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真没想当武夫啊》 第1章大庆 上古时代。 盘古斃,元神化三清,即玉清、上清、太清;肉身精血化为十二祖巫,即蓐收、句芒、共工、祝融、后土、天吴、玄冥、强良、龠兹、奢比尸、帝江、浊九阴。 十二祖巫,又为十二魔神,天生肉身强横,吞噬天地,可操纵风雨雷电,填海移山,无所不能,相传他们聚在一处,凭借十二都天大阵,可凝聚盘古真身,开天辟地,圣人之下难有敌手。 女娲造人之后,为稳固世间平衡,后土以身化六道轮回,自此,十二都天大阵从未开启。 值妖、魔两国大乱天下,剑指巫族,十一祖巫为开启都天大阵,用其精血重造后土,这便是之后的十三祖巫,又名蚩尤。 上古大战之后,妖主、魔帝尽皆战死,两国退兵两极冰寒之地,养精蓄锐,十祖巫力竭而亡,烛九阴也因此去了西北之地。 余下十三祖巫蚩尤,野心勃勃,妄图奴隶人族修炼自身精气,这便是上古之战之后的奴隶时代。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轩辕应劫而生,遂带领饱受奴隶之人与蚩尤决战于蛮荒之地,黄帝轩辕手持轩辕神剑,斩蚩尤首级于蛮荒,史书记载—逐鹿之战。 大胜之后,便有了人族,黄帝轩辕成为人族的文明始祖,被蚩尤剥夺的人族气运也逐渐反馈,自此,人族进入一个繁荣昌盛时代。 妖魔两国自败退以来,暗地里休养生息,但始终未曾磨灭一统万族的野心,轩辕大帝消逝之后,其野心愈发膨胀,时隔千年,两国发兵人族,欲一统天下。 人族历经千年,早已不似当初孱弱,在一代又一代的前人摸索下,各类的修行体系逐渐趋于完善。 这一战,亦是开天辟地以来,参与人数最大的一场战役,双方皆投入百万军队,更有上万之数的修行者参与,战场浮尸遍野,血流成河。 双方势均力敌,但东部海外倭国早已觊觎这片西部区域,趁三国交战之际,突袭人族东部城市,人族腹背受敌,不得不应佛国之求,许其传道。 五国争霸,最终以人族和佛国联盟胜利而告终,妖魔两国再次退到两极区域,倭国偷鸡不成,被迫签下赔偿条约,付下大量修炼资源。 此后,圣人、道尊于人族传道,先后创办书院和道院,同时履行同佛国约定,准许其在人族区域建立佛门,人族愈发强大,与此同时,圣人突然决定还命于天,至此修者寿命缩短,各大修行者无不仇视书院弟子。 圣人匿迹之后,人族爆发内乱,修行者剑指书院,称其断修行之路,幸有秦皇崛起,建国号大秦,统人族,镇压内乱,但也焚书坑儒,书院也因此败落。 秦二世皇帝胡亥暴政,联合内监赵高、李斯等人杀死其兄弟姐妹十余人,逼死顺位继承人扶苏,后残暴统治,终激起民众愤怒,大庆开国皇帝顺势起义,推翻秦国统治,建立大庆国。 距离帝都千里之外的济州初等院校内,一名花甲老人正在为台下学生讲解大庆国的历史,余下之人皆听得津津乐道,时不时露出恍然神色,只有角落地方,桌子上空无一人。 花甲老人王不境,为帝都书院外门学生,从小饱读四书五经,学识渊博,但作出的文章平淡无奇,始终破不开书生气海,临近修行者门槛却踏之不进,心灰意冷之下从帝都回到这个偏远的城市,安安分分的在当阳学院某得先生一职,每天看着学生一天天成长,下班后小酒一酌,生活倒也惬意。 书生修行第一境界便是立命境,与道士、武者等体系不同,不需要打磨身体,锻炼肉身,书生窥天地大道,定修行目标,创名作,便可引动规则冲击气海,跨入立命境。 “罗之平在何处?” 王不境扫视四方,指向罗之平所在之处,开口问道:“你们有谁知道?” 众人沉默… “回答这个问题奖励3个学分。” 众人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众人并不是不知道罗之平在何处,只是在三个学分和同学之谊之间选择了后者。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做了这么多年的先生,王不境也是有两把刷子,对待这群学生,他的办法就是合纵连横,逐一击破。 他目光盯向角落里的小胖子,这是罗之平的同桌,平日里关系极为要好:“许仙,你这个学期还差三个学分才能及格,我很期待一旬之后的庠会。” 听到“庠会”这个字眼,许仙下意识抽搐,所谓庠会,通俗点就是学校针对一些成绩不合格的学生采取叫家长的制度,去年也是这个时候,许仙的父母也在受邀之列,不过这并不是光彩的事情,反而会受人的嘲笑。 上一次“庠会”之后,许仙被父母吊在梁头用鞭子无情鞭挞,硬生生抽掉一层皮,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阵惧意。 “回禀先生,我…我知道罗之平在哪。” 许仙从心里发誓自己绝对不是为了三个学分出卖同窗,而是为了同窗的学业着想。 小胖子的心里现在就宛如是:我不喜欢钱,我只是爱国,喜欢毛爷爷。 王不境恢复高深莫测的样子,语气颇为平淡:“说说看。” 许仙大口呼气,许久,鼓足勇气后闭眼说道:“罗之平在教务司。” … 济州教务司内,罗之平幽幽醒来,随后便是空气中腐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令他眉头皱起,胃中如翻江倒海般折腾,难受的一批。 嗯?怎么回事,现在牢房的环境已经如此恶劣了吗,那么多违章罚款也不知道修缮一下牢房,我一定把你们这里的环境曝光。 作为资深键盘侠,罗之平下意识掏裤带手机,反复摸了两下,没找到裤带入口,他低头一看,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一身古装。 现在对待犯人也玩cosplay? 罗之平目光呆滞,开始怀疑人生,难不成,我…穿越了? 随即狂潮般的记忆开始充斥他的脑中,许久之后,罗之平微愣: 我是谁?我在哪? 第2章大儒董仲舒 罗之平只是一个大潮流当中一个不起眼的底层员工,每天两点一线,徘徊在公司和出租房之间,闲暇的时候从网上做些评论,刷一下存在感。 人到三十,仍旧一事无成,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存款,有了车买了房,一时兴起,和几个酒肉朋友一起吃饭多贪了几杯,没想到醒来之后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哪里? 罗之平消化着脑海中传来的记忆,许久,才发出一声长叹:最悲伤的事不是人活着,钱没了,而是,人没了,钱还在。 他这些年剩下的存款,也足够两个老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既然来到这个世界,那就换个方式继续活下去,只是自己那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混蛋。 说起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是有一段奇葩经历,可以归结为脑子不好使,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年满十六岁的隔壁小王游玩一圈勾栏、教司坊,回来就对没有见过“世面”的罗之平一顿嘲讽,自翊读书人的罗之平哪能受得了同龄发小的这番骚操作,一气之下也不顾大庆律法,未满十六岁不能进入娱乐场所的规定,抱着还差一天就成年的打算偷偷溜进教司坊,没想到遇到突击检查… 之后发生的事更是扯蛋,前身罗之平并未受到虐待,只是一路走来,看到刑房里的刑具,突发心肌梗塞,真是… “系统爸爸,快点出来…” … “戒指里的白胡子爷爷,快来救救我…” … “身体内寄居的大能前辈…” … 罗之平露出一丝苦笑,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别人的穿越都是开局超级挂,而他,一条花裤衩,装备全靠刷。 静下心,罗之平联想自己的处境,开始寻找破局之法。 “咚咚咚…” 牢房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根据着力度,罗之平很快就判断来人是个血气中足的男子。 “罗之平,身为读书人,知法犯法,触犯大庆律法,你可知罪?” 罗之平顺着声音望去,该“男子”一身暗灰色长袍,柳叶眉儿入云鬓,一双杏眼存煞气,生的十分俊美。 九年义务教育出身的罗之平一眼就判断出这名“女扮男装”的“男子”,除开瘦小的身板胸肌发达之外,还有一个尤为重要的依据,那就是该“男子”并没有喉结。 在这个女子不能当官的年代,倘若没有深厚的背景,教务司是不可能进来的,看来是个***,罗之平微微颔首,躬身道:“回大人,小的如今并没有触犯大庆律法。” “啪…” 俊美“男子”一掌拍打在桌子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怒气冲冲的看向罗之平:“还敢狡辩,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出现在教坊司,这里可不是衙门里的监狱,即便你是读书人也照打不误!” 刑不上文人,这是大庆开国皇帝颁发的律令,但后世的皇帝为了制衡书生,特设教务司,管理天下读书人。 罗之平看着零七碎八的残屑,吓了一跳,浑身凉飕飕的,他从前身的记忆中了解到,武者分为九品,方才这名“男子”展现出的便是七品武者所特有的铜皮铁骨,所以武者七品境又称为横练境。 看到罗之平惊魂未定的样子,俊美“男子”满意的拍拍手:“赶快给本…本官如实交代!” 罗之平沉吟片刻,道:“大人,小的如今已满十六岁,所以按照大庆律法我是无罪的。” 面前的官员听到罗之平还在狡辩,顿时媚眼含煞,呵斥道:“你可知欺骗本官是何罪?” “不敢!小生所说句句属实。” “把罗之平的卷宗给本官调出来。” 俊美“男子”点了下头,身边的下属听到吩咐后很快就把记载罗之平的卷宗拿了出来。 罗之平,字恒逸,男,济州府阳城县人士,万历十七年九月初七巳时出生,济州当阳书院学子,资质平庸,无犯案记录,其父罗阳就任济州府衙快手,任统领一职,其母梁氏不详。 嗯…罗之平面前的“男子”作出沉思,没想到以教务司的势力竟然查不到梁氏的出处,那么原因只有两个,如果不是梁氏所在家族势力庞大,教务司对于梁氏的备案没有权限,要不然就是梁氏太过平淡无奇,不值得教务司大费周章的调查,这两种可能,他更倾向于后者,那样的家族,是不会看上快手出身的罗阳。 罗之平上面还有一个兄长,是其父罗阳年轻时候捡回来的孩子,两年前拜入帝都道院,天赋卓越,现已是八品真人,深受道院器重。 俊美“男子”收起卷宗,目光鄙夷的看向角落的罗之平,十四岁,还没有破气海,注定是废柴一个,这种人并不值得“他”多加关注。 罢了,看在其父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这次就当过他吧…俊美“男子”从心里宽慰自己,对着手下吩咐道:“此人如今确实已满十六岁,你们把他带下去思想教育一番便可。” “是,大人。” 方才拿来罗家卷宗的黑脸男子拱了拱手,随后便押解罗之平离开牢房。 俊美“男子”望着罗之平的背影,一声轻叹,书院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遥想当年,即便是面对全世界的修士,书院也… 思想教育,便是要求违纪之人背诵大庆律法,虽然罗之平的前身平淡无奇,好在原身从小也算得上是饱读诗书,对于律法也颇为熟稔,一柱香的工夫便从教务司释放出来。 也幸于俊美“男子”仁慈,念在罗之平初犯,并没有把他记录在案,有了案底的书生,不仅会遭到全国书院的抵制,且参加科考也要比其他人更为艰难,需要有名的大儒为之担保。 这里的大儒,并不是指修为,而是名气和地位到达一定的境界后,被文人所赋予的,也是被世人公认的。 … 午时三刻,通往当阳书院的大街上已经人满为患,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今日是大儒董仲舒来当阳书院传道的日子。 人如其名,董仲舒修为正是三品大儒境,修行之始便发下宏愿“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晋升立命境、破气海时曾光耀九州之地,举国瞩目。 董仲舒此人罗之平尤为熟悉,当初中考的时候便是一个考点,但他也清楚此董仲舒非彼董仲舒,只是历史长河中相似的一朵花而已。 前身的阅历,只知道修者的前三个境界,其中父亲罗阳和方才的“假男人”便是他见到过修为最深的武者,为七品横练境,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如今碰到儒家中的三品大儒境,罗之平也想要见识一番其不凡之处。 第3章立命 当阳书院后院传道之地,此时已经人满为患,不过作为本院学子,是有专属位置的,罗之平按照书院的标记,很快就找到学堂所在位置。 “之平,我方才还在担心你会错过今日讲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从教务司出来了。” 罗之平盯着眼前的小胖子,许仙这个名字在他那个时代算得上是家喻户晓,后者被罗之平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之平,我不是有意出卖你,只是三个学分实在太香,为了这次平安度过庠会,兄弟我只能拿你出来挡枪。” 虽是如此,小胖子许仙还是要被请家长的,打小报告是可以获得三个学分,但是出卖同窗还是被王不境扣了一个学分。 庠会之后,小胖子怕是要再次遭到一顿毒打。 罗之平摆摆手,没有在意小胖子的小报告,或许是对前世的致敬,他饶有兴趣的问道:“许仙,你有没有救过一条白蛇?” 这句话,惊呆了小胖子。 许仙偷偷打量四周,小声问道:“之平,此等隐秘我从未告诉任何人,你又是从何处知晓的?” 我从电视上看到的…罗之平内心暗自思忖,懒洋洋的回道:“是某一次你在课堂上睡觉说了梦话。” 听到罗之平的答复,许仙心里松了口气,并未对罗之平说出当时的情景,仅有两寸长的小白蛇,竟然口吐人话,并声称以后一定会报答救命之恩。 原来自己当日,竟然救下了一只妖,如果被其他人知晓,定会惹来祸端,自古以来,人妖不两立。 “大儒董仲舒来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声,众人齐齐望去,果然,当阳院长伙同书院众先生随一中年男子走到广场中央。 从气势来看,中年男子便是董仲舒无疑。 罗之平顺着众人的眼光望去,感觉三品大儒境也就那样,与前世中有德望的长辈并无太大的区别,心中不免失望,思索着要不要转修其他专业。 众人也是如此,大儒境和他们想象当中出入很大,和普通的书生相比并不多一条胳膊。 似是感受到场中众人的心理,董仲舒冷哼一声,嘴角微扬,随后轻声说道:“方圆十丈之内,众学子皆可入座。” 一语落毕,以董仲舒为中心,周围十丈距离,凭空出现一张张木椅,众人还未惊叹,便听到董仲舒继续道:“坐。” 化虚为实…罗之平内心惊颤不已,双手抚摸着幻化而出的木椅,这便是三品大儒境的规则之力…不行,以后的口头禅不能再用了,万一哪一天不小心蹦出来一句“我雕爆了”,岂不是… 嗯…要改,罗之平不自然的扭下身子。 看到众人惊叹模样,董仲舒满意的点点头,目光扫视一周:“诸位可知何为立命?” “人之本,目之长也。” 说话的是当阳书院的一名学子,属于标准的三好学生,在学院中颇受先生喜爱。 董仲舒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否满意,继续说道:“洪涝年间,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时常以树皮、地土为食,此时一书生见状,问同窗“何不食肉糜?”,同窗默然。” “诸位以为如何?” 肚子都填不饱哪来的钱去买肉…罗之平嗤笑一声,读的虽是圣贤书,说的却是风凉话。 无人回应…董仲舒轻叹一声,继孔圣以及其弟子之后,儒家再无三品之上,他之所以周游庆国,便是看看有没有能够继承自己衣钵之人,如今看来,无一不是失望。 如今庆帝不理朝政,专心修道,以求长生,道家就是他头上悬着的一把刀,与他“独尊儒术”之命背道而驰,长此以往,二品对他而言遥遥无期。 只是一个小小的济阳,我怎会抱有这么大的期望,应该不只因为这里是孔圣的起源之地…董仲舒收起心中失落,继续讲道:“立命,便是如此,切不可追逐飘渺,于高品不利,需顺从本心,既要拨开云雾,也要实事求是…” 三品的讲道,对于这些还未破开气海的书生来说宛若醍醐灌顶,众人对修行有了更深的理解,更有甚者当场便顿悟,跻身立命,一时间传道之地云霞密布,那是破气海的征兆。 “快看,这是光耀一洲的迹象,不知是哪位同窗竟然获得如此命相。” “我猜应该是程知府家的公子,其实我早就看出来金鱼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成龙。” 众学子看向场内突破的程方忌,目露艳羡,此等命相,是有望成就三品的,那可是高阶修士,言语之间即是规则。 本已做好失望而归的董仲舒,此时也忍不住点点头,虽不如他光耀九州,举国瞩目的命相,但也算天纵奇才,稍加**,以后未免成就不了三品,倘若这次真没有更好的苗子,把他收入门墙也不负此行。 坐在角落的罗之平面色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原来这就是书生破气海的征兆… 这个世界于我又有什么意义…罗之平心中不解,年轻时他也做过愤青,感叹世道不公,纠结命运多舛,也曾梦想过仗剑天涯,可现实总会给他一巴掌,踹上几脚,告诉他该醒醒了,几粒花生米能醉成这样。 从记忆处得知,这里是修士的世界,普通人命如草芥,安稳的度过一生便是愿望,食不果腹在下层生活中比比皆是。 罗之平正在长吁短叹之际,突然听到人群外有股熟悉的声音在呼喊自己,顺着声音望去,正是家里的小丫鬟环儿,一脸慌张的样子。 父母知道今天是大儒董仲舒讲道的日子,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让丫鬟来打扰自己,想必家里一定是出事了…罗之平略做思忖,对着前方的院长等人拱手作揖,随后向丫鬟环儿的位置走去。 环儿脸上的泪痕还未散去,看到罗之平走来,也不顾主仆之分,直接拉着罗之平的胳膊,语气颇为着急:“老爷被提刑司的人抓走了,夫人一时着急昏过去了,您赶紧回家看看吧。” 虽然做好心理准备,但听到环儿的话后罗之平还是心中一磕,提刑司掌管刑事案件,不似教务司,进去的人即便被放出来也是少了半条命。 当务之急便是回家安抚好母亲,然后想办法了解父亲罗阳犯了什么事,至于董仲舒的讲道,哪有自己的父母重要。 第4章提刑司 上了品级的修行者在大庆国能够额外领一份津贴,加上快手的俸禄,罗家在济州也算得上是殷实的家庭,所住之处也是距离当阳书院不远的一座三进三出的府邸,家里也买了两个丫鬟,一个是环儿,另一个就是宁儿。 没想到我也一天能够住进学区房…罗之平来到府邸前,来不及遐想,便被环儿推搡向府内走去。 来到父母的寝室,此刻梁氏已经醒了过来,望着梁氏憔悴的面色,罗之平有些恍惚,灵魂深处勾勒出更多的回忆,从呱呱坠地而起,十几年间,仿佛他不曾来过,也未曾离开过。 来不及细想,此时也不是回忆的时候,罗之平跨进门槛,径直走向床榻之前,问道:“母亲,提刑司因何事逮捕父亲?” “二郎。” 梁氏看到自家儿子,仿佛有了主心骨般,赶紧抓住罗之平的胳膊,声音有些急促:“快点想办法救救你父亲,提刑司来人说你父亲涉嫌盗窃国家赈灾银两,你父亲为人你最是清楚,肯定是被人冤枉了啊。” 罗之平轻拍母亲后背,为其顺气,见母亲此刻已经乱了方寸,也询问不出此案的细节。 “母亲放心,父亲一定会没事的。” 罗之平安抚好梁氏,吩咐环儿道:“此事暂时不要通知大哥,待我先去提刑司了解案情经过再做打算。” 提刑司是针对大庆国的官吏而设,游离于六部和内阁之外,只对大庆皇帝负责,这也导致提刑司的权利要高于当地府衙,对百官有监督职责。 没有功名,提刑司又是看守严密,父亲作为库银的守卫头领,即便是没有参与盗窃,也有渎职之罪,此时不知能否探监…罗之平走在通往提刑司的街道,心中假想着案件的可能性。 父亲罗阳是绝对不会参与盗窃库银,这一点可以肯定,排除这个因素,要在守卫严密之下盗取库银,如果没有内应,绝对不可能,父亲手下的快手都是在一起共事十多年,彼此知根知底,想要一一排查,难于上青天。 前世我也不是搞刑侦的…罗之平甩甩头,对于案情没有一点头绪,如今之计只能依靠卷宗和父亲罗阳提供一些细节才有可能找到破绽。 “罗恒逸,今天是董大儒讲道的日子,你不在书院跑到这里做甚?” 恒逸是罗之平的表字,通常便是以表字相称,只有两人比较熟悉才会直呼其名,不然会被认为不尊重对方。 罗之平顺着声音望去,果然是教务司的“假男人”,如今父亲在提刑司里生死不知,他也没有心情在这里胡扯,绕开眼前的人,向着提刑司方向继续前行。 谁知眼前的魅人完全不清楚罗之平的焦灼,侧出身子继续挡在罗之平面前。 罗之平皱着眉头,暗道这女人真是胸大无脑,他可没功夫在这耽搁,沉声说道:“在下有要事,还望姑娘给予方便。” 意思就是我已经看出来你是女子了,你就不要挡在我面前,这样不矜持。 话语刚落,眼前女子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支支吾吾说道:“本…本大人乃是男儿之身,为何要羞辱于我?” 但看到罗之平嗤笑的模样,继续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对A…要不起…生物学…罗之平打量片刻,没敢说出来,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迷之自信,让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 罗之平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女子,如果生在我那个年代,必定是学渣无疑,老师已经把考试内容给你标记好了,而你却只是关注这是书本的第几页。 罗之平躬身,再次强调:“姑娘,此事容后再议,我真的有急事,有缘再会。” 说完,不等女子反应,从她身旁穿过,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继续传来声音:“你有什么事啊,或许我能帮上忙。” 你一个搞教育的怎么插手法院和检察院的事务…女子趁着他思索之际,撵了上来,罗之平白了一眼,但想到对方可能有深厚的背景,便不再多言,即便是万一的可能,罗之平认为也有必要紧紧抓住。 路途之中身旁美人也了解到罗阳的案情,对罗之平的怒火也消减三分。 提刑司地处于济州城中央位置,罗之平望着眼前恢宏的建筑,一番感叹,不愧是皇帝的爪牙,用富得流油来描述一点都不为过。 一代文豪蔡襄曾言:“峭拔几千仞,孤高无四邻。低回倾北斗,突兀起东闽。” 这首诗把提刑司的恢宏气势描绘的淋漓尽致,身在三丈大门下的罗之平却显得如此渺小。 我大学的校门可是与天相齐…罗之平面色淡然,所谓的气势恢宏都是建立在搜刮底层百姓民脂民膏的基础上,自然吓不住九年义务教育出身的优秀团员。 身旁的美人看到罗之平淡然甚至有些鄙夷的样子,有些嗔怒,自己之所以平静是因为见惯了这等场面,而他一介白衣凭什么如此…对…一定是佯装镇定,美人从心中履定自己的想法。 罗之平自然不清楚身旁之人内心的活动,他大步前迈,对着门口站守的衙役拱手作揖说道:“麻烦大人给予通报,小生乃是衙门快手罗阳之子,有要事求见提刑官大人。” 衙役打量了罗之平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轻蔑,但出于求生欲望强烈,还是再三确定道:“库银失窃案的罗阳?” “是。” 罗之平点头,再次躬身道:“劳烦大人通禀。” 门口衙役显出不耐烦的脸色,摆手说道:“我家大人公务繁忙,岂是你等贱民说见就见的?” 未等罗之平开口,身旁的美人怒火难抑,上前一步,指着衙役骂道:“你这狗奴才,大庆律法何时规定普通百姓不能求见提刑官,更何况律法规定,倘若家人犯法,作为子女,能够戴罪立功,为其家人获得轻释。” 你这女人,是不是诚心给我添乱的…罗之平赶紧拉住身旁之人的衣袖,宰相门前三品官,提刑官好歹也是四品大员,管辖一洲之地,类似于一方诸侯,你指着对方鼻子骂,我还怎么为父亲翻案。 这样不通礼数的女子真的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罗之平第一次对自己的看法有些质疑。 美人甩开罗之平的手,有些嫌弃的说道:“你干嘛?难道看不出来我在帮你?” 我看出来你在帮我树敌…罗之平内心焦灼,早知如此,就不带这个蠢女人一起,看着衙役的脸色逐渐变黑,罗之平赔笑道:“大人,还望见谅,我这小兄弟是教务司的人,从小就不会说话,我在这里给您道歉。” 衙役听到后点了点头,脸色稍微缓和,这小子还懂点人情世故,不似旁边之人,好没教养。 “呸。” 美人听到罗之平的话后一脸鄙夷,“亏你还是一名书生,真给书生丢脸,其他书生哪个不是宁折不屈。” “那大人…” “不行。” 衙役直接打断罗之平的话,提刑官大人早已吩咐,要处理库银失窃案,非紧急情况任何人不得打扰。 罗之平内心一叹,此番终究要无功而返,还不知要怎么安慰母亲,躬手道谢后,转身回去想其他办法。 “罗恒逸,如果我帮你见到提刑官,你要如何感谢我?” 这句话如枯木逢春,令心灰意冷的罗之平重新焕发出活力,但听到开口的是添乱的身旁之人,心中又失落几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罗之平问道:“你想如何感谢?” 美人听到后桃花眼微亮,樱桃小嘴轻张:“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无条件服从的那种。” 有关父亲的安危,罗之平不假思索的回道:“只要你能帮我见到提刑官大人,何况一个条件,即便是三个,我也答应。” “好,那就三个条件。” 这女人,总是抓不住重点,重点是三个条件?罗之平无奈的点点头,如今希望只能寄托在眼前人的身上,至于其他的事情,还要等父亲脱困以后再考虑。 美人很是满意的,颔首道:“你先找个地方,不能偷听,不准回头,不然自己想办法。” 还故作神秘…罗之平按照美人吩咐的三不,走到提刑司十丈之外,同时想着我要是三品大儒境就好了,只需要说:“我十丈如一尺,耳听八方,目视后方。” 在罗之平感叹的同时,如果真的能目视后方,就可以看到美人从袖中掏出一枚金色令牌,上面的龙形图案栩栩如生,衙役看到后目光呆滞,直接软倒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认错。 在美人交代几句话后,衙役这才起身连滚带爬的往司内跑去。 第5章抽丝剥茧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罗之平便被请进提刑司,望着衙役天差地别的态度,面色有些恍惚。 罗之平眼角瞥了眼满脸傲娇的小美女,一时间臆想连绵。 这个女人真是一条大鱼啊,没想到其家族竟然能够影响到皇帝直属的提刑司,如果能养到我的鱼缸里那就完美了,前世的时候医生就常说我胃不好,适合吃软饭,但那个世界吃软饭哪有那么容易,就连魔都的名媛都是拼出来的产物。 我只是单纯的看上她的美色,什么少奋斗二十年完全不重要,至于年龄,也就大上三岁左右,女大三,抱金砖…罗之平收回余光,倘若父亲没有深陷牢狱,自己的捕鱼三十六计此刻应该已经展开。 两人跟随衙役缓步来到提刑司分部经历司,经历司与其他两处照磨司、司狱司统称为提刑司的三大办事处。 经历司掌收纳文书以及勘察刑事之责,照磨司负责整理案卷,而司狱司则是负责收压和监禁犯案官员,三大主司,以经历司为主,其他两部负责协助,这也是衙役带他们到此处的缘故。 经历司内,两名官员拿着卷宗正在商议库银失窃案,看到罗之平和身旁美人到来,连忙起身,但想到方才衙役传来的话,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对着罗之平问道:“你便是罗阳之子?” 罗之平赶紧作揖:“回大人,正是小生。” “所为何事?” “小生得知父亲因库银失窃遭受牵扯,但父亲一生光明磊落、恪尽职守,但库银失窃是事实,小生想查清事实真相,替父亲某得宽大处理的机会。” 罗之平再次作揖:“还望大人恩准。” 为首的一人便是提刑官杨志远,此案牵扯到国家的赈灾银两,牵扯甚远,更何况罗之平不过十四之龄,哪有什么查案的本领,但想到他身旁的另一个人,捉摸不定两人的关系,一时间竞拿不起主意,只能求助于罗之平身旁的美人。 得到点头示意后,杨志远轻抚胡须,假作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既然你有如此孝心,那本官就给你这个机会,但也要有一个期限,三日后,如果还没有眉目,到时就不要怪本官无情。” 罗之平听到此话,顿时喜出望外,赶紧道谢:“多谢大人。” 杨志远摆摆手,招呼罗之平向前,把此案卷宗递了出来:“这是库银盗窃案我整理出来的案情经过以及细节,不知对你是否有用。” 罗之平也不矫情,道谢后接过卷宗便开始翻阅。 万历三十三年八月二十一日,济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济州知府钱守义上书朝廷,请求圣上拨银赈灾。 万历三十三年八月二十五日,经内阁审批,递交无极殿,圣上随后恩准,开国库,拨二十万两纹银遂刻发往济州,用于解决济州天灾。 万历三十三年九月初一,二十万两纹银到达济州,遂放置于城内官库,用于之后的粮食交易并吩咐快手罗阳及其下属十人进行看押,十人分两班看守,每班五人,并于每天戊时清点纹银。 第一页没有问题…罗之平翻开第二页卷宗。 万历三十三年九月初七辰时,也就是今天,济州府衙师爷王世贞派人提取纹银用来交付购买粮食款项,随后发现官库中装有纹银的箱子全部不翼而飞。 罗之平盯着眼前的文字,细细品读里面的信息,翻回第一页,看到戊时的一眼,那就是库银在九月初六七点到九点钟清点的时候还未被盗取,但第二天一早的七点到九点钟,却发现库银失窃,那么窃贼盗取的时候就是在这六个时辰当中。 库银在即将被使用的前一天遭到盗取,从赈灾银两入库以来已经六天时间,一直无恙,那么这个窃贼如果不是碰巧,那就是有府衙的内应。 罗之平继续浏览卷宗。 万历三十三年九月初六晚,罗阳值班镇守库银,期间并未发现不妥之处,但库银却已不翼而飞,遂怀疑罗阳监守自盗,与其手下私吞二十万两库银。 万历三十三年九月初七,提刑司奉命捉拿嫌犯罗阳及其下属六人,暂压于司狱司内,经审问,罗阳等人并未承认私吞库银之事,因此上书朝廷,申请五品儒家真言境协同审问。 哦…儒家的五品境又被称为君子境,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就是一言可辨虚伪。 说到修士,能在七品武者境下不知不觉盗取库银,只有三品修士有这个能力,而三品修士绝对不会作出偷盗之事,并且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空气中的规则波动,所以提刑司早已排除这个可能。 其余低品修士,决然不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盗取库银,所以在提刑司看来,罗阳等人的证词本就存在很大的漏洞。 罗之平再次翻阅一遍,确认无误后,合上卷宗,闭眼开始构想当时的画面。 月黑风高的夜晚,父亲罗阳率领下属五人值守在官库之外,并于戊时盘点库银数目,发现无误后,继续回到值守之处,在之后的某一个时间段,一群黑衣人悄无声色的遛进库房内,在不惊动罗阳的情况下,把二十万两纹银全部搬空。 这根本就不合理…如果不是确认其父不是偷盗之人,罗之平也会误以为父亲罗阳便是监守自盗,私吞朝廷赈灾银两。 武者虽然莽,但是不蠢,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不逃走,还留下把柄让提刑司的人逮捕,这也算得上是案情上的一个漏洞。 仅凭卷宗描绘的内容,完全不能获得一个突破性的进展,罗之平把卷宗交给杨志远,询问道:“大人,不知偷窃之人是否在现场留下车印?” 杨志远这个时候还是非常配合:“没有车印,但是有一地驳杂的脚印,应当是偷窃之人留下的,这也是我们断定此次案情无关高品修士的依据。” 哦…这也有可能是故意留下的证据,让你们往他设定的方向思索…罗之平没有把自己的推断说出来,继续说道:“大人,我想去司狱司看望一下父亲,然后到案发现场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不知大人可否应允?” 杨志远再次望了一眼美人,轻咳一声:“可。” 第6章摆脱嫌疑 司狱司就在提刑司内,鉴于罗之平身旁美人的存在,张志远对于罗之平所提的要求皆是有求必应。 不过这次美人并没有执意跟从,一来是司狱司不像是教务司内关押着各类的犯人,二来是父子相见,她在一旁并不合适。 领路的还是之前的衙役,不得不说,提刑司的占地面积有一百多亩地,从经历司到司狱司,大概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有了杨大人的命令,罗之平等人一路上畅通无阻,在见识到提刑司的金碧堂皇之后,再次回想教务司,简直就是土豪看穷酸,不是穷,就是酸。 司狱司的牢房皆是大理石砌成的墙面,即是坚挺又是平滑,七品修士以下很难对墙面造成破坏。 加上道院真人所布置的阵法,即便上万人马也很难攻破这样的堡垒。 在知晓父亲所处位置之后,罗之平快步走进司狱司,在角落位置,终于看到闭目养神的罗阳。 看到罗阳并没有遭到酷刑,罗之平内心松了口气,就如同见到母亲那般,并没有任何不适:“父亲,孩儿来看你了。” 处在牢房角落的罗阳早已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并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二郎。 罗阳赶紧起身,颇为急切的问道:“二郎,你怎么来了,你母亲如今怎么样了?” “父亲放心,母亲现在无恙。” 罗之平交代好家里的事情之后,便询问道:“这次多亏提刑官大人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还望父亲给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情况?什么情况…罗阳到现在也有些茫然,自己下班回家,正准备搂着娇妻美美的睡一觉,就被提刑司的人抓到这里来,并告知自己涉嫌库银失窃案,需要带回去审问。 粗鄙的武夫…罗之平黑着脸看着茫然的父亲,有些无奈,只能提示着:“父亲在值班的过程中有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罗阳突然睁大眼睛,道:“大约在子时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中就打起了瞌睡,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但以前我值班的时候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你就是精力不足,犯困了…罗之平给予肯定,二十万两纹银,即便是里面站满了人,也需要一刻钟的工夫才能搬运完毕。 现在是毫无头绪,告别罗阳之后,罗之平来到其他五个快手的关押地,总结出来终于得到一个很容易让人忽视的细节,那就是昨晚子时,一起值守的六个人都有几个眨眼的工夫犯困,这就不太合理了,难不成困意还能传染? 经过卷宗和罗阳描述的细节,罗之平现在还无法把这些内容串联起来,截止如今有利的线索也就两条,同一时间打盹以及凌乱的脚印而不是车印。 希望最后的案发地能够带来更多的线索…罗之平轻叹,还是前世好,监控往那一放,管你是阿猫还是阿狗,都让你原形毕露。 官库如今已经被提刑司接管,如果没有杨志远开的条子,即便是王公贵族,也不得入内。 看到罗之平回到经历司,美人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有没有线索了?” 罗之平摇摇头,没有多言,转身对着杨志远说道:“大人,劳烦您开个条子,我需要到官库查一下线索。” “好。” 杨志远办起事来也是干净利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条子盖上官印,交给罗之平。 临走的时候,罗之平用眼角瞥了一眼经历司门口的日晷,正好对应的是未时,也就是下午三点整。 官库位于济州城西部,距离提刑司有三四里的路程,如果步行前往,需要花费半个时辰的时间,好在杨志远考虑周到,吩咐下属从马棚牵来两匹壮马。 看着身旁美人熟练的跨上马背,罗之平仍在踟躇,虽然已经继承了前身全部的记忆,可是前身也不会骑马啊。 用前身的话来说,粗鄙的武夫才会学骑马,而我是儒家弟子,出门的方式肯定是马车,至于道家真人,七品之后就可以御剑飞行,也用不着骑马。 看到罗之平的囧样,美人掩口笑道:“难不成你连骑马都不会?” 罗之平点点头,用沉默掩饰内心的尴尬,顺便撒了个谎:“家贫,买不起。” 美人自然不信罗之平的鬼话,家里有两个上了品级的修行者,怎么会缺少买马的钱,这就是儒家弟子的通病,煮熟的鸭子,只剩下嘴硬。 “上来吧,我带你一起。” 为了节省时间,美人也顾不得礼仪,只想知道眼前还算有些孝心的人是否能够破开令提刑司无计可施的案子。 呵呵…果然是看上我的美色…罗之平自然不会拒绝,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美人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有些懵,不会骑马的人会做出如此熟练的动作? 不过没有深究,美人驾着马儿往官库方向驶去。 … 一刻钟的时间,两人终于来到官库前,美人心中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恼怒的看向罗之平,一个背摔,直接把罗之平从马上摔了下去。 罗之平咧嘴一笑,也不生气,第一次坐在马背上,那种紧张感完全被双手完美的发挥出来,如果不是美人担心书生体弱,早就在路上把他摔下来。 拍拍身上的灰尘,罗之平从袖中掏出杨志远给的条子,递给看守的衙役,径直走向官库大院。 出于自小养成的时间管理,罗之平下意识的看向院中的日晷,未时两刻。 不对,我在路上的工夫绝对不超过一刻钟…罗之平目光集中在日晷上,思索着中间一刻钟的时间差到底在哪里出了问题。 美人已经拴好了马,走了过来,看到罗之平发愣,拍着肩膀问道:“罗恒逸,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肩膀遭受到袭击,罗之平回过神来,指着日晷说道:“你有没有看出问题?” 不就是日晷嘛…能有什么问题…美人顺着罗之平手指的方向望去,然而一无所获。 罗之平白了一眼蠢女人,提示道:“你看看下方是不是有挪动的痕迹。” 罗之平走到日晷前,指着地上的痕迹:“这里的土还是湿的,说明这个痕迹是在这两天时间留下的,还未来得及晒干。” “我们离开提刑司的时间刚到未时,这里显示的时间却是未时两刻,我们在路上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的工夫,所以,真正的偷窃者一定是利用这个时间差来迷惑库银的守卫。” 听到罗之平的分析,美人终于了解到里面的问题,给了罗之平奖励的眼神,说道:“这个案子是不是就破了?” “不是。” 罗之平摇摇头:“现在只能说明此案与看守人员无关,想要知道是谁盗取的库银,仅凭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这也够了,只要把罗父从案件中摘出来,那么今天也算得上是完成目标,至于所牵扯到的渎职之罪,那就不能成立了。 普通的迷香对气血充足的武夫来说完全没有用处,所有的体系中,只有巫师有这个能力,巫师中的五品又叫做梦师,唤人入梦,杀人于无形。 至于罗父等人能够活着大概也是因为需要找替罪羊的缘故。 所以,这是能力不足,而不是懈怠职务。 第7章妖族突袭 见识到这个世界的作案手段,罗之平也吸了口凉气,实力才是横行的本钱,如此普普通通生活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就在梦中安乐死。 此案经过抽丝剥茧之后已经足够为家父脱罪,倘若继续深究下去,后果不是他一个普通书生能够承受的住的。 但二十万两纹银关乎到济州城贫苦百姓家的生计,没有粮食,还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一面是有可能面临生命之危,而另一方面则是要遭受良心的谴责。 罢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名好汉…罗之平当下做出决定,继续寻找案情突破的线索,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指纹认证,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罗之平的注意力从日晷处撤回,扫视院子里的其他角落,正如杨志远所说的那样,并没有留下车印,只有一地驳杂的脚印。 嗯…这也有可能是府衙师爷派人来取库银的时候留下来的,很显然,这个师爷也有一定的嫌疑,如果没有内奸的存在,巫师不可能知道库银的信息。 凭他的能力寻找一名五品的梦师,就是提着灯笼去茅厕,找死,只能想办法抓住这个内奸。 罗之平把内奸的想法告知旁边的小美人,却换来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想要知道谁是内奸还不简单,你们儒家不是有五品君子境?” 哦…对,我只想着利用现代破案法寻找真相,忘记了这个世界修士就是最大的作弊器,只需要对府衙进行排查,就可以辨别是否有内奸。 罗之平突然发现接下来的线索跟踪就与自己没有关联了,只需要提刑司申请的儒家君子境到达济州,就可以甄选出来内奸存在。 原来我的天赋是做一名侦探…罗之平坐在马背上,搂着前方美人的***,乐呵呵的臆想着。 感受到罗之平逐渐探索的手,前方美人脸色通红,恶狠狠的威胁道:“你的手如果再不老实,回去我就给你剁下来。” 罗之平赶紧抽出手,咂咂嘴说道:“抱歉,手滑,手滑。” “呸。” 美人轻啐一声:“登徒子。” 其他的书生哪个不是彬彬有礼,即便是思想龌龊但也表现的道貌岸然,哪能如眼前这人,不仅猥琐,也完全没有文人的高风亮节。 尤其是看到他脸上的坏笑,真是让人恨不得打一顿的冲动。 又是一刻钟的工夫,两人缓缓下马,美人把马绳交给提刑司门口的衙役,转过头对着罗之平说道:“登徒子,我要回去了,以后我们算不算朋友?” 罗之平一愣,没听懂话里的意思,还以为美人是准备回去休息,不确定的说道:“算是吧…” 又看了看美人即将发怒的脸色,赶紧确定道:“是。” 这还差不多…也不枉费我一番波折帮你…美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既然是朋友,那你以后一定要来找我,还有,登徒子,我叫李曦音。” 罗之平看着远去的李曦音,许久才回过神,这话,怎么听着像离别嘱托呢,罗之平摇摇头,抛开不实际的想法,轻“呵”一声:“迟早成为我鱼缸里的鱼,你知我长短,我知你深浅。” “我怀念的是污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颤抖…” 库银失窃案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罗之平心情愉悦,哼着小曲,向经历司走去。 … “啪…” 听完罗之平的分析后,杨志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嘴上骂道:“没想到这些巫族余孽竟然潜到济州城作乱。” 随后看向罗之平:“此时还需要你保密,一切需要等到儒家修士到来。” “好。” 罗之平点点头,继续说道:“不知家父可否归家,家母在家甚是担忧。” 看着面色淡然的罗之平,杨志远露出赞赏的眼色,心思缜密,能够破开提刑司为之头疼的案子,且不骄不躁,颇有文人的两袖清风,为子至诚,此时不忘父亲,孝心可嘉。 结合诸多评价,杨志远暗道,此子大才。 既然此案已经与罗阳无关,杨志远也不介意送个顺水人情,马上吩咐下属:“去把快手罗阳及其下属带到这里来。” 罗之平心中一喜,赶紧作揖:“多谢大人。” 杨志远笑而不语,品了口茶问道:“据说今日是董大儒讲道的日子,机会难得,有利于儒家第一个境界的修行,因你父亲之事令你错失良机,我观你还气海还未破,不知以后如何打算?” 我现在真没有什么打算…罗之平脸色平静,悠悠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好!” 杨志远拍了下大腿,眼中的赞赏之色更甚:“原本我还担心因此事影响到你的修行,如今看来,你远比同龄人更为豁达,我现在倒是期待你的命相了。” 呵呵…我可不敢苟同…罗之平回复道:“多谢大人。” 恰巧此时,提刑司的衙役已经把罗阳等人从司狱司内释放出来,看到正在和杨志远有说有笑的罗之平,罗阳更为疑惑:“二郎,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要是回家了,你怎么从司狱司出来…罗之平有些无语的看向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梁氏当初是怎么看上罗阳这个莽夫。 杨志远看着父子两人,脸上笑容更甚,也不知道这样的父亲是如何培养出来如此优秀的子嗣,大概是其母的功劳吧。 他解释道:“你这次能够有惊无险的出来,这事还要多亏你家的二郎,如果不是他替你戴罪立功,查清了库银失窃案,你现在还是待罪之身。” 原来如此…我儿竟有首辅之姿…听到二郎替自己弥补过失,罗阳很是骄傲,没有哪个父亲不是望子成龙的心态。 他咧嘴一笑,抱拳回道:“承蒙大人给二郎机会,卑职无以为报,此后定当恪守本分,为国尽忠。” 父子二人再次道谢之后便离开了提刑司。 今天的经历,对于杨志远来说普通梦境,直到现在他仍是恍恍惚惚,还没想明白库银到底是如何丢失的,但碍于脸面,也不好向儿子请教。 罗之平看到父亲尴尬的样子,正准备解释库银的细节,只听到远处突然传来马蹄的声音,一队官兵出现在两人面前。 父子两人看向为首将领手中的皇榜,不对,是招兵榜,目光如炬。 “妖族卷土重来,突袭北境,守将誓死抵抗,不敌,战败而亡,下河郡失守,遭妖族屠城,为防止妖族南下,圣上颁布入伍令,征召壮丁入伍,遂刻北上抵御妖族!” 第8章于黑暗中绽放 随后,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荧幕,是道家三品合道境利用规则之力映射出的下河郡发生的场景。 战场上的硝烟还未泯灭,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即便是湛蓝的天空,此刻也成为了血红,地面上的尸骨随处可见,零散在各处的残肢也分不清哪个是原主,那如山的凸起,皆是皑皑白骨,更有的士兵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回头看向家园,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乌云在天际密布,伴随着闪电,下起了倾盆大雨,似是在冲刷大庆国的英魂,让他们奔赴黄泉,也走的体面。 所有看到荧幕上的画面的大庆人全部都屏住呼吸,尽力的遏制滴溜在眼眶的泪珠,满眼通红的看着天空。 随后荧幕中的画面一转,首先看到的就是妖族大军在胜利后露出丑陋而又狰狞的嘴脸。 它们开始冲入内城,可城内的壮丁全部自发赶往前线,保卫国土,战死在妖族屠刀之下,城内剩下的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怎能抵抗妖族强悍的大军。 自妖族攻入内城的那一刻,城内所有人便知道自己的丈夫、儿子、父亲已经全部战死在沙场,不然,即便是只剩一人,他们也会保卫好身后的家园。 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是绝望之色,但并不代表她们就放弃抵抗,年轻的女子从家中拿出劈柴用的砍刀亦或是切菜用的菜刀,她们也没想到平时吃饭的家伙此刻竟成为他们手中砍向敌人最锋利的武器。 她们抓紧手中的兵器,一往无前的往妖族等人身上捅去,还未靠近,便被妖族士兵一刀劈向脖颈,身首分离,鲜血自脖颈涌出,头部在落地的时刻仍然保持着毅然的神色,失去头部的下身,仍拿着砍刀,向前冲了五六米,才轰然倒地。 已经驼背的老人也是手持拐杖,他们不能像年轻妇人那般,大步往前迈去,只能一步一拐,向前冲峰,把这些令他们失去亲人、家园的刽子手赶出去,但还未冲到敌人面前,便被飞来的箭矢射中心门,死前的那一刻老人的身躯不在弯曲,直挺挺的立在原地,眼光凶狠的望向这群侵略者。 三四岁的幼童看到亲人惨遭屠杀,趴在地上嗷嗷大哭,但一个人身狐首的妖族将领似是不耐烦了此等噪音,一刀捅在幼童的后背,声音戛然而止。 此情此景在城内比比皆是,到处都是杀人、放火、强抢、掠夺,无恶不作,下河郡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人间地狱。 直到黄昏,这座城市才化为一片寂静,因为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城内逝者的鲜血逐渐汇聚一处,变成一条血条流向护城河。 熊熊烈火在城内燃起,逐渐吞噬这座城市,直到第二天黎明,才轰然倒塌,成为一座废墟。 “啊!我恨啊,恨不得立刻提刀砍死这帮龟孙!” “那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啊,这群孽障怎么下的了手!” “我此生定与妖族不死不休!” 直到空中荧幕消失许久,人们才从悲痛中醒转过来,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缓缓流出,街道上到处都是愤恨的声音。 罗之平的指甲已经镶入到血肉之中,满眼通红,脸上的泪珠滴落在手背上,喃喃道:“原来这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吗?” 从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罗之平的灵魂直到现在才完全融入到这个世界,北方作乱的妖族,还有南方伺机而动的魔族,混水摸鱼的巫族,海外东部的倭族,西部左岸观虎斗的佛国。 人族位于中间,岌岌可危。 看到那些惨遭屠戮的普通人,罗之平有了自己的目标,既然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就为人族扫清障碍,以杀止戈,屠尽世间渣崽。 罗之平闭上眼睛,立下誓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阴暗的天空骤然翻起万丈红霞,绵延十万里,天空下一脸阴沉的大庆人族,看到此番景象,纷纷惊道:“这是上天给予我们的征召,此次与妖族的战争,人族必胜!” 位于当阳书院的大儒董仲舒,已经把程知府家的公子程知节收入门墙,对于此次济州之行还算满意,但随后听到北方妖族的消息之后,甚是沉重,正准备起身返回,便看到天空中的红霞。 作为现存儒家品级最高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说万丈红霞破气海是有机会搏一下儒家一品,那么十万里就代表儒家有机会再出一位圣人。 圣人啊!自孔圣散尽修为,还命于天,儒家中人最高的便是其弟子亚圣,如今儒家再出圣人之姿的学子,董仲舒心中的喜庆可想而知。 此时不能让有机之人得知…董仲舒当下便决定要隐匿这一切,他捻手化符,同时从嘴里吐出:“以我之力,隐匿十万里红霞。” 语闭,红霞自空中消失,董仲舒自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气息孱弱,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屏蔽一个初入门槛的命相竟然反噬如此严重,不愧是圣人之姿。” 在使用规则之力的同时,董仲舒便知晓此等命相的来源,竟然是上午中途离场的那名学子,此行之前我便有预感会有所收获,原以为是程知节,没想到竟然是他,圣人之姿,果然不负此行。 身在街道的罗之平自然不知道董仲舒为他做的事情,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冲撞气海上面,完全没看到自己的命相。 嗯…这就是儒家的浩然正气…嘶…太多了,丹田有些撑不住了…罗之平只感到丹田的某一处在浩然正气的撞击下轰然破碎,形成一个星点,随后浩然正气如水柱般涌向星点,在浩然正气的加持下,星点逐渐扩大,最后汇聚成一片海,无边无际。 之后,浩然正气化为水雾,弥漫在海面的表层,直到最后一缕浩然正气耗尽,罗之平才睁开眼睛,原来,立命境的特点是博闻强识,过目不忘,并不能增加战力,还是文弱的书生。 罗阳并不知道自家二郎已经跨入儒家体系,成为一个有了品级的修士,回过神,语气沉重的对着罗之平说道:“速速跟我回家,有要事商量。” 罗之平看到父亲眼中的决绝,已经知道他心中的决定,没有多言,跟着罗阳一步一步返回家中。 第9章匹夫有责 梁氏也看到天空中的荧幕,脸上的泪痕还未散去,不得不说,梁氏对于皮肤的保养很有自己的见解,虽已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但乍眼一看,仍像是二十多岁的黄花大姑娘。 如今看到丈夫和儿子平安归来,顿时冲散了脸上的阴霾,梁氏嘴里高兴的说道:“孩他爹,二郎,你们回来了。” 罗阳点了下头没有说话,绷紧的神经在见到枕边人后顿时松弛下来,但脸上的阴霾却未散去,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要说出来:“孩他娘,我决定了,入伍参军,抵抗妖族!” 在罗阳说完这句话之后,厅堂内突然安静下来,梁氏刚端起两杯茶水“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泪水再一次顺着泪痕流了下来。 梁氏抽泣的说道:“你难道要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不管了吗?” 虽然在路上就已经知道罗阳的想法,但真从罗阳口中说出,罗之平心中还是一磕,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难道就要目送父亲上战场?还是说自己的到来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轨迹,让这场本可以避免的战争爆发起来,罗之平对此也没有头绪。 这种血浓于水的感觉…罗之平按捺住灵魂的躁动,劝解道:“父亲,征兵令有规定,家中男丁有职务在身的,此户可以免除征兵。” “如果您去战场了,那济州城的治安又如何稳定,妖族既然决定扣关,想必巫族和魔族也会趁机而动,还望父亲再三斟酌,切不可因小失大。” “七品武夫,上了战场就是炮灰,作用并不大,此番妖族,定是有备而来,北伐战争,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平定,与其战场送死,还不如为大庆后方的稳固作用大。” 听到二郎的这番分析,梁氏赶紧附和道:“对,济州城如果没有你的管理,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身其位,谋其事,不可逞匹夫之勇。” “匹夫?匹夫又如何!” 罗阳眼眶红红的:“匹夫一怒,尚可以血溅五步,妖族杂种,扰我边关,屠我人族,这是血仇,大庆人每个人身上的血仇!”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人人都如我这般,躲在后方苟且偷生,那么前线又有何人来抵御,妖族如果南下,首当其冲的便是济州、砳州等地,我征兵入伍,不仅为国,更为家啊!” 罗之平的脸色很难看,有些发白,他没想到父亲对于上前线的渴望如此强烈,无数的话憋在喉咙处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两个字:“父亲…” 罗阳摆了摆手,咧嘴说道:“你个兔崽子,老子这次去战场是要杀敌的,是要立功的,是要打胜仗的,如今你也长大了,我相信你能照顾好你的母亲。” 梁氏还是放心不下,她知道罗阳之所以如此拼命的原因,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不仅为国,也为家。 她知道丈夫的决心已定,非是言语可以改变,深吸一口气,对着罗阳声嘶力竭的喊道:“罗阳,你给我听好了,你要上战场,上前线,要杀敌,要杀寇,我不拦你。” “如果你死在战场上,你也不要想着让二郎去给你收尸,我亦不会难过,我会马上带着大郎、二郎改嫁,你的妻子,将是别人的枕边人,他们两个,也不再是罗家的子嗣!” 听到梁氏这般话语,罗阳咧嘴的脸色顿时一囧,妻子为人他自然清楚,不然也不会冒着与家族决裂,跟着他来到这个边陲小城,但作为一个男人,任谁听到这样的刺激,都难以平静。 他几乎不敢想象这样的画面,尽力遏止气息的躁动,咬着牙一字字说道:“我!一!定!会!活!下!去!” 语毕,他大步往府外走去,前往征兵处报名,他担心如果继续在厅堂呆下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会动摇他的决心,让他迷失在温柔乡中,他想着,如果妖族破城,即便要死,作为一个武夫,那也要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而不是溺死在家中,这是武夫的耻辱! 看着丈夫的背影,梁氏方才彪悍的模样顿时一垮,瘫倒在座椅上,双目无神,似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即将远去,而自己没有争取。 原来粗鄙的武夫也有热血男儿的时候…罗之平一脸忧郁的看着这一切,突然想到前世中看到的一本书,本来很模糊的印象但在他跨入立命境之后顿时清晰起来,他转过身,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从书房的角落罗之平拿出一本空白籍册,手持缘木毛笔,在籍册外表用樱花小篆写下四个字:《孙子兵法》。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 直到夜幕降临,罗之平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脖,看着眼前的《孙子兵法》与整理出来的三十六计,内心松了一口气,拿起这两本书,罗之平才往厅堂走去。 梁氏早就已经吩咐环儿到书房把二郎叫回来吃饭,但罗之平正在努力誊写书籍,所以一家子的晚饭就被耽搁了半个时辰。 此刻看到罗之平拿着两本书走了进来,梁氏责怪道:“吃饭还拿什么书!” 罗阳早已从征兵处回来,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令他高兴的是,自己处了十几年的下属,也都纷纷报名入伍,军中有了熟悉的人,军旅生活也不至于枯燥。 绝大部分的武夫基本上都不识字,只会莽上,所以才被其他体系修士呼为粗鄙,但罗阳在梁氏的逼迫下,不说学富五车,但基本的识字之能还是有的。 “给父亲写了一些东西。” 罗之平淡淡的回复梁氏,没有停止脚步,走到罗阳面前,把书册递给他:“父亲,这是我整理出来的两本兵法,既然父亲已经决心报国,那么这两本书希望能祝你在战场上驰骋锋芒,败尽妖孽。” 罗阳听到二郎的话,还没来得及接过,就看到书面上的四个字,嗯?孙子兵法? 开口问道:“这是你写的?” 这是我当文抄公抄袭出来的…罗之平点点头,“嗯”了一声。 听到罗之平的回复,罗阳深感意外,没想到二郎不仅有首辅之姿,竟然在兵法上也有所涉猎,随后语气颇为豪气的说道:“宁儿,去书房取笔墨来!” 第10章夫妻夜话 看着父亲用弯弯曲曲丑陋的字体把《孙子兵法》改成《儿子兵法》,罗之平简直不忍直视,真是粗鄙的武夫,羞煞我也! 但罗阳就是这样认为,既然这本书是二郎为他所著,孙子二字着实碍眼,既然是二郎的孝心,不如儿子兵法来的畅快。 是我错了,父亲的本质就是粗鄙的武夫…看着丑陋的字眼,罗之平顶着满脸的尴尬之色,着力抗争,实在是儿子兵法四字不堪入目,倘若被孙武他老人家看到自己一生最得意的著作被人胡乱改成儿子兵法,不知道他的棺材盖还能不能压得住。 子说子有理,父说父有据,一时间父子两人竟然僵持不下,谁也不愿做出让步。 梁氏看着父子两人面红耳赤的对峙着,一脸无语,伸手拿起两本书册,翻看里面的内容。 嗯…二郎对兵法竟然也有涉猎,但随着继续往下看下去,梁氏的双眼逐渐凝聚,由吃惊转变为震惊,小嘴微张着迟迟不能合拢,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她突然合起书册,拍了拍胸膛。 这本兵法,乃是一本奇书,即便只领会其中内容一二,亦可塑造出一个用兵如神的传奇将领,其余的兵法,都是关于修士在战场上的应用,而在这本兵书之下,即便是普通的将士,运用得当,爆发的威力绝不下于低品修士在战场上的震慑力。 而作为这本兵书的著作人罗之平,是有很大的机会名垂千古,气运加身的,修士的世界,讲究的就是争,天地是永恒不变的,所以散流的气运是有限的,所有的修士包括妖魔、巫、倭、佛等都在力争气运。 “就叫罗氏兵法,著作人…嗯…就写上二郎的名字。” 梁氏一语敲定,但还有些不放心,对着罗阳叮嘱道:“这两本书册在你出征之前要铭记于心,看完后记得烧毁,倘若这本兵法被敌人所获,对于人族就是致命的打击,而我们罗家,就会成为大庆国的罪人。” 听到梁氏的叮嘱,罗阳认为妻子有些大惊小怪,一本兵书而已,再说二郎才经历多少事,一门心思只读圣贤书,连战场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只不过见微知著,写的是的自己对站场的看法而已,罗阳不信邪的翻开书页,几个呼吸的工夫,骤然合上,呼吸不稳。 “娘子说得对,这两本兵书绝对不能流落但敌人手上。” 罗阳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目光呆滞,仅是看了开篇,就已经震惊的说不出来话,里面的用兵策咯,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作为当事人的罗之平,对于父母两人的震惊完全在意料之中,孙子兵法可是中华五千年来最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之一,如果不是父亲执意要去战场,他也想不起自己这本书的存在。 摸着扁平的肚子,罗之平哀怨道:“赶紧吃饭吧,我等的花都谢了。” 罗阳和梁氏这才回过神来,对着丫鬟说道:“宁儿、环儿,去把饭菜端上来。” 有了这本兵书,梁氏对于罗阳此次出征也有些放心,对于罗阳能否理解里面的内容,她并不担心,距离罗阳出征还有三天时间,只要自己晚上平日里多给他讲解,想必也能能理解一二。 上了品级的修行者进入军队,最少也能换来一个百夫长,而罗阳是七品铜皮铁骨,得到千夫长的职位是板上钉钉的。 晚上这顿饭,一家人罕见的都没有开口,都显得心事重重,罗之平和梁氏的心事差不多,都在担心罗阳在战场上会遇到危险,不论一个将领如何用兵如神,面对高品级的修行者来说都是瓮中之鳖,信手拈来。 当然,对方的高品修行者自然有大庆的高品与之抗衡,但也要避免对方高品无节操的偷袭大庆将领。 而罗阳则是担心自己此行入伍,家中只剩下这么一对孤儿寡母,大郎虽然年长,却远在帝都,一旦遇到危险,两人又该如何度过。 一家三口匆匆吃过饭后,罗之平返回书房,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思考今天所发生的事,暂且不提自己因为何种原因来到这个世界。 自从自己睁开眼睛那一刻,各种麻烦接踵而至,先是教务司,后是大儒讲道,随即来的又是父亲陷入库银失窃案风波,结果还未平定,就传来北境妖族扣关的情报,父亲这个粗鄙坚决要上战场,这一切连冠起来,即便罗之平已经跨入立命境,仍然感到脑子出现宕机。 既然妖族和巫族皆对大庆发难,罗之平猜想魔族也会趁这个机会分一杯羹,隐忍千年的时间,谁都不清楚如今的妖、魔、和巫族余孽实力到底如何,如果已经恢复到上古的实力,那干脆投降得了,毕竟人族已经没有轩辕大帝和儒圣了。 罗府的另一侧,梁氏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满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没想到外表憨厚的罗阳竟然对兵法之事颇有天赋,自己只给他通了一遍里面的内容,他就能够熟练应用,举一反三。 罗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震惊了妻子,搔了搔头皮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了?” 穷得瑟…梁氏白了一眼罗阳,脸色瞬间平静,淡淡地说道:“嗯,还差点火候。” 但看到罗阳欲言又止的模样,梁氏继续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还像姑娘家扭扭捏捏,有什么话就说,憋了一晚上不难受吗?” 罗阳咧嘴一笑:“确实有事要与你商量,妖族有备而来,此次北征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平定的,如今济州也有了巫族的影子,我担心你们母子二人呆在这里不安全。” “所以,我希望你带着二郎去帝都,那里有龙脉镇压,高品无数,是大庆国内最安全的地方,加上大郎也在帝都修行,你去了那多好也有个照应。” “如果你想要回家看看,没有我的存在,你应该不难进入梁府,如果你不想回去,这些年我们也有不少积蓄,虽然买不起宅子,但租一套宅子想必也没多大问题。” “更何况二郎也要走儒家体系,济州这里能指导他修行的屈指可数,留在济州反而会耽误了二郎。” 最后,他充满希翼的看向梁氏:“去吧,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大郎二郎。” 梁氏一脸复杂的看着罗阳,最终点了点头:“好!” 一夜无言… 第11章赠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罗家小院。 “什么?我们家要搬到帝都?” 罗之平睡意朦胧的眼睛徒然瞪大,瞬间提神,那我的鱼怎么办,这才刚上钩就发现鱼竿断了…要不然日后再说? 想起昨日那一巴掌的威力,如果给自己来一掌…罗之平不禁打了个冷颤,那真是不要命了。 除了这一项不如意之外,罗之平发现自己对搬家并没有多大抵触,自己对前身的那些朋友并没有多么深刻的印象,反而对帝都有些期待,不知道帝都中的皇宫与自己前世见到的紫禁城孰强孰弱。 简单的喝了一碗清粥,罗之平列出今日计划,先去书院退学,然后到教务司与美人告别。 走在路上,想着以后丰富的生活,罗之平在考虑要不要写一本小说,比如《开局就进教务司》、《开局就要退学》、《开局老罗上战场》。 每个学渣都曾经有个退学梦,罗之平也不例外,古有寒窗苦读十年,一朝金榜题名,而他幼儿园、小学、初高中直至大学,前前后后将近二十年,也不过是换来了一份平平淡淡的工作,时不时还要996。 “圣人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临近学堂,罗之平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不同以往,每个学生身上都充满着激情,那是对强者的渴望,尤其是见识到董仲舒言出法随的威力后,他们每个人都希翼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也能站在那个位置,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罗之平轻“咳”一声打断学堂里面的氛围:“王师,学生有要事相商。” “就在此说罢。” 王不境吹着胡子,颇为生气的道:“作为我的学生,竟然私下跑到教司坊这等地方鬼混,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如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老夫不留情面,把你逐出门墙。” 逐出门墙在这个时代的学生看来,是最为严重的事情,此次事件也会记录在学籍之中,即便是转学,也不会有其他书院愿意收留。 我是来退学的,怎么到头来竟然成了被退学…罗之平对着王不境行了个弟子礼,回道:“是,王师。”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学生只不过实在追求美,何谈鬼混?” 王不境冷哼一声,显然不认可罗之平所说之言,但听到他语出成词,倒也甚感欣慰,言语之间也不再火爆,颇有一番劝解之意:“女子皆是红粉骷髅,白骨皮肉,此乃小道尔,切勿迷失。”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一个老处男怎会知道红粉骷髅的美味…罗之平不以为然,但神色却表现出受教的模样,再次行礼:“学生谨记。” 王不境点了点头,算是饶过了罗之平:“你方才说有要事商议,不知是何事?” 罗之平叹口气:“学生自幼便跟随王师启蒙,承蒙王师不弃,倾囊相授,但因家中之事,须前往帝都,此行乃是感谢王师多年辛苦教导,学生无以为报,只能以诗词赋之,作为感谢。” 说完,罗之平递出提前准备好的五绝,交给王不境。 这是学生的心意…王不境顺势接过,随后目光落在这张纸上,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这首诗的抬头,济州离别赠王师寄师恩。 不错,此子确实是为我写的,不论内容如何,都是他的一番心意,他接着往下看下去。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王不境幻想着此等场景,顿时眼睛湿润,不禁回想到当初自己在帝都书院求学数十载,竟然未能破气海,一身恨不得与天并齐的豪气顿时化作无尽忧愁,伴随着落日,我失魂落魄,到处游荡,何处不是天涯,自此飘荡数载,才失魂落魄来到济州这个小城,做了一名教书先生。 离愁、日斜、吟鞭、天涯,无不表现一副凄凉的画面,与王不境当日离京的情景如此吻合。 他现在揣抱着两种心态,一种是对于下两句诗的渴望,另一种则是担心下两句诗会成为这首诗的败笔,两种心情互相博弈,最终还是咬着牙继续看下去。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化作春泥更护花……王不境瞬间凝固,目光紧紧的盯住最后两句诗句,呼吸紧促,突然间邯然大笑:“好诗,好诗啊!” 我虽未成为儒家修士,驰骋天下,但却为大庆国培养学子,仍在贡献自己的余晖。 儒家衰弱至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如此令人心旷神怡的诗词了,如果这首诗流传出去,定能在儒林引起轰动,被天下学子传唱,更有很大的概率能够流传千古,青史留名。 这是学生赠予我的诗词…王不境已经不能想象这首诗的影响,他颤颤巍巍的对着罗之平问道:“这首诗我可否重新为它履名?” “无所谓…”罗之平突然觉得语气有些轻浮,继续说道:“全凭王师做主。” “好。” 王不境捋捋胡须,笑道:“不妨就叫做怀师表于济州赠予王不境。” 王不境此番命名,简直是没了脸皮,学生赠予师长的诗词,本就不可以直呼其名,这是不尊重,但他为了青史留名,竟然不顾礼仪,简直是无耻至极。 其实这也不怪王不境,儒林弟子,哪一个不想史记之中能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即便是丢再大的颜面,也是值得。 台下的学生看到王不境在讲台上如此反常的表现,简直是没了师长的仪态,他们心里更为疑惑,罗之平到底写了一篇什么样的诗词才令的他如此激动,竟然不惜触犯礼仪也要写上自己的名讳。 似是觉察到他们的疑虑,王不境问道:“是不是疑惑我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是。” 台下学子纷纷点头。 “也罢,今日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诗词,”王不境把指向递给学生传阅,“天上一只鹅,地上一条河,这等诗词,你们也能做的出来?” 一盏茶的工夫,王不境看着手中皱皱巴巴的纸张,心头仿佛滴血一般,怒吼道:“一群匹夫!” 但台下的学生仿佛没听到一般,仍沉浸在诗词的意境之中,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两个字在空中游荡:“好诗,好诗啊…” 第12章罗之平:我的鱼跑了? 罗之平像极了前世被罚站的学生,尴尬的伫立在学堂门口,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等到王不境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腿已经有些麻木。 看着已经依靠在墙面上的罗之平,王不境内呼失策,竟然忘记了罗之平还在门口,他悄悄把皱褶的纸张叠好放入袖口,对着学生说道:“你们的同窗不日将要出发前往帝都,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道别,倘若日后相遇,也切莫忘了当初的同窗之谊。” 以后的路,还需要你们自己来走…王不境适当的提点自己的学生,转身心事重重的往院长方向走去。 待到王不境身影消失,小胖子许仙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横冲直撞来到罗之平面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嘴里模糊的喊道:“之平,你这人好不讲义气,说好的一起科举,一起入朝为官,如今你却撇下我,一个人跑去帝都,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朋友?” 罗之平看着粘在自己身上的巨大块头,有些嫌弃的扯开他的双手,出声安慰道:“胖子,这是家母做出来的决定,我无力更改,你要是舍不得,那就好好读书,早日破气海入立命,这样你就可以去帝都寻我了。” 参加科举考试的儒林子弟,都是未破气海的普通书生,这也是大庆国为了给那些没有儒道天赋的书生另一条出路,不过没有品级,基本上也就断了升入内阁和六部的道路。 有了品级的儒林子弟,他们就有了更多的选择,这一类人一方面可以通过举荐直接入朝为官,并且晋升速度非常之快,而另一方面可以选择在帝都书院继续深造,等到朝廷有职位空缺的时候直接补上,可谓是平步青云。 当然,也可以留在当前的书院,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去往帝都,那里才是人才汇聚的地方。 有了许仙夸张式的告别,其他同窗也都放下矜持,不论是以前关系好或者是不好的,罗之平也一一回应他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同窗之谊,才是以后最重要的政治资源,而在官场上结交到的那些朋友,或多或少都存在利益关系。 在罗之平正在和同窗寒暄的时候,王不境急匆匆的走到书院院长赵守则休息的地方,并未敲门,直接撞门而入。 赵守则被突然出现的王不境吓了一跳,直接跳了起来叫骂道:“你个老匹夫,亏你还是教书先生,怎么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院长,出大事了。” 王不境哪里还顾得上敲门,他从袖中掏出那张皱褶的纸张:“这是我刚收到的诗,你来看看如何?” 赵守则平时有三大爱好:诗、词、文章,听说有新出的诗词,也不再追究王不境的过失,接过纸张细细品读起来。 好诗…真是便宜了这个王八犊子…赵守则“哼”了一声:“诗是好诗,只不过这个标题着实碍眼,不如换个标题。” “你看《临时有感师恩赠院首赵守则》这个标题如何?既养眼,又大气!”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王不境白了一眼赵守则,赶紧把纸张抢了回来,从今以后,这个纸张就是他的宝贝了。 看着王不境护犊子般的样子,也不生气,他也清楚这样的诗词如果传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即便是他,也拉下面子想要在标题上动文章。 一番无用功以后,他决定换个策略,问道:“这是你哪个学生赠予你的,回头我也讨要一首。” 你当这是大白菜啊,想要就要…诗词一道本就讲究有感而发,强行索要,反而适得其反,王不境并不认为罗之平能够再次写出类似的诗,很放心的说道:“学堂里的学生罗之平,你有没有印象?” “没有。”赵守则摇摇头,之前的罗之平表现的非常一般,自然入不了院长的法眼。 王不境叹口气:“不过以后就不是我们书院的学生了,方才他到学堂告诉我他们家要搬到帝都,所以过来退学,我们书院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学子,没想到转眼间就没了,要不你去和他父母商议一下,尽量把这个学生留下来。” “糊涂啊老王!”赵守则不仅不支持,反而给了王不境当头棒喝,“我们书院能教的了这样的学生?不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影响别人的前途。” 缓了缓气,继续说道:“再怎么说当阳书院也是他启蒙的地方,你是他启蒙先生,这一点,是永远也磨灭不了的事实。” 王不境就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如今听到赵守则的提点,顿时反应过来,羞愧道:“是我着相了。” 倘若知道罗之平已经跨入立命境,并且是十万里的命相,他绝对不会产生这种想法,不入品级,始终是凡夫俗子,普通书生。 而始作俑者罗之平,因为一首诗使得他在同窗的眼中成为了一个香饽饽,每个人都拿着纸笔,希望罗之平再留下一份墨宝,盛情难却,无奈之下罗之平只能再做一次文抄公,一首劝学诗赠予他们后落荒而逃。 在罗之平走后,院长赵守则和王不境才姗姗来迟,看着聚在一起的学生,王不境轻“咳”一声,严肃的说道:“切莫喧哗,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 看到王不境和院长到来,学堂骤然寂静,很显然王不境在学生面前的威望还是有的,很快,讲台上只留下一页纸张,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咦…赵守则看了一眼讲桌上,目光如炬,在台下学生那种愤怒、痛苦、无奈的眼光下不动声色的把纸张偷偷叠好藏了起来。 另一边,罗之平溜走后,也不准备耽搁,起身前往教务司寻找美人李曦音,同时心中幻想着李曦音穿女装的样子好不好看。 李姓…大庆国的皇族也是姓李…罗之平赶紧摇摇头,以公主的尊贵又岂会来到济州这样的边陲小城,即便是其他亲王的子嗣,也是郡主的身份,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她离开京城的。 除了皇族,那么朝廷大员中只有六部之一的吏部大佬是同姓,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吏部尚书李泽远的女儿,吏部掌官员升迁,安排一个人进入教务司可谓是简单至极。 罗之平愈发肯定李曦音是吏部尚书的明珠,抱着这个想法,他来到教务司的门前,彬彬有礼的说道:“麻烦大人通禀,我是来找李曦音大人的。” 不得不说,教务司的衙役要比提刑司的衙役更有礼貌。 听到罗之平所说之名,他冥思苦想片刻,摇了摇头说道:“小兄弟你搞错了吧,我们教务司没有李曦音这个人,听名字应该是位姑娘吧。” “我看你也是位书生,应该知道大庆的律法,女子不得入朝为官。” 呃…她也没告诉我她的假名啊,罗之平一脸尴尬之色,只能描述道:“就是说话有点娘娘腔的那位大人。” 好在李曦音的形象在教务司深入人心,衙役听到后便知道其所问何人:“你说的可是李知音大人?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他昨日已经辞职了吗?” 啥?罗之平一脸懵,我的鱼…跑了? 第13章血珠入气海 罗之平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想到昨日话语,没想到她所说的回去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怪不得我当时怎么觉得有一种分离的感觉。 小鱼儿离职之后会去哪呢…罗之平开始换位思考,如果我从公司辞职不干了,我第一个选择就是回家…对,回家。 既然是吏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小鱼儿交上辞呈后自然是回到帝都,而我即将搬到帝都,那么就有再次见面的可能。 这个大腿,还是要紧紧抓住的。 …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罗府,一家三口聚在厅堂,看似一顿平常的晚饭,场中却充满压抑,其中源头便是罗阳明日就要入伍,与此同时,罗之平母子二人也要出发前往帝都。 一边是战场凶险,刀剑无情,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 另一边是济州离帝都一千多里地,其间不乏山贼盗寇,虽已知罗之平跨入立命境,成为上了品级的儒道修行者,但不入五品,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 情至深处,便是无言。 深夜时分,罗府书房仍然闪着灯光。 这是罗之平前世养成的习惯,每次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后便会在书房里看看书,缓解一天的工作心情,只有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书籍上的时候,才会感受到精神上的放松。 “呼…” 罗之平突然感受到一阵凉风袭来,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这才发觉到,此时的季节已经是深秋,再过一旬,便是入冬了,也不知道战场上的冬天是否冷冽。 刚要起身关上窗户,却发现书房中央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人,正是父亲罗阳,手中拿着一个木盒,出于一个武夫的本能,会下意识的避开这等儒雅之地,想必此次前来一定有什么要是相商。 “父亲,”罗之平起身,把身下的座椅腾出来。 “嗯。”罗阳看着二郎的动作,一脸欣慰,他感叹道:“二郎啊,你可知我为何执意要入伍?” 你这话里有话啊…罗之平老实回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不错,”罗阳拍着二郎的肩膀,“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的改变。” “虽说你平日里也不像其他孩子那般调皮,可那个时候你只知道一门心思读圣贤书,家里的事情你也从来都不管不顾,可没想到自从你老子我锒铛入狱,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有担当,头脑活跃,也没了以前的酸腐气。” “有些时候我真怀疑你还是不是我生的崽。” 原来父亲也是粗中有细啊…前身的记忆已经与他融为一体,也可以说他就是前身的延续,自然不担心罗阳的猜疑:“父亲,难道孩儿如今不好吗?” “好倒是好,”罗阳唏嘘一声,“就是有时候回想起来感觉不真实,就像做梦一样。” 罗之平白了父亲一眼,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不对,应该是儿子前脚刚走,您后脚就跟上来,还吃惊的问道:“呦呵,儿砸,咱家组团下地狱啊。” 冷风再一次顺着窗口刮进来,罗之平吹了口寒气,赶紧把窗户关闭。 看着罗之平的背影,罗阳叹了口气,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看到他娶妻生子。 他把手里的小红木盒放到桌上,从里面掏出来一块暗红的玛瑙,说道:“这个东西是我年少的时候从西北之地捡回来的,我一直觉得它不简单,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能增强体魄,我还没有发现其他的用途,明日我就要北上,战场多变,不易携带,今天就给你了,希望你能发现他的用途吧。” 长者赐,不敢辞…罗之平伸手接过,入手微凉,他恍惚间看到血一样的玛瑙发出妖异的光芒,稍纵即逝。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前往帝都。” 说完,罗阳就转身离去,丢下酝酿到喉咙处没有来得及出声的罗之平一个人在那凌乱。 罗之平喃喃道:“怎么就走了呢,这个血玛瑙会发出妖光,里面是不是有一个怪物啊。” 这个世界上的妖族是不是像西游记里面的妖怪一样,专吃一些细皮嫩肉的?按照我如今的样貌,如果穿越到西游记里面,怕是活不过一集。 罗之平的样貌,一点不像他那粗犷的父亲,完全继承了其母亲梁氏,皮肤白嫩,脸上轮廓分明,剑眉星目,身上若有若无的书生气更让他有了一副儒仙的气质。 事实证明,人往往会对未知的事务感到好奇,罗之平盯着这枚血一样颜色的玛瑙,看它是否会继续发出方才那般妖异的光芒。 一刻钟后,罗之平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眼前的玛瑙丝毫没有异象,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许是晚上看书时间过长,导致精神有些不足。 罗之平起身准备熄灭烛火,不料血玛瑙内再次发出妖异的光芒,其亮度比方才更甚。 “南无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罗之平捏着拈花指向着光芒之处走去,嘴里叨叨着前世在电视上所见到的驱妖法决。 待到罗之平走近,才发现鸡蛋大小的血玛瑙里面好像有个蛋黄?不对,是蛋红,血玛瑙本身是没有颜色的,之所以表现出血红完全是因为里面鸽子蛋大小的珠子。 哎…这会父亲已经睡下了吧,也不知道他是否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要不要搞个锤子把它砸开…罗之平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妖异之事,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但看到珠子散发的妖异光芒始终不减,罗之平咬了咬牙,从旮瘩出翻出来一柄铁锤,对着血玛瑙一锤子敲下去。 看似坚硬的血玛瑙在这一锤子的威力下顿时四分五裂,里面鸽子蛋大小的血红珠子顿时裸露出来,失去内核的玛瑙,恢复出了原本的白色。 罗之平捡起鸽子蛋大小的珠子,对着烛光研究起来,此刻突然惊变,珠子好像有自己的独立意识,直接挣脱罗之平的手,顺着他的手臂直接冲向他的口中。 这是什么玩意…罗之平下意识的惊叫,却不料想给了珠子可乘之机,珠子入口后顺着罗之平的喉咙沉入丹田后直接销声匿迹。 这珠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有没有毒啊…我会不会直接挂掉啊…罗之平想尽办法想要把珠子吐出来,他可不想刚开局,就挂了。 到了最后,罗之平感觉胃酸都快要吐出来了,还是不见珠子的踪迹,他现在真想给自己一巴掌,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一副生无可恋的罗之平瘫倒在座椅上,没想到,最终却是被自己的老子给坑了。 罗之平仍不甘心,努力在丹田处感受珠子的踪迹。 嗯?我的气海比平时大了一倍…罗之平内视气海,发现气海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气海的边缘,一颗火红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正是那颗销声匿迹的珠子。 气海的中央,还有一叶扁舟,扁舟上面还有个人? ??? 我的气海能住人?罗之平瞬间崩溃。 第14章路上遇险 扁舟上的模糊身影似是察觉到罗之平的窥探,转过头凝视而来。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仅仅是看了了一眼,罗之平便感到头脑昏聩,直接退出内视状态。 他坐在座椅上大口呼气,那人到底是谁,又怎么能在气海驻留,我这小小的寺庙可容不下这么一尊大佛,万一哪一天突然心血来潮,把自己的气海凿穿,自己真是连哭都没地方去。 我貌似现在也拿他每没辙…罗之平想到此,颇感无奈,索性不再纠结这个事,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默默的享受。 翌日,天空之中展现一抹韵白,月亮的轮廓在西方还未散去,罗阳一身甲胄,手持弯刀,背着简单的行囊,他轻轻的推开罗府的大门,生怕吵醒里面熟睡的人,自府门扬长而去。 大约跨出数十步,蓦然回首,两行清泪在他那粗犷的脸颊上缓缓划过。 与此同时,小院内两间寝室,骤然间灯火明亮,梁氏看着罗阳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罗阳的那点小心思又怎么会瞒过十几年枕边人的梁氏,早在罗阳从床上起身,她便从睡梦中醒来,为了满足丈夫的小心思,她只能继续装做熟睡,在罗阳走出寝室的那一刻,她才睁开眼睛。 另一个寝室内,罗之平也早已醒来,静静的看着父亲离去后,才辗转来到书房,坐于书桌前,执笔写下: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父亲,一定要平安归来! 待到太阳高照,母子二人才假装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从房间里走出,伸着懒腰。 梁氏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父亲那个莽夫,早晨偷偷摸摸的走了,我都没来得及为他践行。” 母亲你这拙劣的演技着实让我尴尬,至少也要把泪痕洗去吧…罗之平语气平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去书房收拾自己的行囊。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储物戒指…罗之平看着一摞摞的书籍,有些头疼。 前身一点也不知道柴木油盐贵,收集这些书的时候花费了不少银两,譬如《庆记》、《五年科举,三年模拟》等书,每本都需要数十两纹银,如若不是罗府这样殷实的家庭,早就被拖垮。 跨入立命境以后,虽有博闻强识的能力,但也有一定的限度,人又不是机器,更何况即便是机器,也是有内存的。 看着一本本连封面都没有打开的书,罗之平有些犯愁,这些都是用金钱买来的,丢之可惜,路上带着吧,又有些麻烦,真希望这个世界也有快递啊。 也不知道帝都的那些书院有没有类似图书馆的机构,可以借阅书籍…最终罗之平还是作出了败家的决定,只带上笔墨纸砚和衣服。 跨入立命境以后,每个儒道修士都可以选择自己经常使用的物什作为本命物,只不过绝大部分修士都会选择文房四宝,随着浩然正气的温养,逐渐衍化为自己的专属武器。 譬如大儒董仲舒,他的本命物便是万里河山图,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把敌人引入其中,主宰战场。 放弃前身收集的一摞摞藏书后,罗之平很快就收拾出来两个包裹。 而另一边,两个丫鬟正在帮梁氏收拾用具,等到罗之平催促的时候,房间外已经塞满了两大箱子,看着仍忙的焦头烂额的三人,罗之平一脸黑线,虽说是搬家,也不至于锅碗瓢盆一起带上吧,这都是易碎的物品,路上磕磕碰碰的难免会损坏。 “哎…我说你这个败家的小兔崽子,那可是我用了十几年的洗脸盆,我要带到帝都的,你拿出来干嘛,快点给娘放回去。” “那个碗可是你小时候用来吃饭的,你赶紧给我放下,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 梁氏掐着***,指着罗之平叫骂。 你这夸张的表情差点让我以为这是咱家传了几千年的古董…罗之平没有理会心疼的母亲,继续从箱子内整理出易碎且不值钱的物什。 终于整理完了…罗之平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望向处在边缘即将爆发的母亲,解释道:“济州到帝都的道路坎坷,这些都是易碎的东西,保准没到帝都,这些东西十有八九都会坏掉,倒不如留在家中,没准以后还能用的到。” 梁氏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平日里节俭惯了,一想到到了帝都还要重新添置,又要浪费银子,如今罗阳去了北境,家里断了经济来源,就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 但既然二郎开口了,她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如今家里只剩下二郎一个男丁,多多少少也要听从他的意见。 微风拂凉,卷起地上的落叶,眼下正是深秋,北方的天气总是瞬息万变,偶尔秋雨绵绵,偶尔暖阳融融,让人捉摸不定。 此次随罗之平母子二人一起出行的不仅仅只有府上的两个丫鬟,还有罗阳专门从武林盟聘请的两位七品武夫。 武林盟是大庆国仅次于朝廷的势力,几乎每座城市都有他们的据点,加入武林盟的成员可以通过接取任务获得赏金。 说白了,只要你能提供足够的赏金,就可以通过武林盟来办任何不违背江湖道义的事,当然,也有失败的可能。 不过武林盟最是信守承诺的地方,即便是任务失败,也不会透露发榜人的信息。 前世作为金老爷子的崇拜者,也看了不少武侠小说,罗之平一直对江湖充满向往,他对着梁氏说道:“车厢里太闷,我到外边透透气。” 两个七品武夫一左一右的坐在车厢前,自吹自擂的讲述曾经的辉煌往事,罗之平挽起袖子,坐在两人中间,一点也没有儒生的架子。 “小哥,你怎么出来了?外边风大,你还是赶紧回去,万一染上风寒,免不得要受些罪。” 开口的是罗之平左手边脸上有道疤的男子,因为这条疤的存在,每当开口,都显得狰狞恐怖。 “无碍,”罗之平学着抱拳做了个江湖礼道谢,“方才听见两位老哥讲述江湖往事,我听着心中顿感彭拜,自小我便向往刀光剑影,侠肝义胆的江湖,还望两位老哥不要见怪。” “只要有人的地方何处不是江湖,”罗之平右手侧,一袭青衣的胡鬓的男子叹了口气,“小兄弟,我看你谈吐间皆有文雅之气,想必是去帝都求学的儒林子弟,不似我等粗鄙的武夫,只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或许是第一次遇到不嫌弃武夫出身的书生,胡鬓男子再次开口:“朝廷其实也是一个大的江湖,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层次不穷,帝都是大庆国的权利中心,稍有不慎,便会卷入是非之中,你以后行事需要万分小心。” 这就是武夫,有一说一,从不拐弯抹角,只要看你对眼,就会掏心窝子对你。 作为新时代下的优秀青年,我为何听到这些阴谋反而会感到刺激?难不成是我前世谍战小说看多了,很自觉的把自己带入欧皇角色?罗之平下意识紧了紧身子,可这一幕在两人看来确实心怯的表现。 刀疤男责怪般的看了眼胡鬓男子,说道:“**,帝都哪有你说的这般恐怖,也不怕吓到我们这位小兄弟。” 又偏过身子看向罗之平,安慰道:“别听你胡老哥乱说,朝廷上也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当今陛下虽然沉于修道,但也不算昏聩,反而下面的太子和潘王,为了争权夺势,手底下都不干净。” 随后一叹:“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贫困百姓。” 原来是党争…罗之平有所明悟,自古以来,只要涉及到党争,都是一段血淋淋的历史,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没想到修士的世界也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大庆国如今真的成了内忧外患,希望小鱼儿的家人还没有站队,他可不想牵入其中,成为大庆国内耗的罪人。 也不知道小鱼儿的家人有没有牵连其中,罗之平问道:“两位老哥,帝都如今的形式如何,我到了帝都也好有个打算。” “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在江湖上还被人称为百事通,”刀疤男是个话唠,直接把话语权抢了过来,“朝堂上如今分为三大派系,***、潘王党和中立派。” “***和潘王党毋庸置疑,至于中立派,算得上是朝堂上的一股清流,他们从不参与党争,也不偏向其中任何一系,是朝廷的中流砥柱。” … 一番交流,罗之平已经知晓二人的名讳,刀疤男王洛,胡鬓男胡廷远,两人经常接这种护送的任务,往返于各个城市之间,所以消息也就比较灵通。 吏部作为六部中掌控官员升迁的部门,是六部中的重中之重,无论是太子亦或是潘王,都有心将之收入盔下,好在李嗣业也是个官场老油子,两头逢源,使得李家避免党争的漩涡。 是夜,六人下榻在一间破败的寺庙中,围着一堆火,罗之平母子以及两个丫鬟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原因是罗之平和王洛、胡廷远路上聊嗨了,错过了方圆百里内最后一家驿站,幸好王洛两人对这片位置比较熟悉,及时找到了这座破庙。 罗之平看着不受寒意影响的王洛两人,一脸羡慕,还是武夫好啊,皮糙肉厚,耐寒抗冻,不像儒生,一副气虚不足的模样。 不知道七品武夫的铜皮铁骨是不是作用于全身,如果有那方面的加持的话…罗之平双眼灼热的看着二人,没好意思开口询问。 正在罗之平陷入臆想的时候,庙外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你说大人怎么安排给我们两个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活,万一被人族的强者发现了,我们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你小点声,方才我看见这里有亮光,附近应该有人,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你怕什么,只要不遇到五品修士,我们两个在大庆国,还不是横着走。” 不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在向破庙靠近。 嗯?罗之平莫名产生了一丝心悸,随后他向庙外望去,只看到两道黑影一闪而逝。 “有危险。” 罗之平压低声音,试图提醒王洛和胡廷远,有些昏昏欲睡的两人瞬间惊醒,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们马上做出反应,继续装做沉睡,守株待兔。 这也是他们对于自身实力的信任。 罗之平没有提醒梁氏和两个丫鬟,万一她们下意识惊叫,反而会打草惊蛇。 她们身上裹着一层薄被,仍未意识到自身已经处于危险之中。 反观庙外的两个不速之客,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侦查后,发现庙内的一群人只有两个气血充沛的武夫算得上是高手,其中一个调侃道:“本来我还担心我们收集的精血不足,回去之后也要受到大人的责罚,没想到竟然有人亲自送上门来,果然是天眷我族!” 另一个“人”给了他一巴掌,道:“什么时候了还胡思乱想,赶紧把里面的人杀了,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好!” 随着寒风飒动,两人的眼中展现出毫不隐藏的杀机! 第15章寒霜女侠 暗中伺机而动的两个身影首要的目标便是场中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两名七品武夫。 伴随着黑幕,两人手持匕首,径直对着王洛和胡廷远冲去。 这一幕落在罗之平眼中,不自觉的为两人捏了把冷汗,他对偷袭者的实力并不了解,只希望王洛和胡廷远两人能够应付,不然他们几个人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 好在王洛和胡廷远对于战局的把控非常到位,在敌方距离他们只有一丈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睛,身子向后倾斜,躲开这致命一击。 同时拔出自己腰部的大刀,对着敌人的后背一刀砍去。 对方一击未果,马上做出反制,利用惯性在空中翻转身子,两个匕首准确无误的挡住袭来的大刀,随后敌人齐齐出脚,准确无误的踏在王洛和胡廷远二人胸膛上。 好在七品武夫抗揍,两人后退五步之后再次冲了上去。 环儿和宁儿早就被这一幕吓到,躲在角落里大喊大叫,梁氏虽然看似平静,脸上的焦灼却出卖了她的真实状况。 场上四人虽已交手四五个回合,但是王洛和胡廷远却是被敌人死死压制住,战况极其糟糕。 蓦然间四人再度分开,罗之平只听见王洛焦急的喊道:“小兄弟,快跑,他们是六品。” 或许是碍于七品武夫的铜皮铁骨实在是耐揍,敌人瞬间转移注意力,想要把其余没有战斗力的四人解决掉,他们巧妙的利用战局,其中一人再次一脚踏在王洛胸膛上,利用反作用力向着罗之平杀来。 罗之平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来不及反应,在这一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梁氏那撕心裂肺的心痛,罗之平转过头看着不顾一切冲上来的梁氏,嘴角挂着微笑,随后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随着“砰”的一声,一颗人口缓缓落下,罗之平下意识摸了下脖颈。 咦?原来砍头是不疼的啊,在痛觉抵达大脑中枢之前截断信息传递,罗之平觉得在死前又补了一下知识。 他试着睁开眼睛,随即看到那颗头颅死不瞑目的样子,脑子里第一个想法便是:真丑!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地上的头颅并不是他的,竟然是方才朝他袭来的敌人,随后一道声音传来。 “偷鸡摸狗的巫族鼠辈,杀我大庆普通百姓,还不速速滚过来送死!” 这道声音在罗之平看来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雨露,妙若天音。 剩下的一人迅速与王洛、胡廷远两人拉开距离,一脸谨慎的环望四周,想要搜索出声之人。 罗之平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道靓丽的身影自月空中袅袅而来,她一身白衣,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万千,随着距离渐进,倾世的容颜逐渐显现在众人面前,一双充满煞气的美目淡淡飘过众人,最后落在另一个敌人身上。 她小嘴微张,露出洁白的皓齿:“自我了断还是我送你一程?” “道家五…五品。” 余下那一人颤颤巍巍的看着悬空的飞剑,明知已经不能逃脱,索性心中一狠,对着角落的宁儿和环儿掠去,想要玉石俱焚。 “哼!” 绝色美女冷哼一声,操控飞剑向前驶去,处在半空中的敌人来不及反应,便被飞剑划破脖颈,身死道消。 罗之平轻叹一声:“可惜了。” 绝世美人听到这句话脸上闪过不快:“有什么可惜的,此等异族,我就算杀之百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果然漂亮的姑娘都是用智商换来的…罗之平解释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我方才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此次巫族犯我大庆,绝非这一隅之地,他们应当有更大的阴谋。” “如果留下活口,通过儒家的五品境,或许能有不少意外收获。” 绝色美女似乎对儒家颇有怨言,冷声道:“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们儒家。” 这也不难怪,大庆皇帝封道家为国教,并沉迷于修道,很少关注朝堂事务,这自然引来儒家的不满。 每遇朝议之时,道家便被儒家派系的御史攻讦,讽其为“邪教”。 道家派系的成员自然不服,但被儒家一句“彼其娘之”,骂的硬是喷出一口老血,再也不敢呈口舌之勇。 哼…你们这群酸儒…绝色美女一脸傲娇的看着罗之平:“你们儒家只能审活人,而我们道家,能审死人。” 道家有一术法名为唤魂术,能唤起刚死之人生前的记忆。 这小娘皮似乎对我颇有敌意,我有一套鞭法有机会一定让你尝一下,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鞭长莫及…罗之平也不知道哪得罪她了,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腾出空间让她施法。 绝色美女没有理会罗之平不怀好意的眼神,她走到巫族那人尸体面前,施法引导其残魂。 真是麻烦,不就是儒家一句话的事?罗之平望着频繁施法的绝色美女,一脸鄙夷,按照你这样折腾,死人早晚也被你折腾的复活。 就在此刻,那人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一团白烟从口中吐出,悬浮在半空中,化成原身的模样,不过表情看起来有些呆滞。 那绝色女子转过头来,得意的看着罗之平,说道:“灵魂体状态只能持续一柱香的时间,有什么问题就赶紧问。” 我没有啊…罗之平还是走了过去,开口问道:“是谁派你来的?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一共有多少人?都分布在哪些城市?” 被道家的唤魂术提炼出来的灵魂体如同机器一般,僵硬的回答道:“是大人派我等前来,暗中杀戮人族村落炼制血丹,我也不知具体有多少人,为了保密我们都是单线联络。” 罗之平追问道:“你口中的大人到底是谁?” “大人是大庆国…” 还没来的及说出名字,灵魂体便在半空中消散。 如今的我真像极了正在打联盟,却被家人突然拔掉电源…罗之平一脸古怪的看着绝色美女,嘀咕道:“不是说好了能坚持一柱香的工夫,这才几下就不行了?” “是巫师的灵魂契约!” 绝色美女解释道:“灵魂契约是巫师专门针对儒家的君子境和道家的唤魂术而创造的术法,缔结契约的人,每个都是巫族的高层,是掌握众多秘密的人,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六品,竟然也被封口。” 那是在保护他背后的人…罗之平暗忖,他仍记得那人灵魂体消逝之前所说的大庆国三个字,难不成朝堂上也有他们的人? 这时梁氏也从惊吓中缓过神,对着绝色美女微微欠身谢道:“多谢恩人救二郎一命,还不知恩人名讳,可否告知,倘若日后有机会,必当回报。” 接着瞪了罗之平一眼,仿佛在责怪他不通礼数。 罗之平无奈,只能跟着再次道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小意思。”绝色美女一脸得意的说道:“我辈修士,锄强扶弱,向来不图回报,更何况是异族在我人族境内如此猖狂,只不过徒手之劳罢了。” 一旁的王洛和胡廷远两人,看着绝色美女的身影甚是疑惑,最终王洛还是咬了咬牙,向前抱拳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寒霜女侠?” 第16章巫族秘辛 “正是。” 绝色美女点点头应到,她正是道院的圣女叶寒霜。 听到叶寒霜开口承认,王洛两人脸上顿时出现惊喜之色,齐身来到她的身侧,抱拳说道:“我等见过寒霜女侠。” “久仰寒霜女侠的威名,今日得以窥见,实在是三生有幸,方观女侠出手简直神乎其技,技冠群雄,实在是我辈楷模。” 看着跪舔般的二人,罗之平目光呆滞。 我giao,这还是我所认识的憨厚武夫?什么时候竟成了舔狗?难不成你们和我一样也是垂涎人家的身子?罗之平脸上闪过无数的问号。 叶寒霜如同打了胜仗一般高傲的昂起头颅,看吧,这才是我们道院在江湖的地位,你们这群酸腐的儒生,只会像个娘们一样,在朝堂上逞口舌之勇。 混江湖最讲究的便是面子,叶寒霜同样回礼道:“多谢两位抬爱,我也早就听说二位大名,只是不知道如何称呼?” “这…” 王洛两人不知如何接话。 “库哈哈哈…” 罗之平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怪不得道院在朝堂上节节败退,原来是道院只教弟子如何“剑来”。 这笑声顿时让叶寒霜明白自己失语,不过话已出口,多说无益,她仍旧保持着平淡的神色,只要我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一定是别人。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讨厌一个儒生…叶寒霜狠狠地瞪了一眼罗之平,说道:“既然巫族之人已经伏诛,我就不在此打扰各位的休息,日后江湖,有缘再会。” 说罢,她脚踏飞剑,只留给罗之平一道婀娜的背影,就此扬长而去。 颇有一番事了拂尘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 直到背影消失,罗之平才堪堪回过神,没想到叶寒霜为了面子,连战利品都不要了,直接落荒而逃。 罗之平方才审问的时候从他们口中得知血丹之事,只因学识不足,他也不知道血丹的用途,他暗自思忖以后要多补习一下修行上面的知识。 王洛和胡廷远两位武夫显然对发死人财不感兴趣,叶寒霜走后,他们就随便找了个角落休息。 而梁氏和宁儿、环儿,因为惊吓过度,精神过度透支,早已经昏昏而睡。 见识到一场混战,又因此差点丧命,罗之平显然没有丝毫睡意,他翻弄着两具尸身,检查一下他们随身所带的财物。 令罗之平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位六品修士竟然如此富有,单是银票就搜出来一千余两,足够在帝都买一套小宅院了。 还有一些修行者用到的补气丹、回血散等丹药,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价值两千两。 这回是真的发了,自己的父母节俭了半辈子也没有攒下这么多银子…罗之平小心翼翼的把银票和丹药放入袖中,看到王洛两人还在闭着眼休憩,放下心来。 要是被他们两个知道了,一定会悔的肠子都要青了,罗之平决定还是到了帝都再把这些东西交给母亲,补贴家用,虽然武林盟的信誉是可以保证的,但是难免有些人会走极端。 藏好银票和丹药后,罗之平才看向最后剩下的盒子,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们收集到的血丹。 血丹是由人族的精血凝聚而成,对于修炼体魄的武夫来说绝对是大补之物,但对于修炼浩然正气的儒家来说就如鸡肋般的东西。 罗之平当场决定把它销毁,这等丧心病狂的产物,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 就在此时,罗之平脑中传来一阵刺痛,伴随着一道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此等大补之物,毁之岂不可惜?” “是谁在说话?” 罗之平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动,难不成今夜遇袭,导致精神过度紧绷,从而出现幻听? 可就在此时声音再次响起:“小家伙,我们昨夜才见过面,怎么睡了一觉就把我忘了?” 昨夜我只和父亲见过一面,不对…罗之平瞬间回想起来,问道:“前辈是我气海中的那个人?” “人?算是吧。” 对方“呵呵”一笑,继续道:“你可知这血丹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好比仙丹灵药,为何要把它摧毁?” “不知前辈可否知晓,此枚血丹乃是我人族精血所化,如果我用之,与坑杀我同族的巫族败类又有何区别?” 罗之平看着盒子里的血丹,就像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巫族?他们也配?” 气海中的神秘人冷哼一声,说道:“你简直是迂腐,归根结底,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觉得血丹炼制过于残酷,那你就想想这些被坑杀的普通人,是否感到愤怒?” “可你除了愤怒又能做些什么?你有实力改变这一切?如果你把这枚血丹摧毁了,那些人不就是死的很没有价值?” 虽是如此,罗之平还是说道:“我儒道子弟,修浩然正气,这枚血丹倘若我用了,反而会阻碍修行。” “儒道?” 扁舟上面的身影突然一怔,看着周围的气雾,道:“这就是浩然正气?” 罗之平点点头,儒道发展至今已有千年时间,怎么这人看起来根本没听说过浩然正气。 不过,对方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反而追问道:“是谁告诉你只能修一个体系?” 我也没听说过双体系的修行者…罗之平暗忖,难不成真如他所说,可以兼修别的体系? 倘若日后与敌人生死相向,敌人却不知道我还同事兼修其他体系…嘿嘿嘿,罗之平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以后绝对是阴人的必杀技。 在罗之平还在臆想的时候,对方就已经为他选择了未来的路:“我观你虽然精神力很强,但是肉身反而差到了极点,不如尝试兼修肉身。” 这与罗之平的想法一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儒家到了三品大儒境界就可以模拟其他体系的部分术法,反而肉身强横的武夫难以模仿。 不过他已十四岁,早已过了打磨身体的最佳时机,即便是兼修武道,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反而会影响到自身修炼。 他犹豫了下,开口道:“我这种情况,修武道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打磨身体。” 言下之意就是修肉身耗费时间太长,等的时间太久,我还是继续单修儒道便好。 其次是他也不知对方在他气海中到底有何企图,这个世界也没有夺舍重生的案例,他一时也摸不清对方有何打算。 似是看出罗之平的担忧,扁舟上的身影摇头一笑:“不必惊慌,这里能够温养我的灵魂,提升你的实力,对我而言也有不少好处。” 蓦然间话锋一转:“这枚血丹能够弥补你的身体短板,助你踏上武道,我这里正好有一套上古巫族的修炼体系,远比当今的武夫一道更为完善,你可以考虑一下。” 巫族武道体系?罗之平满是不解,在他的认知中巫族共有两个体系,一个是巫师,另一个便是众所周知的武夫体系。 罗之平半信半疑的问道:“巫族难道不是修的是武夫一系?” 很快,扁舟上的身影便给出了答案:“他们不是上古巫族,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是巫族,只是徒有其型罢了。” 第17章冲脉 “什么?” 罗之平在努力的消化这道信息,这和史书记载的情况不同,难不成其中另有秘辛?或者说当时的人族还过于弱小,并没有加入到这场战争,所有的情况都是后世之人推测而出,并不符实。 没有理会罗之平的反应,那身影继续道:“巫人一族,早就在上古时代与妖魔大战后,以灭族的代价封印妖主、魔帝。” “如今的巫族,确实有上古巫族血脉,只不过太过于稀薄,就连我也只是勉强感应的到,这也是我所不明白的地方,这里的巫族到底从何而来。” 经过对方的这一番话,罗之平几乎可以笃定气海中的那道身影来自上古巫族,并且很有可能是其中的大佬,他追问道:“还不知前辈的名讳?” 扁舟上的那道身影一眼看穿罗之平的意图,没有与他计较,反而长吁一声:“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这句话了,你以后就称呼我为九老吧。” 九老?上古巫族有姓九的大佬?罗之平颔首,回道:“是,九老。” 九老点头回应,双手在空中勾勒,演化处一道道人体脉络,随后说道:“上古巫族的武道始境,在于冲脉,分别是督脉和任脉,使元气游走于两脉之中,洗涤肉身,这便是第一个境界。” “随后疏经,分别是三焦经和心包经,使元气流通直五脏六腑,便是第二层境界了。” “由内转外,元气贯通五脏六腑以后,强化体魄,反复锤炼,身体如钢,这便是第三层境界。” 下面的境界修行九老并未言明,说多了反而影响罗之平的心态,急功好进,反而得不偿失。 罗之平悉心听着九老的描述,暗中分析两者的区别,最终得出来一道结论,这套体系,远比现行的武夫一系要强大许多。 单是武夫七品境界的铜皮铁骨来说,自然是钢更为坚硬。 不论九老有什么样的企图,这套武夫体系对于罗之平来说,诱惑力太大,尤其是刚经过生死危机,他对于实力的渴望远比以往。 儒家之所以一直声称“君子动口不动手”,是因为身体是所有体系中最为孱弱的,动手也打不过啊。 无论如何气极,也不过说句“彼其娘之”、“汝心进地沟油”之类的话。 真要是生死相向,那就另当别论了,作为曾经的巅峰体系,儒家同阶内并不逊色于其他体系,当然,仅限于五品及以上。 五品以下,就是个渣渣。 身体的硬度,加上儒家的加持,以后岂不是鞭笞天下…罗之平迫切的说道:“还望九老相助。” 扁舟上的九老好笑一声,回道:“人族与上古巫族,本来是身体构造有异,平常人即便得到我族武道之术,也不能修炼。” “但你不同,身体中有我与八位同族半身精血凝聚而成的血珠,能够弥补你肉身上的缺陷,并且时刻强化你的体魄,今夜你又得到血丹,这都是你的机遇,常人不可模仿。” “想要一步登天,跨入武道境界,那就需要血丹的帮助了。” 接下来,罗之平便按照九老交给的方法,把血丹吞入口中。 血丹入口即化,迸发出磅礴的气血之力,随着罗之平引导,一股股冲向两脉。 “嘶…” 罗之平也没想到冲脉还需要经历此等疼痛,他咬紧牙关,尽量不出声以免惊到熟睡的四人。 医书有云:气不足则血不畅 ,血不畅则水不流,水不流则毒不排。 这便是经脉的作用,洗经伐髓,排毒去垢,强化肉身。 已经持续一柱香的时间,罗之平仍在闷声承受着经脉受到冲击产生的疼痛感,他已经记不清气血之力已经冲脉多少回合。 随着“啵”的一声,那道抵挡气血之力灌入脉络的屏障骤然间破开一道口子,在时间的推移下,越来越大,直至消失。 没了屏障的抵挡,气血之力如洪水般势不可挡,迅速漫延至任脉和督脉,两脉在气血之力的冲击下,早已不知拓宽了多少倍。 血丹中的气血之力还未耗尽,仍在不断的向着两脉冲击,气血之力在两脉的转化下,形成源源不断的元气,进而向心包经和三焦经流去。 直到气血之力完全耗尽,罗之平才缓缓睁开眼睛,感受到身体的舒适感,罗之平不由得发出一声**,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这便是武夫的第一个境界?我感觉现在的我能打一群之前的我…罗之平内视着气海处的那道身影,发自内心的感谢道:“多谢九爷。” “嗯。” 九爷本就在罗之平体内,自然能感受到罗之平身体上的变化,他笑着点点头,说道:“这血丹的气血之力远比我想象的雄厚的多,我本以为帮你破镜已是极致,没想到还能令你更进一步,这至少是万人级别的血丹。” 罗之平把这笔账默默记在巫族身上,出声道:“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这两三日的时间便可入八品。” 武夫九品境界是练体境,而八品是炼气境,罗之平一夜之间从小白跨到仅差一步便可成就八品,不可谓不恐怖,这也变相说明血丹的作用。 其他的武夫,哪个不是经过几年的肉体打磨,配以药浴辅助,待到气血之力圆满时方可冲击练体境。 其间所耗费的金银无数,非殷实的家底,即便是最底层的九品,也培养不出,穷文富武便是如此。 惊喜过后,罗之平开始检查自身的身体状态,他不再是那个孱弱的书生,之前搬运四五十斤的东西都能感到体力不支,如今他能感受到肌肉里的磅礴力量,七八百斤也不在话下。 九爷立于扁舟上,感受着意气风发的罗之平,摇摇头,警告道:“你要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后行事需低调,等你到了八品境界,也需要修炼一门功法了,我不善用兵器,所以没有收集相关功法,只有体术和拳术,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传给你。” 罗之平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技多不压身,微微颔首,双眼发亮,道:“喜欢。” 第18章舌战纨绔 就在这两个字刚落,罗之平的脑中就出现两门功法,搏龙术和伏魔拳。 看来九爷对于妖魔的执念很大啊…罗之平暗忖,这两套功法仿佛专门针对妖魔所创。 九爷以温养灵魂的理由切断与罗之平的联系,罗之平的气海中再次陷入沉静。 … 第二日一早,王洛两人辗转醒来,看到生龙活虎的罗之平,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兄弟,我怎么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胡廷远也是认为如此,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女人,突然间以男子的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 罗之平心中一动,再次化为毫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笑着说道:“或许是前几日未能休息好,加上昨日凶险,精神过于透支,昨夜因有两位老哥护航,我睡的才能安慰,恢复少于的精神。” 武夫本就不善于动脑子,见到罗之平如此解释,也没多想,笑着回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吧。” 母子二人稍微整顿之后,再次踏上路程。 三天的时间匆匆而过,除了破庙那晚遇到以外,再也没有遇到危险,罗之平也在昨晚悄悄的晋升八品武夫。 原身在此前,并没有离开过济州城,不像大哥罗之毅,自小便被接入帝都,入了道院。 一路上,罗之平也见识到了大庆国最底层人们的真实状态,随着战役频发,朝廷越来越需要更多的粮食和钱财供养前线的士兵,有些家庭本就入不敷出,无力缴纳朝廷的赋税,只能把家中刚及冠的儿子送入军中。 有些地方连绵几年干旱频发,早就没了收成,为了填饱肚子,不惜啃树皮、挖树根、吞土充饥,就连食人之事也能做的出,只为了能够在饥荒之年活下去。 某一次罗之平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想着拿出余粮给他们充充饥,却被王洛无情打断,并被告诫:“这不是你能操心的事,你若是在他们面前展露粮食,无疑是引火烧身,他们是喂不饱的,反而会瞬间化为猛虎,把我们淹没其中。” 是啊,每个人在面临生死之事都会爆发处内心的天性,自己虽然不畏生死,但他必须要考虑母亲的安危。 … 望着帝都高耸的城墙,罗之平一阵唏嘘,就是这座为了提防外族入侵而建立的城墙,如今却把大庆国成千上万的子民拒之门外。 罗阳在出发之前,便已写信通知远在帝都的小妹,告知她梁氏母子二人不日将抵达帝都。 至于大郎罗之毅,罗阳本就不想打扰他的修行,修道之人,最讲究便是修心,儒家修的是正气,那么道家便是清气。 一行六人徒步下车,排好队等待进城。 “来人止步?” 守城士兵伸手拦住罗之平六人,开口道:“请出示你们的户籍。” 外人进入城门,是需要进行登记的,这也是防止外族偷偷潜入帝都,窃取情报。 梁氏出发前就已准备好入城手续,从包裹内取出一张信封,交给守城士兵,低声道:“家中柱石参军北上,放下不下我们母子二人,特让我们来帝都投奔亲戚,还望大人给予通便。” 守城士兵一听,原来是军属,顿时感觉亲近,核实完户籍之后,便让人放行。 正在此时,城内走过来一个家丁,对着梁氏问道:“敢问这位夫人,可是济州罗府之人?” 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梁氏有些疑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正是。” 家丁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回道:“小人奉了侯爷的命令,来此恭候各位的大驾,诸位请随我来,侯夫人已经等待各位多时。” 武勋…难不成小姑的夫家?罗阳在此之前并未告诉家人这件事,只是说罗嫣然的夫家是帝都的富贵人家。 这也难怪…罗之平心中明悟,怪不得大哥罗之毅能在小姑的帮助下进入道院,原来小姑父是大庆国的勋贵,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 梁氏很显然也不清楚这件事,她下意识看向罗之平,见到罗之平点头,她才应道:“带路吧。” … 罗之平坐于车厢前,望着帝都的繁华,和城外完全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不由得发出长叹:“城外冷暖不自知,贵人高坐庙堂前。” 右侧胡廷远听到罗之平的叹息,说道:“朝廷其实对于这些灾民的安排,也不是并无道理,倘若任凭灾民进城,那么城内的繁华,瞬间便会化为乌有。” 王洛也适时开口:“胡老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据我得到的消息,朝廷已经下发赈灾的粮食,只是中间遭到官吏的克扣,到了百姓手里面的,也就所剩无几。” 罗之平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纵然是和平年代,也少不了贪官污吏。 三人感叹之际,前方突然出现一辆马车,横在路中央,阻断了罗之平一行人前行的道路。 未等开口,便听到前方马车里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今日听闻青阳候府从乡下来了亲戚,本世子闲来无趣,特来道贺一番。” 说罢,前方马车的主人稍微拉开车帘,露出他那不可一世的面容,嘴角还挂着一丝轻蔑。 来者不善…罗之平当下便有了答案,他招呼过来家丁,问道:“前方那人是谁?” 家丁偷偷看了前方那人一眼,小声回道:“那是平阳候府的世子,杜起言。” 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爱取笑…库哈哈…这名字真的有意思,罗之平眼神有些奇怪,他父亲和他有多大的仇,为他起了这样奇怪的名字。 家丁不知道罗之平听到杜起言这个名字后为何发笑,来不及考虑,他一脸愁容的向前方走去,躬身说道:“马车内是侯夫人的娘家人,此刻侯爷还在府上等待,还望平阳世子给个方便。” 对方听到家丁此般说道,直接破帘而出,一脚踹外家丁身上,嘴里骂着:“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也想让本世子给你方便?” 家丁受到这一脚后连连后退,同时赔罪道:“是是是,世子说得对,还请您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放我们过去。” “若本世子不放又能如何?” 杜起言扯下一块布擦了下靴子,语气仍是嚣张:“难不成,帝都的路,是青阳候开的不成?” 这句话家丁可不敢私自乱接,正想着如何度过此次危机的时候,突然听到传来一句:“难不成这条路是你青阳候府开的?” 罗之平给了王洛两人放心的眼神,缓缓下马,走向前来,一副弱不禁堪费样子,把地上的家丁拉了起来,眼睛直视嚣张的青阳候世子。 “哦?” 杜起言仿佛完全没料想到粗鄙的乡下之人竟然有勇气站出来,不过嘴里还是说道:“这天下的路哪一条不是皇家的路,我平阳候府承蒙皇恩浩荡,不甚感激,但今日我的马来去奔波,不甚疲惫,故在此耽搁了些时辰。” 突然语气一转,阴沉沉的说道:“但你青阳候府,今日驾马行凶,扰乱民生,逼我改道而行,难不成,这天下也是你青阳候府的天下?” 罗之平被他逗笑了,好一手颠倒黑白,摆弄是非,如果是寻常的普通百姓,肯定会被这顶大帽子吓破了胆。 但罗之平又是谁,21世纪的优秀青年,不敬天,不畏地,不怯君,区区一顶张冠李戴的帽子又怎能吓得住他。 罗之平一脸嘲笑的望着他,说道:“相鼠有皮,你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你…有辱斯文!” 面对这般骂人的话,杜起言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句有辱斯文。 平日里他虽纨绔,但也不会爆出粗口,因为他更喜欢以“理”服人。 如今面对这种叫骂,如果不是想到对方乃是青阳候府的亲属,早就撸起袖子动手了。 罗之平自然不会惯着他,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怡然说道:“彼其娘之,尔母婢也!” “你…我…” 杜起言脸上爆起粗筋,这句话对他着实有杀伤力,如同***掉落广岛,瞬间炸裂。 他的母亲本就是奴婢出身,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尽得平阳候的宠爱,其后以妾之身,快速提到正妻之位,但说到底,也磨灭不了他就是奴婢的儿子这个事实。 他已经忘记平阳候的嘱咐,只想杀了眼前这个满口脏话的贱民,他不顾下属的劝阻,对着罗之平直冲而来。 第19章我嫂嫂呢? “铛…” 杜起言这一拳如同打在钢板上,他的手瞬间破开口子,鲜血横流。 “啊!” 不知多久,杜起言才感受到手上的疼痛,顿时捂着手大叫起来,从小到大,平阳候都对他宠爱有加,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罪。 反观罗之平,不再是淡然的表情,他笑嘻嘻的从胸口处拿出提前准备的钢板,在杜起言面前晃了晃,仍在了地上,贱贱的说道:“抱歉,忘了告诉世子了,小的自小就缺乏安全感,所以胸口处常常会放一块钢板,没想到今日竟让世子受了这么大的伤,着实过意不去,要不,你再打我一拳?” 听到罗之平所言,杜起言硬生生被他气的吐了口血,但听到罗之平后来所说,他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 “真的!” 罗之平一脸认真的模样。 这人莫不成是个傻子?杜起言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报仇,他蓄满了力气,一拳打了过去。 拳还未至,罗之平便发出一声痛呼,直挺挺躺在地上,身体痉挛,双手捂着肚子,惊叫道:“青阳候府世子杀人了!” 之后又给了青阳候府上家丁一个眼神,让他赶紧通知附近的衙门。 众人的心思早就落在罗之平和杜起言两人身上,自然没发现偷偷溜走的家丁。 而另一个主角杜起言,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罗之平,仿佛再说:我没打你啊,你怎么就倒下了? 罗之平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到家丁偷偷溜走后,他继续喊道:“青阳候府世子逼良为娼,看到我两个丫鬟姿色甚美,起了歹心,想要强掳民女,我不畏权威,当场抵抗,无奈青阳候府世子竟然起了歹心,想要杀人灭口,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你想抵赖?” 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平阳候府的世子,也不敢草菅人命。 平日里受到欺凌的百姓敢怒不敢言,但在罗之平的气氛烘托下,胆子也大了起来,周围顿时传来谩骂声。 “此等纨绔,真是败我大庆名声,帝都有此败类,实在是国之不幸。” “猪狗不如的东西,霸占我良田,欺我妹妹,真希望天降雷罚,劈死这狗日的。” … 周围的行人看到这边的热闹,也为了上来,顿时加入谩骂大军,谩骂声愈演愈烈。 看到杜起言仍站在那发呆,周围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不断的朝着杜起言扔鸡蛋,蔬菜皮,眨眼功夫,杜起言身上已经是满目疮痍。 梁氏看着躺在地上大喊大叫的罗之平一脸担忧的模样,如果不是王洛和胡廷远再三保证,她早就下了马车直奔罗之平。 就连知道内幕的王洛和胡廷远两人,都是一脸不信的相互问道:“那拳头真的没打到他的身上?” 经过再三肯定,王洛和胡廷远两人捂着脸,简直刷新了两人的世界观,这还是以理服人的儒道子弟?这分明就是市井的泼皮无赖,但是,怎么心里感觉如此的爽呢? 杜起言所带的侍从看到自家主子身上的菜皮、蛋壳后终于从看热闹的心态中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对着周围的吃瓜群众威胁道:“还不滚开,堂堂候府世子也是你等贱民可以辱骂的?” 周围的人听到侍从的威胁,顿时分散开,生怕这个纨绔子弟记下自己的面容,秋后算账。 “快让开,县衙办案,其他人等通通散开!” 这个时候,前往报官的家丁才带着一众衙役,姗姗来迟。 “这不是平阳候世子吗?到底谁这么大胆,竟然辱没世子您?” 县衙衙役的人群中走出一个腰间缠刀的中年男子,满是恭维的脸上却掩盖不了鄙夷的眼神。 看到县衙派人前来,杜起言眼中重新焕发光芒,他指着地上的罗之平对着中年男子命令道:“周快手,快把此人给本世子抓起来!” “这…” 周快手假装犹豫的样子,对着杜起言说道:“这可是青阳候的亲属。” 杜起言的心态已经炸裂了,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他威胁道:“难道你没看到本世子这个样子?” 看的我想发笑…周快手继续绷着脸,小心的问道:“还请平阳世子告知此人犯了何罪,我也好向青阳候有个交代。” “他…他” 杜起言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罪名,总不能说,打别人,把自己打受伤了吧,嗯,要脸。 “我告他诽谤!” 杜起言突然眼前一亮,义正言辞的说道:“他诬陷我强抢民女,本世子家世显赫,怎能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你自己什么样没个比数?周快手黑着脸,对着下属吩咐道:“都给我带走!” 周快手不去看两人的眼睛,心里默默道:“县太爷,这两个都是我惹不起的主,别怪我不够情谊,死道友不死贫道。” … 青阳候府 罗嫣然在厅堂来回踱步。 “夫人,你先坐下歇歇,别动了胎气,既然嫂嫂已经到了城门口,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到府上的。” 青阳候看着焦急的妻子,满眼的宠溺之色丝毫不掩饰。 罗嫣然看了眼青阳候,责怪道:“都怪你,我本想今天去城门口碰碰运气,可你就是不让,还不知道嫂嫂伤不伤心,父母去世的早,如果没有大哥和嫂嫂的养育之恩,我早就再饥荒之年饿死了。” 青阳候秦子恒如今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但内室却只有罗嫣然一人,看到妻子如此责怪自己,他反而更是宠溺:“都怪我,本来我也是打算亲身前去迎接的,可宫内有事,就耽搁了下来。” “我也是担心你的身子,如今你已经怀胎六甲,不宜走动。” 罗嫣然也清楚这是青阳候心疼自己,可是自己自从把大侄子罗之毅接到帝都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大哥大嫂,如今亲人来寻,让她激动不已,却被告知不能前去迎接,脾气难免有些暴躁。 夫妻二人正值说话之际,前去迎接梁氏母子二人的家丁酿酿跄跄的跑进府内,直奔厅堂。 “报!” 得到回应后,家丁慌慌张张的走进厅堂。 罗嫣然看到迎接梁氏的家丁返回,走上前急切的问道:“我嫂嫂呢?是不是在门口。” 又看了一眼青阳候:“快点跟我一起去迎接!” 第20章董仲舒赶到! “她…她被带去了县衙。” 家丁直接跪在地上,把头埋下再也不敢抬起来。 “什么?” 整个青阳候府都能听得到罗嫣然这声大叫,就连青阳候都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不敢动弹,生怕怒火烧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罗嫣然才回过神,对着家丁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说出来!” 家丁听到吩咐,如释重负,赶紧一五一十的说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 “欺人太甚!” 青阳候气的拍了下桌子,对着罗嫣然说道:“请夫人放心,我这就去府衙把嫂嫂接回来。” 同时吩咐道:“通知府兵,随我前去府衙!” 与此同时,平阳候听到侍从传来的消息,两眼冒着火光,咬着牙说道:“青阳候,欺人太甚!” 随后招呼府兵,喊道:“随我去府衙,我要扒了那小子的皮!” … 帝都县衙 县令郭成友有些头疼的看着台下的两位小祖宗,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如今之计,只能等两位侯爷赶到再做定夺。 周通啊周通,你可给本县令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要是老子过不了这道坎,也一定不让你好过! “郭成友!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罪?” “郭成友!我侄子到底犯了什么罪?” 青阳候和平阳候竟然同时赶到,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把脸撇向一旁,冷哼一声,进了帝都府衙,留下两队府兵相互对峙。 县衙内,郭成友颤颤巍巍的看着快要打在一起的青阳候和平阳候,生怕不小心就卷入两人的漩涡。 就在此时,县衙外再次来了一人,语气颇为调侃的说道:“今天什么风,竟然把两位侯爷吹来了?” 青阳候和平阳候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同时向后望去,身着儒衫的男子正站在两人身后。 见到此人,两人立刻躬身道:“见过潘王。” 与平阳侯的表情不同,青阳侯在见到潘王李孝忠后,脸色瞬间阴沉。 平阳侯是潘王一党的忠实派,青阳侯则是中立派的一员,秉着两不相帮,偶尔间在两党中插科打诨,日子过得也不算太过艰难。 如今看来,这本就是早有预谋,趁着嫂嫂进京之际抓了空子,强行逼他做出选择,难道他不怕把自己逼到太子一党吗? 青阳侯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笑着问道:“不知潘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李孝忠摆了摆手,一副淡雅的样子,回道:“我也是听闻帝都街出了件有趣的案子,正好闲来无聊,过来看一看,打发时间。” 同时他对着郭成友说道:“郭县令,就当我不存在,你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不可因为我在这就冤枉了好人!” 李孝忠在提到冤枉两字是特意加重了声音。 “是。” 郭成友擦着身上的冷汗,如今的情况,早已脱离他的掌控,他只能咬着牙继续走下去,回到案前,拿起惊堂木拍了下来,说道:“台下何人?” “罗之平。” “杜起言。” 两人同时回道。 真是要把自己浪死了…看到潘王的到来,罗之平心中暗道糟糕,此时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期,非旦不会得到想象中的结果,稍有不慎,反而会把小姑父也牵扯进来。 郭成友自然不知道罗之平的想法,他继续说道:“你们二人为何来到此处?” 此事最好是占得先机…罗之平抢先开口道:“回大人,小生在街上行走,不料世子却直接拳脚相加,小生虽是文弱书生,但也是读过几年圣贤书,怎能受得了如此屈辱,还望大人为小生做主!” “大人,他撒谎!” 看到平阳候的到来,杜起言心里就有了底气,他反驳道:“本世子之所以对他拳脚相加,那也是他辱骂本世子在先!” “哦?” 罗之平笑了笑,追问道:“敢问世子,小生又是如何辱骂你的?” 杜起言顿时哑口无言,总不能在父亲面前直说你想和我母亲对食? 看到杜起言被逼的无话可说,罗之平继续说道:“世子身份即便再是尊重,却随意辱我、诬陷我,倘若大人不能给予小生公正,那么大人如何对得起大庆国成千上万的读书人?” 平阳侯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开口说道:“好一个读书人,朝堂上哪一个人不知,儒生自古善辩,我儿未曾读过圣贤书,自然不知如何开口反驳,而你却步步紧逼,层层设置陷阱,到底有何居心?” 青阳侯也站了出来,对着平阳侯嘲讽道:“你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学无术?整个帝都又有哪个人不清楚你儿子成天游手好闲,欺男霸女,如今你却颠倒黑白,你们父子二人简直是不当人子!” “这…” 郭成友看着县衙内的形势愈演愈烈,不知如何是好,他下意识看向坐在角落里把玩着玉扳指的潘王李孝忠,想要寻求帮助。 似是察觉到郭成友的目光,李孝忠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说道:“真是可惜了这一副口才。” 随着这一句话,郭成友咬了咬牙,拍着惊堂木,无力说道:“大胆罗之平,竟然在县衙内颠倒黑白,公然辱骂世子,来人,立刻将罪犯罗之平关入大牢,择日发落!” 听到公堂上的宣判,青阳侯转过头,对着潘王李孝忠怒目而视,问道:“你当真要这么做?” 李孝忠装作没有察觉到他眼中的怒火,语气颇为平淡的说道:“青阳侯何必如此问我,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图个乐子,公堂上宣判的是郭县令,又与我无关,青阳候怕是找错人了吧?” 站在一旁的罗之平,眼看秦子恒即将乱了分寸,劝解道:“小姑父,莫要动怒,我母亲还在县衙外,你先把她接入府中,我无事,不要担心,切莫中了小人的奸计。” 看到如此懂事的侄子,青阳侯不禁点着头,罗之平收监这是既定的事实,如今之计,只能先回府,然后另想办法,没想到本是喜庆的事,却弄成这样,他还不知如何向罗嫣然交代。 “来人,把犯人罗之平带下去!” 郭成友看着结局已定,再次敲起惊堂木。 “慢着,郭县令好大的官威,竟然目无法纪,滥用私权!” 空气中,顿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随后一袭白衣出现在县衙内。 董仲舒董大儒,携怒气而来! 第21章小魔女罗嫣然 “董相!” 看到董仲舒,郭成友踉跄的跑下案堂,对着董仲舒躬身行礼:“不知董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其余的人也纷纷说道:“见过董相!” 董仲舒“嗯”了一声,说道:“郭县令,你要记住,你是大庆国的县令,而不是某个人为了上位的工具!” 然后随意的看了一眼不再淡定的李孝忠,没有说话,反而转过身对着青阳候说道:“子恒,你倒是有个好侄子。” 青阳侯憨憨地笑了笑,就跟吃了蜜一般,回道:“之平生性顽劣,让董相见笑了。” 而当事人罗之平,则是一脸懵,自己除了在当阳书院的时候见过一次董仲舒,那个时候自己还中途离场了,他怎么还能记得自己? 不对,应该是小姑父的关系,罗之平暗忖,就跟前世一样,家里来了父亲的朋友,也会夸自己,这孩子长的真高,关键是还特么帅! 如今董仲舒摆明了立场,郭成友心中也有了底气,潘王?明面上也只不过是个无权王爷,而董仲舒,却是实实在在掌握大权的内阁首辅。 至于秋后算账,那也轮不到自己,内阁首辅当前,谁敢违背他的决定,即便你是王爷,那也要靠边站! 郭成友拍拍胸,松了口气,这件事可谓是一波三折,直到现在,才算得上是板上钉钉。 他再次拍起惊堂木,重新宣判道:“经本官核实,平阳侯世子杜起言依仗权势,当街行凶,证据确凿,特判杜起言赔偿罗之平医药费白银五百两,收监七天,来人,将杜起言关入大牢!” 听到郭成友的宣判,董仲舒才满意的点点头,捋了捋胡须,说道:“我应在帝都书院,而不是帝都县衙。” 蓦然间,身影消失。 虽然已知儒家三品境界的能力,但也抵挡不住罗之平的崇拜,看着吹牛皮就能吊炸天的董仲舒,一脸羡慕,关键是,人家吹的牛,在下一秒钟就会实现。 要是县衙没有那么多人,罗之平真想把他叫住,请求他帮忙吹个牛,就比如:你交朋友从来不看别人有没有钱,因为都没有你有钱。 不只是郭成友,在场的几人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尤其是小姑父青阳侯,在董仲舒走后,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笑容。 他搭着罗之平的肩膀问道:“好你个小子,害的姑父白为你担心,没想到你竟然认识董相。” ??? 罗之平再次懵圈,难道不是小姑父你请来的?再说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那可是堂堂的一国首辅,又怎会为了我这个小虾米跑一趟,小姑父,藏的有点深啊! 看到罗之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秦子恒就知道他要藏拙,所以也没拆穿他,笑着看了眼潘王,说道:“潘王,不知道这场热闹看的满不满意?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本侯就先走了!” 说完,看都不看一眼平阳侯,直接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向外走去。 青阳侯红着眼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双手紧攥,脸上青筋暴起。 … 县衙外,梁氏四人仍在焦急的等在县衙内的消息,看到秦子恒和罗之平安然无恙的从县衙内走出,才松了口气。 梁氏急忙向前检查着罗之平有没有受伤,心疼的说道:“二郎,你可要吓坏老娘了,以后做事千万不要这么冲动了,你父亲去了战场,如果你再出什么问题,你让为娘怎么活啊!” 看着梁氏疲惫的样子,罗之平也有些心疼,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过程,却被潘王强行入局,打乱了节奏,说到底,还是自己对帝都的势力了解的不够详细。 如果今天没有董仲舒非出现,一场牢狱之灾是在所难免。 罗之平吐出一口闷气,安慰道:“母亲放心,以后孩儿定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梁氏听到罗之平的保证,才放下心,看向秦子恒:“子恒啊,这次多亏你了。” 秦子恒听到这句话愈发感到愧疚,连忙说道:“大嫂,说起来,这事也全怪我考虑不周到,没想到平阳侯那厮,为了拉我下水,竟然下如此下作的手段。” “行了行了。” 罗之平赶紧打断两人的话,要是这样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小…小姑还在等着我们呢,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罗之平有些奇怪,自己在提到小姑的时候为什么会产生抵触的心情,按理说自己与小姑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见到,此时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身体反而有种惊悚的感觉… 罢了,可能是近乡情更怯的心理状态吧。 有了府兵在前面开道,回去的时间也缩短不少,一路上梁氏都在和秦子恒家里长家里短的聊天,尤其是听到罗嫣然已经身怀六甲,脸上的喜悦更是遮掩不住。 反观罗之平,一路上也是沉默无言,一面是因为他和秦子恒接触尚短,没有话题。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母亲告诉他,小姑是在他十岁那年出嫁的,而自己对于小姑的记忆少之又少。 罗之平也有些奇怪,难道自己接收到的记忆并不完全?可是为何单独漏掉了关于小姑的记忆,难不成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并不好? “侯爷,我们到了。” 府兵的声音顿时让罗之平打断自己的猜测,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跟着一块下了马车。 青阳侯府占地大约一百亩,足足比罗之平在济州的那座三进三出的学区房大了几十倍,站在府前,罗之平又是一阵唏嘘,要是搁到现代,还不知道能卖到什么样的天价。 唉…又不自觉想到房价了,罗之平叹了口气,跟着一起进了候府,一只脚踏进府内。 “小平平,你终于舍得来看姐姐了?” 厅堂内传来黄鹂般清脆的声音,紧接着,一道身影提着裙摆,挺着肚子出现在大院中。 罗之平的瞳孔随着这道身影逐渐变大,灵魂深处一道另一道的回忆逐渐涌来。 “小平平,以后不许叫我姑姑,要叫我姐姐。” “小平平,一天到晚就知道读书,以后再让我看到,我就把书都给你烧了。” “小平平,…” … 第22章局势 罗之平终于知道前身为什么对罗嫣然如此抗拒,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打小罗嫣然就以调戏年幼的罗之平取乐,尤其是当着罗阳的面喊出姐姐的时候,都免不了一顿胖揍,而罗嫣然还不承认是自己教出来的,反而在那幸灾乐祸。 后来随着年龄渐长,罗之平也到了读书的年龄,罗阳因此买来很多书籍,让二郎用功读书。 为了摆脱罗嫣然,罗之平便经常以读书的幌子,一头埋进书房内,心想着终于脱离魔爪了。 可哪能想到,罗嫣然这魔女,竟然晚上偷偷的潜入书房,把他的书籍都给烧了,事后还用他的笔迹写下一张纸条,罗之平仍记得,那张纸条上写着:吾不读书,汝之奈何? 那一次,自己被罗阳打的屁股都要开了花。 这种事屡见不鲜,后来,终于盼到罗嫣然嫁人,罗之平差点就要焚香祷告了,心想着终于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即便是罗之平,如今回想到罗嫣然之前的种种作为,内心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硬着头皮喊道:“姑姑。” 罗嫣然听到罗之平这声招呼,顿时不高兴了,她扶着后腰,一巴掌拍在罗之平脑壳上,不满的说道:“这才几年不见,就不知道叫姐姐了?” 随后拉着梁氏的手,高兴的道:“嫂嫂,终于把你盼来了,快随我进屋,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罗嫣然从小就和二郎亲近,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她也为此高兴,但是让梁氏颇为无奈的是,如果罗之平应了罗嫣然的要求,叫出了姐姐,这岂不是乱了辈分。 她嗔了眼罗嫣然:“都要当母亲的人了,行事怎么还如此荒唐。” 面对嫂嫂,罗嫣然也只能点头称是,从小到大,罗嫣然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唯独面对梁氏,这个既是嫂嫂又如同母亲一般的女子,她是畏惧的。 当然,这种畏惧更多的是尊敬。 梁氏和罗嫣然在前方相挽而行,罗之平带着两个丫鬟以及秦子恒在后方紧紧跟着,而王洛和胡廷远两人,自罗之平进府之际,他们便已经完成任务,告辞离去。 厅堂之中,秦子恒开始向妻子汇报县衙内的情况,尤其是说到董仲舒到来时,他那一张憨厚的脸再也抑制不住喜悦的神情,不断夸赞罗之平,竟然和内阁首辅有了关系。 罗之平也是一脸无语,厅堂里又没有外人,何必这么遮遮掩掩。 但罗嫣然的表现,也让他愈发奇怪,好像府上与董仲舒并没有往来,罗之平疑惑道:“难道董大儒的到来不是因为姑父?” 罗嫣然白了眼罗之平:“武勋在你们儒生的眼中自古以来就是粗鄙的武夫,又怎么会放下身段结交。”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董仲舒是恰巧碰到?罗之平自然不会认为董仲舒是因为讲道的香火情出面维护自己,堂堂内阁首辅,又怎会如此没有逼格。 罗之平察觉到自己的推断再次脱离自己的掌控,颇感无奈的回道:“我也只不过在济州当阳书院的时候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倒是听说他在我们书院收了一个外室弟子,是我们那程知府的公子。” “想那么多做甚!” 罗嫣然摆摆手,道:“不论怎么说,之平免了这次的牢狱之灾,就是好事,至于董相如何做事,也不是我等可以随意揣摩的。” 随后她接着说道:“大哥在信中说到,你已经破开气海,跨入立命,不知日后如何打算?” 讲到正题了,罗之平一下子也严谨起来,回道:“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入朝为官,这次来帝都也是为了去书院求学,不知道小姑有何推荐?” “帝都书院。” 罗嫣然不假思索的回道:“帝都书院是圣人所创,虽然中间经历几次动荡,但底蕴犹存,虽然如今不如道院强横,但在大庆国境内,也是超然存在。” “再说,董相也是帝都书院的院长,于情于理,你都应进入帝都书院,不过此时还不是帝都书院的招生季节,你还需要等待数月。” 罗之平点头,确实如此,只是他没想到董仲舒居然还是一院之长,果然,能者多劳。 要是能和董仲舒拉上关系,那自己在帝都只要不是作死,那还不是横着走?罗之平经过县衙一行,再次意识到这种时代,并不是法治时代,人生来就不平等,倘若身后没有靠山,无论行事如何低调,也会有大把的麻烦找上门来。 不过,小姑父在帝都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潇洒,甚至可以说是危机四伏。 他不解的问道:“小姑父,潘王今日似乎是有意为难你,到底是什么原因?” 虽然对于朝堂的事情罗之平一知半解,但也不影响他的判断,今日的刁难,摆明了是早有准备,并不是政敌之间的相互攻讦。 “之平啊。” 青阳侯叹了口气,道:“今日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以至于没有做好准备,我们武勋虽然内部偶尔不和,但对外还是同一条心的,可谁能料想到平阳侯突然反水,加入潘王一党。” “看来,是潘王要对勋贵下手了,对此我也感到疑虑,难道他就不怕引来陛下的猜忌?” 皇帝虽然沉于修道,但并不妨碍他把控朝政,他不在乎手下的官员贪财,贪权,如果你表现的两袖清风,他反而会因此而不放心,他需要把柄用来制衡手下的官员。 但即便皇帝再怎么昏聩,也不会把军权外放,这是皇帝稳坐高台的依仗,那么,潘王如此大张旗鼓的笼络勋贵,皇帝竟然没有做出反应。 这才是罗之平没有相通的地方。 一个不是太子的王爷,有将近半数的官员附属,倘若再加上军权,难不成皇帝心真的这么大? 不对,罗之平认为还是有遗漏的地方,如果皇帝果真如此,那么当初他也不会当上这一国之君。 想了半天,罗之平也没想出中间的联系,只能说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中立,武勋自古以来只孝忠皇帝这是传统,不论日后结果如何,都不会对姑父产生很严重的后果。” “嗯,你小姑也是如此分析。” 秦子恒咧嘴一笑,搭着罗之平的胳膊说道:“管他做甚,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跟我一起去喝酒去!” 第23章初入教坊司 第一顿饭难道不是家宴?这是要带我去哪?罗之平有搞不懂帝都的待客之道,问道:“小姑父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当然是男人该去的地方!” 随后他看了眼四周,小声说道:“我与夫人说带你出去见见世面,到时候你可别打小报告。” 嗯…我决定当面说…罗之平已经猜想到秦子恒要带他去往何处,只是没想到如此疼爱小姑的秦子恒,竟然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罗之平决定跟他一起观望一下,也好对秦子恒有个全面的认识,至于小报告…自己每个数还能怪我? 两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拉拉扯扯的往府外走去。 … 是夜,一辆马车在街道上缓缓停下,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小商贩。 他们在那吆喝着,希望借此吸引更多的客人。 罗之平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眼前的牌坊,教坊司。 教坊司是朝廷设立,用来惩罚犯案人员的女眷,通常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在朝官员或者当地名流,一般的商贾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秦子恒这个时候也从马车上走出,脸上的表情和罗之平如出一辙,激动而又胆怯。 他推着罗之平的肩膀说道:“之平,你先帮我探探路,如果里面没什么问题,你再出来叫我。” 罗之平一脸古怪的看着秦子恒,难不成,他以前没来过? 察觉到罗之平怪异的目光,秦子恒一阵苦笑,说道:“你可别误会,我之前也是听同僚提起过这里,今天也是第一次过来,如果不是为了招待你,这辈子我也没想过要来这里。” 这倒是让罗之平感到吃惊了,教坊司作为高雅的风月场所,是朝廷官员聚会的必选之地,尤其是武勋,一个个都是粗鄙的武夫,他们最喜欢的就是那些文官的家眷,尤其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丽人。 没想到秦子恒,居然还是武勋中的一股清流,难不成,平日里的聚会都被他推脱了? 递交候府的官牌之后,罗之平和秦子恒两人便被门口的老鸭引了进去。 之后再也不管罗之平和秦子恒两人。 这…罗之平和秦子恒两人对视,大眼瞪小眼,电视剧中不是说好的会有人喊道:公子,来玩呀! 两人直愣愣的站了小一会工夫,直到秦子恒碰到一位同僚,才知道教坊司的规则。 如果只是来这单纯的睡一觉,只需要揭下婢子房间外的门牌进入便可,如果婢子房间外的门牌已被揭下,说明里面的婢子正在接待客人,这个时候不能打扰。 另一种就是附庸风雅,为了教坊司的花魁而来,而这种人,一般都是自诩有才华的文人或者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敢去的地方,如果你的文采或者金钱地位能被花魁看中,那么就有机会被请入闺房。 到了花魁的级别,就能够自由的选择入幕之宾,而不是像婢子一样,只能被动选择。 就连秦子恒也没有想到,原来教坊司是这样的地方,原先他以为,教坊司这种朝廷所设,只是喝酒的时候有女子作陪,没有其他的增值业务,如今看来,真是闹了个大红脸。 秦子恒压下翻江倒海的羞耻和尴尬,笑着问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罗之平怎么可能同意,前身虽然在临别之前去过教坊司,但是刚刚入院,就被逮进教务司,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致他完全不清楚,如今有了机会,肯定要去看看的。 他摇摇头说道:“小姑父,你那同僚方才说花魁别院里的打茶围甚是有趣,都是些文人才子聚集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看看?” “这…好吧,可你回去可千万别告诉你小姑我带你来这里了。” 秦子恒犹豫了下,装作勉为其难的答应,随后和罗之平约法三章,既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可以堵住侄子的嘴,一箭双雕。 罗之平看着急匆匆走在前方的秦子恒,一脸鄙夷,说好的不要,身体却如此诚实。 两人在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院门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莺歌小院。 小院完全敞开,一颗红杏顺着墙头,在外边孤零零悬挂,院内坐满了身着儒衫的青年才俊,正举着酒杯,相互对饮,时不时吐出几句诗词。 深秋季节竟然也有盛开的红杏,不符合自然规律…罗之平顺势而入,却被门口的小斯拦了下来,他一边打量着罗之平,一边颠着手,意思不言而喻。 罗之平从袖种掏出十两纹银,交给门前小厮,同时客气的自报家门:“小生乃是济州当阳书院学生李琪,此次来帝都求学,听闻婉儿姑娘才艺双绝,特地前来拜访。” 莺歌小院便是婉儿的住所。 门外的小厮是教坊司转门派到各个花魁的小院来收入场费的,并没有明确标价,其实也是让客人自己展现财力的意思。 因为每个客人的入场费,门口小厮都会通报给里面的花魁,所以很多人为了能在花魁面前留下好的印象,多数人都会选择一掷千金。 “济州书院学子李琪携随从缴纳入场费纹银十两!” 小厮朝着院内吆喝着,院内的文人雅士顿时向着院外看过来,眼神不一,有鄙视、有不屑。 秦子恒一脸尴尬,虽说自己长相魁梧,但自己好歹也是一身锦衣,门口这小厮什么眼神,一般的随从,衣着能够这么华丽? 进入小院,两人随便找了个空旷的角落坐下来,望着周围不是递过来的鄙夷目光,罗之平大感不爽。 等我到了大儒境界,非要吹个牛皮用钱把你们压死。 不再去看那些酸腐,罗之平收回眼神,紧紧的盯着小阁内的那道身影。 她浓妆淡抹,秀色照人,又恰如明珠美玉,即便不施粉黛,也没留下半点瑕疵。 不愧是花魁啊,这段位如果放到我那个时代,妥妥的一线大腕,并且是那种只在频幕上出现的,哪有今日这般距离如此之近。 嗯…不低于90分,罗之平心里默默评价道。 此刻的花魁,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大家闺秀的做派,不时的出着点子,掌控全场节奏。 诗、词、书、赋不可否认,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其中又以诗为首,词次之,一首好的诗词,不仅受文人才子的喜爱,并且风月之中的女子,同样趋之若鹜。 一首广受流传的诗词,会给她们提升名气,身价倍增,不然,赵守则和王不境也不会不要脸面的挂上自己的名讳。 行酒令,便是今日茶会的主题了,作为身经百战的花魁,显然已经给出了题目,便是院中那棵香气斌人的红杏树。 不少才子,心中早已拟好了答案,蠢蠢欲动。 第24章巧遇 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缓缓站起来,是帝都书院的学子方锦夜,手中拿着一把纸扇,踱步而行。 “秋风凛冽杏花开,杏树迎接醉客来。” 秋风、杏花、杏树、醉客,无一不是在描述院内的景致,前两句诗方出,院内的人皆引起共鸣,纷纷惊叹,屏住呼吸期待下一句。 只见他摇开木扇,在众人的注视下,轻抚肩膀两旁的纶巾,随后一杯酒下肚,悠然道出后半句: “小阁三尺人坐前,红杏缤纷更添香。” 声音刚落,院内传来一阵阵感叹声。 “妙啊!” “此间一出,还让我等如何作诗!” “方公子大才,此七言今夜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踱步在众人中央的方锦夜,如皓腕星辰,让人不可直视。 小阁内的婉儿姑娘也是点点头颅,方锦夜也算得上是莺歌小院的常客了,只不过一直未能如愿,成为婉儿姑娘的入幕之宾。 就连她也没想到,今夜的方锦夜竟然一改常态,一诗惊众人。 婉儿低声吩咐侍奉丫鬟:“小悦,请方公子到二楼雅阁。” 小悦是教坊司为花魁专门配备的贴身丫鬟,与大户人家的丫鬟相似,只负责照顾婉儿姑娘个人的生活起居。 听到主子吩咐后,小悦快步走出内阁。 “婉儿姑娘自出道一年以来这还是首次有入幕之宾,方公子果真是我辈楷模!” “方公子果真是艳福不浅!” 庭院内众人看着被婉儿花魁身旁的丫鬟请进二楼的方锦夜,一脸艳羡和不甘,他们当中不少人皆是常客,希冀能够拿下婉儿花魁的首夜。 对于文人来说,这也是风流才子的佳话,能够提升名气,更何况还能够春宵一度,相交甚欢。 小姑父在旁,罗之平也不可能有非分之想,嘴里暗道可惜,继续与秦子恒推杯交盏。 他不经意的撇过院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不过比记忆中高大了几分。 这道身影踏入院内的第一步,便传来门口小厮的叫喊声:“济州当阳书院罗之平缴纳纹银五两!” “噗…” 罗之平与秦子恒同时对喷,一脸惊愕。 “这是之毅?” 秦子恒抬起手指着步入庭院的身影,对着罗之平问道。 好像是吧…罗之平点了点头,没想到许久未见的大哥竟然用他的名字在教坊司招摇撞骗。 不得不说,比起罗之平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罗之毅在卖相上要好的多。 剑眉、冷目,即便身着儒衫,也挡不住道家子弟与生俱来的清雅形象。 方锦夜被请入二楼内阁的一幕,也被罗之毅映入眼中,暗道失策。 看着周围不屑和鄙夷的目光,罗之毅努力保持平静,扬起路边摊花了两个铜板买的劣质纸扇,一步一句的走向庭院的角落位置。 似是要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又或者是道家体系一直以来对儒家的不和,想要在一群儒家子弟面前显圣。 “苦海无边天作岸,山至绝顶我为峰。”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人…小。” 罗之毅坐到罗之平两人面前,看到这两道熟悉的面庞,罗之毅一脸惊愕,只剩下手中的纸扇还在不停的摇晃。 他下意识用纸扇挡住脸庞不让眼前两人看到自己的容貌,嘴里支支吾吾的说道:“打…打扰了,走错地方了。” 随后扭头就走,不带丝毫犹豫。 “大哥,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了,你我许久未见,没想到你竟然弃道从文了。” 罗之平赶紧上前抓住罗之毅的胳膊,不论他如何挣扎,也挣不开这双手。 似是羞愧难当,罗之毅一时间并没有发觉病怏怏的罗之平不知何时气力竟然如此之大。 没想到刚从好友那剽窃出来两句诗句,想要在婉儿花魁这里显圣,竟然被远在济州的二弟和小姑父当场抓获。 装毕不成,直接社会性死亡,此时此刻罗之毅真想要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但罗之平的这一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的把他固定在原地。 罗之毅自知逃跑无望,索性直接面对,放下手中的纸扇,惊喜般的看向罗之平。 “二弟,怎么到了帝都也不知道通知我?父亲和母亲有没有来?” “咳咳…” 罗之平轻咳两声,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为了不让情景继续尴尬下去,解释道:“父亲参军北征,母亲随我一起到帝都求学。” 当初梁氏和罗阳为了不让罗之毅分心,也没有提前通知他。 梁氏如果知道大哥在教坊司鬼混,不止脱一层皮这么简单…罗之平暗忖,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让梁氏知道,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罗之平做不出来。 “什么?父亲入伍?你怎么不拦着?父亲有官职在身,不在征兵令的范围内!” 罗之毅听到罗阳入伍的消息,也不再纠结尴尬不尴尬的问题,转而一脸气愤的看向罗之平:“七品的武者到了战场那就是炮灰,你也是读过兵法的人,应当知道战场的危险性。” 我拦不住啊…罗之平也知道他是在关心罗阳,并没有生气,松开手,说道:“父亲的脾气你也清楚,一旦决定了,哪是我能劝的动的。” “也是。” 罗之毅也清楚,只要是罗阳做好的决定,即便是母亲梁氏,也改变不了,他一脸复杂的看着罗之平:“既然来了帝都,准备好了去哪个书院?” “帝都书院。”罗之平不假思索的回道。 九品立命境的儒家子弟可以免试直接进入书院,除此之外,普通的书生也可以通过应试,只不过相对要比较困难。 罗之毅很是清楚自家二郎的根底,平日里没少读得圣贤书,然而木讷的性格像极了酸腐的书生。 他并不知晓此二郎非彼二郎,已经是儒家的体系中人,并且已经是八品的武夫境。 然而帝都书院又和道院大为迥异,文人自古以来轻视武夫,青阳侯的关系在帝都书院面前毫无作用。 “入帝都书院远比进入道院更为困难,就算是小姑父,也帮不到你,在我看来你不如去一些排名落后的书院,等到你立命境再入帝都书院…” 罗之毅欲言又止,在他看来书院里都是些酸腐,不去也罢,还不如随他一起进入道院,两人也有个照应。 不过前身和罗之毅的关系并不融洽,而罗之平又是久读圣贤书,倘若直接否决书院,罗之毅认为两人的关系又要恶化。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罗之平还是一位粗鄙的武夫。 “我已经立命了,”罗之平笑了笑,也不知前身为何对罗之毅的态度如此恶劣,从记忆中可以知道罗之毅对待前身还是极好的。 除了罗阳入伍的消息令人忧心之外,罗之毅对于二郎来到帝都还是较为惊喜,又听到这等消息,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口。 并未来的急道贺,周围的人恍如宣泄内心的嫉妒,巧妙利用转移法,不满的嘲笑着: “今夜果真是打平伙,穷鬼都聚集到一块了。” 第25章回府 你们这群酸腐…罗之毅憋的面目通红,正准备开口怼众人,却被罗之平制止。 三人短暂的闲聊后已经准备起身回家,却被莺歌小院内的众人奚落,罗之平扫了一眼周围面目可憎的人,内心十分不爽。 罗之平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理会他人挑衅,前世经过社会的敲打,早已过了愤青的时代。 他缓缓坐下,在桌上铺开纸张,拿起毛笔,随后写下一行诗,带着两人离去。 院内的众人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内心嗤笑,果真是乡下小城来的穷酸,不是穷就是酸。 当然,罗之平落笔的动作也被他们收入眼中,他们可不认为小城的穷酸能够写出什么好诗词。 一致认为应当是宣泄自己的情绪,譬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等。 虽说罗之毅一出场的时候那两句苦海无边天作岸,的确让众人惊叹,但明眼人一眼就能察觉出这两句诗皆是散句,并不完整。 他们认为这是罗之毅不知从什么地方听到的或者偷窃别人的诗词。 婉儿花魁已经敲定好入幕之宾,这是众人改变不了的事实,待到罗之平三人离去后,院内众人的情绪又再次低落了下来。 “不如我等看看那穷酸能写出什么样的句子来?” 众人中不知谁来了这么一句话,其余人纷纷点头回应,想要在三人身上继续找乐子。 其中一人轻辇上前,走到罗之平先前所在位置,拿起桌上的纸张,顾不得自己诵读,便把纸张竖着展现在众人面前。 “各位同窗,这打油诗是不是特别搞笑?”这人露出坏笑,同时环顾四周,想要在其他人脸上找到认同感。 然而众人脸上的表情如同一个个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这人心中不明所以,为何周围的人皆露出他想象不到的表情,这是作何原因? 难不成写下的这首诗太过滑稽,让人无力吐槽?这人把纸张翻回,这才看到罗之平离去的时候写下的诗句。 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是…那人再次看了一眼纸上的墨迹,满脸不可置信,乡下来的人什么时候有如此的才华,他下意识的喃喃:“好诗…” 也正是在此时,其余的人也回过神来,惊异般的相互对望着,表情都是那般诧异。 写下此诗的人叫什么来着?众人并没有注意罗之平踏入院落之时门口小厮的通报,听到济州等字眼之后就没了关注的兴趣。 此时回忆,已经想不起小厮的那一番话,只能互相询问,期盼找到答案。 此等诗词,却没有署名,确实是人生一大憾事,他们也不敢冒然取名,这是对写下此等良作之人的亵渎。 除非…这首诗是写给他们的。 想到此,其中一人突然眼前一亮,急忙说道:“既然此人在莺歌小院写下这首诗,那一定是送给婉儿花魁的,不如你我等人把此诗送到婉儿花魁面前,让她为此诗命名。” “好主意。”这个提议众人一致通过,早已没有轻视罗之平等人的心思,就连带着罗之毅偷窃而来的那两句诗,众人也相信是他自己有才华。 在他们看来,有才之人是不屑与偷窃之人为伍。 其实早在请方锦夜踏入二楼内阁,婉儿花魁就可以随步而去,因为今夜的入幕之宾已经敲定,接下来的活动可以让院内众人自由进行。 不过她内心还是期望能有一篇更好的诗句,如今等到此时,早已没了耐心,听到院内的宾客都在嘲讽角落之人,她更没了兴致。 正欲上楼,又听到院内嘈杂的声音,似是有诗句要请她命名。 这让她起了兴致,止下起身的步伐,重新坐于案首,等待众人把那首无名诗交过来。 她看到,院内的一人踉踉跄跄的手捧一张纸,迈着小碎步普通女子一般步入小阁,那动作像是手上的是一副珍宝,生怕摔坏,这让婉儿花魁更来了兴致。 好的诗词,对于花魁也有致命的诱惑,婉儿伸手拿起那人递过来的纸张,随后白纸黑墨映入她的美目之中,樱桃小嘴随后微张,露出皓白的牙齿。 似是感受到此时的姿态过于夸张,婉儿轻咳一声,表情在一瞬间恢复平静,只是两双大眼睛却在展现内心的不平静。 这等诗词,必定会在文人口中流传开来,更有机会可以入儒家史记,比如某月某日,济州学子于莺歌小院写下杏诗赠婉儿花魁。 这能让我的名气更上一层楼,甚至成为第一花魁…婉儿美目注视着杏诗,一眨一眨的甚是可爱,当下便决定为这首诗命名。 这是自己的机遇…婉儿拿起细笔,略做思索,随后在白纸的顶部写下:九月十五于莺歌小院赠婉儿。 随后和来人道谢一番,把纸张小心的叠好,放到自己的衣袖之中。 去二楼招待方锦夜的小悦也从楼上走了下来,直到婉儿面前,才附耳说道:“小姐,方公子让我问您什么时候去楼上一聚,秋高气爽,还请您珍惜春宵一刻。” 得到如此无名诗,婉儿早已没了招待方锦夜的兴致,如今又听到这般放浪的话语,更是添了厌恶。 瞧瞧这首诗的主人,事了拂尘去,深藏功与名,哪如方锦夜这般,文采一般,偏又急不可耐。 对了,写下这首诗的是那个叫做李琪的济州学子…婉儿花魁回忆起罗之平刚入院内的场景,不禁掩口失笑,果真是个妙人。 想到方锦夜,她随后转为一脸厌恶,吩咐道:“小悦,告诉方公子,就说我今夜身体不适,就不招待他了。” … 已经离去的罗之平三人,自然不知道莺歌小院内发生的事情,如果知晓婉儿对他的评价,他肯定会大叫冤枉,暗道可惜。 如果没有秦子恒在一旁,他一定会掏出一条鞭法,让婉儿花魁知道看错人的代价。 秦子恒完全没注意到二侄子哀怨的目光,他对着罗之平责怪道:“为何要拦住大郎,那群酸腐实在是令人厌恶,恨不得拔其牙齿。” 得了吧,你这粗鄙的武夫,不怕明日上头条啊,当朝青阳侯,于教坊司为搏红颜,大打出手。 罗之平不以为意的继续行走,他可不想被梁氏知晓自己在教坊司鬼混。 至于秦子恒和罗之毅…嘿…自己可以偷偷打小报告。 比如:被秦子恒骗入教坊司,随后撞见罗之毅夜探花魁…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