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穿越后的那些事儿》 第一章海与城 东海之滨,惊涛拍岸。黄昏之下,一少年盘膝而坐,临岸观海。 身后,一道人影从远处缓缓而来,片刻便行至少年跟前。 “你来了?”少年声音低沉,难分悲喜。 “来了。”人影亦平淡道。 “你来迟了。” “只要我来了,便不会迟。” 闻言,少年沉默不语,他陡然起身,大声喊道。 “放你的狗屁!你来得那么晚,还怎么捉鱼!” “凡夫俗子,黑夜怎能遮蔽我光亮的双眼,我······哎呦!”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少年一脚踹翻在地。 “去你奶奶的!还在这装深沉!” 人影哀怨地看着少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我娘亲叫我喂猪去了,没办法。” “喂猪要这么久?” “我家里猪多。” “放屁!你家里就三头猪!哦不,四头,加上你。” “李庸!你这是在侮辱我的尊严!” “猪没有尊严。” “啊!欺人太甚!看我牛星独创的插花十二式!”只见牛星双手紧握,从中竖起两根手指,然后就是一招极其阴险的招式。 李庸闪避不及,眼睁睁的看着牛星的手指越来越近。 “喔!!!” ~~~~~~ 海边,一道人影在滩上冲洗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指之上隐约可见零星的黄斑,毫无疑问,此人正是牛星。 而李庸则站在沙滩的礁石上,他穿着垂地的青白色长袍,海风吹过,衣衫浮动,露出了他不着半缕的下半身及粗犷的腿毛。 良久,两人坐在海岸的礁石上。临近夜晚的海风有些清寒,但二人丝毫未觉。 回想方才发生的事,两人不由得捂住了脸。 “都怪你来那么迟,今天什么都没有捉到。”李庸突然道。 “嗯。”牛星盯着远方的海面,思绪万千。 一阵冗长的沉默过后,李庸转过头看了看牛星,道:“三天之后,我就要去百里苑了。” “你天资聪慧,本该如此。”牛星头也不回,淡淡的道。 “等我进入内阁,就帮你取来易经丹!”李庸看着牛星,信誓旦旦。 “不用操之过急,先顾好自己,其他的再说吧。” “好!那我十年之后再帮你好了!” “你等我死了再帮好不好?”牛星声音温柔无比,眼神却寒光四射,刀剑暗藏。 “谁叫你老是装深沉!” “你突然煽情,我能怎么办!?” 又是一阵沉默。 “李庸,你说我们还能回去吗?”牛星突然语气一转,稍带落寞地说道。 李庸拧过头看向牛星:“我不知道,但回不回去无所谓了,你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娘亲,而在另一个世界,我们都是孤儿。” 语气一顿,李庸继续道:“现在裴青也来到了这个世界,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比我们晚那么多,但既然裴青都来了,那建峰大哥一定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只是不知道他是比我们早到还是晚到。” 牛星抬头看了看天空,叹道:“十六年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建峰大哥一点消息,你说会不会他已经······” “不会的!我们都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何况是建峰大哥,我们继续等吧,有一天他会像裴青一样出现的!” “嗯······” ~~~~~~ 十天之后,易国,安州,永阳城,一少年站在城门之外,抬头仰视。 “城里就是城里,果真不是穷乡僻壤之地可以比的。”少年看着高大宽阔,连绵不绝的雄伟城墙,不禁发声感叹。 不出意外,这乡下佬便是李庸。 虽说前世李庸见惯了高楼大厦,但眼前如此繁华雄伟且不输前世的古建筑,还是深深震撼了他。 进城之后,李庸的眼界再次得到了新的开拓。 人如海,车如流,可容纳十几二十辆马车并驾而驱的宽广街道,两旁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贩夫走卒,盈盈艳艳的如花女子撑着伞在人群中婀娜多姿,如此繁华而喧嚣的画面一下子涌进李庸的双眼。 李庸呆站在了原地,而身旁也有几个和他一样神情的人。 乡巴佬进城,难免大惊小怪。 “浮云罢了!浮云罢了!”李庸收起眼中的震撼,心里安慰自己。 “这位兄台!”此时,一双手拍了拍李庸的肩膀。 李庸闻言转过头,一张脸映入眼中。 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如果说永阳城的繁华让他驻足停留,流连忘返的话,那这名男子的模样则让他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怎么形容这张脸呢? 丑!十分的丑!丑得突破天际!丑得不切实际! 他不是那种普通的丑,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丑,丑得让人恨,丑得让人怜。 李庸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极大刺激,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深呼吸了两口,回了回神,他回道:“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男子伸手至衣襟处,拿出一张类似请帖的物件:“方才进城时我见从兄台身上掉出此物,特来归还。” 李庸看到男子手上的东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一番摸索后,他才伸手接过:“感谢兄台,此物对我十分重要,日后若有机会,必报此恩。” 男子挥了挥手,慷慨道:“你我日后都是同窗,不必客气!” “同窗?兄台何出此言?”李庸疑问道。 男子从腰间又拿出一物,与刚才还给李庸的一般无异。 他扬了扬手中请帖般的物件:“你我都有百里苑的金花贴,不是同窗是什么?” 李庸看了看男子手中的金花贴,道:“原来如此,这是缘分呐!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郝帅!”男子说出了一个令李庸凌乱的名字。 他嘴角抽搐了两下:“啊哈······原来是郝兄弟,失敬失敬,在下李庸。” 郝帅大笑两声,道:“李兄弟你我缘分不浅呐,既然大家都是百里苑的学生,不如一同前往?” “正有此意!” 永阳城占地巨大,分内外城。外城是贩夫走卒,平民百姓所处,却极为繁华热闹。而内城多为官吏权贵,有名之士,所以较为清净祥和。 百里苑所处,便是内城。 途中与这名叫“好帅”的极丑男子交谈,得知他来自紫州,是一名富家子弟,有多富暂且未知,反正比贫寒的李庸强得多。 如何看的出来他富呢? 进内城时,李庸本想着是步行,但郝帅却说:“内外城相去甚远,步行太耗时间,乘个马车就快多了!” 而马夫看见了郝帅惊世骇俗的模样,提出了二两银子的车马钱,而郝帅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这让李庸不禁感慨马夫的黑心。郝帅都长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骗他的钱?二两银子啊,寻常百姓过活两个月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这让李庸暗暗决定,以后也要当马夫! 马车轿子里,李庸看着郝帅不可描述的脸庞,又摸了摸自己平庸无奇的路人脸,点了点头。 “上天还是公平的!” 随着马蹄声的停下,二人便到达了内城的城门,门处几位士兵在站哨。 “内城我们没有令牌进不去,还请二位下车步行而至。”马夫弓腰道。 闻言二人下车,缓缓走至城门处。 士兵伸手拦住:“无令牌者不可入内,二位可有令牌!” “令牌我们没有,你看此物可行?”郝帅拿出了百里苑的金花贴,递给士兵。 士兵看了一眼金花贴,伸出的手迅速收回,弯下腰鞠躬道:“不知是百里苑的学子,多有怠慢!” “放行!” 二人顺利进入内城,李庸低声问道:“刚才那士兵的态度很是恭敬,百里苑的学生身份有此威名?” 郝帅闻言奇怪地看了李庸一眼:“百里苑乃安州第一学府,就算放眼易国十二州,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流学府,在此求学的都是人中龙凤,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之人,士兵态度恭敬,有何出奇?” “引你入学之人没有告诉你?” “没有啊!” “那是何人给你的金花贴?” “一个糟老头子。” “他有跟你说什么,为何给你金花贴吗?” “没有啊!那日我在海边捉鱼,那老头子走过来问我要不要去百里苑求学。” “然后呢?” “我说不去。” “什么!?你说不去!?”郝帅语气震惊,其中还有几分怀疑。 “不去有什么奇怪,你叫这么大声作甚。” “那你为何又来了?” “那老头说百里苑有我想要的东西。” “何物?” “不告诉你!” “呵呵。”郝帅笑了两声,脸上的神情表现出他不相信李庸刚才所说的话。 内城虽是达官贵人所处之地,但面积却比外城小得多。很快,二人便步行到百里苑的大门前。 进入内城以来,二人目之所及无不是奢华之物,但到了鼎鼎大名的百里苑前,却与之相反。 第一学府的大门与它的名声相比未免有些寒酸。 几根不粗不细的木头顶着一堆寻常百姓家烧火用的稻草,稻草的覆盖下有一块牌匾,牌匾上行云流水的写着三个字:百里苑! 嗯,字倒是漂亮得很。 看着眼前的第一学府,李庸感觉自己被那个老头骗了。 “糟老头子坏得很!”他心想。 身旁的郝帅看见眼前的场景却不惊讶,甚至还赞叹:“果真是第一学府,返璞归真的造型别致得很呐!” 他走到支撑牌匾的木头处,转过头对李庸说:“你别看这门面简单,可我猜这必定是坚固无比!” 说完拍了拍旁边的木头柱子。 “轰隆!” 整个木架大门应声而倒,飞扬的尘土很快遮蔽了郝帅的身影。 片刻过后,尘土随风飘散,郝帅一脸呆滞的模样出现在眼前。 李庸见状默默向后退了两步,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第二章寻龙 “这可是你弄倒的,跟我没关系。”李庸用语言再次强调。 “呸!你这无情无义的东西!” 此时,三名身穿白袍,束着发髻的青年男子跳了出来,大声喝道:“来者何人!胆敢破坏百里苑公物!还不速速赔偿!” 李庸和郝帅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呆若木鸡,一脸茫然。 “我怀疑······” “不用怀疑!就是!”李庸斩钉截铁地说。 在郝帅交了八两银子的天价罚款后,二人终于踏进了百里苑。 进入苑内,耳旁便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放眼看去,眼前满是前来求学的学子,大多数都在与周围的人相互攀谈。 “什么第一学府!什么返璞归真!统统都是放屁!” “简直就是黑心店呐!非人之事!非人之事呐!” 郝帅满脸愤愤不平,一路走来都在一旁喋喋不休。 李庸捂着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忍得相当辛苦。 进入百里苑后,李庸才发现这苑内与外面呈现的模样是两方天地。这外表看起来朴素无奇的大门迈进后竟是一番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 最让李庸惊讶的是在他眼前巍然屹立着一座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雄伟大山! 如此浩然的大山,他在内外城时却未能看见。 他转头看了看郝帅不忍直视的脸庞,发现他依然满是愤慨,但却不见惊讶。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在外面看不见这座山?”李庸发问。 郝帅撇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道:“有何奇怪的,百里苑作为第一学府,岂能轻易被外人窥见,定是开启了阵法。” “阵法?”李庸不解。 “阵法你都不知?果然是乡巴佬!” “那你与我说说。” “阵法!就是以某种方式沟通天地之力,以达到各种神奇效果的东西!”郝帅满脸桀骜,嚣张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 “你懂了?” “嗯!懂了!你说的就是废话!” “······” 片刻之后,一男一女从远处缓缓向众学子走来,他们脚步迷幻,身形仿佛袅袅飘烟,很快便行至众人跟前。 李庸偷偷瞄了瞄,女子长得颇为好看,身材姣好,脸如鹅蛋,晶莹明澈的双眼上挂着新月般的眉毛,鼻子小巧却又高挺,浓淡相宜的妆容亦是恰到好处。 一旁的男子却是相貌平平,脸上无悲无喜,似乎众人在他眼前于无物。 一男一女眼睛也在众人之中扫描,视线在李庸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开,在某些人身上又稍多看了几眼,而看到郝帅的相貌时二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十分有默契的双双转过头移开视线。 “郝帅真是帅气逼人呐!”李庸心想。 “咳······我是你们的外阁长老白应晴,旁边这位是你们的大师兄边括,从即日起你们便是百里苑的学子!现在我说一下百里苑的规矩以及你们需要注意······”清脆的声音从白应晴的口中发出,声音不大,却能清楚的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白应晴喋喋不休地说了将近一个时辰,说的无非就是百里苑的历史,学规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从她的话中李庸粗略了解到:百里苑有文阁和武阁,而文武阁又分内阁与外阁,外阁是初入学者以及学无所成的差生所处的地方,而内阁则是天赋异禀者以及学有小成者的福地。 交代完之后,白应晴玉手一挥,空无一物的广场上顿时出现了两张桌椅。 她与边括分别坐下,道:“武阁学生和文阁学生各排成一排,文阁排在我处,武阁排在边括师兄处!” “另外!拿出你们的金花贴,与我查看!” 偌大的广场上顿时乱成一团,片刻后便直直的分成了两排。 排前头的学子拿出金花贴递与白应晴和边括,两者在查看后便会宣布该学子所属的班序。 “刘畅!班序丙字四号!”白应晴的声音在广场响起,依然清脆,依然声小却入耳。 “范统!乙字二号!”边括不带感情的声音也回荡在广场。 “夏建仁!丙字六号!” “越京!丙字一号!” “秦寿升!丁字一号!” 白应晴清脆动听的声音和边括的不咸不淡的喊叫此起彼伏,交替而响。 排在后面未叫到名字的学子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么多人了,一个甲字的学子都没有啊!”其中一人说。 “哎!甲字的学子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呐,据说上一次的寻龙也才出了不到半百之数的甲字!”另外一人回道。 “不是吧!不到半百之数?那可是有几万人啊!”又有人发声道。 “甲字学子可都是天赋异禀,天纵之才,若如同田间野草寻常可见,又如何显其难得?” “还有啊······” 李庸站在队伍的后半段,听着周围人的交谈,脸上有些疑惑。 他刚才看了看郝帅的金花贴,发现贴上清楚的写着“文阁学子”四个字,想必武阁的也有这四个字,可是自己的金花贴上却没有说明是文阁还是武阁,这让李庸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想了想,没想明白,就跟着郝帅一同排进了文阁的队伍中。 让李庸有点意外的是,郝帅长着这样的尊容,竟然还是一个有文化的读书人? 李庸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场景:郝帅站在山顶上,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的黑发乱动,周围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子萦绕着他,他背对着众人,开始吟诗作对。 声停,诗完,郝帅回过头,自认潇洒的拿起扇子在胸前缓缓挥动,随后众女子纷纷落荒而逃,独留郝帅风中凌乱。 想到此景,李庸不由得笑出了猪叫。 前头的郝帅听见笑声回过头,看见李庸捂着嘴傻笑,顿生疑惑,问:“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想起了我家的猪生了一窝崽,开心!” 听到李庸的回答郝帅皱了皱眉头,觉得李庸脑子有点问题,便没再管他。 时间在白应晴和边括交替的声音中渐渐流逝,太阳也靠至山边,昏黄色的霞光洒满了整个广场。 终于,队伍轮到了郝帅,而李庸紧跟其后。 郝帅恭敬地双手递出金花贴,白应晴伸手接过,随即翻开查看。 这次白应晴翻看金花贴的时间比之前都要长。她抬头看了看郝帅,发现是之前人群中那个丑到极致的男子,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她叹了口气:“郝帅!甲字一号!” 在说完这句话后,李庸站在郝帅身后似乎听见她又呢喃了声:“怎么偏偏是这个呢?” 而其他人在听到白应晴的话后,全都发出了惊叹。 “我没有听错吧?是甲字吗?” “没错!是甲字!文阁的第一个甲字!” “哇!那人长得好丑啊!” “丑又如何?那可是甲字啊!就是一头猪也成香饽饽了!” “可能就是上天看他长得丑,所以在其他方面补偿他的。” 感受到周围人的惊讶,李庸也是有点恍惚。 “这家伙······是······天才?” 身处舆论中心的郝帅脸上有几分喜色,但却是显得相当淡定,一副仿佛“老子早就知道我是天才”的样子。 “恭喜你,郝帅。”白应晴把金花贴交还给郝帅,并道了个喜。 郝帅依然恭敬地双手接过帖子,躬下身道:“谢谢白长老!” “去甲字一号报到,会有人安排接下来的事。” “是的!白长老!” 郝帅转过身,向李庸眨了眨眼睛,随即便走开了。 看到郝帅向自己眨眼睛,李庸顿时感觉反胃,他压下想吐的欲望,拿出金花贴递给了白应晴。 接过金花贴,打开翻看。 “嗯?” 白应晴把金花贴合上,疑惑道:“难道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她又把金花贴重新打开,发现还是如此。她沉思片刻,问李庸:“此贴是何人给你的?” 李庸知道自己的金花贴可能有点问题,也没有胡乱编造,如实道:“一个穿玄青色长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家给我的。” 听到李庸的回答,白应晴脑海中闪过两个身影,摇了摇头,觉得不大可能,又再问:“此人可有说什么?” 这样的问题郝帅已经问过一遍了,李庸想都没想就答道:“也没说什么,就让我拿着帖子到百里苑求学。” “好!我知道了!”白应晴点了点头。 突然!白应晴站起身,玉手一挥,大喊一声:“定!” 李庸顿时感觉自己全身都被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眼下的情况让他有些懵了,怎么回事?还动起手来了? 另一条队伍的边括察觉到了动静,也赶到了这边。 看着眼前被白应晴定住的平平无奇的男子,边括不明所以,问道:“白长老,闹出动静,所为何事?” “此人伪造百里苑金花贴,意图混入学苑,不知有何居心!”白应晴冷冷地道。 周围的人听到此话,纷纷远离李庸,霎那间他的旁边空无一人。 “竟是如此?”闻言边括双眼一眯,直直地盯着李庸。 看到面前二人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李庸大声吼道:“冤枉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真的是一个老头给我的金花贴啊!没有那老头我也不会来啊!” “还在狡辩!你金花贴上无分文武,且身上既无习文之人的浩然之气,也无练武之人的方刚血气,不是细作是什么!”白应晴冷声喝道。 边括听到白应晴的话觉得大有道理,向前迈了两步:“白长老无须多言,待我用秘法抽出此人魂魄,便能知晓其中阴谋!”说完便朝李庸飞速掠去。 第三章徐长老 李庸看着疾驰而来的身影,觉得自己要交待在这里了,心中又惊又怒,不由大喊:“死老头!我去你大爷!” “哼!死到临头还在废话!”白应晴不屑地撇了李庸一眼。 边括的身影很快便来到了李庸的跟前,他伸出手五指张开按住李庸的头顶,李庸顿时感觉头痛欲裂,按在头顶的手指仿佛要将他的脑袋硬生生捏爆一般。 “边括,且慢!” 就在此时,一道颇有威严的声音响彻广场,久经不息。 众人闻言眼睛到处观看,却仍未发现声音是出自何处。 李庸听到声响,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喊道:“老头!救我!救我啊!” 隔绝外阁与内阁之处,大门缓缓打开,从中一道身影渐渐浮现。 一身玄青色的长袍,垂至胸间的花白长须,无风乱动的披头白发,无不显示着这位老人的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众人看着眼前缓步走出的老人,脑海中都浮现一个想法:此人定是大人物! 老人在众人视线下跨过大门处的门槛,站在阶梯之上俯瞰。 他回头看了看刚刚迈过的门槛,松了一口气,仿佛度过了什么大劫一般。 回过头,他扫了一眼满广场的新晋学子,随即目光落在被边括按住头的李庸处。 他风度翩翩地向前走了两步,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脚下阶梯突然踩空! “哎呦!” 玄青色的身影顿时从阶梯之上滚下。 滚啊滚······滚啊滚······身影一直滚到了白应晴的脚边。 白应晴捂着眼,似乎不想看到面前的老人,而边括在一旁嘴角不停地抽搐着。 “扶······扶我起来······”老人的声音从白应晴脚下传来。 白应晴和边括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两人连忙伸手把老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老人站起身却是一脸平静,也不管在场众人惊呆了的眼神,好像刚才从阶梯上滚下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众人心里虽然觉得这大人物的出场方式有点特别,但也不敢胡乱发言,生怕触了霉头。 “徐长老,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在封气殿静修吗?”白应晴站在老人旁边,语气有点不善地问道。 徐长老似乎没有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善,伸手指了指李庸:“我是为此子而来。” 白应晴闻言看向李庸,眉头微皱:“我们怀疑此人是细作,他与徐长老你有何关系?” “非也非也!此人并非是细作,他是我周游时寻来的弟子。”徐长老摇了摇头,抚摸着胡须说道。 “这么说他的金花贴是徐长老你给的?”边括出声问道。 “没错!” “那为何你不注明此人入文武哪阁?”白应晴问。 “他文阁武阁皆不入,他跟着我学习。” “那你知道此次寻龙是由我与边括查阅金花贴吗?” “知道!” “那你为何不提早与我们说明此人的情况?” “忘了。” “······” “果然什么人跟你扯上了关系都要倒霉······”白应晴低声嘀咕道。 徐长老罔若未闻,他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李庸,道:“小子,你没事吧?” 李庸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抬头看向徐长老,跳动不安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死老头!差点被你害死!”李庸愤愤不平地说。 “这次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的。”徐长老对着李庸道。 说罢,徐长老转过身,对着白应晴和边括说:“这小子我先带走了,你们继续排班序吧。” 白应晴和边括没有回答,默默地坐回了椅子上宣告学子的班序。 “好了小子,跟我走吧。” 李庸跟着徐长老缓步走向了内阁大门处。 “嘭!” 众人又听见一道声响,只见徐长老大面朝地的趴在地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一只脚还搭在大门的门槛处。 白应晴看见此景单手扶在额头处,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众学子看见“大人物”又摔了一跤,脸上尽是难以诉说的怪异表情。 而李庸看见趴在地上的徐长老,脸上满是嘲讽,还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 “呸!活该!” 徐长老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无表情道:“走吧。” 很快,两人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内阁的大门也缓缓地关上。 看着徐长老带着李庸走进了内阁,边括眉头皱了起来:“白长老,这学子刚入百里苑便进了内阁,怕是有些不妥。” “我也知晓此事对众学子有失公允,但无可奈何啊。”白应晴摇头叹气,无奈道。 边括闻言沉默了片刻,最后也无奈叹道:“徐长老真是百里苑一个变数啊!” ~~~~~~ 内阁之中,李庸与徐长老在一院子里相对而坐。 “老头,这内阁怎么不见有人啊?”李庸方才进来时没见到人影,便出声问道。 “此时正是先生传业授道之时,没有学子出没很正常。”徐长老回道。 李庸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他眼珠一转,语气狡黠地说:“老头,现在我算是进了内阁了吧?” 徐长老沉吟了片刻,抚摸着胡须道:“虽说有点不符常规,但你确实是进入内阁。” 李庸双手一拍,激动得站起身来:“那老头,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易经丹我没有,你要自己想办法去获得。”徐长老神色淡然。 “你骗我?” “我并非骗你,易经丹在内阁丹药房,虽说我可以去要一颗,但我不会如此做。”徐长老解释。 “为什么不可以?” “我破例带你一个初入百里苑的学子进内阁已是违反门规,若再为你取来易经丹,苑内学子怎么想?其他先生与长老怎么想?” 李庸低头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点道理,询问道:“那我要如何才能得到易经丹?” 徐长老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伸出了三根手指:“有三种方法可得。” 李庸闻言坐正身子,倾耳聆听。 “功绩,比斗,换取。” “功绩是学苑对有功之人的一种嘉奖,若功绩足够可得学苑大多数之物。但此法对你一初入苑之人等同无效。” “与人比斗可取败方一物,若败方身上有易经丹,那你便可取得。可你文不成武不就,此法亦不可行。” 徐长老说了两种方法,可李庸无一可为。 “所以目前为止你只能以物换物了,你身上可有稀罕之物?” 李庸一穷二白,他思前想后,均未能想出自己有何好物。 倏地,他突然眼睛一亮,大声道:“我还是童子之身!” 徐长老闻言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没人要你这童子之身,此物要能换我早就换了。” 李庸听到此话却是靠近徐长老耳边,看了看周围,小声道:“老头你一把年纪,还未知晓过那云雨之妙?” 徐长老瞳孔一缩,方知自己刚才说漏嘴,手在面前挥了挥,含糊道:“咳咳······暂且不提此事······” 李庸却是不肯如此放过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徐长老,单手托腮:“你帮我去取一颗易经丹!不然我就把此事传遍百里苑!” 徐长老双眼一睁,飞快站起身来,伸手摇摇晃晃地指着李庸:“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挟人短处威胁!非人哉!” 李庸见徐长老反应巨大,打了个哈哈:“老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确定过李庸不会将此事透漏出去后,徐长老才坐下来继续跟李庸交谈。 “你明白了吗?眼前想要得到易经丹,你只有等!”徐长老一语道出。 “等什么?” “等你学有所成。” “那要多久?” “看你自身,慢则数年,快则三年。”徐长老给出了一个时间。 李庸沉默,他抬头看向南方,良久,转过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好!” ~~~~~~ 与此同时,青州,南方的海边上。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站在沙滩上,看着远方的海岸线出神。 “牛星大哥,你说李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一个约莫八九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问道。 “嗯······很快了。”牛星沉吟片刻,细声回道。 “你说李大哥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小男孩歪着头,看向他身旁的牛星。 “小孩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等着就是了。” “噢。” 良久的沉默。 牛星从胸间拿出了一封信,他低头注视着信封,不知思考些什么。 伸出手,他把信递给了小男孩:“裴青,如果你李大哥回来了,把这信给他。” 裴青没有接,单纯的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牛大哥,你也要走了吗?” 牛星没有说话,他拿着信的手缓缓放下,双眼看着海面波澜渐起。 蓦然,他的眼神微凝,手拿着信拍在了裴青的胸口处:“不是说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吗,到时候给他就是了。” 裴青接过胸间的信,头徐徐低下,幼稚的脸庞上神色有些悲伤。 “我已经不小了,没来这世界时我已经六岁,在这世界又过了八年,其实我已经十四岁了······” “李大哥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现在也要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牛星默然,他伸手轻轻地抚摸裴青的脑袋,眼睛又再次地看向海的远方。 “小屁孩······” 日暮渐沉,昏黄的晚霞均匀的撒在了海面上,把海与天染成一个色,潮湿的海风拂过两人的发梢,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海岸上,夕阳透过身躯在沙滩上勾勒出两道模糊的影子,它们彼此独立,却又似乎重叠在一起······ 第四章玉清艳事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时间如白驹过隙,指间流沙,转眼已是两年后。 永阳外城,一酒馆。 馆内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形色各异的酒客更是络绎不绝。 此酒馆乃是永阳外城最出名的一家,连不少内城的达官贵人都闻名而来。虽是酒馆,但这里最出名的却不是酒,而是美人! “三千弱水皆在此。”说的就是永阳城玉清楼,虽说这样的称赞有些夸张,但也反映出玉清楼在某一方面可不是虚的。 就在众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醉生梦死之时,突然!几名身穿白袍,头束发髻的青年男子粗暴地踢开酒楼的大门闯了进来。 其中一人眼睛冷冷地扫了一下全场,声音宛若冬月的寒霜:“哼!你们的掌柜在哪里?” 酒楼的酒客们一见来人是几名乳臭未干的青年男子,眼神便开始变得轻蔑起来。 “小孩子年纪不大就会来酒楼寻欢作乐了!?”其中一人道。 “过来给爷爷斟酒!赏你几两银子!” “一开门就要见玉清楼掌柜的,好大的威风!” 顿时酒楼内满是嘲讽讥笑的话语。 几名白袍男子也不生气,冷冷地看着众人。 只见其中一白袍男子单手在虚空来回比划了几下,酒客们顿时觉得温度下降了不少。 “啊!” “结冰呐!” “天呐!” 惊呼声从人群中传出。 酒客朝着惊呼声望去,只见刚才出言嘲讽那几人全都变成了冰块站在那儿,模样却还是方才喝酒时笑嘻嘻的样子。 众人才知道眼前这几人不是好惹的。 “咦?你们看那几人的衣服。”其中一人注意到了白袍男子的装束,出声提醒道。 “是百里苑的学子们!” “百里苑的学子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玉清楼的阁楼处,一身穿华服,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听到楼下嘈杂的吵闹声,眉头一皱,打开窗户看了下去。 发现几名白袍男子,他脸色大变,急忙对同在阁楼作乐的朋友道歉,然后迅速地跑到了楼下大堂处。 人还未到,中年男子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不知几位尊贵的学子光临,有所怠慢,还请几位莫要见怪!” 几名百里苑学子看向中年男子,刚才出手的那一人问:“阁下是?” “玉清楼掌柜的!” 百里苑学子恍然,随即道:“正好!我师兄弟几人找掌柜的有些事,不知是否方便?” “当然方便!不如雅间详谈?”掌柜弯腰伸手道。 百里苑学子大手一挥:“不必了!我们问完便走,免得打扰掌柜的生意!” 掌柜点了点头:“阁下请问。” 一名较为清秀的学子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将其打开,展示在掌柜及众人面前。 “掌柜的酒楼人山人海,宾客如云,不知可有见过此人?” 掌柜看着眼前的肖像画,脸色巨变,脑海中仿佛有几道雷声响过。 几名学子察觉到掌柜的表情,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掌柜的,看你的反应,画中之人与你颇有关系?” 掌柜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不知此人是如何得罪阁下的?”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你可知此人的下落?” 掌柜闻言瘫坐在了地上,声音凄惨地叫道:“不关我的事啊!我跟他才不过认识几天啊!我不知道他是百里苑要找的罪人呐!我冤枉啊我······” 百里苑几名学子看见此景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出言劝道:“我们没有怪罪于你,你不用要死要活的!” 掌柜听到这话立即停止了惨叫,问道:“真的?” 一年纪较小的学子见到掌柜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出言打趣道:“假的!” 掌柜听到这话,立马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不禁又哀嚎起来:“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招谁惹谁了我!我的娘亲啊······” 几名学子看到掌柜的又开始赖在地上哭,伸手捂着脸,同时把刚才出声戏弄掌柜的年轻学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遍。 嗯,现在地上哭的有两个人了。 重新安慰好掌柜后,几名学子继续了刚才的问题。 “此人现在的下落呢?” 掌柜伸手指了指阁楼,细声道:“就在阁楼上,正与几名女子寻欢作乐,好不要脸的,你们快去捉他!” 几名学子闻言迅雷般冲上了阁楼,消失在大堂众人的眼中。 学子上楼后,掌柜立马从地上弹起来,拍了拍昂贵衣衫上的灰尘,低声嘀咕:“好家伙,差点被那厮害了······” 阁楼房间中,一男子脸色微醺,手中拿着酒壶,抬起手就往口里倒,摇晃几下后发现酒壶已空,便随手一扔,对着眼前几位如花似玉却衣衫轻薄的女子扑了上去! 就在此时,“嘭”的一声,房门粗暴的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几名百里苑学子随即走了进来,透过珠帘看见眼前的香艳场景,不由得脸红心跳! 其中年纪轻的那名学子细细端详着房间内的女子。 “一,二,······八。” “八个!天呐!竟有八个女子!”他睁大眼睛,喊出声来。 房间里的八个女子个个亭亭玉立,仪态万千。小家碧玉的有,妖艳妩媚的有,其他不同类型的也有! 看到眼前男子如此蝶戏花丛,群芳环绕的浪荡模样,几名学子不由火冒三丈,怒从中来! “大胆李庸!你不但调戏同门,偷跑出学苑,现在还在这烟花之地干出这等荒唐之事!” “我等奉大长老之命,特来将你捉回学苑接受惩罚!” 此时李庸手正搭在一女子的腰肢,听见门口传来几声吆喝,醉眼惺忪地望过去,发现是几名身穿学苑白袍的百里苑同门。 他咧开嘴笑了笑,大声对着门口处几名学子说:“几······几位师兄呐!出来偷吃怎么还······还穿着学苑的衣服啊?” 说完他还打了个酒嗝。 几名学子面面相觑,好像有点弄不清状况。 “他是没听见我们说话?” “极有可能是,我们直接进去捉住他吧!” 言罢,几名学子便拨开门前的珠帘向着房间的里面走了进去。 才刚刚看到李庸的身影,几名学子立马捂住眼转过了身子。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只有年纪最小的那名学子没有转过身,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场景,喉咙处不断地上下浮动,脸色也通红起来。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淫靡了,几名衣衫半露的女子姿势诱惑地躺在地面上,脸上云雨过后的红润依旧未消;宽大床上几具一缕未着的雪白曼妙裸体随意横陈;李庸站在中央,腰间一双笔直凝脂般的玉腿缠绕着他,他一手托着女子,另一手又在其余女子肉体上游走······ 李庸见几名师兄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禁有些戏谑地说:“师兄们啊,学苑里面可没有如此的风景呐,竟然来了此处倒不如好好享受一番?” 几名学子听出了李庸语气中的嘲讽,有些恼怒:“学苑怎么教出了你这个无耻淫贼!竟干出此等荒淫无道之事!” 李庸也不生气,他看向眼睛盯着他身边女子的年轻学子道:“小师兄,要不尝试一番?” 年轻学子眼神霎时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地道:“这······不太好吧?” 李庸立马心领神会,他伸手一拍旁边女子的翘臀,轻佻地说:“去!让我这小师兄领教下你的功夫!” 女子媚眼瞟了一下李庸,随即扭着腰肢走到了小师兄的面前。 玉手轻轻在小师兄脸上划过,红唇靠近他的耳边缓缓呼了口热气,魅惑地说道:“师兄哥哥,你想跟人家玩吗······” 小师兄一个尊法守纪,未尝腥荤的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两下子就被女子娴熟的手法降服得欲生欲死。 片刻后,小师兄身上的衣服便不见了大半。 站在原地的几名学子吞吐着口水,眼睁睁地看着师弟堕落,出言“叱喝”道:“师弟呐,你让师兄们很是痛心呐······感觉如何啊?” 李庸邪魅一笑:“什么感觉几位师兄马上就明白了。” 话音刚落,几名学子便看见几具火热的娇躯朝自己走来,而自己的手仿佛不听话地搂住了女子的腰肢。 眼中圣贤的光芒消去,转而被兽性的本能取代······ 楼下大堂处。 掌柜正竖起耳朵听阁楼上的动静,但过了许久,却仍未传来打斗的声音,只能偶尔听见几声女子的哼唧声和模模糊糊的鼓掌声。 又过了一段时间,掌柜的终于看见那几名白袍学子和那画中人走下楼来。 和掌柜脑海中白袍学子押着人赶下楼来的情况大相径庭,现实中几名学子和那画中人肩并着肩,有说有笑地走了下来,好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 目睹此情此景的掌柜一脸呆滞,呆滞之中还带有几分疑惑。 而春风几度的师兄弟几人显然不想给他解答疑惑的机会,迈着整齐的小步伐便准备走出玉清楼。 一只脚已踏出门外,李庸突然回过头对掌柜说:“掌柜的,这次你出卖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帮我把这些银两给楼上的姑娘们,不够的你自己补上,当作你对我的补偿!”说完,李庸丢了一袋银子到掌柜的面前。 随后几人其乐融融,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走向了百里苑。 第五章晨祭 在李庸回到百里苑的第二天早上。 “李庸!你可知错?”一名脸色凛若冰霜,身材修长的半老男人质问道。 “大长老,学生不知有何过错!”李庸半躬着腰,神态惶恐地说。 “你私自离苑三天不知所踪,还要学苑外派学生寻你,可有把学苑规矩放进眼里!”大长老义正言辞,声色俱厉。 “大长老,学生外出乃事发有因!” “哦?有何原因?” “学生听闻城外有妖人出没,周围百姓深受其害,学生不忍,便私自离苑降妖去了!”李庸一脸愤慨,正气凛然地道。 大长老闻言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李庸,叹了口气,良久才开口道:“李庸,你能想出这样的理由,我觉得并不稀奇,因为你是一个聪明的人。” “但你能堂而皇之,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谎话,才是让我觉得惊讶的地方,甚至于我都有稍许的佩服。” “倘若我能有你一半的恬不知耻,学苑倒是还能往前再走几步。”大长老声音惆怅,不知是对李庸说还是对自己说。 “大长老!学生所言句句属实!发自肺腑呐!”李庸还不死心,觉得自己还没被识破。 大长老挥了挥宽大的衣袖,转过头:“罢了罢了!这事就此作罢吧!你去你师傅那儿吧,他早几日便说有事寻你。” “另外,把去寻你的几个师兄叫过来。”大长老又吩咐了一句。 “好的!学生知晓!” ~~~~~~ 学苑内阁,某一庭院中。 徐长老看着对面吊儿郎当的李庸摇头直叹,并从身后拿出一小盒子放在石桌上。 “老头,这是什么东西?”李庸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挖着鼻孔问。 “易经丹。” 听见这三个字,李庸立马从石椅上弹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小巧盒子。 “丹药阁办事果然神速呐!” “不枉我这两年为学苑风里来雨里去的!” 把易经丹收好之后,李庸看了眼正在抚摸自己胡须的徐长老,说:“老头,我要离开学苑一段时间,大长老和执法阁那边你替我周旋一下!” 徐长老摇了摇头:“易经丹你已经到手了,甚至比预期的还要早了许多,离开学苑的事先暂且放下,何况这几天你已经擅自离苑,这段时间先消停会儿。” “那几日我是斩妖除魔去了!” 徐长老表情冷淡地瞟了李庸一眼。 “呵呵。” 自己天衣无缝的谎言竟然没能骗到人,李庸有些恼怒地挠了挠头,然后扭过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李庸的背影,徐长老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随即他叹了口气,望向了庭外的天空:“如此天资,可莫要糟蹋了啊······” ~~~~~~ 三天后,百里苑举行了晨祭。 晨祭,是百里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举行的仪式,用来缅怀百里苑先人,也作激励学子的一种方法,据说有清灵台,明心志之效。此举乃百里苑传统,由内阁杰出学子演练,外阁与其余学子则在周围观看学习。 日光才刚露出边边角,内阁与外阁偌大的广场上便站满了身穿白袍的学子,一眼望去,举目皆白,好生壮观! 内阁广场的正前方,一人站在高台上,他俯视着全场学子,也似乎俯视着这方天地,只见他吸气如龙,聚音于口,朗声道:“文阁学子!诵圣人言!” 声音犹如黄吕大钟响彻天际,从内阁广场一直蔓延至整个永阳城,城里百姓听见声音纷纷抬头朝百里苑的方向望去。 “晨祭又开始了!” “快!找个位置聆听圣言!” “对啊!上次我听完感觉全身都舒坦了不少啊!” 全城百姓议论纷纷。 “圣人曰:天······” 一声声蕴含天地至理的句子从百里苑内传出,声音化作一道道氤氲的光冲向天空,演化成点点星光飘散在城内外。 百姓感受着这宛如细雨般柔和的光点,脸色流露出虔诚的神色。 待文阁学子声音落下,高台上的身影衣衫一震,再次朗声道。 “武阁学子!奉天演武!” 闻声而动! 武阁学子动辄身形如雷,脚踩八卦,拳出如虎! 武子双拳划过空气带出风,在全场如出一辙的演武招式下,竟在广场上卷起了一阵阵的旋风! 倏地!武子收起拳势,双手缓缓伸至背后。 “噌!” 全场武子从身后拔出佩剑,又舞起了剑招。 与方才刚烈迅猛的拳法不同,剑招飘逸灵动,如风如雾,难以捉摸! 顿时间,广场飘满了白色的灵动身影,好不美哉! 片刻过后,演武结束,文武阁学子整齐站在广场中,身姿挺拔! 在这神圣庄重的场面,内阁一同样身穿白袍的身影却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 一脸懒散,睡眼惺忪,宛如一只被阉割了的公鸡。 站在纵横交错却整齐划一的队伍中,他的身影犹外出众。 “李师弟,小心点,监祀在看着呢!”旁边一师兄好心提醒道。 “看就看了,我还怕他不成?” 李庸嘴上这样说,在瞟了一眼高台上的身影后,身姿却渐渐矫正过来。 “死老头,又骗我!” “还以为我不属文武阁学子只要在一旁看就行,结果却是两边都要我出马,他二舅姥爷的!” 没错!刚才文阁与武阁的演练,李庸全都有份,徐长老美其言曰“奖励”! 说是奖励,其实也不为过,毕竟还有很多学子都恨不得有此机会。但往往机会和真理一样,都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在高台上的监祀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晨祭便就此结束了。 晨祭后的当天学苑的长老和先生们都要聚在一起议事,所以学子们便要自行修行。 但对李庸而言,这便是自由时间。 学子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序房,渐渐的,广场上就剩下了寥寥几人。 趁着几人不注意,李庸跑到了隔绝内外阁的墙边。 他站在墙边,单手结了个手印,嘴边快速念了几句法决,然后纵身一跃,便从墙上跨越了过去! 站在外阁的草地上,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墙,李庸嘿嘿一笑,身形逐渐飘远。 回想一年多前,李庸还没学到能破解隔绝内外阁阵法的法决手印,那时他想要越过墙到外阁,却发现他跳多高,那墙就有多高。 他不信邪,就用法决使自己粘在墙上往上爬,结果爬了半天,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过离地几尺。 在终于弄到“破界决”越墙而出的那天,李庸在玉清楼醉了整整两天两夜。 虽然事后被学苑罚闭关修行三个月,但李庸也觉值得。 走在外阁熟悉的小道上,李庸心间一阵舒爽。 轻车熟路地的在外阁建筑物上飞檐走壁,很快,李庸便来到了文阁学子的序房之处。 他对外阁熟悉,但也只是对外阁通往永阳城的道路熟悉。 他要到甲字一号序房,但之前从未来过,所以有些不识路。 脑袋东张西望,很快,他眼前一亮,目光锁定在一名身穿淡紫色裙子的女子身上。 脚步飞快,顷刻便行至女学子面前。 李庸身子微躬,双手作缉,语气温柔:“敢问这位女菩萨,甲字一号怎么走?” “扑哧!” 宛若铜铃般清脆的娇笑声从女子口中传出,李庸不禁抬头看向女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朱唇粉面的精致脸庞,黛眉杏眼,巧笑倩兮。 倘若美有高下之分,那此名女子无疑是绝顶之姿。 一池春水,随风摇曳的白莲花。 李庸收起眼中的惊艳,询问道:“姑娘你笑什么呢?” 女子看着眼前颇有礼貌的男人,朱唇轻启:“你这人真有趣,哪有称寻常女子为女菩萨的。” 李庸闻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女子,不加掩饰的视线使得女子心生恼怒,娇声喝道:“你看什么看!” 李庸收回视线,摇头叹道:“姑娘花容月貌,艳色绝世,那里是寻常女子?” 女子神色古怪地看了看李庸:“你这人倒是油嘴滑舌,算了,你跟我来吧,我便是甲字一号的学子。” “那就谢过姑娘了,姑娘果真是女菩萨啊!” “不知女菩萨芳名?” 女子默不作声。 “女菩萨?” “大美女?” “小宝贝?” “啊!你好烦呐!”女子回过头,双手叉腰,杏眼一瞪,气鼓鼓地看着李庸。 “在下只是想知道姑娘的芳名,日后好报答姑娘引路之恩。” “不用你报答。” “我······叫应菡萏。”女子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菡萏······”李庸默默念了声。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走在前头的女子听到诗句身形一愣,细细品了品诗中的韵味,随即回头看向李庸:“你这人虽然油腔滑调的,想不到还有点文采。” 说完,又莲步款款地向前走去。 李庸听到此话嘿嘿笑了声,跟随而去。 ~~~~~~ 甲字一号序房内。 外阁学子的积极性始终没有内阁学子的高,即使是甲字一号的天之骄子。 这不,序房内乱成一团,玩各种花样的人都有,但最为夸张的还数郝帅这个人才,他的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碟子,碟子上盛放着各式各样的肉与蔬菜,正中央还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铁锅。 显然,他这是在打火锅。 而他的周围还有几人拿着碗筷看着锅里沸腾的汤汁,口生津液。 “可以了没有啊?”其中一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再等一下!还没熟呢!” 序房的另一角落,几名相貌端正,仪表堂堂的学子看着郝帅的夸张行为眉头直皱。 “那丑八怪又在哗众取宠,特立独行了。” “哼!丑人多作怪,从来如此。” “好了,他做他的,我们莫要多管闲事。”其中相貌最为出众的一人打断了几人的背后议论。 第六章火锅论 就在序房嬉戏打闹之间,应菡萏带着李庸来到了甲字一号。 应菡萏一出现,序房内的视线大多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没办法,美女自古以来都是引人注目的。 应菡萏对众人的视线熟视无睹,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书桌上,从中掏出了一本《易国奇闻》,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 李庸此时方从序房走进,这是应菡萏的意思,让两人不要相伴进入序房,免得惹起非议。 一踏进序房门口,李庸第一眼就看到了郝帅的身影。 没办法,本来郝帅长得就已经够惊天动地,骇人听闻了,他还要在序房里如此高调,想不注意他都难! 李庸缓步走进序房。 序房内男学子的注意力还在应菡萏身上,而女学子对李庸这张平凡无奇的路人脸毫无兴趣,所以并没有人出声询问李庸这个并不属此序房的陌生人。 走至郝帅几人旁边,李庸看着他们忘我的大快朵颐,摇了摇头。 “火锅,不是这样吃滴!” 听到这话,几人转头看向眼前的陌生男人。 而郝帅也抬起头,看到是李庸,有些惊愕。 “你又偷跑出来了?” “什么偷跑,我是出来视察的。”李庸双手握在背后,正色道。 “切!尽说屁话!不过你来得正好,我觉得这味道怎么和你上次跟我吃的不一样的?” 没错,火锅这种吃法,在这个世界并非主流,但李庸不同,他来自遥远而未知的另一个世界。 这火锅的吃法,也是他传给郝帅的,说起来,郝帅是他“火锅门”的首席大弟子! 针对郝帅的提问,李庸走上桌前一看,立马摇了摇头。 “谁让你们一开始就把食材一股脑放下去的?” 几人闻言纷纷指向郝帅。 郝帅面对几人的指认,不好意思地说:“我上次看你就是如此做的啊!” 李庸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上次你看我放食材种类虽然繁多,但却是君臣佐使,搭配起来相得益彰,吃起来自然会使食材本身的味道更上一层!” “你再看看你,胡乱搭配,锅里竟然还有整个的土豆和西红柿!如果屎可以吃的话,你是不是还要放一坨下去?” 李庸再细看,又出声道:“羊肉竟然和牛肉放在一起,搞得不三不四,简直是对羊和牛的巨大侮辱!” “再看蘸料,我原本以为锅里弄成这样已经是极限了,但我错了,你的蘸料里面竟然没有香菜?” “没有香菜!蘸料就不能称得上是合格的蘸料!放香菜,是对蘸料最起码的尊重!” “可是我不喜欢吃香菜······”一人弱弱地说道。 李庸听到这话眼神凌厉地回过头:“什么?你说你不喜欢吃香菜?” 看到李庸的眼神,那人内心有点害怕,但事关香菜,他觉得不能低头,于是声音微小地回了句:“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李庸眼睛一眯,伸出手指着门口:“滚!你给我滚!你这个不吃香菜的怪物!” 在几人的劝说下,那人才被留了下来,并且获得了吃火锅不加香菜的权利。 片刻之后,在李庸的亲手制作之下,火锅重新焕发了属于它的香气。 诱人口鼻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序房。 “果真如此!这香气闻起来就与刚才的不一样!”其中一人出声道。 “等一下吃起来更不一样!”李庸自信满满,语气嚣张。 “可以吃了吗?”几人迫不及待。 “莫急莫急,稍等片刻。” 就在几人跃跃欲试的等待中,一同样身穿白袍的英俊年轻男子走进了序房。 看到此男子,序房内的众学子全都不再作声。 应菡萏也扫了一眼该男子,随即低下头继续看书。 而李庸几人还沉浸在火锅的香气之中,没有注意到该男子。 原来站在角落处嘲讽郝帅的几名学子,此时却一脸讨好地迎上该男子的身前:“廖云师兄,你回来啦?” “嗯。”廖云冷淡地回了声。 “不知三长老找廖师兄有何吩咐?”其中相貌最出众那学子问道。 廖云眼睛微斜,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袁冰,你有点多管闲事了。” 名叫袁冰的学子连忙低头:“对不起廖师兄,是我多言了!” 廖云鼻子突然抽动了几下,然后看向了郝帅等人的位置。 “那几人在干何事?” “廖师兄,是那丑八怪,在弄一些叫火锅的东西。”一人回道。 廖云没有回答,他缓缓走向郝帅几人,眼神轻蔑。 郝帅几人突然察觉到序房的安静,回过头,看到廖云正向他们走来。 郝帅身旁的几人立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剩下李庸,郝帅,和一个不知道名字的胖子围在冒着热气的火锅旁边。 看着迎面而来的廖云,郝帅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李庸感受到嬉闹的序房忽然安静下来,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廖云,又看了看郝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而胖子则流着口水,一脸期待地盯着桌上的火锅。 廖云来到郝帅的面前,双手抱胸,语气轻狂:“你这丑八怪又在序房搞什么······哇!你谁啊!” 开场白还没说完,李庸便一个闪现行至廖云跟前,单手搂住他的肩膀,好似好友一般。 “我说兄弟,我看你的出场方式,说话语气,不出意料就是个初期小反派,这样吧,我们跳过那些繁琐的环节,直接开始决斗!” “我赢了,你就交出身上的宝物,你赢了,那就算你厉害。” “你看怎么样?” 众人听着李庸莫名其妙的话,一脸懵逼。 特别是被李庸搂住肩膀的廖云,更是满头问号。 “反派?决斗?你谁啊你?” “还你赢了就拿我宝物,我赢了就算我厉害,想得美你!”廖云一把甩开李庸搂住自己肩膀的手,狠声说道。 说完,廖云看着郝帅,指了指桌上的火锅,道:“心思不放在学业上,旁门左道倒是会不少,迟早沦为废物!” 说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序房。 看着离去的廖云,李庸也是一头雾水,他侧过头对着郝帅问:“他来这儿就是为了说你几句?” 郝帅摇了摇头,无奈道:“他人就那样,傻乎乎的。” “他不是甲字一号的吗?走出序房干嘛?” “不清楚,可能骂了我不好意思待在这儿吧。” 几句不痛不痒的对话之后,两人便把刚才的事抛之脑后,开始对着桌上的火锅厮杀起来。 一阵风卷残云,很快桌面上就被打扫一空。 李庸看着方才廖云到来时逃走的几人,此刻却美滋滋地擦着满嘴的油渍,不由得有些不忿。 “我说你们几个,刚才那廖云来的时候,逃得比老鼠还快,现在还好意思吃得津津有味,真是无耻至极啊!” 几人听到这话也不恼怒,在那一个劲的傻笑。 其中一人摸着鼻子,讪讪作笑道:“我们也是没办法,那廖云可是大有来头,权贵之后,我们几个平民百姓可得罪不起呐!” “有何来头?”李庸对此心起好奇。 “具体的我们也不知,但据传言说好像是一个宗派的掌门之子。” 李庸闻言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如果是真的那还算是有点背景了,那家伙也是和我一样走后门进来的?” “什么是走后门啊?” “就是非正常途径进的百里苑,比如人情啊,贿赂啊,威逼啊,等等诸如此类的。”李庸讲解道。 “那倒不是,廖云他还是很有实力的,在这一次的寻龙也称得上是佼佼者!” “我听先生说他所写的字帖已经能初步沟通浩然之气了!”另一人道。 “哦?寻龙过去不过两年,两年时间便能初步沟通浩然之气,也算称得上是个小天才了。”李庸模仿徐长老抚摸胡须,故作高深地点评道。 几人看着侃侃而谈的李庸,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是谁啊?你不是甲字一号的学子吧!” 李庸看着几人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有些不敢置信。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啊!你们不认识我?” 几人对着李庸的脸庞仔细看了看,然后十分有默契地摇头。 “真的不认识?”李庸见几人摇头,再次发问。 “不认识!” “好吧!”李庸叹了口气。 随即他站起身来,不算高大的身影展现在几人面前,双手叉腰,大声喝道:“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 “为了防止学苑被破坏!为了守护学苑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信念!” “可爱又迷人的绝对主角!百里苑特招生!内阁保送者!” “李庸是也!” 说完李庸还摆了一个自认为风骚的姿势,静静的等待着几人的膜拜。 但等了良久,李庸还没收到意料之中的反响,不禁疑惑地望向几人。 只见几人在交头接耳。 其中一人说:“李庸?特招生?保送内阁······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两年前寻龙被白长老和边括师兄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个!” “对对对!我也记起来了,就是后来被徐长老领进内阁的那个!” 记得李庸是何人后,几人神色怪异地看着李庸。 “如此丢脸的事你还能面不改色······不!是大言不惭的广而告之,真是令人无言以对啊!” 李庸看到几人出乎意料的反应,心口突然觉得有些刺痛。 “现在保送生······也要遭人鄙视了吗······” 第七章助人为乐 在甲字一号吃了顿火锅后,李庸又独自一人从外阁溜出了百里苑。 本来他想请郝帅一起去玉清楼潇洒一下的,但郝帅竟然装正人君子,说不去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 这让李庸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这家伙分明就是因为不想买单才不跟李庸同去的。 无奈,李庸只能独自一人前去那噬人骨肉的“危险虎穴”! 在学苑的两年来,李庸积攒了不少的黄白之物,倒不用为了柴米油盐之类的琐事徒增烦恼。 毕竟每一次外出学苑赚取功绩时,免不了从群众中拾取一些身外物,这是百姓们对他这“百里苑大好人”的善意的回报。 嗯,如果开口问人拿也算的话。 来到依旧门庭若市的玉清楼前,李庸心里一阵舒坦。 “哎呀!到家咯!” “过几日就要回去临海村,不知道这次行程要多久,要好好地释放一下才行呐!”李庸心想。 轻快的脚步迈开,猥琐的身影进入到门内。 一楼的大堂,依旧热闹,依旧嘈杂,依旧香艳环绕。 看到几个熟悉的老嫖······哦不······老朋友!李庸的心里亲切之情油然而起。 “嘿!老三!又背着你那母老虎来找小翠了?”对着某一客人,李庸挥手致意。 “白面秀才!叫你不用来劝如云从良了!他上次跟我说很喜欢这份工作,你不要影响人家发达啦!” “靠!许大郎!你又带着你婆娘来这里赚外快?当龟公当到你这境界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与熟悉的众人打完招呼后,李庸便笑嘻嘻的走开了,完全不理会身后桌子上那咬牙切齿的几人。 来到柜台前,见到掌柜,又与其调侃了几句。 刚想吩咐掌柜的安排他与几个熟悉的小宝贝叙旧,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大堂处溜上了阁楼。 看到此身影,李庸与掌柜交待几声,便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身影来到阁楼的某一房间,在门前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发觉后便开门进了去。 李庸小心躲避后亦步步紧随跟上,来到门前附耳倾听。 听了一阵子,发觉听得不太清楚,遂用手指捅破门上的纸糊空隙观看起来。 房间内,那道身影与一相貌不算出众的女子隔桌相对而坐,脸上神色不言苟笑,不像是来“干事”的样子。 “难道真的会有人来这种地方单纯的讨论人生?”李庸心生不解。 他低头想了想,再结合自身角度出发,越发的觉得不可能。 “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在此谈论人生而不是人体的,如果有,那一定就是有故事!” “嗯!一定是这样!” 李庸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此时,房间内的状况又发生了变化。 女子的脸上泫然欲泣,似要梨花带雨的模样,而那道身影的表情亦是愁眉苦脸,郁郁寡欢。 看到此景,李庸更加坐实了心中的猜想。 顿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凄美而狗血的爱情故事:女子身世凄惨,迫不得已在玉清楼下海卖鲍鱼,挤牛奶。而男子是百里苑一名尊贵的学子,在机缘巧合之下想到玉清楼吃个便饭,没想到便饭没吃成,就被掌柜的安排了一顿海鲜餐! 半推半就之下,海鲜就已经上床······不,上桌了!男子性格腼腆,从未经历过类似事件,男女之事是一窍不通。 但即使是这样,男子依旧抵挡不住海鲜的诱惑,一头扎进了不归路。 从此以后男子经常流连于玉清楼,一来二往,便与女子产生了感情。 “想必是此段孽缘被学苑发现了,要边括他自行割舍吧。”李庸收回思绪,站在门前摸着下巴,皱着眉头沉思。 是的,房间内的男子便是寻龙时差点要了李庸小命的边括大师兄! 起初看到边括时李庸也不太敢相信,因为此人在学苑时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怎么也不像会是来吃海鲜的人。 但看到房间内的情况再加上自己的猜想,李庸才发现边括吃的不是海鲜,而是爱情! “这样的爱情在原来的世界可是几乎绝种了啊,不行,我要帮一把边括!” 虽说边括以前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但这两年接触过他几次,也算是个交得过的人,加上看在爱情的份上,李庸决定帮他一把! “就让我离开学苑之前再燃烧一下自己吧!”李庸心头默念。 想到就去做,李庸悄悄地离开了玉清楼。 走在外城的喧闹的大街上,李庸正构思着如何帮助边括和女子比翼双飞,没注意前面的路,一不小心,撞倒了一名相对而行的路人。 路人摔倒在地,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脸上有点病态的苍白,身形消瘦,身上的衣服洗得有些褪色发白,显然是一个贫苦之人。 李庸刚想道歉,没想到对方已经低头弯腰连续鞠了好几个躬,没等李庸反应过来,中年男子就已经自行离去,而李庸无奈也朝着百里苑的方向走去。 而他没注意的是,被他撞倒的那名路人行色匆匆地跑进了暗黑巷子处的一间破旧院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精美的木制小盒子。 两刻钟后,李庸回到了百里苑。 他第一件事就是跑进内阁封气殿找他的师傅徐夏徐长老。 说起来也奇怪,这徐长老每天基本上都待在内阁的封气殿里面,不像其他长老一般为苑内的事务忙碌,也不用像苑内先生一样传业授道。 “这老头每天待在封气殿里,不知道搞什么鬼,有机会一定要弄清楚!”站在封气殿的大门前,李庸心想。 推开封气殿的大门,李庸径直地走了进去。 徐长老背对着他,双腿盘坐在一个黄色的蒲团上,双眼紧闭,俨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在他的面前是三尊巨大的人像,受香火供奉着,只是供品都是一些吃剩下的瓜果米粮,看起来有些寒酸。 三尊人像躯干倒是雕刻得有模有样,但项上脸庞上的五官却是一团模糊,好似随意勾勒一般。 似乎感觉到有人进来,徐长老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徐徐开口道:“臭小子,又跑出去了?” “你又知道?”李庸有些惊讶。 “哼!我修道多年,如此小事掐指一算便知!”徐长老嘴角微扬,不屑的笑道。 “老头,你知道你这种人在我的家乡会怎么样吗?”李庸突兀问道。 “怎样?”徐长老不解。 “被人弹象拔蚌弹到死!”李庸恶狠狠地道。 “为何?”徐长老一脸茫然。 “因为装逼!” “······” 在李庸两年来耳濡目染的熏陶下,徐长老早就学会一大堆奇怪的词语,所以李庸有时候可以与他用“家乡话”交流。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徐长老问道。 “瞧你说的!咱师徒俩没事就不能谈谈心了?”李庸痛心疾首。 “哦,那谈吧。” “呃······” 李庸发觉这老头越来越不懂事了,老是拆穿他的套路。 “老头,外阁众学子之首边括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寻龙时还是我从他手里救下你的,怎么?现在想要报复了?”徐长老撇了一眼李庸,淡淡地道。 “不!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我只是发现他与玉清楼的一女子来往密切。” “哦?你也知道了?”徐长老颇感意外。 “嗯,今日我路过玉清楼时发觉的。” “你说像这种情况学苑该怎么处理?”李庸问道。 徐长老听到李庸的发问看了他两眼,随即闭上双眼,“边括的事由他自己负责,不用你过问,有这闲工夫你不如去准备一下临海村的事宜。” 听到临海村三字,李庸顿时将边括的事抛之脑后。 “我可以回去了?”李庸一脸兴奋。 “嗯,明日寅时动身。” “这么早?” “本来想让你消停一段时间再动身的,但迟些学苑恐有大动作,所以你此行必须在一个月内返回!”徐长老依旧闭着眼道。 “学苑要搞什么?” “你回来便知,且去准备吧。” “那我去了!” 李庸言罢便朝外离去,一只脚刚踏出门口,又回过头对徐长老说:“老头!那神台上的供品也该换一换了吧,我都看不下去了!” 徐长老听到这话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供品,如此的寒酸,如此的不堪!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怒······ “李庸!你以后再敢干偷吃供品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出来,我定不放过你!” 听到徐长老的怒吼声,李庸脚步一动,身形一闪,消失在封气殿门前,不知所踪。 回到内阁自己与徐长老的专属独立庭院处,李庸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本来这庭院是学苑分配给徐长老的,但那老头总是待在封气殿内,让一人居住在此的李庸好不寂寞,学苑又不允从外带人进来,李庸想搞点多人运动都无从下手。 像以往外出一般,李庸在房间内检查着此行要带的物品。 “武器,符箓,银两······” “对了!还有易经丹!”李庸一拍头,差点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 “易经丹···易经丹······靠!我易经丹呢!” 李庸找遍全身上下,没能找到那个装着易经丹的小木盒。 他又翻遍了房间,把屋内折腾得一团糟,还是不见易经丹的踪影。 他双腿交叉的盘坐在了地上,脸上少有的出现了认真思索的冷静神情。 片刻后,他一拍大腿,眼中精光一闪:“肯定是被那老东西偷偷摸摸的拿走了!” “不行!赶紧回去问他要回来!” 第八章寻丹 封气殿内,徐长老还在静静的闭目冥想。 一道声音又突然响起。 “老头!你老是偷偷摸摸的不干人事!”李庸骂着街,一只脚跨过门槛。 徐长老听到李庸的声音,眼睛陡然睁开,双手结印,连人带着蒲团一同凌空飞起,顷刻间便飞至李庸身后。 徐长老盘在蒲团下的腿迅速伸出,狠狠地踹在了李庸的屁股上! 李庸没料到徐长老会突然出手······不,出脚,于是乎闪躲不及,在地上来了一个狗吃屎。 “死老头!你干什么啊!”李庸大叫。 徐长老双脚缓缓踏在地面,脸上满是桀骜的神情。 “刚消停一会儿,又回来打扰我修行,还胆敢出言不逊,不给点颜色你看看,都搞不清楚谁是师傅了!”双手背在身后,徐长老的语气依然嚣张。 李庸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哀怨地看着徐长老,“老头,你又把那易经丹拿走干嘛!” 徐长老闻言皱了皱眉头,“易经丹已经交与你手上,我拿走它作甚!” “谁知道,你做事不经大脑的!” 徐长老听到此话眉毛一挑,双眼睁大地盯着李庸,好似要吃了他一般。 看着徐长老的表情,李庸眼生疑惑,头微斜的望着他:“你真的没拿我那易经丹?” “哼!”徐长老冷哼一声,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察觉到真的不是徐长老的捉弄,李庸双手一拍,肩膀一耸,“完蛋了!易经丹让人偷了!” 徐长老闻言轻蔑地看向李庸,语气冷冷道:“怎么,不是说我拿了吗?” 没理会徐长老的嘲讽,李庸自言自语:“是谁呢?我昨天还在的喔,今天我碰到过谁呢?” 想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想出来,李庸有些恼怒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徐长老在一旁淡淡的说:“动手你可能厉害,动脑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你放屁!我聪慧过人,等一会我就搞清楚了!” 闭上眼,李庸开始回溯今天所遇之人。 闭目沉吟良久,李庸突然站起身来! “知道是谁偷的了?”徐长老一旁问道。 李庸摇了摇头,“我忽然想起我的符箓中有追踪气息一途的,为何要动脑想呢?” 徐长老闻言鄙视的看着他,“是想不起来了吧。” 李庸双手交叉抱胸,回道:“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他会善用工具,知道不,老头!” 怼完徐长老后,李庸从怀里东摸西摸,终于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符纸上写满了弯弯曲曲的线条和不知名的文字,看起来十分的潦草。 徐长老看着李庸手里又残又破的符纸,不禁感叹:“符箓一道在你的手里简直就是一种侮辱,连符纸都保存得如此不堪,不知创立此道的人知晓了会作何感想······” “他应该要感谢我,因为我把它用到了实处。” 话音落地,李庸就把皱巴巴的符纸往空中一扔! 符纸发出微亮的光悬浮在半空中,李庸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随即双手结印,隔空伸出手指向符纸。 头发缓缓飘向了符纸,然后渐渐的被其所吞没,就好似符纸把头发吃了一般! 倏地,符纸的光黯淡下来,并朝着某一方向飘去! 李庸见状跟徐长老交待了一下便马上跟了上去,行至内阁大门处,发现符纸被学苑阵法所阻挡,于是使出破界决中的手段,成功让符纸和自己离开了内阁。 在外阁处又使用了相同的手段,李庸便再次偷跑出了百里苑。 符纸在永阳内城中的街道上轻轻的飘荡,很快又飘出了外城。 于是永阳外城繁华的街道上出现了有趣的一幕。 一个穿白袍的百里苑学子像个傻子一样追着一张飘在空中的黄色纸张跑来跑去,时不时还撞到几名过往的行人,而行人看到他是百里苑的学子又不敢声张,只得在心里暗暗咒骂。 符纸飘过街道口枯萎的老树,飘过玉清楼的房顶,又从街道两旁形色的小摊贩处飘过,然后在黄昏落日的映衬下像片黄金羽毛一般缓缓地落在一处破败庭院的屋檐上。 李庸从不远处看见符纸飘落,继而踏过几处人家的屋檐,穿过幽暗的小巷,终于来到了符纸落下的庭院。 “唉呀!忘记符纸走的是直线距离,差点没跟上······”站在庭院的门前,李庸摇头自叹。 抬起手,李庸在门上敲了几下。 虽然知道易经丹就在里面,但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还是讲点礼貌比较好。 等了片刻,院内依旧没有任何声响,李庸又再敲了几下门。 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于是李庸双腿轻跃,身形如游燕划过高墙,轻飘飘的落入了院内。 “哐当”,院内传来一声物品掉落在地的声响。 李庸转头一看,发现一名中年男子在院内屋子门口处呆呆地望着他。 看到此名男子,李庸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站在原地思索片刻,便想起了什么。 此男子便是今日李庸从玉清楼出来时撞倒的那位,而当时他脸色慌张的匆匆逃走,现在倒也解释得通了。 男子看着李庸,也知道对方是为何而来,苍白无肉的脸上愈加惊恐,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啪”的一声跪倒在地,男子对着李庸不断地磕头。 男子清楚,眼前的人非富即贵,不是他可以招惹的,倘若没被发现还好,一旦发现也只能求饶了。而且他明白他偷来的东西并非一般之物,这与他原本想偷点银两的初衷相偏驳。 李庸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男子的头一次次的与地面相撞,他没有同情,易经丹如果出差错了他会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你从我这偷来的东西呢?”李庸看着跪倒在地的男人,淡漠地道。 “在这儿呢!在这儿!”男人慌忙地伸手进怀中,拿出一个精美的木制盒子。 李庸右手一探,盒子便从男人手上缓缓地飞向他的方向。 伸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易经丹静静的在里面放着,没有损坏的痕迹。 这让李庸松了一口气,心头对该男子的怒意也消散了些。 “你知道我是何人吗?”李庸俯视着依然跪倒的男人,再次冷漠的发问道。 男人抬头偷偷窥视了一眼李庸,然后迅速低下头,“小人知道,大人是百里苑的学子。” “知道还敢偷我的东西,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听到李庸的话,男人再次把头撞击地面,直把头磕得鲜血横流,“求大人饶命,小人也是迫不得已才作出偷窃之事,求大人放小人一条生路!” “哦?有何苦衷,说出来,看能不能说动我。”李庸语气依然淡漠。 男人闻言站起身,额头上的血滴落在地上,他朝李庸弯腰拜了拜,说道:“大人且随我进屋内一看!” 屋内,李庸与男人共同站在一张破旧的狭小木床前。 床上躺着一名大约六七岁左右的孩童,身形消瘦,脸色比之该男人更加苍白,嘴唇上亦是干涸无光,看上去奄奄一息,显然是重病缠身,时日无多之态。 男人目光柔和地看着床上的小男孩,声音略带痛苦地道:“这是我的儿子,自幼体弱多病,他娘亲生他时难产而死,为了替他调养身子,家中已是一贫如洗,我没办法了,才行那偷窃之事,希望能偷点银两,来维持我儿的性命。” “我本不想在大人身上下手,但今日大人在街上神情恍惚,似要往我身上撞,我将计就计,方才······” “我恳求大人绕我一命!让我能陪我儿渡过最后一程!”男人再次跪地乞求道。 李庸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孩,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在孤儿院时的场景,甩了甩头,撇去脑中的想法,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伸手虚空一扶,将男人从地上拉起。 “你既是救子心切,我便不再追究。” “谢大人!谢大人宽恕!大人······”男人低头连声道谢。 李庸手一抬,打断了男人的道谢,他走向床边,细心观察了一下小男孩的脸色,然后伸出手,打开手掌,轻轻的放在了男孩的头顶。 他闭上眼睛,分出心神感受着男孩身体内的情况。 片刻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炯神的目光里古井无波,让人难辨意图。 身旁的男人见李庸似乎要替自己的儿子看病,眼中不禁流露出喜色,待李庸收回手后,连忙问道:“大人,我家儿子他·······” “暂且未知,医疗一道我只略懂一二,但我会在学苑内为你细问先生。”李庸细声道。 男人听到李庸的话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此举已是大恩,加上听闻李庸会继续帮助他,便又再次感激道:“大人之恩小人永生难忘,日后有何差遣小人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类的话李庸已经听到想吐,他挥了挥手,示意男人不用再说。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粗麻袋子,丢给男人,“这里有几两银子,应该够你儿子看病用一段时间,以后莫要再干那偷盗之事。” 男人没有推脱,他也清楚自己正是需要这些钱的时候,但心中羞愧之情溢出言表,他没多想,屈膝弯下腰就要再次下跪,却发现有一股力量抵挡着他,怎么也跪不下去。 李庸没有看他,淡淡的说了句:“好好照顾你的儿子吧。”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屋内。 男人跑着追出屋外,却发现李庸已不见影踪。 第九章大胆妖孽 李庸回到百里苑时,天已入夜。 他没去帮那个男人问他儿子治疗的事,因为那一时半会无法解决,急不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临海村的事。 万事俱备。寅时一到,李庸的身影便从内阁庭院内消失。 封气殿内,徐长老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看向面前的三尊人像,片刻后又缓缓合上。 ~~~~~~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给······” 百里苑寒酸的大门前,一道清丽的身影站立着,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歌声从学苑里面传来,没多想,她迈开轻巧的步子朝歌声处走去。 “李庸!你快点!” 一蹦一跳,唱着歌儿的李庸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定眼看去,一位漂亮秀丽的可人儿正朝自己招手。 平日里看见了漂亮的美人,李庸都会双眼发亮的迎上去,而看见了此名女子,他却颇为头痛的捂着额头,似乎前面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一般。 歌儿不再唱,步子也不再轻快,李庸不情不愿的走到女子跟前,没好气的说:“白应晴,你叫我干嘛!” 白应晴听到李庸直呼自己的名字双眼一瞪,“尊师重道不懂?叫白长老!” 李庸懒得理她,撇了她一眼,“没事吧,没事我走了哈。”说完迈出步子就要往前走。 白应晴见状迅速拉住了他,小声说道:“听你师傅说你要回家?” 李庸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想我回家关你什么事?但嘴上却说:“对啊,你要跟我回去吗?” “嗯!对啊!” “那不就是咯!我回家有······什么!你说什么?”李庸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白应晴俏脸粉红,有些扭捏的看向地面,吞吞吐吐的说:“我说······跟······跟你回家!” “我不确定,你再说一遍?” “你是不是聋!不说了!”白应晴脸颊微微鼓起,双手环抱在胸前生气。 而搞清楚的李庸愣了下来,随即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双腿一蹦,向后退了大大两步,摆出了一副干仗的模样。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人!竟敢在我百里苑前班门弄斧!假装我外阁长老!我要你原形毕露!”李庸大吼一声。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波惹巴嘛轰!现形!” 白应晴看着突然暴起的李庸一脸呆滞。 李庸看着没起任何变化的白应晴,小声嘀咕了声:“没反应的?没理由啊,法海都是这样的喔,再试一次!” 他看着面前的白应晴,又大吼一声:“现形!” “现形!现形现形现形!” “我现你个头啊!”白应晴飞身过来,给了李庸头上狠狠一记爆栗。 “我是真是假你看不出来吗!还有你又不是和尚念佛咒有什么用?” 李庸捂着头蹲在地上,他微微抬起头看向白应晴,“你真的是白应晴?” “哼!”白应晴把头扭向一边,看都不看李庸,冷冷的娇哼了一声。 眼前之人果然不是假冒的!李庸迅速站起身来,礼貌的向白应晴行了一礼,“白长老没有被冒充真是太好了,我还有事,下次再联系!”说完便向前走去,脚步飞快。 “站住!”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白应晴的娇喝。 “白长老还有何事呢?”李庸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的说。 “我说要跟你回家!”白应晴双手叉腰,大声喊道。 “白长老说笑呢,在下一无根浪子,哪里有家,如果有,那便是四海为家了。” “你别装傻充楞了!我知道你要回去临海村。”白应晴一句道明。 “那老头这都跟你说了?”李庸无奈。 白应晴说:“你别管,反正让我跟你回家就是了!” 李庸闻言仰起头望向天空,此时天还未亮,映入眼中的仍是漆黑一片,一如他往后的人生······ “我果然还是逃不掉被潜规则的宿命吗?”李庸的手伸向脸庞,想要抹去并不存在的眼泪。 一番感慨后,李庸转过头看向白应晴,神色娇羞地说:“白长老,回到家后你可要怜惜我······” 白应晴看着李庸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冷颤,呸了一声,“你不要误会啊,是我父亲要求我出去历练的,他说你正好要回家,让我跟着你。” 李庸闻言一愣,问道:“是监祀的意思?” “嗯。”白应晴轻点下颌。 “不是!那也不对啊!”李庸突然想起什么。 “大姐!你才是长老喔!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子,这关系是不是搞反啦?” 白应晴听到这话,头低了下来,小脚不停的踢着地面的碎石,小巧粉嫩的嘴巴也嘟了起来,“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啊,可父亲说我涉世不深,未经风雨······又说你厉害,老奸巨猾的,不容易吃亏······” 李庸听到她的话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没好气的开口道:“监祀会不会说话啊,我那叫聪明伶俐,什么老奸巨猾!成语是这样用的吗!” 话风一转,李庸摸着下巴,神色怪异的看着白应晴,“有后台就是好,年纪轻轻的就当了长老,虽说只是徒有其名的外阁长老,但好歹也能吓吓人不是。” 白应晴感觉到李庸的话里似乎带有几分讽刺,眉头一挑,道:“是啊,不知道是谁进百里苑时被吓得屁滚尿流的。” 听到白应晴又再翻旧账,李庸撸起了袖子,狠声说道:“那现在要不要重新再试一次,看看是谁被按在地上摩擦!” 看到李庸的动作,白应晴头一扭,小步伐一迈,雄赳赳地向前走去,“哼!不跟你计较!” 看着白应晴自顾自的走去,李庸对着她娉娉袅袅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开花!”随即身形闪动,跟随而去。 “喂!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到底是谁跟谁回家啊!” ~~~~~~ 百里苑封气殿内,一道身影突然出现,看着蒲团上盘坐着的徐长老,静默不语。 “徐夏,你那徒弟离开百里苑了?”良久,人影出声。 徐长老依然静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你何必问我,他的行踪你不也清楚吗。” “呵呵,徐夏啊,你那徒弟究竟是你从何寻来,两年时间,竟从一凡人修至超脱之境,该说是你教导有方,还是他天资无双?”人影问道。 徐长老闻言睁开眼睛,双腿从蒲团上站立起来,淡淡道:“无需多问,不管天资如何,他现在是百里苑的学子。” “那么你呢?”人影再发问。 “我?暂且也算吧······”徐长老思索片刻,作出回答。 “若百里苑有倒悬之危,你可出手?”人影沉吟少顷,问道。 “苑内七大长老,文武皆全,高深莫测,何须有我。” “倘若非七大长老之力可为呢?”人影追问不休。 “以你之力,可凌于七人之上。”徐长老答。 “若我亦不敌。” “学苑危矣。” 听闻此言人影深深一叹,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徐长老,随即脚步微动,就要离开封气殿。 “让你女儿好好跟着李庸,可保她无恙。”身形飘散之时,徐长老的声音响起,传进了人影的脑海。 ~~~~~~ 两日后,永阳城南边的一小镇内。 李庸看着走在前边的白应晴,心中一顿苦闷无处诉说。 他知道白应晴涉世未深,但觉得基本的常识应该还是懂的,但他发现他错了,这丫头什么都不会,除了手上功夫过得去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李庸,给我买这个!”白应晴指着一孩童手上拿着的冰糖葫芦说道。 李庸翻了翻白眼,“你自己不会买吗?” “我没钱了!”白应晴理直气壮的语气。 “你跟我出远门没带盘缠?” “没有啊!” “你好意思?” “不是有你么!” 李庸此时已经明白了,合着这女人就是把他当作了人肉取款机,虽说这世界没有取款机这种高科技的东西,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女人买买买,男人掏掏掏,无论在哪个世界,果然都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不要再逛了,我们快点赶路吧!”李庸看着旁边用小舌头舔着冰糖葫芦的白应晴催促道。 “这个镇子今天是市日唉,不去看一看有什么要买的吗?”嘴里咬着东西,头歪向一边的白应晴看起来有点可爱。 李庸却不这么觉得,他现在很后悔让白应晴跟着他回家。本来按他现在的修为三四天就能回到临海村,现在已经离开百里苑第二天了,才不过走了几百里地,照这个速度,他的行程就会很急迫,根本没有时间在临海村好好休养几天了。 “看你个死人头!你要是再不肯好好赶路的话,我就用麻袋把你装起来扛着走!”李庸恶狠狠的说道。 “你敢?我告诉我爹!”白应晴皱了皱细巧的小鼻子,不甘示弱回道。 李庸看着白应晴得意洋洋的嚣张模样,不由抬头看天,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来那么多逼事······” 想起两年前刚见到白应晴的时候,她是那么的高冷,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而现在,唉······ 几刻钟过后,一道人影从小镇里疾驰而出,背上扛着一个偌大的麻袋,麻袋的形状变来变去,里面的东西似乎在不断的挣扎······ 第十章丛林之中 就在李庸扛着白应晴离开小镇不久后,几道人影出现在镇边的树林处,行踪隐秘。 “黑四,用传音符通知鹰堂的人,告诉他们保护目标的人已经独自一人向南边离去,我们准备进入小镇动手!”一人朝着同伴冷声说道。 “是!”被称作黑四的人拿出一张符纸,双手结印念动口诀,对着符纸默念了几句话,随即符纸开始凭空燃烧。 待到符纸燃烧殆尽后,几人打了个手势,齐齐点了点头,身体消失在原处。 另一边,李庸扛着白应晴在狭窄的山间小道上蹿下跳,身形灵动得犹如常驻山林的猴子一般。 “李庸······你快点放我下来!我······我要吐了!”麻袋里的白应晴出声。 闻言李庸脚步放缓,逐渐停了下来。他把麻袋放在地上,解开绑紧袋口的绳子,将白应晴从里面提了出来。 白应晴一出来,便连忙跑到一边大口喘气,刚喘了没几口,就“哇”的一声扶着树干吐了起来。 李庸收起地上的麻袋,转过头看着因颠簸呕吐而脸色苍白的白应晴,“啧啧啧!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我才跑了没两步,就在那里上吐下泻,这身体素质······啧啧······” 听到一旁的李庸在那冷嘲热讽,白应晴脸色微怒,虚弱的道:“你这家伙不要得意···竟···竟然真的敢把我装进麻袋里,你死定了,等我回到百里苑一定要让你好看!” 看到白应晴如此模样还敢威胁自己,李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是吗?我好怕喔!要不现在就送你回百里苑,让你钻进你监祀爹爹怀里告状好了。” 听到李庸变着法儿的嘲讽自己,白应晴的脸色更加难看,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头扭向一边不看李庸,显然是在发脾气。 “喂!你好了没有啊!起来赶路!”李庸见她盘坐在地上,出声喊道。 “不赶了!我累了!要赶你自己赶!”白应晴依旧坐在地上,双手环胸,气鼓鼓地说。 李庸见她拖慢了自己的速度,还敢发大小姐脾气,恶狠狠地对她说:“你不走是吧?好!我自己走!到时候别说我丢下你!” “你想走就走!不要说得好像有多照顾我一样!”白应晴看着李庸,气冲冲的说。 李庸见白应晴固执的模样不禁有些恼火,于是转过头,冷哼一声,脚步飞跃,身形闪动,片刻后就不见了人影。 白应晴看着李庸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也不在乎,脸上还是一副怨气未消的生气模样。 她环顾四周看了看,这山间小道细小狭长,柔软的泥土路上除了方才李庸离开时留下的脚印再无人迹,而一眼望去周遭全是高大茂密的植物,阳光无法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木照射下来,使得环境格外的阴森。 白应晴下意识地蜷缩了下身子,她对着李庸离开的方向大声喊道:“你不用吓唬我!我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叫喊没有得到李庸的回应,却惊起了山林里的飞鸟,它们发出凄厉的叫声腾空而起,叫声划过白应晴的头顶,吓得她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之间。 倔强的白应晴并没有服输,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是半名武者,还是来自安州第一学府的杰出天才! “我不怕!我会武功!我是侠女!”她站起身来,大声地叫了几句,想给自己壮壮胆。 “吼······吼!” 就在此时,一声凶狠的野兽叫声从山林深处传来,吼声穿过层层树木,也穿进了白应晴的脑海中。 她不禁想象出自己被一大群野兽围绕,它们露出锋利狰狞的獠牙,眼泛青光的盯着自己,然后蜂拥而上,将自己娇弱的身躯撕碎,分尸而食。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把刚才提起来的勇气抛之脑后,躲到一颗大树的底下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在白应晴提心吊胆的惊恐之间,日暮已经沉下了西山,黑色的帷幕缓缓在天空之上拉开。 随着天色将晚,周围白天不见踪影的夜行动物也逐渐地发出动静,窸窸窣窣的细小摩擦声不断的在山林间响起。 感受着周围环境越发的令人不安,白应晴忍不住鼻头一酸,委屈的哭了出来。 刚开始只是眼泪微微浸湿了眼眶,后来便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蜷缩在大树底下,眼泪一颗一颗的滴落在地面上,与她的抽泣声一同而响。 而此时,李庸在丛林灌木之间飞速的移动着,他的脚下每一用力,便向前划出一大段距离,踩在树干之上,身形宛如灵动的精灵一般。 突然,他的身体停顿下来,踩在一棵巨大树木的枝干上,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倏地,他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嘴上还呢呢喃喃些不知什么。 “妈的!要是那娘们长得丑点就好了!那我就可以狠下心不管!靠!” 说完这句话,他的方向一转,掉回头疾驰而去。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白应晴一个人待在幽暗的丛林中,双眸含泪,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就是坏在好色上面,靠·······” 嘴上吐槽着自己,脚下速度却又加快了几分。 ~~~~~~ 小镇某处阴暗的小巷中,几道人影又聚集在一块。 “没有找到目标,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差错?”一人出声道。 “我亲眼看到她的随从独自一人离开了,应该不会有错。”另一人回道。 “对了!我记得那人离开的时候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那人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你为什么不说!”一好似领头的人喝问道。 “我觉得这不太重要······” “放屁!”领头人又呵斥了一声。 他深呼了口气,待情绪平复下来,冷静开口道:“我们已经跟丢了,黑四,通知鹰堂!” “撤退!回去领罪······” ~~~~~~ 丛林夜色中,白应晴莲步频移,朝着李庸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她的眼眶通红,脸上还有梨花带雨过后的痕迹,表情犹如被长辈骂哭一样,小嘴嘟嘟,倔强可怜又不服输。 倩影浮动之间,飘逸的衣衫被胡乱生长的枝桠钩住,白应晴没注意到,一个踉跄便从树干上摔倒下去。 “嘭!” 娇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带起了一大片的浮尘。 白应晴虽为外阁长老,但她本是文阁学子,文子不善武力,但因自家父亲的原因,武学的底子倒也有一些,不至于会因摔了一跤而受什么伤。 但这让白应晴的情绪再次跌落了谷底,她缓缓翻转身体,衣衫上已是尘土斑驳,瓷白小脸和乌黑的青丝亦是凌乱不堪。 她抱着膝盖蜷坐在了地上,身躯轻微的抖动,抽抽噎噎的低泣声也缓缓从嘴边发出。 渐渐的,低泣声越来越大,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声在寂静幽暗的丛林中分外响亮,轻易的扩散开来。 往回赶的李庸听见远处传来女子的哭声,不用多想,便知道是白应晴。 他跳到一颗粗大的树干顶上,腿上一发力,身体像炮弹一样划破空气朝着哭声处疾射而去,脚下的树木受到巨大的冲击力,霎时拦腰而断! 顷刻间,他便来到了白应晴周围。 站在一棵树的顶上,李庸俯视着独自一人哭泣的白应晴。 白应晴所处之地树木比之前较为稀疏,高悬的明月洒下皎洁的银辉,大片的光华覆盖着广袤的丛林,繁茂的枝叶将银色分成细小的光点,轻轻地放在了蜷缩着的白应晴周围。 李庸欣赏着眼前被银华包裹着的白应晴,觉得她好似前世大银幕上的女主角,凄美得令人心疼。 他的心中闪过莫名的感觉,身体如羽毛般缓缓从树上飘落,收起脚步声轻轻地朝白应晴走去。 走至白应晴身边,她还抱着膝盖低着头,哭泣声变成了哽咽,没注意到有人在她的旁边。 李庸看着她,心中有些愧疚,有些怜惜。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白应晴的头发。 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白应晴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李庸,她的表情一愣,随后两颗晶莹的泪珠又从眼角滑落。 她抽了抽鼻子,刚想说些什么,李庸却张开手掌,小心翼翼地将眼泪从她脸庞上抹去。 “对不起······”李庸眼神怜惜,语气温柔地说。 听到李庸如此说道,白应晴眼泪又好似线珠般频频落下······ 明月的光华似乎变得柔和,均匀的洒落两人身旁,丛林的夜格外寂静,细小的虫鸣鸟叫依然环绕在耳边,只是已变得温柔动听······ ~~~~~~ 清晨,李庸从雾霭迷蒙的丛林醒来,他站起身,随意地活动了下四肢,一旁的白应晴睡得正酣。 没有将她叫醒,李庸整理完毕后,细心地把她抱起,随后脚步轻动,平稳的向着丛林的南边走去。 李庸的怀抱中,白应晴被轻微的颠簸摇醒,她迷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李庸那平平无奇的脸庞。 她迅速地闭上了眼睛,俏丽的脸颊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嘴角不自觉地向两边翘起。 “你醒了?”李庸感官敏锐,很快便察觉到了怀中人的状况。 “嗯。”白应晴声音细小如蚊。 “那你下来自己走!我累死了!” “我不要!”白应晴伸手用力环住李庸的脖子,不肯下来。 “你快点!重得跟只猪一样,我都走不快了!”李庸催促。 “敢说我是猪!我不管!我不下来!” “下不下?” “不下!就不下!” “啊!李庸!你死定了······” 第十一章夜间抓捕 安州东南之地,群山环绕,树木盎然。在此之间,坐落着一座巨大的宫殿,山与山连绵之中,层出的建筑也密密麻麻,放眼望去,方圆十几里均被覆占。 其中一座宫殿内,一道身影坐在最上面的奢华木椅上,身形微斜,单手托腮,神色漠然地看着大殿下方空旷处跪着的几人。 殿下几人头朝下,双膝贴地,神色惊恐的等待着殿上之人的发话。 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殿上之人手指颇有节奏地敲击着木椅扶手处,“嗒嗒嗒”的敲击声响彻殿内,回荡在跪着几人的心头。 良久,殿上之人开口,话音好似散发着寒气的冰霜。 “你们很好,几个人让一个连运闭期都不到的百里苑文子从眼皮底下从容逃走,很好。” 几人听到这似乎不带任何情感的话,脸上神情大变,不断地朝着殿上之人磕头,想以此获得宽恕。 殿上之人不闻不顾,仍然一手托腮,神色冷淡,而另一只手则对着宫殿某处随意挥了挥。 他的手刚落下,殿内凭空出现了一人,全身黑装,只脸上露出一双毫无生气的非人眼睛。 “黑四,此次任务是你与他们一同前往,便由你来解决。”殿上之人再次发话。 “是!”一声冷冽的回答。 话音落地,名为黑四的黑衣人便闪现至几人身后,手势如刀,就要对着几人的脖子划过! “堂主且慢!我还有方法补救!”快要人头落地之际,一人大叫出声。 黑四的手顿时停下,眼睛看向木椅上的堂主。 堂主挥手示意黑四退走,而后身体前倾,“你说,看看能不能保住你这条命。” 出声那人依旧跪在地上,他声音颤抖道:“我看那随从带着目标朝着南方离去,只要我们在那······” ~~~~~~ 穿越丛林之后,李庸与白应晴速度加快了不少。三天后,临近黄昏,他们来到了一座城池前。 “过了这个城,我们很快就能到临海村了。”看着眼前的城池,李庸出声道。 “好耶!终于不用在外面过夜咯!”白应晴雀跃道。 “走吧!”李庸率先迈开步子,白应晴紧随其后。 在他们的后面不远处,又是几道人影行踪诡异,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们。 “这次不容失手,不然我们都要死!”领头人冷声道。 “明白!”几人面面相觑,眼中尽是肃杀之意。 “跟上去!深夜动手!”领头人手一挥,几人立马隐去踪迹,暗随而去。 李庸与白应晴此时正走在城中街道,两人视线四处乱飘,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突然,到处张望的白应晴目光停留在某处,眼睛发出亮光,欢呼着跳起,“李庸李庸!那儿!那儿有!” 李庸随她的示意看去,一小贩撑着一条长长的竹竿,竿上一头扎满了稻草,稻草上又零零散散的插着几根冰糖葫芦。 李庸头上仿佛出现了几条黑线,嘴角也抽搐了两下,没好气地说:“我们要找的是客栈!客栈!不然今晚又要睡大街了!” 白应晴却不以为然,她撒娇似的摇着李庸的胳膊,娇声道:“客栈很容易找的,有好几家呢,但冰糖葫芦卖完就没有了,你看,就剩下几根了!” 李庸不想与她争论,用手打了一下她的头,“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一天就知道吃吃吃!” 被骂后的白应晴用手摸着头,嘴巴嘟起,委屈巴巴地看着李庸。 李庸觉得不能惯着她,于是也瞪大眼睛回望过去。 片刻后,两人找到了一家客栈,李庸站在柜台前与掌柜交涉,而白应晴则站在一边笑嘻嘻地用舌头舔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客官你好!这是你们的房牌!” “小二!带二位客官上楼!”站在柜台后,掌柜的对着大堂内的小二吆喝道。 店内小二闻声而至,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笑容满面地对二人道:“客官请随我来!” 楼上,小二把白应晴安排进了其中一间房,而后又把李庸带进了另外一间房间。 进入房间后李庸眉头皱起,出声说道:“小二,为何我与我同伴不是相邻而居?” 听到李庸的疑问,小二依旧笑容满面地答道:“这位客官,店内房间已经住满了,只剩下这两间,实在是无法满足客官的要求。” 闻言李庸稍作沉吟,随后点了点头,“那好,那就不勉强了。” “好的客官,我先退下了,有什么需要的再吩咐我!” 说完小二身体微躬,带上门,恭敬的从房间里退去。 小二走后,李庸独自一人打量了一下四周,坐在凳子上,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咚咚咚!” 茶杯刚碰到嘴边,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了。 没等李庸开口,房门就被推开了。 白应晴大大咧咧地走进房内,打量了一下房间,看到李庸在喝茶,拉出凳子便坐下了。 李庸看到是白应晴便没理会,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李庸,你的房间怎么离我那么远啊?”白应晴坐在凳子上,双手托腮问道。 “我怕你半夜进来非礼我,就叫店家安排得远一点。”李庸放下茶杯,淡淡道。 白应晴听到此话神情鄙夷,翻了翻白眼,“我呸!好不要脸!” 没理会白应晴,李庸抬头往窗外看了看,夜色已深。 “回房间休息吧,明天一早动身,早点到临海村,免得事多。” “哼!不用你说!谁想在你房间里待啊!”白应晴皱了皱鼻子,凶巴巴地道。 站起身,莲步轻移,门都没有关上,白应晴离开了李庸的房间。 深夜,星河黯淡,万物无声,偌大的城内一片寂然。 风摇晃着客栈外的树木,叶片飒飒作响,两道人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客栈的大门前。 “这次黑四没有前来辅助我们,速战速决,得手后马上撤离,莫要惊动他人!”一身形较为高大的人影说道。 “好!”另一人回道。 “咯吱”一声,客栈大门从内打开了,一道身影探出头,对着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来。 待到两人进到客栈后,几人细声细语地说了几句话,随后两人目光看向楼上,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接近上去。 蹑手蹑脚地来到白应晴的房前,两人附耳在门边,双目对视,确定过眼神。一人结手印,念口诀,房门就被了无痕迹地打开了。 房内白应晴如同八爪鱼一般趴在床上,双眼紧闭,嘴上还“吧唧吧唧”地响着,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 两人看到白应晴如此模样,均点了点头,一个法决落在她的身上,呼吸变得更加的绵长平缓,雷打地震都吵不醒。 棉被一卷,绳索一捆,两人就扛着白应晴从窗口处远遁而去。 可怜白应晴,总是逃脱不了被人扛的宿命。 而就在两人扛着白应晴离开不久,另一房间内,同样熟睡的李庸陡然睁开了双眼,他的怀中隐隐发出红光。 他伸手进怀里,掏出了一个泛着红色光芒的如同符纸般的物件。 “我就说怎么会有被人偷窥的感觉,原来是冲着那娘们来的······” “还好我冰雪聪明,在那娘们身上下了印记。”李庸不要脸的称赞了自身一番。 一个鲤鱼打挺,李庸从床上跳到了地上,做了一套简易版的广播体操,随后拳头一握,眼神微凝! “呦西!救援行动开始!” ~~~~~~ 夜幕月色下,寂静道路上,两个人影扛着一卷扎得严严实实的棉被疾速奔逃,身影闪烁。 “大哥,我们已经出城,为何还要如此急迫?”一人说道。 “你有没有发现,老三没有跟上来。”高大人影回道。 那人闻言神情一凝,瞳孔微缩,“难道老三他被······” “不一定,有可能正与人缠斗,我们先不管他,把这女人带回去要紧!” 说完腿下再度发力,速度又再快了几分。 就在此时,一个椭圆形的物件以几倍于弓箭的速度从他们的身后疾射而来,重重地撞击在高大身影的后背处。 身影感到后背传来剧痛,一个不稳,连同被棉被卷着的白应晴一起摔倒在地。 棉被带着白应晴滚到了一边,而被击倒的高大身影则迅速翻转身体,重新站立起来。 二人看向地面,一颗人头静静的躺在那儿,眼睛如铜铃般睁大,目光之中似乎还残留着几分的不敢相信,细看五官,俨然是客栈内那店小二! 看到眼前被当作武器的人头,二人目眦欲裂,悲愤大喊道:“老三!” 猩红的目光一转,二人看向后方人头飞来的方位。 伴随着零碎的脚步声,李庸沐浴着月华缓缓出现在二人眼前。 他脸上带着莞尔的笑,好似与老朋友打招呼般说道:“喜欢我送你们的见面礼吗?” 二人没有说话,因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庸,手脚动作也逐渐调整,随时要暴起杀人! “今天晚上,你会死在这里,跟老三作伴。”冷冽的话语从高大身影口中传出。 李庸微微一笑,道:“我跟他不熟,还是我送你们二人下去,让你们到了下面也能谈谈心。” 高大人影没理会李庸的话,他对着旁边的同伴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腿上青筋暴起,双脚在地面上踏出了一个坑,离弦弓箭般朝着李庸冲去! 第十二章临海村 “小子!拿命来!” 高大身影高高跃起,举起拳头,携带着千钧之势,狠狠地朝李庸砸下! 李庸见状双手交叉格挡在身前,拳头径直地落在他的手臂上,倾泻而出的力道吹得衣衫震动! 顷刻间,李庸的身体便向后滑动一段距离,在地上留下两条长长的划痕。 高大人影显然不想给李庸喘息的机会,他身形如电,紧跟而上,抬起粗壮的大腿对着李庸腰间扫去! 闪避不及,李庸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击! 如鞭的腿击将李庸像石头一样踢飞了出去,直接撞倒了后方的一棵大树,激起一阵尘土。 高大人影看着树木倒下处,眼神冷漠而肃杀。 飞尘散去,李庸一身凌乱地站在原地,眼中精光频闪,笑容依旧。 衣衫被击打的腰间处破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的白肉。 “好大的气力啊!一名纯粹的武者,果然厉害!”李庸赞叹道。 高大人影看到李庸竟然没受到什么伤害,眉头轻皱,随即双脚合并,再次向李庸飞速冲去! 同样的拳头,同样的招式,只不过这一次是十成的气力,全力的输出! 拳起!落下! “哒”的一声。 没有尘土飞扬,没有哀嚎惨叫,连大一点的动静都没有发出,高大人影的拳头被李庸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了! “什么!!!” 看到自己的拳头被李庸轻易的握住,高大人影惊呼出声。 他连忙想抽回拳头发起二次攻击,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不是被一个人握住,而是被一座伟岸的大山压着,无法抽离! 他急忙回过头对着同伴大喊:“老二!过来助我!” 话音刚落,一股死亡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心头,回过头,李庸脸上的笑意已褪去,眼神中充斥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冷漠! 李庸一手握着他的拳头,另一手缓缓按住他的头顶。 在高大人影惊恐的眼神中,李庸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 “捏蚁一式。”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响声,高大人影的头颅犹如鸡蛋落地般炸裂开来,鲜血与碎肉洒满一地! 李庸收回手,尸体立马无力的瘫落在地。 正在冲往李庸这边的老二看到此景,身形一顿,二话不说便掉转方向逃离。 而斩草不留根的李庸当然不会就此作罢,一个闪身,顷刻间便出现在了老二的面前。 老二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李庸,吓得坐倒在地,他双手撑着地面,不断地往后退去。 “你······你根本不是凡俗境!”老二边退边大吼道。 李庸猥琐的笑容又重新挂回了脸上,摊了摊手,道:“我又没说我是凡俗境,这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说完李庸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又开口道:“不过也不能怪你们,谁叫我那么的优秀呢,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自我夸赞了一番后,李庸又故技重施将老二超度,随后管也不管地上的尸体,扛起白应晴便从容离去。 管杀不管埋,吃饭不洗碗,乃是李庸一贯的作风! 而为什么要留下如此多的手尾呢?因为李庸本身也是一个可爱的小惹事精! 又为什么手段要如此的残忍血腥呢?因为李庸也是一个十足的心理小变态! ~~~~~~ 隔天晌午 ,在一阵诱人的饭香中,白应晴幽幽睁开眼睛醒来。 她有些迷糊地看着房间周围的装饰,发现不是昨天的客栈,顿时一惊,伸手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索。 发现自己虽然衣服换了,但还是完好无缺,她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知想到什么,脸颊微微红润起来。 她轻轻地掀开了被子,下床穿好鞋子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正午的阳光顿时照耀进来,她抬手在脸上挡了挡,适应光线后,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 眼前是一家环境简陋的农家小院,不大的庭院里晒着一些咸腥的海产。 白应晴又推开了院子的门,门外几个孩童在嬉戏玩耍。 她走上前,蹲下身子,细声轻语地问道:“孩子,这里是哪里啊?” 几名孩童从未见过眼前的漂亮女子,不禁有些怕生,小小的身体往后退了退,糯糯地说道:“这······这儿是蒋大娘的家!” 白应晴哪里知道谁是蒋大娘,于是又再问:“我说这个地方是叫什么镇,还是什么村?” “叫······叫临海村!” “临海村?我已经到临海村了?”白应晴眼中疑惑顿生。 一觉睡醒就到目的地了,未免有点匪夷所思。 “那你们知道谁叫李庸吗?”白应晴捏了捏其中一个孩童的小脸蛋,小声问道。 听到李庸的名字,几个孩童争先恐后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白应晴没想到李庸在这里如此有名,她指向其中一个孩童,“你说!” 孩童跳了出来,扬起稚嫩的脸庞,神气地说道:“李大哥是大英雄!” 白应晴头上飘过几条黑线,显然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她不想打击孩童们对李庸的崇拜,又开口道:“那大英雄现在人在哪里啊?” “我不知道!”那孩童直言道。 “······” “李大哥应该到海边去了,他以前老是去那儿的。”另一名孩童躲在其他孩童身后,探出头细声说道。 “那海边在哪里啊?” “那儿!”孩童伸手指向某一方向。 “好的,谢谢你啦!”白应晴站起身,摸了摸孩童的头,朝所指方向走去。 海边沙滩上,李庸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呈大字形的躺着。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少年,脸庞还有些稚嫩,但已能看出几分俊美之相。 少年神色静谧,眼中却流露出些许的伤感。 片刻后,李庸从礁石上弹坐而起,双眼直瞪瞪地看着海面,手中还抓着一张略微发黄的信纸。 “算了!牛星他既然有自己的打算,那就随他去吧!”李庸看着前方的海面,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身旁的少年说。 昨夜在把白应晴救回之后,因为路途不远,李庸便马不停蹄地开始赶路。一夜奔波,在日出之时,终于到达了临海村。 把白应晴安置好之后,李庸便第一时间拿着易经丹去找牛星了。 牛星没找到,裴青拿着一封信交给了他。 看过信之后,他知晓了牛星的想法,在裴青的陪伴下在海边郁闷地躺了几个时辰,方才有些释然。 第十三章海边 从穿越开始,一直陪伴在李庸身边的,便是牛星。 裴青是后面才来到的这个世界,而还有一人至今为止都还没有找到。 两世好友,又同为穿越之人,牛星对李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好死不死,重生在这个世界的牛星天生经脉不通,这样的身体,别说学文习武,就连而立之年都难以渡过。 李庸为了此事亦是烦愁多年,直到遇到了徐长老那老头,才知道还有调和之法。 易经丹,便是李庸为牛星寻来的救命之药。 此丹虽不能让牛星一跃成为天纵之资,却能将他的经脉疏通一部分,让他拥有与正常人一般的寿命,甚至更多。 在这个世界上,牛星能够安然度世,无忧无虑的寿终正寝,便是李庸目前最大的愿望。 可人算不如天算,李庸算不及牛星算,深受前世网络无脑小说的荼毒,牛星认为自己是穿越之人,必定亦是天选之子,不应平凡而憋屈的度过一生。 于是他告别了这个世界的母亲,留下了一封书信,背上行囊,跟着出海的队伍一去不复返了。 牛星的想法,其实不用看他留下的书信,李庸也早已了解。 “也是,怎么可能会甘心。”李庸喃喃自语。 他把牛星留下的信折成了一艘小船,轻轻地放到了海水之中,让它随浪飘去。 “李庸哥,牛星哥还让我给你带了句话。”站在一旁的裴青突然开口道。 “什么话?” “他说来日我们花花世界再会,还说让你不要轻易地狗带!” 李庸听到这话愣了愣神,随后嘴角不禁向上扬起,“这家伙······” “裴青,我们去捉鱼吧!”片刻后,李庸对身旁的裴青说。 “好。” 说完两人把脚上的鞋一脱,赤脚踩着细小的沙子往海里走去。 “李庸!李庸!” 海水刚漫至膝盖处,一道清脆的叫喊声便从不远处传来。 李庸和裴青听到声音双双回头,穿着一身粗麻布料,犹如渔夫打扮的白应晴在沙滩上兴奋地挥着手。 “李庸哥,那是你女朋友吗?”裴青眼中带笑问道。 沉吟了片刻,李庸开口道:“嗯······不排除这种可能。” 白应晴快步地向李庸二人跑来,却没预想到脚下沙子的柔软,猝不及防,脸与沙子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哇!哈哈哈······”看见此景的李庸却是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指着白应晴,笑出了猪叫。 白应晴连忙爬了起来,看见李庸在海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羞怒之色闪过,“死李庸!又笑我,你死定了!” 说完步履不停,气冲冲地朝李庸走去。 “李庸!你过来!让我打死你!”白应晴站在滩上,隔着海水,对着海里的李庸喊道。 李庸双手胡乱挥摆,把屁股撅起朝向白应晴,大声说道:“过来啊!有本事你过来啊!” “啊!死李庸!”白应晴气得粉拳直握,弯下腰抓起脚下的沙子朝李庸扔去。 “啊!白应晴你耍阴招······” 站在一旁的裴青看着二人嬉戏打闹,稍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如同老年人般慈祥的笑容。 ~~~~~~ 夕阳西下,昏黄的海岸,三人坐在沙滩上。 “白应晴,昨天晚上有人把你抓走了,你还睡得像头死猪一样!”李庸转过头,对着一旁的白应晴说道。 白应晴听到这话脸色一惊,“真的吗?有人要抓我?” “我说怎么一睡醒房间都变了,原来是这样。” 听到白应晴的关注点竟然在房间的变化上,李庸嘴角抽搐,再次问道:“你觉得是什么人会来抓你?” 白应晴低头看着海水涨起带来的贝壳,一根手指摸着脸颊,沉吟道:“我不知道唉,我长这么大都还没有出过永阳城。”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看到海呢!”说到这里,白应晴脸上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果然难搞啊。”李庸摇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 但白应晴身为百里苑监祀之女,竟然连外面的世界都没有见识过,当真是有点可怜。 没有思路,李庸也索性不管这些破事,他转过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裴青。 “裴青,现在你牛星哥也走了,我迟些也要回百里苑,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走?” 裴青闻言眼中闪过思索之色,他徐徐低下头,道:“我不知道,我再想想吧。” “好,你考虑清楚,想通了过几日告诉我。” 对于裴青的性格,相处多年的李庸自然了解,他生性淡泊,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安守一隅的平淡度日。让他跟随李庸而去,确实是有点难以衡量。 “你的性格能和牛星的换一换,那就好咯。”李庸不禁叹感慨。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蒋大娘家吃饭吧!”李庸站起身,摊了摊手臂,慵懒地说道。 ~~~~~~ 安州东南之地,宫殿之内。 一身黑装的黑四站在殿中,面无表情地看向上方的人影。 “堂主,鹰堂传来消息,抓捕任务失败了。”黑四冷冷的声音传出。 “哦?那他们三人呢。”上方的堂主语气平淡,难分喜怒。 “三人都被杀了,手段凌厉干脆,杀人者修为颇高。” 堂主听闻此言脸色依旧波澜不起,一手扶着脸颊,另一手在木椅扶手处敲击,“算了,此举本就是作辅佐之用,不成也影响不了大局,至于那三人,死了便死了。” “还有十二日,通知鹰堂和蛇堂,做好准备。” “是!”黑四不带感情的回道,而后消失在了殿中。 黑四的身影消失在殿内之后,偌大的宫殿即时安静无比,堂主一人独坐在木椅之上,看着殿外苍茫的森林,目光如炬,冷言喃喃:“安州第一的名号,该换换了······” 而两日后,百里苑议事堂。 七大长老与监祀皆在其中,正襟危坐,神色肃穆。 “十日之后,安州的夺灵大醮就要举行了,以往几次我们百里苑皆是魁首,惹得不少势力眼红垂涎。” “而这一次,可能各势力会暗自联合,将我们提前斩于马下!”坐在左上方的大长老,声响如雷地说道。 刚说完,大长老又话音一转,继续道:“若是公平的竞争,我们不惧任何人,即使是输,我们亦是心服口服!” “但此次!恐怕并非如此简单!” 第十四章蒋大娘 “怎么个说法?”坐在另一边的三长老出声问道。 “就在前几日,来自天州主管夺灵大醮的负责人去了幽幻武堂。”话音来自坐在议事堂右上方的监祀。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均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忧虑之色。 “此消息属实?”四长老问道。 “十有八九。”监祀回应道。 “自夺灵大醮举行以来,天州主事之人不可与安州各势力有任何的私自接触,是默认的规矩,现在这种规矩打破了,其中必定有蹊跷!”大长老朗声道。 "并且去的是幽幻武堂,这其中必定是针对我们百里苑。"一直沉默的五长老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大长老看着在场的众人,沉静地开口道:“所以我召集各长老前来,便是想集思广益,看看有何未雨绸缪的方法。” 闻言各长老均眉头轻皱,思考着方法,一时间堂内鸦雀无声。 沉默良久,五长老开口道:“既然天州之人私自接见了幽幻武堂的人,那不如我们也派人前去与天州的主事人接触?” 监祀听闻此计却是大手一摆,道:“此法不可行,天州之人与幽幻武堂相通此事尚未摆上台面,若我们主动与其接触,难免落人口舌,致使有心人借题发挥。” “就是说敌在暗,我在明,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呗!”说话的是六长老,一个有着铜铃大眼,满脸络腮胡的粗暴男人。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沉默。 “此事徐长老态度如何?”身材瘦弱,眉目清秀,书生一般打扮的七长老问道。 众人听见此话眼前一亮,齐齐地看着七长老。 “那日我打探他的口风,他似乎不太想过问。”监祀叹道。 众人闻言又是低头沉默,大长老见此出声道:“徐长老并非真正百里苑之人,不过问亦是正常,不能有怨言。”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监祀与大长老对视一眼,摇头说道。 ~~~~~~ 青州,临海村,天色将晚。 李庸看着坐在对面的白应晴夹起桌上的菜拼命的往嘴里塞,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他扭头看向右手边的裴青,指着白应晴说道:“裴青,你看像不像平常你帮蒋大娘喂的那些猪?” 裴青闻言也扭头看向白应晴,没有说话,头却频频地往下点。 而坐在李庸左手边的蒋大娘却笑眯眯的,她看着塞得脸颊鼓起的白应晴说:“姑娘不要急,还有很多呢,不够大娘再给你做!” 头一转,蒋大娘脸色瞬间变黑,她看着李庸,责骂道:“不要这样说人家女孩子,这样的才好呢,不做作,娶婆娘就要娶这样的!” 李庸连忙低头称是,余光却看到白应晴对着他耀武扬威。 晚饭过后,白应晴颇为乖巧的争着去洗碗,让蒋大娘又好生夸赞了她一番。 李庸拉着蒋大娘的手坐了下来,裴青也在一旁相伴。 蒋大娘是牛星在这个世界的娘亲,而李庸和裴青没那么幸运,他们前世是孤儿,这一世也是。 蒋大娘也是一个命苦之人,在生下牛星后不久,丈夫便因病去世了。她独自一人照顾牛星,而后来李庸与牛星相认,她又把李庸视如己出。而至于裴青,更加也是不用多说。 她是一个伟大的女性,对于李庸和裴青而言,也是这个世界上无可取代的至亲。 拉着蒋大娘的手,李庸看着她略显斑驳的白发和本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皱纹,心中忽然泛起愧疚之情。 他呼了口气,道:“大娘,现在牛星也离开临海村了,不如您跟着我到安州城里去过日子,那边热闹,也挺方便的。” 蒋大娘听见此话沉默了片刻,而后紧了紧李庸的手,说:“李庸你有这份心大娘很高兴,但大娘在临海村几十年了,啥都习惯了,离不开咯。” 她扭头看向裴青,又说道:“你有本事的话带上裴青吧,他还小,应该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不能一直待在临海村这种小地方。” “牛星走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说的,雄鹰要独自飞翔,才能真正的遨游世间。” “大娘的命已经是注定的了,你们不一样,你们还能干出一番大事,所以说不要拘泥于家长里短的,想做什么就去吧。” 李庸和裴青听到蒋大娘的话均是心头一黯,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良久,李庸看向蒋大娘,“大娘,你一个妇道人家好会说话喔!” 蒋大娘笑着拍打了下李庸的手臂,“又取笑大娘了,看大娘不收拾你!” 笑声落下,蒋大娘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站起身说:“夜深了,大娘先去休息了,你们也要早点睡呐。” 说完蒋大娘便缓缓地走向门口。 手刚扶至门边,蒋大娘又回头对李庸说:“李庸啊,那姑娘挺好的,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没得李庸回话,蒋大娘就走开,消失在了门前。 蒋大娘走开了良久,白应晴才从院子里走进来。 “洗个碗要洗这么久?”看到白应晴,李庸没好气地说。 看到李庸的脸色,白应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支吾道:“人家是第一次洗碗嘛,肯定会久一点呐。” 说完,她狡黠的眼睛转了转,挺直了腰板,继续道:“再加上你跟蒋大娘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的,我一个外人在这儿不合适,所以才特地留些时间给你们促膝长谈!” 听闻此言李庸眉头一挑,揶揄道:“你还有这等觉悟?” “我一直很机灵的!” “哦?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哪点像外人了?” “刚才是因为······因为······啊!死李庸!老是针对我!” 才说了没两句,白应晴便暴露出了她的本性。 坐在一旁的裴青看到他们二人又再“打情骂俏”,不禁有些头痛,小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站起身,说:“我也有些困了,你们忙你们的,我先去睡了。” 李庸见裴青也要离开,大声朝着他说:“喂!裴青,看天色还没够九点呢,你睡什么觉!以前读幼儿园的时候你可没这么乖啊!” 裴青却是没理会,他背对着李庸挥了挥手作别,留下了一个可爱却又潇洒的背影。 “靠!小屁孩装什么酷!”看着裴青的身影,李庸骂骂咧咧说了句。 “李庸,什么是幼儿园啊?”屋子里的白应晴听到新奇的词语,忍不住问道。 李庸撇了一眼她,没好气地说:“女孩子家的懂那么多干什么!快点回房间睡觉啦!半夜三更的这么吵!人家村民明天还要上班呐!” 白应晴却是不依不饶,追着李庸问:“上班又是什么啊?” “你好烦呐!” “你告诉我啦!” “不说!” “说啊说啊······” 第十五章月下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又到了时候说拜拜。 过完了今天,李庸便要启程回百里苑,来的时候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三个人。 嗯,不要误会,那是因为带上了裴青。 是夜,蒋大娘和白应晴都已睡下。 李庸和裴青两人躺在院内的屋顶上,悠然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李庸哥,我想了想,还是不走了。”裴青眼睛盯着天上,一动不动地说。 闻言李庸稍稍扭头看向裴青,随即又继续看向月亮,“是吗?决定好了?” “嗯,我还是想陪在蒋大娘身边,要是跟着你走的话,我的性格怕是会拖累你。” 听到这话的李庸眼睛看向了裴青,盯着他尚还有些稚嫩的脸,道:“如果你不想出去,就想陪在蒋大娘身边的话,我理解,但如果你是怕连累我而不敢出去的话,那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你李庸哥了。” 裴青一愣,眼中闪过感动的光芒,“谢谢你,李庸哥!” “但我还是想陪在大娘的身边,你和牛星哥都走了,大娘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心里一定不好受。” “我和大娘一样,心里很小,装不进天下,只能装进院子里的咸鱼干和村口的那棵香蕉树······” “李庸哥,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窝囊废······” 听到裴青如此说道,李庸双臂枕着脑袋,膝盖微屈,缓缓坐起身来看着裴青,微微一笑。 “裴青,你很厉害啊,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像李庸哥,前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现在到了这个鬼地方,也是两眼一抹黑,得过且过。” “所以说,你一点都不窝囊废,你很厉害!” 听到李庸的鼓励,裴青小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李庸哥,你以后一定也会很厉害的!” 李庸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而后脸色一正,说道:“裴青,既然你已经决定要留在临海村,那我就教你一点本事,你要好好保护蒋大娘和临海村的村民。” “虽说这个世界有对凡俗人的保护机制,但归根结底,你要自身强大,才能不被人欺负。” “你坐过来一点。” 裴青屁股挪动,然后李庸伸出右手,两根手指印在裴青的眉间。 裴青顿时感到脑海一阵撕裂的痛楚,片刻过后,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痛楚缓缓消散。 闭上眼细细感受,裴青发觉脑海中浮现出一本古朴无奇的书,书的封面上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地书! “李庸哥,这是?” “这是我修炼的功法,你的天赋不错,应该也能修至高深。” 话音一顿,李庸神情严肃,继续说道:“裴青,记住,不要把你脑海中有功法的事告诉任何人,蒋大娘也不行。” “如果蒋大娘知道了,她就有可能身陷危险之中,招来杀身之祸。” “记住了吗!”李庸再次强调。 “嗯!李庸哥,我知道了!”裴青郑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在临海村修炼的时候不要操之过急,尽量不要让人发现,如果被人发现你就说是养生之法,这功法奇异无比,一般人难以发觉到特别之处。” “另外,你在临海村没有人教导,也没有资源辅助修炼,速度自然会慢一点,不用担心,李庸哥不求你修为能通天彻地,只要能保临海村平安就行。” “懂了吗?”李庸喋喋不休,啰嗦的程度比蒋大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青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小脑袋频频上下点动。 “最后,我告诉你这大陆上的人对修为高低的划分。” “练武的人有三大境界,凡俗境,超脱境,命道境。” “其中凡俗境又分四个阶段,分别是炼血,锻骨,化气,凝神。” “这凡俗境,只要不是天赋太差,一般都能修至最高,只是时间耗费的不同罢了。” “而后就是超脱境,这境界分三层,御灵,通玄,融初。” “这超脱境卡死了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能修到这个境界的人,每一个都是惊艳绝绝的天才。” “所以说如果得罪了超脱境的人,并且李庸哥不在身边的话,先认怂,以后有机会再干他!” “这一点很重要,要考的,好好记住!”李庸竖起手指,严肃地对裴青道。 裴青小脸上挂满了仔细,小鸡啄米般点头。 “最后,便是命道境了。” “这境界玄之又玄,无法诉说,李庸哥也不知道,如果你以后有此机缘的话,自己一探究竟吧。” “那李庸哥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啊?”裴青好奇问道。 “我现在是······”,李庸贴近裴青的耳边,细声说道。 裴青闻言眼中一亮,“那是不是已经很厉害啦?” “厉不厉害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还没有遇到过高手,但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在不确实的情况下,先示人以弱就对了。” “确定了敌人比你菜的情况下,就可以狠狠地干他!” “欺软怕硬,虽说有点阴险小人的嫌疑,但却是为人处世的不二道理!” 裴青听到此番话点了点头,仿佛觉得挺有道理。 “另外,除了武道之外,这世界还有其他的修行体系,其中较为主流的还有文道,就是所谓的读书人。” “文道的流派挺多,儒家是其中比较出名的,但还有其他的我就不跟你一一细说了。” “这读书人往往依附于权贵,他们眼高于顶,大多看不起其他修行体系的,但你在临海村应该没什么机会接触到,所以略微了解一下就可以了。” “那这读书人有分境界的说法吗?”裴青看着李庸问道。 “有,读书人的境界分八重。” “分别是启智,明慧,鸿升,运闭,鱼跃,立命,归心,承圣。” 说道这里,李庸顿了顿,眼神瞥向裴青,“这读书人的情况怪里怪气的,第一二重境界的你当他是个有文化的凡人就好了。” “第三重鸿升期的读书人你要是遇到,就跟他多接触一点,大多时候都会有点小好处出现。” “而第四重运闭期的遇到就要躲远一点,这个境界的读书人特别倒霉,小心不要牵连到自己。” “剩下四重的读书人少之又少,比超脱境的武者还要稀少,你大多可能见不到,我就懒得说了。” “基本的情况就是这样了,还有什么以后我想到有机会再告诉你。” 说完,李庸又重新躺在了屋顶上,继续看他的月亮。 别说,近海的月亮可真圆! 裴青消化完刚刚李庸所说的之后,也像他一样双手枕着脑袋,大腿张开地躺了下来。 看着眼前光芒朦胧的明月,裴青的思绪不禁飘散。 他稚嫩而忧愁的声音响起:“李庸哥···你说天上的月亮是我们前世的那个吗···” “我想应该是吧,不是有句诗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李庸话音柔和。 裴青听到这话却是喃喃:“可我们隔的又何止是千里······” “那就···但愿人长久,全都共婵娟!” 月华洒落,覆在两人一大一小的身躯上,两人感受着从海的方向吹来的轻柔,夜被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银色。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