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酆都本纪》 关于背景设定及不做2K党的说明 HELLO~大家好,《酆都本纪》作为八爷打算倾全力打造的一本灵异小说,为的是让大家在轻松搞笑的心态下看一些灵异猎奇的故事,文章注重于依托真实历史环境,大家都知道架空、幻想好写,只要天马行空的思维,但是如果以真实历史为背景,考虑到的事情就很多了,比如——东汉时候的正殿不叫长乐宫,而是却非殿,编剧和写手们多半注重段子,而容易将一些错误的知识灌输给大众,这是八爷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想以此文作为纠正这些错误的一个支点。 另外,每章节一般在3.2K至3.5K之间,有个别写的收不住,甚至会到4K,八爷并不是说2K党不好,相反有些我很敬重的大神,都是2K字一篇文章,只是我觉得为了保证故事的连贯性,我也不在乎多一章,少一章的收益,至少要把一件事说完才能结束本章节,也没必要凑数字到一千的整数倍,毕竟写作是我一个长期以来的爱好,并不是以此谋生的。 当然了,这也就会出现一个问题,大家第一眼点开目录会说,“咦……才这么几章啊……”所以我想跟各位说的一句就是,放心入坑,存稿丰富,绝对不用担心断更的问题,八爷估计就是我去环游地球一圈回来之后,草稿箱里的应该还都没法完呢,新书需要大家的支持,麻烦多多收藏,保证给你不一样的阅读体验。 第一章通灵师(新书求鼓励,点下收藏吧) 这里是金陵城繁华的市中心,虽已是华灯初上,但都市人纸醉金迷的夜生活从这里才刚刚开始,道路上少了些白日里匆忙赶路的身影,却多了一些优哉游哉的路人,夜幕不仅为人们提供了抒发情绪的遮羞布,也为某些东西提供了出没的乐土,你知道在下一个转角擦肩而过的身影是人还是鬼? 也许现在的人们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在这个默法时代,妖魔鬼怪早就应该终结于太祖的英明领导之下。说好的,建国后是不准成精的!至少在人们碰到这类事情之前,是这样的认为的。而在这世界的阴影中,有这么一批人,专门维持着这种表面的宁静,他们被统称为——通灵师。 “呐,这是你要的烧鸡。”在一家咖啡店门口的露天座位上,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把一个打包好的快餐盒递给对面这个一脸苦瓜相的男人,一看这男人的脸啊,啧啧,怎么说呢,包子啥样他就啥样,五官就快纠结到一起去了。 “吃完了却心愿,就安心上路吧。” 这苦瓜男人一看这快餐盒,上面写着五个大字“红燕百味鸡”,脸上那拧巴在一起的五官顿时就舒展开了,他对青年人指了指面前的桌子示意快放下,只见他对着烧鸡一通深呼吸,就见两股淡淡的黄气飘入他的鼻孔,随后他一脸满足的对年轻人说:“感谢大师,这熟悉的味道真是太好吃了,你也来尝尝啊。”说着他带着一脸满足的笑容对年轻人指了指面前的烧鸡。 年轻人赶紧摆摆手,“别介,这种好东西自己享受就好了,一则你们吃过的东西是一点儿味道都不剩,二则你下去之后也少吃这种垃圾食品,而且还是山寨的。” “嘿嘿”苦瓜脸男人尴尬的笑了笑,“咱就好这一口,好了好了,我该走了,谢谢你。”说着他站起身对年轻人一鞠躬,转身就往不远处的角落里走去,黑暗中仿佛有两道黑影闪过,跟那个男人一起消失在了阴影中。 当超度了这个即将变为饿死鬼的中年人之后,青年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抱着双手,沉浸在当一个无名英雄的自豪感里。 “喂,你到底点不点单啊?不点喝的赶紧走啊,本姑娘要下班了。”一个咖啡店里的服务员拿着抹布走过来了,“每天都神神叨叨的,在这里装大尾巴狼,咱这儿的西北风比咖啡还好喝啊?” 青年人面色顿时一苦,“哟,莉姐,不好意思,这就走,这就走哈……”他站起身摸了摸兜里的十块钱,“哎……英雄也要生活费啊。” 莉姐看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有点儿可怜的感叹道:“哎……果然还是脑子有毛病……” 他叫张苝荫,是一个有传承的职业通灵师,六岁时就开了天眼,他爷爷还在的时候总夸他大器晚成,为什么呢?因为家族里其他的孩子的天眼,最晚三岁时候也就开了,所以他以后能不能“成”不知道,但这“晚”是肯定晚了。 张苝荫从小就听长辈们说,他们这一脉是正一真人张道陵的一条旁系,也不知真假,只听他们说就是了。虽是旁系但天资一向不错,所以到目前还坚持吃通灵师这碗饭的也就他们家了,他们这一脉自有族谱记载开始,就出了几位天生阴阳眼的先人,这先天阴阳眼与后天所开的有本质不同,先天之眼位于眉心,虽无实体,可一旦使用眉心之处会有金光隐现,能辨吉凶,定阴阳,所以这几位先人都有通天彻地之能。 而家族里的孩子从出生之日起,就会每天以柳叶水洗目,以达到常开后天阴阳眼的效果,而他这朵家族里的奇葩,他老子一天三遍的用柳叶水给他洗眼睛,就差直接往他眼珠子里面塞柳叶了,就是不见动静,要不是计划生育抓得好,估计他爹生个二胎来继承家业的心思都有了。 直到小苝荫六岁生日的那天下午,他爹从外面回来。 “爹,你又去摘柳树叶啦?”小苝荫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他爹微微一笑,“小荫啊,那排柳树已经被薅秃噜皮了,没叶子了。” “那以后,用什么洗眼睛呢?”小苝荫好奇地问道。 “咱以后不洗了,你看这是什么?”老爹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生日蛋糕的盒子对他晃了晃。 小苝荫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见着吃的就开心啊,刚想上去拆开,却被老爹阻止了,说要等到晚上爷爷来了一起吃,随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麦丽素,自己吃起来了。 小苝荫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零食啊,“爹……你吃的啥?也给我吃一颗呗。”他看着老爹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儿,口水都快流到后脚跟了。 “你真想吃啊?”老爹问道。 “嗯嗯。”小苝荫赶忙点点头,然后伸出肉嘟嘟的小手。 老爹拿了两颗麦丽素放在了他的手心,然后说:“要两颗一起吃口感才最好!” 小苝荫迫不及待地就把这两颗丢进嘴里,刚入口是醇香的巧克力,可一咬下去却有一股汁水流出,越嚼是越觉得味道奇怪,这甜味中怎么还带着一点儿淡淡的腥味,由于他那时候也不知道这种叫做“麦丽素”的糖果应该是什么味道,所以还是咽了下去。 见小苝荫把这两颗“糖果”都吃下去之后,老爹对着他身后指了指,“你看,后面是谁啊?”还带着一脸的期待神情。 小苝荫回头一看,“哎?爷爷,你什么时候进屋的啊?”站在他身后的正是一脸慈祥的爷爷,小苝荫很是好奇,为什么爷爷竟然无声无息的到他家了,刚刚怎么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呢?不过他这声问完,却发现没有人回答他,老爹爹和爷爷反而都用眼神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盯得他一阵阵的发毛。 就在小苝荫快受不了这几近凝固的气氛,快要爆发的时候,老爹眼角都流出了一颗晶莹的泪水,随即一把将他抱起说:“儿子啊,爹终于等到这天了,咱们家终于是后继有人了。” 爷爷也一个劲笑着的对他点头,“大器晚成,为时不晚,为时不晚啊。”看着这对父子的表现,小苝荫是一脸蒙圈。 后来吃饭的时候他才知道,爷爷和老爹其实一直在为他开天眼的事情发愁,用柳叶水是最温和的方法,而且没有后患,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确实让他们着急了,于是只能用更霸道的乌鸦眼了。 乌鸦总是被人当做不详的动物,认为它会给人带来晦气,其实是他看了人们看不见的东西,在提醒人们罢了,而吃了乌鸦眼之后,就能看到它们的世界,也就是开了天眼,只是这种方法是以无辜生灵为代价换取个人的能力,日后也一定会有因果报应。 不过小苝荫在意的并不是以后的什么报应,而是他明白了,吃下去的那两颗根本不是什么麦丽素,而是披着巧克力外皮的乌鸦眼,他指着对面的爷孙俩,“你们……你们两个老神棍,连小孩子都骗!”这对父子俩闻言,看着小苝荫气呼呼的小脸蛋儿,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在张苝荫十八岁那年,爷爷走了,对于吃通灵师这碗饭的人来说,鳏、寡、孤、独、残五样必占其一,算是作为泄露天机的报应。他爷爷占得是鳏,奶奶在生下他老爹不久之后变撒手人寰。 老爹总是会时常提醒他,通灵师超度亡灵是功德,福报在于来生,但帮人平事儿多少会泄露天机是恶果,必定报于今世,所以在以后人前,万不可泄露天机,不然这报应来的会很快,他老爹这么叮嘱他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张苝荫出生的那天,他爷爷给他算过一卦,说他命数浅薄,如果继承通灵师这份家业十有八九会占上“残”这一项,甚至会少年夭折,所以给他取了“苝荫”这个名字,北为水,而水生万物之源,寓意生命川流不息,草字头代表了祖先庇佑,遮天蔽日,躲避应有命数,“荫”这个字其实也差不多,希望先人们积攒的功德可以福荫这颗三代单传的独苗儿。 反正不知道这名字对张苝荫到底有没有用,他是健康茁壮的成长了起来,他一直自称是一个诚实、上进、勇敢、坚强、性取向正常的好青年,啊……反正除了最后一点是他无比确定的之外,另外四个都是为了填写各种招聘简历时候用的,至于到底有没有这些品格嘛,谁知道呢,也许你们往后看,自己就有评价了。 其实作为通灵师的张苝荫,也跟大多数在社会上闯荡的年轻人一样,有一个小目标,就是在二十八岁之前存够钱买一套房子,然后娶一个漂亮老婆,到目前为止,已经完成三分之一了,呵呵,他今年……已经二十八了。 大学毕业之后,接受了多年的正统教育的他,跟普通毕业生一样,觉得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比当一个神棍更适合目前这个社会形势,不过可悲的是,毕业三年后他找的每一个工作都没有干超过三个月。 这倒不是他挑肥拣瘦,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真的命背,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需要垫资干活儿的工作,是他主动辞职的之外,剩下的只要聘用他之后,绝对会在两个月之内迅速倒闭。在又一次干倒了一家世界五百强之后,他痛定思痛,决定不再去祸害这些可怜的公司了,这几年金陵城的GDP负增长都有他一份功劳,市长大人为此,头顶都快被自己挠秃了。 为了不再天天向家里伸手,为了不至于让自己成为第一个被饿死的,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自己当老板,而且由于种种原因,还是干起了“神棍”这一行,现在的他开了一家名叫“苝荫侦探事务所”的私家侦探社,这不是每个职业都要与时俱进嘛,这年头如果你还以某某通灵大师会馆注册个公司,或者端着个八卦镜扯一块破布在路边摆摊,那么结果不是被工商查封就是被警察叔叔友好的请到号子里接受再教育。 见到人也不能再说:我观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近期你必有血光之灾这种话了。轻则被骂神经病,重则……啧啧,这大耳刮子就到自己脸上了,那些不管有本事没本事的大师们,只要不讲究策略,统统都已经关门歇业了。 他现在每天看到自己的这块招牌,都会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怪不得爷爷总说我大器晚成呢,就我这脑子,还有谁?啊,还有谁?!” 这办公室位置选的也特别的好,位于金陵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圈……的8站地铁之外的工业园内,别看这里是工业园,但现在不都讲究什么智能制造么,所以未来倒不会像传统工业那么的污染环境,这里还算是山清水秀,一条小河从办公室门前流过,背后就是一座山,本地人叫做牛头山。 如果要问他为什么就偏偏看中了这块地,那只能说这块地背山面水,藏风聚气,正是寻龙点穴,落脚之地啊。所以在一年前打算自立门户创业时,他就在这里买了一家的宅基地,然后往门口挂了这块招牌,就正式营业了。 刚买来这房子的时候那可是四上四下的大屋子啊,里面装修,呵~那叫一个气派,一整套奢华的欧式家具,大厅是挑高的,打通了二楼,两根描金罗马柱撑起屋顶,那些优美的线条是要多高雅有多高雅,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咳咳,虽然后来在某个晚上被拆迁队强拆了大半啦屋子,理由是张苝荫这间屋子阻碍地方建设,而且属于违章建筑,在拆迁评估之后依法实施拆除,似乎即便他自己当老板,那干一家倒一家的人设依旧有效啊,不过这一次,张苝荫决定要跟命运死磕到底,毕竟这屋子是他用三年来所有的积蓄盘下来的,而且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房东那么爽快的把房子廉价卖给他了,亏得他当时还以为占了个大便宜,整整一个星期夜里睡着了都笑醒好几次,现在嘛,呵呵,估计哭死的心都有了。 最后在张苝荫的日夜驻守下,终于还剩下这一间五十多平方的辅房作为了他办公室最后的根据地,也许是因为剩下的这么点儿也不怎么影响地块开发,也可能是担心弄出个什么拆迁大新闻出来,他们也就听之任之,让张苝荫在这里安稳的呆着了。 第二章失踪的老黄 (请自行脑补动物世界解说员的声音:)在一座风景优美的田园小镇里,生活着一群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村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是人类祖先传承下来最崇高的工作,一阵微寒的春风刮过,吹起的是新的一片生机。一间五十多平米的小屋里传来了电话铃声,屋门口挂了块招牌“苝荫侦探事务所”。 张苝荫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慢慢地拉开窗帘,欣赏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村子里一派宁静与安详…… “喂!张苝荫!”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破锣嗓子透过他那山寨手机的喇叭,发出了穿透灵魂的拷问。“我们家失踪的老黄到底能不能找到啦?这都十几天了也没个消息,当时来找你的时候说什么‘专业找人二十年,上通天际下寻黄泉。’老娘真是信了你的邪……” 一直听她絮絮叨叨了能有十分钟,估计电话那头也说得口干舌燥着实累了,才给了张苝荫一个插嘴的机会。“李婶儿,我是专业找人二十年,可你家失踪的那是条大黄狗啊,找狗跟找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嘛。”张苝荫一脸无奈的解释道。 “狗怎么啦,狗怎么啦?人能找到狗就不行啊,我跟你说啊,我们家这狗可是跟着我一起嫁过来的,在咱家十几年了,感情可深了,说起这狗啊……”张苝荫一捂脸,心中哀叹一声:“唉哟我滴妈,估计李婶儿缓过劲来了,又开始了!”他再一次成为了一个没有发言权的听众。 好不容易装孙子赔不是,指天画地发毒誓,一周之内肯定给她个满意答复,活要见狗,死要见狗尸之后,这才把这通电话安全的挂掉了。 张苝荫是怎么也没想到,自从开了这家侦探事务所之后,接的都是寻猫找狗,捉奸拿脏的业务。当然了,这里拿的脏也只是镇上老娘们儿来让他调查家里男人把私房钱藏哪儿了……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他倒是来者不拒。 同时呢,按照爷爷的往昔的教导,作为通灵师还要超度还在这世间游荡的亡灵,这既是通灵师的责任,也是为了来世的福报。就像他前几天在市中心碰到的那个死鬼,由于执念太重不愿下地府轮回,竟然跟鬼差玩起了躲猫猫。说来这人死的也是够悲催的,他打小家境不错,不过就是贪吃! 那天这家伙刚买了一份“红燕百味鸡”在家里大快朵颐之时,也许是吃的太快了,好死不死的,一块肉中夹了根三角形骨头,“咔……”卡在他喉咙里了,是咳不上来,咽不下去啊。就这么着,两腿一蹬,噎死了……张苝荫发现他的时候,那人正蹲一个垃圾桶边翻找着食物呢,可是吃什么吐什么。 这种鬼在张苝荫家传的那本《通灵秘术下册》中有过记载,对食物的执念会让亡魂逐渐地演化为饿死鬼,书中描述是饿死鬼口大如斗,喉细如针,肚圆如翁。由于喉咙太细的原因,每吃一口,能咽下去的少也就罢了,更糟糕的是只要到喉咙里的食物,都会化为烈火,烧的他痛不欲生,偏偏肚子里的饥饿感又让他不得不继续找东西吃。 张苝荫看这个男人已经有向饿死鬼发展的前兆了,在问清他因何而死之后,买了一份“红燕百味鸡”才了却他的心愿。 挂掉电话后,张苝荫提起办公室角落里的一根棒球棍就出了门,当然了,他不是去打球更不是去打架,而是去找狗!这根棒球棍跟《通灵秘术下册》一样,是他们家这一脉的传家宝。 自从他老爹说要归隐山林,安享晚年之后,这根棒球棍就传到了他的手里。据家中长辈说,在他们这一脉几位先贤手中,这根棍子可拥有通天彻地之威能,虽然在他手中嘛……嗯,貌似也就是一个有点儿特殊能力的木头棍子。 张苝荫刚出了办公室,就看到河对面工地上围了一群人,不知道在看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越过小河凑到了人群里去。本着看热闹得有个看热闹的样子,没有瓜子花生矿泉水嘛,就摘了根狗尾巴草叼嘴里了。 “唉哟,这个太离奇了,还有这种死法。” “是的呀,我这也是头一次见到。” “你看这浑身皱巴巴的,难道被吸血鬼吸干了血吗?” “听说一周前工地打地基的时候挖到个墓穴啊,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闹得啊?” “哈哈,老夫掐指一算,必有妖魔作祟,啊~吾命休矣,扯呼!”好嘛,村头的二傻子都来看热闹了,都说傻子看到的世界跟常人不一样,看他这模样,果然如此,众人对着二傻子的背影一阵嘲笑。 这看热闹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张苝荫还没看到怎么回事儿呢,就听这么几句话,心中是大喜过望,“这难道是死人了?还是个干尸?我人生中的第一单专业对口的生意貌似来了!” 当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是左冲右突,上蹿下跳,在挤开一个秃顶胖子后,终于到了第一排。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轮廓像狗的东西,之所以说轮廓像狗,是因为这条狗的皮肤褶皱,皮下似乎没有了任何血肉,就像一副骨头架子上披了一层大了两号的皮。 在张苝荫眼中,这尸体之上散发着浓浓的死气,绝不是才死不久的尸体应该有的。他看着地上这一摊,是喜忧参半啊,喜的是这一看便是邪祟所为,真正的生意总算是来了,忧的是这是条黄狗,而且……而且后腿上有一块没有毛发的黑色疤痕。 张苝荫从兜里掏出李婶儿给我的老黄照片,“哎~怪不得凭我这专业找狗的能力,大街小巷搜寻,掏狗窝都被流浪狗追了几十次,也遍寻不得呢,原来是被邪祟所害。” 于是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李婶儿,你来一趟产业园,对,就是我办公室对面的,你的狗找到了。”虽然这单业务算是完成了,但是想到李婶儿一会儿看到老黄惨死的表现,张苝荫多少还是有些唏嘘。 不一会儿李婶儿就到了,没想到的是,当她看到已经不成狗样的老黄时,并没有表现出一贯的絮叨劲,也没有抱着狗哭天抢地,只是眼泪一个劲的流,不住地抽泣。 “小荫啊,婶儿能求你件事儿不,我们家老黄其实也快到年龄了,我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只是他这种死法,我实在不能接受,能不能帮婶儿查查,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这畜生不如的事儿……” 说实在的,自从张苝荫公司开在这里之后,李婶儿一直对他不错,隔三差五的给他送点儿好吃的,说小伙子一个人创业不容易,她自己也有个儿子常年在外地打拼,看到张苝荫仿佛就看到远在他乡的儿子,她那股絮絮叨叨的劲儿估计也是常年独居憋出来的。 “婶儿,我就怕查出来的结果……你不相信,这……我看并不是人干的,怕是有邪祟作怪啊。”我确实比较纠结,虽说村镇上的百姓们可能更能接受传统民俗文化,但毕竟在这个默法年代,你说有鬼怪作祟,还是很难让人相信的。而通灵师们也在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不去破坏这无神论的主旋律,所以这话他说的比较小声。 李婶儿沉默了片刻,可能她也在消化张苝荫的这番话,“你婶儿我都已经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啥稀罕事儿没见过,你尽管查吧,结果我都信。” 在张苝荫跟李婶儿离开后,人群也渐渐散去了,毕竟这狗都被李婶儿带回去安葬了,这里也没啥稀奇看了。可当众人都已走远后,原地还站着一个人,西装笔挺,一身名牌,手上一枚硕大的翠玉扳指与这身衣服是格格不入。 这人正是张苝荫钻入人群时最后挤开的那个秃顶胖子。他面部似乎有些纠结,不停地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往张苝荫离开的方向走了两步,但最终还是放弃,转头离开了。 第三章方胖子登场 “方总,今天工程部的小王汇报说,施工方已经正式通知我们,本周内他们会退出我们这个建设项目,违约金会跟我们会计结算。”一个五官清秀,身着一身干练职业装的秘书,对着坐在老板椅上的一个胖子说道。 “啪……”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把秘书吓得后退了两步。“违约金,违约金!我他妈的都快成专坑违约金的合同骗子了!我要的是违约金吗!去,再给我找一家施工队,我付双倍的价钱,但是违约金给我写合同总价的百分之二百!” “方总,咱们真的要转行当合同骗子啊?”女秘书惊讶的问道,不过看到方总能喷出火的眼神,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次是脑经转太快了,赶紧改口道:“那个,方总,这已经是咱们这个月找的第三家施工队了,恐怕……”秘书知道老板说的是气话,一边招呼门口的几个人把地上碎茶杯清理掉一边说道。 听秘书说完,方总脸上的怒气渐渐散去,换成了一副忧虑的神色,深深地叹了口气:“哎……”他叫方耀宗,刚过而立之年,是**方氏集团掌门人方天荣的次子,他有一个大哥叫做方耀祖,由于他大哥是一个商业奇才,他从小就生活在大哥的阴影之下,在家里也就不怎么受重视。 目前他大哥负责**的一切业务,他现在负责全部大陆的业务,可既然不受待见,怎么让他来管理整个大陆的业务了?嘿嘿,那是因为,方家在大陆的所有业务,就在眼巴前儿这么五十来亩地上了,别无分号。 “哎……”一声叹息之后,方耀宗起身走到窗边,“告诉施工方,昨天出事的工人丧葬费我们出,让他们安心施工,一周之内我会解决这里的问题,竣工后加5%的工程费作为之前事件的补偿,如果他们执意要毁约……”说到这里,方耀宗眼神骤然凌厉,“我不会要他们的违约金,我会起诉他们要求履行完合同,一审输了上诉二审,二审输了上诉终审,方家有的是人力物力,就看他们耗不耗得起,哼!” 秘书离开后,方耀宗用手挠着头顶的一片地中海,虽然这一顿胡萝卜加大棒暂时能够稳住施工方,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想要解决这件事情,还得……胖子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手拿棒球棍,嘴叼狗尾巴草的年轻人的样子。 今天,天刚蒙蒙亮,张苝荫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虽然强拆队早就不希得拆他这最后半间房子了,但是经过这一年多的斗争,他也习惯在这里工作、生活了。打开门一看,一个脑满肠肥,头顶锃亮的胖子站在门口,初晨的朝阳照在他的脑瓜子上都带反光,再看他一身打扮,张苝荫估计这可能是一个客户,于是殷勤的招呼道:“哎嘛,大叔,咋这么早呢,有啥事儿里边儿说呢,请坐请坐。” “叫谁大叔呢?我今年才三十!”胖子瞪着张苝荫没好气的说道,他环视一周,指了指“苝荫侦事务所”的营业执照皱眉瞅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张苝荫一听这话,浑身一个激灵。咋地,这是要打劫啊?手都不自觉地摸向桌子底下的棒球棍了。不过他仔细以打量对方,觉得不像啊,这胖子是一个人来的,穿的也人五人六的。再仔细端详其面相,这人天庭饱满,五官端正,面颊红润,但就是有点儿脂肪过剩,脖子都快没了,病不是一个长寿的面相。 “哦~”张苝荫明白了,脸红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啊!在当他看到来人右手大拇指上那翠玉大扳指之后,立马换上一脸自认为最真诚的笑容:“是的啊,我就是苝荫侦探事务所资历最丰富的侦探,我叫张苝荫。请问您是要寻猫还是找狗,捉奸还是买楼?”说着还双手递过去一张名片。 开玩笑,打扰清梦、质疑的眼神,这些算什么?客户是什么?客户就是上帝啊,上帝那就是他的衣食父母啊,尤其是看起来就特有钱的那种。 “买楼?你这里还做房产中介啊?”胖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不不,我这里不卖房子,但是可以帮您看看房子的风水,保证入住之后家宅安宁,福荫子孙啊。”张苝荫说到自己的专业,那可是自信满满,他老爹都经常夸他,“你个臭小子屁本事没有,就剩下自信了。” 可能是他这份自信引起了胖子的兴趣,“那工厂的风水,你看不看?” 张苝荫一听来了精神,这是开张后第一个跟灵异事件有关的业务,他坐正了身体,谈到正事儿他一向是比较谨慎的。“看啊,你想在哪一片建厂啊?” 胖子指了指门口,“喏,对面那块地要转手,我觉得位置不错,打算买下来,你帮我看看这片风水怎么样?” 张苝荫闻言坐正的身体又靠向一边了,懒洋洋地说道:“我还以为有什么新地方可以练手,啊……不是,可以让我大展神通呢。那边儿啊,哼哼,你还是别买了,谁开发,是谁倒霉。” 胖子眼皮不经意的跳了跳,“为什么这么说啊?这里有山有水,难道不是个好地方嘛?我可是听他们老板说,这块地是请**高人来实地看过的啊,都说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是啊,风水宝地……”张苝荫特意突出了“宝地”这两个字,“你就没想过在以前风水宝地都用来干什么吗?要么被大门大户相中,成为贵族宅院,要么……就被作为亡者安息之地,成为阴宅啊。” 张苝荫见胖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一动不动,就知自己说道点子上了。江湖骗子们有一句话说的好,“定睛则有,转睛则无。”对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你,说明你说对了,要是你说完,对方眼珠子还看向别方,那指定是说错了。 虽然张苝荫不是那种江湖骗子,但是这种简单的心理学,还是可以适当用上一用的。“这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背山面水,周边有两条主干道,作为工业开发是不错,但坏菜就坏在我门前的这条河上了,你看这条河像什么?”他带着胖子走到门前,指着这条小河问道。 胖子看了半天对张苝荫摇摇头,后者见关子卖够了继续说:“这条河在之前并不是这样的,一年前产业园没开发的时候,河道笔直,从这块地中间穿过,但后来为了造景和地块完整性的需要,重新规划了河道,这才从我门前经过。”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河边:“重新开挖的河道呈弧形,那一抹弧度就像一把拉满的弯弓,而你想要买的那块地,就正巧在弓箭正对的位置,风水上这种地形叫做天弓煞,在这里待久了的活人,容易有血光之灾,且不断破财;而在这里的死者,魂魄不得安宁,即便已然魂归地狱,也会因为这天弓煞的影响,让他们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苝荫见这胖子脸色略微发白,还以为他是被这番话吓到了,赶紧安慰两句:“不过你也别害怕,你啊,你在这里面溜达溜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苦了买下这片地的冤大头咯,赚不赚得到钱都不说了,就这个小命,哼哼,都不一定保得住哟。” 一番话说完,张苝荫就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回头一看,他的这位上帝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于是赶紧上前扶胖子起来:“哎呀,都说了您别害怕了……” 没等他话说完,胖子摆摆手说道:“我……我就是那个冤大头。” 回到办公室之后,胖子一改之前怀疑的态度,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也许是这么离奇的事情身边没个人倾诉,说的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原来早在大黄狗惨死的前一周,工地上就已经发生奇怪的事情了。先是打桩的时候有一根桩基怎么也敲不下去,现在都是机械化打桩,重达两吨的铁块自由落体二十多米的力量,只把桩基砸下去十多米后,就再也砸不动了。 后来施工队把桩基拔出,派人下洞查看,这根桩原来打到了一个墓室里,好死不死的,正好砸在墓主的棺材板上了,这口棺椁看起来像是青铜材质的,正中间已经凹下去一大块儿了,估计里面的正主儿也被压成骨头渣子了。 施工队走南闯北的接项目,这种事情以前也遇到过,没怎么往心里去,跟胖子方耀宗一合计,如果上报发现古墓的事情,必定要延误工期,这文物发掘从踏勘到组织专家,再到下墓开馆,没有个一年是甭想结束啊。 方胖子说自己也是鬼迷心窍,跟施工方决定把这事情盖下来,棺椁挖出来,埋到自己地块外面去,墓室也不去管了,用他的话说方家不差那几个古董钱,偷死人东西太晦气。所以简单把墓室一封,找了几个当地的和尚,做了一场法事之后,该打桩打桩,该盖楼盖楼。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就过去,就在做完法事第二天早晨,施工队正准备重新把桩基放进洞里继续往下打时,却发现洞底有个死人,此人正是那天下洞探查情况,发现了青铜棺椁的工人,这尸体面部保持惊恐状,两眼圆瞪,嘴巴张大。致命伤是头部,从高空坠落脑袋着地,当场死亡。 之后几天,一则传言便在施工队里流传开了,这是打扰了地下的墓主,亡魂来索命了。流言一经发酵,便一发不可收拾,工人们都不敢在这里干活了,毕竟有命赚钱没命花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干啊。第一个施工队就这么退场了。 后面两个施工队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有人说晚上看到阴兵在工地上列队训练,一个个脸上都流着两行血泪;有人说临时工棚里的自来水突然变成了血水。第二个施工队也因此退场了。 直到昨天,又死了一个工人,死亡报告上结论是“心脏性猝死”。可工友们都说这人身体壮实,一向体质都很好,绝不该猝死的。 这下第三家施工队也要撤走了,建筑行业圈子本就不是很大,消息也经常互通,方胖子这块地可算是在业界出了名了,他也知道这家施工队如果再离场,估计是不要想再找到一家公司来帮他盖厂子了。于是,他忽然想起那天在他工厂前,一个年轻人说死的大黄狗是邪祟所致的事儿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张苝荫这里了。 第四章黄武鬼王 听完这前因后果,张苝荫上下不停的瞅着眼前这个胖子,照理说前有天弓煞,后有索命鬼,这家伙怎么能活到现在的呢?说好的血光之灾怎么都到了工人的头上,这万恶的资本家。 可是他瞅着胖子两肩和头顶的三盏阳火,虽然有些暗淡吧,却无甚大碍,顶多是这两天没睡好觉的表现。张苝荫心中好奇,口中不自觉的嘟囔道:“你怎么还不死呢?” 这声音虽小,但还是给坐对面的胖子听见了,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张苝荫自知失言,赶紧解释到:“咳咳,别介意,我不是说你该死,我是说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额……也不对……” 胖子脸色更加难看了,但还是冷冷说道:“大师有话直说吧。” 张苝荫这个业界菜鸟,忽然被扣了“大师”这么顶高帽,也不再纠结对方到底是该不该死这个问题了,“好吧,我是说你这一个多月,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受伤、破财呢?” 方耀宗仔细想了想,“这倒是没有,除了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股寒意,就再没有其它了。至于受伤破财就更没有了。呵呵……”仿佛想起什么事情,他苦笑着继续说,“反倒因为工地上不断出现些诡异的事儿,吓走了两家施工队,意外收了两笔违约金,我这工厂还没开起来就已经有收益了。”说完他用右手大拇指按揉着太阳穴,看来又开始发愁了。 张苝荫看着他肥硕的手掌,目光却落在了那枚翠玉扳指上。定睛一看里面竟然有道道金丝流动,他心中似有所悟,“方总,你这个扳指是哪儿来的?” “家里传下来的,爷爷给我的成人礼物,说是汉代以前的玩意儿了。我还记得当年他是在饭桌上直接从手上拔下来给我的,谁知道老爷子是不是忘了给我准备礼物,临时拿来凑数的。”方胖子说到这儿,好像还有那么点儿抱怨的意思。 这下张苝荫就明白了,现在大家都认为扳指这东西多是有钱人的把玩件儿,彰显的是身份和品位。但这是在清朝中期之前,扳指主要还是一种射箭工具,戴于拇指,正下方有一个槽,用来扣住弓弦以便拉箭,作用是防止放箭时,急速回抽的弓弦擦伤手指,说白了也是古代杀人工具的一部分。 而这个扳指如果真如胖子所说是汉朝以前的物件儿,这千年时光的沉淀,不知经过多少人手,扳指之下又累积了多少亡魂,杀的人多了,自然有煞气凝聚其中。 可偏偏扳指在后来成为了权贵的象征,已经摒弃了杀人工具的职责,方家历代从商,这个玉扳指落到他们家,戴在族人拇指之上,接触了历朝历代,数不胜数的钱币。钱这种东西,经万千人手,阳气最盛,执念也最深,所以道家专门有铜钱剑这种法器,就是用附于其上的阳气辟邪。且玉本通灵,这么多年钱币上的阳气和执念融入扳指之中,与其中原本的煞气相辅相成,竟成了一件辟邪宝物,至少对面工地里面的邪祟管用。 张苝荫郑重的说道:“嗯,我觉得你要好好感谢你爷爷,这个扳指你要保存好,这段时间一定要贴身佩戴,洗澡的时候都不要拿下来。” 跟聪明人说话呢就是好,不用点明,也就不怕不小心泄露了天机。胖子惊讶的看着手上的玉扳指,这些年为了体现自己的品位一直戴手上的扳指,竟然如此重要。 “方总,您先回去休息,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帮你去解决了这个邪祟。”张苝荫简单分析了一下,估计这也就是个尸骨被毁,回来要说法的亡魂。一般来说只要处理的及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闹出人命,但随着死人数量的增加,亡魂吸收了横死之人的怨气,便会逐渐变得暴躁,最终还是会演化为厉鬼。 目前来看死了两人,这鬼应该也不至于厉害到那儿去的。所以呢,在张苝荫基本了解情况之后,就该聊聊费用的事情了,这个胖子身为方家次子,他盘算着这趟最少要挣他个三五万的才行。 方胖子一听还要等顿时就急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马上就去。”说着起身就准备带张苝荫出门。可走到了门口,回头看见对方还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指甲钳,正慢悠悠的剪着指甲,心里顿时就敞亮了。 “苝荫大师,只要你帮我彻底解决了这件事,我给你这个数。”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三。 张苝荫一看,哟呵,出手就三万,看来五万有希望啊,继续继续。“咳咳,只是我还要准备一些法器,需要点儿时间啊。”仿佛指甲剪多了,他眼睛盯着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搓动着,像是在看手指破了没,但更像是……比划着“钱”的动作。 “好吧,如果你真能收了邪祟,保我工程顺利,我把之前施工方的违约金都给你之外,再加你二十万,一共五十万。”胖子咬牙说道。 “五……五十万?哎哟……”这下张苝荫是真的剪到肉了,一边儿用纸巾擦掉破了皮的手指,一遍心中感叹:“这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啊,看来刚刚那个三,说的也是三十万啊,一下子比预期翻了十倍,怪不得老爹四十岁就收山了,这一行简直是暴利啊。” 在张苝荫用三秒钟迅速规划好价值五十万的办公室搬迁及全屋装修计划之后,他立马起身,“哎,我想起来了,法器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出发哈,除魔卫道刻不容缓啊。”张苝荫呲着雪白的大门牙,摆出了最真诚的笑容。 来到方耀宗的办公室,张苝荫四下打量,这里是挺宽敞的,除了靠墙一张大班桌,一把老板椅之外,就没有其他家具了。就连这屋子也是用彩钢棚搭起来的,让他深刻怀疑了一下这货能不能给得起五十万的酬劳。 “苝荫大师,这里是临时搭建的办公室,若不是工地上怪事频频,我也不会临时改到这里办公,你随便坐啊,咱们第一步从哪儿开始呢?”方胖子坐在老板椅上问道,说话间已经有人又搬来一把椅子递给张苝荫。 “现在天色还早,咱们等到子时再出发,那时阴阳交替,正是阴气最盛,阳气最弱之时,鬼魅也最喜欢在那个时间段出来溜达。” 就这样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家长里短,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张苝荫被自己一阵炸雷般手机闹铃震醒了,这山寨机唯一的优点就是啥声音贼响亮,瞅了一眼对面椅子上仍然流着口水,睡得正香的胖子,“啪”的一巴掌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啊~鬼……鬼…鬼来啦?” 张苝荫看着他一副惊恐的模样,拍拍他肩膀,“咱们该走了。” “咱不是说子时出发么?这才十一点啊,再让我睡一个小时嘛。”说着又打算躺倒下去。 张苝荫见状赶紧把他扶起来,离开了椅子范围,“子时是一个时间范围,深夜十一点开始到凌晨一点之间,这段时间都是子时,不是你以为的非得凌晨十二点整才叫做子时。” 他俩简单收拾了下,就出了办公室大门。走到路边时,张苝荫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你把那青铜棺椁埋哪儿了?” 胖子一指工地西面的河边,“喏,就埋在那里了。” 张苝荫挥挥手示意一起走过去,“咦,你把它埋这个地方选的不错啊,蛮好蛮好。” 胖子一听讪讪一笑,“没,瞎选的,当时就想着能离我供地远点儿就好。” “嗯,八卦中西方是坎位,坎为水,属阴。”张苝荫咬了两口狗尾巴草继续说道:“而河边往往阴气更盛,你找了一个阴气浓郁的养尸之地埋他,不弄出点儿幺蛾子出来,都对不起你为他精心挑选的新家啊。怕是久而久之,连你手上的玉扳指都保不住你了啊。” 闻听此言,刚刚胖子脸上的一丝笑容顿时就僵住了,脸部肌肉抽动两下,双膝一软就要跪下了:“大师救我啊!” 张苝荫一把扶住他,不过我倒忘记了对方的吨位,这一把差点儿没把腰给闪了。他揉了揉腰,又摘了一根狗尾巴草,然后塞在胖子还在颤抖的牙缝间,“别怕别怕,我这不是来给你解决来了么,而且……”说着还挥了挥手中的棒球棍,“看见没,我先跟他好好谈,他要真不识好歹,没什么鬼是我这一棒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两棒子。” 说话间,他们俩已经走到地方了,方胖子手略带颤抖的指着面前的地上,“就是这儿了。” 这一块地的泥土颜色较深,明显就是近期被翻动过的,张苝荫心想应该没错了,“这鬼有没有跟你们提过什么要求?” “没有,我没见过,那些见鬼的工人们也没提起过啊。” “算了,我自己来问吧。” “自……自己问?” 还没等胖子明白是什么意思,张苝荫提着棒球棍指向地面,口中默念口诀,棍尖在空中有规律的挥舞着,“通灵——诏魂”随着他一声大呵,我跟胖子两人眼中的场景迅速发生了变化。 原本月明星稀的天空,霎时间布满了翻滚的乌云,时不时有一群群冤魂穿梭其中,漫天的血雨降下,把他俩都淋成了个血人。原本宁静流淌的小河,在一瞬间变成了波涛汹涌的血色大江,两人面前的土地慢慢隆起,似乎有什么巨兽正要破土而出。 张苝荫赶紧拉着胖子往后退了十几步,回头再这么一看,“是谁……在召唤我……”伴随着一声犹如丧钟般悠长的声音,一座由腐尸堆积起的小山破土而出,那些尸体虽不能移动,但各个伸出那血肉模糊双臂朝二人方向抓着,似乎只待靠近,就能将这打扰他们安息的外来者拉进其中,成为他们的一员。 “我滴个神啊……”张苝荫喃喃道,看着尸山上站立的那人,一身乌黑战甲,身后六把宝剑凌空漂浮,“就这个出场,我他妈绝对要给满分啊。”此时他的双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了,身后的胖子更是不堪,早已跌坐在地上,悄摸摸地打算往后爬去了。 “尸……尸山血海,这至少也是鬼王才能拥有的本事啊。”张苝荫一把抓住打算开溜的胖子,恶狠狠地问道:“你给我说实话,这里……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就两个,真的就两个,你看都这时候了,我还能说假话骗你吗!”张苝荫看这胖子都快哭了表情,也不知他是委屈的还是吓的,便松开了他。 无论为什么这里会有鬼王的存在,就看这架势,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第五章没什么是一棍子解决不了的 尸山之上的黑甲鬼王冷冰冰的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似乎是看出了张苝荫的身份,然后对他说道:“通灵师,此人坏我风水,毁我墓葬,他的狗命我是要定了的,这事情,你也要插手吗?”这鬼王的声如洪钟,一说话震的张苝荫脑袋都嗡嗡作响。 方胖子一听,原本还想挣扎着往后爬的他立马不动弹了,老老实实的躲在请来的大师身后。别说普通人,就算是他那定力超凡,古井不波的爷爷来了见了这场面,也得心脏病发,一命呜呼了,他还能强撑着没晕过去已经算是不错了。“大…大…大大师,咱们还是好…好好跟他谈哈。” 张苝荫也是第一次面对鬼王级别的恶鬼,心里可能比胖子还咯儿颤,但还是拍了拍他后背,示意他放心。 “这事儿我管定了,识相的就速速退去,我超度你往生极乐,如果不然,哼哼,别怪我手下无情。”说着张苝荫举起棒球棍对着自己的后脑勺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噗通……哐啷……”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张苝荫的身体和棒球棍先后落地。 他身后的胖子看到这一幕都傻了,万万没想到自己请来的大师,出师未捷先自残,一棒子把自己敲晕了,狠起来连自己都打也不是这个时候吧?人鬼王还在对面站着呢!“这……这是什么狗屁大师啊。”恐惧、愤怒、委屈,一时间有万千种负面情绪涌上胖子心头,眼前一黑,也晕过去。 尸山上的鬼王明显也没看懂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两个上门叫阵的混蛋竟然双双倒地,一时间他也愣在原地。 可没过几秒,从张苝荫倒地的身体里浮出一道虚幻的白影,随着跟肉体的分离渐渐凝为实质,待跟身体彻底分开后,看上去已经跟正常人无异了。 分离出来的张苝荫捡起棒球棍,回头看躺在地上的胖子,见他三盏阳火还熊熊燃烧,根本不是晕过去的人该有的表现,再想到他刚刚骂自己的那句狗屁大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脚踢在了胖子身上,“别他妈装晕了,赶紧起来把我肉身看好,我来对付这鬼王。” 张苝荫手上这个棒球棍平时作为法器使用,对魂体有很强的克制作用,但在有法术的人手中,打在活人脑瓜上,是可以把人魂魄打出体外的,而那人的肉身便会跟死人没两样了。 他们家《通灵秘术下册》中的法术都是在魂体状态下才能施展,如佛道两家的理论,一身臭皮囊确实是人类极限的桎梏。 当然了,张家祖辈们早早就学会了书中附页里的元神出窍的法术,唯独“大器晚成”的张苝荫,到现在也没让魂魄离体成功过,毕竟他正儿八经的开始学习通灵术也才一年多,这自残离体法也是他自创的无奈之举。 胖子睁开眼看了看地上的肉身,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张苝荫,眼中似乎又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儿,点了点头,“狠狠地削他,掏他二大爷的!” 对面的鬼王却冷哼一声,“哼,雕虫小技,吾乃东方鬼帝神荼麾下黄武鬼王,本王剑下不斩无名之鬼,对面何人,报上名来。”那丧钟一般的声音再次将张苝荫脑袋震得头晕眼花。 “要是我说是张天师第八十八代玄孙,不知道这鬼王会不会卖个面子呢?”张苝荫喃喃的说着。 “你说什么?大声点儿?”鬼王以为张苝荫在报家门,但他站的太高了听不见。 张苝荫眼珠子一转,左手一指不远处的尸山,仰头喊道:“你站那么高,跟你说话很累,你下来,我跟你说。” “你上来!”鬼王明显不想破坏他幻化出来的震撼场面。 “你下来!” “你上来!” “你下来,还鬼王呢,就只会躲在这些尸山死鬼身后做缩头乌龟,除了出场特效震撼了点儿,其他的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张苝荫不顾对面脸色越来越阴沉的鬼王继续说道:“你叫什么黄武鬼王是吧,我看啊,你以后改名吧,叫玄武鬼王吧,毕竟属乌龟的嘛,不跟你打了,我回去就把你这怂包蛋的事迹在业界传开。”说着他转身便走。 “小贼尔敢,本王来也。”看到张苝荫拉着胖子转身真的要走,鬼王一个纵身落在两人身后,大步流星就想上来擒住张苝荫。而后者似乎心有所感,大步往前急走两步,张苝荫感觉到身后阴风刮的也更快了,说时迟那时快,他嘴角上扬一个得意的弧度,以自身为轴右手抡圆了棒球棍一个转身正好砸在了鬼王的太阳穴上,鬼王顿时呆立当场。这一招关二爷的看家本领——拖刀计,就是二爷在场都得赞叹张苝荫深得他的真传啊。 他对自己家的棒球棍还是很有信心的,用这棍子打鬼,别说鬼王了,就是鬼帝来了,他也有把我能把对方揍成一个白鬼,白鬼也就是满大街都是的那种人畜无害的鬼魂,这种对力量的封印,至少要到下一次阴阳交替之时才能够恢复。 “你是……”鬼王看着张苝荫那张奸计得逞的笑脸,还坚持着没有倒下。 张苝荫见他竟然还没晕过去,又往他天灵盖上补了一棍子,“我是你大爷!咚……” 幻境散去,天空高挂一轮弯弯的明月,潺潺的小河被映照的波光粼粼。张苝荫转头对胖子挥了挥手里的棒球棍,“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没有什么鬼是咱两棍子搞不定的。” “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张苝荫让胖子看好自己的肉身之后,带着鬼王坐到了小河边,“我就说怎么才死了两个人,就能产生个鬼王呢,原来你是个外来户,不过你作为东方鬼帝的部下,也算是有组织的死鬼了,怎么跑到阳间来害人呢?” 黄武一手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说道:“都是命啊,估计是肉身安葬之地被这天弓煞给闹得,这段时间我是诸事不顺。”黄武鬼王似乎也很光棍,在试着再次召唤了他那六把飞剑无果之后,也不管面前这个男人敲过他两棍子了,就把这段时间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跟张苝荫一一道来,成王败寇,谁让现在打不过人家呢。 原来一个多月前,地府的酆都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成天打瞎子、骂哑巴、踹寡妇门、挖绝户坟,是什么缺德做什么,鬼差们都为此成立专案组了,不过依旧没能抓到他。有一天,东方鬼帝神荼听说那个黑衣人又在他镇守的鬼门关闹事,还把守关的鬼将给揍了,这还了得,神荼就派了他去那边平事儿了。 没想到闹事的黑衣人本事远在他之上,两招将他擒住后,并不下死手,而是拎着他的脖子拖出了鬼门关,挣扎间,他就看见那黑衣人左手竟然是个木质假肢,但却如真手一般灵活无比。不一会儿他俩就消失在了鬼门关前的虚空里。 这鬼门关本就是阴阳两界的交汇处,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丢到阳间了,一回来由于跟肉体的联系,魂魄附在那青铜棺椁之上,他正琢磨自己这是在哪儿的时候,一股巨力就砸在了他的面门之上。 一下、两下、三下……把他的肉身压成一堆齑粉。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一向在地府里养尊处优的鬼王,他眼睁睁的看着方胖子叫人挪走他的棺椁,捅穿了他的墓室。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啊,原本打算将方胖子生吞活剥的,但是一是忌惮方胖子手上的那枚玉扳指,再者,毕竟在地府里见惯了为祸人间恶鬼的下场,他好歹也算是个地府高管,就没敢伤人命。 倒是后来看到一条大黄狗跑过来对着他直叫唤,总逮着机会就想上来咬他两口,都说狗眼通灵倒是不假,这条大黄狗能看到他,黄武走到哪儿它追到哪儿,最后……最后他吃了一顿狗肉。 张苝荫心想:“好嘛,杀狗凶手这下找着了,不过就怕李婶儿不敢相信。”不过他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抬手就一个脑瓜崩:“别想蒙我啊,你不伤人命,那前后死的那两个人怎么解释?难道还有其他厉鬼不成?” “没有没有,本王在此,未经召唤哪儿还有小鬼敢在周边出现。”黄武摸着脑门儿讪讪道:“咳咳,那几个人,都是失误,但我真的没有动手杀他们,我就在这附近弄点儿幻想,打算吓走这里的施工队,真要让他把那根柱子打下去,那就是一根针死死地将我钉在这里了,魂魄将永世不得超生了,哪天当腻味了鬼王,我也是还要投胎的啊。谁知道发现我棺椁的那个工人那么胆小,我见他鬼鬼祟祟半夜在洞口探望,我就吓了他一下,结果……那家伙自己掉进十几米的洞里摔死了。” 张苝荫心下无语,估计那人是白天看到了墓中陪葬的古董,一时财迷心窍,这种因贪念导致的恶果也算是咎由自取了。“那第二个人呢?”张苝荫继续问道。 “第二个就更不关我事了,你说我天天出来吓人的,被我吓过的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五了,我都点到为止。就那天我见他正在看鬼片,就学着电视里面的样子幻化成白衣女鬼从电视里爬出来了,没追两步呢,他叫都没叫一声,嗝一下,就没了……这人也真奇怪,看电视没见他害怕,看到我一吓就被吓死了,那电视里女人这么可怕么?什么来头?”黄武一脸迷惑的问道。 张苝荫咂咂嘴,心里为那个倒霉蛋儿可惜啊,“噢,那…那是你国外的一个同行,也喜欢半夜吓人,名气也挺大的。” “哦,原来如此……” 张苝荫听了黄武的讲述之后,感觉面前这鬼王也并非是穷凶极恶,心中安定不少,“这样吧,咱们呢不打不相识,这里的事情你看这么办行不。”他一指埋葬黄武棺椁的地方,“那个胖子是富商巨贾之子,你的棺椁他一定会找个风水宝地埋葬,至于墓室也会有国家文物部门来发掘,想必你已成就鬼王之身,也不会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反倒是你生前事迹会让大众所知,流传后世啊。” 黄武无所谓的摆摆手,“我就是想有个安静地埋骨之地,那些破瓷烂瓦的,谁喜欢谁拿去好了,你把那个死胖子叫来,我得跟他说一下我对新家的具体要求。” “方总……方……”张苝荫回头正打算喊他那财神爷,却发现财神爷跟自己的肉身一起都不见了,“卧槽,要是没了肉身我可就真的死啦!这死胖子难道是卸磨杀驴,不打算给钱想要杀人灭口嘛?”张苝荫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啊。 “你看那边。”倒是黄武首先发现,在那个打穿了墓室的桩基洞旁边,正有三个身影晃动,因为这里的工人被他旁边的这位爷吓得不轻,晚上已经没有人敢在外面露头了,所以这里绝不会有其他人了。 张苝荫仔细一看,那三人中在后面追着前面两人的黑影最大,应该就是方胖子了,软绵绵被人提在手里的那一滩……应该就是自己的肉身了,那么提着他肉身的是谁啊? 张苝荫心中惨叫一声,这下要完。“通灵——鬼遁”情急之下,他一个通灵遁术就出现在了胖子旁边,胖子一见肉身的主人回来了,赶紧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村……村头的二傻子,刚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把你的肉身偷…偷…跑了。” “尘归尘,土归土,活死人,下地府……尘归尘,土归土,活死人,下地府……”不远处的二傻子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这么几句,一脸嬉笑的拉着张苝荫的肉身就要丢到那深洞里去。 张苝荫跟胖子赶紧扑身上前要抢下肉身,可就晚了那么一步,胖子一把抓空,他自己也顺着惯性要往洞里跌去。张苝荫伸手一把将胖子左腿拽住,自己的金主要是死了,这单买卖谁付钱呢?这也就是魂体状态下的他力道更大,将将在洞口位置稳住自己的身形,吓得张苝荫一声冷汗。 可还没等他将胖子拉上来,脑袋仿佛被一股巨力击中,看来自己的肉身是大头着地了,失去意识之前他看着面前,依旧呲牙对自己笑的二傻子,这傻子双肩和头顶的三盏阳火是一盏都没有。 第六章鬼差 “唉哟……”张苝荫哼哼唧唧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那种脑袋摔破瓢儿的疼痛感依然存在,他晃了半天脑袋才想起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情。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身黑色汉服,领口、袖口均绣有白色兽纹图样。 正在他奇怪的看着这一身衣服的时候,就听到卧室之外有人在哼哧哼哧吃着什么东西,走出房门一瞧,这前厅宽敞明亮,木质门窗透露着古色古香,瞧了瞧厅堂门外的院子和东面的正房,张苝荫确定这就是一个仿古建造的大宅啊。再看看屋里桌子边,跟十几盘点心、水果正作着殊死搏斗的胖子,他也跟自己穿着一样的服饰,还别说,他穿上这身汉服倒是比穿西装更加顺眼,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也不是那么扎眼了。 正在张苝荫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不明所以的时候,一身黑甲的黄武带着两个提着食盒的侍女走了进来,“哟,醒了啊,来来来,先吃点儿东西吧。”他挥挥手,侍女开始布菜。胖子一见又来好吃的了,眼睛都眯成一道缝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张苝荫揉着后脑勺问道。 “我家啊。” “你家在哪儿?” “在这儿啊。” “卧槽,你给我好好说话。”说着张苝荫踏前一步,就要给这家伙来个脑瓜崩儿。可他还没近身,就感觉一股寒意出现在了脖子之上,那是一柄宝剑,剑身是光洁如白虹,闪闪寒光,令人不敢逼视,一点寒芒离他的咽喉就差那么零点五公分。 “靠,空手出白刃啊?就这招就够拍二十集古装武打剧了,嘿嘿……”张苝荫是不敢再向前一步了,举起的右手也只好放下。 黄武鬼王眼神戏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通灵师,“小伙子……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该咱们来好好谈谈了吧。” 张苝荫联想到之前敲他的那两棍子,仿佛从鬼王眼里看到了千万种折磨他的场景,不禁是打了个哆嗦,看来那两棍子的威力已经褪去,现在面前的又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鬼王了。 张苝荫立马换上招牌式真诚的笑容:“黄……黄武大王,有话好说,好说嘛,那什么,多些搭救之恩,我回头就让那个死胖子给你多烧点儿纸人元宝蜡烛香什么的作为报答,他家钱多,您老可劲造。” 黄武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苝荫,“那些东西你们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如果有人给你们送的话,现在我们该好好聊聊,我的肉身该怎么安置的问题了。” 张苝荫闻言,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回头看了一眼坐那儿胡吃海喝的胖子,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他刚刚既觉得胖子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原来这家伙三盏阳火都灭了,他就是一个死人啊,再看那些布菜的侍女,个个都面一脸惨白,而且面容、着装惊人的一致,分明就是供死鬼差遣的纸人。 “胖子死了?我到底在哪儿?”虽然看着外面明亮却无日月的天空,心中已有了答案,但张苝荫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是的,这里是地府,你……也死了。” 张苝荫颓然坐在地上,刚醒来的时候他脑袋还有些混沌,现在都理清楚了,胖子为了救他肉身,差点儿掉井里,幸好被他魂魄拉住,可是肉身受损导致魂魄不稳,胖子失去了拉力,跟他的肉身一样,天灵盖都摔破瓢了。 张苝荫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个傻子呢?他害我俩下井的,你还说有你在,不会有其他小鬼出现,他分明就是个鬼附身行尸!” “额……”黄武听到这儿明显也有点儿尴尬,毕竟自己刚把牛吹上天,就被打脸了,“啧啧,这事情我也是纳闷,可是等我过去的时候,地上只有一具尸体,那家伙已经离开了。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敢冒犯我的地盘,我一定带他游览一遍十八层地狱。” 黄武看着张苝荫一脸的如丧考妣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看你们俩都与我地府有缘,我已经向阎王举荐了你俩在阴间当差了。” 张苝荫不禁心中腹诽:“哎,别人要么是跟西方有缘,随了佛祖修行,要么是跟天庭有缘,被某位大仙收作弟子,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跟地府有缘,当个鬼差了?” “这根棒子不似凡物,我看他是你唯一的法器,也就给你带了下来,这能够行走阴阳两界的宝物,跟胖子那枚戒指一样,真是不可多得啊,你可收好。”黄武从身后把棒球棍掏出来,递给了张苝荫。 这棒球棍能够穿梭阴阳两界的事儿,张苝荫小时候就知道了,但是胖子那枚扳指是真的出乎他意料,回头倒要好好研究一下。 张苝荫握住棒球棍,但心中却想起了他老爹,呜呼哀哉,也不知道他得知自己的死讯后会是个什么模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看来老爹这辈子是占了一个“独”字。 黄武见张苝荫神情落寞,指了指那边大吃大喝的胖子,“那个胖子我就不跟他多解释了,他还不知道自己死了,你好好做他的思想工作吧。”说完带着侍女们离开了。 张苝荫慢慢地走到胖子对面坐下,消化着心中万千情绪。胖子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递过来一根鸡腿,“来,你也吃两口,人鬼王真没话说,不但没记你那两棍子的仇,还弄了这么一桌子好吃的,赶紧吃,吃完我还得回去继续建我的工厂。”他嘴里还嚼这什么食物,不清不楚的说。 “估计你的厂子建不成了。”张苝荫两眼无神,木呆呆的看着前方,“我们已经死了……” “哐啷”鸡腿掉落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你……你……你说啥?” 这里叫酆都,是等待投胎的死鬼们的聚集地,道路两边的房屋就比较有意思了,高低错落,档次不一,有古色古香的大宅院,也有科技感十足的现代别墅,当然,有资产概念的地方就有阶级,别墅大宅毕竟是少数,低一个档次的屋子都是一些瓦房或者小洋楼,跟那些豪宅错落相间,阴间没有日月,但是光照充足,也不存在采光一说,邻里间倒没啥矛盾。 可更多的却是用冥币糊起来的窝棚,仔细看那些冥币,有一万美金的,有十亿人民币的,十万欧元的,最夸张的还有一张十万亿的面额,那些个零数的张苝荫眼睛都花了,他看有趣便看过来胖子,“胖子,你来看,这张面额竟然有十万亿,换算成人民币多少钱啊?” 胖子是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用他的话说他这辈子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走在路上也是无精打采,瞅了一眼纸币,那上图案是三块垒在一起的石头,撇撇嘴说道:“津巴布韦币,十万亿大概等于2美分,也就是约一毛三分钱人民币。” 张苝荫嘴角抽了抽,这是哪家杀千刀的纸货铺,不晓得是无知还是故意,竟然卖这种纸币,这是真的糊弄鬼了,缺德缺到姥姥家了。不过这个津什么韦巴布的钱跟那些美元、欧元、人民币并没什么区别,在这里都跟废纸一样,由于现在烧的纸钱面额越来越大,动辄一张就是十亿百亿,地府通货膨胀的情况比津巴布韦还要惨。 早在七十多年前,天地银行就明确发出声明,这些阳间机器批量印刷的纸钱不受地府认可,目前这里流通的货币主要是两种,最值钱、也是硬通货的就是金银元宝,由于叠元宝的时候饱含了对先人的思念,只有这样的金银元宝才能够真正送到这些死鬼手中,另一种呢,就是黄纸。 而那些豪宅、瓦房也都是这些死鬼亲人们烧下来的,由于烧这一类纸货的人越来越少,所以跟阳间一样,地府的不动产市场也是一天比一天火热。 “别再墨迹了,咱们快点儿去望乡台,那老鬼可说了,要是一周之内不把他的新坟弄好,就把咱们加入十八层地狱豪华套餐里去。”胖子一把拉住还想继续研究冥币的张苝荫,向前走去。 “哈~刚刚吃人家东西的时候,还喊人家鬼王,现在成了老鬼了,买卖人果然是天底下最实在的啊。”张苝荫心里腹诽着。 “嗯,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爸。我也要让我爹给我烧幢别墅,住在鬼王那儿也不是长久之计。”张苝荫一想到自己老爹,眼眶都有些湿润,这几年在跟强拆队做斗争,都没有好好回家看过他老人家,平日里工作比较忙,也很少主动向家里打电话,这次一有消息却是噩耗,真怕他一个不巧下来陪自己了。 张苝荫眼睛看着脚尖,呆呆地走在青石板路上,正想到悲情之处,就感觉脑门一痛,“嘣儿”一声,他竟然被人打了个脑瓜崩儿。嘿~张苝荫心中怒火蹭一下就上来了,这真是婶儿能忍,叔叔也忍不了啊,从来都是他弹别人,今天谁这么大胆子,非得…… 在张苝荫还没想好该怎么收拾这家伙前,抬头这么一看,对面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各自手里都拿着一根哭丧棒,白色人影头戴一顶白色高帽,上书“一见发财”,一脸瘆人的笑容,那腥红的舌头跟条红领巾似得挂在胸前;再看那黑色人影,也是一顶高帽上书四个大字“天下太平”,脸黑如墨,身材呢倒是比旁边的白衣服矮上不少,虽然这家伙不吐长舌头,但是那一脸怒气,见谁都跟有杀父之仇似的。 “哟~”胖子指着那条红领带问张苝荫,“这地府里还兴少先队那套啊,这年纪也该退队了吧。” 一见这二位爷,张苝荫哪儿还不知道是谁,瞪了胖子一眼,然后赶紧行礼,“见过二位无常大人,不知二位大人有何吩咐啊?”这二位可是鬼差头头,他俩刚到人家地盘还是老实规矩比较好。 胖子虽然刚刚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黑白无常的名号那自然是听过,听张苝荫这么一称呼,吓得一脑门子白毛汗啊,跟在后面施礼。 “嘿嘿,你俩倒是懂规矩,也没什么事情,刚刚那下是我们地府的规矩,新来的都要这样打个招呼。”白无常笑眯眯的说道。 “哼,必须死!”黑无常突然恶狠狠地来了这么一句。这吓得两人腿肚子都是一哆嗦,胖子更是膝盖一软跪地上了,他以为刚刚自己那打趣的话被对方听见了,现在心里直响抽自己的嘴。 张苝荫也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说道:“不知我俩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黑无常大人,还望见谅,我俩一定即刻改过,即刻改过啊。” “嘿嘿,无妨无妨。”白无常看了一眼怒目圆睁瞪的黑无常,“他这人就这样,只会说这三个字,刚刚他的意是说新来的,好好干。” 二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吐干净呢,黑无常又来了一句:“必须死。”吓得他俩这口气不上不下憋嗓子眼儿了,胖子被噎的都打起嗝来了。 “嗝~,大人,黑无常大人这是又说啥?嗝~”胖子问道。 “嘿嘿,他说我们还有要事,先走了。” “那两位大人慢走。”张苝荫一个拱手,拉着胖子便想走,再跟这二位爷聊下去,非把自己噎死不可。 可脚下还未跨出一步,就又被白无常拽住了,“白无常大人,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啊?”张苝荫瞅着白无常那张笑脸就发憷。 “嘿嘿,差点儿忘了。这两块玉笏板你们收好咯,上面记载了天下魂魄的来世今生,可以带你来回阴阳两界,你俩转正以后就要用它去阳世开工了,至于那杀威棒、拘魂锁你俩空了去鬼使司领取。” “必须死!” “唉哟,嘿嘿,那边儿老范催我了,好好工作啊,我们走了。” 张苝荫跟胖子低头一看,这就是古代朝臣们面圣时拿在手里的那块板子,上面一般写着上朝要说的话。没想到阴间这生死簿竟然是这模样,还每个鬼差人手一块?两人赶紧把着宝贝揣怀里收好了。 到了酆都城门口胖子好奇的问张苝荫:“他俩咋知道我们是新来的?” 后者一指城门口的一个鬼差说道,“你看人家袖口领口的兽纹是什么颜色?” “黄色啊。” 张苝荫解释道:“地府服饰等级森严,我们这种新来的,顶多算个实习期,兽纹为白色,转正后为黄色,再往上还有黑色,更高的我也记不得了,出来的时候黄武跟我说过,我也没记,只要知道这里是个鬼差都比我俩厉害就行了。” 出了酆都城便是贯穿地府的三十三里黄泉路,望乡台离酆都城大约一里地,这里专门是给死鬼们与阳间亲们人沟通的地方,可以聆听亲人们的祷告,可以托 梦给家里人诉说需要,而他们就是要去那里给家里人托梦的。 第七章阴魂不散 酆都城外的风景不错,黄泉路边两排郁郁葱葱的行道树,城外的树林里也有鸟叫虫鸣,这里其实不像人们所想,都是尸山血海,狼烟漫天,除了没有日月星辰,只有白昼没有黑夜之外,这里的景物倒是跟人间没什么区别,由于纯天然无污染,甚至比阳间环境还好上一些。 这一里路,张苝荫和胖子倒是没走多久,就来到一个土坡前,不远处有四个鬼差模样的人坐在坡上休息。胖子由于生前就不爱锻炼,此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我说大师啊,还有多远啊?” “我哪儿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啊,哎,你看哪儿。”张苝荫一指坐在坡上休息的四鬼差,“走,咱们去问问那几个,他们肯定知道。” 张苝荫走近之后仔细一看,这四个人正好是高、矮、胖、瘦四样都占齐了。“几位大哥。”张苝荫笑着跟几个鬼差打个招呼,“请问望乡台怎么走啊?” 那个高个儿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见对方都是一身鬼差打扮,领口袖口还都是白色兽纹,明显就是那种新兵蛋子,顿时就没了兴趣,“你们去望乡台干什么啊?” “哦,我俩打算给家里人拖个梦。”张苝荫继续微笑着说道。 他这话说完,坐着的四个人都来劲了,那个矮子说道:“嘿,原来是来业务了。” “那这次要多少?”那瘦子问他身边的胖鬼差。 胖鬼差一伸那肉呼呼的手,比划了一个五,“最少五个金元宝。” 张苝荫都被这几人一番话说蒙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最终还是刚刚的高个儿鬼差开口了:“这里就是望乡台。”随即他把那块垫屁股地下当坐垫的木牌子竖了起来,上书三个大字“望乡台”。 似乎是看出了面前两人眼神中的疑惑,这高个儿继续说道:“你俩新来的是吧,嗨~其实望乡台不是什么亭台楼阁,而是那张台子。” 张苝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们几个身后有一张四尺见方的台子,上面一层垒一层的,一共四张磨盘一样的圆形石块叠在一起,每一层磨盘都有一根木棍由内而外,平行伸出,似乎是推动磨盘用的,最底下台面上刻画了古代罗盘的方位刻度,而四张磨盘从下至上分别刻画了以天干地支为计算法的年、月、日、时四种刻度。 胖子砸吧砸吧嘴,“啧啧,一直以为望乡台是一个亭台,给死鬼回看人间的,没想到跟个麻将桌似的啊。” 那矮子一脸看土包子的表情,“你俩要托梦,这费用带来了吗?”说着,摊出手掌,对着两人勾了勾手指。 费用的事情,黄武鬼王早就跟两人说了,托梦——每人每次一个金元宝,出门之前黄武甩手给了他们两个金元宝,说这是借给他们的,到时候要还双倍的,临走前,他还特意嘱咐二人,对望乡台的鬼差一定要恭敬点儿,如果托梦途中出个差错,他俩可能就回不来了,听得张苝荫冷汗流了一脖子,心想地府里的东西难道都这么不靠谱嘛? 胖子赶紧从兜里掏出那两个金灿灿的元宝递了过去,“带了带了,都在这儿了呢。” 那矮子拿到金元宝后并没有收手,继续盯着两人看,手指又勾了勾,张苝荫和胖子不明所以,只好回应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这下矮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是材料费,人工费呢?” 张苝荫被问蒙了,没听说还有人工费啊。这时还是那高个儿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四兄弟工作环境清苦,这头顶无遮无挡,无论是严寒酷暑,刮风下雨,都要坚守此处,穿衣磨鞋都是需要费用的呀。”说着又搓了搓手指,似是指缝间有灰尘,还吹了一口气。 靠,这动作张苝荫太熟悉了,他自己问人要钱的时候就是这模样,还严寒酷暑,刮风下雨呢,阴间有个屁的寒暑风雨啊。 胖子毕竟是商贾出生,比张苝荫精明多了,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上前一步对着四个鬼差说道:“几个大哥,我们兄弟俩刚刚下来,实不相瞒,这两个元宝还是黄武鬼王借我们的,你看几位大哥能否通融一下。”胖子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咱们后面有人,想敲诈勒索,先自己掂量掂量再说。 谁知这四个鬼差听完,互望一眼,却是一脸的无所谓,“鬼王怎么了?鬼王自己来,唉~自然一个元宝就够,但是其他人,不好使……”说着胖子把手上的两个元宝砸在胖子脸上,转头便走。 胖子被砸的“哎哟”一声,揉着被砸红的鼻子,小声对张苝荫哼哼道:“这下玩脱了,没想到这几个憨货连鬼王面子都不给啊。” 后者扯了扯胖子的袖子,“你瞧,他们袖口都是紫色的兽纹,虽然我忘了紫色是什么个档次,但一定也不低。” “对啊,出门还第一次见到这紫色兽纹,不行,换个思路,我得再去一趟。”胖子捡起地上两元宝,又堆起笑脸又走了上去。毕竟是商贾世家的子孙,血液里都流淌的都是圆滑。 胖子并没有因为刚刚的羞辱有任何的不满,一脸微笑的对四人说道:“误会误会,几位大哥,小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哥俩现在就这两个元宝,但是……”胖子停顿一下,把四人的眼神都吸引过来之后继续说道:“我家世代经商,家里人也颇信风水之术,如果各位大哥能帮忙送小弟回去拖个梦,我一定让家里人给几位每人烧别墅一栋,元宝千枚,侍女一屋啊。” 这几句话算是戳中这四人的要害了。“要不帮他们一下?”那高个儿背着身,跟其余三人商量道。 “听起来可以有啊。”矮子附和道。 “不行,他必须现在给我五个金元宝,不然不干。”胖鬼差明显像是脑子不太够用的那种。 “唉~老周,老周,要不这样。”那瘦子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五个金光灿灿的元宝,“我给你五个元宝,如果这小子真的兑现承诺,那你的那份归我如何?” 听了这话旁边的高个儿和矮子一脸不屑的哼了一声,那意思就像在说:“你他妈的就会欺负傻子。” 不过这胖鬼差略微一思量,却点点头,“中,就这么着。”说着便把五个金元宝揣自己怀里了,嘴里还嘟囔着:“揣到怀里的才是真钱啊。”嘿,也不知道他真傻假傻。 四人一看分赃事宜谈妥了,那高个儿便回头对张苝荫他们招招手,“来来来,站到土坡顶上去,待我们兄弟几个校准了时间和地点之后,就可以送你们去亲人梦里了。” 两人按照高个儿的指导站到了土坡最高处的一块八卦图上,下面四人一看金主都站定,就忙活起来了。那高个儿先将两枚金元宝放入磨盘中间的孔洞里,然后一人一个把手,校准好年、月、日、时四块磨盘之后,一起顺时针推动起来,这下张苝荫终于明白材料费和人工费都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一个金元宝是消耗品。 “啧啧,原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是打这儿来的啊。”张苝荫跟胖子打趣道。 随着四块磨盘的转动,中间的金元宝已经化作金粉,随着一阵风刮过,金粉被吹到他和胖子身边,以两人脚下的太极图为中心旋转起来,渐渐形成了一层金色光罩,罩外的空气似乎都在微微的波动,荡起层层涟漪。 但就在此时,一个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磨盘旁边,抬腿一脚就把瘦子给踹飞了。就看来人一身黑袍,脸部被一层黑气笼罩,看不清真面目。 “什么人?胆敢在望乡台放肆!”那高个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瘦子的那根把手,剩下的三个人继续转着,他可知道,金粉现在还未完全磨完,如果现在停下来,上面的金色光罩强度不够,肯定抵挡不了传送过程中的压力,死鬼没有肉身,那两个新来的估计得魂飞魄散。 那黑衣人并不多言,上前就要将那高个儿也踹飞,但那高个儿反应极快,抬起右脚跟黑衣人对在了一起。可饶是如此,依旧还是被一股巨大的反冲力震飞了出去。随后黑衣人快速的抬起另一只脚踢在瘦子屁股上,也不知是这下力道更大,还是瘦子是在太轻了,飞的是三人中最远的一个。 最后那胖鬼差见状,对着黑衣人憨厚一笑,“嘿嘿……”然后放开了把手,蹲下双手抱膝说道:“不劳你动手,我自己来。”说完一低头,就顺着土坡儿一咕噜自个儿滚了下去。 黑衣人处理完高矮胖瘦私人,转过身望了望金色光罩里的张苝荫两人,然后快速的调整起四块磨盘,最终当定格在“癸亥年”、“丁巳月”、“乙卯日”、“丙巳时”,随后双臂从侧面夹住四块磨盘,用力这么一转,四块磨盘飞速旋转起来,比之前那四个鬼差推得还要快,在他转动磨盘的那一刻,张苝荫分明看见黑衣人的左手竟然是木头做的。 他立马联想到了黄武鬼王说的,他被一个有木质假手的人丢去阳间的事情,“喂,这位英雄,你找错人啦,我不是黄武啊,他还在酆都城里呢。” 胖子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大仙,自己人,别开枪,我投降,我带路……”即便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张苝荫还是嫌弃的看了一眼胖子,妈蛋的,这货放在革命时期,保准一秒钟变汉奸啊。 但即便如此,那人依旧仿若未闻,几个纵身遍消失在远处了。此时金粉早已磨完,张苝荫和胖子周身的光罩也凝实许多,他俩想跑出去,可惜这层光罩死死地把他们困在了太极图的范围之内。 黑衣人走后四个鬼差也到了望乡台边上,“这……这怎么搞啊?”高个儿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看了看那被调乱了的磨盘。 瘦子摇摇头,“没办法,这金元宝已经磨完了,改不回来了,别墅和元宝算是泡汤了。” 矮子也是一脸的愁容,“本来这最后还应该设一个时辰,让他们好回来,可刚刚那个黑衣人并没有,这下估计他们是回不来了,咱们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跟黄武交代吧。” 唯独胖鬼差乐呵呵的摸着怀里的什么东西,一脸憨笑,“嘿嘿,都说了,揣兜里的才是钱”。 张苝荫和胖子在金罩中眼巴巴的望着下面的高矮胖瘦,下面这四位也这么眼巴巴的望着他俩,还对着金光中的两人挥了挥手,他从下面四人的眼中读出了八个字:“自求多福,好走不送。” 第八章瞅你咋地 一阵轻微的晃动,张苝荫只见周身景物极速转动,形成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光晕,仿佛置身于一条五彩斑斓的隧道当中,向上急速飞驰。酆都城里的死鬼们都被一道极速划过天际的彩色虹光吸引了。 “看,流星哎!”一个穿着时尚的女鬼指着天空说道。 “是啊,是啊,赶紧许愿。”旁边的女伴们也纷纷附和。 “哼哼,此为扫把星,是有灾祸降临地府,尔等愚民身处险境,竟不自知。”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鬼大声说道,随即发现身边一个直勾勾望着他的男鬼,眼珠一转继续到:“这位小兄弟,我观你印堂发黑,似有黑云盖顶,这扫把星怕是要应在你的身上啊,不如破财消灾,只要……”哎,这江湖骗子真是无处不在,地府也不能幸免。 至于身处“扫把星”里的张苝荫和胖子则已经放弃了挣扎,这道金色屏障非常结实,张苝荫甚至用一向无往不利的棒球棍砸了两下,也没有任何反应,不过敲起来叮叮作响,像金属撞击的声音,倒是蛮好听的。 现在他俩被困在这直径一米的圆圈内,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老兵都怕被关禁闭了,这么小的空间之内挤了两个人,而且胖子的占得空间还比一般人多得多,时间一久,在狭窄而寂静的空间里,整个人都觉得要疯掉了。 “我们就要一直被困在这里面了吗?”胖子看着从光罩外划过五光十色的线条问道。 张苝荫摇摇头,“不,万物都有始必有终,只是不知道我们要待多久。” 胖子一屁股坐了下来,“那我们轮流讲笑话吧,不然真的要憋疯掉了。” “好吧。”张苝荫拿着棒球棍敲着金色光罩发出一阵叮叮的金属撞击声,此处除了他俩之外,这是唯一可以发声的方式了。 “我先来。”胖子眼神里多了一点儿光彩,“说,从前有个肥婆……” 他们就这么着一人一个笑话,互相逗闷子,说到笑点处两人一起哈哈大笑,张苝荫还挥舞着棒球棍敲着光罩,发出一声声脆响,似乎是在烘托气氛,又似是在发泄心中的憋闷。 当再次轮到张苝荫的时候,“好了好了,该我了。”他用手捏了捏面部笑疼了的肌肉,“我来给你……”他话说到一半,却看到金色光照一处竟然出现了裂纹,而且这裂纹越来越大,“我来给你……讲个鬼故事。” 本来兴致勃勃的胖子一听顿时皱眉了,“咱们都已经是鬼了,鬼故事有什么好听的,笑话!讲笑话!” 张苝荫没理他,指着他背后说道:“咱们可能……有麻烦了。” 胖子似乎也感觉到了背后有一股越来越强的罡风,回头一瞧,脸色也发白了。 从这一条细细的裂缝中,胖子已经能够感受到外面绚烂颜色中隐藏的危险了,光罩内的压力极速上升,还没等两人去思考该怎么办呢,“啵~”一声,像是泡泡被戳破了一般,金色光罩如蛋壳般碎裂开来,张苝荫顿时感觉周身如同被万斤巨力碾压,魂体的局部已经开始坍塌,他感受到魂魄传来的剧痛,心道不好,“这辈子,当通灵师刚起步,摔死了,到阴间当鬼差刚起步,又要被压死了…说好的去这个名字,能获得祖先庇佑呢!” 也许是心中的抱怨起了点儿作用,在他即将晕厥的时候,迷迷糊糊看见一个黑色身影。 那人看着快被压成碎片的两人冷哼一声,“哼~自作孽,不可活,金光原本可以带你平安落地,非要把它敲碎,敲你个魂啊!”这家伙后半句竟然是不着调的谩骂! 来人伸出木质的左手指天,“借天之力铸其骨。”此时他声音洪亮**,字字在天地间回荡,跟刚刚骂人的声音判若两人。接着他伸出右手指地,“引地之源塑其身。”最后双手极速变幻结印,“以江河之灵化其血,通灵秘术……。” 然后……然后张苝荫就不省人事了,而胖子早就被那巨大的压力弄昏了过去。 “噗通~”“噗通~”接连两声,张苝荫就感觉自己的面门跟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两行鼻血呲溜一下就出来了。“等会儿,鼻血?我是鬼哎,怎么会有流血呢?”张苝荫用手一摸鼻子里流出的鲜红热流,感到十分惊讶。 再一看身边的胖子,“哎哟我滴妈。”张苝荫不禁叫出声来,胖子面目安详,后脑勺着地,一滩鲜红的血液从他头下的石头缝里流出来了,整的跟跳楼自杀的现场似的。他伸手在胖子鼻子下试探,“完了完了,死透了……” 张苝荫心中略有悲戚,怎么说这胖子也跟他患难与共到现在了,虽然自从碰见这货开始,他就一路霉运不断,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克谁,但好歹没同生,但是共赴死了呀,多少还是有点儿感情的。 张苝荫抬头四下望了望,发现面前不远处有一群人,他们都穿着褴褛的汉服,这一幕让他心中安定,看来还在地府,可当他回头望向身后就有点儿蒙了,身后是一群提到跨马、一脸凶恶模样的家伙,虽然穿的是千奇百怪,但是明显要比刚刚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好多了。 “来者何人?”估计是被面前两人这出场架势吓到了,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伙中走出一个身着青色儒杉的中年人,张苝荫一见着人模样就想到了四个字“狗头军师”,反正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这货的气场跟这四个字太符合了。 张苝荫现在还被摔的脑袋发蒙,并没有去理会他,继续打量着面前这些人,“这些人是阴兵?不像啊,阴兵都是训练有素,哪是这群乌合之众可比。”他揉了揉眼睛,眯起一条缝再看,这些人双肩和头顶各有一盏明亮的阳火,这下他更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这是又被扔到什么鬼地方了?” 那群恶汉里为首的刀疤脸见那个小子一个劲的打量他们却不回答,顿时火气就上来了,瞪着快要开到太阳穴的大眼睛,大声吼道:“你瞅啥?” 这一声吼把张苝荫从思绪中拉出来了,不过这句话可把他火气撩拨上来了,“嘿~我这暴脾气嗨”,他站起身随口就吼了回去:“卧槽,瞅你咋地!”“咋地……咋地……咋地……地……”他声音洪亮,尾音似都在天地间回响。 “嘶~”无论是身前那群骑马恶汉,还是身后衣衫褴褛的众人,两拨人同时抽了一口凉气,一时间宁静,气氛相当的宁静,“好……好小子,兄弟们跟我冲杀过去,给我狠狠地扁他。”刀疤脸一挥手中马刀,骑着高头大马带头冲了过来。 张苝荫一见不好,一个纵身便想飞到远处,可谁知刚起跳就觉得身体格外沉重,落地后发现只跳出去两米不到,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胸口一阵刺痛,一把锋利的钢刀已经把他戳了个透心凉,这感觉张苝荫很熟悉……是死亡来临前的寒冷,随后他就便人事不知了。 “这两人还能活吗?”等张苝荫再有意识,迷迷糊糊中听到好像有很多人围着他。 “我看不能吧,刚刚那人肠子都流出来了,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给他塞回去,估计早就咽气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卧槽,这么恶心的事情你都干得出来,晚上别碰老娘。”另一个尖声细气的女声说道。 “我看他们是活不成了,要不把他们煮了吃了吧。” 刚有了点儿意识的张苝荫被这句话吓得差点儿又背过气去,心说难道这次掉盘丝洞了,这是蜘蛛精要吃人了吗?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阵模糊之后渐渐清晰了,这是一件屋子,房顶是由茅草铺盖而成,家徒四壁,床边的窗户也是那种木骨纸面的,而那层窗户纸已经千疮百孔,就这屋子如果加上一点儿灰尘和蜘蛛网,直接可以当鬼片布景用了。 “你们看,我说能救活这两人吧。”坐在炕边的一位老者哈哈的笑着,万幸围着他的不是一群妖媚的蜘蛛精啊。 张苝荫抬起头,瞧见胖子正躺在炕那头,现在也捂着后脑勺爬起来了。“咱们这是在哪儿啊?”胖子看到身边围了一圈人,像是在问张苝荫也像是在问他们。 那老头捋了捋已然全白的山羊胡子说道:“这里是赵家村,老头子是这里的村长,也是村里唯一的大夫,你俩伤的不轻,还要好好休养啊。” 张苝荫闻言摸了摸胸口,虽然还有些疼痛,但是胸前的伤口已然愈合,他抚摸着那道新鲜的疤痕,感受着皮肤的温度,心中惊叹道:“身体是热的,这是肉身啊?” 于是他赶忙问老者:“村长,今天几月几号?从这里怎么去金陵?”当张苝荫确定自己确实重新拥有肉身之后,他并不急着想搞明白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赶紧去会见见自己老爹,可是当他看见那些身着古装一脸茫然的众人,心头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今天是癸亥年丁巳月乙卯日,不过这金陵是什么地方啊?”村长也是一脸问号的看着眼前的外乡人。 张苝荫一听是天干地支的历法,头都大了,虽然天干地支也是修习通灵术的一门基础知识,但是他从小学的就不好,尤其是干支纪日法,每次算的他头大如斗。 可这时,胖子却闭上眼睛,树起手指掐算起来,那模样跟街头算命的瞎子一模一样,张苝荫没好气的踹他一脚,“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逗笑。” 胖子没理他,睁开眼问老者,“村长,今年是不是光和六年?” “是啊,没错。”村长点点头。 张苝荫正要开口问他光和六年是什么的时候,胖子却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继续跟老者说道:“村长,多谢救命之恩,我们身体还有些不适,能否让我们休息一会儿。” 待众人出去后,张苝荫和胖子把从望乡台开始到现在的事情好好捋了一遍。**人大多笃信风水,而方家更不例外,胖子比起他大哥虽然是样样稀松,但是好处就在什么都了解一些,风水上他就会推算个时间的天干地支,本意是用来辨别江湖骗子和真正风水大师的,以保证自己不会被人蒙,但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别的用场。 他俩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可不管这两人怎么合计,最终答案都是一个:现在是公元183年,东汉灵帝刘宏在位,而他们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些状况,都重新有了肉身,除了没有那三盏阳火,其他都跟活人一样,而且似乎只要魂魄不灭,肉身就不会死去。刚刚张苝荫可非常确定,他跟胖子那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人了,现在竟然又活了过来。他摸了摸胸口的刀疤,此时虽然痕迹还在,但是已经不痛了。 当这两人在屋子里嘀咕的时候,屋外似乎也在争执着什么。 第九章谶纬神师(第三更求收藏) 张苝荫听到屋外的争执似乎与他们俩有关,于是跟胖子趴在窗户后面听墙角,窗户都不用开就能听的清清楚楚,因为那窗户纸到处都是破洞,而且还漏风。门口乌乌泱泱围了有三十几口子,估摸着全村的都在这儿了。 “没这么简单,他们死了便罢,现在还活着,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啊,要不是他们两个逞能,跟土匪叫板,这次能有这么大损失嘛。” “就是就是,我家屋顶都被捅了几个窟窿。”一个老太婆慢悠悠的说道。 “三婆,你家屋顶本来就是漏的好不好,我家一面土墙都被推倒了。” “二麻子,你家那本来就是危房,土匪不推倒也撑不过三天了。”一个娘里娘气的男声说道,“可怜我清白之躯,也被那些贼人……呜呜……”说着还捂着脸哭起来了。 “咦……”众人都是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娘娘腔似乎反应过来了,“你们想哪儿去了,你们瞧。”他松开捂着脸的手,“我这脸上的红印都是他们打的,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啊,呜呜……”说着又哭起来了。 “好了好了!”村长村长跺了跺手里用一根枯树枝做成的拐棍,“别说那些没用的,谁家死人了?” 众人摇摇头。 “谁家丢粮食了?” 众人摇摇头,就是那娘娘腔哼哼了一句,“家里都没粮食了,上哪儿丢去。” “就是啊,世道艰难,都是苦命人,为什么还要互相为难,虽说他们螳臂当车,但也是一片好心,他们已经大难不死了,就让他们走吧。”村长倒是个善心肠。 张苝荫推开木门,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了,“各位乡亲,实不相瞒,我是通灵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或可为诸位一解血光之灾。”这一番话说的是中气十足,但众人都面面相觑。 张苝荫可不是为了能安然离开信口胡诌的,刚刚躺在土炕上的时候,他就发现人群中有几个人眉心之间有阴气笼罩,三盏阳火已然不全,一定是最近常被恶鬼纠缠所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虽然不一定会危及生命,但是有个什么筋断骨折的是肯定的了。但天下处处有不平,他本不想管这事,可种善因、得善果。就冲老村长的这颗仁心,这份救命之恩,还是要还的。 “通灵师是啥?”二麻子问道。 村长倒似乎听明白了,“二位可是谶纬神师?怪不得受了如此重伤,还能安然无恙。” “谶纬神师?听着……有点儿耳熟啊。哦!”张苝荫一拍脑门,通灵师是现代的称呼,由于在汉武帝时期,发生了通灵界著名的“巫蛊之祸”,以致汉朝法律明令禁止巫蛊之术,东汉传承于西汉,但东汉光武帝刘秀曾以符瑞图谶起兵,即位后崇信谶纬,宣布“图谶于天下”,谶纬之学遂成为东汉主要的意识形态,专司神鬼祭祀的人被称作“谶纬神师”。 “啊,是的,通灵师是我们家乡的叫法,世人都称我们谶纬神师。”胖子这时从张苝荫身后走出来,微闭双眼,右手摆出刚刚掐算历法的样子,张苝荫看了不禁小声嘀咕:“我靠,胖子这卖相比神棍还像神棍啊。” 见胖子不经意的对他眨巴下眼睛,张苝荫当下会意继续说道:“你们村子里怨气很重,人人印堂无光,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尤其是……你。”他一手指向人群中的一个中年人。 这中年人一身白色粗布麻衣,右胳膊上还用麻丝捆了块黑布,看来是有孝在身。他身材消瘦,却有些小肚子,这人就剩头顶一盏微弱的阳火还在跳动,但已然明灭不定,分明是个将死之人。 这男人一被张苝荫指到,顿时脸色发白,嘴唇一哆嗦,就跪了下来:“神师……救我!” 村长让众人散去,只将那个披麻戴孝的中年那人跟张苝荫两人留在他家吃晚饭,嗯,其实也不能称得上是“饭”,都是些草根树皮熬成的汤,因为有客人,老爷子特地把仅剩的两根野菜放了进去,算是加餐了。 饭桌上中年男人对张苝荫说了这里的情况。他叫赵二狗,原来认为名字取得越贱越好养活的概念从东汉时期就有了。他有个老婆叫孟彩姜,是从外乡娶回来的,大约一周前在村旁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而这些怪事就接连发生,先是不断有村民说夜里听到女人哭,可就是找不到声音来源,然后就有人说晚上见到二狗他死去的老婆在村里游荡。 这些都还不是大问题,最可怕的是村里一个叫赵艮生的男人得了怪病,一夜之间肚子鼓胀了起来,犹如怀胎十月的孕妇,肚皮上多了一道道的妊娠纹一样的黑色经络,每天感觉腹痛难忍。 老村长作为村里的唯一大夫,自然要去看看,但就当赵艮生衣服被掀起来的时候,他突然惨叫一声,然后那圆鼓鼓的肚子突然“嘭~”一声炸了,血污溅了老村长一头一脸。屋外看稀奇的人们听到这动静往屋里探头一看,顿时吓得四散逃去。 “神师。”赵二狗这时解开衣衫,露出那已微微隆起的肚皮,上面爬满了黑色的纹路,“现在我也得了这个怪病,昨天晚上还梦到我死去的老婆来找我索命,神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张苝荫瞅着赵二狗的肚子,一开始他看他身材消瘦,但是略有一点儿啤酒肚的感觉,还以为是世道艰苦,是吃过观音土的缘故。这么说来,最近发生的怪事都与她老婆有关。 但即便是一个吊死鬼,怨气极重,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害人啊,吊死鬼跟水鬼差不多,都要找个人当替死鬼,自己才能去转世轮回。像现在这样以谋取人命为目的的,已经是厉鬼索命了,但厉鬼都是由于一股执念未完而逗留世间,害的人命越多,自身力量就越强大,当然理智也就越来越少,最终沦为一个只知杀戮的凶灵。 那么这个吊死鬼的执念是什么呢?竟能让她决心弑夫。从刚刚的对话中,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那就是这两个人一定有所隐瞒了。 “嗯,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张苝荫皱眉问道。 村长和赵二狗互望一眼,两人眼神都有一丝犹豫,但是后来村长还是开口道:“没有了,情况就是这样的,不知道我们现在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啊?” 胖子那是人精啊,一瞅他俩这模样,再看张苝荫拧在一起的眉毛,顿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懒洋洋的说道:“既然人家都对咱藏着掖着的,我们又为什么热脸贴冷屁股呢,走吧,他们有本事自己解决好了。”说了拉起张苝荫就往门外走去。 “慢来……慢来……”村长赶紧挡在胖子身前,对两人拱了拱手,“哎……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几年朝中宦官篡权,以致民不聊生,这里又恰逢旱灾,这种事情也比比皆是,赵二狗,把你跟赵艮生那点儿腌臜事情说出来吧。” 唉哟,张苝荫乍一听还以为这两人有什么龙阳之好呢,本打算掏出狗尾巴草当零食,听八卦故事来着,但知道来龙去脉之后,他心中是五味杂陈,嘴里的狗尾巴草都被他吐掉了。 赵二狗跟赵艮生两家算是村里最穷的几户了,大哥不笑二哥,反而这两个家伙关系还都不错,大约一周前,两人相约出门去挖草根,可在回来的路上赵二狗竟然饿晕过去了,要不是赵艮生把他拖回来,可能当天就喂了狼了。 第二天赵艮生就找上门来了,他俩都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女儿,赵艮生的老婆生下他女儿就撒手人寰了,这次赵艮生来就是跟赵二狗提出了易子相食的事情,这一个提议仿佛就在二人心中种下了恶魔的种子了,人在饥饿的情况下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在赵艮生走后,孟彩姜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跟赵二狗大吵了一架,原来她躲在屋里听到了易子相食的提议,是怎么都不同意。那是啊,母爱是这世上少有可以超脱生命的存在了,孟彩姜说就是自己饿死,也绝不会把女儿送出去。 赵二狗假装是答应了,可就在当天晚上赵二狗跟赵艮生就互换了女儿,然后……烹食了。孟彩姜第二天得知此事,就吊死在了村头的歪脖树上。 吃人,多么可怕的词汇,在文明社会,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在这里,在民不聊生的黑暗社会里,却时不时地都能听到一些传闻,这村子在太行山脚下,隶属于河内郡野王县,向东八十里外是河内郡治——怀县,往南八十里地便是帝都洛阳,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天子脚下了,这里都如此,何况更加偏远的地方呢?赵艮生、赵二狗、孟彩姜和那两个无知的孩童其实都是这乱世的受害者罢了。 “我知道了,我也不去评判你们的所作所为,因果轮回,在阎王殿前,自有刑法等着你们,不过毕竟人鬼殊途,这吊死鬼我会把她带走。”张苝荫冷眼看着一脸泪痕的赵二狗继续道:“今天是你老婆死的第七天,是回魂之夜,我已经算过了,今晚亥时阴气最盛,你老婆必定会在那时候来找你索命。” 张苝荫掏出棒球棍戳了戳他的肚子,“你的肚子在她来找你之前是不会爆炸的,你现在回家吧,今晚亥时,你家门口见。” 随后他又转过身跟村长说:“村长,通知村里人,今晚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他们有些人已经冲撞了阴灵,阳气不足,再跟厉鬼接触,必定一命呜呼。”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就等着今晚回魂之夜的到来了。 第十章回魂夜(走过路过,收藏别错过) “这东汉的夜空倒是挺漂亮的啊,能看到这么多星星,你看那颗就是北极星吗?”胖子指着天上的一个颗星星说道。 “错啦,之所以叫做北极星,它是以地心为原点,沿地轴做射线正好经过的星星,你指的那颗其实叫做勾陈一,在咱们那个时代的确是北极星,但是由于千年间地轴的变化,在这里,他不远处的那颗才是真正的北极星。”张苝荫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在给胖子也递了一根之后,手指另外一颗星星跟胖子说道。“而构成北极星座的五颗星,分别代表了太子、帝王、庶子、后宫、北极。” 因为他俩等的太无聊了,村里其他人又多多少少有点儿埋怨这两个在山贼面前逞能的家伙,所以张苝荫就跟胖子躺在赵二狗家门口发呆,天色晚了,就数起星星了。 “哦,那么那几个勺子一样的就是北斗七星了吧,他们代表啥?”胖子似乎来了兴趣想个好奇宝宝。 “北斗七星呢,分别是代表了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 “啊~原来人们常说的文曲星、武曲星天天都在天上挂着啊,哈哈。”也不知道哪里戳到胖子笑点了,他自个儿乐呵起来了,“哎,你说归说别老吹我头啊,我这头发本来就没几根……”胖子说着转脸望向张苝荫。 可当他发现后者正面朝天空的时候,就愣住了,随后就感觉头顶一黑,一条猩红的舌头正好垂在了他的脸上。 胖子“妈呀”一声,抓住那舌头像丢链球一样,把一团白影扔了出去。 “啊……”那白影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张苝荫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个女鬼。 “赵二狗老婆来了,快起来。”张苝荫拍拍屁股然后拉着惊魂未定的胖子站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嘶嘶……这里不关你们的事,想活命就快滚。嘶嘶……”那女鬼稳住身形,阴森森的盯着我俩,她说着话却好像嘴里得了溃疡一样,吸了两口冷风。 张苝荫定睛一看,就看见她长长的舌头上有一个黑印,还冒着屡屡黑气,估计是被胖子那扳指伤的。之前就说过胖子的扳指那可是个宝贝,连黄武鬼王都赞叹过,有哪里是一个普通吊死鬼能够抵挡的。 他掏出招牌武器——棒球棍拎在手里,“孟彩姜,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是有莫大怨念,但毕竟人鬼殊途,你既然已死,便应该随我下到地府报道了。”虽然张苝荫自己都不知道这鬼差的身份在这里好不好使,但是白无常给的玉笏板还在腰间揣着呢,只要有了这玩意儿,那他俩就是名正言顺的鬼差嘛。 “地府是什么?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既然你们自己找死,就挂不得我了,还我命来……”女鬼甩着那条黏糊糊的舌头就向我们冲了过来。 “不跟他废话了,看我的。”胖子见自己的扳指能伤到女鬼,也来了劲了。冲上去就跟女鬼掐在了一起,女鬼也用那长长的舌头勒住胖子的脖子。女鬼被胖子的扳指烫的咿呀怪叫,胖子被女鬼勒的也是直翻白眼,眼看胖子就要口吐白沫了,张苝荫跑到女鬼身后,一棒子就把她敲飞了。 然后赶紧拍了拍胖子的肉脸,胖子长吸一口气才缓过劲来:“这娘们儿舌劲太大了,差点儿又死一次。”胖子摸了摸被勒红的脖子。 “呜呜……你们就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是你们逼我的……呜呜……”刚刚还一脸戾气的女鬼被张苝荫这一棍子打成了白鬼,坐在地上嘤嘤的哭起来了,声音不再阴森恐怖,而是带着一股悲切。还别说,这个女鬼长得还是蛮清秀的,眉若轻烟,杏眸流光,如果不看那条扎眼的长舌头,这么一哭还真有那么点儿惹人怜的感觉。 胖子撇撇嘴,“还真是女人有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女鬼上过吊,也跟咱俩闹过了,现在就剩哭这一招了,这三样还真是千古流芳啊,不过这个我应付不了,还是你来吧,我最怕女人哭。” 张苝荫无奈的笑了笑,刚打算走上前去跟这女鬼好好聊聊,就感觉这个哭声有古怪,声音是越来越大,而且似乎有着某种韵律,要不是村民三叮咛四嘱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门。”估计早就围满看热闹的家伙了。 等他俩走到女鬼面前的时候,都已经要用双手捂住耳朵了,但那声音像是直戳进灵魂一般,并没有丝毫的减弱。就在这时大地开始晃动起来,一道道裂纹出现在地面上,村里的那些土屋被震得不断撒落粉尘,还好房屋都没塌,不然张苝荫那一句不要出门,可要平添罪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忽然轰隆一声,一间屋子被震塌了,废墟里呲溜窜出一个黑影进了对面屋子了。原来是王麻子家,他那破土墙不是被土匪推到了一面了,再给这么一震,直接塌了,还好这家伙机灵,手脚又快,一看屋子要倒直接窜到对面三婆家里去了。哼哼,这时也不嫌弃三婆家屋顶是漏了。 张苝荫对胖子笔画了个手势,示意他捂住这女人的嘴,再让他这么哭下去,这里一个人都活不了。 胖子会意,左手捂住这个女鬼的嘴巴,但是声音丝毫没有减小,“用你右手。”张苝荫对胖子大声喊道,但他这声嘶力竭的吼声却没有在哭声中荡起一丝波澜。所以赶忙对胖子比划了下右手拇指的扳指,胖子一下就明白了,一把用右手捂住女鬼的嘴,那玉扳指正好按在女鬼嘴唇上,顿时一阵黑烟升起,女鬼惨叫着把胖子手推开。 胖子也没下死手,顺着力道就松开了手。女鬼终于不哭了,一脸畏惧的看着胖子。“啧啧,你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个怜香惜玉,好好一个漂亮女鬼,就被你把嘴巴烫坏了。”我看这女鬼打趣道。 胖子擦了擦刚刚捂嘴时,蹭到那条舌头上留下的粘液,表情略带恶心,“去去去,别说风凉话,要不你来,你来一个试试。哎~你不是说无论什么鬼吃你一棒子,也要变成白鬼的啊?这娘们儿怎么回事,被你揍一棍子还这么大能耐?” 张苝荫闻言撇撇嘴,“她现在的确是个白鬼啊,这棒子虽然克恶鬼,但是不管好哭鬼啊,超出业务范畴啊,谁知道她哭起来这么惊天动地。” 胖子摸着下巴,“汉朝以前哭起来能有这动静的估计也只有一人了。” 张苝荫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嘛,难道面前这个女鬼是她的转世? “小姐姐,嘿嘿,你是孟姜女嘛?”胖子笑嘻嘻地问道,这十足一个带小姑娘看金鱼的怪大叔。 还跌坐在地上的孟彩姜明显被胖子那个扳指吓怕了,双手撑地往后退了半米。 “死胖子,你就不能正紧点儿啊,她都已经轮回不知道几次了,怎么可能还记得以前的事情。”然后我转头对着孟彩姜说,“吃了你孩子的赵艮生已经被你杀了,你也算报了仇了,你丈夫再有不对自由地府刑**处,你如果再这样杀戮下去只会迷失自我,永世在世间沉沦,说不准碰到其他神师顺手就把你灭了,那时就是再想轮回也是万万不可能了。” 孟彩姜听了我的话,脸上又出现了悲戚的神色,看样子又要哭出来了,张苝荫一见这情形不对,面色大变,大喊一声:“胖子啊!” 听到这声呼喊,刚刚张开嘴打算嚎啕大哭的女鬼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捂住了嘴。“呐,咱们先说好,不许再哭,不然旁边这位胖爷可不客气了。”女鬼闻言听话的点点头。 张苝荫继续对女鬼开解道:“我会让你男人给你跟孩子立一个牌位,只要他有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香火,其实像你这样的,做鬼比在世间受饥寒之苦要好,你跟我去地府,等到你身上的怨气都化去,就可以再入轮回。” 女鬼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道:“地府是什么?那里有吃的吗?” “额……难道你生前都没听过三界的存在吗?”张苝荫很纳闷,不知道是这里的村民都为开化,还是什么情况,怎么连地府都没听过。 “我们只知道有天界、人间啊,我们死后都应该变为天上的星星的啊。”女鬼说道。 “对了,对了,东汉以前讲的是天人感应,谶纬神学也是注重的是宗庙祭祀,主张死后化为天上星辰,并没有地府轮回一说。”胖子拍着光秃秃的脑袋说道。 “放屁,没有轮回这些这时间茫茫生灵为何生生不息?”张苝荫愤愤的说道,“邪教害人,只因为谶纬之说神化了刘氏皇权,就被尊为正统,实际上只是统治工具罢了。” “来,大姐,我带你看看地府是什么。”他掏出白无常给我的玉笏板,凭空虚画一个大圈,紧接着面前的空气一阵波动,一道黑烟缭绕的鬼头大门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张苝荫拉着女鬼跟胖子一起走进这道大门,进门之前孟彩姜还小声嘟囔道:“我才二十三,别叫我大姐……”随后一阵眼花缭乱的感觉,我们面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唉~咱们这地府啊可是风景秀美,比起你住的那地方可是要好得多了,你看那雄伟的鬼门……关?卧槽,鬼门关呐?靠!酆都呐?靠!这是哪儿?”张苝荫面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那些参天大树,估计三个人都抱不下,他们身后则是一片混沌的浓雾,张苝荫知道那已经是阴阳两界的交汇处了,看到这样的场景令张苝荫和胖子景象呆立当场,那森林中间仅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就如同他俩现在的心情一样纠结曲折。 第十一章恶狗岭(大章节,求收藏) 如果有一个人来到了一个不认识的新世界,面前是一片广袤的森林,那么他该干什么呢?张苝荫现在就在琢磨这个问题,如果一个星期之前有人这么问他,那么他的答案一定是:这时候应该撸几棵树,先造一个工作台,然后盖一个小厕所,安全度过第一夜……不过,当他真的身临其境之后,他只能在目瞪口呆之后,饱含深情的喊出一句“卧槽……” “老张,咱们别再往里走了吧,是不是第一次用,你手潮把门儿开错了啊。”胖子已经满头大汗,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一路边一块石头上,用袖口擦着脑门儿上的汗水,这有了肉身之后,虽然再次拥有感知觉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但在这种时候就未必是好事。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但天空明亮,肯定是地府没错了,只是这里怎么还是一片原始森林,怎么鬼影子都没一个啊?”我像是在问胖子,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们看,那儿有条小狗狗。”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孟彩姜,忽然指着不远处说道。 张苝荫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可不是嘛,不远处的一颗树底下正蹲着一只小奶狗,张苝荫看的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卧槽!地府里竟然还有哈士奇?” 胖子也觉得有趣,看着小奶狗头上的三把火一样的白色纹路打趣道:“嘿,也许地府业务还涉及西伯利亚那片儿也说不准呢。”这只哈士奇看到眼前三人明显也是一愣,瞪着两只淡蓝色的小眼珠子冷冷的望着他们,然后又是两声“嗷呜……汪……”,便向后走去,不过走出去两步再次回头的时候,发现后面人并没有跟上,又蹲在地上对着他们叫着。 女人对这种可爱的生物是没有抵抗力的,“他好像在叫我们跟他走。”孟彩姜一脸喜爱的盯着那只小奶狗。说实话,这只小哈士奇的卖相确实不错,张苝荫和胖子也觉得这货蛮可爱的,张苝荫想了想便说:“跟上去瞧瞧吧,看这小狗要带我们去哪儿。” “走走走,跟上去,经常小说里面都有这种情节嘛,遇见引路神兽,带人去仙山福洞,得到神器至宝什么的,嘿嘿,胖爷我今天要发财了。”胖子激动地直搓手,张苝荫看着胖子的模样,不禁感叹:“哎,看来这货被那些胡扯小说荼毒不浅啊。” 一行人跟着这条可爱的小哈士奇走了大约一里路,爬上一座不高的小山坡,正当胖子又要走的虚脱的时候,小奶狗就蹲在一处空地上不走了,对着四周叫唤了几声。这块空地的中间有一堆奇怪的碎石堆,而小奶狗此时就蹲坐在那些碎石上。 张苝荫拿起一块石头仔细研究起来,“这个看来有人工雕刻的痕迹啊,你看,这些看起来像是文字。”张苝荫指着一块石头上歪歪扭扭的图案说道。 胖子一听更开心了,“嘿嘿,没错了,没错了,肯定是有人做了个标记放在这儿,下面一定有宝贝。”说着他就四下寻找起工具了。 张苝荫皱着眉头围着这石头堆转了一圈,“感觉这并不是一个宝藏的标记,更像是一个残破的祭坛。” 胖子已经找到一个胳膊粗的木棍,就打算用它扒拉开上面的碎石块,“甭管它是祭台还是标记,先挖开再说呗。”小奶狗见胖子端着根木棍走过来,似乎是出于本能害怕的躲到了一边,又是一阵乱叫。 “胖子,胖子!别挖了。”胖子听到张苝荫的话,头也没抬,继续用木头棍子拨开一块巨大的石块,“你要么帮忙,要么别捣乱撒,挖出来什么东西,咱们仨平分。” 张苝荫闻言一把将胖子拉起来,“你看林子是什么!”本来一脸好奇的看着胖子挖石头的孟彩姜,闻言也向林子里望去。两人此时神情也凝重了起来。因为在四周的树林的阴暗处,多出了一团团幽绿色的鬼火,仔细一看,那都是一条条壮硕的恶狼瞪着碧绿的眼珠子,有几个嘴里都流出了口水,似乎是看见了美味的午餐。那条小奶狗走到为首的一条恶狼腿边蹭了蹭,一脸的亲昵。 胖子一拍脑门儿,“卧槽,咱们这不是遇见狗里的王二小,把咱几个带包围圈里面了吧。” 看见这情形胖子总算是从发财的美梦中清醒过来了,看来那只哈士奇是诱敌深入,把咱们当做午餐了啊,还是蜂鸟快送,超时赔付的那种,张苝荫把棒球棍横在胸前,“死胖子,发财梦没做成,到给人送了顿外卖,你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坑啊!” 胖子也伸出那带戴玉扳指的巴掌戒备着。“哎哟,别说了,我以后再也不看中二小说还不行吗,现在咱们是干还是跑啊?”胖子的声音都有点儿颤抖了。 “风紧,扯呼。”张苝荫说完砰一棍子砸自己后脑勺上了,周边围着的恶狼都看愣了,发出“呜?”的一声惊疑,看来这些家伙还挺通人性的,张苝荫见恶狼们的反应,心里还自豪呢,“哼,我的绝招哪儿是你们这些只有核桃般大小脑仁的家伙能理解的。”他倒是完全没有自己是在跟动物比智商的觉悟。 胖子一见张苝荫这样急眼了,“靠,又来?这下我可看不住你肉身啊。” “废什么话,快抓住我的肉身。”张苝荫一手扯着胖子的领口,另一只手抓向孟彩姜,“通灵——鬼遁。”在一声大喝之后,三人的身体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向前飞去,途中就听到一阵阵女鬼的咿呀怪叫,落地后张苝荫才发现,好嘛……刚刚一把拉住的不是她的胳膊,是她那条挂在胸前的长舌头。 张苝荫赶紧在胖子身上擦了擦手,看着孟彩姜幽怨的眼神,他只好呲牙回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 那群恶狼一见猎物竟然跑了,一扭头迅速的向三人逃跑的方向追去,张苝荫他们刚刚那一次遁术,大约只前进了一百来米,谁让他们是超载一次带上三个人呢,不对,应该是四个,胖子这吨位,最少得算两个人。 “又来了,又来了。”胖子这下自觉抱住张苝荫的一条胳膊,“快跑,快跑啊。”后者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狼群,那锋利的牙齿似乎都闪着瘆人的寒光,“通灵——鬼遁。”就这样张苝荫一共用了三次鬼遁术,虽然暂时跟这些恶狼拉开了点儿距离,但是它们依旧紧追不舍。 “快跑,快跑啊~”胖子此时都挂在张苝荫的背上了,右手提着后者的领子一个劲的抖,一见那群恶狼又要追上来了大声嘶喊着。 张苝荫也就是现在是魂体状态能经得起胖子这二百来斤的重量折腾。“我他妈的不是马,领子也不是缰绳!快下来,咱们得用腿了。”说着张苝荫一个闪身钻回了肉身,胖子失去支撑,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揉了揉摔疼的屁股问道:“为什么啊?” “有机会再跟你解释,先跑再说。”于是这三个人,不对应该是两个人跑的是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旁边的孟彩姜因为本就是魂体,跟这两人身旁边飘着,虽然她也飘不快,但是好在不吃力啊。 在一行人即将要被这群恶狼追上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道峭壁挡住了去路,“完了,完了,这把死球了。”胖子一脸惨白。 张苝荫一棍子打飞一个扑上来的恶狼,然后说道:“看,那上面有两条铁链垂下,顺着铁链爬上去。”然后一个跃身,抓住其中一根往上爬取,胖子估计也被吓得肾上腺素飙升,跟着跳起抓住另外一根铁链,顺着峭壁就爬了上去。 下面的狼群扑腾了几下,发现够不着这两人了,只能无奈的对了自己的午餐狂叫了一阵,才不甘的散去了,临走时那条小奶狗竟然还回头对着三人叫唤了一声,张苝荫总觉得那上扬的狗嘴怎么透着一种……奸诈的微笑? “咱们还要不要往上爬?”胖子问张苝荫,明显他不太愿意这么做。 “不爬?你是打算下去喂狗,还是永远吊死在这里啊?” “吊死?”孟彩姜听到这两个字,蹭一下就窜上去老远,都说鬼害怕见到或者听到自己的死亡方式,果然不假。 下面两人吭哧吭哧的往上爬,还好这个峭壁不算太高,大约一百来米,他们一边爬,孟彩姜一边儿给我们打气:“加油……加油……”这时候魂魄的优势又体现出来了,孟彩姜轻轻松松就飘到了山顶,张苝荫跟胖子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重重的把自己摔在了山顶的平地上。 “哎哟,我滴妈,累死我了,这辈子的体力活都在今天干完了。”胖子躺地上喘着粗气,“刚刚你为什么不再用法术,非要用腿跑,现在腿肚子还转筋呢。” 张苝荫也躺在悬崖边深呼吸着,“你当我愿意啊,我现在一天也就能用三次通灵术,用完了不跑等着喂狗嘛?” 胖子瞥了张苝荫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你也是半吊子大师啊?”不过当看到后者脸色不对之后,赶紧换了个话题,“不过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狼呢,看那牙口,被咬一口非得筋断骨折啊。” “小时候听爷爷说过,古时地府有十三站,头一站是土地庙,死鬼们先去那里报道,然后被鬼差送到第二站黄泉路,经过第四站望乡台,接着便是这第五站恶狗岭了。以前在入殓的时候对会给死者手里塞上一点儿干粮,胸口上放一碟五谷,手中塞一根打狗棍,那手中的干粮和打狗棍就是用来过这恶狗岭的。” 胖子闻言有点儿疑惑了,“哎?你不是说是恶狗岭嘛?刚刚追我们那些家伙尾巴可都不会翘起来的啊,明明是狼嘛!” 张苝荫苦笑道,“可能传说毕竟没有那么准确,带头的那只哈士奇不就是狗嘛!” 胖子点点头,“哦,那碟五谷是干什么用的?”。 “那五谷是用来过下一关的,过了恶狗岭就是金鸡峰,金鸡峰笔直,需要一点儿点儿爬上去,形象点儿说,就像是从鸡背爬到鸡冠上……”说到这里张苝荫浑身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胖子,快起来,咱们得赶紧回去。” 胖子一脸迷糊的看着我,“回哪儿去?” “还阳!快用玉笏板开门。” 胖子见张苝荫面色十分焦急,倒是听话,用那玉笏板虚空一划,空气又荡起一阵涟漪,一道鬼头大门慢慢升起。就在这两人一鬼踏进大门的一瞬间,胖子终于明白张苝荫这么着急要走的原因了。因为不远处传来一阵“咯咯咯……”的鸡叫声,漫天尘土伴随着阴风是扑面而来,那是一群拥有着利爪和尖喙的铁公鸡。 张苝荫来及为自己躲过一劫而庆幸呢,就感觉脚下一空,一阵失重感传来,“啊……砰……”,半晌之后,张苝荫跟胖子两人的魂魄就站在各自尸体面前了,旁边孟彩姜瞅着他俩一个劲的笑。 “有什么好笑的。”胖子不满的哼了一声。 张苝荫一个脑瓜崩儿弹胖子脑袋上了,“死胖子,你还说人家,咱俩到底谁手潮?谁让你把门开在半空的,又他妈把自个儿摔死了。” 胖子摸着脑门讪讪一笑,“嘿嘿,这不是业务不熟练吗,下次,下次一定不会出错。” 说话间,听到动静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围了过来,虽然之前张苝荫告诉过他们晚上听到什么动静也别出门,但现在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村民们又都为生存而忙活起来了。 带头的还是村长,看着这老家伙走在第一个,张苝荫总算是知道这一村子人爱看热闹的坏毛病是从哪儿来的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最近这天上咋尽往下掉人呢?” “恩,而且每次都是两个。” “妈呀,而且还是那两个神师。”二麻子胆子大,最先上来查看地上的我俩尸体。 村长一听急眼了,“这难道昨晚两位神师捉鬼失败,还被鬼害死啦?” 二麻子闻言一探地上两个人的鼻息,“嗯 ,死透了,一点儿呼吸都没有了。” “既然死了,就把他们烹了吧。”好嘛,上次提议要烹了他俩的家伙又开腔了。 张苝荫一看这不行啊,在这么下去两人肉身真要成人家续命的口粮了。在一脚将胖子踹回肉身之后,他自己也窜回自己的肉身里了。 “唉哟……”胖子哼唧一声,双手把摔歪了的脑子掰正,“咔擦”一声,吓得周围人一阵尖叫。 张苝荫也擦了擦额头上面的血迹站了起来,这些普通人哪儿经得起这种场面,纷纷大喊着“诈尸啦,快跑啊,冤鬼回来索命啦。”然后一哄而散,就剩村长一个人,哆哆嗦嗦的拄着个拐棍儿站在原地不动。 张苝荫对胖子努了努嘴:“怪不得人家能够当村长呢,就凭这临危不乱,非他莫属啊。”胖子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上去一拍村长的肩膀,结果没想到“噗通~”,村长一屁股坐地上了,“小……小老儿腿脚不便,大……大…大仙你醒醒好,冤有头债有主,不要锁我的命啊。” 张苝荫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你腿脚不好,看热闹却跑在第一个啊?”不过他还是整理了下遗容,上前一把抓住老村长的手,“老村长,我们没死,不信你摸摸,热乎的。”感觉到对方手上的温度,村长那颗砰砰乱跳的心才算是逐渐放了下来。 第十二章众筹养鬼 张苝荫和胖子到了村长家,当然了还有一个孟彩姜,只是村长看不见她而已。张苝荫坐下之后对村长说道:“村长,昨天的事情呢,已经解决了,不过若要那女鬼永远不再回来,你们还需要做几件事儿。” “哎哟,什么事儿啊,只要能让村子里安宁,只要我们能做到的都没问题啊。” “啊,这第一呐,要在你们的祠堂里,为他们母子立一块牌位。第二,赵二狗需要市场以香火供奉,我知道,这里条件都不好,烧点儿树皮干草也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信孟彩姜也不会介意,要的是份心意,这样她身上的怨气才能慢慢化解。”张苝荫说完望了眼孟彩姜,后者点点头,代表同意了,张苝荫心中不禁感叹,古代的女子就是贤淑啊。 村长沉吟了一会儿,“这第二件事好办,我们村里人也会帮衬着二狗来做这件事儿,但是这牌位……牌位不能放在祠堂里,祭祖的时候女人都是不可以进祠堂的,何况是立牌位。” “村长啊,你刚刚还说只要做得到都没问题的呢,怎么转眼儿就变卦了?你可想好了,这孟彩姜因丧子之痛怨念极深,有可能现在她就在你身后盯着你哦。”胖子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还给旁边的孟彩姜使了个眼神。女鬼当时会意,站在村长的身后,对着他脖子一个劲的吹冷气。 村长就觉得背后一阵寒意袭来,缩了缩脖子,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打算开口,张苝荫却先说道:“赵夫人,你就别难为村长了,我相信他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会同意为你立牌位的。” 村长听了这句话表情更是惊恐了,“两位神师,两位神师。”村长对着我俩不断作揖,“一切都听两位神师安排,小老儿无所不从,可别让她来折腾我啊。” 胖子跟孟彩姜相视笑了笑,女鬼还摆了个剪刀手,原来,这万恶的自拍毒瘤从汉朝就有啦? 之后村长便去了赵二狗家,跟他一起刻了一块牌位,说是牌位,其实就是把一根粗一点儿的干柴劈开,在断面上写上孟彩姜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赵二狗不认字,所以都是拜托村长动手的。 然后这一行人就跟着村长往祠堂走去,刚到祠堂门口张苝荫就觉得阴风阵阵,一阵寒意从祠堂里面吹了出来。他跟胖子对视一眼对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警惕,难道这村子里不止孟彩姜一个女鬼?这股磅礴的阴气,定然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魂魄才能拥有的。 老村长似乎发现了两人的异样表情,这时候倒是不在意的摆摆手,“两位神师是不是觉得这里环境有点儿阴冷?”张苝荫和胖子都点了点头之后,老村长继续说道:“这很正常,可能两位神师很少在我们这种小村子里走动,村里的祠堂都是这样的,有种莫名其妙的阴冷感,咱们早就习惯了,而且对大人也没什么危害。” 张苝荫一开始还对老村长的话半信半疑,棒球棍已经被他紧紧地握在手里了,不过进门后他俩就放心了,但是嘴巴都张得老大。这村里唯一的一间五十多平米的瓦房里面,挤满了魂魄,由于他们没有实体,就这么胖鬼套瘦鬼,瘦鬼套小鬼,小鬼还套了一个襁褓里的婴儿鬼,满满当当的一屋子大概有一二百口子,怪不得这里阴气弥漫呢,都是这些家伙造成的啊。 那堆鬼里面跑出来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甩着两条马尾辫,跑到了孟彩姜的身边,孟彩姜一脸溺爱的看着这个小女孩儿,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估计就是她那女儿了。 张苝荫是看的目瞪口呆,就问孟彩姜,“你们对先人,就是这么处理的啊?” 女鬼点点头,“是啊,我也是死后才知道,他们并没有变成天上的星星,而这里有他们的牌位,又时常有香火供奉,所以基本上所有的死鬼都到这祠堂里面来了。” 可是村长听不见孟彩姜的话,以为张苝荫在问他,“是啊,咱们这穷乡僻壤,已经把村里最好的一间瓦房拿出来作为祠堂了,确实简陋了些。”村长叹了一口气。 那些死鬼们听了村长的话,也是纷纷叹息,看来他们虽然呆的不怎么舒心,但也是无可奈何。 “村长,你先出去一下,我跟方神师要为孟彩姜的亡魂超度,生人不便在场。”张苝荫用浑厚的声腔说道,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村长出去之后,屋子里就炸开锅了,这一屋子死鬼发现新来的两个外乡人竟然能看见他们,纷纷上前诉苦,叽里呱啦的不绝于耳,我是一句话都没听清。 “安静……”张苝荫大吼一声,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门外的村长都吓的一个机灵,不过他被最近邪乎事儿也是吓怕了,爱看热闹的**病总算被他忍住了。 祠堂里的那些死鬼也静下来了,都直勾勾的望着面前的外乡人,他们从来人的身上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压力,那是通灵师对魂体天生的克制,“一个个来,你先说,要简洁明了。”张苝荫用棒球棍指向一个大约七十多岁的老头儿。 “我这身子骨不太好,这一下雨膝盖就疼得厉害,你看这里的人又多,不太透风……” “闭嘴,下一个,只准说五个字,有什么诉求,不然人家要以为我在水他们了。”张苝荫一看这老头儿叨叨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制止了他,指向了下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吸取了教训,掰着手指头大概算了下就说到:“我要有住处。” “好,下一个。” “我要再做人。” “我要有供奉。” 就这样,这些死鬼一个个的说出自己的要求,但就在最后一个尖嘴猴腮,身高不足一米五的死鬼,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要有女人。”这句话惹得男死鬼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女死鬼都啐了他一口,“流氓。” “好了,大家的要求我基本弄明白了,最后那位兄弟说的也是正常需要,你们还别笑他,自己心里明白,他说出了你们多数男人的心声。”张苝荫正色道。那些本来还在笑话那个尖嘴猴腮死鬼的,都闭嘴了。 “咳咳……”张苝荫清了清嗓子,“乡亲们,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在一片宁静的土地上,所有死鬼都有一间宽敞的厅堂;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穷人家的死鬼,可以跟豪绅世族家的死鬼,搭着肩膀看夕阳;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天下的死鬼每年都能收到家里人的供奉,在地府里快乐歌唱;我有一个梦想,梦想着大家能跟我一起,创造出这样的一片乌托邦。” 不得不说,马丁路德金这种极具煽动性的言辞框架,非常能带动人的情绪,嗯,当然,还有死鬼的情绪。 张苝荫都发现眼前这些死鬼已经眼含激动地泪水望着他了,虽然有那么几个不太合群,想要问“乌托邦”是啥的,也被身边一脸激动地死鬼给摁住了,总算没坏了氛围。 张苝荫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掏出腰间的玉笏板划开虚空,鬼头大门出现在了祠堂中央,死鬼们都一脸好奇的看着这道冒着黑烟的大门。 “门对面,才是死者应该去的地方,名叫地府,在那里你们可以凭自己的双手,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张苝荫见众死鬼还有些犹豫,继续道:“孟彩姜已经跟我们去过那里了,有什么疑问,你们可以问问她。” 众死鬼一听,顿时把孟彩姜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的问开了,比起一个外来的神师,他们更相信自己村里的同乡。在得知门对面是一个开阔的空间,草木茂盛,动物众多之后,纷纷钻了过去。 孟彩姜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把恶狗岭和金鸡峰的事情略去了,不是想要故意欺骗这些死鬼,毕竟只要不靠那两处太近,是不会有危险的,而她说的“动物众多”自然也不假,那些鸡啊狗的,确实挺多的。 没多久张苝荫他们就带着一众死鬼出现在了地府,面前还是那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张苝荫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了他们不能靠近远处的那个山峰,不要离开人群独自进森林,最重要的是看到哈士奇千万不要跟过去等等,但死鬼们都是在那个破祠堂里憋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了,一下有这么大空间,都撒欢的折腾起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他说话。 这些死鬼们,有那挖草根的、有啃树皮的、甚至还有挖土吃的,张苝荫也没再去管他们,毕竟那些对他们来说都是食物,他砸吧砸吧嘴对胖子说:“看来,这地府粮食安全问题,是迫在眉睫啊。”胖子也赞同的点点头。 在又叮嘱孟彩姜好好照看这些死鬼之后,张苝荫便跟胖子回到了祠堂里,毕竟孟彩姜知道那林子里的凶险,自会照顾好这些新来的。 在放好了孟彩姜的灵位之后,他俩走出祠堂大门。村长正在一旁候着,见两位神师出来了,赶紧迎了上来:“两位神师,里面都解决了吗?” 胖子微闭双眼,树起右手摆出掐算的模样,又装起了神棍,“嗯,都已解决,你们以后可以放心了,只是因为你们祭祀方式不对,让先人不满,以致这祠堂之内阴气凝聚,我们已经帮你化去这些阴气,你再进去感觉下,是不是不像以前那样阴冷了。” 村长往祠堂里探探头,然后走了进去,果然这感觉明显不一样了,“是了,是了,以前这里就是到了夏季也是十分阴冷,村里孩子来过这里之后还经常会生病,现在……那种感觉真的没了。” “那可不是得生病嘛!”张苝荫撇撇嘴心里想着,“孩子本就容易招惹邪祟,这一屋子死鬼,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是散发出的阴气也会伤害活人的身体。”不过他没必要对村长解释这么清楚,只是对村长说:“来,我把正确的祭祀方式告诉交给你们,你将村民都带到村口来。” 村民们一开始还将信将疑,毕竟以祠堂祭祀那一套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但是在他们切身感受过祠堂里的变化之后,都跑到村口来了。 张苝荫站在人群当前,用棒球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然后指着赵二狗说道:“把你妻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这个圈里。” 在赵二狗依言写完后,张苝荫将一把用木片和干草扎成的假斧子丢在圈内,本应该用纸扎的,但全村估计也只有村长那千疮百孔的窗户上还能见到一点儿纸之外,就再也找不出一张了,虽然在东汉时期经蔡伦改进了造纸术,造价大大降低,也相对比较普及了,可依旧不是这种穷苦乡村里能用得起的,就连村长家窗户上的那一层纸,都是老头子当年结婚时候给糊上的了。 张苝荫看着赵二狗点着了这把斧子之后,继续说道:“我知道村里穷,没有元宝蜡烛可以供奉先人,但是如果能够烧一点儿工具给下面的先人,让他们能够自立根生,也算是一片孝心。记住这样的方式,以后逢年过节都给自己祖先烧些东西,祖先泉下有知,也会保佑你们的。” 看着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琢磨着该给家里人烧点儿什么之后,胖子戳了戳张苝荫:“你这招众筹养鬼搞得不错啊。”张苝荫得意的一笑,正打算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的之时,却被老村长一把拽了一个趔趄。 “两位神师,小老儿还有一事相求。”村长竟然一下跪在了两人面前。 第十三章发布任务的老村长 张苝荫小时候就听过,除非自己已经变成个牌位被放在灵堂上,否则被长辈跪拜要遭雷劈的啊,他赶紧一把将村长扶起来,“慢慢说,慢慢说,还有啥事儿啊?” 胖子在一边儿不乐意了,“怕不是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了啊!” 村长闻言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咬咬牙说道:“我也知道,二狗妻子的事情已多有麻烦二位,但是……这……”他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二麻子家那塌掉的土房子,“但如果二位神师,不能帮解决了那祸害,我们这些人的死期估计也快到啦。” 张苝荫闻言掏出玉笏板对着老村长,“靠!”看着玉笏板上面显示的一排排小字,他不禁爆了粗口,根据玉笏板上面的显示,这老村长叫赵友德,能活到八十六岁,最少还能活二十多年,看来这老头儿的确如胖子所料,把他俩当愣头青了。 张苝荫冷哼了一声,转身就打算离开,这时胖子倒有点儿于心不忍了,跟上来说道,“老张,看那老头儿样子不像是骗人,咱为什么不听他说完,到时候决定去留也不迟啊。” “你自己用玉笏板瞧瞧他,这货能活到八十六呢,还说什么死期将至,你说的没错,好人真是不能做,容易被人当冤大头。”张苝荫没好气的说道。 胖子闻言掏出自己的那块玉笏板对着还在村头张望的老村长,“不对啊,你看,这上面写的明明是卒于癸亥年,享年六十有二。” “啥?”张苝荫接过胖子手上的板子一瞧,还真是,再用自己的那块对着村长试了试,一样,结果真的变了。他非常确定自己刚刚一定没有看错。 张苝荫奇怪的看着面前两块玉笏板,口中喃喃道:“那么……难道是因为我改变了主意,所以影响到了他们的命数?” “老张啊……”胖子指着玉笏板上面的日子,“你还指着他们众筹去供养那些死鬼呢,要是几个月之后,这些村民都死了,咱俩在这鬼地方,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怎么养那一群死鬼啊?” 张苝荫琢磨了下,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而且这老村长也确实悉心照料过两人,想到这儿,张苝荫带着胖子又回到了村口,老村长一见两位神师回来了,又要给他们跪下,张苝荫赶紧拉住,“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你老就醒醒好,别让我被雷劈吧,说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老村长虽然没弄明白,为什么神师会遭雷劈的问题,但是一听对方愿意帮村子的忙,赶紧说道:“多些二位神师,咱们还是到屋里慢慢说吧。” 张苝荫走在路上,指了指不远处老村长的家,“胖子啊,我怎么总觉得这里像个新手村呢?” “嗯!”胖子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到村长家接任务,被告知恶龙掳走了公主,让我们从村头老槐树下面挖出屠龙宝刀,去勇斗恶龙……大概是有这么种意思。” 前面带路的老村长听得一头雾水啊,不过还是赶紧摆手,“没有刀,没有刀,我们都是良善的村民,绝不会对二位神师无理的。”张苝荫和胖子闻言,都尴尬的笑了笑。 到了村长家,老爷子把村里最大的威胁讲给二人听了,原来他说的生死攸关的大事,就是张苝荫他们刚到这里来时见到的那群土匪,他们老巢在太行山上,其实准确的说应该算是山贼,只不过年景不好,翻山越岭做买卖的商人少了,他们也只好扩大业务范围,下山打家劫舍了。 赵家村就在太行山脚下,他们这里首当其冲,山贼每个季度都会下山一趟,村里之所以穷的要吃人,都是因为这些吸血鬼的原因。而这次山贼来村里,以为张苝荫和胖子是村里找来的帮手,干掉他俩之后本来就有一肚子火山贼,在村子里也没搜出一粒粮食,脾气就更暴躁了。 临走时,为首的刀疤脸撂下一句话:半个月后他们还来,如果再交不出粮食,就从孩子开始,每次带十个人上山烹食。 张苝荫听完是直咋舌,心道这年头动不动吃人的坏毛病是得改改,太恶心了。不过说起来这件事情的起因,张苝荫和胖子多少有点儿推波助澜的意思。而且主要是张苝荫那句:“瞅你咋地。”给了刀疤脸一个精神暴击,毕竟胖子一出场就把自个儿摔死了嘛,基本没出力。 “可是我们毕竟是两个人,双拳难第四手,你也看见了,那帮山贼约有四十人,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呢?”张苝荫觉得自己似乎是具有了强悍的复原能力,不是那容易死掉的,手上也有点儿通灵本事,可是那都是对付死鬼的啊,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悍匪,他俩还不够人塞牙缝的呢,而且万一被他们砍死后,那些山贼喜欢烹人的坏毛病又犯了,那能不能再活过来可就真不好说了。 “呵呵,我当然不会让两位神师去送死。”村长解释道:“出村往东八十里便是怀县,那里是河内郡治,小老儿想请两位神师将这里的情况告知太守,请他派兵剿匪。” 胖子好奇地问道:“郡治是啥?” 张苝荫白了他一眼,“这都不知道啊,郡治就是省会。” 这下轮到老头儿懵逼了,“额……神师,省会是啥?” 张苝荫一巴掌拍脑门儿上了,感觉自己怎么总跟面前两人不在同一个频率上呢,“这不重要,只是那河内太守恐怕早就知道这伙土匪,这么久都没有动作,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想让他派兵剿匪估计比较困难。” “哎……”老村长似乎也有了觉悟,“也许吧,不过听说最近连续换了几个太守了,现在的太守应该还清楚当地情况,只要两位神师把话带到就好,小老儿也只是希望太守能够看在二位的面子上,同意派兵剿匪吧……” 在答应了老村长的请求之后,张苝荫和胖子便出村向东走去,因为这年头既没有汽车也没有自行车,走出去二十里胖子就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地上怎么都不肯走,气喘吁吁地说:“你说你,还…还…通灵师呢,一个破法术……就能带人走一百来米。” 胖子擦着额头的汗继续数落着张苝荫,“弄了半天……还只会两招,除了招鬼就是逃跑,我说你有没点儿实用的本事,现在能用的啊?” 张苝荫听着也不生气,这胖子是累坏了,在以前出门那都是豪车接送的主儿,估计这辈子走的路都没有这一天多,现在心里委屈正找地方发泄呢。 他反而一脸自豪的说到,“我那是属于大器晚成,而且我也不是只会两招啊,我们家祖传的《通灵秘术下册》里记载了九招通灵术,分别对应奇门遁甲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你见过的诏魂、鬼遁分别对应休门与生门,还有对应伤门的哭丧、杜门炼狱、景门的梦魇、死门的灭绝、惊门的百鬼夜行、开门的幻灭,已经最后一式通灵秘术——轮回。” 胖子听完愣下问道:“这些,你都会?” “那是当然……额……”张苝荫说到这儿尴尬的笑了笑,“咳咳,当然不能都会啦,不然怎么叫做大器晚成呢,除了诏鬼和鬼遁之外……还会个哭丧。” “我去,你家祖先不会是干殡葬一条龙的吧,哭丧也能算法术?”胖子不屑的说到。 “嘿嘿,你说对了,殡葬一条龙却是在我们家业务范畴,要不,你试试?”张苝荫拔了一个狗尾巴草嚼着,对胖子阴阴一笑,胖子顿时感觉不好就想跑。 可还没等他跑出两步,身后就响起了张苝荫的啊哀嚎:“方耀宗啊,你死的好惨啊……呜呜……方耀宗啊,你死的好惨啊……”他挥舞着手里的棒球棍当做哭丧棒,跪在地上一起一伏的扣头。 胖子顿时就感觉一阵眩晕袭来,那肥硕的身体晃了晃,然后噗通……仰面载倒,魂魄就站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对着他贱兮兮笑着的张苝荫。后者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怎么样,这哭丧算不算法术啊,要不是我嘴下留情,你还得断胳膊断腿呢。” 胖子明显还没从魂魄离体的惊讶中反应过来,闻言点点头,“这招可比前面两招威力大。” “那是当然了。”张苝荫自豪的说道,“休、生均为吉门,而伤门为凶,自然主攻杀伐,自然比较厉害。” 不过胖子看着躺在地上的肉身,却没有再跟张苝荫纠结通灵术的问题了,“你说这肉身走路是个累赘,咱们如果就以魂体状态举着肉身跑路,岂不是轻松很多?”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果然人类的进步是源于懒惰。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两个软趴趴的肉身就这么凌空快速的向前飘着,鬼魂其实并不是见光死,阳光会消耗鬼体的阴气,让他们变得虚弱,当然,如果一直暴露在烈日下,别说鬼魂,活人也会被晒死的,不过只要能够隔绝太阳直射,就像现在两人的肉身遮住的一片阴影一样,就不会对魂体产生影响,而且他们俩是持证上岗的在编鬼差,本身也不惧怕太阳直射。 就这么跑了两天,张苝荫和胖子也是玩的太开心,举着肉身一路跑到了怀县。到了城门口他俩也没停下,直接就这么跑进城里了,门口守城的官兵,看到两个人就这么悬空飞进城里,都被吓了一跳。 “神仙下凡啦!”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都跪下一个劲的磕头。虽然这两个仙人的姿态都有些奇怪,但是仙人嘛,不奇奇怪怪一点儿怎么能体现出与凡人的不同呢。 张苝荫两人就这么举着肉身一路小跑,在钻进一个偏僻的巷子后,回到了各自肉身里。刚扭扭脖子,伸伸腰,打算走出这条巷子的时候,就被一群官兵围住了,这些人与守城的兵丁不一样,一身红色缎面服饰,外套黑色暗纹铠甲,手中的朴刀在阳光下都透着森然的寒意,刀鞘上都刻了一个“王”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私兵。 “嘿嘿,我们家大人有请二位到府上一叙。”为首的这中年男子,身着一身白色儒杉,高约一米八,生的英俊,又天生爱以一张笑脸迎人,比旁边那些一脸凶相的兵丁可招人待见的多了。 张苝荫摸了摸鼻子,望了胖子一眼,显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进城,人生地不熟的,突然被一伙人围上,说要带你去个地方聊聊,怎么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过张苝荫看着为首的白衣男子倒有几分面善,下意识里就觉得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张苝荫稍稍思量一下,决定就先跟着去看看,反正他艺高人胆大。 可胖子虽然技艺不高,但好歹占了个“胆大”,“那就走着,你们前面带路。”张苝荫还没开口,胖子反而先说道。 一行人走在城中的青石板路上,这铺装道路的风格倒与之前的地府略有相似,再看两边的建筑,果然是郡治县城,道路两边高低坐落的都是一幢幢木制小楼,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城里的小摊小贩占据了半幅路面,估计这年头还没有城管,由于没有天敌的存在,他们吆喝的也格外卖力。 走了半晌,一行人来到了一座高宅大院之前,其实这已经不能算是宅院了,更像一座堡垒,淡黄色的围墙围起一片长宽均约两百米的地块,围墙后间隔树立着一座座高耸的塔楼,显得格外的**,在围墙外就能看到里面一幢庞大的殿宇,这殿宇共有四层,最上面一层有一个突出的露台,相比在那里俯瞰全城,风景一定不错。 在侍卫们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大门处,门开约五米,上悬一块牌匾写着“太守府”三个大字,走进大门,绕开影壁便是一间威严的公堂,公堂主位之上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字,除了公堂正中的主桌之外,左边一个小桌子,应该就是文书记录的地方,两边各放一排杀威棒,是整整齐齐,威慑力十足。 “哈哈,二位仙师驾到,本官有失远迎,见谅,见谅啊。”一个洪亮声音从内堂里传出,人未至而声先到。 第十四章真假神师 从内堂里转出一个武将打扮的汉子,面部棱角分明,一把络腮胡子甚是浓密,皮肤略黑,身穿赤红铠甲是威风凛凛。“早听闻朝廷派了两位神师前来做法,没想到来得是如此之快,本官代理太守王匡,还请二位后堂一叙。” 张苝荫转了转眼珠子,心道估计是他俩那进城方式太炫酷,守城的士兵很快就上报了这事儿,眼前这王匡倒是热情的很。不过张苝荫不明白的是,神师这身份本就是莫名其妙被赵家村村民安上的,绝不可能这么两天就传到怀县的啊。“朝廷派来的神师。”张苝荫心理琢磨着这个词,“嗯看来这家伙应该是认错人了。” 想到这儿张苝荫给胖子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好像也想明白了:“呵呵,王太守无需多礼,咱们一会儿坐下慢慢谈吧。”胖子立马装起大尾巴狼了。 这郡衙大堂之后其实就是王匡的住处了,里面小桥流水、回廊曲折,真可谓是一步一景,比起江南园林也不遑多让。“啧啧,你瞧瞧,都是民脂民膏,这郡守果然不是个好鸟。”胖子小声的在张苝荫耳边嘀咕道,“而且还是个代理,估计是抱着捞完就走的心态,咱们找他缴费估计悬。” 张苝荫瞪了他一眼,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就说人坏话,这胖子嘴是真够欠,都不怕被人揍。一行人在一间宽敞的会客厅分宾主落座,还没等王匡开口,张苝荫是先开腔了:“出来时,碰到何进大将军,他知我要来你这里,托我问候你一句。” 一听这话王匡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张苝荫一个躬身作揖,“感谢大将军挂怀,不知大将军一切可好?” “都好,都好,王太守坐下说话吧。”张苝荫微笑点点头答道。旁边的胖子看的暗自咂舌啊,一脸疑惑的望着张苝荫,那眼神估计是在问:“我们啥时候见过什么何进了?” 张苝荫白了胖子一眼,让他好好配合。说到这王匡啊,史书中对他的记载不慎详细,张苝荫只知道这家伙是何进的小弟,不过应该是在何进死后才到河内郡当的太守才对,不知道怎么现在就在这里了。 “唉~只要大将军还记得末将,我就是为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何况是来这个鬼地方当差。”王匡说着叹了一口气。 张苝荫嘴角微微翘起,“哟,这里面果然有问题。” 胖子这货心眼儿通透着呢,这时已经把情况猜的七七八八了,于是说道:“这次朝廷派我们来,就是为大人排忧解难的,能否把事情详细说说啊?”嘿,胖子这是真聪明,张苝荫还因为不知道王匡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而发愁该怎么聊下去呢,胖子算是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助攻。 王匡闻言叹息一声,将盖碗里的茶一饮而尽,“哎……其实大概情况都写在上奏书文里了,我再将详细情况跟你们说一遍吧……” 原来河内郡县衙最近一直闹鬼,按说这衙门应该是正气充裕,官差都是受天子所封,应当百邪不侵,但这里偏偏怪事不断。由于怀县是十常恃之一蹇硕的老家,所以历任太守每季度都会给蹇家孝敬,不求能让自己平步青云,只求不招灾惹祸。 但事情的源头就在去年蹇家要求增加一半的孝敬,让当时的太守增加赋税,那位太守哪儿敢不从啊,当天晚上就拟好了加税的告示,但第二天贴满全城之后,原本说是加税的告示,变成了减税两成,城里的老百姓看了都欢呼雀跃,直呼太守仁德。 在全城百姓的欢呼雀跃中,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蹇家了,这不是明摆着跟他家抬杠嘛!蹇老太爷一封家书寄到洛阳,结果可想而知啦,太守换人了。这第二位太守吸取了前一位的教训,对蹇家更是百依百顺,极尽阿谀之能事,可好景不长,有一晚趁着酒意,写了一首诗赞扬十常恃,其中着重赞美了蹇硕的武略,命衙役送到蹇府拍马屁。 结果……相信你们也猜到了,当蹇家老太爷打开那卷纸一看,气的差点儿没当场抽过去,上面就写着三行字:“你是狗,你全家都是狗,你孙子蹇硕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狗。” 这下还得了,这位太守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第二天酒还没醒呢,就被蹇家的私兵从太守府里拎了出来,推出城外砍了。由于蹇硕的原因,全郡上下甚至是太守府的兵丁都是敢怒不敢言。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还是死了个太守这么大的事儿,最终还是传到了洛阳,大将军何进一向看不惯十常恃的所作所为,尤其是跟蹇硕,简直可以说是死对头,一听这事儿就把自己手下王匡派来做太守了,一方面是打算震慑一下蹇硕家人,稳住河内,我何进的亲信,你总不能再说杀就杀吧。另一方面,如果王匡真的又被蹇家人一刀剁了,他正好可以以此借口,向十常恃发难。 只可怜王匡并没看懂第二层意思,到这里之后,那武将的拗劲一上来,倒是对蹇家爱答不理,不过每季的孝敬还是没有断了,他还在担心撕破脸之后,何大将军在朝中会有麻烦呢,不过增税的事情被他言辞拒绝了,蹇家似乎也知道前两次动静闹得有些大,也没因此再有什么动作。 如此这般,他倒是安稳的当了两个月的太守,可就在一个多月前,诡异的事情又开始陆续发生了,先是半夜书房里还亮着灯,有仆役甚至说看到过人影晃动,可走进去一开并没有人。第二天进书房一看,桌上、地上散落的都是纸张,上面鬼画符一样的花着一些线条和圈圈,王匡是个武夫,府里师爷都看不懂那些图案,他就更看不懂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鬼画符变得到处都是,书房、厨房甚至茅房的墙上都会被画上,有一次王匡白天醒来,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这些符号。忍无可忍的他终于上书洛阳,请谶纬神师来河内郡解决这些诡异的事情。 张苝荫摸了摸下巴,这听着怎么这么像秀才鬼,古时有些名落孙山的秀才,自觉怀才不遇,郁郁而终之后化为怨鬼,专门喜欢改人家的诗词或者批文,但是从不会害人命,毕竟文人造反,十年不成,秀才鬼也一样,估计这也是他能够进入有正气庇佑的县衙的原因,因为他几乎不具备危害性。 可王匡说的这个符号,引起了张苝荫的好奇。“王大人,能不能把那些符号拿出来给我二人瞧一瞧?” “当然可以。”说罢便有衙役将一叠纸张递了上来,张苝荫摸了摸折纸,表面比较粗糙,都能看到植物根茎的纹路,颜色呈暗黄色,怪不得此时的人们还是习惯使用竹简,这造纸的工艺还真是差劲。 张苝荫对着这幅图研究了起来,胖子也把头凑了过来。这图案是在一个大圆圈里面,画着许多扭来扭去的折线,折点处还被着重描上了一个黑点。胖子看着挠挠头:“这会不会是个藏宝图啊?你看整张图就这里有个明显的叉,肯定是说宝藏在这里。”胖子越说越兴奋,结果脑门儿一痛,安静下来了。 张苝荫揉了揉弹疼了的右手中指,也不知道是胖子脑壳硬,还是每次弹他脑瓜崩儿的时候,张苝荫都特意加了点儿劲,“钱、钱,你总有一天死在钱眼儿里,好了伤疤忘了痛,上次哈士奇那件事儿忘啦?”张苝荫没好气的说道。 然后他回过头继续端详这鬼画符,就感觉这张图有点儿眼熟,虽然有些地方略有出入,但是……“这应该是一张星宿图。你刚刚说的那个叉就是武帝内座,你看这里和这里。”张苝荫右手向一大一小两个勺子状的折线,“这两个分别就是勾陈和北斗,在赵家村我指给你看过的。” “是哎。”胖子摸着头顶的几缕发丝说道,“不过这个死鬼画这么多星宿图,是为什么呢?” 张苝荫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我们就要把他捉来之后,问问他自己了,这都是小事。”张苝荫对这里的事情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之后,就要把自己的主要目的说道说道了,“不过……我俩来此也有一件事情想请王大人帮忙啊。” “哦?只要本官力所能及,一定义不容辞。”这王匡一听张苝荫那句不过,以为是他俩打算要钱了,刚打算哭穷的时候,听到竟然是帮忙做事,这对他一个武夫来说,可比掏钱容易。“这已到午时,我在后院准备了一些家常小菜,我们边走边说吧。” “嗯,我们来时呢,在路上遇到一伙山贼……” 张苝荫和王匡正在后院看胖子表演手撕烧鸡、牙啃牛骨的时候,忽然有衙役来报:“大人,大人,不好了……又来了两位神师,他们也说是从洛阳而为大人解决问题的。” 胖子闻言面色微变,死命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肉,眼珠子四下转悠,好像下一秒只要找到安全出口立马就要开溜似的。张苝荫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给他夹了一个鸡心,示意他安心,“哟,王大人,看来你这里闹鬼的事情已经众人皆知啦,不过你辖区的治安貌似不太好,骗子都敢骗到太守府上啦。”张苝荫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到。 “两位神师赎罪,本官去去就来。”王匡告罪一声便去了前衙。 饭桌上就剩张苝荫和胖子两个人了,胖子在一边儿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哎,这顺杆儿爬是上去容易,下来难啊,这些好,正主儿来的这么快,我们要不趁着没人快溜吧。” “你以为你跑得掉嘛?现在是没人,你忘了刚进来时看到的那些塔楼了?我敢保证,如果我们跑出去,绝对会被乱箭穿心。”张苝荫把胖子想要开溜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如今之计,只有死撑到底,要自信,我们就是正牌,好歹你我也是手持生死簿的正牌鬼差。嗯,虽然还没转正,但还比不过这些如假包换的神棍嘛?” 不一会儿王匡带着两个身着白色儒衫的年轻人走了回来,看着那两个年轻人虽然打扮的像是书生,但脸上却画了五颜六色的彩条,左手拿一把折扇,右手拿着的是……张苝荫不惊惊呼出声,“我靠,竟然是一本《论语》!这是什么法宝?” 他俩正兴致勃勃打量着来人的时候,王匡却阴沉着脸,一挥手,大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两个骗子给我拿下。” 第十五章蒋扈片智 从王匡身后走出一个黑衣黑甲的黑脸汉子,总之一个字,这人从头到尾,从内到外给人的印象就一个字——黑!乍一看,张苝荫还觉得有些眼熟,这汉子带着一群士兵,把两人双手反捆。“黑……黑……黑……?”胖子估计被吓到了,黑了半天没黑出个下文来,随即脑袋一痛晕过去了。 “黑什么黑,我是你八爷。”估计这汉子平日里没少被人诟病这肤色,一听胖子当面嚷嚷他黑,顿时火冒三丈,用手中的刀柄给胖子后脑勺来了一下子。 “慢着。”张苝荫一见那黑汉子三盏阳火旺盛,就不再去管他了,不太像他认识的那位,“王大人,我们两人奉太史令之命,大将军之托来帮你排忧解难,你这是做什么?”张苝荫一脸怒不可遏的望着王匡,他一直认为要想忽悠到人,首先得把自己给忽悠了,专业术语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入戏!一定要融入表演。 “那你们有腰牌和公文吗?”王匡问道。 腰牌?公文?张苝荫他们当然是没有的,“腰牌、公文我自然是有。”说到这里他就看在王匡身后的两个儒杉青年一脸戏谑的看着这边。 张苝荫眼珠子一转,用下巴指着王匡身后,一脸的愤恨,“好啊,刚进来的时候没认出你们。王大人,你身后的两个就是我想请你帮忙剿灭的山贼之二,他们是太行山下来的土匪,我之前没好意思跟你说,其实……其实我俩也被那伙山贼劫掠了,公文和腰牌都被他们劫去,不然光是因为几个平头百姓,我才不会跟你提出剿匪的要求,问你要些银两当捉鬼酬劳,对我兄弟二人来说不是更好?” “嗯……”本来对那二人深信不疑的王匡此时有点儿动摇了,毕竟吃饭之前张苝荫就说了太行山土匪的事儿。当然了,当时他是如是陈述,说那些土匪是如何如何荼毒百姓,王大人你如何如何英明,那些土匪如何说你无能等等,虽然张苝荫此时改口有马后炮的嫌疑,但是那句“要点儿银两不是更好”的话,让似乎说动了王匡。 在这个腐朽的王朝里,吃皇粮的人里面,哪儿还有人能为了平民而牺牲自己利益的,若不是跟山贼有莫大的仇怨,怎么会不要钱只要剿匪呢。 那两个白衣青年没想到这个假货竟然反咬自己一口,虽然他们没听懂自己怎么就成了山贼了,但是完全不影响他们反驳:“你胡说,你这个骗子。” 张苝荫怎能让他们多说话,“王大人,我知道你这是被人蒙蔽,我们兄弟不会计较,只是除了太史令,还有大将军等着这里的消息,如果大将军知道你把他派给你的人办了,估计也不会再管你死活了啊!” 这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匡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挥挥手,让人将张苝荫两人松开,胖子失去两边的人支撑,轰隆一声,摔在了地上,没错,是“轰隆”,中午吃太多,体重又增加了。 那两个白衣青年正要发作,王匡赶紧转身分别对着两边作揖,“几位神师,我王匡肉眼凡胎,无法分辨神师真假,望四位见谅,如今我只有一个法子,真的神师必然可以解决掉这里的怪事,还请四位轮流做法,谁能够解决问题,我就认谁是真的神师。” “好!就这么办,谁不敢谁就是假货。”张苝荫抢先答应了下来。 那两个气的脸色铁青的青年人互视一眼,“好,就按王大人你说的办。” 就这样,中午饭也不用再吃了,王匡给两拨人分别安置在了东西两侧的厢房,“大人,我看那胖子就是个饭桶,旁边那小子也是个油嘴滑舌的主,这种人,必须死!”那黑脸的汉子走到王匡身边。 “哎,老范啊,你这个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你忘了你七哥说的了嘛?他们可是飞进城的,就冲这份本领,我们也得小心一些,现在谁是真神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能解决这里的邪祟。”王大人拍拍黑脸汉子的肩膀,也离开了。 月明星稀,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但是太守府书房门前却是热闹得很。书房门口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口黑洞洞的大锅,里面看上去是一锅热油,下面有熊熊大火在加热。 铁锅两侧分别站着张苝荫和白衣青年两组人,王匡站在十五米开外看着,背后一黑一白两个护卫,正是那引他们两人到这里的老七和揍了胖子一刀柄的老范。胖子对那一刀之仇念念不忘,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经过一下午的大厅,张苝荫也知道那这两个手拿论语的白衣青年叫什么了,个儿高的那个叫做蒋扈,另一个叫做片智,这片姓倒是比较少见,他的祖先应该是有朝鲜血统的。胖子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当时就乐了:“哈哈,这俩货加一起不就是江湖骗子嘛,今晚他们不死都对不起这个名字。” “王大人。”蒋扈对着王匡一个抱拳,“我俩师父看过您随奏章呈上来的图案之后,出门前依然告知我们,这是一个文鬼,是读书人怨气所化,那鬼画符一样的图案只是星宿图,我们这就作法捉鬼。” 张苝荫闻言心中暗道:“哟呵,虽然叫法不一样,但是这俩货背后是真有高人啊,说的情况倒是不差。”这不由得加上了三分小心。 胖子哼唧道:“这俩江湖骗子不会是偷听到我们说话了吧。” 张苝荫没理会胖子,就见片智接过身边一个衙役递上来的大芭蕉扇,对着油锅下的大火扇动着,火借风势是更加旺盛啊,烧的木柴都劈啪作响。 这时蒋扈站在油锅前:“王太守莫怕,待我下这油锅将这邪祟捉出便可。”说着就翻开那本《论语》大声念道:“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随后便将这本《论语》丢入油锅之中,原本平静的顿时剧烈沸腾起来,“孔圣宗主在上,前知千岁,后知万世,妖魔鬼怪还不速速现行。”话音刚落,便见他将右手放入油锅之中,来回搅动。 “嘶……”包括王匡在内,围观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徒手下油锅的场面实在太震撼了,翻滚的热油,缭绕的油烟,似乎无法对蒋扈造成一点儿伤害,就连胖子也扯了扯张苝荫的袖口:“他……他们不会真有神通吧?”嗨,这会儿他倒是不喊人江湖骗子了。 张苝荫悄悄地将棒球棍树在背后,轻轻地对着后脑勺一敲,肉身失去灵魂瘫软在了地上,但是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蒋扈那徒手下油锅的绝技上,没人注意他俩这边,没等胖子开口问怎么回事儿,张苝荫双手一用力,将胖子拦腰托起,向着油锅飞奔而去。 胖子吓得亡魂尽冒啊,四肢胡乱的摆动着,“老……老张,你要干什么,我可……”话没说完,张苝荫双手一松,就将胖子丢进油锅里面了,饶是托着油锅的青铜架子够结实,也发出嘎吱一声哀鸣。 这锅里突然下了这么大个肉圆子,顿时热油四溅,周边的衙役惊恐的想躲开,但已经来不及了,还是被溅了一头一脸,在地上打滚惨叫着。 “大人小心。”老范一个背身挡在了王匡面前,帮他挡住了飞溅而来的热油。 胖子也在油锅里一个劲的挣扎,“啊……好烫……好……唉?”还没扑腾两下呢,胖子安静下来了,又惊又喜的说道:“不烫哎,这是……” 还在地上打滚的衙役叫唤了半天也没感觉到疼痛,也纷纷坐了起来,嗅了嗅鼻子,“这什么味儿啊?” 那个叫老范的黑脸护卫也闻了闻身上的热油,随即对王匡说道:“大人,这里面除了油,还有醋啊。” 趁着这阵骚乱,张苝荫又回到了肉身里,“这种小把戏,骗骗村夫愚妇还行,王大人岂会上这种当,那口大锅里面下半层是醋,上层才是油,你们那书中夹杂了明矾和硼砂,这醋遇到硼砂和明矾就会剧烈反应,产生气泡,看来就像油锅开了,实际上水温并不高,我兄弟腾云入油锅,就是为了破了你的这鬼把戏。” 张苝荫没去管一边面色惨白的蒋扈跟片智,对着王匡一拱手,“王大人,现在谁是真神,谁是野鬼,已经一目了然了吧。” 胖子适时的一阵大笑,“哈哈……这就是你们打算摸出来的邪祟是吧。”只见他从屁股底下掏出一个木质人偶,这人偶青面獠牙,面部甚是吓人。 王匡此时面色难看,死死盯着还在油锅前的两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啊……” “慢着。”片智一咬牙,站了出来,“王大人,这场闹剧是我师兄弟的不对,这把戏确实是假,但也是为了……为了让世人对我们神师有所敬畏。对这里的事情,我们确有能力解决,还请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哼……”王匡冷哼一声,没再说话。看来这王匡虽然已经对这二人失去信心,但冷静下来后决定,在比试结束前不能发作,万一另外两人还不如这对江湖骗子呢。 片智见王匡默许,对着身边的蒋扈一番耳语,蒋扈点点头。之间他俩各自打开随身折扇,左右分立,拿扇子上写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然后一边口诵论语,一边向着书房走去,走一步便扇一下,王匡看的直皱眉头,可只有张苝荫跟胖子能看见,那每扇一下,便有一道金光向前飞去,距离约莫两米左右。 “嘿……这是真家伙哎。”胖子两眼放光,“要不咱们也想想办法,给弄过来?”张苝荫抬手送了胖子一个脑瓜崩儿,“天天就惦记着宝贝,你上辈子别是貔貅吧?只进不出。那扇子上写的很像是梵文,虽然我看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必定与佛教有关,对你我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有害无益,他们口中念的论语是屁用没有,不过这扇子确实有点儿意思。哎,你看书房门口。” 胖子顺着张苝荫的手指望去,只见书房门口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淡淡的虚影,刚刚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对江湖骗子身上,倒是没有发现这道虚影,现在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须发皆白,一袭青色深衣,为数不多的一缕发丝在头顶盘成一个发髻,五官普通,并无特色,只是这脸比较长,至于是猪腰子脸还是鞋拔子脸张苝荫也分不清,这老者看着蒋扈、片智嘲笑道:“国谶虚妄,非圣人之法。” 张苝荫和胖子互视一眼,恐怕,这老者就是那所谓的邪祟了。 第十六章张苝荫的首次诱拐计划 月亮已经高高的挂在了树梢上,现在已经是子时了,乌鸦在树枝上聒噪的叫着,但太守府里却传来阵阵朗诵《论语》的声音,“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子曰……” 张苝荫被他们曰的一个头两个大,不过那坐在书房门口的白须老鬼却是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跟着朗诵声摇头晃脑的,好像听的挺来劲,但就在蒋扈再向前一步,扇动折扇之后,老者便高兴不起来了。扇子里扇出的那道金光虽然只能辐射两米的局里,但是由于不断地逼近,现在正好打在了他的脸上。 只听老鬼惨叫一声,化作一道黑烟撞开书房大门,向内逃去。王匡他们看到的书房门无风自开,瞬间紧张了起来,身子也不由得往护卫身后藏了藏。蒋扈和片智一见这场景,是喜上眉梢,看来只要按照师傅出门前交代的做就可以对付这个恶鬼了,自己还非争那一时意气,想用油锅捉鬼的把戏压对手一瞅,却不知弄巧成拙。 那老鬼躲进书房之后探出脑袋往外瞅,张苝荫发现他脸上多了一道黑印,面目也不再是凡人模样,露出了鬼气森森的青面獠牙,估计这老家伙是生气了。张苝荫对着旁边胖子低声说道:“嘿嘿,咱们等着好好戏吧。” 蒋扈二人继续向前迈着步子,念一句子曰扇一下折扇,两人有条不紊,将面前两米距离覆盖的严严实实,可就在踏入门槛的那一刻,一张红木书桌从屋内就飞了出来,正好砸在片智的面门之上,这年头的家具那都是实打实的材料,可没有注塑和密度板的工艺,片智就感觉一股巨力将自己撞飞出去。手中的折扇也摔成两瓣儿了,两缕殷红的鼻血,呲儿~流了下来,不过这货也皮实,挣扎了还能坐起身来。 “子……子……子曰:……”还没等蒋扈曰完,屋里传来一声只有张苝荫和胖子能听到的怒吼:“我曰你二大爷!” “砰……”又一张红木茶几重重的砸在蒋扈的脸上,可能是茶几的力道比较小,蒋扈倒是没有飞出去,但也是流出两行鼻血,然后晕过去了。不远处的片智见状,赶紧将人事不省的蒋扈拉着退到人群里。 “哟,江湖骗子为弄点儿赏钱也是够下本儿的啊,自己的脸都不要了,我说啊,还不如做你们的老本行儿,抢几个富商大户来得实在……”胖子那贱兮兮的声音适时响起,说的片智脸是红一阵白一阵,“你们……你们血口喷人。王大人……” “够了!”王匡从护卫身后一脸怒气的打断了片智的话,对着张苝荫这边一躬身拱手,“还请二位神师出手。” 胖子嘬了嘬牙花子:“啧啧,好说好说。”然后大摇大摆的要向书房走去,张苝荫赶忙拉住了胖子,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大声装腔作势的说道:“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然后将棒球棍挥舞一下,对着他眨眨眼。 胖子顿时明白张苝荫意思了,也跟着学:“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然后伸出带着玉扳指的巴掌向前挥了一下。他俩这一番动作把在场的众人,包括屋里的老鬼都看的是一脸黑线,蒋扈片智好歹行头还像那么回事儿,这一根棍子、一个巴掌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在两人快要靠近书房的时候,胖子脸憋得通红,前面就说了,这胖子样样都知道些,可也是样样稀松,肚子里那点儿墨水早就曰完了,现在轮到他却楮在原地说不出话了,“子曰……子曰……” 张苝荫对着胖子一个劲的打眼色,让他快点儿,胖子作恍然大悟状,也不知道他悟出个啥了,“哦~子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说着又挥出一巴掌。 “受不了了,子什么时候曰过这句。”一声怒吼从书房中传来,张苝荫就见那老鬼一手一张红木板凳,向着两人的面门就挥了过来。 此时张苝荫已经踏入了书房的门槛,他等的就是这时,胖子弯腰一个扫堂腿,啊……不对,是一个扫堂手将老鬼打翻,因为在肉身状态下,胖子也就那个带着玉扳指的手能伤到鬼物。 老鬼手上的两张凳子随即掉在地上,胖子一手拽起倒在地上的老鬼往屋里走去,张苝荫双手背身将房门关上,留给屋外众人一个帅气的背影,嗯,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屋子里,胖子一手掐住老鬼的后脖颈子,张苝荫把棒球棍架在后者的肩膀上,对着老鬼一阵奸笑。 “你……你……你们能看见我?”老鬼一脸惊恐的盯着面前两个比他还像恶鬼的家伙。 “嘿嘿,不仅能看见你,我们还能揍你。”张苝荫收回棒球棍,吧嗒吧嗒的来手里拍打着。刚刚之所以学蒋扈片智的模样,就是为了糊弄鬼,让老鬼以为又来了两个神棍,让他们得手容易一些。 “你……你……你们别乱来啊,我……我……”老鬼一直以来就依仗着没人能看到他,在这里装神弄鬼,现在唯一的优势没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了。 “你就是个没用的书呆子。”张苝荫盯着他说道。老鬼被这一句话堵的说不出话。 “说,为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可知已经有两人间接被你害死了,看你的打扮,身前也是读书识礼的人,怎么死了反而无恶不作呢?”胖子紧了紧掐在老鬼后脖颈子的右手,恶狠狠地说道。 “那些人都是该死。”老者闻言不复刚刚的结巴,语气激动起来了,吹胡子瞪眼继续道:“第一个太守为虎作伥,对蹇家竭尽阿谀之能事,还要苛捐杂税,为蹇家剥削乡邻,这种人不死何以平民愤?而第二个太守更是不堪,天天昧着良心为蹇硕歌功颂德,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此等奸佞小人怎可存活于世!你们为此等奸佞作怅,一定会有报应的!” 胖子听完,手上的力道松了松,“额……老张,这种鬼怎么算啊?”胖子毕竟是个门外汉,听完老鬼的控诉,感觉对方说的也有点儿道理。 张苝荫其实比胖子强不了多少,他也挠着头,“先拘回去吧,感觉他害死两个赃官,也算是那两个家伙的报应,哎?不对啊,差点儿被他给忽悠了!”张苝荫瞪着眼问老鬼,“那王匡招你惹你了?他一不增税、二不奉承,你还想害他?”。“对哦,你个老鬼,差点儿被你忽悠了。”一想到今儿来捉他的原因,胖子又把爪子掐在老鬼脖子上面了。 老鬼像是被提溜起来的小鸡,一缩脖子,苦着脸说道:“这次我真没害他,我看这人还算正直,虽然还有例银送给蹇家,但我也不是迂腐之人,在这时,能做到这样就不错了。但是这家伙就是个武夫,胸无点墨,我是想以天文之奥秘吸引他多看书,才能做好这一方郡牧。” 张苝荫一巴掌拍脑门上了,要说这个理由放在以前,他是打死都不会信这种鬼话的,但是这种事秀才鬼还真干得出来。 张苝荫看着这个秀才鬼,心里面盘算开了,想来地府里还缺个教书先生呢,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活人尚且注重教育,更遑论不死不灭的鬼魂了,他现在觉得面前这个老鬼长得是越看越可爱了,一个二十万字的诱拐计划已经在他心中完本了。 张苝荫眼珠子一转,整理了下表情,冷哼一声:“哼,还说别人胸无点墨,你也只会装神弄鬼,自己对星辰都是孤陋寡闻。” 听到这句,原本已经蔫吧的老鬼突然挺起了胸膛,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活脱脱的像个斗鸡:“胡说,乳臭未干的小辈,你可知我从小潜心研究天文地理,穷毕生之精力绘灵宪图,穷尽夜空三千二百一十六颗星辰,图上所有星辰我皆用浑天仪推算过,无一错漏。”好像是说到了这老鬼的专业,他显得特别的激动。 “那好,我问你,班固在《汉书·五行志》中提到的汉元延元年七月辛未,突然出现的那颗星辰你绘在何处?”既然这老鬼说自己的晓天文、知地理,想必这本书,他一定读过。 果然,老鬼脸上露出意思惭愧,“这……老朽不才,的确,不仅是孟坚兄这本书,古之圣贤书中也有多次提到一颗飘忽不定的星辰,每次出现约五十日左右,但老朽日日夜观星象,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它,也是我虚度甲子之寿,最大的憾事啊。” 这老鬼当然是找不到那颗星星的,张苝荫说的便是现代众人皆知的哈雷彗星,虽然中国最早关于哈雷彗星的记载是《淮南子·兵略训》中武王伐纣之时,但是由于出现次数极少,千余年来的一直是中国天文学中的未解之谜,所以当时人们都迷信的认为那是扫把星降世。 当这个老鬼说出浑天仪的时候,结合他称呼班固为孟坚兄,张苝荫大概就猜到他是谁了,东汉汉安帝时期的张衡,与班固等人并称“汉赋四大家”。这老头子生于公元79年,死于139年,擅长机械,特别用心于天文、阴阳、历算,后世称之为“木圣”,至今已经是五十多年的死鬼了。 而哈雷彗星分别在公元66年1月和公元141年3月出现,嘿嘿,算这老鬼命背,阳寿和彗星的回归周期正好错开了,张苝荫看着老鬼惭愧的模样,继续说道:“那么……你想亲眼见一见么?” 这老鬼一听来了精神,两眼放光,“你有办法能够让我见到?如果让我亲自观测,定能将他的轨迹推演出来,一解这千古之谜啊。”看着这家伙两眼放光,张苝荫不禁感叹,文人啊,果然名比命重要的多,似乎都忘记了面前两人是来收拾他的了。 张苝荫掏出那玉笏板虚空一划,一道鬼头大门凭空出现,他指着那黑烟缭绕的大门,一脸真诚而和善的微笑:“呵呵,此时我也不再瞒你,这大门是通往星界的道路,因你生前功德,天帝特派我等前来助你升天化星,之后你可以在天上将众星辰一览无余,你苦苦寻觅的那颗星辰也在其中。” 这鬼话说的连张苝荫自己都不信,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胖子还送了他一个白眼,那意思就是:“就是糊弄鬼,也不带这么胡扯的啊。” 可这老鬼却是信以为真。前面就说过,东汉之前人都相信死后化为天上的一颗星,哎,果然是假神学害人啊,老鬼一听能够死后飞升,又能够观测众星,也不管为什么这个大门这么诡异了,“哦?果真如此?”说着一只脚就踏了进去。 “咦?”胖子一听老鬼发出一声惊疑,那是眼疾手快,一巴掌拍老鬼屁股上了,然后鬼头大门化作一片鬼雾,消散了。 虽然就这一会儿功夫,可书房外的众人等的是焦急万分,尤其是王匡,虽然他看到张苝荫他们躲过了飞来的红木板凳,但是关上门后房内便一片安静,没有打斗,也没有呼喊。要不是有那两个被砸翻的江湖骗子的前车之鉴,估计早就要冲进来一探究竟了,等待永远是最漫长的。 “嘎…吱……”书房的木门在一木头摩擦声中慢慢打开了,众人凝神望去,却没见到开门的人,顿时妈呀一声,就要四散逃去。 第十七章老谢和老范 张苝荫赶紧从门后出来,并将另半扇门后的胖子也拽了来,刚刚只是为了配合一下胖子的恶趣味,胖子说为了给自己后脑勺上那个包报仇,必须吓唬一下这群家伙。 见两人出来了,刚打算在护卫陪同下逃走的王匡站住了身形,“二位神师,里面的厉鬼降服了吗?” 张苝荫扣了扣耳朵,“这厉鬼呢,是已经走了。”王匡闻言大喜,“哈哈,走了便好,走了便好,如此我就……”没等他话说完,胖子又接了一句:“只是,他说了,过几日他还会回来。” 王匡这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估计是被这两人这一唱一和的大喘气噎到了,他拍了拍胸口:“怎么……怎么还要回来啊?这……两位神师,你们可要帮忙帮到底啊。” “哼,他说解决就解决了么,你怎么证明?”原本昏迷的蒋扈醒了过来,恶狠狠地瞪着张苝荫说道。嘿……他不说话还好,这下倒是提醒张苝荫了,旁边还有两个定时**呢,万一让这俩货回洛阳哭诉一番,他跟胖子在这大汉朝估计就成过街耗子了。 张苝荫故作沉吟,“嗯,王大人,今晚我跟方神师就住在这书房里,让你放心。”然后他一指地上的两人,“如若一夜无事,这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还请大人即刻处置。” 片智闻听此言,脸都白了,急忙喊道:“王匡,如果我俩不能回去复命,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哦?去哪儿复命?是你家山大王不见你们回去,便要杀进这郡治怀县嘛?”胖子倒是打蛇随棍上,“王大人,这样的乱臣贼子,还能留得?” “来人啊,拖出去,烹了。”王匡对身后护卫命令道。 “慢着,慢着。”张苝荫擦了擦脑门儿的冷汗,这动不动就要烹人的习惯,是真的不好。何况这两个家伙也挺委屈的,除了学艺不精之外,却没有犯死罪,要真因为他而死,张苝荫还是比较憷因果业报这种东西的。“大人,是否现将此二人收监,等咱们剿灭了太行山贼之后,跟那些头目一起当众处置,不仅平息了民愤,也为大人赢得了威望啊。” 见王匡似乎赞同的微微点头,张苝荫继续说道:“其实书房里的那个厉鬼,也并非大凶大恶之辈,只是看不过这一方百姓被欺压。我是跟他保证王大人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太守,不会再给蹇家例银,不用再搜刮百姓,并且会剿灭山贼,让河内郡成为一方乐土。大人,如果你能做到这几点,这厉鬼必然不会再回来了。” “河内郡有常备兵两千,都是精锐,剿匪应该不成问题,但是这……这个例银……”王匡有些踌躇的来回踱步,“几位,我们还是到书房详谈吧。”一方面,王匡在答应这三个条件之前,想亲自验证下书房里是否已经干净了,另一方面,这些事儿也不好当着这些手下人的面讨论。随即便让衙门押着蒋扈、片智二人下去了。 到了书房,归置好被老鬼砸的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之后,王匡四下打量一番说道:“我对每季度送这例银的事情也是万分反感!可这例银如果断了,恐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里的蹇老太爷是蹇硕的大伯,由于蹇硕幼年丧父,他视他大伯为父,我又是何大将军的嫡系,如果我这么做了,势必激化朝中矛盾,所以……我还是得先请示下大将军的意思。” 哎,怪不得自古有那么多清流名士宁愿选择田园生活,也不愿意入朝为官了,一旦卷入政治的漩涡后,做什么事儿都有所顾忌,有不得已却必须为之。“嗯,你先去请示,不过万一大将军不答应,大人你自己想好退路,这老鬼还是要回来的啊,因为是咱们没达到老鬼的条件,到时候我也不好再出手啦。”最后张苝荫还是要给这王匡加一道砝码,万一这货跟他用拖字诀怎么办,到时候还真能把老鬼放回去吓他不成? “哎……也只能如此,我想办法尽力说服大将军吧,明天一早我就让谢、范两位裨将整备军队,三天后出发剿匪。”之后没说几句,王匡便离开了书房。 胖子关上门,对着张苝荫说:“他不说我都忘了,中午敲了我一刀柄的家伙跟黑无常长得一模一样啊!当时吓死我了。”王匡说的谢、范二人他俩都见过了,应该就是早晨接他们来的,身着白色儒衫的英俊护卫和中午见到的黑脸大汉了。“哼哼,不仅是长得像,连姓都一样,你就顾着黑无常了,你想想,如果将那儒衫护卫的笑脸再扭曲一点儿,配上孟彩姜的舌头,他像谁啊?” 胖子一愣之后,打呼道:“卧槽,这是见到活的黑白无常啦?!”张苝荫摸了摸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的脑门儿,想到前几天才被黑白无常弹的那个脑瓜崩儿,“嘿嘿,最好他俩长命百岁,不然……哼哼。” 这又是新的一天,不过今儿天气不太好,从卯时开始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都看不见雨珠子,是成柱状的往下流啊。“好大的雨啊,咱还还是别处去了。”张苝荫对胖子说道,本来这货要去街上逛逛,说要对东汉时期的商业形态做个调研,其实就是想去街上尝尝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小吃罢了。可这雨一下,他也只能在屋里等着王匡派人送早饭了。 胖子一脸不情愿的啃着手里的一块饼,“你说昨儿天还好好的,月明星稀,哪里是要下雨的天。”张苝荫瞅着胖子一脸委屈觉得好笑,“四五月份正是河南的梅雨季节,雨水多也是正常的,赶紧吃完,咱们该去地府里看看了,也不知道孟彩姜他们那村子人现在怎么样了,估计张衡那个老鬼也气够了。” 喝完最后一口粥,张苝荫关上书房门,跟胖子消失在了一阵黑雾里。刚一到地府,张苝荫就看到一个青面獠牙的丑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相距不到五厘米。他“妈呀”一声,掏出棒球棍,对着这张丑脸就敲了下去,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啊……”随着一声惨叫,一个青色的身影倒飞了出去。 当他落地之后,张苝荫看清这人是谁了,须发皆白,一张猪腰子脸显得格外的长。长这模样的除了张衡那个老鬼,没别人儿啊。被张苝荫这一棒子敲过之后,暂时变成了白鬼,也变不出青面獠牙了,他指着张苝荫和胖子骂道:“汝等小辈,诓骗老夫拉了这鬼地方,老夫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可与这等腌臜平民为伍?” 此言一出,虽然旁边忙活着自己事情的死鬼们,都对张衡怒目而视,但是却没有更多的反应了。哎……官本位的思想,是封建统治的基石,既得利益者从小受到教育,认为是理所应当。而受到压迫的平民,也是敢怒而不敢言,中国人民自古以来都是最朴实的,只要还有一口饭吃,是绝不愿意生事、造反的。 你看这些死鬼,有的在生火,有的在烤肉,有的已经吃的满嘴流油了,谁有心思跟这老头置气。“哎?不对啊。”张苝荫惊讶的看着一个将肉块穿在长矛上烤的家伙,心中纳闷:“他们吃的肉是哪儿来的?” 不过现在并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张苝荫先按下了心中的疑惑,继续对老鬼说道:“张衡老儿,这里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你在河内郡装神弄鬼,要保护的那些百姓,怎么转眼见,就成了你口中的腌臜之辈了?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你这种不庄、不慈、不教的态度是从政者当为之的吗?” 跟秀才鬼说话,就得跟他吊书袋子,得在他的专业上打败他,摧毁他的自信、骄傲,才能真正的让他放下执念。在王匡书房里张苝荫用一颗彗星摧毁了他的自信,这一顿训斥磨灭了他的骄傲,此时的张衡连上一阵红一阵白,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毕竟,这话是孔子说的,难道还能反驳他信奉的老祖宗说错了吗? 张苝荫过去拍了拍老鬼的肩膀,“来,我确实没骗你,你到这里来,我自然会把那颗彗星的情况告诉你,你喜欢的话,就可以自己推演了。” 见老鬼提起了点儿兴趣,他继续道:“他的名字呢……”张苝荫说到这儿卡住了,他一琢磨,这时候爱德蒙·哈雷不知道还是空气中哪一颗分子呢,不能叫这个名字,不过在看了看这老鬼之后,顿时有了主意:“他的名字以后就叫做张衡彗星了,这个年代,是你最先定义出他的轨迹的。” 张苝荫看着张衡那张笑的五官都拧巴成一团的老脸,想要推辞又舍不得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好笑,谁说文人都是桀骜不驯,他们只是不像贪官那样图财,但是都向往青史留名的。 “这颗彗星,并不是什么扫把星,会带来厄运。他的轨道周期,大约76-79年左右,别这么看我,没错,就是比你命还要长,所以你才没看到,……”张苝荫就这么给张衡上起课来了,他心里那个骄傲啊,张衡哎!,著名的天文学家,以后史书上会不会改为:张衡,字平子,师从世外高人张苝荫……某个厚脸皮的家伙龇牙咧嘴乐呵着。 正在张苝荫意淫的正得意之时,胖子从远处跑来了,“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儿了,孟彩姜说有几个死鬼闯进林子里面,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都还没回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