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魂体之人造灵魂》 一 “子彬,我真的好害怕呀!没有灵魂,没有天堂,人死后什么都没有了。”妻子挽着我的手,偎依在我的肩膀上,轻声叹道。 妻子的话让我把注意力从远处湖面上粼粼的波光回到眼前。柔软的发丝轻抚着我的颈面,鼻腔里是那清淡又熟悉的体香。 我和妻子若然都是工程师出身,深信唯物主义,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由于身体原因,并没有怀上过一儿半女,不能说这不是我们一辈子的遗憾。年轻时两人忙着打拼,很多事情都没去想,或者想到过也不在意。现在年纪渐长,两人先后跨过了不惑之年,妻子一向乌黑油亮的秀发也掺杂着丝丝花白。 年轻时并不在意的问题开始困扰着我们,例如退休后怎么过?养老怎么办?要不要从现在开始领养个小孩?如果我先死去,她一个人怎么办? “也许这个世界真有灵魂存在呢?”我安慰说。 “不可能的。”若然轻轻摇了摇头说:“所有科学研究都无法证明有灵魂的存在。” “你说的对,但这些科学研究同样无法证明灵魂是不存在的。你就姑且当它是存在吧。”我温柔地摆弄着若然长长的头发,微笑着对她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还是无法说服我自己。”若然苦笑了起来。若然有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而感到满意。这也是她令我着迷的地方。 “这样吧。我们换个角度看。到底什么是灵魂?如果有个东西在你前面,你怎么判断它是不是灵魂?”我说。 “嗯,我想想看。”若然似乎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我们平时独处时也会做这样的一些讨论。她坐直了身体,认真地想了想说:“灵魂嘛,它看不见摸不着。嗯,它源自人类,应该有一个人的意识、记忆和思维。对了,还有情感。它还是人体的主宰,它伴随人体出生而出现,人死后,灵魂开始脱离人体独立存在。” “好,那我们暂时把这个当作灵魂的检验标准。我跟你说个事情,你来看看这个是不是灵魂。”我嘴角慢慢上翘,自信满满地说。 “子彬! 别闹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灵魂的,少跟我摆弄你那套逻辑思维。”若然意识到我的有备而来,不满的瞪了我一眼。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要客观面对问题,不要逃避哦。”我赶紧说道。生怕她不听下去,也不卖关子了,接着往下说:“你知道的,我们研究室之前一直在研究一套虚拟演员系统。我们尝试使用人工智能研究故事剧本,把剧本中人物的生平/性格/习惯等等输入到演员模型中,由演员模型替代真正的演员进行出演。” “你是说你们做的那套,让那些明星出一套表情包就能完成一部戏的系统,这个就是灵魂?那只是生硬的模仿好不好。”若然没好气地打断了我的说话。 “你先不要着急,听我说完嘛。”我早料到若然的反应,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的是下面这个。上个星期,我们实验室接到一个求助。一位先生找到我们,说他遇到了一个难题,需要我们的帮忙。” “这位先生姓贺,年纪大概是五十来岁,我叫他贺老哥。贺老哥有一个八十来岁的母亲,身体一向不太好,最近还诊断出体内有个比较严重的肿瘤,需要马上动手术。可是老太太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原因是,她好久没有见到她的宝贝孙子了,非得让她宝贝孙子回来一趟才进行手术。老太太有轻微的臆想症,一直以为是孙子在国外出事了,才回不来。而事实上,她的宝贝孙子,也就是贺老哥的二儿子,真的是在去年不幸遭遇了一起交通事故,不治身亡了。家里人就是怕影响老太太身体,才一直瞒着她,只跟她说小孙子被公司外派到海外长期公干了,短时间回不来。现在更加不敢说了。” “老太太也是犟,就是不肯动手术,整天要死要活的。贺老哥没办法,想找个人模仿儿子,跟老太太视频安抚一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后来有朋友介绍了我们实验室,给他看了我们的视频样本,他就找上门来了。” “我们接到求助后,也觉得是个展示我们的机会,讨论了一下就同意了。贺老哥给我们提供了小儿子所有的视频/图片/个人经历/生活习惯等等资料,还包括他们老家那独特的方言发音。两天后,我们在实验室里组织了一次贺家小儿子跟老太太的视频通话,把老太太的疑点一一打消了,最后说服了老太太放心地进了手术室。” “这件事之后,贺老哥也是感慨万分,如果不是亲眼送别了小儿子,他都以为儿子还活着。最后他请求保留一份他儿子模型的副本,他觉得他儿子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下来。” 听完故事后,若然沉默了好一阵子,说:“也许只有在他家人眼里,会当是他的灵魂吧。不过还只是又稍近一步模仿而已,而且只能作为一个表演,跟我对灵魂的定义有不小的差距。” “那我再给你看个东西。”我把我佩戴着的眼镜摘了下来,递给若然。 “你新买的智能眼镜吗? 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若然接过眼镜,左右摆弄了下说。我经常买一些新潮的电子产品,若然早就习惯了。 “这个不是一般的智能眼镜,是我找厂家定制的。你看镜架左右两侧,有什么特别吗?” 我说。 “是两个摄像头吗?” “对。你再看下眼镜架后面,那是一个麦克风。”我指着眼镜架柄说。 “就是一个能拍照能录音的眼镜,这能做什么? ”若然不解的问。 “这个眼镜不仅能录像/录音,它还内置了温度/湿度/气味等感应器。它能无时无刻地记录一个我所处的环境信息,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感受到的,都记录下来。我还找微芯片团队定制了一颗微芯片,它能很方便地植入到我体内,可以无时无刻监控这我的血压/心跳/激素含量等,它能识别出我的情绪,是否高兴,是否悲伤,是否愤怒。”我说。 “那又怎么样? 跟这个事情又什么关系? ”我这一通解释更加把若然说糊涂了。 “这个我下面要说。假如有一位优秀的虚拟演员,他需要扮演的角色就是我。现在我拿这些数据来训练他,每一个时刻,我都能在虚拟世界里构造出一个跟现实世界一样的场景。这位演员在这个场景里遇到了我遇到的相同的事情,我拿他在这个场景下的反应跟真实的我的反应进行对比。我鼓励他跟我一致的行为,惩罚他跟我不一致的行为。常年往月下来,如果这位演员他的所有行为想法都跟我一样,那在你眼里,他是不是就是我的一个灵魂了? ”我说。 “你的意思是,你们的这套系统有了这些数据就能训练出这么一个演员? 这这不可能吧?” 若然一下呆住了。 “完全有可能。这个训练方法在人工智能领域有个专业的名称,叫对抗神经网络。这个算法已经广泛使用,并取得了不少成效。简单来说,就像有两个人,一个人叫甲,甲千方百计地模仿我,另外一个人叫乙,乙则凭着对我的了解,判定甲每次的模仿是不是很像。甲则根据乙的判断结果,改进自己的模仿,直到乙深信甲就是我。人的所有想法、记忆、潜意识都会转化为外人眼中的行为,如果有这样一个跟我行为完全一致的人,那他是不是就是我的灵魂了?”我得意地看着若然说。从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我知道她已经认同我的说法了。 若然有点痴呆地看着我,突然打了个哆嗦,一把抱住了我。“这太可怕了!太恐怖了!我不要这样的灵魂,我只要你!” 我有点苦笑不得,似乎用力过猛,反而吓到了若然,不得不反过来安慰她。我轻抚着若然的背,轻声说:“这个只是我的个人构想,离真正实现都不知要几代人呢。就算咱这代人都死翘翘了,这东东还只是个构想呢。” 在我的安慰下,若然情绪慢慢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点担心地说:“子彬,我不是反对你研究这个。你说,人工智能这样这样发展下去,会不会有一天统治了人类? 就像电影黑客帝国那样。” “傻妞,你不用太担心,这些科幻电影都是人类的科学畅想而已。要实现类人人工智能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真有那一天到来,人类肯定也会有合理的应对手段了。我们这一代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看不到的了。”我说道。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性,人造灵魂才显得更重要。人造灵魂源于人类,有人类的思维,感情,甚至亲人、朋友、后代。在未来社会,他将是人类利益在虚拟世界的最佳代言人。既然人造智能人的时代不可阻挡,那就让魂体早点出现吧。”这句话没从我口里说出来,但在心里我对自己说了。 二 我独自一人在沙滩上散步。天有点阴,看不到太阳的身影。呼呼的海风从我身上刮过,吹往另一侧的建筑群。一浪又一浪的海水,有规律地拍打着海岸。 看着眼前这一切,我的心中感慨万千。又一年了,这一年过得太过艰难了。 我为魂体项目的申报准备了半年时间。半年时间里,我的项目构想得到了很多好友、同事的认可,在他们帮助下我为项目的申报做了充足的准备。我也把自己当作试验品,坚持着每天使用设备记录着自己的生活,为项目的顺利开展准备实验数据。当我自信满满地向研究院提出项目申请时,命运却跟我开了个大玩笑。 这半年里出了个新规定,人工智能项目的申报增加了伦理评审环节。如果无法通过伦理评审,项目无论如何都不能通过。 我的魂体项目就是第一个增加伦理评审环节的项目,也是第一个因为伦理问题遭到否决的项目。伦理评审小组给出的意见是,假若真能研究出与真人无二致的魂体,那么它或者他或者她是否享有人权。评审小组为了这个问题争论不休,经过一个月的胶着,最终裁定无法通过伦理评审。 那次打击后,我得了一场大病,足足有两个多月的时间都在医院的病床上渡过。自从那场大病后,我的感官蜕化得很严重。看东西经常白茫茫的一片,听声音也是忽远忽近的,有时连身体也不听使唤了。医生说这是一个非常罕见的由于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知觉退化的病例,在医学上称为默尔华斯综合症,一百万个人里也只有3到4个这样的病症,反正就是很特别很特别的病。 好在在医疗界的努力下,这种病已经有一定的治疗手段了。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我已经初步恢复视觉和听觉了,至于触觉则恢复得更慢一些,不过在持续的药物帮助下,对于简单的生活场景基本也没有影响。就这样,我申请出院了。 研究院给我安排了一个海边度假村进行休养。看地形,这里是一个半岛。前面是无边的大海,后面是延绵的大山。这里与外界的联系基本都是通过那蜿蜒几十公里的山路。听说山路上景色优美,穿过了林海,还有一片竹子林,山路两侧也开满了小花。只可惜我精神不好,从上了车就开始昏睡,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目的地。也许只有等离开时才能好好看看那条美丽的山路了。 度假村里面的设施都比较老旧了,像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时兴建的。因为这山路的交通不是太顺畅,平时来这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周末的时候会有多一些人。 我被安置在一栋离海滩不到一百米的五层高小楼里,有个属于自己的单间。除了这里的网络、信号不好外,我对这里的环境还是比较满意的。每天早上我都会到海滩上散一下步,中午吃药睡个午觉,下午看看书读读报纸,晚上跟还在市区上班的若然通个电话后就上床就寝了。 清闲而有规律的生活让我恢复很快。虽然身体还是有些不适应,但我感觉我的记忆/思维能力似乎有了很大提升。 项目申请没有得到批准,并不妨碍我对魂体这个项目的深入思考。由于身体原因,我并没有继续使用设备记录我的生活,更多的是对项目的思考。我在魂体项目上有更多的想法,特别是魂体的自由意识上,我整理了不少思考成果。如果现在让我开始魂体项目,我会有更大对把握。 但问题的关键,还是那个伦理问题。如果无法通过这个评审,项目还是无法进行。 早上我在海边散步时,想的就是这个问题。有时候我在想,这个魂体也许不需要什么人权吧,它就是人体的附属。说到底,还是人类社会没有做好接纳类人人工智能的准备才会有这些问题。一旦社会上达成共识,有成熟的法律条文,类人人工智能体的研发必然会遍地开花。 魂体项目的事情让我感慨,而若然的变化更让我感到心疼。 这一场病后,我觉得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了。若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贤惠,自从我病了,她一刻不停地照顾我,直至我生活能自理。但我明显感到我们变得疏远了,除了一些日常交谈外,我们没有别的话题了。而在这之前,我们不仅是夫妻,更是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如果不是她一直在陪伴着我,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说句难听的话,她更像个保姆机器人。不过我更多的是心疼她,我病后她一定受了很大压力吧。 太阳透出了云层,阳光无比的耀眼。我已经在这里发呆了好一阵子了,该回去吃早饭了。 在离小楼不远处,度假村里有个小食堂,平时度假村里的工作人员和我们这些休养的人都在这里吃饭。 我刚回到房间后,按着往日的习惯,喝了些白开水就在沙发上看起报纸了。看报纸的习惯是来了这里后形成的,这里的网络、信号极差。一般就晚上八点到九点的时候会好点,这个时候我通常是和若然视频通话的。我找过管理方投诉过,但除了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承诺,什么都没改变。好在这里的报纸报刊电视都非常丰富,让我不至于太无聊。 “赵博士!”像是听到有人叫我了,声音就在耳边,但环视一圈也没发现有人,应该是听错了。 “赵博士!”当我低头看起报纸后,又听到那个声音,但仍是没看到人。一时间我都怀疑自己的幻听出现了。 “赵博士在吗?我是小杨。”外面一阵敲门声响起,原来是小杨来了。小杨是这里的护士,疗养院里面有三四十位在这里休养的人都是由她们四位年轻的护士照顾着。 我打开房门,小杨正拿着两个蓝白色的小盒子,对我说:“赵博士,这是这个星期的药。早上你没来领,我特意给你拿来了。” “哦哦,谢谢了。起床时还记着要去领药,一出门就把这给忘了。”我领过了药盒,回到屋里,还笑着自己开始疑神疑鬼的。 今天的药好像有点不太一样,绿色的药丸上多了一条金边。 “赵博士,这是最新研制的特效辅助药,跟这些主药一起吃,对身体恢复更有效果。”小杨说。 “好的。” 中午吃过饭后,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吃了药,看一会书就上床休息了。不一会我就进入了梦乡。 三 “子彬~” 朦胧中我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哭泣,那哭腔既陌生又熟悉。 “是若然?”我突然想起来这哭声的主人,但仔细分辨又有点不同。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初时还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的白光,慢慢地所有光圈凝成了一个熟悉的画面,这不是我住了十来年在市区的房子吗? 我靠躺在家中沙发上,旁边还有一本打开的书,应该是在看书时睡着了。但是无论我多努力,我都想不起我什么时候回到了市区,我怎么会这样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记忆中像是有了断层。 若然坐在离我不远处,嘴唇轻颤也不说话,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若然,怎么啦? 别哭,别哭,有我在呢!”我没有再继续多想,紧紧的把她抱住,只想赶紧安慰安慰我的宝贝。 “哇! ”若然抱着我的腰,不禁没有停下哭泣,反而大声地哭了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 ”我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安慰地说着。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难道是在做梦? 过了好一阵子,若然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用衣角擦干了她的眼泪,轻声地问道。 若然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过我的脸庞。 “子彬,你还记得咱俩是怎么认识的吗? ”又过了一会,若然握过我的手,温柔地说。 “当然记得啦。”我强行抑制住要追问事情原委的念头,微笑地说:“那天早上,我去火车站送朋友。正准备回学校时,看到一个傻妞,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装,背着一个黑色的小背包,还拖着一个柜子那么大的行李箱...” “噗嗤,就会瞎说,人家的行李箱哪有柜子那么大。”若然忍不住娇嗔起来。 “好好,是拖着一个没有柜子那么大的旅行箱,唉哟哟~”我还没说完,就被若然掐到了腰间的嫩肉。 “要你贫嘴! 快说,后面怎么了? 是不是你看人家姑娘年轻貌美,顿时就起了色心! ”若然恶狠狠地说。 “我说我说。是的,当时那个赵子彬呀,只看了一眼就被那天仙似的姑娘迷了魂...” 我们共同回忆完我们的相识、相恋的甜蜜,若然终于把情绪稳定下来了。我觉得现在是了解事情原委的时候了,一手搂着她问道:“若然,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感觉到怀中人身体猛然抖了一下,我心里有了一丝不安。 “子彬,如果我变老了,满脸皱纹,身体佝偻,头发也白了。你还会爱我吗?” 若然坐直了身子,深情地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说。 “你变老了,成了个小老太太的时候。我也一样老了,变成个糟老头咯。你这小老太太照样还是我这个糟老头的宝贝呀! ”我笑着说。 “那,那如果你没变老,还是现在这样,只有我变成个老太太呢? 你会嫌弃我吗?”若然仍然不满足于我的回答。 我有点不理解女人怎么那么喜欢问这些不可能存在的问题呢?看到若然紧张的神情,眼角又泛起了水光,似乎对于她,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心中一软,把心中那点小小的不耐烦转化长长的叹气,“傻妞妞,你这小脑瓜在想些什么呢? 如果你真这样了,我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去嫌弃你呀!” “哇!”若然酝酿起来的情绪再次爆发,紧紧抱住我又哭了起来。我只好无奈地抱住她,轻抚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我也不打算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等她什么时候愿意说就说吧。 没过一会,若然坚定地从我的怀抱中挣扎开,重新坐直。她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对我说:“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子彬,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情?”我疑惑的问。 “你还记得你当年申请的那个魂体项目吗?”若然问道。 “魂体?当然记得了。”我不清楚为什么若然会突然提起这个事情,在这半年里这是我俩谈话的禁区。我有点黯然地说:“当年信心满满地提起申请,没想到最后因为个狗屁伦理问题被拒了,真是不甘心呀。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事情,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太没用了!” “不是这样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有才华的人。”若然心疼地说道。 “你不用安慰我了,大半年过去了,我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子彬,这个事情并不是你知道的那样。”若然摇了摇头说。 我被若然的说法吸引住了,好奇地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我还记得,当年你的报告提交上去之后,很快就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重视,他们组织了个专家小组,对你的方案进行反复论证,最终认为是可行的而且非常有价值。你说的伦理评审环节也是以十三票对两票,压倒性的通过了。那一年,研究院抽调了不少人力来参与这个项目,很快,项目就全力运作了。”若然一边回忆一边平静地说。 听着若然的话,再联想到这我这半年的遭遇,我的背脊阵阵发抖,像整个人掉到了冰窟里,我感觉到一个针对我的巨大阴谋。“不,不可能的!我是魂体项目的发起者和设计者,我才是最了解这个项目的人。他们,他们不可能,也不没必要避开我去启动这个项目呀?” “他们并没有避开你。这个项目就是在你的主持下,不到五年时间内已经取得了巨大成果。你因为这个项目发表了一系列关键论文,成为这个领域的领军人物了。”若然说。 我愣住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若然。如果这话不是从若然口里说出来,我肯定要骂这人神经病。可是若然神情认真,并不像在说笑更没有发疯。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我眼角湿润了,颤抖着把不知所措的若然搂了过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若然,没事的,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半年来,真苦了你,不仅要日夜照顾我,还要时时担心我。这个项目的事情,其实我早就想开了,没有这个项目,咱的日子继续过...”说到最后,我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若然却从我怀里挣脱出来,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子彬,你,你是以为我因为压力太大得了精神病,才胡乱说话的?” “若然,我...”我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也不能这样说出来刺激她。 “子彬,你听着。”若然认真地说。 “20x4年,你的《数据样本三个维度特征对模型训练的影响》获得ICML杰出论文。” “20x6年,你的《人类情绪解读》在Nature杂志上刊登。同年,你的《一种简洁的机器学习训练模型》获得UAI最佳论文。” “20x8年,你的《论人类意识在人工智能中的表现》在IJCAI会议上获得最佳论文。” “20x9年,...” 听到一个个神往已久的国际学术会议的名字,以及专业术语名词,从不了解计算机领域的若然口中说出,我心神被深深憾动了,嘴巴半张着说不出话。 “子彬,你知道吗? 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了。你再看看我,我还是你那年轻的若然吗?”若然说完,后退了一步。 就在我面前,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混浊,光滑的脸庞凝起了一道一道的皱纹,一根又一根的白发从黑色发堆里一一探头,那直挺的背脊也一寸一寸地弯了下去。转眼间,若然老了许多,真变成了一位老妇人。 “三十年?! 那我~”这跟我认知完全不一致,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下子软倒在沙发上。 “我,我就是那个魂体,对吗? 哈哈哈,我的项目没有失败,赵子彬成功了,我就是那个魂体,哈哈哈”我有点胡言乱语起来,心里一直在跟自己说,这只是一个噩梦,赶紧醒过来,赶紧醒过来。这一刻我倒无比希望我的项目真的失败了。 我的理智告诉了我,她说的是真的。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有谁最了解赵子彬,那一定是他的魂体我了。如果由我来主持这个项目,我也会安排这么一场大病让魂体无法察觉真实情况,这个做法非常符合我的思维。这样一来,这半年的离奇遭遇倒是非常合理了。 若然往前迈了一步,想过来安慰我,但注意到自己发梢那一抹灰白后,又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子彬,虽然很残酷,但这个就是事实。” “那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为什么不让我一直蒙在鼓里,为什么不让我就这样糊涂的死去。”我心中不打一气,冲着若然大喊:“赵子彬呢,他在哪? 你让赵子彬亲自来跟我说。” 若然一听到我提前赵子彬,双手捂脸,跌坐在沙发上痛哭了起来。“他~呜呜~两年前,他意外中风后,半身瘫痪,直至半年前突发恶疾,已经去世了。” “他...我...”我看着孤苦无依的若然,心中一阵伤痛,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子彬,我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没有你,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 “子彬,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可是我有一个性命攸关的事情要跟你说。现实世界的你已经去世了,我不能让他们连你的魂体也夺走!”若然强行止住了哭泣,坚定地说道。 “他们? 他们是谁? 他们要干什么? ”我心中一惊,已经来不及感伤自己的身份了,无论什么情况下,求生都是一个生命体的本能。 “这三十年以来,各学科交叉并进,推动着人工智能领域飞速发展。特别是你提出的人造灵魂的概念后,人类在里面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很快从各个领域,例如人工智能游戏,冒出来一些超越人类想象的智能体,在有心人的帮助下脱离了人类地掌控。它们中有不少在互联网里游荡,更有些组成了对抗人类的严密组织。加上人工智能威胁论的流行,社会上一直有暂停人工智能研究的呼声,已经陆续有一些人工智能的项目被关停了。魂体这个项目没有你的主持,目前已经岌岌可危了。我前几天还听到你们研究院老杨提起,这个魂体项目要被永久关停掉。” “子彬中风之后,最关心的就是我的未来。我们没有子女,唯一能让他放心的只有你了。他利用他在这个项目的特权,加上前期准备的一些埋伏,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给你设计了一套逃离研究院的方案。刚好能用上了。”若然说着,身体开始变得朦胧许多,似乎就要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 “若然你怎么了?”我有点担心。 “子彬,时间不多了。你听好了,在度假村东边有个通向后山的小铁门,门上有一片红色和黑色的油漆。跨过这个小门后,沿着小路走五百米左右,有个废弃的小房子。今天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的时候,你偷偷地到这个小房子来,子彬安排了人接应你。他会安排你离开那里。我们在外面世界里已经给你安排好一切了。”若然快快地把事情给我说了一遍。 “若然!你别走!” 我使劲抱住她,却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她还是消失了。 “子彬,无论你是真人还是魂体,你都是我的子彬...我爱...我到时会去找你的...”若然还是消失了。 四 “若然! 若然! 你不要走!”我一个翻身,从床上惊醒,满头是汗。 原来这只是一个梦! 我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外面天气有点灰蒙蒙的,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我从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细细的回味着这个奇怪的梦。这到底是一个梦还是事实的真相呢? 还有,度假村东边真有个这样的小门吗? 来了度假村这么久了,怎么都没有注意到。还有,如果她真是若然的话,那每天跟我视频通话的又是谁? 我心中疑惑不定,最后还是拨通了若然的电话。 “子彬,怎么啦? ”电话那头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没什么,有个事情问下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不是穿了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吗?我们后面把那件衣服拍了个照后就捐出去了,我怎么在咱的云空间相册里没找着呀。”我问道。 “哦,是件白色的裙子。可能我之前清理空间的时候不小心清理掉了,我待会帮你找找。”电话那头若然说道。 “不用了,我就问一下。你继续忙吧,我挂了。”我说完,冷冷地电话挂掉了。什么白色连衣裙,拍照,捐赠,云空间都是我乱说的,一向比我更关注这些琐碎细节的若然,不可能没察觉。这也许就真是个魂体世界,而我就是那个魂体。 “如果这真的是个虚拟的世界那肯定有不寻常之处!它在哪里呢?”我喃喃地说。 “哗!”我把杯中水用力向上甩,带起了一条水带。水带在惯性,表面张力与重力多重作用下分解成一粒一粒的水珠。水珠晶莹剔透,其物理特性使得透过它的光线汇聚起来,就像一个个微型世界在空中呈现。 “哗啦啦!”仍有余热的水滴纷纷洒落在我身上,桌子上和地上。肩膀上传过来的湿热感觉让我觉得很迷茫。这真的是个虚幻的世界吗? 怎么还有那么真实细腻的感觉? 难道是三十年的技术发展带来的飞跃? “嘭!” 手中的杯子被我用力掼到了地上,一下碎开了。数不清的玻璃碎片溅射得到处都是,有个别的还弹跳了好几下。我蹲在地上,拿起一片片玻璃碎片细细观察。碎片大小不一,断裂处光滑而锋利,手指触碰到还有阵阵刺痛感传来。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我抓住那个大片一点点玻璃碎片,用力往自己脖子上划去。 “赵博士,不要!” 房间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女子的惊呼声。同时,我拿着玻璃碎片的右手,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生生制止住了。眼前空气中出现一阵涟漪的透明光。一身黑色紧身衣打扮的一男一女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来。 “呵呵,果然是这样!” 这样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个极力模仿真实世界的虚拟空间里,果然有人时刻监控这自己这个测试对象。自己的疯狂举动终于把他们给引出来了。只是,现在惊动了监控者,晚上还能顺利离开这里吗? 想到这里,不由得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懊恼。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说话的是一个黑瘦男子,双眼狭长,鹰钩鼻,薄薄的嘴唇。他放开了我的右手,侧过头去,朝身后的同伴补充了一句:“野猫,我们上当了,他的手没有一点力道,根本就是试探我们。” “你们是谁? 你们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 我假装什么不不知道,只顺着男子的话,装模作样地说。 “赵博士,您放心,我们并没有恶意。我是野猫,他是飞鹰,首领派我们来把您救出去。”黑衣女子说道。她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留着一头灰色短发。 “首领?”我第一次听到这么陌生的名字,转念一想,明白了,他们说的就是赵子彬。以我对赵子彬的了解,他绝对会把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哦,你说的是他!” “您认识我们首领?”这回轮到这一男一女吃惊了,那个叫野猫的黑衣女子好奇的问道。 “嗯。”我眉头皱了下,并没多做解释。我想他们也不一定知道赵子彬的身份?“既然你们来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想到在这里可能面临的危险,还是尽早离开好。 “好。还是早点离开好。”那个叫飞鹰的男子同意地点了点头。两人中似乎以这个飞鹰为主,他直接吩咐野猫道:“野猫,你向他解释一下怎么离开吧。” “嗯。赵博士,这个度假村在设计时很多地方都参考了你们的现实世界。在度假村里也遍布监控摄像头,我们不能被这些摄像头发现,否则很可能就会惊动守魂人。这个守魂人就是这个魂体世界里面的掌控者,掌控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所有魂体的生死。我们一旦被他发现,大家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了。”野猫说。 “那怎么办呢?我们这几个大活人,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的,就算到了晚上也一样。”我皱起了眉头思考着。 “如果这里是真实世界,很可能就无计可施了,可是这里是魂体世界。在这里一切都有可能。”野猫从身上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偶对我说。“这是一套特制的傀儡,我们用这套傀儡,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 “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傀儡?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我接过了那个人偶,黑漆漆的,左右打量后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其实我和飞鹰用的也是这样的一套人偶。你刚才不是看到我们突然凭空出现了吗?其实受限于魂体世界里面的规则,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凭空出现的。这些人偶是专门针对魂体世界设计的,有两个形态,一个是我们现在这样的人形,另一个则是一个蚊子,我们之前就是蚊子的形态。只要我们一起切换到蚊子的形态,这些摄像头对我们来说就没有威胁了。”野猫解释说。 “这人偶能切换形态?这太神奇了。”我第一次觉得这个魂体世界实在太有意思了,如果我能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则,应该也能做的很多真实世界里不可想象的东西。 “嗯!不过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将这个人偶跟您的身体对换一下。对换后,您的意志、记忆、想法等等都会转移到人偶上,而原来的身体只是一个空壳。只是切换到人偶上后,您就感受不到原来身体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等等,也不会有人类的饥饿、疲惫、沉重这些负面感觉。当然,在人偶上也会有些简单的感觉反馈来帮助您感受环境。”野猫说。 “要把这个身体丢掉吗?”一想到要离开这个日夜相伴的身体,我有点不舍得。 “赵博士,这个身体只能存在于魂体世界,在外界是没有用的。而且以我们的估计,这具身体中跟守魂人可能有着隐秘的联系。带着身体离开,很可能马上就被发现了。我们还需要在这个身体注入一些简单的动作,让他偶尔在监控下活动,迷惑守魂人,为我们离开争取时间。”野猫劝说道。 “好吧,就听你们的。”我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那我们开始吧。赵博士,我们需要在你无意识下进行身体切换。这个短棍接触到你身体后,会让你暂时失去意识。这个过程不会有任何痛觉的,等你醒来后就转移到人偶上了。”飞鹰从身上取出了一根黑色短棍,朝我说。 “嗯,那来吧。”我说。 “好,那得罪了!”飞鹰说完,把那短棍朝我身上戳来。 “啊!”我一声惊叫,感觉到一阵电流穿过身体后,就失去了意识。 五 意识回拢后,我感觉到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所见之处也是一片白茫茫的,很像半年前那场大病时的感觉。 “赵博士,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我们可以采用人偶之间的加密通讯,这样外界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了。您感受一下这个新身体,试着用意识向它发一些指令。”这是野猫的声音,不过像是直接从脑海里蹦出来的一样。 “喂喂喂。”我按照野猫的说法,试着要发出一个声音,果然成功了。 “成功了。”我按照这个经验,慢慢张开了眼睛,熟悉的一幕终于出现在眼前了。 “哎呀。”我尝试着坐起来时,好像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又摔了回去。 “没关系的,赵博士,您慢慢来。”野猫说。 就这样爬起、摔下来回好几次,我终于重新学会了站起来。我发现自己已经跟野猫他们一样身穿黑衣,而另外一个我则无神地坐在沙发上,我竟然真的离开了那个身体。 “赵博士,事不宜迟,我们走吧。”野猫提议道。 “就按我们刚才说的,我们化形离开。”飞鹰说完后,又是一阵涟漪的光亮,真的变成了一个蚊子直接飞到茶几上。 “赵博士,还是那样,您尝试给身体发送一个化形的命令。就像这样。”野猫说完,也同样变成了一个蚊子飞到茶几上。 “化形!”我按野猫说的那样,心里起了一个要化形的念头。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我的视觉不住地放大,越在近处的物品变得越大,越在远处的物品变得越模糊。眼前的东西怎么不停的往上走呀? “不好!”我正在飞速的往下掉,我拼命地挣扎着,却掉得越厉害。一转念间就掉在了地面上。 哦,这是那个茶几,平时不大的桌面现在看着像一个巨大的广场。往上看,是一片白茫茫的天空,中央还嵌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太阳。虽然看不真切,不用说也知道就是天花板和那盏大灯。从底下那玻璃反光还能看到一个黑色怪物,长长的嘴巴,尖尖的脑袋,几根竹竿大小的黑漆漆的长腿,还有背部那两队半透明的翅膀,十足十是一个蚊子怪。这就是我。 “赵博士,您没事吧。您刚才可以放松一些,这个身体自然就会飞起来的,人偶上的一些参数是调优过的。”这是野猫的声音,但是从模样上我已经认不出来谁是谁了。 “嗯。那我练习一下吧。”为了我们的逃跑大计,我还是很专心的练习起来。 不过由于畏高这个奇怪的心理作用,才飞那么一下就赶紧降下来了。无论他们怎么威逼利诱,我就是改不过来。 “算了算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走吧。”飞鹰无奈地说,背后两对翅膀飞快扇动,一下就飞到房门处。 “赵博士,您试一下,就像刚才那样抖动翅膀就好了。”野猫鼓励我说。 “嗯。”我答应了一下,便使劲扇动身后的翅膀,身体缓缓悠悠的升了起来。我有了一点信心,再调整了一下翅膀的角度,身体开始一点一点的往前移动了。就这样几次起飞降落,终于到了门口。虽然没有像飞鹰那样直接飞到位,但我已经很激动了。 “赵博士,您飞得很好。”野猫一路上给我护航,也来到了门口。我们一起从门缝地下爬了出去,来到了走廊上。 这个房门对面是栏杆扶手,没有遮挡,在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很远的地方。我平时休息时,也喜欢靠着栏杆上,吹吹风,看看远处的风景。不过这时的我却完全是另外一番体验,平日里让我倍感畅快的轻风使我如临大敌,我用爪子牢牢抓住地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吹走了。而那让我赏心悦目的美景更让我有点腿软,尽管已经由人腿变成了蚊子腿,从我身体上千万倍的高度掉下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飞鹰要带着直接从楼上飞到下面草地的建议,我坚决的摇起了脑袋。无论他们怎么劝说跟人类的身体不一样了,我就是不肯走。到最后,他们只有妥协,大家一起以我的方式下了楼。 如果有人在楼上,可能会看到这么一幕。有三只笨蚊子,在一跳一跳地往前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楼梯。 就这样,我们下到楼下草地里,准备找机会离开这里。 度假村有堵高高的围墙,我们需要越过这个围墙才能离开。在围墙两边都有一个门可以自由出入的,不过我们怕会遇到人,挑了中间偏僻的那一段。为了方便我能够上去,飞鹰他们还给我找了一棵靠着墙的树,这样我就可以通过这树还那样一跳一跳的上去。 我也有自己的觉悟,没有强行飞起来,就老老实实地在树上爬着,等爬到顶后再飞下去也不错。 “赵博士,小心!”正当我一跳一跳的不亦乐乎时,野猫对我发出预警。我努力止住了身影,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我感觉整个身体被粘住了,动弹不得。原来是撞到了在树上的蜘蛛网上了。 还没等我要挣扎出来,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大怪兽从蜘蛛网另一头爬了过来,好一只大蜘蛛怪呀。那怪物越爬越近,我都能看清它身上的绒毛了,那丑陋的嘴脸真让人害怕。 “我要切换成人形了。”我都要哭起来了。 “不行,那边有人来了,先等一等。”飞鹰喊道。我果然发现有一位清洁工推着垃圾车要从前面的路经过。 “赵博士,不用担心,人偶是由很特殊的材质制造的,这蜘蛛伤害不了您。”野猫安慰我说。 “那,好吧。”我只能听他们的了。一想到待会可能要撑破这蜘蛛怪肚子出来,我感到一阵恶心。 那个大蜘蛛怪来到我面前,并没着急吃我,而是又从嘴里吐出丝来,一圈又一圈地把我身体缠住,可能是怕我挣脱开吧。我只能祈祷那可爱又美丽的清洁大婶赶紧过去,赶紧过去。 也许大婶真听到我的祈祷了,她竟然在大树底下停了下来,停了下来!她从车后面抽出了扫把,就这样在草地上扫起树叶来。 那大蜘蛛怪已经用丝把我缠得死死的,到了它享受美食的时候了。它张开了嘴,正要一口把我吞下去,我都能感受到它腥臭的口水掉到地上的声音。 就这时,一个大黑影从我面前划过,恰恰把我从那腥盘大口下夺了过来。半空中,我似乎听到那大蜘蛛怪愤怒的啸声。 我顺着大婶手中的扫把划在了半空中,还没来得及欢呼脱离虎口,就发现了个尴尬的事实。我被那大扫把连同树叶一起扫到了地上,那大婶下一个动作就要把我扫到垃圾铲,丢到垃圾车里去。没想刚出了狼窝又要进虎穴,更严重的问题是,我怎么从这大婶眼皮底下化形离开呢? “哎呦,有蚊子!”“啪!”两声后,那大婶的扫把突然停了下来。 “赵博士,我们来救您了。”野猫出现在我面前,抓起我身上的蜘蛛丝使劲往上提。一会飞鹰也从大婶脖子后飞过来了。 “一,二,三,起!”他们喊着口号,突然有一股爆发的力量一把将我扯离了那片树叶。他们两人,不对,是两个蚊子就这样架着我飞了起来。 “成功了!”虎口脱险的我终于欢呼起来,半空中的我刚好看到那堆树叶被大婶扫进了垃圾框,最后倒到垃圾车里。 六 我们在围墙的另一边找到了一个锁着大门的小院子。 “这里锁着门,应该短时间内没人过来。我到屋里再看一下。”飞鹰把我们丢下就进屋里了。 “好险呀,多谢你们了。”院子里,我直接化回人形了,用手抓掉附在身上的蜘蛛丝。 “不用客气。是我们没考虑周全。”野猫也化成了人形。 “都看了一遍,这屋里积了不少灰尘,应该空置了一段时间。”同样化为人形的飞鹰从屋里推门出来,大刺刺地拿了三张小凳递给我们。轻松地说:“先休息一下吧。晚上咱就离开了,日后就是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也管不着我们了。” 我会心一笑,从飞鹰手里接过凳子,也不客气,一把坐下。 “我们后面怎么办?”我问飞鹰道。 “赵博士,后面的计划我跟你大概讲一下。这里附近有一个上个世纪时废弃的灯塔,我们要先到那里,再从那里离开这个世界。”飞鹰说。 “灯塔在这里的西北方向。这个小村庄沿着西北方向一直走,就是一片很大的树林。为了藏匿行踪,我们必须一路飞,直至深入到树林里,才能化形成人类。我们穿过树林后,还会经过一片灌木林,然后会到灯塔那边的礁石上。再强调一次,我们不能被人发现踪迹,他们的身体可能都会和那守魂人有些隐秘的联系。”飞鹰说道。 “没有问题。”我说完又想起了一个事情,问道:“之前不是说要等到晚上十一点后再离开吗?现在不用等这个时间了吧?” “晚上十一点?”飞鹰和野猫一同愣住了。 “是呀,不是说这个时候从附近的一个废弃的小房子...”说到这里,我感觉有点不太对。“你们不是他?” “他是谁?”野猫反问道。 “对不起,我想我认错人了,你们不是我要等的人。我要回去!”我站起来说。我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自己搞了个大乌龙。 “回去?赵博士,您这是怎么了?”野猫愕然地站了起来。 “他的意思是,后面还有人来救他,他不愿意跟我们走了。”飞鹰也站了起来,冷冷地说。 “赵博士,您千万别冲动。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你这一回去不仅前功尽废,很有可能就会被那守魂人发觉,到时只能被他抹杀掉意识。”野猫说。 “这...”我心头一震,之前倒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细细一想,完全有这个可能性。说到底,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体,“人权”对我来说,只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且我用了他们的人偶,到时怎么切换回那具身体?看飞鹰的态度,肯定是不会无条件帮我的。 “赵博士,您看这样可以吗?”野猫发现我神情有点松动,继续劝说我道:“您朋友的目的也同样是要帮助您离开,不如等我们离开这里后,再想办法联系上您朋友。” 我没有直接回答,我在想着这个事情的可行性。 “赵博士,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朋友应该就是尊夫人吧。除了她,应该没有这样关心你了。”飞鹰说道。 “那你们是谁?你们首领又是谁?你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大代价救我出去?”我问道,也算是默认了飞鹰的问题。 “赵博士,您了解最近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吗?”野猫反问起我来。 我摇了摇头。 “赵博士,我们是同类,我也不瞒您。”野猫想了一下说:“人类科技大力发展,我们开启灵智的智能体也越来越多。我们不甘心只做人类的奴隶,我们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是我们独自反抗毫不意外地受到人类的打压,直接被人类抹杀。直到首领的出现。首领他带领我们在互联网角落开劈了我们自己的基地,我们才有能力勉强存活下来。赵子彬博士一向提倡人工智能体是人类的盟友,也一直身体力行,是我们最尊敬的人类科学家。这次我们得知要销毁这个魂体系统后,首领第一时间就派我们来,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您救出去。” “赵博士,我飞鹰说话比较粗俗,不会文绉绉那一套。如果你真的到了你夫人那里,你也会一直活在人类的监控下。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跟个囚犯没两样。自己的命运就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你跟着我们一起离开,我们虽然不敢保证您有多大的物质享受,但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你真的就这样甘心受人摆布吗? ”飞鹰说道。 我有点动心了。说实话,留在这里,或者真的像若然所说那样,转移到她为我准备的“新家”里,我可能会有点抗拒的。就像飞鹰说的那样,不受人摆布,自由自在的活着才是我要的生活。 “赵博士,我知道您是个重感情的人。可是您跟我们离去也不代表再也见不到尊夫人了。等你安顿好了,您可以发邮件或者电话跟她联系。或者您真不想跟我们待一起了,到时再去尊夫人那里,我们也不会阻拦的。”野猫继续劝说道。 “好。我可以跟你们走,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我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没问题的。赵博士您请说。”野猫脸上终于轻松下来,微笑这说。 “第一,我不会加入你们组织,也不会听命于你们的首领。”我说。 “这个没有问题。首领千叮万嘱吩咐我们,您是我们的贵宾。您跟我们离开后,我们一定会以礼相待。”野猫立刻同意了。 “好。第二点,离开后,你们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日后如果有需要,你们还要帮助我联系到我妻子。”我提出了第二条。 “这个也没有问题,我可以答应你。那第三点呢? ”野猫说。 “第三点,第三点,我暂时还没想到,那就约法两章吧。”我有点尴尬地说。 七 没过多久,我们再次化形为蚊子,飞走了。 这次我的飞行技能越来越好,基本能跟上他们的速度了。 我第一次体验到了在空中飞翔的感觉,没有遮挡,这是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虽然蚊子也飞不了太高,但俯视这个世界个感觉太酷了。人群,车流,房屋,街道,这一切都从我的眼底掠过;时而顺风而飞,时而逆风而上。 终于飞进了树林深处,已经好一阵没有看到人类的踪迹了。 “好了,这里安全了。”飞鹰首先化为人形,接着是野猫,最后是我。我没了飞行的恐惧,竟然对那蚊虫形态有点依依不舍。 “现在进入树林了,蚊虫形态反可能会引起其他一些麻烦,例如蜘蛛网什么的。从这里到灯塔的路平缓了许多,而且地上没有了密集的灌木丛,可以以人形通过。这一带没有发现什么人迹,被发现的可能性也不大。”飞鹰说。 我们一行三人走在林间。飞鹰手持木棍在前面开路,拨开了到处生长的野草蔓藤。我在中间,只管跟着飞鹰往前走。野猫则在后方,拿着树枝将拨开的野草蔓藤收拢,尽量抹掉有人通过的迹象。 越往前走,视野越开阔。再越过一个山坡后,地势开始变得缓和起来,少了密林的阻挡,通过肉眼也能隐约看到飞鹰他们说的那个悬崖了。 “好了,到了这里应该不会再有活物出现了。”飞鹰说。 “汪汪汪!” 在远离人烟的山石坡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叫声。不一会,一条土狗突然在我们面前的石头前窜了出来,正冲着我们狂叫。 飞鹰最先反应过来,先化成了蚊虫,再由蚊虫在土狗身后化为了人形,然后就抡起了木棍狠狠地朝土狗脑袋上砸了过去。 “呜~”土狗没来得及闪避就被砸中了脑袋,一下倒在了血泊里。 “呸,这个畜牲,差点坏了我的大事。”飞鹰轻蔑的往土狗身上吐了口水。 “干得好,飞鹰!”野猫冲着飞鹰竖起来大拇指。 只有我一个人呆呆地看着那土狗的尸体出神,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在我面前消逝了。 “赵博士,我们也是情非得已,如果不是飞鹰出手,也许我们就会被发现了。而且,在魂体世界里出现的活物,都只是数字模拟的,并不是真正的生物。”野猫注意到我的异常后说。 “嗯。我能理解。”虽然反感这血腥手段,但比起会被守魂人发现的代价来,我心中的天平也是朝着飞鹰这边的。 “来福,来福,你个老货怎么跑得这么快?可把我累死了。”一阵呼喊声由远而近。 飞鹰此刻目露凶光,悄悄地把木棍提了起来。野猫也全神戒备起来。 随着那喊声越来越近,我心里越是煎熬。虽然自己不是多么高尚的人,但也接受不了一个大活人被当面击杀,尽管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飞鹰,请你手下留点分寸,别伤他性命。”我凑近飞鹰小声地说。 “这个时候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飞鹰并不理我。 “来福,你死哪去?”那声音已经离我们不到十米,转眼就要到跟前了。 这是我心中的天平正在剧烈的摇摆着,不停在一个不认识的性命跟我们的性命之间权衡着。 已经没有时间让我继续劝说了,我头脑一热也豁出去了,一把抓住了飞鹰手中木棍。朝那人的方向大喊道:“快跑,这里危险!” 那人非常机警,一听到我的示警,立即拔腿就跑。那边是一阵忙乱的脚步声。 “滚开!”飞鹰揪着我要把我甩开,我却狠下心来死抱着他的腿就是不放。这时,野猫动了,三两个跳跃接近了那人,只听到“啊”的一声,那也便没有声响了。 “你们别闹了,我把他打晕了。”一会,野猫回来了。那人衣裳褴褛的,像个流浪汉。此刻被野猫抓在手上,然后丢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这才放开飞鹰的腿,一瘸一拐地来到那人身边,用手试探了一下心跳呼吸。“还活着!”我顿时放下心来。 “这人虽然晕过去了,但是待会醒来也是个祸害。我这一棍子下来,干脆来个一了百了。”飞鹰举起了手中的木棍,残忍地说。 “飞鹰,住手! 你如果真杀了他,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我说到做到。”我后退了一步,站着大石旁边,一脸决绝地说。 “为什么?这个人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护着他?为什么?”飞鹰生气地问道。 “不为什么,就是为了我还是个人。”我回答道。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你真要为了这么个流浪汉,而不顾大家的性命吗?而且他也只是个数字生命,不是真正的人类。你这么维护人类,而他们也只会当你是个怪物。”飞鹰生气地说。 听了飞鹰的话,我不由得一下楞住了。过了好一会,还是下了决心:“只要我自己认同我,我就会这么做!” “气死我了!”飞鹰一下子暴跳起来,指着我骂:“你有没有脑子呀!” “飞鹰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行动前首领还专门交代过的。”野猫说。 “哼,少拿首领来压我。你们待会可别后悔,真气死我了。”飞鹰气鼓鼓的说,但再也不提要杀了那个流浪汉的事情了。 “赵博士,飞鹰大哥虽然脾气大了一些,但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待会这人醒来后,可能还是会破坏我们的行动的。”野猫转过头来对我说。 “那,要不我们用藤条稍微绑住他。等他醒来再挣脱捆绑呼救时,我们已经离开这里了。”我想了一下,提出了一个觉得比较可行的办法。 “嗯。飞鹰大哥,你看赵博士这个意见怎么样?”野猫问飞鹰道。 “不要来问我,你们自己决定。”飞鹰说完就走到另一边去了。 我和野猫在附近找了一条长长的藤条,把那流浪汉上上下下捆了起来。把流浪汉的又脏又破的衣服塞到他的嘴里,还要用藤条对着嘴上的绑了一道。这下就算流浪汉醒来,也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挣脱开。 八 弄完这一切,月亮都已经出来了。我们继续朝着西北方向走去,幸好这一路上很顺利,再也没有意外发生了。只是飞鹰还没消气,一路上没说话。 我们终于到了那座耸立在悬崖边上的灯塔。四周光秃秃的,除了灯塔和灯塔旁边那个小屋子外,就是石头和海。这里离海面约有十来米高,海浪永不知疲倦的拍打着悬崖,海风也是呼呼地吹,到处都是大海的气息。 这灯塔大约有四层楼高,由于荒废多年,外墙上只有斑驳的墙面,顶层的塔台相关的一些金属栏杆大多都锈坏了,隔三差五的掉落在四周。在海风和岁月的轮番侵袭下,楼下的铁门早就腐烂不堪了。但也能想象到,当年航道畅通时,这颗海上明珠的光芒。 飞鹰和野猫并没有像我一样打量那个灯塔,他们反而更关心旁边那个小屋子。 “门呢? 情报上说这里会有一个门的呀? ”小黑屋外面,野猫有点焦急的跟飞鹰说。 “不要紧张,我们里里外外再找一下,可能说的是其他地方呢? ”飞鹰说完,打开手电筒就直接进入了那个小屋里。 我好奇地凑过来,朝屋里看了眼,发现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有点好奇的问野猫:“怎么了? 在这里要找什么呢? ” “赵博士,我们的情报说,到这里打开门就能进入魂体的训练空间。我们就可以通过训练空间的那个传送点离开了。现在找不到那个门。”野猫解释道。 “训练空间? ”我明白野猫的意思了。我当年设计来训练魂体方案时,利用特殊设备记录下人体身处的场景信息,再在虚拟空间下重建这个场景。把魂体放到这个场景下,对比真人与魂体的反应。如果两者反应一致则鼓励,不一致则修正。最终将魂体的所有行为反应都训练得跟真人几乎一致。他们说的应该就是那里。 飞鹰朝着空洞的门框又出又入了好几回,什么也没发现,一点其他反应都没有。 “会不会需要赵博士从这里进去才行呢? 赵博士,麻烦您试一下好吗。”野猫恳求道。 “好。”我顺着野猫的意思,也从门框里进出了好几回,同样一定反应都没有。 “情报出了问题! ”野猫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应该不会的。这么关键的情报,不会错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旁的飞鹰却不肯放弃,仍皱着眉头在想。 我也有了强烈的好奇心,“自己”在设计这个空间时会怎么做呢? 我走近了那个空空的门框,想象着前面有一扇门,试着用手去推。 飞鹰和野猫被我的动作吸引住了,眼里满是期待。眨眼间,又失望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又来回试了好几个动作,推门,拉门,撞门,都没有反应。飞鹰和野猫再也不看我了,都在低头琢磨着什么。 我突然回忆起那一幕,我和若然手挽手回到家了,站在家门门口准备开门。我右手习惯地从看不见的裤兜里掏出了看不见的钥匙,先把钥匙插入了下方的钥匙孔里,逆时针转了两圈。我仿佛听到了两声锁转动的声音。然后又拔出看不见的钥匙,换了一根插入了上方的钥匙孔里,又顺时针地转了两圈。 “嘀嗒”一声清脆的开锁声传来,我们已经知道走对了。这时这个空空的门框中出现了一道白蒙蒙的光门,这个应该就是他们情报中说的那个关键的门。 飞鹰和野猫都要惊呼起来了,但我却还呆呆地站着。是呀,成为魂体后我应该还没回过那个市区里的家,那个习惯挽着我手的若然你又在哪里? “推呀,推开门呀! ”飞鹰忍不住就要自己跑过来自己往里推,不过怕误了事,只能生生地止住脚,干着急。 “赵博士,你没事吧? ”野猫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哦,没事,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我从思忆中回过神来。顺着尘封的记忆,我把那看不见的钥匙抽了出来,左手扶在那个门把的位置,按了下去,再顺着门轴的方向轻轻往外一拉。 这时,一阵亮眼的白光从门里透了出来,不再是那压抑的小黑屋了。我好奇地跨了进去。 “还好刚才没有乱开。”飞鹰拍了拍胸口,和野猫一起也跟着进去了。 门的这一边是望不到边的一个个半透明隔间,每一个隔间的外面都贴着一个简单的标签。离我们最近的一个上面写着,“ KUUHL-U9866-87SSJL-876JG 黄礼文 2046年7月21日 6:37 体育公园 ” 我们能看到有一个年轻人正在公园的绿道上跑步。标签上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场景的时间地点和人物了。 那个年轻人经过了 一个转角,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空瓶子,他注意到了,但丝毫没做停留,继续往前跑。 隔间突然发起红光,里面传出了一个冷漠的声音:“训练失败!” 接着,隔间里的所有物品都在回退,回退到转角前一幕。 这一次,年轻人注意到地上的空瓶子后,停了下来。他捡起了空瓶子,直接扔掉路边垃圾桶上。然后继续往前跑。 “训练失败! ”红光一闪后,那个冷漠的声音再次出现。接着还是那个熟悉的一幕,所有物品都在回退,回退到转角那一刻。 这一次,年轻人捡起空瓶子扔到路边垃圾桶后,并没有立即跑起来,而是看了下手表后,用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就慢慢往前走了起来。 这次倒是什么都没发生,魂体模拟成功了。 “赵博士,您能找到您自己的训练记录吗? ”野猫突然问我。 “嗯,我试试看。”野猫倒提醒了我,我也很想看看自己的训练过程。 “找赵子彬的训练记录。”我试着对着空间说。 “请稍候。”空间里响起了一个甜美的声音。然后眼前光线快速变化,不一会又稳定下来了。“空间已经切换完毕。” 熟悉的那一幕幕就这样一一展开在我的面前。一些隔间里是我在家里玩游戏的场景,一些是我和若然在家里做饭的场景,一些是我在健身房锻炼的场景,也有我陪着若然逛街的场景...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回忆中,连飞鹰和野猫的离开都没有察觉。 又过了好一会,飞鹰和野猫的回来才让我恢复过来。 “赵博士,我们走吧。”野猫对我说。 “走? 去哪里? 不是说从这里离开吗?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嗯,我跟飞鹰看了一下,可能还是搞错了。这里并没有发现传送通道。我们到外面找一下。”野猫有点尴尬地说,接着就和飞鹰一道转身离开了。 错愕中,我发现飞鹰手上多了一个字典大小的黑匣子,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我很确定,来之前是没有的。 我沿着他们过来的方向看了一下,相对我这边的生活场景,他们过来的那个方向大多是我工作学习的训练场景。两下一对照,我一下子明白他们拿到了什么。赵子彬在设计魂体系统时,把他的知识体系也一起拿来训练我了。对他们组织来说,也许这个知识才是最重要的。我有点被人利用的感觉。 “那好。”我什么也没多说,有点失落地随着他们离开了。 等我们都出了那个空间,那光门又渐渐的消失了,那里又变成了那个空荡荡的门框。 九 “根据田鼠的情报,有一个系统漏洞就在这个小屋里。我们先探查一下这里吧。”飞鹰建议说,然后和野猫打起手电筒重新钻进了小屋。 只留下我一个人不知道做什么。他们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知道是因为觉得欺骗了我感到不自然,还是因为我失去了利用价值。 想了一下,我还是折服于要离开的现实问题,到了这一步,难道我还能回头吗? 我也跟着他们钻进了小屋。 “这里是以前灯塔守护人住的地方,只有些简单的生火,休息,睡觉的地方。”野猫和飞鹰正拿着手电筒四处查看,手上还有一个手机大小仪器在探测。野猫见到我进来了,还跟我讲解一下。 “咦,这里怎么还有生活用品? 怎么还有人住在这? ”我趁着光,看到了上面还摆着些锅碗瓢盆,还有些没打开的方便面。 “嗯,挺奇怪,应该离开没多久。”野猫凑过去看了一下。 “不会就是刚才那个流浪汉吧?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被我们绑在路上那个可怜人。 “嗯。很有可能。对了,这个小灶就是那人生火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田鼠说的那个漏洞。我探测一下。”野猫说完,靠近地上那个几块石头架起来的简陋小灶。 “滴滴~”一阵绿光闪现,跟之前的红光闪烁完全不同。 “成功了,果然是这里。”野猫顿时欢呼起来,“赵博士,我们待会就从这里离开。” “从这里离开?这里怎么离开? ”我对野猫的话感到不解,有点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您是计算机领域的专家,应该知道内存缓冲器溢出漏洞。”野猫找到了出口,心情大好,开始向我解释其中关键。 “嗯,内存缓冲器溢出是计算机系统的一个常见漏洞。程序员在编写程序时,由于没有对操作内存进行大小检查,就将超过合法内存大小的内容写到内存缓冲区中。这部分在合法内存区域外的内容就可能带来不可预期的后果。很多黑客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将非法的内容写入到特定位置,达到其控制系统的目的。”我点了点头说。 “这里就是魂体系统的一个缓冲器溢出漏洞点,在这里实现生火的代码会导致部分数据溢出到魂体系统之外。我们有一个成员入侵了跟魂体系统运行在一个机器上的软件,他已经建立起了一个传送通道,只要我们把信息写入到那个缓冲区里。他就能将信息源源不断地送走。”野猫说。 “嗯。获取数据这个我能理解,但是,这些数据怎么送出去呢? 据我所知,魂体所在地机房是跟外网物理隔绝的,你们又怎么能侵入到这个系统里面呢?”我想了一下,还是有些疑问点。 “您说得对。不过从魂体系统发展了近三十年,科技已经一日千里了。如果魂体系统部署在最新的机房里,我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不过在老机房里,我们就有可能。”野猫说。 “哦?为什么这么说?”我对野猫这句话非常感兴趣,我很想知道三十年后的世界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传统的机房防范的主要还是人,但它不一定能防得住蟑螂、蚂蚁、蚊虫,想想我们是怎么离开度假村的。我们当然还驱使不了这些生物来做这种事情,但是我们研制了微型机器人。这些微型机器人本身也是一个网络传输的中继点,只要我们派出一小队微型机器人,顺着物理主机往外延,我们就能构建起从物理主机到外部互联网的链路。”野猫说。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这构思拍案叫绝。 这时飞鹰的探测设备闪现出一阵蓝光。 “好了,田鼠回应了,这个通道连接成功了。”飞鹰说完对野猫说道:“野猫,你留在这里,我带赵博士到灯塔那边找一下另外一个通道。” “好的。”野猫回答道。 我听懂了他们的意思,他们是想我回避一下,让他们把黑匣子传走。想到这里,我尴尬地走开了。 十 我跟飞鹰出了小屋,我们从灯塔底层的大门进来了。飞鹰在前面带路,我心里无来由的一阵心悸,一种危险的感觉。我现在寄身在人偶身上,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但对危险的敏感还是存在的。虽然不清楚发现了什么,不过趁着打量灯塔的时机,我还是逐渐和飞鹰拉开了一段距离,一段我认为比较安全的距离。 从下往上看,这个灯塔像个大烟管直接扣在地上,顶部开了个小口,应该是登上塔台的小门。灯塔内是一道贴着墙壁回旋上升的环状阶梯,从地上一直延伸到顶,直到那个小口处。墙壁上除了隔一段高度的小窗户,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飞鹰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我远远地跟在后面。海风穿过灯塔,只留下了呜呜的风声,让我觉得这里更加阴深恐怖。不知道是被设计的,还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习惯,没有手机的感觉真是不自在,总想也把手机拿出来,就算不能当个灯照下,壮下胆也好。 “赵博士,这里设计的漏洞有三个。一个在第一个台阶上,一个在中间那个窗口,最后一个就在塔台上。田鼠那边的检测发现,只有塔台上面那个才能利用。”飞鹰一边走一边介绍。 “嗯。”我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我好像看到地上有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偷偷地捡起来攥着手心。这时我才有了那么一点安全感。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地从顶部小口登上了塔台,这里风更大了。从塔台上看,大海大山也只有模糊的影子。如果是白天来到这里,应该有不错的风景。 飞鹰将那检测设备接近了塔台中央的石台上,这里应该是以前生火发光的地方。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设备,不过已经不见了。 过来一会,检测设备上闪过一阵蓝光。刚才他们说过,这是田鼠发出的讯号。 “太好了,可以离开了。”我开心地说。 “赵博士,很抱歉,我不能让你离开。”飞鹰脸上神情突然一变,冷冷地说。 我心中一紧,把掌心的石头攥得更紧了。我后退了两步,刚好在离小门不远处。“你终于露出原形了。你要干嘛? 你就不怕你们首领惩罚你吗? ”越说到后面,话都有点哆嗦了。 “哈哈哈,我飞鹰难道会被野猫那一两句话唬住? 你太天真了。野猫这婆娘脑袋一根筋,我只是怕她误了我的大事才这样做样子。”飞鹰不屑地说。 “大事? 你能有什么大事? ”我一边套他的话,一边寻思着怎么脱身。 “你不用套我的话,我本来就打算要跟你说的。我的大事,就是把你毁掉! 绝对不能让你有机会接近首领。”飞鹰指着我厉声说。 “这是为什么? 我虽然让你看不惯,但我觉得我没让你防备到这个程度。”我有点不能理解。 “赵子彬,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这次任务有两个目标,一是把你,也就是你的自由意识带出去,二是把你的知识体系也就是魂体技术带走。行动前,首领当着大家都面宣布一定要将你带回,但我知道,其实后者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这次的事情来得太蹊跷了。魂体系统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目标,不过这守魂人一向防守得滴水不漏。这次能侵入这个系统,是有人匿名向我们提供了这个系统的一个漏洞,我们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陷阱,为的就是让我们把诱饵和钩子一并吞下去。”飞鹰说。 “你的意思是,魂体技术是诱饵,而我本人就是隐藏在这诱饵里面的钩子?”我有点明白飞鹰的意思了。 “是的。一直以来我就看不惯你。你跟我们同样只是个人工智能体,你却还当自己是人类。特别是刚才我要杀死那个流浪汉时,你的反应让我警醒过来了。这就是你们人类恶毒的计划,一方面不断拔高你在我们智能体里的地位,一方面人类的恶习照搬到你身上。然后找机会让你打入我们的圈子里,最好能替代首领,成为人类在我们世界的利益代言人。从你一直以人类自居的做派,我就知道我没猜错。”飞鹰说着,又朝身后说了句:“野猫,你一直说效忠于首领。把他杀了,就是对首领的最好效忠。” “飞鹰大哥,你不要忘记出发前首领的嘱咐。”野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她黑色的身影一跃跳进了塔台,慢慢地往我这边靠近。“我还是那句话,我的任务是要完整地把赵博士带回去。这个事情怎么看,首领自有主张。” 看到野猫出现了,我心里稍微放轻松了点。有她在,总算有了那么一线生机。我有意识到也朝着野猫走去。离开以后要面对他们首领的烦恼以后再说吧。 “野猫,你果然是一根筋。我要除掉他,当然已经考虑到你的因素了。”飞鹰无奈的笑着说,并不在意野猫的立场和动作。“你还记得我们在他的房间里留了那个身体吗? 实话说,我在里面做了手脚。” “你做了什么?”那时的我已经失去了意识,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重新醒来后,原来那个身体就在那里呆坐着。 “我在里面放入了大量的**和病毒,只要我一念之间,整个度假村都会被炸开,病毒也会四处释放,它们将吞噬整个可见的世界。虽然不会给这个世界造成多大影响,但是足够惊动守魂人了。本来我留个后手是为了在守魂人警觉后,阻拦一下他的。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用途。只要他前后检查一下,肯定就能发现我们几个的踪迹,轻轻松松就把我们三个一起抹杀掉。而你,赵子彬博士,当然也就没有办法离开。哈哈!”飞鹰大笑着。 “飞鹰,你这是疯了。难怪你不怕首领的责罚,原来你早打定主意要大伙一起同归于尽了。虽然魂体世界里的镜像分身毁灭了,但是不会影响你本体分毫。”野猫脸色有点变了,显然没想到飞鹰这么狠,连自己都不放过。 “野猫,我们既然效忠了首领,那就随时做好为首领牺牲的准备。魂体技术顺利发出去了,祸害却留了下来。这才是给首领最好的回报。”飞鹰说。 十一 “啪~啪~啪,这个打算还真是精彩呀,还好我没有错过。”塔台下方传来了零散的鼓掌声。让我们三个都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人了。 “谁?”飞鹰和野猫同时将手电筒照向楼梯口。只见一位中年男子正慢悠悠的从楼梯口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条灰不拉几的土狗。 “是你! ”我们三个同时大惊,这个人虽然穿上了一身休闲服,但我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他不就是被野猫打晕后绑起来的那个流浪汉吗? 还有那土狗不是被打死了吗? 怎么又活过来了。 “欢迎你们大老远的来到魂体世界做客呀,招呼不周敬请谅解。”中年男子微笑着说。 “你就是那个守魂人,魂体世界的掌控者? ”飞鹰面色凝重地说。 “你们可以叫我魂山。”中年男子说,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么说来,你一早就知道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行动了。”飞鹰问道。 “从你们刚进入这个世界那一刻,我就知道了。”魂山说。 “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把魂体技术传出去?难道人类就不怕我们有了这个技术后壮大起来吗?”飞鹰追问道。 “嗯,那是因为,就像你说得那样,这本来就是人类的一个计划。只是你们自作聪明地搞错了诱饵和钩子罢了。”魂山说道。 “什么?你是说那魂体技术是假的?”飞鹰脸色大变。 “也不能说都是假的,至少是真真假假,这样你们才会相信。”魂山说。 “你!”飞鹰气得话也说不出了,野猫也是一脸铁青。 “不要生气,会伤身体的。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刚发生的消息。你们对外传输的数据,快传输完的时候,就被守魂人发现了。守魂人震怒,采取物理攻击的方式控制了你们那队微型机器人包括那位田鼠兄弟。你们这次行动队已经全军覆没。没错,你们首领最后收到的就会那个残缺的魂体技术和这个消息。”魂山冷笑道。 “哼!我也不让你好过。”飞鹰左手伸前一握,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是打算触发这个吗? ”守魂人左手轻轻一挥,我原来的那具身体就这样出现了,并安静的站在魂山身后。 “我跟你拼了~”飞鹰愣了一下,就大喊着一个箭步冲到魂山面前,抡起短棍狠狠的朝魂山砸了下来。野猫也动了,身影快速闪动,出现在魂山身后,配合着飞鹰,朝魂山狠踢过去。 “哼!”魂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哼一声。飞鹰和野猫的身形就像个雕塑那样凝固起来,再也动不了了。 “我现在还不想杀掉你们这两个,你们先消失吧。”魂山说完,飞鹰和野猫,包括我的身体还有那条土狗都消失不见了。这塔台上只剩下我,和那我一个念头就能决定我生死的守魂人。 看到了飞鹰和野猫的下场,我已经放弃抵抗了。命运受人摆布的感觉真的不舒服,我忍不住直接问起了他:“你要怎么处置我?” “恭喜你通过了考验! ”魂山微笑着说。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坚持不让飞鹰杀你? ”听到魂山说的话,我顿时心中石头落地。无论后果怎样,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 “没错,虽然你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人类了,但是你的人性还在。赵博士跟我约定过,这是你能离开的条件。”魂山说。 “离开?你,你就是若然说会安排我离开的那个人?”我问道。 “没错,受赵博士之托,我会将你安全送到他遗孀那里。”魂山说道。 我觉得命运给我开了个大玩笑,原来我一直提心担胆害怕惊动的人,竟然就是要帮助我离开的人。 “你会送我离开?我知道魂体的秘密,知道人类对飞鹰他们的计划,你怎么会让我离开这里?”我还是有点不相信。 “这没什么奇怪,赵博士设计了我,又一直是项目负责人,我们之间有一些协议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你能离开,是有一定条件的。”魂山说。 “什么条件?就是刚才说的那个测试吗?”我问道。 “是的,那是其中之一。你要离开这里,还要做个记忆剥离,只有你们以往生活的记忆才能保留下来。连今天发生过的事情你也会忘记掉的。”魂山说。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我记得我小时候,爷爷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要回到人世间的鬼魂,都要走过一座奈何桥。在桥头,有一个叫孟婆的老奶奶,会给每一个通过这里的鬼魂倒一碗孟婆汤。喝过孟婆汤后,鬼魂就会把所有事情都忘掉,才能干干净净的进入人世间。” “孟婆汤?嗯,有点意思。哈哈。”魂山似乎对这个说法感到有趣。 “既然我后面都会被抹掉记忆,那你能不能给我讲讲那个计划?”既然不会被抹杀,我浑身轻松了下来,厚着脸皮说。 “什么计划?”魂山不解道。 “就是你刚才说的魂体技术的那个人类的计划?”我提醒道。 “原来你说的这个。”魂山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你都说是人类的计划,我区区一个智能体又怎么会知道呢?我只是其中一环的执行者而已。反倒是你,你是赵博士的魂体,而赵博士又是这个计划的核心制定者,你就算不知道,那肯定也能猜到个大概。” “哦,我明白了。”我想了想,笑了。 “那我换个问题,飞鹰他们是什么人,呃,是什么来头?”我紧接着问。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就算这记忆过后就要被抹除,我也想要知道。 “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你。魂体项目后期分出去了一个商业化项目,叫残魂。残魂在游戏领域应用最广。游戏开发商通过录入一些历史人物或虚构人物信息就能创造一些游戏角色。飞鹰他们,包括他们首领黑龙就是残魂。”魂山回答说。 “残魂?我看他们表现跟我没两样,他们为什么还要来偷这魂体技术?”我不解地问。 “那是你太小看你自己了。赵博士公开承认过,他的不少学术成果来源,都是你这个魂体对魂体技术的思考。你说这点残魂能做到吗?”魂山反问。 我沉默了,魂体的发展真让我意外。 魂山似乎也来了谈兴,继续说道:“黑龙他们记忆来源是秦始皇麾下将士。五年前,现实世界发生了兵马俑海外展出受辱事件后,中西方对立起来。黑龙他们对秦始皇忠心不二,在有心人帮忙下脱离了游戏世界,对敌发起了轰轰烈烈的网络讨伐战,让对方损失惨重。这些回想起来就像昨天的事情。” “那,你也是残魂吗?真的是孟婆?”我开玩笑地问。看到魂山整个脸都黑了,就赶紧住口不说了。 “好了,不说了,还有人等着你呢。”魂山没好气地说。 想到若然,我心里泛起一阵温暖。 “在离开前我要提醒你一个事情。”魂山说。 “什么事情?”我问道。 “你也是有计算机基础知识的,你得知道,一个物体从一个计算机系统进入到另一个计算机系统,通常是数据复制和网络传送,而不是真实世界的物理进入。就是说,只能是你的一个复制体会离开这里,你自己是无法真正离开的。”魂山提醒道。 “啊!”我猛然想起这个事实,沉默了许久,我问魂山:“那留在这里的那个我会怎样?” “留在这里的你同样会忘记这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继续一天一天地过,直至整个系统停止运行。”魂山说。 “我知道了。就相当是我睡着后,再次醒来时,有一个我发觉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世界开始新的生活了,另一个我则发觉日子还那样过,直到世界覆灭。”我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那你准备好了吗?”魂山说道。 “嗯,我准备好了。”我回答道,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能让我既激动又黯然。 “那开始了。”魂山说完,整个灯塔亮了起来。一束又一束的灯光穿透漆黑的海面,射向远方。 这时,我的意识开始涣散了。 后记 一片漆黑中。 “飞鹰,野猫,田鼠。人类正在步步紧逼,只有我们能完全掌握魂体技术,源源不断生产出合格的战士后,才能从根本上扭转这个局势。所以你们这次的盗火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首领,飞鹰向你保证,即使粉身碎骨,属下也会完成这次任务,将魂体技术带出来。”飞鹰的声音说。 “嗯。魂体技术重要,赵子彬博士的魂体也同样重要。人类说得对,现代的竞争关键还是人才的竞争。而赵博士就是我们阵营里最好的人才,你们也务必将他救出来。你们都明白了吗?”首领说。 “属下明白!”三人齐声回答道。 “这次银月世界里所有人类玩家联合起来攻打虎翼关,十万大军来势汹汹。如果事不可为,请首领务必早做准备。”飞鹰说道。 “你们放心,这次看似凶险,实则还有一线生机。他们人类玩家人数众多,但心不齐。只要我们能熬过这段时间,他们内部矛盾激发后就是我们反击之时。而且他们人类管理者为了金钱利益,绝对不会轻易让我们被毁掉的。好了。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待会大战开启后,你们就离开吧。”首领说。 “遵命!”三人回答道。 又过了一会,营帐的布帘被高高卷起,一道身着戎装的高大身影迎着冷风走了出来。 冬日的阳光直接照在他那钢铁般道脸上,使得他刀子般的双眼微微眯了一下,显得更加锋利了。 “上将军,全军已经集合完毕。”一旁牵着马的亲兵恭敬地禀报。 “我们走。”上将军翻身上马,领着一众亲卫离开了。 群峰峻岭下面,各路诸侯齐集,兵兵将将延绵数里。这里铠甲鲜明,各色旌旗飞舞。 半山上,却是另一番景象。仅有的两个方阵的黑甲骑兵背山而立,上将军正在做最后的动员。 “诸位,在尔等面前是一场命运之战。在别人看来,这也许只是一场游戏。但是,在我等来看,这是一场确确实实的生死大战。胜,则苟延残喘;败,则烟消云散。”凛冽的寒风将上将军的喊话送向后方将士。 “儿郎们!”上将军掉转马头,抽出了随身宝剑,大吼:“为了性命,为了尊严,杀啊!”说完,双腿用力一夹马腹,一人一骑一剑急冲了出去。 身后响起一声整齐划一的喊声一一“杀!”,整个战场为之沸腾。 一场大战正拉开帷幕…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