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护国山庄之权倾天下》 楔子 “纪氏纪元昌借用其将军职务之便,私养精兵,企图谋反,证据确凿。依我天朝律法,当株连九族!” 监斩台上,跪着一群穿着囚服的男女老少,足足有百来人。 呜呜咽咽的哭声传遍了整条街,凄凄怨怨。 跪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七旬老者,他双鬓苍白,饱经沧桑的脸皱纹满布。但那双精明的眼,依然炯炯有神,倔强不屈。 “放你娘的狗屁!”老者愤怒至极,这些分明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他是被陷害的,他是被陷害的! “我纪元昌乃开国将军,连皇上见了我都要给三分薄面,白志远,你算个什么东西?” 监斩官见到纪元昌蔑视自己,他顿时恼羞成怒,对着侩子手命令道:“斩!” 侩子手们齐齐举起手里明晃晃的大刀,挥刀而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纪元昌愤怒大喊:“白志远,老夫死后必定化为厉鬼,生生世世缠着你,让你永世不得安生!” 白志远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冷哼道:“要怪,你就去怪护国山庄吧。你造反的证据,可都是皇甫神武亲手呈给圣上的。” 白志远话音刚落,百颗人头便齐刷刷地滚落在地。与此同时,“轰隆!”天空中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似乎是老天爷在替纪家百口性命鸣不平。 天朝五十九年冬,开国将军纪元昌因企图谋权篡位而被株连九族,纪府上下一百口人,上至八十老翁,下至一岁幼童,无一幸免。 001:湖底残尸 三更半夜,乌云蔽月。 桃源镇一片寂静,整座小镇,只有一户人家点着烛火。 “咻——”阴风掠过,吹得小屋旁的老槐树沙沙作响。 “咯咯咯……”突然刮来的阴风吓坏了树下鸡圈里的群鸡,霎那间,鸡圈里一阵骚动。 “哎哟,老头子,快去看看,院子里莫不是有偷鸡贼?”老妇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她听见了门外鸡圈里的异响,语气十分担忧。 “唉……大晚上的,有谁闲得无聊会来偷鸡啊?”老头子清梦被扰,有些不耐。 “废话,有哪个贼会光明正大的偷东西?快去看看!”老妇人打着灯笼开了门,和老头子一起走到了鸡圈旁。 老妇人眯了眯眼,把灯笼凑近了鸡圈,两人左看右看,依稀看见,地上有一滩血迹,还有两只躺在地上的鸡。 老妇人顿时急眼了:“哎哟喂,我的鸡!” 这些鸡是她的心肝宝贝,也是他们全家的家当。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弄死了她的鸡。 老妇人急匆匆地走进鸡圈,蹲下来一看,有两只母鸡不知被什么东西咬断了脖子,鲜血流了一地。 这时,老头子走到了她的身后,问道:“哎,老婆子,这是个啥子东西?” 老头子蹲在地上,拾起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老妇人回头一望,借着灯笼的光,她看清了老头子手里的玩意儿。 老妇人瞳孔一缩,顿时惊恐万状。 “啊——” “嗷——嗷——”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惊扰了树林里的鸟儿,它们被吓得魂飞魄散,扑腾着翅膀飞离了林子。 …… 翌日清晨,京都集市 “姑娘,我李神龙乃神厨后人,这些馒头都是我亲手做的,个个圆润饱满,手感柔嫩,绝对能以假乱真!” 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正在自己的馒头铺前叫买叫卖。 男子面容清隽,身材高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生得痞帅痞帅的。 一群姑娘围在他的馒头摊前,神色有些怪异,又有些害羞。 李神龙那猥琐的目光往姑娘们的身前一扫,连连摇头:“啧啧啧,一马平川。姑娘们,我看你们得人手两个馒头才够啊!” 李神龙说的话意味深长,惹得姑娘们个个娇羞不已,面飞红霞。 有个姑娘胆子大,支支吾吾地问:“你……你确定用了你的馒头,不会被检查身体的嬷嬷发现嘛?” 李神龙俊脸一皱,二话不说,直接往这姑娘的手里塞了两个大馒头。 “哎哟,姑娘,嬷嬷又不会脱.光了你们的衣衫检查,怕个屁啊!来,这些馒头,都是我为你们量身定做的,反正又不贵,你们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用完了,不照样还可以取出来吃嘛!” 李神龙像赶鸭子上架一样,把姑娘们说得蠢蠢欲动。 姑娘们面面相觑,刚才那个说话的姑娘硬着头皮,掏出了几个铜板递给李神龙:“好,那……那我来两个!” 其他姑娘也纷纷壮起胆子,掏出了铜板:“我……我也要。” 李神龙笑得合不拢嘴,抓起蒸笼里的馒头就往姑娘们手里塞:“慢慢来,慢慢来,每个人都有。哎……你的太平了,一边至少都得塞两个,喏,这四个全给你了。” 没过半柱香的时间,蒸笼里的馒头全都卖完了。 李神龙望着鼓包包的钱袋,都快乐死了。 这时,远处走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年要比李神龙矮半个脑袋,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看便知是街边混混。 望着李神龙身前这空空如也的蒸笼,少年咧嘴一笑:“李神龙,真有你的啊,骗那些秀女把你的馒头都买完了?” “去去去。”李神龙翻了个白眼:“我这不叫骗,这叫把握商机!你个木鱼脑袋,懂个锤子?” 天朝六十年五月初八,也就是今天,是五年一度的大选秀女之日。新晋秀女不仅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段也必须得前凸后翘。 有些三围不够的秀女,都会拿布包或者馒头垫垫,好蒙混过关。李神龙便是抓住了这个商机,把存货全都卖了。 少年看了看李神龙钱袋里的银子,对他使了个眼色:“哎,咱们去赌坊乐乐?” 李神龙毫不犹豫地抬手往少年的脑壳上一敲:“去你的,这银子是给孟婆婆买药的。苏杭,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快把东西收拾收拾,回去了!” “哎哟!”苏杭吃疼地摸了摸脑袋,被李神龙这么一训话,他瞬间就蔫了,也不敢顶嘴。 “都十八了还不让人省心,以后看你怎么娶媳妇!”李神龙一边嫌弃,一边走向了身后的太陵湖。 他蹲下身洗了洗手,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他的脸。 “咕噜咕噜……”突然,他面前的湖水冒出了一堆泡泡,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湖底浮上来了。 李神龙双手撑地,靠近了湖面。 “咕噜咕噜……”泡泡不断地往上冒,李神龙定睛一看,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浮了上来,周围的湖水缓缓变红,一股腥臭味飘入了李神龙的鼻尖。 “啪!”望着这浮上来的东西,李神龙的脑袋里仿佛断了根弦。 …… “官大爷,这里这里!” 李神龙不过只离开了半柱香的时间去找官大爷,太陵湖旁就围了一群围观百姓。 李神龙身后跟着两位白衣男人。其中一位白衣公子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他手持宝剑,面庞刚毅,年龄不过二十二,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之势,一看便知是江湖侠士。 另一位少年腰间别着一条坚韧藤鞭,不同于其他男人的粗犷,他眉目清秀,肌肤白皙,身高也比身侧的白衣男子矮一个头,年龄不过十九。 少年从腰间掏出了一块刻有“木”字的墨玉令牌,对着围观的百姓们说道:“护国山庄办案,劳驾各位能让让。” 少年说得很客气,言下之意便是劝这些百姓们莫要围观。 那些百姓得罪不起护国山庄的人,于是都乖乖散开了。 少年收好令牌,蹲在了白衣男子身侧:“大哥,先把这具残尸带回护国山庄吧。” 白衣男子望着这具浮尸,皱紧了眉头。 这具尸体没有脑袋,没有四肢,只剩下一具一.丝.不.挂的躯干。尸体被五.马.分.尸,脖子和四肢处的伤口很整齐,像是被人一刀砍下。 尸体在湖水里泡了几天,尸身肿胀,是个女人的尸体。 白衣男子沉声道:“羽棠,你命打捞队在太陵湖里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尸体的其他部位。” 上官羽棠:“是!” 李神龙站在一旁,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不停地对浮尸拜着,嘴里直念叨:“冤有头债有主,千万别缠着我,千万别缠着我……” 白衣男子拍了拍李神龙的肩,“啊!”李神龙被这猝不及防的触碰给吓了一跳,他浑身一抖,宛如惊弓之鸟。 他这是第一次见尸体,况且还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有这反应也不足为奇。 白衣男子轻声道:“公子莫怕,在下乃护国山庄水护法独孤少白,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李神龙战战兢兢说:“李……李神龙。” “原来是李兄弟,幸会幸会。”独孤少白拱手道:“敢问李公子发现浮尸前,可曾留意到这附近有可疑人?” 李神龙摇摇头:“没有,大清早的,太陵湖旁人不多。” “大哥。”上官羽棠走来,说:“我已经命人把尸体运回护国山庄了,我们回庄再说。” 独孤少白点了点头,对李神龙抱拳道:“李兄弟,后会有期。” 李神龙对着他挥了挥手:“慢走啊!” 目送了独孤少白和上官羽棠后,李神龙舒了口气:“呼——一大早的就碰见这种事,太晦气了!” 李神龙只顾着吐槽,浑然不知在不远处的榕树下,有一个头戴白纱的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女子身上穿着的,正是这一届的秀女服。 002:非完璧之身 李神龙和苏杭没有在集市久留,二人替孟婆婆买了药后便匆匆回到了城郊的桃源镇。 今日的桃源镇不同寻常,来了许多官兵。 苏杭缩了缩脑袋,凑近了李神龙小声问:“哎,李神龙,咱们镇上发生什么事了?” 李神龙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路边有一间威龙武馆,里面传来了一阵阵洪亮的练武呦呵声。 门前站着一位高大威猛的男人,他双手交叉胸前,慵懒地靠在墙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街上的官兵。 男人年约三十,脸颊留着络腮胡,生得野性粗狂,令人心生畏惧。 李神龙走上前,拍了拍男人粗壮的手臂,问道:“哎,杨馆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官兵?” 杨威龙皱眉说:“陶大刚家里出事了,昨天夜里,他爹娘在鸡圈里发现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陶大娘被吓病了。今早,陶大刚报了官,这些官兵都是去陶大刚家里查案的。” “啊?!”闻言,李神龙和苏杭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从小在桃源镇长大,镇上的人忠厚纯朴,平日里就连小偷小摸的事情都很少发生,如今怎么会出了命案? 李神龙担忧问:“死者是谁?” 杨威龙摇摇头:“在官兵来之前,我去陶大刚家里看过了,那是一颗女人的头颅,留着长发,脸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过,肉都烂了,惨不忍睹,根本看不清原来的相貌。” 听杨威龙这么一说,李神龙赫然想到了今早在太陵湖里发现的那一具残尸。这颗头颅,和那具残尸,会不会本是一体? 远处,走来一个浑身黑衣劲装的带刀侍卫,男人面容冷峻,十分年轻,估摸也就二十一,看起来应该是一位官大爷。 陶大刚正跟在这位官大爷身侧,神色间十分担忧:“官大爷,俺娘今年七十了,身子骨禁不起吓。也不知哪家缺心眼的,居然拿这种玩意儿来吓俺爹娘。” 陶大刚心中愤愤不平,要是他娘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要把那个扔头颅的兔崽子碎尸万段! 黑衣男子目光清冷,口吻也很冷淡:“放心,这桩案子交由护国山庄调查,会尽快处理妥当的。你回去陪你娘吧。” 陶大刚连连对着黑衣男子道谢:“多谢官大爷,多谢官大爷。” 黑衣男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再作答,直接翻身上马,带领他的手下离开了桃源镇。 就在男子上马的时候,他腰间一个绣有“燕”字的香囊掉在了地上。 李神龙拾起锦囊,在人马后喊了一句:“哎……官大爷,你东西掉了!” 只可惜,在他发现锦囊的时候,官大爷一群人已经走远了。 李神龙摸了摸锦囊的布料,上等丝绸。那位官大爷是护国山庄的人,下一次去京都城,再找机会还给他吧。 …… 护国山庄处于京都城城中央,四面都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门前屹立着两座张牙舞爪的石龙,庄内更是巍峨气派,人称小皇宫。 上官羽棠匆匆回到庄内,直奔后院的停尸房。 独孤少白已经在停尸房内把今早发现的残尸检查了一遍,有了新的发现。 上官羽棠对独孤少白拱了拱手:“大哥,我带人在太陵湖搜了几个时辰,没有发现这具尸体的四肢和头部。如果尸体的其他部位,被凶手沉入了湖底,那一时半会儿,恐怕咱们也发现不了。” 太陵湖很大,有浅水区和深水区,浅水区的沉水物倒不难打捞。但倘若凶手把尸体的其他部位用重物绑住,再沉入深水区域,他们恐怕得抽干了湖水才能发现。 独孤少白微微点头:“最近京都可有失踪的姑娘?” 上官羽棠摇了摇头:“京都各大衙门都没有接到百姓报官说哪家丢了姑娘。” 独孤少白盯着残尸,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上官羽棠见独孤少白想问题想出了神,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大哥,你发现什么了?” 独孤少白看了上官羽棠一眼,随后说:“嗯,这姑娘,非处子之身。” 姑娘非处子之身不是很正常嘛?万一她已经嫁作人妇了呢? 上官羽棠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个:“大哥,也许她已经成亲了呢?” 独孤少白沉声道:“浮尸下体受伤严重,里面还夹着小半截女人手腕粗大的木棍。” 说话间,独孤少白指了指浮尸旁边放着的托盘。 上官羽棠抬眸一看,托盘上放着一根食指长、手腕粗的短木棍。 上官羽棠脸色骤变:“凶手竟如此歹毒,居然要这样折磨一个姑娘。” 这根木棍破了死者的完璧之身,死者生前定是受了极大的痛苦,凶手的杀人手法残忍到令人发指。 独孤少白又说:“如果凶手是一个男人,他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羞辱一个女人?” 上官羽棠明白独孤少白的言下之意,如果凶手对死者起了歹念,肯定会糟蹋她,没必要采取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段来折磨死者。 但,凡事都有例外。 “大哥,凶手既然把死者五.马.分.尸,那说明,凶手十分怨恨死者,当一个人的恨意达到了某种程度,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光靠一具无名残尸,很难查到凶手的下落。”独孤少白沉思,唯有尽快找到尸体的其他部位,才能尽快查清事情的真相。 “报!”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对着独孤少白和上官羽棠抱拳道:“见过水护法、木护法!御龙护卫统领沈靖凯求见!” 独孤少白:“宣!” 停尸房门前,来了一群侍卫,为首的是那个黑衣劲装的年轻男子。 男子一见到独孤少白,便对他行了礼:“见过水护法大人!” 明明上官羽棠就站在独孤少白身边,这黑衣男子却直接忽略了他。 沈靖凯对上官羽棠的态度,也全然落在了独孤少白的眼里。 “沈大人不必多礼,敢问你们匆匆而来,是有何要事?” 沈靖凯抱拳道:“回水护法大人,今日属下在桃源镇一农户家里发现了一颗女人的头颅。” 说话间,沈靖凯挥了挥手,命令属下把装着头颅的盒子呈给了独孤少白。 独孤少白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在场的人都皱紧了眉头。这臭味令人作呕,所有人都隐忍着呕吐的冲动。 独孤少白对着沈靖凯一群人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是!”这味道熏得他们头晕,沈靖凯也不想久留。 他们走后,独孤少白把人头取了出来,放在了浮尸的颈脖上。 正巧不巧,头颅的断面和残尸颈脖处的断面正好吻合。 上官羽棠惊道:“大哥,终于找到尸体的头颅了,不过……” 不过这颗头颅惨不忍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过,头颅脸上的肉都烂了,还看得见皮肤下的血骨。 “大哥,这脸上有刀伤,还有咬伤,凶手难道丧心病狂到了吃.人.肉的地步?” 独孤少白浓眉一皱:“桃源镇和京都有十里路的距离,就算凶手想要分地抛.尸,为何会把头颅扔在农户家里?就不怕打草惊蛇,露出破绽么?” 语落,他又低头看了看残尸:“如果凶手真的爱吃人.肉,那为何这具残尸没有咬伤?” 显然,头颅脸上的咬伤,并不一定是凶手造成的。 独孤少白分析的有道理,上官羽棠连连点头:“大哥说的不错。这头颅脸上的伤也许是被镇上的野猫野狗咬出来的,这头颅,也有可能是那些野猫野狗叼进农户家里的。” 003:跳湖女子 头颅脸上的伤至于是被什么动物咬出来的,现在还无法确定,一切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两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其他头绪,独孤少白望了望屋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 “天色已晚,羽棠,先去歇息吧。” 上官羽棠点点头:“好。” 忙碌了一天,上官羽棠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上一口热饭,早饭也只是随便吃了两个馒头,早就饥肠辘辘了。 都这个点了,护国山庄的后厨估计也没吃的了。上官羽棠只好去了山庄附近的面摊,点了碗阳春面。 对面街道有一间酒楼,正巧不巧,沈靖凯和他的几个手下正在酒楼里把酒言欢。 终归是男人,几人嘴里说着荤话,笑得合不拢嘴。 其中一个侍卫眼尖,一抬眼就望见了对面小摊上的上官羽棠,他轻轻推了推沈靖凯的手臂,顺道使了个眼色。 沈靖凯顺眼望过去,看见了正在吃面的上官羽棠。他眸色一黯,脸上挂着的笑意也顿时消散。 “沈大人,您瞧瞧那上官羽棠,身材矮小,和个娘们儿似的,也不知庄主怎么就选他做了木护法。” 侍卫乙似乎在替沈靖凯抱不平,兴许是真心觉得上官羽棠不如沈靖凯,亦或者,仅仅是想当着沈靖凯的面拍拍他的马屁而已。 沈靖凯沉着脸,猛地喝了一碗酒,“咚!”他重重地把酒碗放在桌子上,以宣泄心中的不服。 侍卫丙附和道:“就是就是,咱们沈大人生得高大威猛,武功高强,是乃铁骨铮铮的血性男儿。上官羽棠整天跟在水护法身后一口一个‘大哥’的叫,和宫里的太监似的。” 侍卫丙的话逗笑了一群人,唯独沈靖凯没有笑。 这些侍卫都不知道,五年前的那场比武大赛,当时十六岁的他,输给了十四岁的上官羽棠。 仅仅输了一招,两人的官职便差了一等。从那之后,上官羽棠是朝廷正三品官员,护国山庄木护法。而他,只是正四品官员,御龙护卫统领。 任他手底下掌管数千名御龙护卫又有何用?还不是得听上官羽棠的差遣! 他沈靖凯是什么身份?晋南城城主嫡子! 而上官羽棠,只是丞相上官文川在外惹下的风流债,朝中大臣都没人见过上官羽棠的娘。 据说,上官羽棠八岁时,从北阳城一路行乞流浪到京都。后来误打误撞认了爹,可上官夫人却不认这个野种,直接把他扔来了护国山庄。 美其名曰是想让护国山庄培养他做朝廷的侍卫,实际不过只想把这个有辱家风的野种踢出家门罢了。 就这么个从小被自己鄙视到大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在自己之上? 沈靖凯越想越气,胸前凝聚的怒火令他脑袋一热。 “啪!”沈靖凯长臂一挥,桌上的酒坛子被他扫落在地。 他身旁的三个侍卫见到自家主子大发雷霆,也都屏息凝神,很识相地闭了嘴。 坛子落地的声音传入了上官羽棠的耳里,他抬眼看向了对面的酒馆,正好有个身着秀女服的姑娘迎面而来,挡住了上官羽棠的视线,他没看清对面的酒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羽棠的目光落在了这姑娘身上,心中不禁纳闷,这秀女不在宫中待选,怎么跑到街上来了?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目光又落在了姑娘的脸上。 这姑娘面貌清丽,年纪十八,双眼红肿,小脸蛋泪迹斑斑的。看样子,不久前大哭了一场啊。 姑娘吸了吸鼻子,要了一碗面,便坐到了上官羽棠身后那一桌。 上官羽棠没有多管闲事,继续扒着碗里的面,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碗就见底了。 上官羽棠用帕子擦了擦嘴,起身要走,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的桌子底下掉了一块白玉。 他心想,这玉莫不是刚才那位秀女掉的? 上官羽棠余光一瞥,在街道尽头的拐角处发现了那秀女的身影。 趁着姑娘还没有走远,上官羽棠急忙拾起白玉追了上去。 他一边追,一边喊:“姑娘!姑娘!你东西掉了!” 就在上官羽棠追到街道尽头的时候,那姑娘又没了踪迹。 上官羽棠拉住了一位路过的大婶,问道:“大婶,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秀女服的姑娘?” 大婶指了指身后的街道,说:“哦,刚才有个姑娘往太陵湖的方向去了。” 上官羽棠道了谢之后便追了上去。 太陵湖边,秀女正站在树底下默默啜泣,她委屈地擦了擦眼泪,抬脚往前一跨,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湖中。 “扑通!”水花四溅,上官羽棠暗叫不妙。 来不及多想,他踮脚一跃,飞身而上,将落水的秀女给捞了上来。 上官羽棠坐在岸边,轻轻拍了拍怀中姑娘的脸:“姑娘,醒醒!” “咳咳……”姑娘咳了几声,吐出了几口水。幸好救得及时,这姑娘只是呛了水,吐出来后,人就没事了。 姑娘虚弱地睁开眼,一见到上官羽棠,她就哭了出来。 “呜呜呜……” 上官羽棠有些无措:“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你年纪轻轻的,为何想不开?” 姑娘抽泣道:“上官大人……小女……小女……活不下去了……” 上官羽棠心一惊:“你认识我?” 姑娘从上官羽棠的怀里缓缓坐了起来,她虚弱地靠在身侧的树上,微微点了点头:“我与上官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公子可能不曾记得小女。我爹是刑部尚书,白志远。” 白志远是朝中官员,上官羽棠倒是认识。可对于白家小姐,上官羽棠确实没有印象。皇家每年都会举办宫宴,也许这姑娘是在某场宫宴上见过自己吧。 秀女不允许私自出宫,况且她还穿着秀女服,就不怕给白家带来麻烦吗? “白姑娘,我送你回宫吧。” 听到“回宫”这两个字,姑娘就变得十分激动:“不……我不想回去。” 上官羽棠见姑娘这般抵触皇宫,不由好奇:“白姑娘,你难道不想进宫为妃?” 白姑娘摇头如拨浪鼓:“我不愿意进宫!皇上今年四十五,比我爹还年长,我……我是真的不想入宫为妃!” 这入宫为妃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没想到,白姑娘如此不情愿。不情愿也就罢了,说话也十分大胆,她就不怕自己把她说的话上奏给皇上嘛? 上官羽棠抿唇道:“不如,我送你回白府?若你当真不愿意入宫,不妨和你爹商量商量,只要你爹同意,大可以上报内务府,让他们撤除你的名字。” 当今圣上皇甫英明是明君,从不沉迷于女色。他在位二十余年,后宫空虚,妃嫔不到十位。 天朝皇室选秀,五年一次。十年前,百名秀女中,只有上官羽棠的姑姑上官玉竹被皇上看中。五年前,选秀更是只走了一个过场,皇上派发每位秀女五十两白银,便将她们所有人都打发出宫了。 要不是皇上遵守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也许他压根就不想选妃。而今年,所谓的选秀,恐怕也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白姑娘咬了咬唇,微微点了点头。纵使还未回家,她就已经猜到父亲的态度了…… 白姑娘浑身的衣衫已经湿透,上官羽棠把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白姑娘的脸微微一红,垂眸道:“谢谢你,上官大人。” 上官羽棠笑了笑:“不必言谢,走吧。” 上官羽棠和白姑娘并肩而行,两人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原来,这位白姑娘名叫白若雪,是白志远的庶女,她和她姐姐白若霜一起被父亲送进了宫。 两人交谈甚欢,浑然不知身后有个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沈靖凯面若冰霜,冷眼望着上官羽棠的背影。 004:田间血人 上官羽棠把白若雪送回了白府,门外的家丁见到白若雪,皆是一惊。 “二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白若雪咬唇道:“我……我想见爹爹。” 家丁急忙说:“哦……我这就去禀报。”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白志远就匆忙走了出来。 见到门外的上官羽棠和浑身湿漉漉的白若雪,白志远脸色骤变。 “木护法大人,你们这是?” 大晚上的,白若雪浑身湿透不说,还披着其他男人的外衫,这成何体统?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秀女,要是被宫人发现她私自出宫,那白家的脸面,该往哪里搁啊? 白志远黑着脸,要不是碍于上官羽棠在这里,他不好大发雷霆,让别人看笑话。否则,他肯定会把白若雪大骂一顿。 白若雪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说:“爹,女儿……女儿不想进宫。” “胡闹!”白志远愤怒地将白若雪扯进了府里,好好训斥了她一顿。 “若雪,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秀女!未来的皇妃!你私逃出宫,大晚上的还和上官大人在一起,你不怕别人传出闲话,我怕!为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被白志远这么一骂,白若雪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白志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别哭了,赶紧收拾收拾自己,待会儿我命人送你回宫。要是你再敢跑出来,为父就打断你的腿!” 上官羽棠站在白府前,等着白若雪。刚才只顾着聊天,他捡到的白玉还没来得及还给她。 门开了,白若雪一边啜泣一边从府里走了出来。 上官羽棠刚想迎上去把东西给她,就被白志远给拦住了:“上官大人,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吧。” 白志远没有给上官羽棠讲话的机会,直接推开了他,不让他靠近白若雪。门外还站着这么多家丁,他不能让上官羽棠和白若雪给白家招来非议。 随后,白志远强行拉着白若雪上了马,为了防止她又逃跑,打算亲自把她送回皇宫。 “哎,白姑娘,你的玉!”上官羽棠在马车后叫道。 白若雪探出了脑袋,两眼泪汪汪的,我见犹怜。 “那块白玉,赠予上官公子,以谢救命之恩。” 看样子,白若雪是认命了。 上官羽棠并不打算收下这份名贵的赠礼,他只能自己找机会还给白若雪了。 白家的马车走远之后,上官羽棠正打算回护国山庄,没等他走出几步,空气中忽然弥漫了一股酒味。 “谁?!”上官羽棠猛地回头,正想出掌,却发现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而是沈靖凯。 沈靖凯喝了酒,浑身酒气。 “沈大人?”上官羽棠不明白沈靖凯为什么会出现在白府附近,但直觉告诉他,沈靖凯是专程为他来的。 沈靖凯眼里寒光乍现,他俯视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上官羽棠,冷冷说道:“上官羽棠,你身在江湖不拘小节,但可考虑过宫中的规矩?你和秀女大晚上的在街边谈笑风生,就不怕被有心人见了,落人口实?就算你无所谓自己的名声,那你也得考虑到秀女的名声。” 沈靖凯逮着上官羽棠一顿训斥,上官羽棠撇了撇嘴:“沈大人说得有理,但我和白姑娘清清白白,又岂会惧怕落人口实?” 沈靖凯口吻冷淡:“那你好自为之,千万莫给护国山庄蒙羞!” 明明沈靖凯的官职比上官羽棠要低一阶,但他浑然没把上官羽棠放在眼里,他巴不得上官羽棠出错,好让他抓到把柄。到时候,就可以把这个野种,名正言顺的踢出护国山庄了。 上官羽棠在人前没有架子,只要沈靖凯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也懒得去计较。 上官羽棠对着沈靖凯拱了拱手:“不劳烦沈大人操心了,夜已深,告辞。” 上官羽棠转身离去,就在他刚转身的那一瞬间,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飘入了沈靖凯的鼻中。 他微微蹙眉,心里对上官羽棠又多了几分嫌恶。这个男人,身上居然用女子的香粉,简直丢人现眼! …… 深夜 “嗖——”一抹黑影身手敏捷地穿过了桃源镇的大街小巷,黑影腾身一跃,刮得路边的大树沙沙响。 小镇上有一处名叫清凉院的农家小院,院子里有三个七八岁大的孩童正在玩泥巴。 李神龙在厨房里煎药,见到三个小家伙迟迟不去睡觉,他特意走出来呵斥了一顿:“虎子,别玩泥巴了,你瞧瞧现在都多晚了,赶紧带着二虎和三虎回去睡觉!” 清凉院是收留孤儿的地方,这院子的主人,是一个姓孟的老婆婆。 十几年前,孟婆婆收留了李神龙和苏杭两个孤儿,这几年,又陆续收留了三个被丢弃在荒郊野外的孩子,取名为大虎、二虎和三虎。 孟婆婆年事已高,没多少时日了,所以照顾这些小家伙的担子,全都落在了李神龙和苏杭身上。 虎子带着两个弟弟进了屋子,“唰!”窗外有道黑影掠过,虎子好奇地打开了窗子,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偷偷往外望去。 清凉院的另一面,是一片农田,虎子依稀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黑衣人正蹲在田地边吃着什么东西。 李神龙熬好了药,端进了孟婆婆的卧房中。 “咳咳咳……”孟婆婆年近八十,近几年,她患上了肺疾,整日药不离身,满屋子都是草药的味道。 李神龙把孟婆婆从床上扶了起来:“孟婆婆,来,我喂你喝药。” 孟婆婆嘴唇干裂,虚弱地抿了抿唇:“神龙啊,不用在我身上浪费银子了,你得存些钱,娶个媳妇……咳咳咳……” 孟婆婆心疼李神龙,这些年,李神龙为了照顾她这个糟老婆子,花费了不少银子。镇上像他这个年纪的,许多人都当爹了,而他,依然孑然一人。 孟婆婆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心里愧疚得很。 李神龙端起药碗,吹了吹汤勺里的药,亲手喂给了孟婆婆。 “孟婆婆,我今天在京都集市,赚了三两银子。你放心,银子,我能赚。” 李神龙从小就在集市上摸爬滚打,做过打手,也做过小混混,这生存的本领,他也学了不少。 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但养活清凉院这几口人,还不在话下。日子清贫,但也自在。 在李神龙眼里,孟婆婆是他的再生父母。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让他去哪里找? 孟婆婆含泪喝下了李神龙喂给她的药,她艰难地支起身子,颤颤巍巍地将手摸进了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红玉。 这红玉色泽鲜艳,光滑圆润,一看便知是上等宝玉。 孟婆婆:“神龙啊,这是你爹娘留给你的血玉。当时,你才三岁,你爹娘的朋友将你抱给我,让我把你抚养长大。我在你身上发现了这块血玉,这玉价值不菲,我怕丢了,所以这些年一直替你藏着。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是时候将玉物归原主了。” 李神龙接过了孟婆婆递来的血玉,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块玉的存在。 长指摩挲着血玉,手感十分细腻,李神龙将玉挂在了脖子上,塞进了衣服里。 “放心吧孟婆婆,我不会把玉弄丢的。” 孟婆婆点了点头,瘦骨嶙峋的手抚上了李神龙的发丝,泪珠滑下,哽咽道:“神龙啊,你爹娘,是好人。只可惜,老天无眼,你爹娘已经……” 接下来的话,孟婆婆不忍心再说出口。李神龙也猜到了,他的爹娘,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神龙握住了孟婆婆的手,对她说:“孟婆婆,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爹娘。” “啊——” 突然,隔壁传来了虎子的叫声,李神龙和孟婆婆面面相觑,孟婆婆:“快……快去隔壁看看虎子怎么了。” 李神龙立即跑到了隔壁卧房,发现虎子和二虎三虎他们抱成了一团,三个娃娃不停地哇哇大哭,这情形把李神龙都给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 虎子哭得相当凄惨,他战战兢兢地抬起手,指向了窗外,而他的头,却不敢往窗外望去。 “神龙哥……有个……血人……他……满脸……满脸都是血……呜呜呜……” 005:两条断肢 第二天一大早,桃源镇又聚集了一堆官兵。 官兵们把清凉院围了个严严实实,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可靠近。 上官羽棠蹲在田边,用帕子轻轻捂住了口鼻。 草丛里一片血迹,草里躺着一条女人的大腿。这大腿触目惊心,不仅尸斑满布,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里面的烂肉都露了出来。 整条腿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现在正值夏天,一堆虫蝇围绕着这条断肢,臭气熏天。 独孤少白走来,对上官羽棠说:“那孩子说,昨夜他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蹲在这里吃着东西。这断肢上的伤口,极有可能是被人咬出来的。” 上官羽棠起身道:“大哥,我怀疑这条腿是那具残尸的。那具残尸的头颅和一条断肢都在桃源镇被发现,那尸体的其他部位,会不会也在这里?” 独孤少白点点头:“我已经命人去搜了。” 独孤少白蹲下身,把这条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虽然腿上的伤口很多,而且已经呈现腐烂的状态,但独孤少白还是发现了一丝线索。 这是条女人的右腿,在膝盖处,有一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伤疤,看起来像是多年以前不小心摔伤所致。 桃源镇接连两天都来了许多官兵,听说在镇上还发现了女人的断肢,闹得百姓们人心惶惶。 虎子是小孩子,经不起吓,昨夜哭了一晚上,今早就病了。 李神龙早上起来,急忙去了桃源镇的医馆,给虎子抓了几副药。 听说事情是发生在李神龙家附近,路上逢人遇见李神龙,就逮着他问。 “哎,李大哥,你家附近是不是出事了啊?”问话的姑娘名叫桃红,年纪十六,生得眉清目秀,人瘦瘦小小的,胆子也小。 在桃源镇生活了十七年,从来没发生过这么恐怖的事情。小姑娘都被吓坏了,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为了不让小桃红害怕,李神龙特意安慰道:“放心吧,夜里别出门,好好待在家里,没事的。” 桃红愣愣地点了点头,心里仍是害怕。 桃红家里是卖小食的,李神龙没吃早饭,特地点了份豆腐花。 “铁生啊,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啊?唉……你都走了三年了,也不拖个梦给爷爷。” 桃红身后的院子里,一个白发苍苍的七旬大爷正蹲在地上烧钱纸,嘴里一直念叨着“铁生”这个名字。 李神龙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铁生,也曾是他的好兄弟,两人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三年前,铁生独自一人到京都做工,这一去,就再也没了消息。 李神龙突然想起,今天是五月初九,铁生就是三年前的今天去的京都。 李神龙至今都不敢相信,铁生已经不在了。 “桃红,铁生只是失踪了,又没有得到他的死讯。说不定,他还活着。” 桃红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哀愁,她低头吸了吸鼻子,摇了摇脑袋:“整整三年了,哥哥都杳无音信,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铁生失踪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宋爷爷给铁生立了个衣冠冢,年年拜祭。 看见桃红哭了,李神龙心里也不好受。 “哎哟,真是作孽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遭罪,活活被人五.马.分.尸。” 巷子口,走来了两个大婶。 小桃红越听越害怕,多嘴问了一句:“大婶,什么……什么五.马.分.尸啊?” 一个大婶道:“今早清凉院后面的那块田里不是发现了一条姑娘家的断腿吗?刚才官大爷又在桃源山的山洞里发现了姑娘的另一只腿。短短两天,桃源镇就发现了一颗人脑袋和两条断腿,怪恐怖的。” “桃红,最近出门要多加小心啊,听说这个被杀的姑娘,和你差不多的年纪。” “啊?”桃红脸色骤变,心里越来越惶恐。 为了不让桃红害怕,李神龙急忙说:“桃红,别怕,今晚我和苏杭就轮流来你家守夜。” …… 桃源山洞外站着一群侍卫,独孤少白和上官羽棠在山洞里查探了一番。 这山洞不大,从洞外都能看清里面的一切。地上放着几件破破烂烂的男人衣衫,还有一些鸡鸭的尸骨,地面上血迹斑斑。 那条姑娘家的左腿,就放在洞中央,侍卫一来便闻到了臭味。和在田边发现的右腿一样,这条左腿也被啃得血肉模糊。 上官羽棠皱眉道:“大哥,这个啃食人肉的男人,应该很喜欢鲜血。” 地上那些死鸡死鸭,全都被吸光了血。 独孤少白脸色沉重,正常人是不会吃生肉的,昨夜虎子看到的那个男人,也许是患上了某种隐疾,才会做出这种不正常的举动。 “羽棠,你吩咐下去,加强对桃源镇的把守,以护百姓周全。这两条残肢,我们带回护国山庄。” “是!”上官羽棠刚起身,余光无意间瞥见,山洞口旁的岩石夹缝间,好像塞着什么东西。 他走上前,抽出了塞在夹缝里的东西,竟然是一套女人的肚兜和亵裤。 上面脏兮兮的,看起来塞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会是这个被害姑娘的贴身之物吗? “羽棠,你发现什么了?”独孤少白问道。 上官羽棠:“大哥,你看,我在夹缝里发现了女子的贴身衣物。” 独孤少白接过上官羽棠递来的衣物,虽然这肚兜和亵裤已经沾满了泥,但布料却非常丝滑。 “这是上等丝绸,只有有钱人家的小姐才用得起。” …… 夜晚,独孤少白将白天发现的两条残肢拼在了尸体上,这两条大腿,果然属于这具残尸。 上官羽棠将在山洞里找到的亵裤和肚兜套在了残尸上,尺寸非常合适。 “这么说来,死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独孤少白指了指右腿膝盖处的伤疤,道:“这尸体的右腿上有一块淡淡的疤痕,应该是多年前摔伤所致。现在我们有了两条线索,事情的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但愿吧。”上官羽棠也希望能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以祭死者的在天之灵。 一个侍卫走进了停尸房,对上官羽棠拱手道:“木护法大人,有您的书信。” 上官羽棠疑惑:“我的书信?” 上官羽棠一时间想不出有谁会给他捎信,接过书信,拆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几句话:小女在宫中度日如年,无人倾诉,心痛成疾。若大人不嫌弃,可否为小女一解心中之苦? 这信上没有落款人的名字,不过上官羽棠也猜到了是谁。 独孤少白问道:“何人来信?” 上官羽棠:“哦,老朋友来的信。大哥,我先去歇息了啊。” 上官羽棠离开停尸房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进了宫。 此刻正是戌时,时候还不晚,宫道上时不时有人经过。上官羽棠对皇宫不甚熟悉,有些路压根就没走过,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往储秀宫走去。 不过,以他的身份,也不能随意靠近后宫,以免会招来非议。 上官羽棠正愁着该如何将白若雪叫出来,突然,他隐隐听见前方的荷花池旁有女人的哭声。 夜风徐徐,荷花池边的亭子里,似乎坐着一个姑娘。 上官羽棠走了过去:“白姑娘?” 白若雪哭得梨花带雨,一见到上官羽棠,她便直接扑进了上官羽棠的怀里。 上官羽棠浑身一僵,被白若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孤男寡女夜晚相会,还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若被别人看见,那就糟了。 上官羽棠倒不担心自己会被说闲话,怕就怕白若雪,她现在还是以秀女的身份和自己见面,此事若传到皇上耳中,她肯定会被责罚。 上官羽棠手忙脚乱地把白若雪轻轻推开,两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白姑娘,你怎么哭了?” 006:秀女噩梦 “木护法大人……我……我很难受。”白若雪低头啜泣,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上官羽棠也知道她为何哭泣,无非是不想进宫做秀女。可事已至此,一切都成了定局。 上官羽棠安慰道:“白姑娘莫担心,既来之,则安之。倘若日后成了妃,那便能拥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想开些,就不难受了。” 话是这样说,但上官羽棠心里也懂,这皇宫就像诺大的金丝笼,后宫的妃子,就犹如皇上豢养的金丝雀,外表光鲜亮丽,可终究,没了自由。 白若雪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木护法大人,昨夜,我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噩梦?什么噩梦?”上官羽棠问道。 白若雪微微抬眸,眼里流露出了惊恐之色,一想到昨夜的噩梦,她仍心有余悸。 “我……我梦见,有……有一只没有头,没有四肢的鬼,飘到了……飘到了我爹爹的面前,呜呜呜……” “白姑娘,不用害怕,只是一个梦而已。”上官羽棠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白若雪刚进宫,兴许还不习惯宫内的生活,所以才会做噩梦。 白若雪哭得脸色通红,她点了点头,道:“木护法大人,我在宫里没有朋友,你能不能……能不能时常来……来看看我……” 白若雪有些难为情,毕竟上官羽棠是男人,而她又是秀女,两人在一起,若被人发现了,肯定会引来非议。 可是,除了上官羽棠,白若雪也没有可以倾诉心事的对象了。 上官羽棠也有些尴尬:“白姑娘,我记得,你姐姐也和你一起入了宫?” 寻常人家的亲姐妹通常都无话不谈,亲密无间。按理来说,白若雪的姐姐,应当也是她的依靠。 白若雪点点头:“那是我的嫡姐,我们……我们不算是真正的亲姐妹。” 上官羽棠明白了,白若雪和白若霜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想想也是,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女,宅中也不免有勾心斗角。 上官羽棠想了想,抿唇道:“既然如此,那姑娘若是有心事,可以随时命人拖信给我。” 白若雪听了之后,顿时欣喜若狂:“那……那小女谢过上官大人。” 白若雪对上官羽棠行了一个礼,上官羽棠急忙扶住了她:“姑娘使不得。” 白若雪是未来的妃,上官羽棠是臣,两人身份悬殊,上官羽棠不敢接受白若雪的礼。 白若雪微微挣扎了一下,上官羽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扶着姑娘的手臂。 上官羽棠急忙收回了手,抱歉道:“对不起啊,白姑娘。” 白若雪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摇了摇头:“没……没事。” 不巧的是,这一幕,落入了不远处的另外两个秀女眼中。 “哦,对了,上一次姑娘落在面摊的玉佩,我给姑娘拿了过来。”上官羽棠想把白玉还给白若雪,但白若雪却不打算收回。 “上官大人,这白玉,就当作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上官羽棠毫不犹豫地将玉塞进了白若雪的手里,拒绝道:“姑娘,这玉过于贵重,我不能收。” 见到上官羽棠拒绝得很果断,白若雪也不好勉强:“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上官公子了。” 上官羽棠轻笑道:“好,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早一些休息,过两天,我给你带一些有助睡眠的安神药,服用之后,你就不会经常做梦了。” 听见上官羽棠如此关心自己,白若雪害羞了。 她微微垂眸,咬唇道:“那……小女先谢过公子了。” “嗯,告辞。” 上官羽棠走后,白若雪的视线依然追随着他的背影,依依不舍。 “哟,若雪妹妹这是私会情郎呢?” 一道尖锐的嘲讽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把白若雪吓得浑身一颤。 她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回过了头。 身后站着两位秀女,其中一位面容清冷、肌肤白皙的女子,是她的嫡姐白若霜。 另一位身姿妖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便是刚才出言讥讽的那一位秀女,沈凌萱。 沈凌萱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若雪,阴阳怪气地说:“若霜姐半夜醒来见不着妹妹,还以为妹妹想不开,心里担心得很。没想到,妹妹却在这里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哎,此事若传入皇上耳里,那该如何是好呀?” 沈凌萱巴不得此事传入皇上耳里,如此一来,她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白若霜当着沈凌萱的面,也不好指责白若雪,因为,若她们在这里把事情闹大,肯定会被宫女太监听去,到时候,蒙羞的只有白府。 白若雪害怕得浑身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白若霜和沈凌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撞见了她和上官羽棠。 气氛变得压抑起来,白若霜冷冷道:“你跟我来。” 白若雪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唯唯诺诺地跟在了白若霜的身后。 沈凌萱自然没有跟着去,她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小声讥讽了一句:“不知廉耻。” 白若霜把白若雪领进了附近的凉亭里,沉声问:“那个男人是谁?” 白若雪低着头,声若蚊蝇:“是护国山庄木护法,上官大人。”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白若霜面若冰霜,语气也没有一丝感情。 白若雪支支吾吾:“上……上官大人来还玉。” 白若霜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白若雪,你现在是秀女,是皇上未来的女人,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闯了祸,你死了不要紧,但要是连累了白家,你让爹的颜面往哪里搁?” 白若雪低着头,面对嫡姐的训话,她不敢反驳,只是小声应道:“是,我……我知道了。” 白若霜警告道:“千万别有第二次。” 白若雪委屈得哭了出来:“是……” …… 夜已深,护国山庄茗烟湖旁,有一道剑影闪过。剑气凛然,卷起了地上的尘灰。 上官羽棠正打算去药房给白若雪准备几副安神药,突然一道剑光闪过了他的眼。 上官羽棠迅速抽出腰间的藤鞭甩手一挥,藤鞭绞住了利剑。下一刻,利剑一旋,强劲的剑气震断了上官羽棠手里的藤鞭。 望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鞭子,上官羽棠哭笑不得:“这已经是我的第十条鞭子了。” 独孤少白收回青云剑,道:“羽棠,你这藤鞭不坚韧,碰见内力比你深厚的对手,你的武器,毫无招架能力。” “改天我换条坚韧的。”上官羽棠使鞭子习惯了,如果让他把武器换成刀剑,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摸不熟。 独孤少白:“弘毅快从清城山回来了,他那里有一条坚韧无比的金丝藤鞭,改天我让他把那条鞭子给你。” 上官羽棠连连拒绝:“大哥,弘毅的金丝藤鞭是他从青竹居士那里赢来的,我……我哪里有资格让他忍痛割爱。” “其实……”独孤少白欲言又止,上官羽棠问道:“其实什么?” 独孤少白意味深长地笑道:“没事,你快去睡吧。” 上官羽棠总觉得独孤少白有事情瞒着自己,既然大哥不想说,他也不便刨根问底。 “我先去药房抓几副药。” 独孤少白关心道:“羽棠,你病了?” 上官羽棠摇摇头:“是拿去送人的。天色不早了,大哥早点休息。” 独孤少白回到卧房中,突然,一阵风刮过,桌上的烛火骤然熄灭。 卧房中,出现了一道人影。 独孤少白淡定自若地抿了一口茶,若无其事地问道:“庄主让你查的事,可有消息了?” 卧房中,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有消息了。当时纪元昌那些造反的证据,确实是伪造的。但是……” “但是什么?”独孤少白问。 “但是,具体是谁伪造的,暂时还不清楚。而且,民间有风声,说是你们庄主把那些伪造的证据递交给皇上的,而事实并非如此。”女人答道。 独孤少白剑眉一皱:“纪元昌一家老小的死,与我义父无关。倘若义父也相信他们谋权篡位,现在就不会大费周章的想要还纪府一个清白了。” 007:一箭双雕 “恕我直言,纪府一家老小都已经入土为安,哪怕查出真相,人也回不来了。” 女子说的是事实,如果纪元昌是真的被诬陷的,那等到真相水落石出之日,只会让更多的人痛心。 独孤少白不容置喙道:“就算如此,也必须得还纪家一个清白。” 女子走近了独孤少白,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银色面具上,显得格外的清冷。 “这件事想要查明真相,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独孤少白点点头:“义父这段时间南下巡城,护国山庄大小事务暂由我代理,一旦有了新消息,你就第一时间禀报给我。” 女子笑了笑:“除了公事,还有一件你或许会感兴趣的私事,要不要听听?” 独孤少白:“说。” 女子踮起脚尖,凑在独孤少白耳边,轻声道:“钰婧的心里,还有你。” 听到这个名字,独孤少白脸色骤然一沉,口吻冷淡:“我与她的缘分早就尽了,她心中有谁,都与我无关。” “啧啧啧……”独孤少白的回答出乎了女子的意料。她还以为,独孤少白会愿意和钰婧旧情复燃呢。 女子忍不住调侃:“看来,独孤大人果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独孤少白面无表情道:“苓雪,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八卦了?” 陆苓雪噗嗤笑道:“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独孤大人,你在你那小兄弟面前可从来不会板着个脸。可你对女子,倒是经常摆脸色,该不会是……” “断袖”这个词,陆苓雪没好意思说出口,生怕真的惹怒了独孤少白。 她连连摆手:“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我告辞了。” “嗖——”陆苓雪身形一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独孤少白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唇角一勾,无奈地摇了摇头。 …… 夜晚,桃源镇 桃源镇的大街小巷都有不少官兵把守,整个小镇灯火通明,百姓的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李神龙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猪叫。 “吱——”那是小猪的叫声,叫得十分凄惨。 李神龙被叫声吵醒,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谁啊?” 李神龙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打开门一看,发现家中的院子里蹲着一个头发乱糟糟,浑身黑衣的男人。 李神龙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你……你是谁?!” 那蹲在地上的男人听到了李神龙的声音,宛若惊弓之鸟一般迅速腾身一跃,飞离了清凉院。 李神龙望着地上那一只猪仔尸体,顿时傻眼了。 那小猪的脖子和身体已经分家,身上的肉被刚才那个男人咬得血肉模糊。 刚才那个男人,就是虎子昨晚看见的那个满脸是血的人! 远处,一群打着火把的官兵跑了过来。 领头的是御龙护卫统领沈靖凯。方才,他看到一抹黑影从清凉院飞身离开,便急忙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李神龙指了指地上的那具猪仔尸体,对沈靖凯说:“那个吃人肉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了这只小猪。听到我的声音后,他就跑了。” 那个男人行为怪异,好吃生肉,但胆子特别小,一听到人声,就仓皇逃跑。 沈靖凯看了看地上的猪仔尸体,对身后的属下吩咐道:“派人把守清凉院。” “是!” 桃源镇后山的林子里,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黑衣男子坐在地上,他背靠着大树,艰难地喘着气。 “啊……难受……血……我要……喝血……吃……吃肉……” 男人垂着脑袋,嘴里呜呜咽咽,声音十分沙哑。 …… 第二天,在桃源镇把守了一夜的沈靖凯,回到了沈宅。 一进门,他便看到了在府中等候多时的庶妹沈凌萱。 “凌萱?”沈靖凯有些诧异,他和家中那些庶出的弟弟妹妹关系都不太熟络,对于沈凌萱的到来,他很意外。 听说沈凌萱是今年的秀女,她不好好的在宫中待选,来他家里做什么? 沈凌萱急忙起身,对沈靖凯行了礼:“兄长好,妹妹特地带了些家乡特产来送给兄长。” 沈靖凯是晋南城城主的嫡子,他年幼丧母,很小的时候,家中姨娘便当起了主母,将他这个嫡出的儿子视为眼中钉。 姨娘给爹生了一男一女,爹也渐渐的把心思放在了弟弟妹妹身上。 沈靖凯的内心是孤独的,怨恨的,所以他的亲情味很淡薄。自从上任御龙护卫统领之后,他就再也没回过晋南城的家。 今天沈凌萱破天荒的来找他,肯定不是来向他嘘寒问暖。沈靖凯心里明白,进宫的秀女,多半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儿或者姐妹,个个都想攀炎附势,好稳固在宫中的地位。 沈凌萱肯定也想拉拢和他的关系,日后她若成了妃,娘家又远在晋南,那他这个做嫡兄长的,将会是她在京都的唯一后盾。 沈靖凯心中反复掂量,为了以后的仕途能顺风顺水,他也确实要和这位庶妹关系熟络一些。 想到这里,沈靖凯立即吩咐人给沈凌萱准备了回礼。 “妹妹难得与兄长一聚,不如就在兄长这里吃个便饭再回宫吧。” 沈凌萱笑了笑:“多谢兄长好意,你我兄妹多年未见,想不到,兄长心中还有我这个妹妹,凌萱真是受宠若惊。” “不过,今日凌萱来,不便久留。只想……告诉兄长一些事。”沈凌萱面露阴险,视线掠过了屋内的下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沈靖凯立即会意,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都出去。 片刻之后,屋内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沈靖凯:“凌萱若有要事,但说无妨。” 沈凌萱轻声道:“兄长,昨夜凌萱在宫中撞见,你们护国山庄的木护法,私会刑部尚书的女儿白若雪。” 对于沈靖凯不服上官羽棠这件事,沈凌萱也略有耳闻。反正沈靖凯也把上官羽棠视作眼中钉,如果他能想的出法子把此事闹大,那上官羽棠和白若雪肯定会被皇上责罚。 到时候,皇上如果怪罪下来,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箭双雕。 “此事当真?”沈靖凯想起,前几日晚上,他亲眼看见上官羽棠把白若雪送回家,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起,多半没有好事。沈凌萱说的这些,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沈凌萱点头道:“昨夜,我和白若雪的嫡姐白若霜亲眼所见。我们还看见,木护法……抱了白若雪。” 沈靖凯心一惊,平日里看那上官羽棠不近女色,没想到如今都把主意打到了秀女身上。这么说来,他和白若雪,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能借此事让上官羽棠滚出护国山庄,这对沈靖凯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凌萱,你今天同兄长说的这些,兄长都记下了。” 沈靖凯面无波澜,但沈凌萱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谋策。 沈凌萱娇柔一笑,在沈靖凯耳边低声道:“兄长,你我本是一家人。今后妹妹在京都,还望兄长多多照应。” 沈靖凯低眸望着沈凌萱,对她赞扬道:“妹妹聪慧过人,日后若是方便,多来兄长府上坐坐。” 沈凌萱:“那是自然的,时间不早了,妹妹要回宫了。” “我派人送你。”沈靖凯吩咐家丁将沈凌萱送回皇宫。 望着沈凌萱离去的背影,沈靖凯唇角一勾,神色阴险:“上官羽棠,你不过一个见不得人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凌驾于我之上。” 008:屋顶断臂 夜晚,储秀宫 白若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额头上细汗满布,她睡得极其不安稳,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不要……不要过来……有鬼……有鬼啊!” 白若雪猛地惊醒,她“咻”地坐直了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边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身上的冷汗都浸湿了中衣。 “白若雪啊,大晚上你鬼叫什么啊?”睡在对床的沈凌萱不满地翻了个身,她睡得正香呢,就突然被白若雪的叫声吵醒,难免起床气上头。 白若雪回想起刚才做的那个噩梦,吓得她眼泪直流。 白若霜面无表情地走到她的床边,冷冷问:“你怎么了?” 白若雪啜泣道:“姐……姐,我……我做噩梦了。” “快点睡吧,别吵着其他人。”白若霜的态度很冷淡,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白若雪咬着唇,默默地缩回了被子里,躲在被子里小声抽泣。 “唰——”储秀宫外,一个蒙面黑衣男人飞身而过。男人身姿敏捷,轻功极高。 …… 第二天一大早,护国山庄管家王友,给上官羽棠递来了一封书信。 “木护法,您的书信。” 上官羽棠接过书信一看,是白若雪的笔迹。 “今夜戌时,望与君于老地方相见。” “羽棠。”独孤少白走了过来,上官羽棠将书信放在了一旁的书桌上。 独孤少白笑道:“羽棠见大哥来,急忙将书信收好,莫不是心上人的来信?” 听到“心上人”三个字,上官羽棠脸颊一红,连连否认:“没有的事,大哥别打趣我。” 望着上官羽棠的窘迫,独孤少白也不再继续打趣他。 “今日护国山庄收到情报,在晋南、北阳、江南三个城池,有姑娘失踪案,合计四桩。” 上官羽棠急忙问:“那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独孤少白摇摇头:“据探子描述,这三个城池失踪的姑娘,年龄分别是两个十四,一个二十三,一个二十五。而我们发现的那具残尸,年龄十七八,应该不是这几个失踪姑娘之一。” 上官羽棠皱眉道:“会不会,这个姑娘已经没有家人了,所以才没有人找她?” “嗯,有可能。”独孤少白看了一眼上官羽棠放在桌上的书信,道:“羽棠,有一句话,大哥想要提醒你。” 上官羽棠:“大哥但说无妨。” 独孤少白眸色一沉,轻轻拍了拍上官羽棠的肩膀:“进宫的时候,最好离宫内的女人远一些。你要知道,朝中某些大臣,明面上对护国山庄十分尊敬,可他们心里,巴不得护国山庄出错。” 上官羽棠微微一怔,没想到他入宫见白若雪的事情,这么快就被独孤少白知道了。 “大哥,多谢提醒,这些事,我自有分寸。” …… 夜晚,上官羽棠离开了护国山庄。 殊不知,他前脚离开护国山庄不久,沈靖凯后脚就跟上了他。 上官羽棠进了皇宫,直奔储秀宫附近的荷花池。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 上官羽棠猛地拐向了另一条路,前方有座假山,上官羽棠躲了进去。 沈靖凯走到了假山附近,上官羽棠发现了他,眉头一蹙。 这沈靖凯鬼鬼祟祟的,难道是专程跟踪自己的? 他为什么要跟踪自己?这沈靖凯难道怀疑自己和白若雪有不轨的关系,所以想来当众揭发? 沈靖凯走远后,上官羽棠搓了搓鼻子,轻手轻脚地离开假山,往储秀宫的方向走去。沈靖凯不知道储秀宫的方向,他肯定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去问别人储秀宫在哪里,所以才会跟踪自己。 沈靖凯跟到一半,就不见了上官羽棠的踪影,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个野种,竟甩开了我!” 前方有太监宫女经过,但他也不可能去堂堂正正的问秀女的住处,不然被人误会了,他百口难辩。 荷花池旁微风徐徐,白若雪失魂落魄地坐在凉亭里抽泣。 上官羽棠一来,就看见了默默哭泣的她。 “白姑娘。” 见到上官羽棠来了,白若雪急忙擦了擦眼泪:“上官公子。” 上官羽棠关心道:“白姑娘,你怎么又哭了?” 说话间,他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她:“这是我研制的安神丸,你拿回去一天服用两粒,三日后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白若雪接过了安神丸,谢道:“上官公子,谢谢你。” 上官羽棠:“不用客气,对了,你怎么又哭了?” 白若雪吸了吸鼻子:“我……我又梦见了那只没有四肢和头颅的女鬼,她……她真的好可怕。” 白若雪已经不止一次提到梦中那只没有四肢的女鬼,上官羽棠不由想到了正躺在他们护国山庄里的那具残尸。 “白姑娘,你都梦见什么了?” 白若雪战战兢兢道:“我已经连续两夜,都梦见一只没有四肢和头颅的女鬼,去找我爹爹索命,我……我真的好害怕。上官大人,你说,我梦里的女鬼,会不会和我父亲有关?他……他会不会出事啊?” 上官羽棠安慰道:“白姑娘你不用害怕,这只是噩梦而已,不能说明什么。” 白若雪依然害怕不已:“这个梦会不会预示着我爹会出意外?” 上官羽棠:“白大人是刑部尚书,尚书府里有很多高手侍卫把守。白姑娘,你别太担心了。” “也许,是我多心了。”白若雪自嘲地笑了笑:“上官大人说得对,只是一个梦而已,却把我吓得提心吊胆的,我真是没出息。” “你别这样说,白姑娘,时候不早了,回去吧。”上官羽棠道。 白若雪点点头,上官羽棠将她送到了储秀宫附近。 白若雪咬了咬唇,纠结了片刻之后,鼓足了勇气说:“上官公子,三日后是花灯节,也是我们秀女的探亲日,到时候,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去太陵湖放花灯,我想……我想给爹爹求个平安。” 上官羽棠毫不犹豫道:“好啊。” 白若雪脸颊一红,低声道:“那……那到时候咱们太陵湖见。” 说罢,白若雪便回到了储秀宫中。 上官羽棠转身想走,夜风吹过,空气中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上官羽棠蹙了蹙眉,暗叫不妙。他猛地望向了前方不远处的储秀宫,踮脚一跃,身姿轻盈地飞身上了屋顶。 上官羽棠突然出现在屋顶上,吓坏了在院子里交谈甚欢的几位秀女。 “啊——”她们大叫一声,连连大喊:“有刺客!救命啊!” 不认识上官羽棠的秀女把他当成了刺客,沈靖凯正好在附近,他听到了秀女的叫声,急忙往储秀宫赶去。 屋顶上有许多碎石枯叶,风吹来,那股腐臭味和血腥味离他越来越近。 上官羽棠往屋顶中央走去,月光下,他看清了那腐臭味的源头。 竟然是一条尸斑满布的断臂! 上官羽棠蹲在断臂前端详了一番,断臂有腐烂的迹象,这是一条女人的手臂,多半,就是那具残尸的。 奇怪,为何这条断臂,会出现在储秀宫的屋顶上? 而且,断臂周围的虫蝇不算多,这条断臂,应该放在这里还不超过一天,是谁把断臂扔在这里的? 此事疑点重重,上官羽棠开始怀疑,那个杀了姑娘的凶手,就在皇宫之内。亦或者,那人能够自由出入皇宫! “嗖——”一团黑影掠过上官羽棠的头顶,上官羽棠定睛一看,沈靖凯站在了他的面前。 院子里围了众多的秀女,大家都不知道屋顶上发生了什么事。 沈靖凯垂眸望着屋顶上的断臂,皱眉道:“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官羽棠起身道:“我也不知道。沈大人,劳驾调配二十名御龙护卫把守储秀宫。” 009:透着古怪 储秀宫屋顶上发现了断臂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宫人们的耳里,此事闹得皇宫里人心惶惶。 翌日,独孤少白将宫中发现的那只断臂拼凑在了残尸身上。这条断臂,是残尸的右手。 头颅、双腿和右手臂都已经找到了,还差一条左手臂。 独孤少白用帕子捂着嘴,低下头凑近了那条断臂。他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把这具尸体给检查了一遍。 上官羽棠走进停尸房,见到独孤少白观摩得如此认真,问道:“大哥,又有什么新发现?” 独孤少白:“这些残肢断臂的切口都非常整齐,是被人一刀砍下。那把刀锋利无比,凶手应该是一个刀法很高的男人。” 上官羽棠皱眉道:“大哥,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惨被五.马.分.尸,凶手又极有可能是一个武林高手。你说,凶手和这死者是有多大的血海深仇,才会下此毒手?” “之前在桃源山洞里发现的女子肚兜和亵裤我已经拿去调查过了,探子说,那款式是巧绣坊裁制的。巧绣坊是京都第一绸缎铺,许多官家小姐都喜欢买巧绣坊的服饰。死者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怎么会和江湖高手结这么大的怨?” 独孤少白沉声道:“尸体骨骼脆弱,死者不会武功,多半是普通的闺中姑娘。按理来说,确实不会卷入到江湖险恶之中。” 独孤少白想了想,问道:“羽棠,你说,凶手会不会和死者无冤无仇,但死者的家人,却和凶手有着血海深仇,所以凶手才想杀了仇家的亲人,作为报复?” 上官羽棠沉思了一会儿,独孤少白说的有道理。从前护国山庄接手的案子,也不乏有这样的情况。 凶手和死者本无怨,但死者是凶手仇人的至亲,为了报复,死者选择对仇人的至亲下手,让自己的仇人痛苦一生。 上官羽棠:“巧绣坊,在整个天朝国,仅有京都一家,所以,这死者,百分之九十是京都人。皇宫内把守森严,不仅有宫内侍卫把守,还有我们护国山庄的御龙护卫。昨夜的那个人,能躲开侍卫,将断臂扔在储秀宫的屋顶上,这就说明,他的武功,很高。” 独孤少白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那个扔下断臂的人,指不定,就藏在宫中。可是,他为什么要把断臂扔在储秀宫屋顶,就不怕打草惊蛇,被我们护国山庄抓个现行吗?” 突然,上官羽棠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大哥,刑部尚书白志远的女儿白若雪,和我说过她做的一个梦。” 独孤少白:“什么梦?” 上官羽棠:“她接连两晚梦见,一个没有四肢、没有头颅的残尸,迫害她的父亲。我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 闻言,独孤少白神色凝重地望向了摆在一旁的尸体,嘴里喃喃:“难道,这具残尸,和白志远有关?” 梦境和现实不一定会挂钩,但白若雪的梦未免也太巧合了,他们护国山庄,不就有一具这样的残尸吗? 独孤少白沉思片刻,赫然想起了半年前,纪元昌一家老小被斩首的事情。当时,监斩官就是刑部尚书,白志远。 “羽棠,你可知道白志远和纪老将军一家有什么恩怨?” 上官羽棠摇摇头:“大哥,白志远和纪老将军在朝中关系很浅,他们之间的来往不多。除了半年前,白志远监斩纪府百余人这件事,似乎也没有其他事情能把这两个人牵扯在一起了。” “大哥,你该不会,怀疑这桩凶杀案是纪家余党对白府的报复吧?可纪家已经被株连九族,白府最近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况。”上官羽棠不解,他并没有听说过纪白两家的恩怨。 独孤少白:“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羽棠,你拿着那肚兜和亵裤去巧绣坊问问,看看老板还记不记得,有哪些姑娘买了这些贴身衣物。” 上官羽棠抱拳道:“是!” 上官羽棠走后,独孤少白的目光落在了停尸房大门处。 “出来吧,在护国山庄,没必要躲躲藏藏的。” 暗处,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谁躲躲藏藏的?我这不是刚到吗?” 门前,进来了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女子,这女子一袭青衣,手持一把利剑,青丝用一缕丝带挽住,英姿飒爽,身段极好。 独孤少白笑道:“陆神探在这里已经待了有将近半柱香的时间。刚才,我和羽棠说的,你都听去了?” 陆苓雪嘴角一扯,没想到,独孤少白早就发现了她藏身在停尸房附近。 “我陆苓雪的轻功虽算不上绝顶,但在江湖中,也能排上名号。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轻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不愧是护国山庄水护法啊,在下佩服。”陆苓雪拱手道。 陆苓雪嘴上说佩服,但语气中,依然能听出她的不服。 独孤少白笑道:“苓雪的轻功确实能在江湖中排上名号,只不过,我的轻功,在你之上,所以才发现了你。” 陆苓雪小声喃喃了一句:“自恋。” 独孤少白:“今天这么早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陆苓雪走近了几步,对独孤少白道:“关于纪元昌的案子,暂时还没进展,今天我来,是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独孤少白问:“什么事?” 陆苓雪看向了放在木床上的残尸,说:“一个时辰前,我们暗影门的弟子在京都城郊的龙王庙附近荒地里,发现了一滩干竭的血迹。四周的荒草有被刀风割落的痕迹。凑巧,那个地方离桃源山只有一里路。” 独孤少白恍然大悟:“你是怀疑,死者是在龙王庙附近的荒地里被杀死的?” 陆苓雪:“这桩案子不归我负责,我只是来给你提供一点暗影门无意间查到的线索。那里到底是不是凶杀案的第一现场,得靠你们护国山庄自己去调查了。” 独孤少白抱拳道:“苓雪,多谢。” 陆苓雪轻笑道:“不用客气,我走了。” 陆苓雪走到门前时,又顿住了脚步,她回头道:“对了,过几天是花灯节。要不,陪我去太陵湖旁放放花灯?” 独孤少白嗤笑出声:“你不是从来都不相信这些神灯许愿的节日么?” 陆苓雪嘴角一撇:“你这人可一点情.趣都没有。就问你,去还是不去?” 独孤少白想了想:“如果护国山庄没有事,我可以陪你去。” 陆苓雪唇角一扬:“好,一言为定,告辞了。” …… 傍晚,上官羽棠来到了京都第一绸缎铺,巧绣坊。 巧绣坊很大,在铺子之后,还有一座大院子。院子里挂满了绸缎染布。 店铺门前络绎不绝,不少名门闺秀都在铺子里挑选着丝绸布料。 见到上官羽棠走来,一位四十左右的锦衣男子喜迎而上,他见上官羽棠气势不凡,一看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男人对着上官羽棠拱了拱手,讪笑道:“这位公子好眼生啊,是新客吧。我是巧绣坊的老板,郝有钱。请问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布料,我给你找找。最近,咱们店里开始定制男人的衣衫了,公子可以买件袍子回去试试。” 上官羽棠从腰间取下了护国山庄的木护法令牌,对老板道:“郝老板,在下乃护国山庄木护法上官羽棠,特地来店里是想询问老板一些事。” 见到上官羽棠不是来买货的,郝有钱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敷衍笑道:“抱歉啊公子,如果是有关客人的私隐,恕小人无可奉告。” 010:上官原轩 闻言,上官羽棠立即拿出了五十两白银递给郝有钱:“郝老板,这些银子,就当是在下给老板的辛苦费,还希望老板能帮帮忙。” 见到上官羽棠手里的银锭,郝有钱顿时两眼放金光,他接过银子,笑眯眯地对上官羽棠说:“上官大人,这里人多口杂,请随小的到内屋说话。” 果然应验了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上官羽棠给了银子,郝有钱的态度简直就是三百六十度大反转。 郝有钱把上官羽棠请进了内屋,还给他上了一杯江南龙井茶。 “上官大人,是有何要事要询问小的啊?” 上官羽棠道:“是这样的,敢问郝老板可曾记得,这套贴身衣物,出售给了谁?” 上官羽棠拿出了那套已经洗干净的肚兜和亵裤,郝有钱看了看肚兜上的绣花,是一朵青莲,做工精细,布料上等,是他们店里出售的青莲肚兜。 “这是我们店里的青莲荷花绣肚兜,有许多官家小姐都来买了。我还记得,这一批货是一个月前缝制的,一共有一百套,现在已经卖完了。下一批,要等到半个月后。” “上官大人,这批货很普通,并不是专程为哪家姑娘定制的。那一百套大部分都出售给了京都的官家小姐,但是你要问出售给了谁,我还真没办法一一道来。” 上官羽棠:“郝老板,那这亵裤,是不是也是你们店里的?” 郝有钱点点头:“是,这亵裤是三个月前售卖的款式。上官大人,这一套贴身衣物,全都是量产的,小的真的不记得都销售给了谁。” 上官羽棠想了想,死者生前相继在巧绣坊买了肚兜和亵裤,那就说明,死者应该比较喜欢巧绣坊的衣裳,也许,是个熟客。 “老板,那你记不记得,京都有哪些姑娘喜欢来你这儿买衣裳?” 郝有钱点点头:“记得,记得。上官丞相家的大小姐,婉柔姑娘。刑部尚书家的两个女儿,白若霜姐妹。还有御龙护卫统领大人沈靖凯的两个宠妾,妙莹和燕兮姑娘,这些都是我店里的常客。光我认识的常客,都有五十位左右,上官大人稍等片刻,我给您列一个花名册。” 上官羽棠谢道:“如此甚好,多谢郝老板。” 片刻之后,郝有钱将名册给了上官羽棠。 上官羽棠道谢后刚打算离开,怎知一出内屋的门,便看见店铺中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个年约二十的翩翩公子站在店铺中。男人身材颀长,手持一把折扇,面容阴沉,似乎心情不太好。 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在他们身前,则站着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那男人身后,也跟有两个跟班。 店铺里的气氛很压抑,那身材粗壮的男人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翩翩公子。 “上官原轩,别以为你爹是丞相就了不起,那套广绣罗衫裙是老子先看中的,老子要买回去送给媳妇!” 上官原轩冷冷一笑:“笑话,这件衣衫,家姐早在三日前就预定了,何来你先看中之说?王五,你不过一个开赌坊的,有什么资格在本少爷面前叫嚣?” 上官原轩的态度很挑衅,王五不乐意了,他捋起袖子气势汹汹地道:“怎么了?上官原轩,你瞧不起开赌坊的啊?你别忘了,你也开赌坊啊。你不仅开赌坊,你还开妓院!” “人人都知道上官丞相的儿子进不了护国山庄,就在京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上官原轩,我倒想问问你,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 “护国山庄”这四个字就是上官原轩心中的一根刺。四年前,他本和上官羽棠一起参加护国山庄的护法选拔大赛。 但他在终试的比武大赛中擅自使用暗器,伤了上官羽棠。此事被护国山庄庄主皇甫神武当场发现,永久取消了他的参赛资格。也就是说,上官原轩这辈子都进不了护国山庄当差了。 最后,那个让他从小鄙视到大的野种,在终试中赢了新对手沈靖凯,成功成为了护国山庄木护法,这无疑是让上官原轩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木护法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让他瞧不起的野种! 自那以后,这件事就成了人们嘴里的笑柄。取笑他这个从小习武的上官家二少爷,连个野种都比不过。 每当别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上官原轩都会倍感耻辱。 此时此刻,王五彻底点燃了上官原轩心中的怒火。 “找死!”上官原轩恼羞成怒,一个箭步冲上前,拂手一挥,手里的折扇化为锋利的暗器,掠过了王五的脖子。 王五也有一些功夫,但他的功夫始终比不上上官原轩。仅仅是这一招,他都没有躲过去,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王五摸了摸脖子,看着手上的血,他差点被吓哭了。 “啊!血……血!” 见他这副怂样,上官原轩更加嗤之以鼻:“废物!” 见到上官原轩和王五打起来了,店里的客人被吓得一哄而散。 上官原轩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今天不让王五多放点血,他难解心头之气。 上官原轩踮脚一跃,一掌袭向了王五的胸膛。 “住手!”上官羽棠飞身而上,挡在了王五面前,一掌击中了上官原轩的掌心,打散了他的功力。 上官原轩定睛一看,脸色更臭了:“是你!” 上官羽棠扫了一眼受伤的王五,口吻冷淡:“你走吧。” 闻言,王五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巧绣坊。 上官原轩脸色阴郁,他逼近了几步,沉声道:“上官羽棠,你凭什么多管我的闲事?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上官羽棠面无表情道:“凭我是护国山庄木护法,我有责任,也有权利维护百姓的安危。” 听到这句话,上官原轩气得捏紧了拳头。在他眼里,上官羽棠分明就是在炫耀木护法之位! 上官原轩咬牙切齿:“行,本大爷大人有大量,不和野种计较,我们走!” 上官原轩气匆匆地带着两名随从离开了巧绣坊。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随从问道:“少爷,咱们就这样放过那个王五了?” 上官原轩冷哼:“当然不,王五那个王八羔子,三番几次和本少爷作对,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不教训教训他,我上官原轩还真咽不下这口气。” 贼眉鼠眼的随从继续问道:“那……少爷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上官原轩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阴险笑道:“阿明,你和阿聪去找几个混混,把王五和他老婆给绑了,然后让那些混混,当着王五的面,把他老婆给办了。我要让王五当一只绿头龟!” 阿明连连俯首哈腰:“是,少爷。” 另一个精明一些的随从阿聪问道:“少爷,那上官羽棠……” 上官原轩眉头一皱:“上官羽棠是护国山庄的人,我能拿他怎么办?更何况,我的武功和他不差上下,就算偷袭他,也不一定会成功。” 阿聪眼珠子轱辘一转,说:“哎,少爷。阿聪听说,五台山的青竹居士今年又将举行三年一次的夺宝大赛,今年的宝物,好像是一套武功心法,叫……叫什么……” “灭灵神功。”上官原轩说。 阿聪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灭灵神功。” 上官原轩唇角一扬:“这件事,本公子早就知道了。无论输赢,本公子都会去试一试。护国山庄水、火两大护法在几年前都曾赢过青竹居士的宝物,也不知道,上官羽棠这个木护法,今年会不会去插一脚。”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