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脱胎换骨一枝梅》 楔子 楔子 省城日军宪兵司令部,个子矮矮,一脸横肉的宪兵司令清水次郎大佐正在交代:“松尾少尉,你的任务很重要。你要押着烟土和枪支弹药去盛州打前站,盛州位于三省交界处,是重要的军事要地,城池坚固,群山环绕,易守难攻。你到了盛州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过几天东北关东军会派人和你联络。记住,为了便宜行事,不要暴露自己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身份。” “九一八以后,东北的大片领土已经归我们大日本帝国所有,中国军队,东亚病夫,在我们的大日本的飞机大炮下不堪一击。我相信,只要我们乘胜追击,中国,不,全亚洲,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松尾次豪哈哈大笑:“东北三省那么大的土地,我们的占领如探囊取物一般,谅小小的盛州城肯定不堪一击。大佐如果信任我等,依我之见不如某家带这些日本大日本的勇士占领盛州,让盛州成为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领地。” 清水脸一沉:“松尾君,不要信口雌黄,你要小心再小心,确保万无一失。我们是派你打前站,一切安顿好了一定要联系我们。盛州的保安团和警察局都是酒囊饭袋,他们怕我们,我们不必担心。不过,他们那儿的土匪你一定要小心,这些土匪大多数人都是侠肝义胆,爱憎分明,嫉恶如仇。苍龙山一枝梅,你千万别小瞧,此人武艺高强,枪法极好,还从不滥杀无辜。但是这个人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三年以前,横城警察局长蓝大头因为倚仗权势欺男霸女,执意要娶省城中学几个漂亮的女同学做姨太太,在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就被一枝梅所杀,留下了一朵梅花标记。另外,卧虎山的何老虎,老虎嘴的张三枪,谢家滩的谢伟文,宋家窝棚的宋青莲,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可要千万留神。” 第一章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盛州城外山连山,岭连岭,山岭重叠,怪石横生。这时正值民国军阀混战,外国侵略者在中国横行霸道,他们横征暴敛,作恶多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于是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百姓,啸聚山林,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宁做太平犬,莫做离乱人。生逢乱世,只有放下尊严,拼死一搏,才能苟活于这个世上。盛州保安团几次围剿苍龙山、卧虎山,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并且损失惨重,于是形成一种共识,只要土匪不伤害城中的大户或者残害百姓,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还以剿匪为名向上级索要饷银和武器弹药,同时向百姓收缴大量苛捐杂税,让人们本来就穷苦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让他们苦不堪言,很多家庭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为了生存,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土匪的行列。 此时正值深秋,枫叶如天女散花般的飘落。真是“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在山腰蜿蜒的小道上,急匆匆走着十辆马车,每个车配备两个人,一个拉一个推,共二十一人。领头的长着两撇小黑胡,身穿崭新的羊皮袄,两只眼睛不停地盯着连绵不绝的高山,嘴里一个劲的催促:“兄弟们,到了盛州我请大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儿是崇山峻岭,匪患盛行。大家赶快通过,越快越好。快,快。”说完以后他狠狠地用鞭子抽了一下马。也许马车太沉,也许走的时间太长,几匹马身上已经大汗淋漓。 正在这时,只听见几声哨响,一阵锣响,从山坡上面、草丛里面、土堆后面,“呼啦啦”出现一队人马,把这几辆车团团包围。前面的喽啰兵手持长枪站立,枪口齐刷刷对着他们,后面的人也拿着刀枪棍棒,嗷嗷直叫。那些赶车的伙计手不由自主的往马车里伸,被小胡子阻止。好汉不吃眼前亏,小胡子明白,自己的人太少了,并且被人拿枪指着,打起来肯定吃亏,弄不好全军覆没。可是他们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一个人的眼睛。 领头的小胡子刚开始也有些惊慌,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他陪着笑不慌不忙的来到马队前面,冲着那些喽啰一抱拳:“各位兄弟,辛苦辛苦。小弟经商初经此地,有什么得罪之处请大家多多包涵。我们经商的和你们占山的都是在江湖混的,一回生两回熟。只要你们让我们过去,一切条件好商量。你们的头领是哪位英雄?” “我就是。”一个汉子走了过来,这个人有二十一二岁,没戴帽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身披虎皮大衣,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道弯眉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小胡子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一拱手,施了一礼:“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这位寨主笑着看了他一下,一拱手:“人们给了我一个小小的绰号,一枝梅。免贵姓陆,叫陆文龙。” “什么?你是一枝梅?苍龙山的大寨主?” “正是鄙人。” 小胡子吓得脸色苍白,一枝梅的名声在盛州方圆百里传开了,说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走高楼越大厦如履平地。他专门劫富济贫,除暴安良。腰里别着双枪,出枪速度极快,专管人间不平之事,很多坏人听到他的名字吓得瑟瑟发抖。 小胡子转念又一想,江湖传闻多数名不副实,以讹传讹,不足为信。想到这儿他一抱拳:“段寨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别来无恙。” “幸会幸会,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鄙人姓宋,宋伟。我们是正当的商人,准备把这几车货物送到盛州去,希望段寨主通融通融,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一切好商量。不知寨主意下如何?” “宋先生,敢问你们车上的货物是什么?” “只是一些日常用品,绸缎、中药材之类的。” “是吗,不对吧?应该不是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需要你们拿枪保护吗?” “你看错了吧,我们没有枪,即使有也是防身用的,身处乱世,我们得保护自己。不是吗?” “水贼过河,甭使狗刨。马车上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何以见得?” “还用看吗?首先,这么冷的天,你们一个个都身穿棉袄,冷的直打哆嗦,可是这几匹马却累的连马毛都黏在一起;第二,如果是一些药草绸缎之类的,马车走过的车辙印应该很浅。可是这些车辙却很深,这两点说明你车上拉了很重的货物。还有,刚才我们劫你们的时候,你们好像并不慌张,说明你们不是正当的商人,是也不是?说吧,你们到底做的什么买卖?” “真的是绸缎药材?” “既然宋老板不配合,兄弟们把货物扣下,强行打开,看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宋伟赶忙伸手拦住一枝梅:“大寨主,这是我们的隐私,你不能乱检查我们的我们的货物。你们如果硬要检查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妈的,老子就是土匪。”宋伟一下子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他大声叫道:“兄弟们,操家伙。”几个伙计刚要从马车上抽出手枪,就听“啪啪啪”一阵枪响,几个伙计倒在血泊之中,其他人吓得呆若木鸡。 宋伟回头一看,只见一枝梅正在得意的吹着枪口冒出的青烟。宋伟知道大势已去,只好听之任之。 一会儿有人来报:“大寨主,我们在马车上发现了烟土和枪支。想请你去看看,如何处理。” “哦,”一枝梅略一沉思,“来人啊,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宋老板。”说完,一枝梅跟着喽啰来到马车处。 “大哥,我们发财了。”三当家霍平长得身材魁梧,人高马大,一说话就咋咋呼呼的。 一枝梅打开几口大箱子,一看也是大吃一惊。一共十几口大箱子,其中有四口箱子里面装的是满满的烟土。另外几箱装的是崭新的武器,三八步枪,十几枝***,还有两挺轻机枪,两门迫击炮,子弹上千发,炮弹十几枚,还有两箱**。剩下的箱子装的是白花花的大洋,足足有三四万块。这么多武器,整个苍龙山都沸腾了,大家兴高采烈,比过年还热闹。 “大哥,这些东西我们怎么处理?”一个身材魁梧,大胳膊大腿,说话瓮声瓮气的汉子问道,他是苍龙山的三当家霍平。 “武器,全部运到山上。烟土,烧了。” “大哥,那可是四大箱烟土,如果卖了,可以换好多的钱呢。”霍平不免感到惋惜。 “别说了,我们二哥经常讲鸦片,我承认,鸦片可以麻醉,可以染色,甚至可以治疗很多疾病。可是如果过量吸食鸦片,就会上瘾。就会涕泪交横,手足顿委不能举,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后,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为运动也。久食鸦片的人,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我们为什么叫东亚病夫,都是鸦片这个东西害的。烟枪一只,打的妻离子散,未闻炮声震地。锡纸半张,烧尽田地房梁,不见火光冲天。鸦片如果流向盛州,多少人将会染上烟瘾,人们就会变得消沉,一蹶不振。我们的军队染上烟瘾就会失去战斗力,军队失去战斗力,我们国家就会被别的国家任意欺凌。正所谓鸦片三分,盖世英雄为绝路;摊皮四粒,富家子弟入穷途。”一枝梅顿了一顿,脸上失望一扫而光,变成了愤怒:“这群人面兽心的商人为了一己之力,竟然置千万百姓于不顾,这是我们绝对不允许的,我们今天就要效仿林则徐老前辈,来一个苍龙山销烟,销毁这些害人的玩意。” 于是在苍龙山的一条大河旁,他们把水引向一个池子,把盐卤灌入池子,然后把烟土切成块,投入盐卤中浸泡、搅拌、溶解,再投入烧透的石灰,顷刻间池中沸腾,烟土随之焚化。一枝梅心中也有说不出的痛快,我也成了禁烟英雄。 宋伟眼巴巴的看着烟土被烧,咬碎钢牙,恶狠狠地瞪着一枝梅,真想一下子把一枝梅杀死,喝他的血,抽他的筋,把他千刀万剐才能出自己心中的怨气。 “完了,全完了。辛辛苦苦,千里迢迢运送的东西竟然毁在一枝梅的手里,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这时,他发现看管他的两个喽啰也不断向大火张望,旁边是悬崖。感觉机会来了,心说该死不能活,拼了,反正都是死,不如跳崖。他趁人不备,站了起来,一下子跳下悬崖。喽啰兵一阵大乱,一枝梅看着悬崖底,只说了一句:“便宜他了。” 回头对手下人说:“烟土和武器的事,谁也不要向外说,要坚决保密,不要走漏风声。”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柳绿花红,莺歌燕舞,大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东园垂柳径,西堰落花津。物色连三月,风光绝四邻。鸟飞村觉曙,鱼戏水知春。初晴山院里,何处染嚣尘。” 盛州城内,一个装饰豪华的大院,里面灯火辉煌,仆人在来回走动。一个衣着华丽,长得妖娆多姿,肚子略微凸起的女人,坐在廊檐下,正在看叽叽喳喳的燕子正在搭窝,瞧着贵如油的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想起还在外为家奔波的老爷,想起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吟道:“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这时街上行人变得稀少,这名贵妇人刚要回屋休息,这时传来了激烈的砸门声。 “莫非老爷回来了?不可能啊,他今天刚去外地,说要两三天才能回来。会是谁呢?”她心中纳闷不解,向管家招了招手。 管家刚把门开一个缝,“咣”的一声,门被直接撞开了,一群蒙面人闯了进来。“你们要干什么?”管家话没有说完,一直手枪已经抵住了他的脑袋。只听见一个人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大声的喊:“老子是苍龙山的一枝梅,专爱劫富济贫,听说你们家很有钱,老子借点钱花,快点给老子拿钱,不然我要开杀戒了。”这伙人每人拿一只盒子炮,枪口对着院里的人:“你们谁是当家的?” 那个妇人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我是,我是他的三姨太。各位好汉,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缺钱花,给你们借点钱。”瘸腿一抬头,“呦,这娘们长得挺水灵的,这样吧,你陪我们玩玩,钱就不要了,行吗?”说着瘸腿一下把三姨太抱在怀里,臭嘴就凑上来就啃,周围蒙面人发出放肆的笑声。三姨太也是一个激劲,一伸手“啪”正打在瘸腿的左脸上,当场五个手指印就出来了。瘸腿一下子被打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哪知道,突然他“嗷”的一声叫了起来,原来三姨太刚才摸到一把剪刀,此时这把剪刀正扎在瘸腿的屁股上。感觉在兄弟们面前丢尽了脸,瘸腿恼羞成怒,恶狠狠地掏出手枪对着三姨太就开了一枪,正打在三姨太的眉心中间,三姨太倒在血泊之中。 瘸腿还不解气,又连开三枪,最后还冲着三姨太吐了几口唾沫。这时,有个蒙面人过来报告:“快走,不好了,巡捕房的人来了。” “风紧,扯乎。”这些蒙面人匆匆忙忙逃出大院。管家叫来一个心腹仆人皮三,这小子身体瘦小,古灵精怪,让他跟踪看看这些人去了哪里。 盛州警察局的探长姓李名叫天龙,人称盛州“第一神探”。在盛州提起李天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管是鸡毛蒜皮的小案子,还是人命关天的大案件,只要一经李天龙的手,管保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这时府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群手持汉阳造的步枪的警员鱼贯而入。“都不要动,保护好现场。”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黑色风衣,头戴黑色礼帽,嘴里叼着烟斗的探长高声喊叫。此人面如傅粉,鼻直口方,天庭饱满,地阔方圆,虽然如此英俊,可是却显得杀气腾腾,身前身后有百步威风。管家看到李天龙来了,就像遇到了救星,哭着扑过来就抱住李天龙的双腿:“李探长,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三少奶奶死的太惨了。”李天龙看到这种惨景,也是咬牙切齿,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他当场表态:“各位,我李天龙在此表态,如果我不能给你们做主,不能给你们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于法,我将不做这个探长。我把话撂到这儿,如果一个月之内破不了案,我将辞职不干。”正在这时皮三回来了,他对管家咬了咬耳朵。管家来到李天龙近前:“探长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三姨太她死的太惨了,如果老爷回来了,我该怎么向他交代啊?”他顿了顿:“探长大人,我知道那伙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让皮三暗中跟随,他已经找到了那些凶徒的落脚点了。” “是吗?”李天龙眼前一亮,“快带我们去捉拿凶手。”一声令下,众警员急匆匆的跟着皮三出了府门去捉拿凶手。 这几天盛州城议论的最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号称“胡半城”胡叙钱的三姨太被杀;二是号称“薛百万”薛满贯的儿子薛一平就要迎亲。两个人都是在盛州城跺跺脚,盛州就要颤三颤的大人物,人们自然倍加关注,更何况两人还共同定居在盛州最繁华的狮子大街,胡府在街的最西边,薛府在街的最东边。 三姨太惨死的第三天,胡半城就风尘仆仆的从外地回来了。胡半城有五十多岁,瘦小枯干,一绺山羊胡,眼睛咕噜噜直转,一动一个坏水就能冒出来,又称“坏水胡”。此时他两眼出血,哭得一塌糊涂。有人说他是不是为三姨太惨死而难过吗?是,太太走得早,二姨太现在下落不明,这个家一直是三姨太在照看着。其实三姨太是他第一个媳妇,那时他还很穷,结婚后她一直很爱他,宁可自己饿着,也要让他吃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开始来盛州闯荡。后来结识了一个富商的女儿,为了继承他的家业,胡叙钱百般讨好,说自己还没有娶亲。终于把她搞到手,富商开始瞧不起胡叙钱,无奈生米煮成了熟饭,自己女儿怀孕了,也只好同意他们的婚事。这就是他的正室太太,她们婚后,富商看胡叙钱怎么也不顺眼,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再看胡叙钱长得跟耗子成精似的,越想越气,半年以后把自己气死了。胡叙钱继承了富翁的生意和财产,做了主人,把府名改成了胡府,把自己乡下的媳妇接过来,怎么给她个名分呢?自己对不起她,不可能立她为正室夫人了,富商的女儿也不是好惹的。好啊,胡叙钱你娶了妻了还敢骗我,我不管,要立只能立她为三姨太,就算没有二姨太也不能给她,所以都叫她三姨太。二姨太有没有,也有一个,不过后来人家离家出走了。胡叙钱天天跟三姨太在一起,形影不离,正房妻子气的又抹脖子又上吊的,仍然无济于事。一年后,正室生下来的女儿得了天花,没有抢救过来。过了一段时间,正室夫人因为女儿的离开,郁郁寡欢得了重病也走了。人还是少生气的好,富翁把自己的财产生意都拱手相让了。于是操持家业的重任就落在三姨太的身上,还别说她管理的井井有条,让胡叙钱没有后顾之忧,一心的打点生意。没想到一眨眼就阴阳两隔了,他悲痛欲绝。另外他哭的还有三姨太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郎中还是大医院的洋医生,都说三姨太怀的是男孩。胡半城年过半百,最大的遗憾是却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出去的时候还想着以后可以和三姨太一起逗儿子了,回来两个人都没了,换成谁也不能接受这个打击。 胡半城心灰意冷,一夜头发全白了,他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句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就在床上直挺挺的坐着。关于三姨太的惨死,很多人只说两个字“活该”。胡半城为富不仁,自私刻薄,克扣长工短工的薪水,是个有名的胡扒皮,所以这些人认为断子绝孙是上天对他最严厉的惩罚。 胡来,就是那个管家,敲响了胡半城的屋门。 “进来。”里面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管家一看胡半城,吓了一大跳。只见胡半城都脱了相了,瘦骨嶙峋,满脸油渍,胡子都黏到一块了,头发也打了粘了,有气无力的斜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尽是血丝。嘴里念念叨叨:“一枝梅,我与你不共戴天,等把三姨太的后事了结以后,我就是豁出老命也要把你碎尸万段,不报此仇,我胡叙钱誓不为人。” “老爷,我找过占卜师了,他说三月初五是下葬的好日子,你看是不是?” “你是管家,你看着办吧。有劳管家了。” “老爷,这是我分内之事。” 胡半城挥了挥手,管家迈步刚要走,胡半城又把他叫住:“管家,听说你派皮三跟着那伙歹徒,他们消失在何处?” “老爷,说来也怪,皮三看的明明白白的,看到他们之中有人进了薛府,可是后来我们带着李探长去薛府搜查时,什么人也没有。我就奇了怪了。” “哦。”胡半城眼瞪圆了,“还有这样的事?不会看错吧?” “老爷,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说啊,千真万确。” “那样啊,我听说薛府下个月初六要娶亲?” “是啊,他的大少爷薛一平初六迎娶天际绸缎庄的大姑娘王兰香。” “那好,咱们就下月初六给三姨太出殡。” “那,合适吗?” “死者为大,怎么不合适?你拿上银两去找五毒局长杜丽平,让他给李天龙下命令,必须一个月破案,不能多也不能少,就一个月。” 管家走后,胡半城露出凶残的目光:“姓薛的,你肯定跟三姨太被害的案子有关,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虽然我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但我有一天肯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我们再新账老账一起算。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的喜事不顺利,不让我好过,你们也甭想好过到那里去。”胡半城平时看着薛满贯就不顺眼,他不明白为什么同为盛州的巨富,薛满贯无论到哪里,他的身边总是围着许多人,不管是官员,富人,穷人都喜欢和他在一起,他们总是有说有笑,快活的不行。而那些人一见自己都躲着走,像避瘟神似的,自己每次出门,身边只有孤零零的几个保镖,连个说话的人都很少,虽然自己趾高气昂,可是心里却感到十分落寞。 在狮子大街的东头,薛府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眉开眼笑,少爷要娶亲了,众人自然欣喜若狂。 少爷薛一平身材欣长,面目清秀,像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此刻他坐在院子的凉亭里,眉头紧锁,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平儿,怎么了?过两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应该高兴才对啊。”随着脚步声,只见一个六十来岁,笑容可掬的老年人走了过来。 薛一平赶紧起身施礼,“孩儿不知爹爹前来,忘记迎接,请爹爹恕罪。”来人正是薛满贯,盛州数一数二的富豪。 “咱爷俩还客气啥?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爹爹,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哦,忧从何来?”薛满贯关切地说。 “那我直说了吧。我担心的是胡半城的三姨太死了,我们在一条街的东西两头,他们出殡,我们迎娶,合适吗?我怕我们会在同一天。” “有何不可?他们办他们的,我们忙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有何不可,你不必担心。再说我们是三月初六,现在是二月初三,三姨太的尸体难道在棺材里待一个月吗?” 胡府内,一个家丁正在给管家禀报:“胡管家,薛满贯和他的儿子薛一平来府吊唁,你看如何是好?” “这个,我去禀告老爷,你让他们在府门口稍后片刻。”胡管家急匆匆来到胡半城休息的屋子。胡半城也是一愣,随后吩咐:“你去接待吧,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探探他们的底,就说我悲伤过度,卧床不起了。另外,你一定要说,我们出殡的日期是后天,一定要他们放心,不然我们就不能搅和他们的婚事,出我们这口恶气。另外,要不惜重金买通薛府的下人,特别是薛满贯的心腹家人,找出他们通匪的证据,我要让薛家身败名裂,借这个机会把薛家倾家荡产,生不如死。” “老爷,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千方百计找到他们通匪的证据,证明杀害三姨太的那伙人与薛家有关,慢慢把盛州变成我们胡家的天下。” 胡府门口,薛满贯和薛一平拿着花圈和礼物在焦急的等待,这时府门开了,管家胡来迎了出来:“哎呦,我说今天喜鹊怎么喳喳叫,原来是贵客登门。薛老爷,薛少爷,我家老爷因为三姨太的事病倒了,现在还在卧床不起。特命我来迎接二位,我迎接来迟,二位不要见怪啊。请!”胡来搭了个手势,薛氏父子跟着管家来在胡府。只见房屋门口搭着灵棚,棚内中间挂一帘子,帘子的中间有一个“奠”字。两边有一幅挽联:“鹤驾已随云影杳 鹃声犹带月光寒”。帘子前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三姨太的画像,是她年轻时风华绝代的样子,栩栩如生,摆着猪头、鸡蛋等。灵棚左右也有一副大的挽联:“烟雨凄迷万里春花沾血泪 音容寂寞千条流水放悲声。” 两人来到灵堂,在一间大屋子中间摆着一口红油漆棺材。男孝子坐在灵棚内桌子的两侧,女孝子在灵棚后面的屋内,坐在棺材两侧。两人最注意的是一个在棺材旁有一个年轻人手拿白棍,跪在那里哭的一塌糊涂。此人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獐头鼠目,两只眼睛骨碌碌直转。看到薛家父子来了,停止哭泣,眼睛盯着他们不错神看着,露出一道如刀子般的寒光。 薛家父子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又说了一些节哀顺变的话,然后默默的走了出来,胡来在后面恭送。薛满贯走了几步站住了:“胡老爷卧病在床,严重吗?我们爷俩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吧?” 胡来就是一愣,脑子马上转过弯来:“不用了,医生说老爷可能这几天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们来时老爷刚吃完药,现在不方便你们去看望。你们的心意我会转达给我家主人,我在此替我家主人谢谢两位了。” 快走到府门口时,薛一平若有所思,转过头问:“胡管家,我们对三姨太的惨死深表遗憾。冒昧问一句,你们打算何时为三姨太出殡。” 胡管家严肃的说:“黄历上说三月初五是适宜埋葬的日子,我们决定那天安葬。我们对杜丽平局长说了,让他一个月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抓住杀人凶手,让三姨太在九泉之下也合眼了。对了,听说薛少爷要娶媳妇了,恭喜恭喜啊,我提前给你祝贺,希望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不知薛少爷在那一天娶亲?” “三月初六,胡管家,到时候欢迎你参加我的婚礼,你一定要去啊。” “一定一定,两位慢走,府中事务繁杂,恕不远送。” 薛家父子如释重负的走了,在他们看来丧事只要不放到三月初六就行,要不就麻烦了。而胡来也阴险的笑了,心想你要好好办喜事,我们偏偏不能让你们如愿以偿。 第二章 落日西飞滚滚,大江东去滔滔。夜来今日又今朝,蓦地青春过了。 千古风流人物,一时多少雄豪。龙争虎斗漫劬劳,落的一场谈笑。 盛州警察局里,李天龙正在思索胡府三姨太被杀案,这个案子不但轰动了盛州,而且还传到了省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警局每天都会接到市民关于案件有无进展的电话,每天都会接到上司的挨骂电话。李天龙这两天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他不由想起那天去搜查的事情。 李天龙在皮三的带领下兴冲冲的追击歹徒,一想到这么大的案子自己马上就能抓住凶手,立下大功不由得心花怒放。案子一破,鲜花、金钱、美女什么都能得到。正在这时,来在一个高门大院的门口。皮三用手一指:“就是这儿。” 李天龙大喝一声:“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要想吃香的喝辣的,就给我把这个府邸给我包围的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不要让它飞出来。来啊,砸门,搜。” 这时,有个探员走了过来,“探长,这是薛府,薛百万的府,你看。” 李天龙不由得一愣。掌灯的时候,李天龙还在薛府跟薛一平喝酒,为了祝贺薛一平马上就要娶亲了。他们从小一起光屁股玩到大,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好朋友马上结婚了,李天龙自然要来祝贺。 李天龙举起酒杯:“薛兄,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出国留学学成归来,现在又要报的美人归,可喜可贺,作为你的好友,我真的替你高兴。来,今天我们一醉方休。” 薛一平一笑:“李大哥,我其实挺羡慕你的,你说你虽然是一个探长,可是盛州警察局的大小事务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大权在握。我现在刚要结婚吧,你的孩子已经学会打酱油了,我现在真的羡慕死你了。”两个人哈哈大笑。 这时,管家来了,趴在薛一平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薛一平一愣想了一会儿:“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从外面走过来几个人,正是一枝梅。只见他满面春风的冲着薛一平一拱手:“恩公,恭喜你要告别单身了,可喜可贺,我代表苍龙山的兄弟们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这是一点礼物,不成敬意。”说完让弟兄们抬来一只木箱子,打开一看是白花花的大洋。 “这是三千块大洋,不成敬意。恩公无论如何也要收下,是我们兄弟的心意。” 李天龙“腾”站了起来,“唰”的把手枪拔了出来对准一枝梅的脑袋:“一枝梅,我早就听人说你是义匪,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劫富济贫,仗义疏财,我差点信了。今天一看,让我大失所望。” 一枝梅一看是探长李天龙,开始也是一阵紧张,后来一想都是两个肩膀别着一个脑袋,谁怕谁啊。于是也不甘示弱拔出手枪对准了一枝梅:“李探长,此话怎讲?我怎么听不明白?” 李天龙一阵冷笑:“明人不做暗事,你如果真的是义匪,不强取豪夺,不杀人放火,怎么会大方,一出手就是三千块大洋?” 一枝梅听了哈哈大笑:“李探长,我一枝梅走得正行得端正大光明,我一没有偷二没有抢,我是为民除害顺便捎带上的。” 李天龙一阵哈哈大笑:“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跟圣人似的,一不偷二不抢,空手套白狼,一下子就是三千块大洋,你糊弄鬼吧。” 一枝梅也是哈哈大笑:“李探长,爱信不信,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天地良心,你们做贼的还讲什么天地良心,你们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子贼孙,顶风臭八百里,你能说出这样滑稽的话,让某家可发一笑。” “你以为你们都是什么好东西,人们常说官即是匪,匪既是官。你们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嘴上仁义道德,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连土匪都不如。” 两个人越说越激动,众人怎么解劝都不行,两人把自己的手枪子弹上膛,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二位,稍安勿躁,喝口水润润嗓子再吵不迟。年轻人不要冲动,把事情讲清楚不就好了,有话好好说吗,何必不问青红皂白,舞刀弄枪呢?”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大腹便便,满面笑容的老人走了过来,此人真是薛府的主人薛满贯。今年有六十多岁了,但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李探长,我说的是否有理?”转过身问一枝梅:“恩公,冲动是魔鬼,有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们不坐下来好好谈呢。”两人会心一笑,赶紧点点头。 接着一枝梅把劫宋伟货物的事情说了一遍,军火、鸦片,整整十几车,众人也感到困惑,李天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这时,街上突然枪声大作,李天龙他们就是一惊,赶紧站了起来。一枝梅为了不添麻烦匆匆告辞回去,李天龙也离开了薛府。 看到是薛府,李天龙一阵好笑,可是又不得不做做样子,假装大怒:“人命关天,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也想早日查明此事,还他们一个清白。” “咣咣咣”警员拿**一个劲的砸门。 “谁啊,大半夜的瞎敲什么?还让人睡觉吗?吵什么吵?”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一会儿,大门被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探出头来,当看到一群持枪荷弹、凶神恶煞的人时,吓得“啪”把大门又关上了。 李天龙也觉得自己太莽撞了,心说薛府的人把我们当土匪了,又叫警员敲开了门,好大一阵子,又是那个老者把门打开。李天龙赶紧上前施礼:“老人家,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薛府的大管家薛洪吧,在下李天龙,是盛州警察局的探长,有事要面见你家主人薛百万薛先生。” “哦,原来是李探长啊,我以为是土匪来了呢。你们舞刀弄枪、凶神恶煞的,我都吓坏了。要不,我再去禀告老爷,让他老人家来迎接你。” 李天龙赶紧说:“老人家,你岁数大了,怎么还能接二连三让您受累。我还怕你通风报信呢,不必再禀报了,我和你一起去见薛老爷。” 夜深人静,但是经过刚才李天龙他们一闹,薛府灯火通明,也是戒备森严,气氛紧张,院工奴仆个个持枪拿刀,如临大敌,院里站的都是人。 “老爷,不必紧张。是李探长带的警察局的人,不是土匪来了。大家不要紧张,他们不是土匪。” “原来是李队长大驾光临啊。李探长,你说你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派兵包围我的薛府,不知道所谓何故?值得如此兴师动众,我们以为是土匪来攻打呢,原来是一场误会。” 说的李天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的要命,最后索性一抱拳:“薛老爷,恕我冒昧,没有提前给你打招呼,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为之。那好,咱们说话也不绕弯子了,此次前来叨扰贵府,是有事相求。” “不知贵府做错了什么事敢劳李大人亲身大驾?” “薛老爷,刚刚胡府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胡半城的三姨太被人枪杀了。”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是什么人你们抓到了吗?另外我不明白的是,李探长现在应该全力捉拿真凶才对,怎么有空到我府来了?” “哈哈哈,薛老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你这样问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有人看见杀人的凶手跑到了你的府上,我们是接到报告才来的。” 薛满贯一听不乐意了:“李老爷,饭可以乱吃,可是话不能乱说。你说我窝藏歹徒,可有证据,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不能败坏我们薛家的名誉。” “这”李天龙也犹豫了,不过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得硬撑下去。 “李探长,既然你说我们私藏杀害三姨娘的凶手,可有认证物证?如果有物证,可容在下一看;如果有人证,我愿当面对质。如果认证物证确凿,我愿意到案打官司杀剐存留任凭你处置。如果你冤枉我、陷害我,那我也不是好惹的。你要没有证据非要那么冤枉我,我认为你只有两种目的:于公,你是仗势欺人、徇私枉法;于私,你心怀叵测,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李探长,我分析是否有道理?” 事到如今,李天龙骑虎难下,转念一想天下乌鸦一般黑,胡半城也好,薛百万也罢,都是为富不仁之辈,他们欺男霸女,仗势欺人,道貌岸然,男盗女娼,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皮三是胡府的奴仆,看这小子长得贼眉鼠眼,肯定干了不少坏事,这种人不值得庇护他。想到这儿,李天龙大喝一声:“皮三,出来吧,与薛老爷对质。” 皮三原想只在人群看热闹,没想到这么快李天龙就把自己出卖了,这小子也不知道李天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战战兢兢的的走出来,不横假横:“对,就是这儿,就是这个薛老爷家,我亲眼看见他们逃进去了。” 薛满贯没有说话,微笑着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围着皮三转了几十圈,看的皮三心里直发毛。 “你干什么?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皮三惊恐地说。 “做贼心虚了吧,你害怕什么?”薛满贯不急不躁的说,“你说你亲眼看到凶手进了我们家,可有此事?” “有。我亲眼看见的,他们一伙人就逃进你家的。” “有多少人?凶手长得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有二三十人吧,凶手都黑纱罩面,凶手的腿一瘸一拐的,是个瘸子。” “还有谁看见凶手进了我们府? “就我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哦,这么说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薛满贯意味深长的笑了,转过头对李天龙说,“李探长,你听到了吗?这件事简直是无中生有,我怀疑是胡来栽赃陷害,他们这是倒打一耙,借机陷害。他们是胡府的人,根本不可信,他们是妒忌我们薛家能和他们平起平坐,想趁机打压我们,让他们一家独大。” 李天龙赔笑说:“薛老爷,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忽然话锋一转,“可是如果要还你们一个公道,不如让我们搜查搜查你们的府,那样的话你们放心,我们也安心,不知你老人家意下如何?” “是吗?那如果不让你搜呢?”薛百万也不相让。 “来人啊,搜。出了事我负责。”李天龙一声大喝。 “那好,如果你要搜,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我们绝不让你们过去。来人,大家不让他们搜。”一句话,家奴院工各拿棍棒挡住去路。 “你们想造反不成?” “造反也是你们逼的。” 两方人剑拔弩张,正在争执不下的时候,薛府的大门忽然被撞开了,从外面冲进来一批持枪荷弹的保安团的人,领头的正是团长王贵。一个大黑胖子,满脸横肉,平时总是欺行霸市,耀武扬威,仗着自己有枪有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常常借保境安民为理由,敲诈勒索富商捐款,向穷人增加苛捐杂税,而薛老爷看不惯他们的丑恶行径,该交的税款一分不少,不该交的分文不交,因此不少得罪王贵和保安团,王贵更对他恨之入骨,只是没有机会收拾他。 所以他一进门就嚷嚷:“李探长,你他娘的真不够意思,有这种好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薛老匹夫,你不是平时看我不顺眼吗?今天我终于逮到机会了,你们想干什么,跟警察局舞刀弄枪,公开对峙,是不是想造反?我看你他妈的是不是活腻了,我奉劝你们赶紧放下武器,配合警察局搜查,不然别怪我姓王的心狠手辣。弟兄们,子弹上膛,给我瞄准了,这老小子如果不听劝,给我立即就地正法。听见没有?” “是,团长。”保安团的人“哗啦”子弹上膛,枪口对准了薛府的人。 这时府门外又冲出一群人,一个大汉大声喊:“薛老爷不要害怕,我们来了。”只见这些人拿着锄头、镰刀、扁担把保安团的人重重围住。这些都是薛府的佃户,他们平时经常接受薛满贯的帮助和救济,大家都很拥护他,所以一听薛府出事了,大家连夜集合赶来支援,在大汉沈冲的带领下赶到薛府。 “你们怎么来了?我不能连累你们,你们赶紧散了吧,回家去吧,不要蹚这浑水。”薛满贯劝到。 “老爷,你平时对我们那么好。今天你有难,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我们要和你共进退,就算我们报恩了。” “谢谢各位,我给你们鞠躬了,谢谢你们。”薛满贯满含热泪深深地鞠了一躬。 “嗬,你们他妈的少演戏。真有不怕死的,老子今天就成全你们。弟兄们,举枪。”保安团的人举起枪,薛府的人怒目而视,各拿刀枪准备拼命。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府门口急匆匆走进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身穿长袍的面容消瘦的中年人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把武器放下,有话好好说。”大家扭脸一看,正是盛州市的市长胡天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人。 胡天来来在李天龙、王贵面前,不怒自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带人在薛府闹事?赶紧给薛老爷道歉。” “市长大人息怒,属下有下情回禀。”李天龙把经过讲述一遍,胡天来点了点头,转身对薛满贯说:“薛老爷,实在不好意思,下属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我代他们给你道歉。武则天掌管天下的时候,狄仁杰任豫洲刺史。他办事公平,执法严明,受到当地百姓的交口称赞。于是,武则天把他调回京城。升任宰相。 有一天,武则天对狄仁杰说:“听说你在豫州任职的时候,名声很好,政绩也很突出,但有人揭你的短,说你的坏话,你想知道此人是谁吗?” 狄仁杰回答道:“人家说我的不好,如果确实是我的过错,我愿意改正,如果陛下已经弄清楚不是我的过错,这是我的幸运,至于是谁在背后说我的不是,我不想知道,这样大家可以相处得更好些。” 武则天听后,觉得狄仁杰气量大,胸襟宽,很有政治家风度,更加赏识他,敬重他,尊称他为“国老”,还赠给他紫袍金带,并亲自在袍子上绣了12个金字,以表彰他的功绩。狄仁杰可以算得上是武则天执政时期的一位著名的宰相。 后来,狄仁杰因病去世,武则天流着泪说:“上天过早地夺去了我的国老,使我朝廷里再没有像他那样的人才了。” 问心无愧的人无须为自己洗刷。 可是薛老爷,他们这么做也有一定的道理。既然你们各执一词,也让某家左右为难。你看这样行不,给老朽一个薄面,同意让他们随便搜一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还薛老爷一个清白,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不知薛老爷是否同意?” 薛满贯也满面赔笑:“既然市长大人开口了,我不能博你的面子。想搜查完全可以,可是有一些话我要讲在当面。第一不准调戏女子,虽然我们不是豪门大户,也有不少的保姆和丫环,你们不准欺负她们;第二不准抢劫财物,不能趁火打劫,顺便捞外块,那我可不答应;第三损坏东西要赔偿。就这三点,不知市长大人对这三点意见如何?” “我完全同意,不知李探长和王团长意下如何?” “我也同意。”“他娘的,我没意见。” “弟兄们,搜,仔细的搜。” 一声令下如山倒,兵随将令草随风。李天龙和王贵带领他们的士兵在薛府展开了大搜查。他们从前院开始,一点一点的搜查。花园、房间、凉亭、假山,用了将近两个时辰,一无所获。于是开始了第二次搜查,这一次更仔细了,撬开地板,敲墙壁,捅天花板,甚至掘地三尺,查找暗道、密室,还是一无所获。薛满贯还在悠闲地喝着茶,胡天来也在喝茶,可是他的眼睛却时刻不停的盯着门口,希望有人报告有什么发现,同时他也希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是一场误会。他明白,薛府每年要上缴盛州不少税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财神爷,盛州的财政收入薛府是主要的贡献者,这样的人家以后对自己还有用,不能得罪。今天这么一闹,薛家人肯定有意见,自己要做两手准备,搜到怎么办,搜不到又该怎么办,自己要事先想好对策。 李天龙和王贵累了,刚坐下喝口水,一个警员来在李天龙面前,在他的耳边嘀咕着什么。只见李天龙略一迟疑,来在王贵面前小声地说些什么,王贵听完“嚯”的站了起来,把杯子“啪”的摔碎了。 “薛老爷,为什么要让下人阻止我们打开暗室的大箱子,你是何居心,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薛满贯当场变毛变色:“王团长啊,何出此言。那个箱子你绝对不可以打开,那是我们薛府的全部积蓄,什么金银财宝、珠宝玉器,典当银票都在,我们一家人的身家财产都在里面押着呢。怎么能随便让你们搜呢?如果万一我们丢了什么东西,你们能负的了责任吗?” 王贵看到薛满贯惊慌失措,不由得一阵阵冷笑:“放心,老子不是土匪,我会负责的。可是,如果我要是搜出杀人凶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别怪我心狠手辣。”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击掌为誓。” “啪”巴掌声响在空中响起,李天龙和胡天来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好吧,王团长,那叫你的士兵把箱子抬到这儿吧,当着胡市长和李探长的面亲自打开查验,你看可好。” “那他娘的最好了,来人啊,把箱子抬进来。”李天龙和胡天来暗叫不好,可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不一会儿,八个士兵抬着一个棕色的两米多高的大木箱子进了屋,进了屋以后八个士兵当场累的瘫在地上。王贵看到这儿笑了,自己稳操胜券。 “请,薛老爷请开锁。”薛满贯拿出钥匙把锁打开,众人好奇的凑了过来,一看大吃一惊,里面哪有什么杀人凶手,也没有什么金银财宝、珠宝玉器,分明就是破铜烂铁、砖头瓦块。 “王团长,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我们的金银财宝、玉器银票去哪儿了,怎么被你们变成了破铜烂铁?你们是不是把它们据为己有了?你要赔偿我们损失的财物?不然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上告你们。” 王贵摸了摸脑袋:“他娘的,我也纳闷。老子还奇怪呢,该不会你把破铜烂铁当金银珠宝吧?” 薛满贯一把抓住王贵的衣服:“你说什么呢?我们虽然不富,可我们不至于把破东西当财宝。市长大人,李探长,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开始说我们家私藏土匪,现在又说把我们家的金银财宝据为己有却说我们把破铜烂铁当宝贝,这些事要是传出去,我们薛家以后还怎么在盛州立足,我们不是要威望扫地了吗?我们薛家何时吃过这样的哑巴亏,你们一定要还我们一个公道。” “我,我赔你,你损失了多少钱?”王贵到了现在,汗珠子噼噼啪啪往下滴。 “也没有多少,就个一两万大洋。”薛满贯轻描淡写的说。 “你敲诈,你勒索,怎么会有那么多钱?”王贵恼羞成怒的说。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胡天来赶紧劝住。 “两位消消气,既然你们争执不下,不如我出个主意。王贵,我要克扣你一年的俸禄作为对薛老爷的赔偿。李探长,你也要捐献半年的俸禄,赔偿给薛老爷。” “胡市长,我李天龙冤枉,我又没有打赌,凭什么要我赔偿。”李天龙激动地站起来。而王贵没有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着薛满贯。 薛满贯刚要说什么,胡天来把他拉到一边:“薛爷,水贼过河,甭使狗刨。你箱子里有没有金银财宝我们都清楚,这种把戏也只能骗一下像王贵这样的傻瓜。差不多就得了,别闹了啊,到此为止吧。”薛满贯笑着点点头:“好吧,市长大人,我听你的。” 第三章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苍龙山的议事大厅里,一枝梅坐在正中的虎皮高交椅上,挨着他的是二当家的人称“赛诸葛”陈东海,此人瘦小枯干,但是神采奕奕,精神矍铄,手里拿着鹅毛扇,虽然是深秋可是他还不忘不时扇几下。挨着他的是三当家霍平。挨着三当家的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此人人送外号“白面书生”左天林,是唯一一个上过高等学府的人,不知为什么沦落与此。 此时大家议论的中心就是胡府三姨太被杀的事。 “大哥,这件事现在太轰动了。名震盛州半边天的胡府三姨太被杀,这是盛州近几年的最大的新闻,这会是何人所为?胡半城平时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是为民除害啊。”霍平首先发言。 “三哥说的是,像胡半城这种自私自利、欺行霸市的发不义之财的坏蛋,全家都被杀才能解恨。”左天林随声附和。 陈东海看了看霍平,又看了看左天林,笑了笑没有说话。 “二哥,天冷了,你装什么装,还摇你的破扇子,装什么大瓣蒜。你怎么看待胡半城的三姨太被杀一事。”霍平急不可耐的问陈东海。 “天机不可泄露。人在做,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灵,一切自有天意。”说完,他又摇了摇鹅毛扇。 “妥了,跟没有说一样,问了也白问。”霍平一声叹息。 正在这时,喽啰兵前来报告,说少寨主打探情况回来了。 “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进来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孩,这个小孩长得虎头虎脑,两只眼睛扑闪着,透着一股机灵劲,这个小孩叫王克明。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拱手施礼:“孩儿拜见爹爹和各位叔叔,这厢有礼了。” “明儿,去盛州城打探出什么情况没有?” “爹爹,让孩儿喝口水,再给你详细说来。”这时有人端来一碗白开水,王克明嘴对嘴,长流水,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把盛州城打探的情况说了一遍,特别是搜查薛府的事。 “真有此事,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啊,薛府的人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一枝梅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儿有一道疤痕,就是这次受伤差点要了他的命,而自己的救命恩人正是跟薛府有关的人,他打开了记忆的大门。 四年以前,那时一枝梅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刚刚当上苍龙山的大当家的,正是青春年少,少年不知愁滋味,想着要大显身手,做一番大事业,真是小马乍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 盛州城外有一片枫树林,每当枫叶落的时候,很多游人都会去欣赏那儿的美景。两年以前,枫叶全部落下的时候,一枝梅带着王克明和几个兄弟也去了,“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远望那一大片的枫林,宛如一大团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天际。一阵风吹过,枫叶如天女散花般的飘落。枫的颜色,领略岁月的磨砺,寒霜的敲击坚强如铁,饱经生命的惊涛骇浪,从容如磐。多美的意境啊,一枝梅思绪万千,苍龙山的兄弟相信自己,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可是我们不可能永远的做一辈子的土匪。但是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中华大地战火纷飞,百姓苦不堪言,出路又在何方?一枝梅迷茫了,陷入了沉思。 “啪”的一声枪响,一个捂着胸口兄弟倒下了,原来是胸口中弹,已经绝气身亡了,血流了一地。 有人袭击,一枝梅他们瞬间明白了,几个人赶紧趴在地上,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游客听到枪响四散奔逃,慌不择路,哭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一枝梅看清楚了,原来是有十来个人手持长枪,脸罩黑纱,如凶神恶煞一般,专门来杀他们。一枝梅何许人也,什么阵势没有见过,于是他掏出二十响,吩咐手下:“明儿,你回山寨搬救兵。兄弟们,不要慌,靠近了再打。记住,一定要瞄准了再开枪,我们的弹药不多,争取一枪一个。放心吧,二寨主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义父,我要跟你们在一起,我不走。” “明儿,听话。你赶紧混在游客当中趁乱突围去山寨搬兵。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昨天我做了个梦,阎王爷对我说,一枝梅啊,你能活到一百岁。” “真的?” “傻孩子,我骗你干嘛?快去,你越快,对我们越有利。” 王克明一听,马上窜出去混在混乱的游客当中,撒腿往苍龙山的方向跑去。 蒙面人越来越近了,一枝梅大喊一声:“兄弟们,开火。”一阵排子枪响过,蒙面人丢下几具尸体仓皇而逃。 “切,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杀手,原来是熊包一窝,早知道这样容易收拾,我就不应该让明儿去搬救兵。”一枝梅轻敌了,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有想到杀手是有备而来。 一枝梅他们刚要起身,又一群蒙面人杀来,手里的长枪开了火,子弹群魔乱舞,在空中乱飞,几颗子弹恶狠狠地钉在一枝梅兄弟们的头上、身体里,当场死伤惨重,一枝梅一看只剩下两三个人,个个带伤。当场怒火冲天,拿起死亡弟兄们的手枪,不由得站起来,左右开火,“啪啪啪”复仇的子弹狠狠地钻进那些蒙面人的身体,那些人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眼睛倒下了,其余的落荒而逃。 “都他妈回去,那小子没有多少子弹。我还不信了,这么多人杀不了他一个人,都回去。谁后退我崩了谁?”一个蒙面人拿枪“啪啪”往天上开了两枪。这群蒙面人又开枪杀向一枝梅,一枝梅已经没有多少子弹了,手下兄弟也伤亡殆尽,他仍然站在那儿,打完了枪里所有的子弹,冷冷的注视着来人。 “哈哈哈,一枝梅,义匪,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领头的蒙面人仰天大笑,笑的好瘆人,这时狂风吹过,卷起漫天的枫叶,在落日余晖下,显得那么悲壮,残阳如血。 “啪”蒙面人笑着笑着,一枪打在一枝梅的左腿上,一枝梅疼痛难忍,单腿跪倒。但是他挣扎着站起来,两只眼睛瞪着来人,一声不吭。 “是条汉子,宁折不弯啊。”“啪”又一枪,正打在一枝梅的右腿上,一枝梅当场疼的昏了过去。 “哈哈哈,以后盛州城外就是我的天下了。” “啪”领头的蒙面人往一枝梅胸口打了一枪,带着手下人扬长而去。 当王克明带着陈东海、霍平赶到时,只看见满地的尸体和一个跟血葫芦一样的一枝梅,很多人相信一枝梅再也活不过来了。 方圆几十里的郎中被请上山,又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下了山。山寨中死气沉沉的,个个愁眉不展,就连号称“赛诸葛”陈东海也在唉声叹气,霍平更是暴跳如雷:“全体下山,给我找郎中,只要懂一点医术的都给我揪过来,给我大哥医治,治不好,我就削他。”王克明更是整天守在一枝梅的床前,水米不进,哭的跟泪人相似,苍龙山乱成一团。同时盛州城外所有的山寨,各方势力都对苍龙山虎视眈眈,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卧虎山寨主何老虎、对松岭寨主杨一手,甚至盛州的警察局和保安团都在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出击。 左天林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悄悄把陈东海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陈东海点点头,把霍平叫来告诉他如此这般。 盛州的最大的医院里,晚上灯火通明,医院里最著名的外科医生薛一平正在查房,他是从英国学医归来的,医术精湛,做过很多大大小小的手术,有起死回生之术,人们叫他神医。这时,一辆军车飞快的向医院奔驰而来,从车上下来十几个拿枪的军兵,火急火燎的要找薛医生。薛一平赶紧出来看怎么回事,只见几个人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一个大汉着急地说:“薛医生,你赶紧救救我家王团长吧,他中枪了,在家奄奄一息了。求求你救救他老人家,在下感激不尽。” “王团长受伤了,你别急,我去拿药箱,可能要做手术,我多拿点绷带和药品,你们去叫我的住手小李。” “你们两个跟着他,他拿完什么东西,你们再多拿点。”“是。” 军车飞快的在大街上行驶,薛一平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不是王团长受伤了吗?他不是在城里住吗,怎么军车往城外行驶? “我说军爷,王团长不是王贵吗?他家好像住在城里吧?”薛一平小心翼翼的问。 “是啊,王团长今天出城剿匪时中枪了,又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于是跟我们说要在城外医治,你不会有意见吧。” 薛一平点了点头:“哪会呢。”同时也很疑惑,没有听说过有保安团要剿匪啊,可能是秘密进行的吧。 接近城门时,城门还没有开,一队军兵拦住去路,领队的正是王贵王排长,那时王贵还是一个保安团的排长。薛一平愣住了,一看王贵不是好好的吗,精神百倍,没有受枪伤啊。正在这时一支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腰:“脑子灵活点,不然我们活不了,不过临死也要先杀了你做垫背的。” “哎呦,这不是薛大公子薛神医啊,这么晚了你要出城有何贵干?” “我表哥让我去横城一趟,说我姑父病重了,在横城医院看不好。我不是在英国外学过医吗?想让我连夜去横城看看姑父,又怕路上不安全,所以派他的警卫连王连长一起来接我去。” “你表哥不是横城中央军的团长张自立吗?” “是啊,我只有那一个表哥。跟你一样是团长。” “薛少爷,你别挖苦我了。我能跟他比吗?他们是亲妈生的,我们是后娘养的,差别大着呢。代我向张团长问好,伯父病了你怎么不早说,这是一千元的银票,让他老人家买包茶叶喝吧。” 说完,他快步来到霍平的近前,霍平一阵紧张。只见王贵一把抓住霍平的手:“王连长是吧,这是五百元的银票,你不要客气,给弟兄们吃几顿好的。王连长,我求你个事,你一定要在张团长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让我早日成为正规军,我在这里谢谢你了。” 霍平拍了拍王贵的肩头,不亲假亲,不近假近:“王团长,我王某也是爱交朋友的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那我们可以走了吧?救人如救火啊。” “开城门,放行。一路顺风。” 当军车快到苍龙山时,薛一平问:“几位大哥,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你该给我们说清楚了吧。我不能糊里糊涂的跟你们走吧。” 霍平一看也不隐瞒了:“好吧,薛医生,我想请你就我们的大哥。” “你大哥,他是什么人?” “一枝梅,苍龙山一枝梅。” “啊!”小李惊叫了起来,“土匪头子。” “薛医生,求求你了,救救我大哥吧。” “小李,一枝梅是什么样的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吗?如果那样,我是不会救的,那样的人死了活该。” “不是,他是义匪,从来不干伤害百姓的事,从不扰民。他们还时常接济穷苦老百姓。对了,薛医生,他还帮助过你们家呢。” “哦,有这样的事?” “可不是吗?那一次你父亲的货物在盛州城外被卧虎山的何老虎给劫了,是苍龙山的大当家一枝梅要过来的。因此一枝梅还跟何老虎闹得不愉快。” 薛一平好像听爹爹说过此事,还说如果没有一枝梅就没有薛府的今天,因为那是薛老爷押运的最珍贵的一次货,价值万两黄金。 “那还说什么,带我去看看我的救命恩人一枝梅,我一定要救活这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三处枪伤,三颗子弹,一颗嵌在离心脏相差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两颗子弹分别在左右腿上,我能保证把子弹给他取出来,至于能不能苏醒,什么时候苏醒就只有看他自己了。他的伤势很严重,必须尽快手术,你们都出去吧,另外,把你们从医院多拿来的绷带和药品放下离开。只留下我和助手就行了,其他的人在手术结束前都不要打扰。” 薛一平和助手让人把房间点满蜡烛,亮如白昼。把一枝梅的上衣脱掉,小心翼翼的用酒精在伤口处进行消毒处理,一切就绪以后,用消过毒的小刀把烂肉割掉,用镊子小心翼翼的把子弹取出来,上了药后包扎起来。虽然我们描述的很简单,但是这一颗子弹耗费了将近四个小时,随后又取出另外两颗子弹,包扎好。一枝梅的脸色才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多少有一丝血色。 房间外面,在陈东海的带领下,大家围坐在一起,默默的点着蜡烛在祝福,霍平领着一部分兄弟摆上香案,沐浴更衣后跪在那里,祈祷上天,让大当家的尽快醒来。 直到第二天上午的九点多,手术才结束。大家围拢过来拉着薛一平的手:“薛神医,我家大哥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大碍了,已经过了危险期,暂时还在昏迷。可能明天能醒过来,可能过几天才能醒。你们放心好了,不过大寨主需要好好休息,你们不要过多的打扰他。” 众人一听,心才放下,不由得欢呼起来。这时王克明冲了出来,一下子跪倒在薛一平面前:“薛神医,我谢谢你救了我义父的命,我给你磕头了。”“蹦蹦蹦”小孩直磕响头。 “孩子,快起来。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你们当家的是吉人自有天相。各位兄弟,好事做到底,在你们大寨主没有醒来之前,我不会离开苍龙山半步。” 三天后,一枝梅勉强睁开眼睛,吃惊地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陈东海、霍平正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王克明高兴地大叫起来:“谢天谢地,义父你终于醒了。我去告诉薛医生,让他老人家放心。感谢老天开眼了。” 一枝梅想挣扎爬起来,可是浑身酸疼无力,只好静静地躺着。努力回想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去看枫叶飘落的美景,结果不幸遭遇埋伏,中枪昏死过去,以为自己要归位了。没想到自己在阎王殿走了一遭,阎王爷不收,又回到人间,真是时也运也命也。薛神医是谁?难道是他救了自己,肯定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伤好以后一定好好谢谢人家,想到这儿感觉脑子发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薛一平太累了,这几天一直在为一枝梅的伤势操碎了心,因为担心和着急,寝食不安,眼眶都陷了下去。听了王克明的报告,如释重负,微微一笑,告诉王克明怎么给一枝梅换药,怎么给一枝梅吃药,吩咐完以后,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倒头便睡,一直睡了一天一夜,才慢慢醒来,顿时精神百倍,又恢复了精神。 仗着一枝梅年轻有活力,身体素质本来就好,一个月以后就能下地走路了。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感谢薛一平的救命之恩。当王克明搀着一枝梅来到薛一平面前时,一枝梅拱了拱手:“薛神医,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请受某家一拜。”说完就要倒身便拜,薛一平赶紧双手拦住:“大当家的客气了。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所在,这是我应该的。再说大当家的,你也救过我父亲的命,我们算是扯平了。” 一枝梅一愣:“薛神医,何出此言?你把我搞糊涂了。”于是薛一平把当初一枝梅就薛满贯的事说了一遍,而薛满贯就是自己的父亲。两个人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山寨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在与薛一平的相处中,两个人志趣相投,越说越投机,有说不完的话。那天在风景如画的苍龙山最高峰,两个人促膝谈心。 “薛神医,素我冒昧。我虽然占山为王,但我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欺负穷苦百姓,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我们坚决不做。相反我们劫富济贫,只对那些为富不仁、作恶多端的人下手,教训他们。我们虽然自称义匪,但是我们就是贼,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子贼孙,顶风臭八百里。可是社会动荡,军阀混战,人们生活苦不堪言,连基本的温饱都无法解决,不当土匪我们只有活活饿死,我也想给兄弟们找一条好的出路,可是路在何方?我很迷茫。” “是啊,出路在哪呢?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我们的祖国,伟大的母亲正在经受不尽的痛苦和折磨,她在流血,她在哭泣,可是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这是我们最痛苦的。” 两个人陷入了沉思。 一枝梅忽然想起来什么,神秘地说:“你听说过没有,前两年听说一个孙中山的先生和共产党创办了黄埔军校。” 苍龙山大寨,一枝梅已经收拾好行李,对众兄弟说:“黄埔军校要招生了,我要去报名,投笔从戎,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到那时我们在举杯痛饮,岂不痛快。如果我战死疆场,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我要走了。” 众人都在劝阻,陈东海沉默不言。霍平大叫:“二哥,军师大人,你说句话啊。大当家的要走了。” 陈东海摇了摇鹅毛扇:“大当家的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为国出力,素有爱国的热情是好的。可是你要弄清形势。中国军阀混战,党派林立,多一个派系和少一个派系对国家形势的走向没有什么影响。太平天国运动轰轰烈烈了十四年之久,口口声声推翻满清统治,结果怎么样?不但没有推翻,还是被满清镇压了,那时中国人口一下子减了两亿人,他们提倡人人平等却害的百姓苦不堪言。武昌起义推翻了清朝统治,结束了两千多年的封建统治,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中国还不是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吗?天下乌鸦一般黑,我看是换汤不换药。你能保证国民党就能力缆狂澜,救民与水火之中吗?如果能,你就是战死也是死得其所。可是如果他们不能,你岂不是白白牺牲,做了军阀混战的帮凶,助纣为虐吗?” 一枝梅把行李放下:“陈兄言之有理,我该怎么办?” 陈东海一笑:“形势不明,不可轻举妄动,等等再说。” 一枝梅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听你的。” 一枝梅接着对薛一平讲到:“错过了黄埔军校,却迎来了国民革命军北伐的消息。他们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打败了吴佩孚和孙传芳,我们也是群雄激奋,弟兄们嚷嚷着要下山共同随国民革命军北伐。在我们准备期间,更听到了上海三次工人起义胜利的消息,我们于是列队下山。可是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走,还得偷偷摸摸的行动,于是我们乔装打扮,分批去上海准备去支援工人武装起义。可是我们刚出盛州没有多远,就听到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政变,大肆屠杀共产党。我们又蒙圈了,不知道革命又怎么了,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帮着国民党杀共产党吗?我们跟共产党无冤无仇,凭什么对他们下死手?于是我们又回到苍龙山占山为王。” “薛神医,你知道吗?那次回到苍龙山我们弟兄们苦恼了很久。我就这件事还征求了二当家的意见,我问他‘我们是该帮国民党还是共产党?’” “二当家的怎么说?” “他说‘非也非也。国民党大肆屠杀共产党,共产党也不是软柿子任人宰割,他们一定会全力反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我说谁胜谁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国民党屠杀了那么多共产党,还说‘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共产党完了。我看天下是国民党的,共产党彻底失败了。” “二当家的摇了摇头,他问我一个连工人农民都支持的组织那么容易甘心失败吗,他们会东山再起的。随后二当家的对我说:‘我们再等等,坐在高山观虎斗,站在桥头看水流。看看形势的发展再做决定吧。’” “果然没有过多少日子,共产党又发动了南昌起义、秋收起义等反抗国民党的大屠杀,山下又乱成一锅粥。同时新军阀只见又连年征战,人们苦不堪言。我们只好待在山上,不知道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 说到这儿,两个人都沉默了。落日的余晖照在美丽的苍龙山上,很美。 几天以后,薛一平离开了苍龙山,一枝梅带着弟兄们送了一程又一程。临分别时,薛一平握着一枝梅的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后会有期。” 一枝梅也说:“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薛一平带着住手小李走了几十步,猛然回头走过来把一枝梅悄悄地拉到一边:“大当家的,可能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找到一条光明大道了。” “借你吉言,但愿那天早点到来。” 当听到胡半城的三姨太被杀害,而警察局和保安团却搜查薛府时,一枝梅双眉紧锁,转过头问陈东海:“二哥,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莫非昨天晚上我们去薛府送贺礼被人看到了。” 陈东海微微一笑:“非也非也,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的事,现在薛家父子可能在盛州的大牢里了。” 一枝梅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王克明想起来什么,接着说:“我听整个盛州城都在传,说是我们杀害了三姨太,你说搞笑不搞笑?” 霍平一听“嗷”的蹦了起来:“他奶奶的,是谁把屎盆子往我们苍龙山的头上扣,让我抓住了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方解我心头之恨。”众人个个摩拳擦掌,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 陈东海赶忙劝到:“大家稍安勿躁,我知道薛一平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现在他有难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可是如果我们现在贸然出动,就是坐实了薛府通匪的证明,会把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到时候他们有理也说不清。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杀人凶手,还薛府和苍龙山一个清白。” “另外大当家的,你忘了我们在薛府时看到谁了,看来他们关系绝对不一般,有他在,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所以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三姨太被害一事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凶手。” 正在这时,有手下人来报:“报告大寨主,盛州保安团团长带人来攻山了,他们气势汹汹的说,要抓住一枝梅,挖出他的心肝给胡府三姨太报仇雪恨。” 原来,王贵是不打算出兵的,能当上团长头脑都是不简单的。对于杀人凶手是一枝梅这个问题他是有很大怀疑的。首先凶手是一个瘸子,一瘸一拐的,额头上还有伤疤,这肯定不是一枝梅,他不可能为了杀人把自己弄残疾。另外就是抢劫时自报姓名“我是一枝梅”,谁会傻到那种地步。一枝梅是聪明人,杀人越货是犯法的事情,他不可能拿他的苍龙山当儿戏,自报姓名会让他们有灭顶之灾。除非他疯狂到目空一切的地步,所以他不认为是一枝梅干的。可是胡家老爷和管家天天到保安团哭诉,要求发兵进剿苍龙山,为三姨太报仇雪恨,还资助大洋五千元作为剿匪费用。如果王贵不出兵,他们就要上告,请市长胡天来做主,还是不行的话就上告省城,上告中央。王贵被逼无奈,只好答应进山剿匪。 他一个保安团,虽说是一个团也就二三百人,手里都是老套筒,汉阳造,只有两挺轻机枪和一些土手**。这些人平时仗势欺人,欺负个老百姓绰绰有余,可是一听说去剿匪个个腿肚子转筋,有的腿都软了,个个哭丧个脸在路上磨磨蹭蹭的。好像一去不复返了,必死无疑。短短二十几里的路,硬是走了一天。王贵在苍龙山山脚下刚要安营扎寨,忽然伏兵四起,一枝梅带人把他们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些团丁。 “不要动,举起手来,缴枪不杀。”还没等王贵反应过来,那些团丁如释重负,个个眉开眼笑“缴枪不杀”,高高的把枪支举过头顶。 一枝梅没有难为王贵他们,把他们请进山寨,拍摆酒宴。在酒席宴上,一枝梅问王贵:“王团长,不知为何要攻打我的苍龙山?是不是小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惹你老人家生气了?” 王贵叹了一口气:“贤弟,实不相瞒,我也是上至下派,被逼无奈啊。贤弟,可曾听说胡府三姨太被杀一事。”一枝梅点点头。 “那个凶手报了你的名号,胡府的人不依不饶,非要将你捉拿归案,上级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和胡府的人串通一气非逼我出兵捉拿你,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王团长,这么说你也认为我是凶手?” 王贵摇了摇头:“非也,哪有杀了人自己通报自己姓名的,除非那个人疯了。我相信贤弟是无辜的,可是那个人既然报出了你的名号,我们也只有将错就错了。” 霍平一听勃然大怒,把桌子一拍:“奶奶的,明知道大当家的是冤枉的,你们还这样做,我看你们是活腻了,今天让你们见阎王。”说完掏出手枪就要击毙王贵,那些团丁个个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的打颤,好几个都尿了裤子。王贵把眼一闭:“完了,这条小命算交代了。” 一枝梅大喊一声:“老三,住手。还不退下。”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霍平再犯浑,也得乖乖的退了下去。 “王团长,你受惊了。都怪老弟我管教不严,我给你赔个不是。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你说谁摊上这样的事情心情会好。明明是无辜你们还冤枉人,你们的领导真是混蛋加三级。”王贵讪讪一笑,不可置否。 “听说胡府的人说下月初五出殡,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你可这样行吗?给我们这段时间把一切调查个水落石出,查出真凶,还我一枝梅一个清白。如果到时候抓不住凶手,我情愿到案打官司,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扛。到时候你们不用兴师动众,我一个人去投案自首,你看这样行不行。” 王贵眼前一亮,紧紧握住一枝梅的双手:“贤弟,你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你的好意我领了。你本来就不是凶手,我们怎能冤枉无辜呢?如果到时破不了案,我到案打官司,决不难为贤弟。” “不,这件事肯定是我的仇人所为,目的就是栽赃陷害我,事情因我而起,我要承担一切责任。” 临下山时,王贵紧紧地握住一枝梅的手:“贤弟,今天我重新认识了你。义匪之称号名副其实。放心吧,如果到时候真抓不住凶手,这个官司哥替你打。” 一枝梅送走王贵,开始分兵派将,到山下明察暗访,查获真凶。几天之后,外出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报告,皆一无所获。一枝梅环顾四周:“派出的人都回来完没有?” 左天林看看周围,点了点人数:“大寨主,二寨主没有回来。”十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陈东海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一枝梅坐不住了,让大家分头寻找二当家。 陈东海去哪里了,原来他打扮成一个游方郎中,粘上山羊胡,拿着小药箱就出发了。陈东海的父亲原来是盛州城最大中药堂陈氏药堂的掌柜陈申,医术精湛,救死扶伤。平时贫苦的老百姓有个头疼发热的只要是找陈老爷子看病,分文不取,免费赠送医药费。不过要是那些为富不仁、欺男霸女的富人可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会尽可能多的索要医药费。陈老爷子说反正富人的钱都是赚的不义之财,不赚白不赚,赚的钱再施舍给穷人,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陈东海从小也喜欢医术,特别对伤疤,烫伤等皮肤病特别感兴趣,更为父亲的义举钦佩。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人笑就有人哭,陈氏药堂的生意好了,与他斜对面的王家药店生意一落千丈。王家药店的掌柜王怀仁个头不高,贼眉鼠眼的,因为他店里假药多,药价贵,如果一般人去他们那儿看病,他们就狠狠地宰一顿,并且开的假药多,几次都看不好,非得什么时候榨不出油水了才把病治好。很多在王氏药店看病的人都是富人变成穷人,穷人家徒四壁,负债累累,很多人都称他为“王坏人”。以前只有王怀仁一家药店,人都吃五谷杂粮,谁没有七灾八病的,什么都可以耽误,唯独看病不能耽误,再穷的人也得治病啊。所以他每天赚的盆满钵满,开心得不得了。可是现在呢,看着陈氏药堂门口排了一溜长长的队,而自己药店门可罗雀,王怀仁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把陈老爷子生吞活剥了。他恼羞成怒,又摔杯子又砸桌子。这时他的狗头军师万俟琳到了,万俟琳长得獐头鼠目,鼻子上悬着一副眼镜,他摇头晃脑的说:“老爷,你是不是看着陈氏药堂特妒忌,特生气,恨不得一把火把他烧了才解恨。”王怀仁咬碎钢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姓陈的开医馆沽名钓誉,给穷棒子治病还免费送药,这人不厚道啊,他这样做生意不是断我财路吗?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他不给我活路,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他不仁休怪我不义,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万俟琳眼珠转了转:“老爷,我有一计,管教他陈氏药堂关门大吉。”他趴在王怀仁耳边嘀咕了半天,王怀仁露出诡异的笑容。 几天后,陈东海早上有事外出,两个盛州警察局的人忽然来到陈氏药堂,进门就嚷嚷:“谁是陈申?”陈老爷子正在给一位病人看病,听到声音站了起来,满脸赔笑:“两位官爷,小老儿正是陈申,请问你找我何干?”一个警员掏出手铐:“对不起,陈老爷子,你的官司犯了,得跟我们走一趟。”陈申一不慌二不忙,拱手施礼:“且慢,不知老朽身犯何法,律犯那条?” 另一个歪带帽子斜瞪眼的警员说:“你他妈的怎么那么多废话?说你有罪你就有罪,今天有个人吃了你拿的药现在危在旦夕,就是吃了你的药被你快害死了。他们把你告了,现在我们要把你押入大牢。” “有这种事,我一定要先去给病人把病治好,然后再去跟你们去警察局,你看如何?病人如果因为我开错的药导致病情加重,我会罪孽深重,即使进了大牢也会心怀愧疚,寝食不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两位官爷,你们还是带我先去病人家吧。” “言之有理,你快收拾收拾,救人要紧,我们给你带路。”“好,稍等片刻。”陈申拿了一些药品和药箱跟着两位警员急匆匆的出了门。 陈东海晚上回来,一看父亲不在,就问药店的伙计,伙计把白天警员的事情说了一遍。陈东海连忙赶到盛州警察局,一打听父亲没有被抓来。陈东海不放心,就在警察局门口等着。他想也许正在抢救病人的吧,但愿老天保佑,一切顺利。 可是等了一夜,没有一点消息,警察局一点动静都没有。陈东海看着天已拂晓,等了一夜,肚子也饿了,想吃点东西继续等待。在警察局的斜对面有一个早点铺,菜角、油条、包子,豆浆、豆腐脑应有尽有。他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正在埋头吃饭,一个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陈东海扭头一看,原来是你。 第四章 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 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冢荒台,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陈东海正在吃早餐,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好兄弟“草上飞”赵六。草上飞就是轻功好,快似狸猫,走高楼越大厦如履平地。赵六身材短小,瘦的皮包骨头,细脑袋,尖下壳。赵六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寻访了多处名医没有治好,幸亏陈老爷子妙手回春才挽回他一条命。可是命虽然保住了,赵六的身体发育却错过了最佳时机,这么多年了还是跟小孩一样。但是赵六跟陈东海相处的不错,兄弟两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堂。不过后来赵六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辞而别,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两位好兄弟在警察局门口相遇了。 “陈兄,你在这儿干嘛?看着你愁眉不展,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赵哥,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陈东海把陈老爷子的事说了一遍。 “哦,陈兄,依你之见,陈老爷子会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办?” “这样吧,我晚上去警察局的大牢里探探,打听一下有没有老爷子的消息。” “里面戒备森严,你怎么进去?” “我自有办法,另外你不要着急,我发动我江湖上的朋友,让他们打探打探陈老爷子的下落。” “有劳赵哥了,我在此谢过。” 陈东海先回陈氏药堂听信不提,单说赵六在盛州左拐右拐,来到一个高大院落,不一会儿只见院落里出来几拨人,瞬间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夜深人静,但是盛州警察局灯火通明,几个警员抱着大枪站在那儿直打瞌睡。赵六身轻如燕,三窜两窜越过墙头,悄无声息的落在警察局院内。盛州警察局是一个大院,分办公的地方和盛州大牢。 在盛州的大牢里,一个狱卒巡查完正想坐下喝口水,猛然感觉脖子被人掐住了,一把匕首在他眼前直晃。 “你干什么?这是警察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再造次,我就喊人了。” “是吗?你可以试试。我的这把匕首好久没有用过了,不知道还锋利不?”说着,他一使劲,在狱卒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 吓得狱卒魂不附体,尿都流下来了:“大侠,不要杀我,你有什么事尽管问,我一定如实相告。” “我问你,陈氏药堂的陈申老爷子是不是关押在此处。” “陈申,陈氏药堂,没有,绝对没有关在这里。”狱卒坚定的说。 “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我决不撒谎。” “那好吧,你陪我到大牢里看看。” 狱卒陪着赵六在大牢里转了几遍,没有看见陈老爷子。 狱卒回到牢门口:“我给你说了没有,我没有撒谎吧,你不要杀我。”他转过身一看,赵六踪迹不见,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赵六又去了警察局办公的地方,搜索了几遍,结果一无所获。 赵六回到院落,手下大部分人都回来了,个个是一无所获。他左右看了看:“还有谁没有回来?” 大家看了看,一个人报告:“徐立和郑平还没有回来。” 这时,只见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赵堂主,我们回来了。”众人随声音观看,只见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脸大汉,后面跟着一个身材修长的黄脸汉子。这两人正是徐立和郑平,在他们身后用绳子绑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小子,耷拉着脑袋。 赵六赶紧下来拉住两人的手:“两位贤弟,你们回来了,有什么收获没有?” 徐立高声叫道:“堂主,我们一路打听,终于在城外的那片小树林里,把抓走陈老爷子的两个混蛋抓住了。” 原来二人奉命搜找陈老爷子,一路打听终于有人对他们说看见两个警员押着陈老爷子出了东城门,并告诉了两个警员的特征,一个歪带帽子吊儿郎当,一个大个。两人赶紧出了东城门,接近一片小树林时,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声:“大哥,我们已经把事情办妥了,可以向那个王怀仁要银元了。要现大洋,给他要多少呢?我看至少得二百现大洋。” “那是自然,我们把陈老爷子已经解决了,事不宜迟,夜长梦多,我们要赶紧回盛州,找那个坏人要赏银。” “走,要了赏银以后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过好日子了。” “只怕你们走不了了。”徐立和郑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个小子开始一阵担惊受怕,一看就两个人,可是事到如今,害怕也没有用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两个小子现在比秃尾巴狗还横。 “嘿嘿嘿,我说二位好汉,放我们一马,要什么尽管说,我们一定满足。” “是吗?”徐立“嘿嘿”一笑,“我要你们把陈老爷子交出来,并且把幕后主使说出来,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 三说两说闹翻了,只见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挽了挽袖头,挥拳直奔徐立。徐立哈哈一笑,上面一叼他的手腕,底下一个扫堂腿,“啪”的一声徐立把那小子摔倒在地。徐立一脚踩住他的后背,郑平把他绑了。大个一看不好,硬着头皮扑了上去,结果三下五除二被徐立绑了。 单说赵六赶紧派人给陈东海送信,不一会儿陈东海带人来了,手下人一眼看到被抓的两个人,就对陈东海说:“少东家,就是这两人带走的老爷。” 陈东海当场虎目圆睁,也顾不上跟赵六打招呼,一把抓住大个的衣领子:“我爹呢,他老人家在哪里?” 大个看着陈东海恼羞成怒的样子,发出一阵阵的冷笑,头转向一边,没有理会他,陈东海急了,“啪啪”照着大个的脸扇了几巴掌,打的他鼻子口窜血。他回过头奔那个吊儿郎当的人,那小子是个软骨头,当即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只求饶他一条狗命,跪着说出了实情。 这两小子是盛州城的混混牛七、牛八,那天他们正在街上闲逛,被一个人叫住了。两人一看认识,是王家药店的狗头军师万俟琳。别看牛七牛八是混混,可是他们看不起长得獐头鼠目的万俟琳。他们认为混混也要尊严,自己走得正行得端正大光明,而万俟琳就是一个小人,时时刻刻算计别人。他们看不起这号人。而万俟琳却不在乎这些,他拉着两人的手就上了盛州最豪华的酒楼太和楼,他们找了个雅间,一会儿罗列飞盘,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草颗里蹦的应有尽有,三个人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酒席宴上,万俟琳拿出一个钱搭子,呼啦往桌上一倒,白花花的银元闪瞎了牛七牛八的眼睛。君子爱财,小人更爱,两小子的眼睛瞬间就直了。牛七不简单,想着里面肯定有事:“我说万俟琳,你他妈的什么意思?你就不怕我们兄弟把这些钱给抢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子可不讲道义。” “其实这就是为你们准备的二百大洋,并且这只是订金,只要你能为我们办成一件事,我们还会另有二百大洋奉上。” “还有二百大洋?”两小子眼中漏出贪婪的神色。牛八赶紧把钱搭子攥在手里:“你说,让我们做什么事?不过太难的我们可不干,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只做二百大洋的事。” “我要你们帮我搞定一个人,陈申。要他消失。” 牛七补充说:“我们让他消失,可是我们却不要他的命。杀人犯法的事我们可不干,我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那是自然,干,祝你们成功。” 三个酒杯碰在一处,一饮而尽。 两小子在江湖上混了多年,脑子也好使,于是他们找了两套警员的衣服,把陈申带走。出了东门以后,两个小子想着怎么处理陈申,这时陈申看出点什么:“两位官爷,不是去医治奄奄一息的病人吗?病人家到底在哪儿?你们不说我就不走了。” “哪个?”两个人也傻了,“在前面,马上就到。” 陈申一看牛七牛八变毛变色,就知道其中有诈:“你们不是警察局的人吧,你们究竟是谁?想干什么?”说完往地上一蹲,扯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啪”陈申感觉脖子被重重的击了一下,当场昏了过去。 牛八放下棍子,和牛七赶紧上来,一探陈申的呼吸,当场吓傻了,陈申没有呼吸了。两个人当场愣住了,牛七埋怨牛八:“八弟,你下手也太狠了,我们惹上人命官司了。你说我们怎么办?” 牛八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我说七哥,趁现在没有人看到,我们干脆把他埋了吧。那样我们都相安无事了。” 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坑挖好,气喘吁吁的歇了半天。然后把陈申放进坑里掩埋了起来,这些事刚做完,徐立和郑平就赶过来抓住了他们。 陈东海和赵六匆匆带着牛七牛八来到树林,扒开埋陈申的坑,一看里面空无一人,陈老爷子的尸体踪迹不见。陈东海现在是血贯瞳仁,跟疯了似的。 他一转身来在牛七牛八面前,拿匕首放在牛八的脖子上:“快说,我爹到底在哪儿?是不是被你们杀害了?” 牛八吓得魂不附体,说话也不利索了:“我,我们就,就埋在,在那儿。怎,怎么没,没有了。” “哪怎么找不到了?是不是埋在其他地方了?”牛八也吓糊涂了,胡乱指了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小子,你耍我们。不想活了吗?”陈东海不耐烦了,一匕首捅进他的胸膛,把他结果了性命。转身来到牛七面前:“我爹是不是被你们杀了?” 牛七看到牛八惨死,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索性放开了:“是,我们把他杀了,就在树林里把他杀的。尸体我们喂野狗了。” 陈东海咬碎钢牙:“那好,今天让你去地下陪他。”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陈东海用匕首结果了他的性命。 赵六来在陈东海面前:“陈兄,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既然我们知道幕后主使是不是应该到案打官司,到警察局告他们?” 陈东海摇了摇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就是有我们也不一定打赢官司。因为衙门口朝南开,没钱没权别进来。他们只认钱,有钱没理也是有理,没钱有理也是没理,所以我还是自己解决。” 陈东海给父亲做了衣冠冢,痛哭了一回。然后回过头给赵六跪下了:“六哥,谢谢你帮助我抓住了杀害我父亲的仇人,既然我父亲的尸首找不到了,肯定是让王怀仁他们偷走了。我要去血洗王氏药店,就不连累你们了。我谢谢各位。” 赵六劝到:“兄弟,是不是老爷子还活着,被人救走了。你看是不是我们再找找?” 陈东海苦苦一笑:“六哥,你别安慰我了。我心里清楚,家父一定不在了。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就因为我父积德行善,断了王怀仁的财路,他们才要致我家父于死地,老天不公啊。六哥,你的大恩大德容我以后再报,若我没有以后容我来世再报。”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嘴里念的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当天夜里,王氏药店的大门被撞开,药店伙计刚一探头,被一个蒙面人一刀捅死。李怀仁提着灯笼刚一下楼,被人一脚踢了个跟头,吓得他失魂落魄跑到楼上,迎面正撞上万俟琳。 “王掌柜,怎么回事?” “有人闹事,杀了我们的一个伙计。” “掌柜的别怕,我来会他。”王怀仁一阵惊喜,猛然感觉腹部凉飕飕的,一阵剧痛袭来。低头一看,只见一把匕首正扎在自己的小腹上。 “你,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我在替天行道,灭你这个害人精。” “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我好死不好死你是看不到了,关键是你先死了。再见了。”万俟琳把匕首使劲的往腹部送,王怀仁绝气身亡,死不瞑目。 杀完了王怀仁,万俟琳若无其事的走下来:“陈少爷,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坑害百姓,为富不仁,为了钱财谋财害命。所以我把王怀仁杀了,给你报仇了。你可以回去了,给,这是他的人头,你拿回去祭奠你的父亲吧。” 陈东海冷冷的看着:“不对,还少了一颗人头。” 万俟琳笑了:“是吗?还少了谁的?” 陈东海乐了:“那个人教唆牛七牛八杀害我父,就是你。今天我要你的命。” 万俟琳不怒反而笑了:“是吗?就凭你能要我的命,做白日梦。” 陈东海手持钢刀直奔万俟琳,万俟琳往旁边一闪,来了个侧踢,一脚把陈东海手中刀踢掉,顺势来了个扫堂腿把陈东海打倒在地。 “陈大少爷,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你不得好死,我临死前想弄明白,我父亲是真的被你们杀了?” “是啊,被我们杀害了。明天我就能成为王氏药店和陈氏药堂的掌柜了,官府来了,我就说王怀仁杀了陈申,陈东海为父报仇杀了王怀仁,我自卫又误杀陈东海。那样我一人独大,就是大掌柜了,你们两家的财产就是我的了。” 说完他就到就要痛下杀手,陈东海一闭眼心说完了,我命休矣。正在这时,听见一声枪响,万俟琳身子一歪,胸口冒着血花,绝气身亡。陈东海也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是苍龙山的一枝梅救了他,陈东海无处可去,就在苍龙山入了伙,他喜欢看书,特别是兵书,于是一枝梅千方百计的满足他,陈东海自己做了一把鹅毛扇,为一枝梅出谋划策. 后来,陈东海才知道那天晚上一枝梅想去王家药店劫富济贫,碰上狗头军师万俟琳要对陈东海下毒手,他才开枪救下陈东海。 卧虎山寨主何老虎长得人高马大,散发披面,眼睛里永远放着阴险的光芒,此刻他正在大发雷霆,对着手下的兄弟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王八蛋是不是活腻了,老子让你们去吃大户,没有让你们去杀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钱财没有抢到一文,还杀了胡府的三姨太。你们说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听我的命令行事。你们他妈的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谁的主意,不然老子把你们全突突了。说,快他妈的说。” “是老宋?老宋开枪杀的。”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说。 “哪个老宋?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一号人?”何老虎大发雷霆。 “就是我们在悬崖地下救的那个一瘸一拐,脸上还被划一道口子的老宋。”另一个手下补充。 “把那个老家伙押上来,我要给他点厉害看看,让他知道谁是老大?然后用山规好好地处置他。” 不一会儿,众人把老宋押了上来,正是在苍龙山逃跑的那个宋伟,不过这小子一瘸一拐的,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原来这小子跳下山崖以后,悬崖下面有一条大河,水流湍急,里面有大量的碎石。宋伟“嘣”的一声就扎进水里,当场喝了几口水,昏死了过去。河水到了下游,水势减缓,宋伟就被河水冲到了岸边。 这儿属于卧虎山管辖,山林茂密,崇山峻岭,怪石横生,易守难攻。盛州官军进攻了多少次,都大败而归,所以他们达成协议,只要这些山寨不做杀人越货的事,官府就不会跟他们大动干戈。 只是有两个哨兵正好巡逻到此,看见河边漂着一团白东西,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两个人壮着胆子前去观看,一看是一个人趴在河边。 “这家伙肯定淹死多时了,早就没有救了,我们走吧。” 两个人转身刚要走,猛然听到“哼哼”的声音。两个人吓得魂飞天外,不会吧,鬼魂显灵了。两个人吓得赶紧跪下磕头:“老天爷啊,我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你不要吓唬我,也不要把我带走啊。我还没有活够呢。” 这时又传来了“哼哼”声,两人才相信这是真实的声音,不是鬼怪。两个人站起身来,东张西望,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哼哼”的声音不绝于耳。最后两个人看到河边躺的那个人,莫非那个人诈尸了。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把宋伟的身体翻过来,一看宋伟的脸上左一道沟右一道疤,脸上的伤疤有的都溃烂了,浓水都流了出来。吓得二人“妈呀,鬼啊”一声丢下宋伟就跑。宋伟迷迷糊糊听见有声音,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张口喊出两个字“救命”,又昏了过去。这两个哨兵才知道不是鬼,一个哨兵大着胆子一探宋伟的鼻息,还有呼吸,于是二人架着宋伟往山寨走。 到了山寨门口,正好碰见二寨主带着一群头领在巡逻。二寨主长得跟黑塔相似,人送绰号“黑塔天王”滕清波,看到两个哨兵架着一个人往山寨来。滕清波大喊一声:“毛三苟四,你们抓的是什么人?” “回禀二寨主,我们在河边发现了这家伙,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在水中泡着,还没有断气,我们把他救了。” “奶奶的,天下要救的人多了,也不能都救吧。别的我们鞭长莫及,只要在我卧虎山的管辖之内的,我们救一个是一个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架进来吧,我靠,这脸上都开花了,真他妈的恶心。给他医治好以后,让他滚蛋,看着他那屌样,老子心烦。”众匪也是一阵哈哈大笑。 宋伟这小子算捡了一条命,虽然身体康复了,可是腿也瘸了,脸上尽是伤疤,跟丑鬼相似。这小子暗暗咬牙,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 正在这时,毛三进来了,这小子一进来横挑鼻子竖挑眼:“我说你的伤好了没有?我们二当家的要见你。你小子可得感谢我,是我救了你,我就是你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你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啊。”宋伟听不惯这话,要搁平时他就会跳起来狠狠地扇毛三两个嘴巴,可是现在不行,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宋伟想到这儿,“噗通”给毛三跪下了:“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我以后一定唯你马首是瞻,做你的一条狗。叫我往东我决不往西,叫我撵狗我决不打鸡。”毛三这小子心里美,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听到这么奉承的话,乐的都找不到北了,他没有注意到宋伟正用恶毒的眼神盯着他:“小子,有一天我一定杀了你。” 在滕清波的家的院落里,宋伟和毛三正在毕恭毕敬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喘。滕清波坐在太师椅上,瞅了瞅宋伟:“你叫什么名字?” 宋伟赶紧回答:“在下宋伟。” “伤好了没有?” “托二寨主的福,全好了。” “好了就好,既然你伤好了,下山去吧。我们也不留你了。” 宋伟一听“噗通”跪下了:“我不下山,二当家的,恕我直言,我没有家。我出生在一个贫困家庭,我的父母早我小的时候就被地主逼死了。我和我姐相依为命,我的姐姐好不容易把我养大,在十五六岁的时候遭到地主的**跳水自杀了,走投无路的我铤而走险决定去刺杀地主却失败了。于是我四处流浪,不幸在前面被坏人抢劫被逼跳下山崖。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天下之大没有我立足之地,你们收留我吧,不然”说着他一把拔出毛三的钢刀,“我就横刀自杀。” 毛三也急了:“老宋,想开点。”只见钢刀顺着脖子往下轻轻一划,血当时就流下来了。 毛三苟四一看也跪下了:“二当家的,收下他吧。我们好不容易才救活他,如果他再自杀,我们何必当初要救他呢。” 滕清波思索片刻:“好吧,暂且留你在山上。你就在山上打杂吧,平时喂喂马,扫扫地什么的。其他的就不要参加了,你的形象不太好。” “谢谢二当家的,赏我一口饭吃,谢谢,我一定尽心尽力的做事。”**激动地直磕响头。滕清波让毛三苟四领他下去。 这时,何老虎从屋里走了出来,滕清波赶紧迎接:“大哥,你看这小子怎么样?我这样安排是否得当?” 何老虎眼露凶光:“这小子贼眉鼠眼、眼露凶光,不是一个善类,这种人不会甘居别人之下,要多加提防。” 滕清波微微一笑:“大哥放心,在咱们的一亩三分上,晾他就是孙悟空也逃不出我们如来佛的手掌心。” “咱们这一行,小心驶得万年船。”何老虎说完,扬长而去。 转眼到了三月,那一天宋伟正在打扫卫生,毛三悄悄地走过来,趴在他耳边嘀咕:“老宋,我们”说到这里毛三卖起了关子,用大拇指和另外四个手指肚搓了起来。老宋何等聪明,马上掏出一块大洋,塞到毛三怀里:“三哥,买包茶叶喝吧。” 毛三眨了眨眼睛:“我说老宋,你怎么有银元?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宋伟呵呵一笑:“这是我昨天向二当家的借的,他说要扣我半年的薪水。三哥,你看大洋也给了,你能把刚才的话说完整吗?” “好吧,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一说,你就一听,好吗?刚才二当家的跟我们说,要我们今天晚上跟着他去盛州吃大户。” “什么叫吃大户?”宋伟疑惑的问。 “吃大户,就是去抢劫城里的富翁。我们称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三哥,我也想去。你看这些够吗?”说完宋伟从兜里掏出五个大洋,看到毛三犹豫不定,又掏出十个大洋:“三哥,我想替你去,这些够吗?” 毛三是见钱眼开,十五个白花花大洋,相当于他一年的薪水啊。于是他拍拍宋伟的肩膀:“老宋,放心吧。今天晚上吃大户一定会带上你的。但是回来以后你得告诉我你的钱到底哪儿来的?” “一定,一定。”宋伟暗暗咬牙,“小子,等到你能够活着回来再说吧。”看着毛三离去的背影,宋伟心中已经下了杀机。 不一会儿,毛三回来了,兴高采烈的对他说:“大当家的已经同意了,并且给了你一把手枪。我教教你怎么用。”宋伟心里非常鄙视毛三,可是现在不得不违心的做这种事情,还得假装频频点头。 宋伟被押上来之后,他知道这次逃不了了,所以一语不发。何老虎指着他的脑袋:“宋伟,我们只是去吃大户,谁他妈的让你开枪杀人。你知道你给我们山寨闯了多大的祸吗?如果这件事被官兵知道,他们就会疯狂攻山,我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吗?我要按照山规治你的罪。第一调戏妇女,妄杀无辜,第二不听命令,擅自主张。念你是初犯,老子也不要你的狗命。今天依照山规,老子要重罚你,打你一百大板。”众人静静地听着,谁也不敢求情。 命令一下,行刑手持大棍就过来了,“啪啪啪”打的屁股血肉横飞,**开始还咬着牙一声不吭,后来实在受不了了,鬼哭狼嚎,最后昏死了过去。 何老虎冷冷的看着执行完毕,然后威严的对大家说:“众位兄弟,你们要了解我的苦衷,山寨这么多兄弟,如果都像老宋这样,我们的山规跟废纸有什么区别?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作为老大,我会一碗水端平,对你们一视同仁。可是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做错事必须严惩不贷。毛三苟四,你们负责给老宋治好伤,然后把他轰下山。毛三,你跟我说宋伟想熟悉我们吃大户的套路,长长见识,我信任你,加上你苦苦哀求我,给我打包票说宋绝对听从指挥,我才答应的,还给他配发了枪支。所以你也难辞其咎,不过念你是山寨元老,就不追究你的责任,扣你三个月的工钱。你们下去吧,给老宋治伤,老二给他们一块大洋。” “谢谢大哥,我给你磕头。感谢你的饶命之恩,我一定请最好的郎中为老宋医治,大哥放心好了。”说完,嗑了一个头,和苟四把宋伟抬了下去。 在宋伟简陋的住屋里,毛三苟四两个人在喝闷酒,桌上摆着烧鸡扒鸭。毛三说:“四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救了这么个丧门星。从他一上山我们两兄弟的日子就没有好过过。这小子太不省心了,刚治好伤就惹事。真希望他永远都睡着,不再醒来。” “三哥,你说不给他治伤了吗?让他自生自灭吗?也难怪,这小子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的。” “油水?”毛三猛地站起来,双手在宋伟的身上一阵乱摸,终于在腰间找到一个钱搭子。兄弟二人眼露贪婪的神色,赶紧倒出钱搭子里的东西,一下子失望了,一堆破石头。 “妈的,真他妈的晦气,穷鬼一个?”苟四泄气了。 毛三却很感兴趣:“妈的,老宋很有意思。给他治伤。” “三哥,你说什么?这家伙没油水。” “四哥,给他治好了伤,他不会亏待我们。”毛三坚定的说。 第二天,苟四下山找郎中,他乔装打扮一番,刚走到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就看见很多人往村子东边走去。苟四随着众人来到现场,只见一个走街串巷的郎中正在给村民治病。切,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看病吗?他转身想走,就听旁边的人说:“这陈郎中真是神医,咱们村的李大娘几十年的咳嗽就被他用几服药看好了。” “是啊是啊,孙大爷前几天上山砍柴摔倒了,几天都下不了地,被他一会儿治好了,现在也能下地了。真是神医。” “还会治伤疤,二癞子头上的疮都溃脓了,那么多年了被他几下都整好了。” 苟四看了看那位郎中,山羊胡,道装打扮,神采奕奕,颇有些道骨仙风。苟四一寻思:“好了,就他了。毛哥说,救活了老宋,老宋不会亏待我们。” 郎中正是陈东海,他昨天刚到的这儿,两天了,一点凶手的线索都没有,虽然白天给人看病,也有点心不在焉。他想如果明天没有线索,他就要回去了。天色已晚,收拾完东西以后,他打算回到自己租的房子。 村子不大,他走到出租房门口掏出钥匙,刚打开门背后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别动,要想活命,就不要喊,进去。” 陈东海心里一紧,难道我被人发现了:“兄弟,那个道上的?我们无冤无仇的,要钱我全给你,只要不杀我,有什么事你尽管提。”说着他把钱搭子往上一举,苟四一把抓过,揣进怀里。 “你是不是会治一切疑难杂症?特别是刀疤跟棒伤?” 原来如此,陈东海把心放下了:“当然,我是神医,什么皮肤病,刀伤枪伤,刀疤浓疮我是手到病除。敢问阁下要我治什么病?” “你他妈的怎么那么多废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想活命就跟我走。”苟四用枪又捅了捅他。 “兄弟,我们明天再去吧。今天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明天再去吧。” “他娘的,你少啰嗦,去不去?不去老子请你吃花生米。”苟四威胁说。 “兄弟,夜路不好走啊。崇山峻岭,怪石横生。数不尽的豺狼虎豹喜欢夜间活动,‘啊呜’野狼对吧,听说狼很喜欢吃人的,还听说狼是群居动物,你想过没有,一群狼围着你,这个吃你的手,那个啃你的腿,再有一只一口咬住你的脖子,那滋味简直是五马分尸,惨不忍睹啊。”苟四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陈东海好像没有看见:“即使没有野狼,也有蛇啊。天黑行走,蛇我们是看不见的,特别是有毒的蛇。‘唰’给你来一口,剧毒啊,被咬伤是需要马上截肢的,你说你是不想要手还是不想要腿啊,为了救一个人你是不是想把自己搭进去啊。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苟四吓得脸都白了:“你说的对,太对了。我们明天白天走。不过今晚我要在这里吃好喝好。” “那都是小事。我给你出去买点酒菜,我们一醉方休。” “那好,你小子最好别耍滑头,不然我毙了你。” “好,你放心吧,村庄那么小,外面是虎豹浪林,我还没有活够呢。” 陈东海出去了一会儿,就弄来了烧鸡、扒鸭和一大坛子女儿红。苟四可不是傻子,小小山村怎么能有烧鸡扒鸭呢? “老东西,小小的破山村怎么会有这么丰盛的食物?不说实话,老子给你吃花生米。” “两位大爷,实不相瞒,这是我特意让人从盛州捎来的。为了尽快能让两位大快朵颐,做好以后马不停蹄就送过来了。然后放在厨房,如果凉了,热一热就可以了。两位感觉味道如何?正宗不?”说完带着毛三苟四来到厨房,两人一看,里面跟卤肉店差不多,烧鸡扒鸭、大鱼大肉,还有上好的女儿红,香气逼人,两个人看了,哈喇子流了一地。心说他妈的,这小子真会享受。 “算你小子有良心,把我们侍奉好了,我们会介绍更多的病人给你,白花花的大洋你会赚的更多。好好好。”回去以后,两个人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哉。苟四这家伙嗜酒如命,不一会儿就喝的八九不离十了。 陈东海开始套话:“老总,你看这么半天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什么老总?老子是卧虎山的头领,老子叫苟四。” 陈东海赶紧满上一碗酒:“原来是四哥,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英姿飒爽,风流倜傥。” “你听说过我,说说你听说我什么?如果发现你蒙我,老子毙了你。” “你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朋友两肋插刀,最仗义了。你看刚才你急的那个样子,说明你是热心肠,及朋友之所及,需朋友之所需,交朋友就应该交你这样的,我说的没错吧。” “你小子真会拍马屁,不过我爱听。”苟四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郎中,为了使你心中有数,更好的救治,我也不藏着掖着。那个叫什么来着,讳什么疾忌什么医,为了让你心中有数,我给你介绍一下病情。” 陈东海又给苟四满了一碗酒:“四哥,不急,先喝了这碗酒。” 苟四又是一饮而尽,“哇”的哭了起来:“老宋,都是那个老宋,好像叫宋伟,就是这个扫把星害的我们。他跳崖了,被水冲到我们这里,我们好心好意救了他,哪知道这家伙整天惹是生非。我们开始在卧虎山也是有头有脸的,那小子竟捅娄子,被大当家打了一百杀威棒,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以后我们没脸混了,大当家的也不会重用我们了。等你治好了他的伤,大当家的说让他下山,我们兄弟两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陈东海不由得惊讶的问道:“他干了什么缺德事,受到那么严重的惩罚?” 苟四喝的晕晕乎乎的:“他,他杀了,胡府的,三”呼呼地大睡起来。 陈东海心中一阵激动,莫非是老宋杀了胡府的三姨太,被何老虎打了一百大棍,可是怎么才能抓住老宋呢?去卧虎山去抓,不现实;对,只有调虎离山。他匆匆出门赶到卤肉店,跟那个小伙耳语了几句,用毛笔写了几个字,小伙拿出一只信鸽,把字条绑在信鸽腿上,随后把信鸽往上一丢,信鸽扑棱棱振翅飞走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东海激动的一夜没有睡。斗转星移,东方拂晓,红日东升,又迎来新的一天。 苟四终于睡醒了,揉了揉眼睛,太阳已经升起来老高了。他迷瞪了一会,猛然想起还的给老宋治伤呢,匆匆穿好衣服来砸陈东海的屋门,没有人答应。苟四推开门,里面没有人。妈的,他不会跑了吧。刚要转身,看到桌子上有一个钱搭子,他迅速地打开倒在桌子上,我靠,整整二十个现大洋。他环顾四周,看到没有人注意他,迅速揣进自己的腰包。正在这时,陈东海推门而进,看到苟四一愣:“四哥,你来了,昨晚休息可好?我昨天喝多了,刚才去厕所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陈郎中,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老宋还等你去治疗呢?”苟四催促道。 “好啊,我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走。”说完就去拿钱搭子,“咦,我的钱呢?你看到了没有?兄弟对不起了,我不能去了,那是我辛辛苦苦赚了半辈子的钱,我要找到那个可恶的小偷,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苟四在一旁听着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的要命。偷得钱,不给吧,郎中不去;给了吧,白花花的大洋,谁不爱谁是孙子。牙一咬心一横,把钱掏了出来:“我怕它们在你身上不安全,给你保管保管,你不要介意。” “四哥想的太周到了,既然钱进了你的口袋,我岂有再收回之理。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只要你答应了我的这个条件,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苟四贪婪的看着二十块现大洋,嘴上仍不服软:“我不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别以为你用几个臭钱就可以收买我,我不吃这一套。”可是手却不从大洋上拿开,“你说,什么条件?” “我不上山,让他来这儿治疗。” “就这事啊,你早说嘛。”苟四松了一口气,把大洋揣在怀里,“放心好了,下午就给你送过来。大当家的也说了,给他治好就赶他下山。让他来这里,看好了算他命大,看不好让他自生自灭,也很好。” “四哥,我怎么相信你?你要是不送呢?” “操,那个家伙杀了人,给我们山寨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你能接收我们高兴还来不及的。”陈东海不敢隐瞒,马上飞鸽传书把这一情况告诉了一枝梅。一枝梅正在心急如焚,听了这个消息欣喜若狂。心说他妈的俗话说的太好了,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当时就应该一枪毙了宋伟,也不至于让他捅这么大的娄子。 当天下午,毛三苟四把宋伟送到陈东海那儿,不过跟着几个山寨的弟兄,苟四说这是大当家的说要保护老宋,直到他的伤势好了再撤走。陈东海一看宋伟,血肉模糊,脸上浓疮都流脓了,恶心死了,于是赶紧净了净手,做了简单的处理。晚上跟毛三苟四聚在一起喝酒,酒席宴上,陈东海问他们怎么说动大当家的。 毛三叹了一口气:“老宋虽然老是给山寨惹祸,可他终究是山寨的兄弟。我们给大当家的说,老宋现在很危险,像一颗**,你也不知道他还会惹出什么大祸。而郎中的家在盛州,家中有妻儿老小,**对我们也有偏见,他不想背上通匪的罪名,也不想和我们扯上任何关系。其他郎中都在盛州城,我们去请会很危险,所以郎中说他愿意在我们山下的小村庄里为老宋治病,并且要我们严格保密。这样大当家的才同意啊。老陈为了这件事,我们是磨破了嘴,跑断了腿啊。” “辛苦二位了,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说着陈东海掏出十个大洋,“给兄弟们买点茶叶喝吧。” 毛三假意推让一番,把大洋揣进自己口袋:“老陈,够仗义,把老宋交给你我放心。喝酒,喝酒。” 第五章 为人莫做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只盼早到与来迟。 盛州警察局内,李天龙看着桌子上的两封请柬,当场傻眼了。一封是薛一平的大红请帖,让参加他的婚礼;一封是白请帖,让参加胡府三姨太的葬礼。迎娶和出殡的日子都是“民国二十年三月初六。”我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探长,干嘛呢?怎么愁眉不展的,有什么烦心事吗?”李天龙一看,正是“机灵鬼”陶凤林。陶凤林个头不高,长得虎头虎脑,脸上总是乐呵呵的。 “少卿,你看这两份请柬。”李天龙把请柬递了过来。 “没毛病啊,一份红事,一份白事。”陶凤林看了看说。 “迎娶和出殡的日期是同一天,并且是一条大街,还有一个重要的是迎娶遵循‘西门进东门出’,他们路线不管怎么走必须从西城门入城迎娶;出殡的是要出城,他们的路线是出西城门到郊外墓地。” “你担心他们会在西城门相遇,一个要进一个要出,两方各不相让。”机灵鬼一点就透。 “是啊,这正是我担心之处。小陶,你有什么事?”李天龙问道。 “哎呀,你不问我差点忘了。今天薛一平一大早就来了,没有见到你。他对我说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抽空去盛州第一医院一趟,他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看他的神情好像这件事不同凡响。我问他什么事他还不说。”陶凤林严肃的说。 李天龙一听,当场站了起来:“我现在马上就去,如果有什么大事就去医院找我。这件事肯定小不了,你们要待在警局随时待命。” 李天龙雇了一辆人力车匆匆来到医院,找到薛一平。薛一平满面笑容,把他拉到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你知道吗?杀害胡府三姨太的嫌疑犯抓住了。” “真的吗?”李天龙一把握住薛一平的手激动地说。 “我只能说是嫌疑人,那家伙到现在还在昏迷,受伤不轻。” 两个人来在病重监护室,看到宋伟正在病床上躺着,身上包满了纱布,裹得跟粽子一样,昏迷不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薛少爷你能给我讲讲吧。” 薛一平把经过向李天龙讲了一遍。李天龙点了点头:“这帮土匪还很讲义气。” 与此同时,卧虎山下的小村庄,陈东海正在跟毛三苟四还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尽情痛饮。而老宋还静静地躺在床上,纱布缠满全身,全身一动不动。只有嘴在动,嘴里啜着一根吸管,在尽情的吸着床下面的白酒。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是陈东海使得“金蝉脱壳”之计。就在宋伟到达小山村的当天晚上,陈东海设计让卧虎山的喽啰兵全部灌醉,然后让事先设计好的假的宋伟、假的陈东海粉墨登场,全身都缠满纱布,谁也看不出。连夜抄近道回到苍龙山,一枝梅跟陈东海、霍平、左天林、王克明商议怎么办,大家思来想去,又看看病重昏迷的**。看着**,一枝梅寻思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大当家的,我看不如我们把他送到盛州第一医院,让薛一平薛少爷给他医治。他可是妙手回春啊,治好他才能询问出他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 一枝梅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二当家,你去联系薛医生。” 盛州第一医院。 李天龙问:“薛少爷,他什么时候能苏醒?我还想急着审讯他呢。争取在你迎娶之前搞定他,你认为如何?” “但愿吧,在他醒来之前,我们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保证一击必中,只有一次机会。不能有第二次,那样取证会更加困难。”薛一平坚决地说。 李天龙深有同感:“可是怎么能让他心甘情愿的说出来呢?” “李探长,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样吧,明天在我们薛家的薛家酒楼我做东,把你最好的信得过的兄弟请来,我把苍龙山的几个弟兄请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你看如何。” “薛少爷,人多嘴杂,人多目标大,容易让人产生怀疑。我们是警察,他们是土匪,让人看见会认为我们兵匪一家,影响不好。我们的职责就是剿匪,确保百姓一方平安,铲除危害社会的毒瘤。” “可是一枝梅他们是义匪,他们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劫富济贫,除暴安良,是好人。” “劫富济贫,富人有钱是本事,他们给我们纳税,给我们军饷,我们要保护他们的利益。没有他们,我和我的兄弟都喝西北风啊。他们给我们。我们就要为他们负责,这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李探长,要不这样吧。你派一名聪明能干的信得过的警员,苍龙山派一名足智多谋的兄弟,两个人一起商量对策,不知如何?” 李天龙听了,沉思一会:“那样也好,对我们都有好处。” 宋伟慢慢睁开了眼,没有看见毛三苟四,没有看见何老虎滕清波,更没有看到卧虎山的一个兄弟。他只看到自己被绑在一根明柱上,手脚都被捆着,身上还在隐隐地疼,几个人正在笑着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宋伟开始有点惊慌,出了一身冷汗,清醒了很多。不过马上恢复了平静:“各位好汉,你们是那个山头的?怎么还把我绑起来了?”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人说:“你是老宋吧,不,你是宋伟。你被卧虎山的扔下山,是我们把你救回来并且给你医治的,不然你早就喂野狗了。” “我谢谢各位的救命之恩,可是你们怎么把我绑起来了,所为何事?我究竟哪儿有得罪你们的地方?” “宋伟,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了,我想问盛州胡府的三姨太是不是你杀的?你要从实招来。” “好汉,三姨太是谁,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跟她素不相识,怎么会杀她,这不是无稽之谈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小子,到了现在你还在装,毛三苟四可跟我们说了。就是你杀了三姨太,你还不承认。” “好汉说话要有证据,你有证据吗?你有人证物证吗?没有就不要血口喷人,你那是污蔑,损害我的名誉,我可以告你诽谤。你说毛三苟四可以作证,把他们叫出来,我要当面对质。怎么,没有证人,你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 看着狂妄之极,疯狂叫嚣的宋伟,陈东海微微冷笑:“宋伟,我告诉你,什么污蔑、诽谤搁老子这儿不好使,老子是谁,老子是土匪,知道吗?在老子这一亩三分地上,老子说了算。阎王来这儿走一遭,老子也能拔下他三层皮。放心好了,你的伤老子既然能给你治好,也能给你治的更糟。我要让你受的伤比原来的更严重,更残忍,更撕心裂肺。来人啊,上刑。” 宋伟听的汗毛根直发颤,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人长得壮实提着一桶水走进来,桶里放着一把给马刷毛的皮刷子,上面却是一寸左右的金属丝。 “兄弟,我看宋伟好久没有洗澡了,人要讲卫生吗?你用盐水给他好好洗一遍,特别是伤口,给他好好消消毒,那样好得快。千万要使劲,只有把他那些伤口彻底的消毒才会好得快。流脓、流血都不能停。” 伤口撒盐,宋伟直打哆嗦,不过他咬牙就是不开口。疼痛跟掉脑袋比起来,谁轻谁重,宋伟很清楚。 只见那名壮汉把刷子往水里沾了沾,笑着对着宋伟的伤口都下了手。宋伟感觉一股剧烈的疼痛油然而升,刺激着他的神经。肚子像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绞心的痛苦遍布全身。疼痛犹如钱塘江的大潮袭来,一波又一波。他的脸色变红变紫再变惨白,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的冒出来,滴下来。血水、浓水、汗水犹如一条小溪,从身上流了下来,打湿了周围的土地。尽管这样,宋伟一句话不吭,冷冷的看着。 壮汉猛地把桶提起来,“哗”大半桶盐水让宋伟从头到脚浇了下来,“啊”宋伟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贴在他的额头上,眉毛拧成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息,急促的呼吸着。 “怎么样?你到底承认不承认?”陈东海不慌不忙的微笑着,这笑容在宋伟看来比魔鬼还可怕,简直是地狱的微笑。 “你让我承认什么,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要冤枉好人。”宋伟仍在坚持。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这么半天了,出了这么多汗,也该渴了吧。兄弟,给他喝点水。” “得嘞,我出去拿。” 一会儿,只见他提着一桶东西走过来。宋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我操,什么东西,臭不可闻,简直想吐,陈东海几个人也捂住鼻子。 “兄弟,宋伟渴了,给他喂点水。” “得嘞,来吧,兄弟。喝两口,解解渴。” 宋伟吓得脸色惨白,紧闭嘴唇,一语不吭。 “兄弟们,再过去一个,把他鼻子捏住,不喝我们就灌。” 宋伟大叫:“你们杀了我的了,男子汉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你们”他还没说完,鼻子被人捏住了,刚要张嘴呼吸,一勺粪汤就要往嘴里灌。 “别灌,我说,我承认还不行吗?”陈东海一摆手,壮汉掂着桶退了下去。 宋伟干呕了半天,把胃里所有可以吐得东西都吐了个遍,才缓缓的说:“我操,你们真会整人。人还没有死先让你们恶心死了。我承认是我杀的胡府三姨太。” 陶凤林也派人也在里面做了笔录,等宋伟说完了,让他签字画押。正在这时,门外“呼啦啦”闯进一群人,一个响亮的声音:“我操,谁把我的兄弟抓起来了?真是吃了雄心咽了豹子胆,我看是哪个混账王八蛋?你他妈的给我出来。”陈东海一听,坏了,是何老虎来了。何老虎脾气暴躁,蛮不讲理。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自从老宋下山后,何老虎时时刻刻在关注这件事。你想想,哪个山寨的兄弟过的不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能领导这些杀人的祖宗谁没有两把刷子。虽然同意毛三苟四带着老宋下了山,可是在他们走后不到一个时辰,第二波兄弟也下山了。有二当家的滕清波带着,埋伏在山村后面。当天夜里,他们就发现陈东海悄悄地把宋伟转移了,而且滕清波认出了是苍龙山的二当家陈东海。于是他派人悄悄地跟着陈东海他们,自己回去给何老虎报信。何老虎一听大怒:“妈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苍龙山欺人太甚,竟敢骑在我卧虎山头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咽不下这口气。二当家的,你给我盯好了,到时候我要新账老账一起算。” 就这样,他们一路跟随,直到这个隐蔽的场所。看着把他押了进去,不会有大的变化了,才赶快去通知何老虎。 陈东海看见何老虎来了,当即迎了出来:“虎哥,那阵香风把你吹过来了,兄弟不知虎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少给我来这一套,我再不来老宋就嗝屁了。你为什么把老宋绑在明柱上,你知道他受了重伤,你不救人还把他绑起来,你真残忍。打狗还得看主人,我的兄弟有什么不对我可以管,不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另外,你有什么权利去我的地界抓人,并且用这种龌蹉的手段骗走老宋。”停了一会儿,他接着说:“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把老宋放了,彻底给他治好病;第二,放了老宋,给老宋嗑三十个响头,博得他的原谅。” 陈东海冷冷的看着:“老宋不能放,他是杀人凶手,他杀害了胡府的三姨太。他已经亲口承认了,已经签字画押了。虎哥,至于老宋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你为什么打的他那么狠,不是没有原因吧。” 何老虎也不傻,他想如果他真承认杀了人,自己和卧虎山要赶紧与他撇清关系:“什么?老宋杀了胡府的三姨太,他怎么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这件事我不管了,但是他杀人越货好像也跟你们苍龙山没有关系吧?谁给你们的权力抓人啊?要抓也应该是官府的人吧。” “说得好,虎哥,我可以抓差办案吧。”陶凤林笑呵呵的从里面走出来。 “哎呦,原来是陶警官在此办案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你是警察,抓差办案是你们的职责所在。”他转过头,“陈兄,下一次再去我的地界抓犯人告诉小弟一声,小弟好叫人协助你。” “谢谢虎哥,小弟一定谨记在心。” 何老虎好像想起一件事:“我想去看看老宋,毕竟兄弟一场。跟他说几句话,我就马上离开。” 陈东海看了看陶凤林,陶凤林点了点头。 何老虎一个人走过去,大声的说:“老宋啊,不是老大不救你,是你犯的事太大了,我们也无能为力。” 宋伟心中暗骂,少猫哭老鼠假慈悲,你他妈的听说我杀了三姨太差点没有把我打死,还装什么好人。转念又一想反正自己活不成了,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但是临死之前我也要你们盛州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想到这儿,他笑了笑:“大当家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死而无憾。可是我死前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说完,他在何老虎的耳边嘀咕了半天,何老虎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三月初四这一天,盛州市公开审讯了宋伟杀害胡府三姨太案件,宋伟供认不讳,承认了杀人事实。经过审判,当场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几声枪响以后,宋伟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警察局把他的尸体挂在城门楼上准备示众两日,但是初四晚上几条黑影跃上城墙,把他的尸体偷走了。守城门的人说根本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有人说他们会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反正说的很玄乎。不过,随着三月初六的到来,这件事也不再追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