紧跑去找郭胜,点头哈腰地对他说:“公公,小人发现一个绝色的美女。” 郭胜仔细打量了一番何进,见何进一脸黝黑,像个出苦力的,可双手却细腻白嫩,不免好奇地问:“你脸黑,却手白,这是为何?” 何进赶紧解释:“小人是个杀猪的,脸黑是晒的,手白是因为成年在油脂和白肉中剔肉养白的。” 郭胜心想这种人天天跟猪打交道,看谁都像美女,根本就不相信他,于是一脸不屑地说:“宛城这屁大的地方,哪有美女!怕是你这杀猪的看花眼了吧?” 何进不甘心地说:“请公公大人相信小的,小人我真的发现一个绝色美人。” 郭胜也想物色到一个绝色美女,因为美女一旦被皇帝宠幸,他不仅会得到赏赐,日后也许还有可能得到美人的提携。 郭胜傲慢地一扬脖儿,用下巴颏儿朝前一指说:“前面带路,如果胆敢欺骗本尊,有你好看的。” 何进赶紧乖乖地在前面领路。 这时,何进的大妹子已经把自己打扮好了。 郭胜随何进来到何家,看到何家妹子,不禁眼前一亮,心里暗叹果然是个美人。 可即便是这样,郭胜也没忘记敛财,他把手往何进面前一伸,说:“想进宫的人太多了,你妹子这般模样得破费些才行。” 何进赶紧从背兜里掏出一千个钱,恭恭敬敬地呈给郭胜,郭胜见这点小钱,眉头一皱说:“少了点吧?” 0010章,说服张角 何进没有多余的钱了,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说:“小民只是个屠户,没有更多的钱孝敬公公了,还请公公恕罪。” 郭胜皱了皱眉,又看了看何家妹子,脸色一转,以肉麻的娘娘腔道:“看在你妹子的面子上,本公就收下了,谁让你我是同乡呢。” 何进妹子身材好,脸蛋又漂亮,进宫后很快引起灵帝的注意。 灵帝见着美人,那是不会放过的,很快宠幸于她。不久后,何进的妹妹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刘辩。 母凭子贵,何进的妹妹因此被封为贵妃。 贵妃的哥哥怎么还能再杀羊宰猪呢,何进很快被封为郎中,之后再进封为虎贲中郎将,出为颖川太守,光和三年(180年),何进拜为侍中,后又升为将作大匠,河南尹,留在京城。 何进成了驻守京城的将领后,与朝中的士大夫渐渐有了交往。何进听了士大夫们的不满,自己心里也很不舒服,心想妖道也敢打皇权的主意,这不是找死吗? 于是,何进就命手下人暗地里打探太平道人的所作所为。 暗探向何进回禀说:“京城的太平道信徒有近千人之多,而各郡各州的就更多了,大概有几十万之众。” 何进听后吓了一跳,心想这些人如果再得到皇帝的宠信,说不定能干出些什么事来,要防着他们。 何进对手下说:“这些人是否要造反?” 那名暗探摇了摇头说:“他们给人治病倒很在行,没听他们说要造反。而且宫中的宦官,禁军中的将士,还有朝中的官员都有信太平道的。” 何进皱了皱眉头,一挥手把他打发走了。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早晚会造反,何进有了这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何进身边的一个随从悄悄对他说:“只要找一个人告他们谋反,不就成了吗?” 何进眼神异样地瞅了那名随从一眼,皱紧眉头,说:“这是国家大事,不可造次,还是看看再说。” …… 张角进献《太平经》后,越等越觉希望渺茫,可作为一个小民,也只能继续等下去。 张角总幻想万一哪天,皇帝看到《太平经》中的真知灼见,动了心思,把自己召进宫去,那不就什么都成了吗! 皇帝总有长大成熟的那一天,还是再等等吧。 张角的目标是成为大贤良师,他不愁吃穿能等得起,可那些挨饿的弟子们,却等不起了。 张角大师许给我们的太平盛世在哪里?是在来世吗? “马渠帅,不好了,又有人饿昏过去了!”一个年轻人跑进来说。 马元义赶紧起身过去。 “我…快不行了…。”一个饿得皮包骨的中年男子有气无力地说。 “再坚持一下,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马元义含泪道。 “没用了…,都吃过二回人肉了,再坚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那男子眼窝深陷,眼神空洞地低吟说。 一听吃人肉,马元义一阵的恶心,差点没呕吐出来。 这是人间还是地狱?为什么辛辛苦苦劳作的农民会饿死?为什么那些不劳而获的官人们却锦衣玉食?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又有几名弟子饿死了。马元义愤怒道:“太平盛世只能靠我们自己来创造,不能指望神仙皇帝。” 张角手下的弟子们彻底失去了耐心,大弟子马元义带着另外几个弟子一起前来劝张角说:“师傅,您太天真了,还在等那个无道的昏君觉醒呀,百姓们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当今的皇上根本就不配当皇帝,那么好的太平要素他不看,就知道玩女人,卖官敛财。还是替天行道,靠我们自己打出一个太平世道来吧。” 张角面色凝重,犹豫了好一阵子,缓缓地说:“我学医悟道救济黎民,是为生,我不愿让你们去送死!” 这几个大弟子听了,一时也无话可说。 马元义见说服不了张角,就去鼓动张宝和张梁。 马元义悄悄对这二人说:“师傅让我到京城打探皇帝都干些什么,你猜我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张宝瞪大眼睛好奇地问:“你打听到了些什么新鲜事?说说。” 马元义一脸神秘说:“我在京城呆了没几天就地震了,后来我听城里人说,京城经常地震,地震那是上天在警示皇上,说明皇上的行为不称职了。” “京城里的人真的这么说吗?”张宝吃惊地说。 “皇帝卖官鬻爵,荒淫无度,百姓没饭吃,你想想上天怎么会满意呢?”马元义说。 “那倒也是。”张宝说。 “还有别的怪事吗?”张梁追问道。 “我还听一个史官说,有一年的六月,一股黑气落在温德殿庭院中,十几丈长,好似一条黑龙。而另一年的七月,青色彩虹出现南宫玉堂后殿的庭院中,彩虹哪有青色的?这可都是不祥之兆。”马元义神神秘秘地说。 张宝和张梁听得瘆挺慌,浑身发麻,说:“看来咱们汉朝要出大事了!” “可不是吗。”马元义说。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张宝好奇地又问。 “有,皇宫侍中寺里的一只母鸡竟长着长着变成了一只公鸡。”马元义一脸神秘地说。 “呵…呵……母鸡怎么能变成公鸡呢?这也太奇了,这是真的吗?”张宝置疑道。 “真的,千真万确,史官都记在史书中了。”马元义一脸坚定地说。 “这也太有意思了!京城果然有趣事,以后你再打听些回来讲给我们听。”张梁意犹未尽地说。 “这可不是有趣的事,而是上天的警示,说明大汉危矣。”马元义郑重其事地说。 “皇帝到底有多少女人?你知道不?”张梁好奇地问。 “这可是绝密,据说连三公大臣都不清楚。不过我听人说,汉灵帝在宫中建了一个裸游馆,让那些貌美如花的宫女一丝不挂地陪他在水里游玩。”马元义说。 “cao他妈的!好事都成他一个人的了!没看见天天有人饿死吗!?”张梁气愤地说 “昏君!无赖!咱们就应该一股劲儿地把他推翻,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太平世道。”张宝不管不顾地说。 “可师傅他……”马元义为难地说。 “这好办,我大哥听我俩的。”张宝和张梁理直气壮地说。 时势造英雄,说的是有些人其实不想当英雄,可时机一旦来了,你不想当英雄都不成。 张角的弟子绝大多是穷苦人,越来越多的信徒表示要吃饭,要抗朝廷的重税。尖锐对立的局势如**桶一般,那是一点就着,想压也压不下去了。 这回,连张宝和张梁也被马元义说服了。 十几天后,这些人一起来找张角,对他说:“师傅,不是我们想造反,而是那些贪官不让弟子们活,不造反就得死,你身为大贤良师,就眼睁睁地看着弟子们活活饿死吗?” 张宝和张梁趁机帮着说:“大哥,大汉将倾,上天已经显示出种种迹象了,你别再犹豫了,弟子们得吃饭呀!” 0011章,张角问天 张角见状,一时无语,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地说:“此事关系重大,……,需问天。” 张宝和马元义等人相互瞅了一眼,置疑地说:“问天?!” “对!过几日,你们随我到白石山下,在那里,我祈求上天给出明示,到时再做决定。” 张角一脸郑重地说。 马元义等人不敢忤逆,只好等几天后去白石山问天。 白石山是张角遇仙人的地方,这次定夺天下大事,张角不敢一人独断专行。 三天后,张角率马元义等八位大弟子,还有百十来名太平道教信徒来到白石山脚下。 张角命人摆上桌案和供品,亲手把香点上,然后跪下来说:“众星亿亿,不若一日之明也,指的是皇上。可如今皇上被小人蒙蔽,致使天下黯淡,民不聊生。我张角只想做一个大贤良师,不想与当今万岁为敌,但弟子们吃不饱饭,没有活路呀!何去何从,请上天明示!” 说完,把手中的一块乌木片,用力抛向空中。 乌木片在空中就像是个小黑点,被微风刮来刮去。 马元义等人紧盯着飞舞翻转的乌木片,心都提到嗓子眼处了,心想,这一块小小的木片将决定上百万太平教信徒的前途和命运呀! 众人盯着小木片在空中转了百十来圈,最后飘落在一块小石子上面。 张角走上前,拾起一看,朝上的那面上写着一个“起”字。 张角身体微微一颤,朗声说道:“上天说,起事!” 马元义等八位大弟子,就等这句话呢。马上直起身振臂高呼:“替天行道!教主英明!” 周围的百十名弟子也跟着高呼:“替天行道!教主英明!替天行道!教主英明……” 呜哇!呜哇!太好了!……百十来个弟子欢呼雀跃。 张角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既然是天意,凡事都要按天意行事。” 张角与八个大弟子商议统一行动,日期定在中平元年(公历184年)三月五日。口号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到时,人人头戴黄巾,称黄巾军。 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弟弟张宝为“地公将军”,张梁为“人公将军”。 张角和三弟张梁在钜鹿,张宝在下曲阳,马元义到荆州和扬州,张曼成到宛城,波才在豫州颖川郡,彭脱在汝南郡,赵弘在南阳郡,卜巳、张伯、梁仲宁在兖州准备起事。 因为,这些兵马过于分散,张角命大弟子马元义把扬州和荆州的人马调往邺城,用来加强冀州门户的防御。 马元义口才好,擅交际,而且邺城离京都洛阳最近,张角便把联络洛阳之事托付于他。 马元义按计划悄悄把荆州和扬州的信徒往邺城汇集,可联系京城的事就分不开身了。 “让谁去京城好呢?”马元义想了又想,“让儿子去?可儿子才十二岁,还太小。对,让唐周去,他二十刚出头,身体好,模样也不错,让他跑腿最好不过了。” 马元义叫来唐周,吩咐他说:“有封密信,你送到京城张方手中。” 唐周一听是去京城,脸上马上绽出了一丝笑容,这辈子还从没去过京城呢。 马元义叮嘱道:“记住!信是绝密,只有张方张都尉一人能看,宁可毁掉也不能让别人看到。” “知道了,只有张方张都尉一人能看,别人都不能看。”唐周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 “如果遇到危险,先把密信毁掉,知道吗?”马元义又叮嘱道。 唐周努力地点了点头儿。 “知道张都尉住哪儿吗?” “不知道。”唐周摇了摇头。 “我给你画张图,到时候你按着这张图走。”说着,马元义在一块白布上用笔给唐周画了一张路线图。 “三天的时间足够了,送到信后,马上就回来。”马元义又嘱咐道。 “师傅您放心,三天后我一定回来。”唐周欢快地回应道。 唐周身高八尺有余,相貌英俊,这些年跟在马元义身边修道习武,直练得一身道骨仙风,走起路来轻盈无声。 唐周从邺城坐船渡过黄河,而后骑马进京。 那时是正月,京城里一派节日景象。 唐周是穷苦的乡下人出身,头一次进京,不免好奇,混在人群中东瞅西望,走得很慢。 不知不觉间,到了晌午。 唐周感到肚子饿了,便朝街边的招牌上望去,热闹的京城中好馆子实在太多了,唐周也不知哪家便宜,哪家更好。 正望着,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客官这是想吃饭吧?” 唐周一回头,见一个身披粉色斗篷既年轻又漂亮的姑娘正冲他微笑。 “姑娘是在与我说话吗?”唐周受宠若惊地一指自己的脸说。 姑娘笑了笑说:“对呀,我看你一幅要吃饭的样子,所以就冒昧地问了一句。” 唐周接过话茬儿:“也不知哪家饭馆好一些。” 姑娘用手一指前面一家名叫“兖州面馆”的招牌,说:“这家正适合你,不妨进去看看。” “兖州面馆”,对呀,自己就是兖州人,正对自己的口味。 唐周走了十几步,进了这家兖州面馆。 没想到姑娘也跟了进来,脱掉身上的斗篷,露出里面的花色长裙,笑意盈盈地招呼道:“客官,想吃些什么?” 唐周看那姑娘不像跑堂的,倒像是老板娘。 唐周长年在难民中行医、布道,哪里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一时竟呆愣在那里。 姑娘见唐周模样英俊,就是有点呆头呆脑,知道这定是头次进京的乡下人。不禁掩嘴莞尔一笑,问道:“客官想必是头次进京吧?” 唐周这才缓过神来说:“是…是…第一次进京。” 姑娘笑着介绍说:“我们店里有京城独有的砂锅鹿肉面,很好吃的,客官要不要来一碗?” “那就来一碗。”唐周想都没想地应了一声。 “我们这里还有葱油饼,薄得跟亚麻布似的,包你满意。”姑娘声音甜美地说。 “那就来一盘。” “还有烧酒,可以暖身子,要不要来一壶?” “那就来一壶。” 此时,唐周的脑袋像被姑娘麻醉了似的,都不灵了,像只应声虫似的一一应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砂锅鹿肉面端了上来。 0012章,唐周进京 唐周的肚子早已经咕咕叫了,便顾不得吃相,吹了吹砂锅面上的热气,甩开膀子狼吞虎咽地把一大碗砂锅鹿肉面造了个精光。直吃得他满面红光,一头大汗,最后鼻涕都流出来了。 唐周用眼睛四下巡视了一圈,又翻了翻自己身上的布兜儿,想找块手巾擦拭一下鼻涕。 正巧姑娘端着葱油饼过来,见唐周已经把一大碗的鹿肉面造了个精光,吃了一惊,心想这人吃饭也太快了。 姑娘见唐周流着鼻涕,正四下找手帕呢,一伸手,把自己裙带中的手帕掏出来递给唐周。 唐周愣了一下,傻傻地望着姑娘,慢腾腾地接过手帕,不好意地把鼻涕拭干净。 姑娘娇笑道:“手帕你留下吧,我还有。” 说着把葱油饼放到桌案上,唐周看到油汪汪金黄色的面饼,胃口顿时大开,顾不得道士的修行,用手抓着吃了起来,看得立在旁边的姑娘直想笑。 吃完后,唐周又用姑娘的手帕拭了拭嘴角问:“请问城西怎么走?” 姑娘好心地指给他。 唐周拍了拍肚子,心满意足地走出面馆。 此时虽刚过晌午,但外面昏天黑地的却看不见日头,唐周知道这是要下雪了。 一阵阴风吹来,唐周的衣襟飘了起来。唐周把衣服扣紧了,牵着马继续赶路。 不一会后,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唐周赶紧把身后的斗笠扣在头上。 京城的路面既宽敞又干净,雪片落在上面像铺了层白色的毛毯,毛绒绒的。 官道上跑来辆一匹白马拉的车子,车轮是红色的,车盖是由上好的黑漆漆成,油光锃亮,而且上面还嵌有金色的花纹,显得贵气十足。 唐周心想,这必是哪位高官的车子,赶紧牵马让到一边。 唐周的左边是洛阳的城墙,高大威武,右边则是官员和富豪的府邸,府邸门楣上的字迹大多出自名家之手,显得既尊贵又典雅。 行走在这富贵之都,唐周觉得自己也仿佛一下高大了许多,原来这才是人住的地方呀! 唐周牵着大黑马,顺街来到皇宫东侧附近一家名为太平医馆的门前。 原木色的厚木门上,垂着二个大铁环。唐周拿起铁环扣了几下门,不一会里面出来一个青衣长者,唐周一看便知这是太平道中的人,不禁面呈喜色。 老者以一种苍老的声音问:“请问年轻人,你找谁?” 唐周弯腰作揖道:“我找张方,张大人,是我师傅马元义让我来的。” 那位青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唐周,见他道骨仙风,身后背着斗笠,知道这是远道来的太平道弟子,便打开府门让他进了院子。 青衣老者说:“你在这里等候,我到里面帮你传话。”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官服微胖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唐周见了,赶紧施了一礼说,“弟子唐周见过张大人。” 那中年人,看了一眼唐周,见是个毛头小子,略显不满地说:“马元义怎么不来?” 唐周又一拱手道:“我师傅马元义最近太忙,抽不开身,命我给您带个口信。” 那个叫张方的中年人,一伸胳膊,把唐周让进客房。 进屋后,唐周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说:“马渠帅的口信只能凭另一半玉佩才能知晓。” 那个叫张方的官人,小心地从怀里也掏出半块黄玉佩,二人把两块玉佩一对,刚好合成一块,天一无缝。 唐周微微松了一口气,小声说:“这次是绝密,只有你一人能听。” 张方把房门关好,小声道:“你说吧,这里很安全。” 唐周把脸凑近张方的耳边说:“马渠帅让我告诉你,中平元年三月五日起事,口号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方听罢身子猛地一挺,下意识地四下瞅了瞅,然后谨慎地重复了一遍:“中平元年三月五日起事。” “对!就是这天。”唐周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别的具体事宜吗?”张方小心问。 唐周一伸手从腰带扣中抽出一封丝绸秘信,呈给张方,说:“具体细节都写在上面。” 张方展开密信,看后说:“你回去要小心,告诉渠帅马元义到时候我必会伺机行事。” 唐周一拱手,说:“信我已经带到,请张大人多保重,我这就回去复命。” 说罢,转身出来。 雪越下越大,昏天黑地的,路也不好走了。唐周心想,还是在城里住一宿再回去吧。 京城很大,由面馆到城西,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唐周感到肚子又饿了,马上想起中午吃的沙锅鹿肉面来,于是快步朝面馆走去。 唐周这是吃馋了,进了面馆后,又照样点了份沙锅鹿肉面和葱油饼。 天儿不好,面馆中只有唐周和另外一个老者就餐。上次招待他的姑娘,见唐周又来了,微笑着过来打招呼。 唐周绽出一丝笑容说:“沙锅鹿肉面的香气又把我招来了。” “大哥这么说,就对了,小店的饭菜包你满意。”姑娘笑着说。 不大一会,面上来了。唐周吃了几口,抬头问:“请问姑娘,附近可有客栈吗?” “我们面馆二楼也能住人,如果你不嫌小的话,可以给你腾出一间。”姑娘微笑着说。 唐周一听,大喜过望地说:“太好了,省得我再去找了。” 姑娘命伙计把唐周的马牵到后院,自己则亲自上去为唐周收拾出一间客房。 师傅马元义命他快去快回,可外面这么大的雪,黄河上恐怕早已经没有渡船了。唐周这样一想,心安理得地歇息下来。 晚上,雪停了。 唐周心潮起伏地站在面馆二楼举目向外望去,此时晧月当空,洛阳城内银装素裹,份外妖娆。 唐周也不知自己该不该高兴,因为他知道一场大规模的血腥杀戮即将开始,再也不会有这样宁静温馨的夜晚了。而未来,自己将会有怎样的命运呢?唐周陷入了沉思之中。 “嘎”地一声,一只黑色的大尾巴鸟突然从唐周眼前飞过。 唐周吓了一跳,随即问道:“这是什么鸟儿?” “是只喜鹊吧?”姑娘猜测说。 “这是要有好事了,家乡的人说喜鹊是报喜鸟。”唐周高兴地说。 “谁家要相亲了吧?”姑娘边打扫房间边打趣道。 唐周心生好奇,要出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只喜鹊,便快步走下楼。 “你要干什么去?”姑娘急切地问。 “我到外面走走。”唐周兴奋地说。 “快回来!一更已过,街上已经宵禁了,你不能出去。”姑娘严肃地说。 0013章,巧遇知己 “京城怎么这么多说道!?” “京城里住着皇上,说道当然多了!”姑娘理直气壮地说。 唐周只得悻悻转身回来。 姑娘打扫完房间,叫伙计给唐周烧了桶洗澡水。 唐周平时一个月才有机会洗上一回澡,这次能在京城中洗澡,可谓是享受了一次特殊的待遇。 水温不冷不热,上面还漂着几个粉色的花瓣,唐周把整个身子泡在木桶里,那叫个舒服,惬意呀。 唐周痛痛快快地洗完澡,感激地对姑娘说:“小店照顾得太周到了,比家里还要舒服。” 姑娘抬头一笑说:“客官想必是济阴人吧?” 唐周一愣,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济阴人呢?” “你身后背的斗笠是不是‘王伯斗笠’?” 姑娘笑道。 “这个你都知道?”唐周惊奇地说。 “那斗笠是我一个远房叔叔家编的,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姑娘得意地说。 “敢问姑娘老家在哪里?”唐周惊喜地问。 “俺是兖州东郡人。”姑娘坦诚地说。 “这么说,咱们是老乡呀!”唐周激动地说。 “在街上,我就看出来了。”姑娘娇笑着说。 “多亏这顶斗笠,要不然今天身上就打湿了。”唐周说。 不大一会儿后,姑娘拎着一壶热水走到唐周屋里,对他说:“我好几年没回家了,你把家乡的事跟我说说。” 唐周见姑娘竟主动和自己聊天,兴奋地说:“东郡可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还有一大片的桑树林。小时候,我还经常与邻居的小伙伴一起到树林里玩,也不知那时候遇到没遇到过你?” 姑娘含笑不语。 唐周又接着说:“那时,我家有五亩地,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只是后来,官府的税越加越重,我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再后来,父亲累得生了一场病,没钱治,去世了。母亲一人拉扯我和弟弟,家里没吃的,弟弟也饿死了。前些年,家乡大疫,母亲也得病随父亲走了。本来我也病得快不行了,是一个太平道士救活了我。之后,我就学医悟道,四处奔走,这次进京是为师傅办点差事。” 说着,唐周的脸色黯淡下来。 姑娘叹了口气说:“唉!我家的情形跟你家差不太多,日子也是越过越紧,一个姑娘家在田里也干不了什么活,为混口饭吃,前些年父亲把我送到京城的舅舅家,让我在面馆里干些杂务,一晃就四、五年。家里还有个弟弟,也不知怎么样了,总想回去看看,可我一个姑娘家出行不方便,所以就一直没能回去,要是你有机会到东郡,帮我带个口信给家人呗。” “那没的说,你有什么要送的交给我就成,我保证送到。”唐周满口应承道。 姑娘开心一笑说:“我一猜你就不会拒绝。” 唐周热情地说:“老乡见老乡嘛,京城里我人生地不熟,多亏你照顾了。” “也就吃饭、住店这点本事。”姑娘客气地说。 “就这本事管用。”唐周说。 “混口饭吃罢了。” 姑娘谦虚地笑道。 这时,唐周脸上现出一丝遗憾地说:“今天外面刚刚下完大雪,景色怡人,本应出去赏雪,可惜却不能出去,唉…。” 姑娘面露紧张地说:“晚上出门,这可使不得,京城夜里是不准随意走动的,以前为此还打死过人呢。” 唐周吓了一跳说:“晚上出去竟会被打死,这也太吓人了,谁干的?” 姑娘一字一顿地说:“洛阳北部尉-----曹操。” “谁!?” “曹操,你没听说过这个人吗?” 唐周摇了摇头说:“从没听说过。” “我们这里就是洛阳北部,当年曹操曾在这里做过尉官,也就是管理治安的官员。有一天,大宦官蹇硕的叔叔腰里佩剑晚上出来在街上闲逛,违反了宵禁令,被曹操发现了,抓回治所,用五色大棒生生给打死了。从此后,我们这里的治安就好了许多,那些官宦子弟再也不敢晚上出来胡闹了。”姑娘说。 唐周吓得啧啧了几声说:“没杀人、没放火,光晚上出来溜跶就给打死了,这也太残忍了。” “曹操可比他上几任强多了,虽然手段严厉,但从来没到我们的小店中敲诈勒索过,他还是蛮不错的。”姑娘为曹操辩解说。 “不是贪官,却是酷吏,晚上出来,就把人给打死了,这不是酷吏是什么?当官的就没好人!”唐周忿忿不平地说。 “你怎么玩世不恭呢?”姑娘质问道。 “还有人恭敬这种世道吗?”唐周一脸激动地说。 “嘘……,小点儿声,这是京城,到处都有皇帝的耳目。”姑娘压低声音说。 唐周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太平道的营地,而是京城,赶紧把嘴闭严。 “不过,有个专门品评官员的许绍却不是这么说的,他对曹操的评价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 “太-----奢侈了!”唐周感慨道。 “什么太奢侈了?”姑娘不解地问。 “我说这些富人活的真是太奢侈了。我母亲临死时,用手指着我说,孩子,活下去才是本事,你要努力活下去,让你爹有香火留在世上,听到没?然后就眼巴巴地死死盯着我,直到我点头答应她之后,她才垂下手臂咽气。什么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狗熊的,对于穷人来说那都是奢侈品,活下去才是本事!” “我也是穷人。”姑娘小声说。 “我娘要我活下去,我就一定要活下去。”唐周心神不安地说。 “怎么了?”姑娘盯着唐周的眼睛问。 唐周慌乱地避开姑娘的眼神,支吾道:“没什么,我只是对这个世道不放心罢了。” 说完,唐周若有所思地呆坐在床边,低头自言自语道:“有时我觉得我穷的就剩下这幅骨头架子,什么都没有,没爹、没娘、没有兄弟姐妹,只剩下一口气。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跟我无关,什么财富、姑娘,都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姑娘突然可怜起唐周来。 0014章,唐周泄密 “只要把活着的日子过好就行。”姑娘柔声鼓励唐周说。 可怎么才能活得更好一些呢?唐周突然可怜起自己来。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呢?”姑娘说。 “我叫唐客。”因大战即将来临,唐周都没敢说自己的真名。 “堂客!呵呵……”姑娘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唐周不解地问。 “堂客在荆州就是妻子、老婆的意思,你的名字太逗了。”姑娘笑弯了腰说。 唐周心想怎么一张嘴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烂名字呢!可既然已经说出去了,只好认栽地说:“唉…!命不好,名字也不好,就那么回事吧。反正我又不是荆州人,俺是兖州人。” “对,咱兖州没那个说法。”姑娘替唐周开脱说。 “说了这么半天,你叫什么名呀?”唐周亲昵地问。 “我叫王元香。”姑娘爽快地说。 “王元香,嗯,这个名字好啊!元就是元气的元,元神的元,女的叫元香,说明人好。”唐周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番。 “看你说的,像个方士似的。”姑娘微笑着说。 唐周贪婪地瞅了几眼姑娘的俏脸蛋说:“如果我能娶到你这样漂亮的姑娘,这辈子就不白活了。” “瞧你!”王元香害羞地扭过身子道。 “真的,不骗你。”唐周一脸真诚地说。 王元香看唐周的眼神不像在撒谎,满面羞红地说:“有本事你就把我娶了。” 唐周听这话,仿佛受到了某种鼓舞,一伸手揽住姑娘的细腰说:“那你就嫁给我吧!” 姑娘吃了一惊,但却没有挣扎:“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唐周信誓旦旦地说:“我可对太上老君发誓,句句实话。” 姑娘动情地望着唐周,见他黑黑的瞳孔里放射出一片的赤诚和痴情,不免怦然心动。 姑娘受到了鼓舞,嫣然一笑说:“你啊,真像个孩子。” 唐周闻着姑娘身上的香气,兴奋起来。 唐周揽着姑娘坐到床边,柔声说道:“今晚我们便做夫妻。” 说着,动手去解姑娘衣上的带子。 姑娘没有阻止,只是娇声低吟:“你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 唐周拉开姑娘腰间的裙带,把姑娘平放在床上。 一个是年轻的女老乡,一个是精壮的男道士。 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 二人很快在床上疯狂地燃起爱的火焰。 唐周大汗淋漓,美妙得如同进了天堂。 这才是人呀,唐周终于活出人的滋味来了。 …… 而这天晚上,就在唐周在床上逍遥快/活的时候,几个人影悄悄溜到洛阳城墙外,趁守城的士兵不备,用白石灰在城墙上刷上“甲子”二个大字。 之后,几个官衙的门上也都被刷上了“甲子”的字样。 第二天早晨,唐周醒了。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尤物,唐周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为什么要赴死呢?我要活,我要活得更好! 唐周穿好衣服,然后轻轻把姑娘推醒,问她说:“京城里最大的官叫什么名?” 姑娘揉了揉眼睛,不解地说:“你问这干什么?” 唐周说:“随便问问。” 姑娘睡眼朦胧地说:“除了皇上,就数何进最有权了,他是何皇后的哥哥,是外戚。” 唐周说,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王元香头发蓬松,直起身说:“你还没吃早饭呢。” “我吃些干粮就行,早晨吃不下东西。”唐周说着出了门。 外面的雪厚厚一层,足有半尺深,抬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 唐周抬头看了看日头,天色还早。 唐周往前走了一会儿,见到一个推车的老汉,上前拱手问道:“请问老人家,何进的官衙怎么走?” 老汉吃了一惊,厉声说:“何大官人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吗?不想活了?” “我有要事,想找何大官人。”唐周一脸严肃地说。 老汉不安地说:“毛头小子,一看你就是外乡来的,说话可要小心。何大官人现在是侍中兼河南尹,在城中心的官衙内办差。” 唐周谢过老汉,向城中心走去。 幸好官衙的门前都有牌子,唐周一个一个看下去,终于找着了侍中的官署。 唐周见官衙门前站着士兵,知道何进可能在里面。 唐周一抱拳,对门前的士兵说:“我有要事想见何侍中,何大官人。” 一个卫兵走过来问:“你是什么人?” 唐周又施了一礼说:“我是济阴人唐客,有事关京城安危的重要事情禀报何大官人。” 卫兵一听是有关京城安危的大事,不敢怠慢,对唐周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帮你通禀。” 不一会儿,卫兵从里面跑出来,说:“何大人让你进去。” 唐周迈步向里面走去,走过卫兵身边时,卫兵警告唐周说:“小子,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唐周心里有底,没理会他的威胁,继续向前走去。 唐周走进官厅内,只见一个胖大魁梧的朝廷大员正跪坐在官席上。 唐周赶紧弯腰深施一礼说:“小人济阴人唐客,有重要事情向何大官人禀报。” 何进见唐周一身道家人打扮,心中略感疑惑,清了清嗓子说:“你说说吧。” 唐周犹豫了一会说:“我的情报是绝密,只能大人您一人听。” 何进一听,咧开嘴角乐了说:“绝密情报!?你知道什么是绝密情报吗?” 唐周阴沉着脸说:“有关太平道的绝密情报。” 何进正想打听太平道的事,马上喝退左右说:“你们都退下。” 唐周见屋内无人了,小声说:“马元义是我师傅,如果我说了,我就犯了死罪,再无退路了。何大人能否先给小人五十万钱的安家费,再封我作洛阳北部尉。” 何进见唐周提出这等要求,知道这家伙肚里有货,来了兴致,站起身。 洛阳北部尉对何进这个河南尹来说,那就是个芝麻大的小官,五十万钱,对于现在的何进来讲,也不算多大事。 何进皱起眉,又眯上眼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唐周一番,说:“你小子胆敢戏弄本官,我让你横着出去!” 唐周小心翼翼地说:“小人不是来找死的,请大人相信我。” 何进思量了一会后说:“好,我答应你,你说吧。” 唐周依旧不放心地说:“大人您可要说话算话。” “放肆!”何进把脸一板说,“我何进乃堂堂皇亲国戚,说出的话如同打雷,怎么能轻易反悔呢。不就是五十万钱,外加一个洛阳北部尉吗,又不是什么大官。” 唐周这才凑近何近的身边,紧张地说:“张角和马元义要谋反。” 何进猛地挺起身,激动地说:“他们什么时候反?” 唐周退后一步说:“请先给我五十万钱,我才能说。” “啪”,何进一拍桌案,吼道:“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吗?” 唐周吓得脖子一缩,哆嗦着嘴唇说:“小人一说,脑袋就保不住了,请大人体谅。” 何进冲门外大喊一声:“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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