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TFboys之岁月莫离》 第一章霍心琳琅 我,王朝史上第一女性政治家。 生来便是当时权倾朝野之一的世家血脉--霍家,地位无比显贵。 五岁那年,我重返霍家。 八岁那年,家喻户晓。 十岁那年,不费一兵一卒平定叛乱。 十五岁那年,额生凤印,视为祥。 ... 人人皆知霍家出了一位建国以来第一位奇女子。 我是全天下人的骄傲。 地位显赫,无人可比。 ---------------- 可光鲜背后呢? 谁人又知? 我的名字,谁人又知道呢? 他们知道霍府有位绝代佳人,才智双全,娶她者得天下,传闻姓霍,名心,字琳琅,又称琅娘。 可有时,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这么多年了,习惯了。 我原名叫琳琅,至于姓什么,母亲没有告诉我。 直到母亲死后,我莫名其妙冒出了一个姓霍的爹。 从此,改名为霍琳琅。 父亲常常唤母亲为心儿。 从此,我的名字里多了一个字。霍心琳琅 可祖母又觉得有失霍家颜面,对外宣称姓霍,名心,字琳琅。 又有人称琅娘。 世间便是如此,沧海桑田,岁月如梭,白马过隙间,霍心琳琅,我自始至终的名字。 ------------------ 竹映素窗,灯支残烛。寒风在外面飘荡,盘旋,没有散去的意思。 今年冬尤其的长,已近开春的时节,可是凌曦的风中带着雪花飘舞。 一个倾国的佳人,静靠在门前。 墨黑的秀发披散及腰。披着一袭雪白的披风。 和院中的雪色应和着。 风中传来不断的笛声,悠扬不散。 似冰冷,似凄凉 白皙纤细的手指在笛子上轻轻流转, 望着门外的雪色,笛声也应了这凄凉的景。 眉宇间,一抹嫣红,给冬天多了些生机。 白皙的肤色,比千古以来所有人用诗歌所赞美的雪还要美上几分。 放下笛子,依旧静靠在门上。可比刚才更加依赖了。 脊背几丝冰凉。习惯了,也就罢了。 闭上双美瞳。绝世的容颜前少了一些平日的安许。多得是今后的忧愁。 寒风静静地吹起她的墨发。刺骨的冷! 为何不都在脸上留几条疤痕,好毁了这绝世的称号?原来你也不敢。 想到这里,她轻笑了。 明天会怎样,还未知... --------------------- 次日。下了几天大雪,终于停歇了。 街市又开始繁华起来了,是呀,何时不繁华呢? 一辆质朴的马车,格外清素,毫不耀眼,却透着不平凡的光辉。 马车里坐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面色淡然。 眉宇间,还是那抹嫣红。 侍女撩起车窗的帘子,一脸笑意的道:“主子,下了好几天雪,可把我闷坏了,这次一定要好好逛逛。” 她只是看了她一眼,眼里近视冰凉:“我们还有正事,下次。” 言语简单,无任何感**调。 侍女有些不甘,依旧围绕着叨叨个不停。 突然,一句“放肆!” 吓的那个婢女连舌头都打结了。 立刻跪地,“对不起,主子我错了,求求主子饶过我。”边说边跪着磕头。 咚咚的扰乱车内的清净。她刚来,还不懂这里的规矩。只偶尔听闻说,霍心琳琅只要一说放肆,就意味着,她的下场是如何的悲凉。上次就是这句话便由此杀了一个人,要不,她也不会顶替上来。 她有些不厌烦了,冰冷的声音缠伴在那个婢女耳边:“停车,来人,将她给我扔下去!” 说吧,便有人上来将那位婢女拖了下去,扔在了冰天雪地中。 走了一段路程,路开始打滑。 车内跌跌撞撞,但她依旧面色如冰。 这次,她来验证自己下的这步棋。 前几天,有人送来密信。指名让她赴约,而且不可带一个人。 这件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不知道那时,她父亲怎么了,鬼迷心窍,硬生生私吞了三座矿区,未有上报,而且在这一年中,为霍家挣了一大笔不义之财。原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可安生日子过了寥寥几载,如今,竟被人查了出来。而那个人便是他们的是世仇。但毕竟他在封地离京都甚远,还不足以威胁到她,可是有人密报他即将返程回来,而并不是那么详细,并且知道的人寥寥可数。而那封密信里,就提到了他的返京路线。 毕竟牵扯甚多,她有必要冒这次险。 外边突然传来一句:“小姐坐稳,路越来越滑了” 车内也只传来了一句嗯,再无答语。 颠簸中,刚要转过旁边的悬崖。顷刻间,马蹄一划,车子顿时覆了下去。车厢也随着坠了下去。 ------------ 我要死了吗? 呵呵,堂堂王朝才女,竟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小时候,就不会流眼泪了。 可是不知道是风凉的原因,吹得脸好痛。泪也随之滑下。 与其害怕,不如勇敢面对。 我静静地合上了眼,等待... 突然,好像我静止在空中。 似乎是被拽住了。 转身向上看,一个温柔如玉的少年,拉住了我的衣襟。 “你哭了?” 时间似乎静止,我们就那样望着。仅隔咫尺,可却要仰视。 我侧过脸颊,不愿让他看到我这幅狼狈的模样。 “放开吧,像我这种人不值得救”声音在空中微颤。 “谁说的,王朝第一才女”他笑着说,像春日的暖阳。似曾相识。 “你认识我?”我有些惊讶。 “你的聪明到哪里去了,家喻户晓的才女。”他一直在重复着‘才女’二字,是在提醒我吗? 思遐片刻,他已经攥住了我的手。 时间凝滞。不知何时寒风吹散了我的墨发,发带随风而去。 第二章年少谬谈 不知何处起的凉风,凉人心。 那少年紧攥着她手的边沿,崖边的砺石摩擦着他的手腕,白雪接触到他温热的血液,变成一滩血水,同时也刺激着他的神经。但那少年依旧嘴角上扬,笑得明朗。 “你是傻子吗?你根本就救不了我,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和我一起死的,快松手!”如果她死了,也许是报应,一场场可笑又自作自受的报应!堂堂王朝第一才女竟殒命于坠崖。但她绝不能再连累一人。 “你知道吗?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才女,你认错人了,如果你是因为把我错认成你未来的嫂嫂的话,你大可不必救我。”那少年虽一副富家公子的扮相,但琳琅认得出他腰间的玉佩,是皇室专有,并非什么富家公子可得。如果没错的话,他便是安阳王,王源。 “你怎知我未来的嫂嫂?”他说话已有些艰难。 “天下人尽知。”早就听闻王源为人简单随性,无多少心机果真。 但始料未及的是:他却豪迈的说:“就算你不是我未来的嫂嫂又如何?我今日救定你了。” 说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琳琅拼命拽了上来。琳琅也算是死里逃生,有些慌乱,那姣好的容颜上都了几分恐慌。看了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个半山腰的平台,没有退路。看到的旁边已经虚脱的少年,躺在白雪皑皑的地上,她冷冷的问道:“你怎会在此?” “我来山上狩猎,突然冒出一群杀手,这不,将我逼落于此。哎,你也为何在此?看你装束也是富贵人家。”王源无奈的说着,时不时的还向琳琅模仿动作。他原以为能把琳琅逗笑,谁知,尽是尴尬。 “路滑,马车翻了下来。”琳琅简单的用几个字解释了自己如何坠落的原因。还是不肯多说几个字。 “哦~原来是这样。”这家伙单纯的相信了,根本没有问她做马车来是为何意。 也早就听闻,王源生性顽劣,天生不是生在帝王家的料,但却与他大哥王俊凯情深意重,身手不差,但心思单纯善良,虽已老大不小,但却有王俊凯独当一面,作为老二的他,根本就没有认清皇室争斗的残酷,经常便装出宫,游乐,活得洒脱,不受任何繁文礼节限制。又因长得俊美,而受许多女子倾慕。 结束此话题,便开始沉寂一片,琳琅的态度让王源无言以对,琳琅身上透露出一种不敢让人靠近的气息,让王源无论如何都搭不上话,只好静静仰望天空。这时,发现手腕处渗出血红,脑海中灵机一转,忽的握住手腕,直直叫痛。 琳琅正思索着如何上去,但听到王源的叫吼,迫于无奈,琳琅只好走近看他,原来,是为救她,手腕磨破了。蹲下身来,她随手拿出一个手帕,为他包扎。 琳琅低头专心致志的简单包扎,而王源则是看着她,久久无法回神,她容貌倾国倾城,堪称绝美,他心底暗道:她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心中暗暗计划了一个念想。 他盯着琳琅无法挪开视线,说:“你真不是我那位未来的嫂嫂?” 琳琅一时语塞,心虚的轻微点头。这才对上那他璀璨的双眸,他闻言一喜,眼中流露出兴奋,冲琳琅大声郎道:“太好了,我要向父皇请旨,纳你为妃!” 琳琅闻言一骇,下意识的回绝道:“不可!”琳琅既已否认身份,现在告知他身份岂不是更是给他打击,就不便再透露身份了,现在只好婉拒他,让他死了这条心。不然今后此事关系皇室体面,弟弟要娶未过门的嫂嫂,岂不成了天下的大笑话。更何况现在多少人想要搬到霍家,不能在这关节时刻出任何差错。 他眼中的璀璨尽成了暗淡,双眸炙热的看着琳琅:“为何?” 琳琅感到情局已然是尴尬无比,立马逃避他的眼神。起身,背对着他说:“殿下,是否糊涂了,我们相知不过半柱香,怎能提出婚配,如此关系一生的大事,更何况是皇室娶亲。恕难从命。”总有一天他会知晓她的身份,不过在那一天到来时,王源也只会微微心痛,而不是做出什么傻事。 “你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嫁我有何不好?我定会让你一生一世锦衣玉食,我也会伴你一生一世。”王源眉宇紧皱,上前一把抓住琳琅的胳膊,注视琳琅的面容,琳琅却一副逃避他的样子,让他十分寒心。 琳琅只觉这少年十分好生死缠烂打,只见一面就要谈婚论嫁,太过随便。也就不顾忌他是皇子的身份,双眸冰冷,对上他的视线,毫不客气的说:“你可知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知道几年几月几时生?还是知道我父母双亲,兄弟姐妹?” 听到琳琅那些话,王源一怔,刚才一副非娶她不可的气势瞬间覆灭,不甘地小声说:“不知道”说完,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刚才的气势又回来说:“只要你嫁给我,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琳琅双眸更加冰冷,忽觉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不愿再与他周旋,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冷冷的说:“我已有婚约和心上人,殿下,请自重!” 王源闻言脸色突变,原本抱有一丝希望,现在是彻底灰飞烟灭。垂下眼帘,嘴角勾出一丝讥讽,说:“罢了,就当我王源自作多情罢。” 琳琅看到他失魂落魄,依旧毫无感触,习惯了勾心斗角的她,也习惯了只顾自己,从小的必修课就是不能对任何事情有触动,否则,只会让你身处险境。 她需要活着,哪怕自私自利。 她站在平台的边沿,放眼整个白雪皑皑的京都,亭台楼阁,都显得无比渺小,肃穆震撼。 少年俊美的脸上显出失魂落魄,静静的靠在崖壁,安静了许多。因跌落,身上的披风都破了几个口子,头发也有一绺垂下,他不禁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内心也好似被别人践踏了一番。不再看琳琅一眼,从小他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养尊处优,他想要什么,一句话,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拒绝的感受,真心不好。他也不知道问什么,一心想要娶她为妻,明知会有伤痛,但还是迎刃而上。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身世,不知道她的性格。却只因一眼,因为他和他大哥王俊凯说过:“他娶之人,定是让他一见倾心者。”如今遇见了,可是遇见晚了。 年少,总是无知。 无知的都是少年 第三章互不相欠 是啊,不知道何时,自己的年少已经淹没在了何处 今年冬长,酷寒难耐. 三月前,皇帝下旨将她一辈子和一个没有多大关系的人联系在了一起,甚至跳过了选秀,直接位列妃位。 她并没有多么在意这桩婚事,只觉这样也好,好过,在霍家处处小心,步步为营的为他人做事,这样她差不多可以脱离霍家的摆布。 放眼观望,天下尽在眼底,冷风吹来,寒意透骨! 看向那少年,淡淡的一眼而过。他的样子让琳琅安心。他似乎毫不担心怎么上去,如果猜测没错,他在等人。 也是,如今他深得皇上喜爱,而他无故失踪,足够把京都掘地三尺了。可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在这里,如果被救上去,难免说闲话,这是其次,而琳琅最担心的是王源没有盘问她坐马车来这荒僻的地方,但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 想着想着,她转身走向了崖壁,看看能找到什么滕蔓之类的。摸索下去,走到了王源所在的地方,刚巧那里有些枯朽的藤蔓。 上面覆盖的尽是些白雪,十分僵硬。又怕不结实,就拽了拽,拽下了一堆白雪。眼看就要全倾泻在王源身上,王源急忙一躲,可还是掉上去了一些。这才反应过来,琳琅就在他的身旁,立马看向她,眼中不怒不火。只是平淡的说:“你这是作甚?”夹杂着些关心。 “上去。”琳琅云淡风轻地说着。 而一旁的王源却张大了嘴巴,一脸不敢相信。换做平时,他上去都并非易事,更何况她一介女流。甚至现在这种冰天雪地这种事情况,随时都有滑落的危险。 “你还说我是傻子,你现在不就是吗?还是我的人找到我们吧。” 琳琅并没有多么在意他的回答,而是专注于寻找一根结实的藤蔓。 他讨厌她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立刻上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荒谬的想法。 琳琅突感一种阻力,指尖冰凉,手腕温热。十分不悦的下意识甩开他的手,并且说:“放手!” 她想要做的事,还没有人能阻止。还没有过失策。 王源一愣,只觉这冬天的寒风雪地都没有她这句话冷! 他本是一腔热忱,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双眸中的星辉暗淡下去。只是站在原地发愣。 琳琅感觉自己的话并不过分,所以无心去理会与他。 琳琅知道自己在王源眼里,有多么绝情,甚至在他心里,她有多么招他恨。可是,她只能这么做。 两人站在这冰天雪地里,鞋子甚至衣服上都覆盖着一层薄雪,已经冻得麻木,已经无力再去温化那层薄雪。 琳琅的手十分冰凉,但还是不顾一切的抽取藤条。 终于,找到了一根较为可靠结实的藤蔓。未等急王源回过神来的劝阻,便一脚踩在了崖壁上,另一只脚便顺势而起踩在了更高的地方。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离地面也是越来越远。 王源更是在下面看着她,愁眉不展。他知道自己怎么劝,她是不会听的,还是忍不住说:“你小心点。” 琳琅闻言一愣,向下看去,对上了王源的视线,缓缓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王源并未想过她会回话,虽然声音十分缥缈,但王源却是听的明了,十分受宠若惊,脸上自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琳琅这才发现,误会更深了。再次逃离他的视线,继续向上爬。 冷风凛冽,那双白皙的双手紧攥着那枯朽的藤蔓,有些生疼。但她还在坚持,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 终于看到了山崖的边沿。最后一步。她迈了上去。有些狼狈,却已经虚脱的躺在地上,却发现在这么高的山上,天还是更高。一片蔚蓝。 一阵马蹄声传来,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正欲离开的琳琅,才发现自己的不辞而别是多么忘恩负义。明明他救了她,她却高傲的没有道谢。 最后,她竟迈不出步子离开。心还是惴惴不安。 这天十分寒冷,他那里又不易发现,肯定需要找一阵子。万一找不到,他怎么办。 她不知道何时自己竟考虑如此幼稚的问题。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尽全力的撕下一块衣角。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写上了写下来几个字。放在了崖边不远处,用一块石头压住。随后走向了一片树林。 王源,我仁至于此,从此,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第四章红绸绕梁(一)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伸手抚了抚自己额头的印记,面色平寂。 屋内烛火明亮,许是开着窗的原因,火苗摇曳。 梳妆台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一袭火红衣裳,格外显眼。做工精致,巧夺天工。上面绣着的青鸾栩栩如生,折射着烛光,分外华丽。 丝线是极品的金云蚕丝线,绣娘也是全王朝最好的绣娘。 一针一线皆是尊贵的象征。 她笑了笑,镜子中的人儿也笑了笑。拿起唇脂轻轻地涂抹在自己的唇上。 明天,她要成亲了。 但她对要和她成亲的那个人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突然,镜中的人儿扬起了嘴角,伴着两行清泪。 一夜,无眠。 —— 清晨,一缕缕阳光透射进来,蜡烛也燃尽了。 一个丫鬟敲了敲门道:“小姐,该梳洗了。” 在那坐了一整夜,有些麻木。她强撑着站了起来。险些打翻了桌上的首饰盒。 那个丫鬟想要扶她,她却摆了摆手,独自走去梳洗。 她换上了那件嫁衣,梳了头发,金钗步摇装饰了整个乌黑的秀发。 缓缓拿起团扇,走了出去。侍女们纷纷成列为她提裙摆,拨珠帘。可每走一步都有些吃力,那繁琐的衣裙束缚了她步伐的大小,发髻上的金钗有些沉甸。 就这样坚持了一路。拜别了父亲,向迎亲的队伍走去。 出了府门,透过纱织的扇面就看见了他。 同样,他也是一身红衣,高高的端坐在马上。她看不清他的容貌。 于她而言这无所谓。 她上了轿子里,端坐,手中依旧拿着团扇,不敢松怠。 一路上,锣鼓喧天。 她思绪万千。却依旧故作若无其事。 婚仪本就复杂,再加上是皇室的婚仪,礼仪更是繁琐。 好在琳琅自幼学习礼仪,她学过的不比这次的少。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本性在哪一岁起就被磨灭了。 好像是从她被接进府那一年吧。 想着想着,出了神。 当再回神时,已经拜过了天地。映入眼帘的是建立在水上的亭台楼阁。红绸绕梁。湖水波光粼粼。 她缓缓走入,直至所有婢女退下,她依旧举着团扇,端坐在那里。一整日。 这所婚房是陛下特意下旨建造的,耗时半年之久,每一处都是根据她的喜好来布置的,对旁人来说这是无与伦比的荣光。 可是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有谁来过问。 那个传言,让所有人为之疯狂的想要娶她为妻,谁不想的天下呢?自十岁起,王公大臣,贵胄公子都踏破了霍家的门槛,可又有谁真心待她呢? 当今,她唯一的宿命便是嫁于未来的太子。这也是皇帝的意思,这样才能保住他王氏的天下。 可如今皇帝并未立太子而是将她赐婚给安肃王,这便表示安肃王已是皇帝心中的太子人选,不久便是一封诏书的事情。 红绸绕梁(二) 红绸绕城,遍地繁华。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一袭鲜红嫁衣,分外明艳,青鸾金钗随着步伐的轻移晃动,在阳光的照耀下明亮**。衬得那张出尘绝世的脸更加容光,她朱唇轻扬。正当拜别父亲,再抬眸,父亲那张在她印象中从未有过笑颜的脸,也没有因她大婚而露出半点喜悦。转而离去,毫不留恋。再回神,便看见另一袭鲜红衣衫,纱扇掩映下那俊逸的五官模糊的映入眼帘。心中有了一丝波澜。 沿路繁华。终于在这个无人瞩目的轿中她才展露愁容。 这便要,嫁人了吗? 今天之前,她何其果断,可如今,恐是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决定之后的犹豫动摇。 车至宫前,已无回头路。一路红绸未断,她还要装作半分紧张,半分欢乐的模样。走向大殿的一路上,他们始终隔着一段距离,没有交流。仿佛隔有千山万水无法逾越。当正妃发冠落在她发髻上时,已成死局。无可更改。 少年时,总爱幻想。幻想着长大,幻想着将来。同样,也幻想过此时。如今想来,太过于荒谬。她儿时也见过别家的姑娘出嫁时的红妆嫁衣,也见过郎君当时的神采飞扬,也见过父母脸上的欣慰。 可现在她身上的嫁衣,倒像是枷锁,繁华之下皆是沉郁。 她端坐于屋内,轻捏团扇遮住面容,小窗轻合,红烛燃起。四周沉寂随门启而被打破。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鲜红喜服,她正欲将团扇移开,便听见他道:“我心所属非眼前人,你不必多做念想。当下实属无奈,圣旨不可抗,望你好自为之。” 短短几言,断了几千缕念。 大婚之日,我的夫君对我说,他不喜欢我。 也罢,既然流水无情,又何必做落花呢? 她将团扇放于一旁的方桌上,起身从按列摆放的器具中拿出一把剪刀,不由分说的剪下一缕青丝,系于桌上的团扇柄上,与团扇的穗子红黑相间,说不出的合衬。不到一刻,她有划破手指,后不犹豫的在沙质的团扇面上题字道: 两情不相悦,日久将离心。何不于此时?当断不多年。 今日书和离,日后即兑现。愿君安好,余生不相交。 勿忘勿念。 写罢,匆匆让他看了一眼,之后便见扇面一翻,坠入红烛火焰之中,火势更盛。她轻道:“以焚扇为诺。” 良久,他才道了句:“谢谢。”声音很轻,轻到传入耳朵时已微弱不堪。 远处,窗边映出一抹红焰,直至扇面燃尽再燃扇柄系得那缕青丝时,火势依旧未减。 天刚破晓,不知何时她倚在方桌上入眠了。再醒来时,身上多了件披风。掩盖住了满身鲜红的嫁衣。头上的沉甸也减少了几分。也不知他何时离去的。 团扇化作了一捧灰烬。 这便是她大婚的那一整日。 第五章岁月殇起 后来一连几日都未见过他一面。 那日天色有些灰暗,车行至城门前停下。她已经褪去红衣,着了一身浅黄襦裙,登上高台,风扬起裙角,渐泛凉意。不经意间,雨点坠落。 听说,西北乱了。在她大婚的第三天。 听说,他要出征。与她而言,好像不太在意,可却又有一块沉郁结在心头。 骤然,西北缕缕红光如血般燃起,雨还未停,真是西边日出东边雨。 心头一热,道了句:“回府。” 那时,他正在花厅饮茶,眉宇间有一抹散不开的惆怅。只见她匆忙走来,以往十步的路程,如今只走了五步。见她神色坚定道了句:“我要和你在一起出征去西北。” 那日西北风沙很大。颠簸了一月之久方达。 沿路百姓皆道他们虽新婚,却情深。 他们不忍离别,愿生死相随的佳话…… 又回想起那时他那时反对的神情,不知为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日他刚呷了一口茶。就见她匆忙走来。观她神色与以往似同非同。只见她道:“我要和你在一起出征去西北。” 好在茶水入肚,否则将大失仪态。他平缓了神色,看着她道:“不行。”语气坚决。 她又道了句:“我曾劝说过邻国退兵,未曾费王朝一兵一卒,此次亦或可以。” 他笑了笑,他王俊凯何时需要这位女谋士?道了句:“你有几成胜算?” 只见,她顿了顿。他以为她怯了。却忽闻她道:“七成。”那出尘绝世的面貌上多了份不可动摇的坚定。 王俊凯站在城墙上,西北风刮得很烈,卷起一阵又一阵的沙砾和都城景象截然不同。放眼望去,满目凄凉。在广袤的沙地上绿植就像是一个星点,稀稀落落。他看了看四周的地形,低头叹了口气,太宽广了。他算了算日子,自那日已过去一月之久。当时她说有七成胜算,可他却认为只有认为仅有三成。他不知道霍心琳琅哪来的勇气。 这分明是个死局。圣旨在第二天便送进来了王府。这恐怕是王朝第一位王妃随军出征吧,史无前例。 远处传来脚步声,在风的嘶吼下显得十分渺小。来人正是他的暗卫朝。他向王俊凯递了一纸书信。他接了过去,心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那是暗谍传来消息,信上说:“三日后,准备攻城。”他将信纸紧攥手中。道:“霍……王妃,她在哪?” 朝回答道:“在边镇驿站。”话语到此便再无回应。只有风刮过脸颊吹过耳边的声音。 许久,他缓缓说:“战况不利时,你去确保王妃安全,务必安全将其带回。”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 翌日晚,王俊凯终于处理妥善了诸多公务。得以闲步庭中。西北荒凉,唯有这间宅院之中,有无名花盛开。那花淡粉,风声疏狂,花瓣也随之飘曳。他走着走着,偶然看见一扇半支半合着的窗,透过半遮的窗,便见一人坐于案前提笔涂画。只见她眉宇一皱,将纸团团,扔于一旁。他随之看去,那不止一个纸团,四散在屋子里,杂乱无章。王俊凯轻笑,这便是她说的七成胜算。看她起身点燃红烛,烛光骤燃。风吹火焰,烛火跳动了几下。他又想到那日大婚她割破手指提字在团扇上那坚毅神情。像个女君子,魄力胆识超乎寻常男子,又像个得知自己夫君不喜欢自己的小女子,失落却坚强。 琳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只见院内有一无名花绽,花瓣被风吹起肆意飘洒。烛火映在窗纸上,红彤彤的,像落日。 一丝闪光划过脑海,像是抓住了希望一般,不再注视窗外,低头继续绘图。或许七成胜算已紧攥手中。 第六章知汝不知 【转为第一人称】 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只知道眼前那夜黑的无边无际,只知道脚下这荒漠广的没有尽头。 我还记得,就在昨日我刚将画好的部署图交给了他。那时,城内风沙刚歇,我看着他巡逻回来,阳光照在他的银甲上,熠熠生辉。 夜晚的冷风吹动这单薄的衣襟。心中暗想,不可能,这不可能,如果王俊凯按我说的去布置绝对不会造成如今这番局面。 “回城。”冷寂之下的一声坚决。 听到我不可思议的命令,护卫我撤回的人一下迟疑了,不知所措。 只有朝冷静的道:“王妃,不可。” “我说了回城!”我不甘心,那图可以说我的得意之作,我倾注的心血,绝不容半分差错。 朝拗不过我,只好带我原路返回。 四处凄凉,风吹拂着地上的沙粒,乱人眼。 蓦然,城上挂着的几盏烛灯成了漆黑夜里的唯一光亮。 “停,你们不必跟着我了。” 朝道:“王爷让我等誓死护卫你。” “死便不必了。若是他追问,你便说这是我的命令。我知你有办法和他取得联系。” 朝不言,心中思量,他看了看我,作揖,对其他护卫道:“给我走。” 我孤身一人缓缓向城走近。城上的士兵瞬间警惕,拔出剑指向我,道:“何人?” 风声凄厉,我生怕他听不清我的回答,抬高了声调道:“王朝,霍心琳琅。” 顷刻,门缓缓打开,传来一阵清脆动人的笑声,可在这凄寒的夜里早已变了韵味。 只见一女子,身着中原装束,彩袍锦衣,挽起一个高高的云鬓,一只步摇斜插,伴着声声清响。缓缓向我走来,身后跟着两名侍女。 “早闻琅娘大名。” 我不言,只见她笑了笑,眼角的笑意未有退散,道:“我算到你会回来。如今,这城已成吾国所有,城内百姓数千,房屋百座,金钱玉帛皆不算王朝之物。你败了。” 那声音很清朗,一字一句尽戳心扉。比这夜的寒风还冷。 我不服,道:“口出狂言,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是你的,明日,尚未可知。” 那女子依旧含笑,丝毫没有怒意,看她年仅二十五六,是女子最华美的年岁。她道:“来人,夜寒,请王妃入府。” “请便不必了,带路吧。” 接着,她上了车,我还是始终不知她到底是谁。 到府,她将我引入前厅。她居于正座,让我坐在了侧座。屋内灯火通明,外边的寒风未止,院内树影摇晃。稀稀落落的树叶飘落着。 我心一沉,此处本是城主府,如今此城沦陷,如她所言,都是他国的了。 不知,他怎么样了。 活着,就好。 我看看四周的富丽堂皇,一朝要化为灰烬了,不免有些可惜。 “听闻,西北国君有一爱妃,容貌美艳,偏喜着中原服饰,国君便大力搜寻全国华服,但西北虽与王朝接壤,却地处西北,寒不可耐,中原商人来往巨少,于是国君便大力提倡两国商人往来,昔有一骑红尘妃子笑,今有千里商贾为君来,当真佳话。” 我语音刚落,她便笑道:“霍心琳琅,你真不枉我半月奔波来此边城。” “你不必这么抬举我。不是吗?穆清蓉。” 她笑声愈烈,好一阵没有停下来,回了回神:“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是,我是穆清蓉,然后呢?”她挥手谴退了旁人。她那笑意还未退去,甚至眼中竟溢出了泪花。那风华绝代的脸上多了两分凄美。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接着自己的话:“然后,出生时我是禹朝第十三位皇帝的嫡孙女,万人奉承,之后,我是禹朝的公主,众星捧月,接着,我成了阶下囚,世人唾弃……” “明明,我何曾荣耀,为何一朝一夕,我如此不堪?因为我皇祖父平庸无能吗?因为我父皇骄奢淫逸吗?因为我皇兄残暴不仁吗?还是因为如今高高在上,坐拥天下的那位起了反叛之心?利欲熏心,谋权篡位?他一纸诏书,让我们身败名裂,阖族覆灭……” “如今,我最后悔的只有一事,就是当时我没有提剑上殿,赐死那一个个有野心的人。祸国的罪名,我来背。” 她依旧笑着,我却心中波澜四起…… 是啊,王权,利刃,杀戮,只需一个理由和谁更有实力罢了。 她是穆清蓉,她是前朝公主,她是西北君妃…… 我呢?我又是谁? 我是琳琅,是琅娘,我是霍琳琅,不,我是霍心琳琅。 我还是…… 第七章棋逢对手 她真的特别爱笑,好像一缕阳光都能将她逗笑。 来的一路上,无论我用何等语言冷嘲热讽,她都笑语嫣然。 如今,她依旧笑着,尽管说尽了悲凉,说尽了不幸的遭遇。 最后,她扶着椅子,摩挲着上面时间留下的沟壑。轻道:“我累了,你回吧。” 就这样,我在这里一待便是三日。 第一日,阴云覆空无光芒。 第二日,甲光向日金鳞开。 第三日,塞上燕脂凝夜紫。 这三日,我想了许多事。第一件,我便明白,她将我困在这里,无非是为了牵制王俊凯,想让他来冒险。可三日已过,他没来,估计他们高估了我在他心中的价值。我们不如传言中情深意重。 我想着,三日足够他蓄势反攻。我并不担心他会丢下我自己跑了。一则,我随军出征,史无前例,本就有言官反对,此刻我再出事,恐怕,他归朝后日子不好过。二则,他说了,会护我周全。 何惧之有? 如我所想,第四日,我便被请到了前厅。 清晨柔和的阳光照耀着大地,昨夜凄寒早已不见踪迹。 院内有一棵不知名的树,树枝杂生,却也挺拔。树叶奚落,却又青绿。 我步入前厅,穆清蓉正端坐于此。她见我走来,笑盈盈的起身,走上前来,拉住我手,道:“今日,有场好戏。琳琅可定要赏脸一观啊。” “你可说笑了,就算我自废双眼,你也是定要我听完的。” 她笑声又起,宛若林间清泉溪流,轻灵又有踪迹。道:“那边随我来吧。” 说罢,她拉我入屏风后。 我不甘任由她摆布。我向四周看了看,蓦然,我看见身后不远处有一剑架在墙上,似作观赏。但应该能用。 突然,门外响起一男声。 戏,开场了。 屏风掩映间,我看见一玄色长袍,腰间挂有一玉佩。上刻“有匪君子” 我一惊。那是我们成亲前,按照礼数,我们互赠的礼物。 那时,我们倒是心有灵犀,我赠予他的是一个刻有有匪君子的玉佩,他赠我的是把木梳,上刻窈窕淑女。 他还是来了。 可此时此刻,我为何又不想让他来了? 突然,风声大作。可这并不妨碍屋内。隔着屏风,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听不清他的声音。 我看了看屋内,他竟是孤身一人来此。 我一下子乱了。 她还拉着我的手,屋内碳火烧得很是旺盛。可我却只感到冰凉。 我看了看穆清蓉,她那精致的容颜间隐隐露出少有的杀意。 对啊,她该是如何恨她口中谋权篡位的人啊。 我想赌一把。 当年,她辗转入别国,获君主爱惜,为她大力提倡两国商贸,同时中原各种物品,包括书籍知识,上达天文,下至地理,全部传入,使一个毫无先进思念的小国迅速繁荣,无论政治还是经济迅速崛起,从而如今才能区区数年敢于王朝抗衡。 我挣脱了她的手,冲出拔下了那把剑。 是把……断剑。 胜算又少了一半。 由不得我迟疑了。我不敢稍作停顿,紧握那把剑柄,指向她。 我想要挟她为质。 可就当剑架到她脖颈上时,她用藏在袖中的匕首挡下了。 当是,棋逢对手。 第八章杀敌一千 我从未用剑杀过人,因为我比较信奉能杀人的不一定是利器。 她脸色依旧从容,仿佛早就知晓一般。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她使用的也不过是简单的防御招式。 屏风后传来的脚步声,促使我想要尽早结束这个死局。 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杀敌一千。 蓦然,我将阻挡的力道偏移,减小。促使她的匕首直接插进了我的右肩。 蓦然,我的素净的衣襟上像是绽开一朵殷红的莲花。 鲜红的血不断浸出。 这时,王俊凯走了进来。玄色的衣衫衬得他的身影修长。 终于,我在他那常常平寂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张皇失措。 此时,我的断剑已抵达穆清蓉的脖颈上。 匕首本就比断剑短上几寸。此时又插入我肩上半寸多。她已无反抗的余力。 此为自损八百。 可此刻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此处,而是望向了王俊凯。她的神色早已不再向已往那样温和。 再回眸时,有一男子走入。容貌俊逸,那双眼睛幽深凌厉,给人一种威慑力。他的衣着已属西北衣饰中贵重的。 那痛处已传遍全身,我咬了咬牙,对那男子说:“国主,现在,我有资本和你谈了吗?” 只见他笑道:“你们当真是夫妻。他和我谈条件说要用中原最富庶之地换你平安。你却转眼挟持了我的爱妃。” 我一怔,最富庶之地?换我?他疯了吗?我望向他,他的神色再度平寂,多的,只有我曾在城墙上见他号令三军的神情。 那位年轻的君主又开口,淡淡的道:“我看,你们谁也走不了了。” 看那君主神色自若,可我却丝毫不能动摇。 我只能吞下所有的痛处,我知道我的脸色很难看。从他的眼中便能看出。我扯出一个笑容道:“看来要鱼死网破啊。穆清蓉,我输在高估了你的价值,你输在,信错了人。” 我将断剑逼近,她洁白的脖颈已经映出一抹血红。 这时,那位年轻的君主却忽道:“且慢。我可以放你们走……” 他还是动摇了。可不知何时,窗外已满是弓箭手。 沉寂许久的王俊凯终于道了一句:“今日,我不需你放我走了。” 那君主的脸色霎时灰白。败了。他原以为他们情深,原来只不过是拖延时间。 他立刻拔出剑,刺向了王俊凯。可王俊凯已退后数步。扑了个空。 我也随即挟持着穆清蓉向后退去。 直至院内,突然,穆清蓉将插在我肩上的匕首拔了去。错不及防。 “嘶—”疼痛蔓延全身,让我支撑不住。鲜红的血液瞬间喷出,溅在了她华丽的锦裙上。 手中的断剑再也握不住了。就这样,任由她逃了。 她本可以杀了我。 可她没有。 不知何时,她已站在了那位君主身边。但王俊凯带来的弓箭手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终于,我还是支持不下去了。伸手按住了流血的部位。伤口深了些许。血还是不断往外浸出。疼痛难忍。不久我的手便被浸红了,还有余温。 “你还好吧?”时隔多日,这时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我的眼前便显得模糊了。疼痛的让我麻木。迷离间,他将我横抱而起。疾走向了大门。 就要出去时,他停下了。向后看了一眼。道了句:“刚才,你好像理解错了,并非用中原最富之地换我的王妃。而是,用你们西北最富庶之地换你们。” 我没有看见那年轻君主急得跳脚的画面。但王俊凯的声音我倒听的真切。 是啊,最富庶之地能舍得换我? 第九章似梦似幻 足足五日,我一直躺着。边塞风沙愈加大了。我每一次醒来是听到的大多是风声。 第一次,是疼醒的。 我刚睁开眼睛就见我右肩的衣襟已经被撕了开。他拿着沾有捣碎药草的白布死死摁住了我肩上的伤口。 蓦然,我对上了他的眼睛。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 是紧张吗?我瞬间便笑了。 突觉他力道大了些,让我不由嘶了一声,左手抓了抓被褥。已经完全没有余力反驳。 第二次醒的时候,就见他衣着玄色长袍,和那日一般,头冠都梳的严谨。 还有一人立在他身旁。像是个郎中。 那郎中手拿两个朱色药瓶递给了他。道:“殿下,边塞艰苦,这是仅剩的两瓶止血止痛之药。还是速速将王妃带回京城医治。”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道:“好,我知道。多谢。” 那郎中作揖,便退下了。 我见他在那站了许久。 第三次是入梦了。当总觉得自己醒着。 梦见的是我还没出嫁时。为霍家出谋划策。尽全力想要拦截那封状告霍家贪图的那笔千两白银。 坠崖之后,遇见王源。 又清晰的看到那个明朗的笑容。 后来我上来之后,咬破手指写了些字,便离去了。 那是一个竹屋,四周环竹,终年青绿,却覆上了白雪,压住了幽绿。地上雪叠了很厚,却没有一个脚印。 我步入屋内,屋内炭火烧的旺盛,他就坐于那里,缓缓的沏着茶。 见我来,他便笑了笑,缓缓将茶壶放下,伸手示意让我坐下。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寂寥,便应了他坐了下来。 他脸上谦逊的笑容依旧没有淡去,将一杯茶推至我面前。道:“屋外严寒,喝杯茶暖暖身。” 我端起茶,稍稍饮了些许,茶香便骤然蔓延,是上品的好茶。 “着实没有想到坐镇淮南的淮南王世子竟私自回京,只为要挟我小小的一个霍家吗?” 他笑道:“霍小姐,言重了,霍家可不是小小一个。要不然怎会让陛下如此忌惮呢?” “那你是想用这贪污的罪证,借他人之手,将霍家置于死地吗?” “非也,此次袁仲回京,是为给夙妃贺寿,我也亦然。至于他会借贺寿说些什么,我也不知。” 看他眼中的笑意,我直觉愤怒无比。再也不能心平气和的对他说:“易烊千玺,真是讽刺,明知故问,若你还只用这种态度与我对话,那我只能回答你,我不怕搭上霍家,哪怕流放,或是死罪。” 他的笑容更加肆意,说:“好好好,不愧是琅娘,那我告诉你,我有办法堵住袁仲的嘴,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做安肃王妃,替我监视安肃王。”他见我神色凝固,他起身,道:“你不必现在回答我。” 他走到门前,撑起了一把毫无粉饰的伞,缓缓步入庭院之中。 青竹绿影,雪落无痕,唯有一个个足迹,渐渐被霜雪覆盖。 第十章朦胧不透 从睡梦中渐渐地恢复意识,迷离间,我闻到浓郁的药香。还有......一个人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从未松懈过。 右肩上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眼皮倦怠,怎么也睁不开。后来又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能够缓缓的抬起一条缝隙,那缝隙真的很小,只能看见一些清晨的阳光,迷离模糊,还有一个人守在我身边。 是他吗? 我竭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双眼睑像被缚住一般,怎么都睁不开。身体也动弹不得。 或许是太累了,我不知道自那次有意识以后我昏睡了多久。再醒时,我的眼睛已经能睁开了。环境很陌生。一间屋子,三四个小桌,桌上都是些药瓶或是笔墨纸砚,还有满是书籍的书架。想必屋主人很酷爱这些,打扫得一尘不染。 我缓缓起身,穿好鞋子,右肩上的伤口虽已愈合却还是致使行动有些不便。随意拿起一件披风披在肩上,走了出去。 这是哪里?有些相熟,却又不记得......院内皆是绿竹,夕阳被院墙掩盖过半,余辉倾洒一地。有阵阵凉风肆意吹拂。看着地上有些枯叶,想必现下是深秋时节。 原来,在那西北之地,时光悄然逝去了这么些。 蓦然,一旁传来脚步声,刚要回神,一声便道:“看来你是好多了,都能站在风口了。这里的风还是比西北的风温和了,是吧?” 那熟悉的声音,已经熟悉到不用猜便知道是谁。 我在生死之线徘徊,这个久别的声音再度响起,让我一时有些失了神。明知他的话语是嘲意。转过身,还是忘了礼数。 望见王俊凯那神情依旧飞扬。心中暗自舒了口气。看来,西北一役,对他无甚影响。 于此同时,我望见另一个炙热的目光,是他! 我有些慌了神。可我只能默不作声,吞下所有的惊异,平淡地施了一礼。 突然,王俊凯笑了笑,道:“他是淮南王世子,你们应当认识,此次就是他为你医治。” 我抬眸看他,他的话语有些试探的意味,但我仍需得平淡的回答他说:“是,我们认识。但我却不知,世子竟精通医术。”我转身又向他施了一礼。道:“多谢。” 易烊千玺回了一礼,也没有多言。 蓦然,风声疏狂。 “起风了,那妾身先行告退。” 王俊凯点了点头。 到屋内,外面的风声依旧不减,我将屋门掩上。那悬着的心,终究,不敢放下半分。 若是,王俊凯知道我与易烊千玺的契约,他会如何? 会废了我,还是......杀了我,以绝后患。 想到此处,一股寒意从心底涌出。渐渐,感到冰冷刺骨。 到了夜间,我裹紧衣衫和被褥,却还是感到冷气袭人。西北的寒风也没有使我这么寒冷过。 我实在忍受不住,只能呼喊。“来人啊,来人啊。” 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声音都有些许微弱,唤了好久,才有人进来。伤口那里又在隐隐作痛。我扶着右肩起身,道:“将屋内的炭火升起来。” 那侍女竟惊异了一下,道了句:“是。”也难怪,虽处深秋,也正是凉爽时节,突然升起炭火,不免惹人差异,可我就觉寒冷难耐。 她正欲退下,我又呵住了她,道:“不必告知他。” 那侍女也算聪明,一点即通,明白那人是谁,不必我多说,也便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第一章病情反复 看着那暖烘烘的炭炉正旺盛地燃烧着,可我却仍旧感受不到半分温暖。门和窗紧闭,没有一丝风透进来,可我还是好冷好冷。 意识又在一步一步溃散,可我不能睡。我裹着被褥,蜷缩着。可还是渴望那丝毫的温暖,奢望又不敢靠近,害怕是飞蛾扑火。 一个侍女,在拍门,好像在唤我,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她了。 ...... “王爷,王爷......你快去看看王妃吧,她将门窗紧紧掩住,好久没有声响了,我们又不敢破门而入。” 王俊凯那时已经就寝,蓦然,穿着一身亵衣便冲了出来,顶着凉风,箭步走至门前,全然不顾礼数地喊道:“霍心琳琅,快开门,开门。”他这一举动,整个内院都变得灯火通明。 最后,一阵激烈的拍门声和呼唤声后,他停下来,道了句:“把门给我砸开。” 整个院子的人都一惊,又不敢反驳,只好照办。 后来听说,那动静闹得很大。可惜我当时意识已然溃散,没有听见丝毫。这里也算偏僻,上次和易烊千玺见面也在这里,因为这儿的装修格局很是相似,我醒来就觉眼熟,再加上看见易烊千玺,更加肯定这就是那次会面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这里有多大,再加上我没有出过院子,不敢断定。 王俊凯为了方便照顾我也住了下了,是我意想不到的。他刚进屋内便觉一股热潮袭来,酷热难耐。 他在屋内感觉呼吸都很困难,见我还紧紧地裹着被子。眉头紧皱,呵斥我道:“你疯了吗?” 见我久久没有回应,他有些慌乱了。“琳琅,琳琅。” “快去请世子,快去!” 王俊凯一下子慌了,对身旁的侍女呵斥道:“怎么会这样!谁将她屋内的炭炉升起的?” 那名侍女也很惧怕王俊凯,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是王妃,让我们升起的,还嘱咐我们不要惊扰您。” 听到这里,王俊凯攥紧了拳头,眉头皱地更加深了,小声道了句:“这个傻子。” 不一会儿,易烊千玺便到了,他看了看眼前已坏的木门和满是木屑的地板,不由叹了口气。才缓缓走进,为我号脉。 细细思量了一会儿,便为我施针,回头对王俊凯道:“我的医术并不高明,为何要来找我。” 对于易烊千玺的医术,王俊凯是再信任不过的,当年宫里第一御医都对他自叹不如。何况现在听说他又突破了一个层次。 王俊凯现在真有些不耐烦,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我,对他冷冷道:“千玺,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她到底怎么样?” 易烊千玺抿了抿唇,道:“情况不太好,失血过多导致她头脑晕眩,脸色苍白,手脚冰冷。与此同时的晕眩干扰她的思想,屋内便是结果,在长时间的炎热情况下已然使她思想混乱,现在伤口更是裂开化脓。只能为她刮去脓水,重新上药,去脓止血。” 王俊凯道:“好。我亲自来。” 易烊千玺先是一惊,随后平静下来,想毕竟他们是夫妻,王俊凯也有懂些医术。这样再好不过了。 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点了点头,又道:“将四周窗户打开,通风换气。” 就这样,王俊凯在我身边守了三天。可惜我一直没有醒,未曾见到。 待我醒来时,我们已经打道回府,他也早早的进宫复命去了。 最难熬地还是冬季,自那日起,便开始畏寒。早早的将火炉升起。虽说弄了一出可笑事,可还是觉冷不可耐。 第二章岁月静好 不知不觉,立冬悄然而至。天寒地冻,我也不愿出门,就躲在屋子里升着暖炉,专心致志的练习书法,算是颇有小成。 我屏退了下人,独自坐于书案前,用毛笔勾画着一撇一捺。自从右肩伤势有了好转,我就开始练习我的字迹,刚开始,可能是许久未能动笔,都有些生疏了。不过还好经历一番练习,现在一笔一画都和原来一样娴熟。 记得刚开始王俊凯总来抢我的笔,总吵吵着说我手废了活该。想想也是好笑,我手废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听侍从们讲起那晚砸门的事情,竟惹得他红了脸,那时煞是好笑。也从那时起,他也待我就不顾礼数了。看见我写字,便不由分说地抢走我的笔,一点都没有皇室风范。害得我每天都得让府上小厮出门买好几只。甚至有时还需要幼稚得把笔藏起来。 今日他不在,终于得闲。 这时,门轻启开来。我立马把笔藏在袖子里,更没有注意到墨水染黑了我的长袖。 一看是易烊千玺,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是?”他看着我染黑的衣袖,问道。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们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敌意。可那件事在我心中还是有些芥蒂。我却自欺欺人地选择忘记。 “虽说你伤势好转,可药还是不能停,我又为你改进了药方,一会儿吩咐你府中小斯抓药去。” “好。” 我上前来,看着他没有提药箱,想必也是来拜访王俊凯,定是听说他没在,才来看我的。一时兴起,道:“你若无事,可否与我对弈一局?” 他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相较王俊凯,我觉得易烊千玺却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今日他不在,你又在练字?”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专心致志地思索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他已然心知肚明了。道:“前日,偶得一根上好的毛笔,想来你用着应当合适。明日给你送来。” “那谢谢啦。”还是他明白我,知道也拦不住我。 若是相识再早些,我们定是最好的知己。 可是,第二日,他如约将毛笔送了,还送了我一副他亲笔写的字。所料不差地话,是用那只毛笔写的。写的是:莫失莫忘。 莫忘...... 不要忘了我还有把柄在他手中吗? 出嫁之前,我身兼官职,每日也是有政务要忙。可得知自己要嫁入皇家时,知道天子不方便开口将我的官职革去,只好我自己请辞。如今落得一身清闲,倒也无趣。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所图是什么。 不过还好,近来王源总是登门来访,平添了许多乐趣。 还记得当初,新婚第二日需进宫为 皇后娘娘敬茶,以全婆媳之礼。当时王源也在身侧。那神情我记忆了好久。 有些哀痛吧,更多的是落寞神伤。 毕竟他是第一个当面对我说要娶我的人。 后来,全城都传遍王源生病的消息,倒也惊动了圣上,圣上心疼这个小儿子亲自出宫探望。朝廷也动荡了一番,大臣们也跟着纠结是否站错了队,圣上是否动摇了立太子的决心。那几日也是人心动摇。 婚礼的继续让他们摇摆不定的心意安定下来。最终还是支持了王俊凯。 “王妃娘娘,小王爷又给你送来了一只鹦鹉。” 我看着窗外萧条的景色,这句话打破了我的思绪。道:“是吗?放那里吧,替我谢谢他。” 如今王源肯见我,想必已经释然了吧。 那鹦鹉全身大部分是绿色,唯独那只头顶翎羽显黄色,还有尾羽也呈蓝色,倒是相衬,格外好看。 在这冬日,也算添了一分生机。 第三章心之所系 毫无预兆的大雪降至。接连下了好几天。时断时续,人们都在赞赏这雪所覆盖下的华都。 “越是冷的天气,你越要沉住气。”易烊千玺在一旁宽慰道。 我叹了口气,眼前吐出的气瞬间便变成了一团白雾。道:“你叫我如何沉得住气?王俊凯进宫已有三日,可现在音讯全无。” 只见易烊千玺笑了笑,拿起茶盏品了口茶。 我发现现在我变化了许多。以往我都是小心翼翼的行事,甚至微小到说话举止都很在意,生怕踏错一步。而现在我能毫无顾忌的直呼王俊凯的姓名,甚至和眼前这个少年谈笑风生。是我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能是我有了真正值得交心的朋友了吧。 我少了许多顾虑。 “你变了。”他放下茶盏,道:“你以前总是十分谨慎,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不愿与人交谈,可现下连基本的不动声色都有些做不到了呢。” 我的视线从窗外移回,注视在这个白衣少年身上,道:“那这变化,依你看来,是好是坏?” 他没有回应,却话锋一转道:“想来我今日来的不是时候,那在下告退了。” 我没有说话,若非这一番提醒,我还是不愿记起我们可能会成为敌人,或是盟友。 雪稍稍小了些,我站在庭院的走廊里,四周寒气袭人,可我想要清醒。 这时,一位小厮来报,说王爷回来了。还带回册封的圣旨。那是使我出乎意料的。 册封大典定在年前,却距新年不过半月之遥,圣上希望普天同贺,可倒是让宫内忙翻了天。 我世家命妇来这里也少不了祝贺,一时间,手忙脚乱。冬日的天本就短暂,天刚亮时,便有命妇登门祝贺,这家拉我去说话,那家拉我去赏景。一敷衍便是一天的时间。这使我心烦不已,却又推脱不掉。 那日,北顾候夫人登门,这是我意料之中的,自小还是她待我最好。她原是南安王独女,云凝郡主。比我小一岁,自小与我相识,也一直喜欢跟着我,起初我不理她,原以为她也会不再跟着我,谁知她越挫越勇,就这样,也就她能忍受我这古怪的脾性,也就她愿意理我,待我真诚。 后来,她有了心上人,也是第一个告知我的。虽说那北顾候家境也算与她相配,可却是远嫁,在偏北之地。我还未有婚约时,她便出嫁了。那时,她又欢喜,又难过,先是抱着我笑了又哭,哭了又笑。还是分别了。 直至现在我们才有机会相见。我推掉了所有事情,专门吩咐侍女去北街买了她爱吃的桃酥。 刚进门,她就拽住我的手,眼角都有些泛了红。看她体态依旧那样轻盈,声音一如初见时婉转。我倒是放心了许多。 一时间,情绪翻涌,我抱住她,温声道:“傻子,受苦了吧。” 她抱了一会儿,就推开我,道:“你才是傻子,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有什么苦与不苦?” 我微微一怔,心中浮现出字,是心爱之人。 话语间我们已到了花厅,我遣散了下人。与她说了会儿话。她道:“你近来如何?”突然她向四周看了看,“哎?未来的太子呢?” 我道:“他未在。”这话已千锤百炼,不觉尴尬。因为问我的不只她一人。 云凝的眼眶突然又红了起来,狠狠道:“我就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怜我家琳琅,夫君不长伴,我又不能时时在你左右。”略夹一丝哭腔。 这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虽然她说的是事实,我也想辩驳。道:“打住,谁家夫君能时时伴身侧?问冷暖?” 她突然兴奋起来,指着自己道:“我家夫君。” 我只好无奈的看着她,如何夸耀自己的夫君。 夸耀发此处,声音渐渐微弱起来,道:“虽然他有妾室,但待我依旧很好。” 我一惊:“什么?他纳妾了?” 对我来说,那些官宦世家,尽管是书香门第有各自的妾室也是常事,能够为世人坦然接受。可当初见他们情比金坚,故而我也有出过一份力促成他们。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感情如此之好,那人身旁也还是会有他人。 云凝倒是释然地为她夫君解释道:“是啊,不过是我婆婆的主意,我也无可奈何。不过,我也看开了,哪个名门望族,世家大户没有个妾室?” 我又一怔,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被我死死压下。 王俊凯啊...... 他是王朝的安肃王,未来的太子,将来的天子。 得才兼备,能文能武。平定过西北之乱,更深的臣子百姓信服。 我嫁于他,快一年了。 成亲之日,他说他已有心上人,那人却非我。让我断了痴念。 后来,我真有一段时间放下了,可现在想来我却从未见他说要再娶他人......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结论。 第四章潜滋暗长 京城的雪越下越大,仿佛到不了停歇的尽头。 近几日登门来访的人逐渐减少。倒是空下不少时间。 他又去上早朝了。这几天下来我们仅仅打过一两个照面。就擦肩而过了。 我亦没有心思下棋,也没有心思写字。莫名地有些怀念他抢我笔的日子。 这种可怕的思绪缠绕着我。还有那日云凝说的话:哪个世家大户没有三妻四妾。 许是和官员打交道久了,都快忘记自己已为人妇。忘记需要遵守的三从四德。 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囚禁在这一方天地,被岁月磨去了所有棱角,无数丝线束缚,寸步难行。 他对我说过,他有心上人。 我是否应该去问问?尽为妻之责? 我有些嘲讽我自己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这么在乎他人的感受和对自己的看法。甚至卑微。卑微到记不得我也曾代表过这个王朝游说过他国,记不得我虽身为女子却也建立过不世之功。 用过午膳,外面的风雪稍稍停歇,我打开窗,想要透透气,却换来的是寒气来袭。 这是,门轻启开来。王俊凯步入。 我没有顾忌礼数,继续在桌案前摆弄毛笔。 他端来一碗汤药,放于我的面前,语气平和地道:“听说你最近不好好吃药,我是来监督你吃药的。” 我微微一怔,我怎么不记得我不好好吃药? 我没有多说,扫了他一眼,便端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苦意在唇齿间晕散开,我也不记得这药什么时候这么苦了。 见我眉头一皱,他便问道:“苦吗?” 我心不在焉地回了他一句:“不苦。”我在纠结,我是否要问,问他的心上人是谁?可有转念一想,他是否是不愿将那人拖入这泥沼中。 这时,他又道:“是吗?那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屋内冷?” 突然,我愣住了,昨日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与他的话好生相似:“谁家夫君能时时在身侧?问冷暖?” “傻子,受苦了吧。”“你才是傻子,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有什么苦与不苦?” 我看着他,他眼眸清澈,目光却又深邃。许久才道:“你说什么......” 他却眉眼一歪,笑着道:“我说,你冷否?” 我愣了神,缓缓道:“不冷,亦不苦。” 片刻,我又想起让我心意摇摆不定的困惑。脑子一热,道:“我记得,你与我说过,你有心上之人。” 他笑意更浓,虎牙露出,转身拿起一支笔,反复的摩挲着。没有回答。 “你若是不觉得委屈她,或是她不觉得委屈,我同意你纳她进府。”我鼓起最大的勇气说完了这番话。 他看着我,笑着道:“什么叫你同意?” 我垂下了头,道:“我失言了,是不介意。”对啊,他是太子,纳妃,不需要我的同意。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许难过。 他放下笔,渐渐靠近我,看着我失措的神色,道了句:“当初,骗你的。” 我一惊,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孔,不由惊异失措。 可不知为什么,明明窗户开着,却不觉冷了,仿佛是他为我挡住了风口。 明明困惑我几日,让我难以启齿的,却被他一句话带过,明明应该生气他骗了我。内心却有掩抑不住的欣喜。 我这是......怎么了? 第五章再起波澜 匆匆岁月,让我湮灭了最初的心思。竟想与眼前人一生一世。 夏至。蝉声在庭院里此起彼伏,仿佛在昭示着人们夏天的来临。 屋内毫无炎意,屋外依旧竹影青绿,四季不变。 易烊千玺再度用一副凄冷的神色看着我,手中拿着一个黑色小瓶,婆娑着。 四周沉寂,逐渐被蝉鸣打破。随之,我道:“你想做甚?”夹杂着一丝担忧,我仿佛猜到了,又不敢想象。 他不做声,把那黑色小瓶递给了我。 我不愿接。 他察觉了我的异样,缓缓道:“你不愿?” 我用又有担忧又有恨意的眼神盯着他。良久道:“为什么?” 他垂下眸子,掩盖住那冰冷的神色,道:“没有为什么,你知道的,由不得你我了。” 我又道:“为什么?” 他不回答,神色暗淡了许多。 我坚持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总揪着我不放,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是知己,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想要让我去害他?这便是从相识便布好的局吗?我知道我的语气充满了愤怒。 他冷笑出声:“为什么?”他好似在反问。 “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恨我想要杀你的心上人,可当初我们约好的啊,你明知会是这个下场的。为什么反悔,应该是我要问你的。” 一语完,又归沉寂,终于他道:“好,我告诉你。” 末朝乱,是他的父亲协助王俊凯的父亲一起打的天下,王朝始,经历乱世,百废待兴,民生凋敝,又偏偏出现疫情,是他父亲亲赴疫区,调整,救济,协助,而后,旧朝叛乱,是他父亲镇压,再后来又帮他镇压群臣,权衡利弊。 明明,坐在那个位置的应该是他的父亲。而不是一个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臣子代劳,出谋划策的无用之人。 他父亲不言不诉,但他不甘心,不甘心!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在我心中有多少不甘与替我父亲不值!早些年,那些大臣对我父亲赞不绝口,那些百姓更是对我父亲歌功颂德,那时候父亲,在我心目中是世上最伟大的人。渐渐地,父亲做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好,可偏偏,那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父亲明明做得很好,却偏偏不得志了。不受重用,不被提起,仿佛被世人遗忘。一夜之间,风向变了。呵,真讽刺!所有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强求,但原本该是我的,我要拿回来!” 这一刻,我只感到这个人,是我认识的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吗? 现在在他眼里堆满了仇怨。 我慌了,我不敢想象他将会做怎样疯狂的事情。谋权?还是篡位? 突然,身不由己。 现在在我面前的抉择便是:要么自己被自己的家族拉着陪葬,要么就得除掉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 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脑海中浮现了他的面容。原来,最彷徨的时刻想到的还是他。 我苦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 暮晚时分,天色渐渐灰暗下去。 我沏好茶,小心翼翼的端了过来。 此刻,王俊凯正在桌前查看公文。夕阳残余的柔和光线照在他的身上,分外夺目。 第六章晓雾将歇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我恍惚。 我愣住了,端茶的手生了怯意。 他突然抬眸 道:“怎么了?傻站着看我作甚?” 我立即回神,端茶的手又抖了一下。笑着道:“没事。” 我跪坐到他身旁,为他端下那早已沏好的茶水。 茶水碧绿且荡漾。 “今日,你怎么了?”看我神色不太好,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又笑着道:“无事。” “平日里,你对我可没这么多笑容。”他调侃我道。 我定了定神,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岔开话题道:“殿下,请用茶。” 突然,他一饮而尽。只一瞬,我愣住了。他看都没有看,就喝了。这么相信我? 下一刻,我便抱住了他。 我只感觉抱住的人一僵,他也被我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到了。 只听他温声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许久未哭过的我,竟压抑不住泪水。声音微弱的在他耳边道:“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王俊凯又一僵。我感受到了肩头的湿热。 他一下子将我推开,瞪大眼睛,脸上写了“为什么”和对我的恨意。 我泪眼模糊,此刻已经泣不成声,依旧在道:“对不起……” 我想要再抱住他,他却不让我靠近。 就那么些许时间,毒素发作之快,下一刻,我就看见他的身躯一震,随即想要倒下。我急忙将他抱住。此刻他已无还手之力。 我嘴中还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终于,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我好像亲手杀死了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这一刻,仿佛饮下毒酒的是我。 命在旦夕时,是他昼夜不眠地陪在我身边。 差点窒息时,是他不顾一切地破门而入将我带走。 严寒冬日时,是他在身旁嘘寒问暖…… 如今眼前浮现的都是他的好…… 撕心裂肺的痛,如坠深渊的恐惧。 —— 翌日,阳光温和。照在王俊凯的脸庞。他缓缓睁开眼睛。 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事物此刻,王源步入。走进他的视线。 他道:“你醒了?” 王俊凯点了点头。 他刚要张口,王源就抢先道:“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你现在还活着,是琳琅救的你。还叮嘱我要告诉你,易烊千玺要谋反,让我们一起应对。” 他也未曾想到曾经自以为知根知底的好友,如今就要兵刃相向了。不过,自他中毒醒来,他就猜到了。 思虑片刻,又蓦然道:“那她呢?” 王源沉声道:“走了,拦不住。” 这句话对王俊凯来说仿佛整颗心被电击了一样刺痛。他愣住了。 良久,他声音嘶哑道:“解药从何而来?” 他知道琳琅不会对他下毒,必然是受人指使。那毒药自不是她的。 他又道:“不必瞒我,我知道你会追问到底。” 王源缓缓点了点头,道:“她当时作势服了毒药,其实是藏在袖中,易烊千玺这才将解药交于她手。” 王俊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原来如此。” 许久,他抬眸,看着外面的光亮,眼中也升起光芒。道:“当务之急,是阻止谋反。” 第七章淡云流水 天将破晓,易烊千玺将最后一张信纸点燃。看向窗外将亮的天色。 蓦然一支箭射来,插在了桌上,不远不近。 他笑了笑,他还未反,便败了。 这时,脚步声,拔刀声,拉弓声越来越清晰。门开了,王俊凯走入。 他的面容在烛火和未亮的天色中显得愈发凌厉。 “棋差一招,心服口服。”言罢,易烊千玺起身,等待他应有的罪责。 良久,风声来过。王俊凯终于道:“你走吧。” 易烊千玺一愣。缓缓道:“什么?” 王俊凯沉声道:“她希望你能放下一切。走吧。” 他一笑,是他执念作祟。 这一作祟,作祟了十年。 他笑着,声音沙哑,笑声似在自嘲,又似欢喜。他正了正衣襟,走出门去。 那时,天将亮未亮。 来年春至,一道圣旨从宫中流出。 当宣旨的人来到王府时,一人匆匆来禀说:“王爷,他……翻墙……跑了!” 当时王源就亲眼目睹着他离去,感叹道:终究最天生一对的还是他们。 众人惊慌,京城轰动。 —— 春光明媚,我待在院子里浇花。这是我在京城远郊一座山上的居所。我俯身下去,舀起一瓢瓢清水,浇下,仿佛忧愁都随之逝去。这一年是我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光,不用理会外界纷扰,也不需要心惊度日。粗茶淡饭,淡云流水。 可惜,就是不知他怎样了。还好,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我放下手中杂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蓦然,一只手伸来,抓住了我的手腕。 紧接着映入我眼帘的便是那张熟悉又俊逸的面容。 他目光柔和,下一刻一把将我抱住。 往昔的恩恩怨怨在此刻已成过去。 而现在近在眼前的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慌乱了。 “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让我好找。”他温声道。 我愣了半天,鼓起最大勇气道:“那,你怨我吗?” 他道:“不怨。” 当他说出不怨时,我紧绷的弦终于松了。 看来,此生不再是我孤身一人淡云流水。 我知道,将来可期。 落雪纷纷时,他会在身旁。 淅淅沥沥时,他会在身旁。 月上柳梢时,他会在身旁。 春光乍泄时,他会在身旁…… 往后余生,他会一直在身旁。 【完】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