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大唐一曲远》 第一章初生 大业十三年七月十五正午,晋阳留守府内充斥着声嘶力竭的叫声正好和外面轰轰的雷声相互交织在一起。 一间房间外面一群人在焦急的等待着,其中较为显眼的是一个浓眼大眉气度非凡的青年男子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少年男子和气质沉稳威势不露的中年妇人。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房间里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屋外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只见一个丫鬟抱着婴儿打开房门高兴恭贺道:“恭喜二公子,是一位小郎君。”话音刚落咔嚓一声一道闪电急速的坠落下来,近处的众人亲眼见到那闪电劈在了婴儿身上,丫鬟身死,众人一颤。 倒地的丫鬟怀中的小婴儿突然的就睁开眼叫了两声,这才让一群人回过神来。一群人急忙走过去。那少年男子抱起孩子,低头便只看了孩子一眼,便脸色难看的对那中年妇人说道“母亲您看看。”说着便把怀中的孩子递给中年妇人。 那怀中的孩子便是心如死灰终于耗尽生命的李临,莫名其妙的来到大唐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李临。此时此刻的李临倒是没有那穿越的兴奋,倒是觉得自己是否应该再找个机会把自己弄死。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何必徒增他人烦恼,本就无用之人罢了。心中兀自感伤。 ‘怎会如此!’饶是那中年妇人气度沉稳,看着怀中孩子那淡蓝色的双眸仍是不禁惊讶出声。见当家夫人居然如此惊讶,周围一众年纪不同的妇人便围了过来,显然对这初生的婴儿很是好奇。 只见那婴儿淡蓝色的双眸泛着莹莹的蓝光,丝毫没有那一般婴儿害怕生人的迹象,睁着那蓝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围观自己的众人。气定神闲,在场的众人诡异的想到了这个词。 ‘母亲。该如何是好?’那年轻的男子神色不安的看向自己怀中淡然的婴儿。 该如何?也许明日便传出了晋阳留守家出了一个天降不祥之人!官宦之家最忌讳这般。 况且此子双眸异色,也给了那些士族公卿攻击李家非汉家血脉的口实,当此紧急关头又怎可有胡人之貌的孩子诞生! 陇西李氏汉家之后,不可有血脉不明的后嗣。 可这毕竟是自己亲生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且这是正妻所生的嫡长子,将会是自己生命工业的延续。 ‘二郎慎思。’看着儿子那复杂的神色,又怎么能猜不出儿子在想什么。 一时间众人的站在那被雷劈焦尸体旁,看着那诡异的婴儿,默默的沉思。谁也不想打破这沉默。 李临虽是尚未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众人纠结的神情也大约知道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看来自己终究是没什么用处啊!’李临自嘲 自己这前世今生无谓无意,终究是累赘。 看着李临那平淡的神情,众人的心更加复杂。仿佛可以确定这孩子怪胎的身份。也许不止是容貌有异,脑子也不是什么正常的。 哪有婴儿初生之时安静如厮?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 ‘恐真为妖孽!’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天降雷罚,此子不祥。’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安静。 只见一群人步履匆匆的出现在院内,一中年男子领头,身后是与其面目相似的一青年,以及一群衣冠齐整的人士,当然最突出的还是那在阳光下反光的光头。 那看略带惊惶的神色,便知这是为刚刚那雷声吸引而来。 ‘老爷。’那中年妇人便将怀中的李临递给那中年男子。 ‘父亲,大哥。父亲你看,这孩子。。。。’那唤做二郎青年和诸人打了招呼,见父亲接过孩子,想说什么却又终究没说出口。 ‘大师看看吧。’端详过李临那淡蓝色双眸与那寻常婴儿不同的安静,中年人将李临递给了那仿佛大德高僧的和尚。 ‘生于一年极阴之日正阳之时,天降雷罚却无毫发之伤。此子不祥,恐祸及府上。’和尚端详李临片刻之后,平静的说道。 听闻和尚一番话后,在场众人脸色大变。这封建迷信的时代,无论真假这不祥的名头终究会带走些许无辜的生命。李临觉得自己貌似很快可以再一次感觉死亡的感觉了。也罢,也罢。终究不过是过客。 ‘不祥啊!终究是不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愿回想的记忆,李临定定的看着那说话的和尚。前世今生,这秃驴似乎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啊!不祥之人,这名头和我真是有缘呢。 ‘不知大师可又化解之法?’或许是见一脸“茫然”的李临触动了在场的众人的心弦,这就是无辜的生命。 不过令李临失望的,发问并非是自己的便宜父亲而是便宜父亲口中的大哥,自己那便宜父亲却是一脸的复杂的神色。 ‘自己还是亲缘浅薄啊。今生也好,前世也罢。还真是个天煞孤星的命啊。’看了一眼自家那神色复杂父亲,还有周遭众人大变的脸色。李临也大概猜到了自己的下场。不过是再过一场水患罢了——溺亡。这不是大户人家处理孩子常用的法子吗? 看周围众人的衣着倒也是个大户人家,但是也与自己无缘了。李临倒是解脱的笑了,而在周围众人看来却是诡异。 李临对又向那询问破解之法便宜大伯露出了一个笑容。想不到这还是有个善良之人的或者说这许多年来终于有了些许的暖意。 此生罢了,若还有来世,当有所报。李临此时方了解脱的笑意。 ‘大师这可又破解之法?’许是怜悯起手中这幼小的生命,许是为了其他什么,那威严的中年人也问起了破解之法。 ‘并无。’那和尚看了看李临神神道道的摇着头。 ‘你大爷的!’即使无求生之意,尊严也不是轻易为他人践踏的。 听着大师所谓的批命,那威严的中年人低头看着正在张牙舞爪的李临那闪闪发光的淡蓝色双眸,眼角的余光略过那为天雷劈焦的丫鬟一脸的沉思。 ‘二郎,去看看观音婢。你们也都下去,各忙各的吧。大郎,你去处理一下。’那旁边的夫人将无关人等遣散,无论如何处理李临,此时此刻首先要做的便是封锁消息。不管明天李家二公子是否有嫡子降生,是否夭折。 ‘母亲。孩子。。。。’李临的便宜父亲看了看被抱在怀中的李临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敢问出口。 不愿再看着人世的虚与委蛇,李临选择闭眼接受也享受着最后的时光。即使这不是自己的世界,即使自己此世的命运也同样悲哀。 ‘去吧。你父亲会处理好的。你们也都去吧。’那中年夫人又看向众人,将所有人都驱除。 ‘老爷还是去书房吧。’大家长下令后,一时间院内人散尽。 ‘好。’那中年人抱着李临带着自家夫人进了书房。出乎意料的是,此时书房却还有一人等候。 ‘叔父。’威严的中年夫妇向那高坐堂上的老道行了半礼。 ‘此子给老道看看。’说着便将李临抱了过来,细细端详。 ‘道行大师,为此子批命,天降雷罚,此子不祥。此子天生异眸,值此天下动乱之际,恐为朝廷猜忌。这终究是二郎骨肉,这该如何是好?侄儿是陷入两难。’汉家氏族也不会承认我李氏血统。仿佛是找到了倾吐的对象,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天机魂,天权魄。亲缘浅薄,一世孤寂。倒也可称得上不祥之名。’那老道看着李临那平静的淡蓝色眸子笑道。 ‘叔父!此子当真不祥!有碍亲缘?’见叔父轻描淡写将如此严重之话略过,抱着李临的中年人大惊道。。 ‘叔德不必如此惊惶。此子是亲缘浅薄而非有碍血亲。’血亲而非亲缘啊!只是后一句被隐去。 在世人眼中血亲与亲缘是相等的,可终究有例外的。 ‘叔父何意?’亲缘浅薄却非有碍血亲?确实让人云里雾里,难以理解。 ‘二郎长子生于午时,夭于未时。不入宗谱,无有姓名。’那道人轻轻抚摸着李临的头说道。 ‘叔父!’即使在内心早已给李临判了结局,可这般被道破心机,那中年男子还是几分羞愧。 ‘无碍。这孩子就由贫道抚养,叔德莫要担心。’仿佛未见那中年人羞愧的神色自顾说道。‘你既已决定,贫道自然也确信以你之能自可达成所愿。只是莫忘有所得必有所失,到时后悔莫及了。’仿佛意有所指。 ‘叔父。这孩子,就多劳您了。’见自家夫君默然,那夫人解围道。 ‘无碍。贫道收其为关门弟子,赐其道号,与陇西李氏再无关联。如此也算了断他亲缘。’便抱着李临离开出了晋阳留守府。 ‘来人。’那中年人唤进了管家。 ‘老爷。’一六十许无声无息的老人出现在书房外。 ‘李安。传我话给二郎,那孩子生于午时,夭于未时。不入宗谱,无有姓名。’挥挥手,让人下去传话后,无力伏在桌案之上。是否自己没有那个念头,是否自己就不会下了狠心“送走”那孩子? 书房的们被缓缓关上。合格的贤内助自然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空白。 只是有些东西,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 晋阳留守府中,李渊房中的烛火燃了彻夜,在听了李安管家的传话之后的李世民的灯火亦是如此。 第二章卖艺不卖身 群山之中,小小道观坐落半山腰,仿佛世外桃源般,与山外的乱世隔绝。 春的生机回返,经年的垂杨柳兀自随风飘零,小小的身影在杨柳的掩映中斑驳了春的光辉。 青色道袍,伴着那随意飘荡的白发,小小少年负手而立于杨柳之下,平淡的凝视着那远山之上弯弯曲曲的绝壁小径,自在而从容。 李临或者现在应该称作李亦,在这道观中生活了了八年年头。如此这般不知山河变幻,不知斗转星移。 可这般好吗? 应当是好的吧。这是多少世人求而不得的生活啊,无往来之俗人,无枷锁之炙烤。今生为逍遥于天地间的小小道士,不知来路,不念过往,可称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不爱。不恨。此生不见。 亲缘浅薄又如何?既然对方早已砍断,自己何必给自己增添烦恼。 这般沉思中的李亦神色越发淡漠,与远山黛影,半山斜阳容为一体。 奉命唤小师弟的高辰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总有那么几瞬,高辰觉得自己的小师弟不应该是此间世人。 那随着年纪增长日渐幽深双眸,在那耀眼的白发映衬下也不是那般引人注目了。 那仿佛是天生的睿智,成熟的思维。或许真如师父所说的,小师弟真的是这乱世的谪仙,下这世间不过历劫。 ‘小亦。师父叫你。’注视良久自家小师弟那挺拔的身影,高辰这才想到自己的任务。都怪小师弟长的太出众了,害得自己又出神了。高辰很有爱的给自己推卸责任。 ‘高师兄。’沉思被打断的李亦,眉峰皱起。 回首,见是自家师兄那一二分的愤然也撇去。 ‘乖。’带着几分戏谑,高辰摸着李亦的头,随手替他挽起那随风飘扬的白发。抱怨着‘怎么又不知道束发?提醒了你多少次了。’顺手又揉起了某人的头发。 李亦:你!不束发我都解释多少次了!还装不知道! 在这不知名的时空,李亦逐渐熟悉了没有网络,没有科技的的朴素的原始生活,唯有这束发这一条,李亦仍旧难以习惯。 前世一直板寸到死理工科直男,对风度翩翩的长发基本无策,只好一直披发喽,不过这借口还是再找一个,不然有损世外高人的形象。 ‘吾不愿身受束缚。’李亦撇了眼恶趣味的师兄,重复了千百次话语再次出现在少年的嘴角,打下了某都动物的上肢。 ‘臭小子。’高辰也没在意自己那被打下了爪子。 看着那丢下自己直接离去的小小的背影自顾自的说道‘谁人不期望身无束缚,谁人身无束缚。我的小师弟。’ ‘师父。’礼仪无碍的少年奇异的看着这难得聚全的的殿堂之上之人,想着自己的师父紫阳道人行礼道。 ‘小亦儿,过来。’紫阳道人挥手示意李亦到自己这边来。 ‘我叫李亦或者叫玉决也行。实在不行小亦也行。’亦儿什么的就算了。李亦低气压的再一次纠正自家不靠谱的师父不靠谱的称呼。 ‘好!好!小亦儿,是为师的错。’某无良师父知错而不改。 ‘噗。’只听得一阵闷笑。李亦在无人的角落翻了翻白眼。这些师兄一把年纪,竟然如此幼稚。 没错。幼稚!一群中老年人(高辰:贫道明明是双十年华翩翩少年郎!),有事没事,喜欢逗逗李亦。 尤其在发现李亦‘少年老成’之后,似乎是觉得逗出某个小孩的孩子气非常有成就感。 李亦:MMP。贫道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李亦气压有黑气压黑云压城之趋势,紫阳道人咳了一声转回正题‘为师找你们来,是有事和你们商量的。’ ‘敢问师父何事?’跪坐一旁的大师兄王巍替师弟们提问。 ‘如今天下大乱已过,群雄末路不远。为师打算让你们下山游历红尘去,也算历练红尘而去吧。’ ‘现在?’二师兄刘邺不解在这王朝更替的关头,师父派自己等人下山的意图。乱世之中,多的是黄沙白骨,家破人亡,生灵涂炭。 ‘嗯。就是现在。’紫阳真人点头道。‘天下大势也将明朗,你们也便下山救助些许苍生黎庶吧。这连年年的兵灾,百姓生活多难。你们能救就多救些吧。也算是老君慈悲了。’ ‘是。’师兄弟四人敛衣肃容。 ‘小亦呢?’八岁小孩也下山历练?沉稳大师兄王巍看着不到自己腰际的李亦问道。 ‘小亦和小三一路吧。若是缘分到,也能了却你的因果,方能飞升无所挂碍。’紫阳摸了摸李亦的头若有指的说道。 这生来异像的孩子,紫阳一直觉得这孩子是否记得些什么,那晚生死之劫,那晚断去的亲缘。 这些年不曾问一句自己姓甚名谁,不曾问过自己父母又?是为何? 是真如命数所批,一世孤寂,寡亲缘否 ‘师父赐弟子道号玉玄。’高小三表示自己都二十多岁的人,与乳臭未干的小亦比都一把年纪了。师父竟然还如此恶趣味! 算了,算了。师父一向知错不改的,纠正了也没用。不和他一般计较,还不如待会继续坑小师弟去。高小三自我安慰。 ‘不久之后为师也当下山。你们师兄弟要好自为之。’紫阳真人一甩拂尘示意几人回去打包行李去。 ‘弟子告退。’大师兄牵着李亦的手退了出去。 数日之后的凡俗人间维泽关。某个身着道袍年轻人带着容貌怪异的孩童在路边茶摊用饭。 ‘小师弟。你不吃点吗?’正在埋头大吃的高辰抬起头来看着那只用了面汤李亦。 ‘不饿。’李亦有一下没一下搅着自己碗中的面汤,搅和着自己碗中仿佛颜色怪异的面疙瘩,李亦的眉头就没展开过。 ‘小孩子挑食长不高的。’高辰说完继续埋头大吃。 ‘师兄不觉得难吃吗?’李亦听着高辰噜噜的吃面疙瘩的声音,问道。 ‘知道难吃还不快点吃,还留着慢慢品啊。’没有抬头的高辰继续埋头呼噜着自己的面。 ‘............’你说得很有道理。贫道竟然无语反驳。李亦默默把自己的碗往前推了推。表示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不管一旁专心大吃的高辰,李亦悄悄掂掂了自己的钱袋子。这下山已近半月,盘缠用去大半。师兄弟二人却是还未发现为富不仁之类败类能劫富济贫,难道真要流落街头? 世外高人李亦表示手动拒绝,此生不愿再次流落街头。何况堂堂道家弟子居然流落街头!李亦觉得这太丢脸了!毕竟在大唐咱们祖师爷还是皇帝老儿家的亲戚呢?为了皇帝老儿的面子,自己也不能露宿街头! 抬起头看着那仍然埋头大吃的三师兄,李亦有一种错觉师父给的盘缠不会大半都给他吃了吧。 ‘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咱们快没钱了!!! ‘随缘呗。’专心吃饭的高辰给了个佛系答案。道家弟子李亦表示自己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那群六根不净坑蒙拐骗换饭吃秃驴,李亦觉得要积极的面对生活的毒打。 但是李亦你忘了你们道家比那群秃驴宅多了,也消极多了好吧? ‘咱们的钱.....’快没了。李亦直接拿出自己的小钱袋。这可是师父留给自己买零食吃的,所剩无几,都快填入伙食费了。 ‘为兄自有打算。’把脸从碗中抬起的高辰,论气质与颜值也是一派世外高人模样。当然如果忽视嘴角的葱花的话。 ‘……….’李亦表示我信了你的邪。 反正天塌了,师兄你比我高的。那就表示你比我先死的。嗯。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们去卖艺去怎么样?小师弟你的琴不是带来了吗?到时候,师弟你弹琴,为兄我舞剑。咱们卖艺不卖身……….’正经不了三秒的高辰原形毕露。 ‘师兄多吃点!’饭也堵不住你的嘴。李亦拿起一块胡饼塞进高辰的嘴里。 ‘玩笑玩笑!师父让我等下山救助世人,你我便如孙师叔一般悬壶济世,便赚了些许盘缠也不为过。’正经的高辰咽下嘴里的胡饼后,智商可靠度还是很高的。 ‘嗯。’李亦这些年也不是白白耗费,前世所学不算,今生亦是受教于紫阳真人,这医术还是拿得出手的。 李亦一直佩服自家师父师兄们。一个个医术高超,武功不凡,业余爱好发展的也不错。 当然某些不良癖好就算了吧。李亦自认为是观三(精)清(神)关(病)中难得的正常人了,作为正常担当,李亦很是无奈。 第三章小试牛刀 维泽关或者称为娘子关。当然后者尚未出现,不过也正因为尚未出现,所以给了李亦一个见证历史的机会。 茫茫街头,行人来往,改朝换代的余波还未散去,北方突厥的兵峰又渐起,这来往的步伐也无可避免的带了些慌乱。 高辰手持一幡,一面是“面相知尽命理,铁口指断吉凶”,而另一面则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医”字,高辰的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李亦。二人慢步街头寻找方便下手的对象。 对于一脸神棍像老高辰,李亦能做的就是默默和他保持距离。 一面是悬壶济世,一面是装神弄鬼。李亦不知道高辰哪来的脸能说出,‘救不活了,咱就掐指一算,说他命数已尽,顺便再看的黄道吉日,选个风水宝地。’ 李亦:这难道就是地跨阴阳两界的一条龙服务吗?!! ‘求求您救救我阿爷吧!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不远处的喧闹声传到了高辰与李亦二人耳边。 向来喜爱凑热闹的高辰挤过围观的人群,只见一衣衫褴褛的青年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一个中年人。 ‘你这孩子快起来!’那中年人将那青年从地上扶起。‘不是老夫见死不救。却是老夫技艺浅薄,无力回天。’这般说着,那中年人甚是羞愧的低下头。 ‘王家小子,你也别跪在这了。林郎中也尽力了。还是回去好好照顾你家阿也吧。’一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劝说那仍然跪在地上的青年人说道。 ‘杜家阿翁,我....我.....’那青年人声音呜咽起来。 ‘这位老翁。这位郎君是怎么回事?’听了围观一会的高辰并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好奇的询问那刚刚说话的老翁。 ‘王家老爹久病难医,这血都吐了几天了。。王家小子郎中救他爹呢。这林郎中看了看,已经是无力回天了。这不,这王家小子不信,苦苦哀求。你说这人世难掩祸福啊!’听着这杜阿翁的惋叹天命,高辰转身看去。这才发现,李亦站在距离人群外数丈之远,目光灼灼的看着围观热闹的自己。 高辰有点心虚。自家师弟向来冷清,不喜欢喧闹之地,尤其是厌恶这凑热闹之人。这不,在哪目光中的谴责之意,高辰表示那不是谴责自己的,不是,绝对不是! ‘师弟。你在这啊!啊哈哈哈。师兄知识好奇。’尬笑的高辰。 ‘无事咱们就离去吧。’李亦无视高辰的尴尬。‘今天的住处还没着落呢。’ ‘道长。您救救我阿爹吧!道长!’许是见了高辰幡上“医”字,更多的是想抓住这临死前最后根稻草,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那王家郎君连滚带爬的跪在了高辰的面前。 ‘走不了了吧。’高辰从读懂了李亦目光中的潜台词。 ‘要不要去看看?顺便也能解决解决住宿问题。’高辰与李亦眉来眼去。 ‘随你。’冷漠一瞥,李亦也不管高辰双手交叉,一边看热闹去了。天地不仁,我等何必多事! ‘起来吧。带贫道去看看吧。要知道尽人事,安天命。不可强求。’高辰扶起那王家郎君,提前说道一番。 ‘多谢,多谢。这位道长!’那王家郎君从地上爬起来,用自己那早已褴褛的衣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反而让泪水与灰尘混杂,配上那劫后余生的惊喜,显得几分滑稽。 ‘可否带着老夫。’那尚未离开的林大夫见高辰面貌年轻,出声道。 ‘无妨。林大夫跟着吧。’高辰看着林大夫那略显苍白的国字脸微微一笑说道。 ‘多有冒犯了。’见高辰如此坦荡,林大夫倒也有几分羞愧,对高辰弯腰行了半礼。 高辰从容受了林大夫的半礼,将身旁的李亦牵着,示意王家郎君带路。 ‘王家多事之秋,老头子陪你们几个小娃子!’那拄着拐杖的杜家老翁笑道。 半晌,高辰和李亦看到两鬓斑驳的老年男子生命垂危的躺在床榻之上,衣襟上的血色恍若灿烂的罂粟,预示着些许的不祥。 高辰坐在那王家小郎搬来的胡凳上,闭目细细为王老爹诊脉。 半晌之后,高辰长叹一声,又掀开王老爹的眼看了看又摇了摇头。 ‘若是一年以前,贫道尚且一试。如今不过白熬日子罢了。’看着那围观的众人说道。 ‘父亲!’那王家小哥直直的跪在地上。 ‘祎儿,为父年已年近六旬,这生死早已看开了。何必作此小儿形态。’ ‘父亲。您还未看见祎儿娶妻生子,您不能丢下祎儿。’ ‘倒是父子情深。’李亦讽刺一笑。‘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看人家父子情深吗?’站在高辰身旁的李亦皱着眉,斜视着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某人。 此话一出,那不仅那王家父子哭诉停止了,就那回避一旁的林大夫也看了过来。 ‘咳咳。’被揭穿的高辰拍了拍李亦的头尴尬的咳了几声。 ‘道长不是说白熬日子吗?’ ‘白熬日子,不能多熬些个三年五载的吗?’ 李亦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那王家小哥。 ‘年轻时受的内伤,体内淤血难化,如今年老之时,淤血堵塞血管,九你父亲这样吐血数升了。哪天血吐完了,或者是血管爆了,人也就没了。老人家能挨到现在,也是不凡了。’ 高辰看着王家老爹肩上伤疤感叹的说道。 ‘道长好眼力。’那床榻之上的老人说道。 ‘开服药方,听天由命可好。’高辰自药箱中取出纸笔信手写下 ‘可否让老夫一观。’高辰将药方交给王家小哥后,站在远处的林大夫不好意思道。 当归9克,生地9克,桃仁12克,红花9克,枳壳6克,赤芍6克,柴胡3克,甘草6克,桔梗4.5克,川芎4.5克,牛膝9克。水煎服 ‘可以。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问师兄就行了。我等下山本就为此而来。大约我师兄弟还教得起你。’李亦看着那林大夫平静的说道,倒像说的是见平常事般。 ‘你这小娃子口气倒大!’杜家老翁的似乎不信。 李亦也没管那老头子,兀自找个地方坐下,等那不靠谱的师兄解决这件事。 ‘你先去抓药吧。’高辰挥手让那王家小哥去抓药去,顺手拿出银针,准备行针。 ‘衣服脱下吧。’高辰将银针依次扎入尺泽,内关,神门,委中等数个穴道。 高辰一番折腾时,李亦细细观察这王家宅院。倒是深深感觉很是奇怪,看着王家也是两进的宅院在这维泽关中也是中等人家了,宅院中却只有这父子二人。看那儿子衣衫甚是褴褛,与这家境也不相符。 李亦摩梭着手中精美木刻水杯,看他这宅院布局,也是深有内涵人家的布置倒不像是单身汉父子能打扫的出的样子。 ‘三七粉1-3钱,鸡腿骨五、六根就可以了,然后用刀背把鸡腿骨捣裂,和三七粉一起煲汤。切记不可大喜大悲。’高辰嘱托的话语打断了李亦的沉思。 ‘师兄。’见高辰从内室出来,李亦站起身来。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为了就近诊视,高辰李亦就住进看王家,也找到了行医之地。比如那个求知若渴的林大夫极力邀请高辰坐堂行医。 无论在何方,有真本事总是被人敬重。这与李亦二人来说,这边是终于从街头时刻躲避城管的神棍骗子进化成了有医馆收留的坐堂先生了。 第四章顺天还是顺心 自此。高辰与李亦便在这维泽关安定下来了。这几日接触下来,李亦也知晓的这诸人名讳。当然也仅限于名讳罢了。 那林大夫名唤林谦,也曾是开皇年间落第的读书人,科考失败后便潜心医术,以求救治世间人。 那跪求的青年名叫王佑,自幼与其父王哲相依为命,在这维泽关关中也算略有资财,这宅中除却这父子二人连个仆役也无,这日常的洗刷饭菜都是那王佑亲自动手。自然这王佑也练了手好刀工。 人来人往,日来月转。向来跟着师兄坐堂的李亦也一步一步的见证了这维泽关中安宁逐渐战乱的紧张氛围。那紧闭的城门,那日渐增多伤患,那生意越来越好的算命。 或许真如某人所说。这乱世年月,是生还是死都得靠运气,又怎么能不多算算命,不多碰碰运气呢? 这年头生意能这般好,还得多谢这战乱纷争呢。李亦自嘲的想到。 真是生死由天,蝼蚁无奈。 ‘小亦,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此语何解?’送走一上午已经送走了第八个顾客的高辰看着负手而立看向那人迹稀少的大街的李亦问道。 ‘天地没有偏爱,把万事万物当做野草一般让其自然生长;圣人没有偏爱之心,把百姓当做野草一般让其自然生长。’李亦只当做师兄一般考校功课随口答道。 ‘那小亦可知何为不仁?’ ‘天道至公。圣人当如是。何况多余的仁也会带来诸多恶果,如同教子一般一味的纵容终究难成善人。’李亦回首看了看自家师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师兄的意思。 ‘小亦儿,讲因果报应的是那群秃驴,不是我道家先贤。佛修来世,讲究亦个“忍”忍过这一世,下辈子方有平安喜乐。这都是那秃驴骗人的托词。 而我道家修得是今生,今生尚且把握不住,又谈什么来生呢?所以求神问卦之人,不为懦夫必是庸人。’高辰的手一直在捏李亦那肉肉的小脸淡然说道,丝毫没有对自己口中的懦夫庸人是自己衣食父母-----顾客的愧疚。更没有恶意吐槽竞争对手——秃驴的心虚。 ‘所谓英才又怎是命数二字可制约的!’高辰亦看向那广袤的天空。万里无云,窒息的闷热压抑这城池的人心,或带着些许的不祥。 ‘所以。所谓天命,所谓顺天而行有何意义?’李亦嘲讽的笑道。不过是糊弄世人的噱头,不过帝王将相为满足一己之私披上的神圣的外衣罢了,不过是这人世间最大的笑话罢了。 真是好笑 啊! ‘世间万物自有其轮转更迭之理,为何与我说这般道理。师弟此身无牵无绊,不过山野闲人,哪里管得那人事!不过活在当下便可。’许是有所感慨的李亦转过身欲离去,不愿再纠结这千百年来难解的纷扰。 ‘小亦儿,别走啊!既知活在当下,当知道,不可过于执念过多。’说着又水手揉乱了李亦的长发,只是那平淡的话语或有所指、。 ‘无聊!’ ‘如你所言,你我碌碌凡人,庸庸平民,自当顺应本心而为。哪有什么机会说什么天地至公,圣人不仁。所以小亦儿也此生短暂,可要抓紧时间多笑笑啊!’ 高辰蹲下,在李亦发怒前将他的白发又重新束起。 时间总是掐的这般完美。高辰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嗯。青衣白发,玉冠童颜,倒也是仪表堂堂。高辰静静看着这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师弟,自豪的自己夸了自己一句。‘养**本事真好!’ ‘李亦也好,李临也罢,前世无牵绊,今生无挂碍。不过一缕孤魂浪荡人间罢了,又奢谈什么笑颜。’李亦看着高辰在内心苦笑道。虽说如此李亦还是给了自家不靠谱的师兄亦个大大的傻笑。 ‘嗯嗯。’表示贫道记住了,以后会按时傻笑的。 其实无论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李亦从来不是一个喜爱笑的孩子,但是李亦也从来未曾明白为什么在有些人的眼中不笑就可以约等于生气,约等于异类。 ‘都让开!这里谁是高神医!’突然而来的喧闹打乱了李亦的思绪。反感的看着那一队气势汹汹军士出现在哄闹医馆前,那仿佛自带的煞气吓退了那本在排队的百姓们。 周遭的百姓自发的给这对气势汹汹的军士让开了一条路。 ‘贫道即是。不知各位所为何事?’见那为首的军官模样镇定难言惶然的神色,高辰皱眉问道。 ‘我家贵人无人医治,有请您过府一治。’那为首之人气势汹汹指着身后身后的马车道。 ‘嗯。待贫道收拾一番。’如此也能解释这军士惶然,高辰便拎转身进了屋内。 ‘我家将军请你速速前往!’见高辰转身,那军士大声质问道。 ‘不管是谁都给贫道等着!’高辰突然回首看着那质问的军士,大声喝道。‘贫道也不算是一届草民,你家将军不必给贫道摆这官威!’ 李亦听到师兄的话不由暗自佩服,师兄果然非是世外高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这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何况贫道也要带些器材。’想着这些军士也是受命而行,高辰也就缓和了语气,一手牵着李亦,另一只手拿着着药与那些军士离去。 ‘公主如何?”与此同时。城外军帐,见从内室慢步而出的林谦,马三宝快步迎了上去。 ‘将军恕罪,老夫无能为力,平阳公主殿下的伤老夫没有把握。’诊治一番之后的林谦面有难色道。 ‘林大夫也没有把握?难道殿下真的无力回天!’马三宝回想到昔年自己看得长大的本是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一步步到如今叱咤风云的战场女将,现在却无力回天。泪水不经意间留下脸颊。 ‘你们都是废物!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将军摇你们陪葬!’许是昔日回想起时光太过美好,因而于现实这血淋淋的事实相比,实在是难以接受,马三宝胸中怒气难以发泄,于是维泽关中大夫就倒霉了。 此言一出,那原本就跪坐于坐垫上的大夫们,彻底的瘫倒于地,个别的开始如同妇人一般哭哭啼啼其起来。 这又加重了马三宝的怒火,暴怒的将军方法是即将爆发火山口。 ‘或许有一人能够医治公主殿下。殿下主要是外伤引起的感染,导致高烧不退,老夫医馆中前些日子来一游方道士,医术甚是了得。他或可救治公主殿下。’为了保住性命的林谦推荐了正在医馆里混日子的高辰。 李亦?那就是个弟弟。 在林谦的眼中,即是长着一头白毛,那也是熊孩子亦个。综合起来就是,年龄小,吃亏。而林谦知道感染与发烧,还是这些日子观察高辰李亦给百姓看病的时偶然听到的。 马三宝没听懂什么是发烧,什么是感染,只是觉得能被林谦如此评价的人物,像是有几分本是的。何况马三宝心存几分侥幸,那传说中的神医孙思邈不正是云游天下的道士。 也许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孙道长云游天下真的到了这维泽关呢? 于是高辰与李亦就这般被“请”过来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