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清明天地》 第一章京城官道初相逢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 1912年，民国成立。如今是民国元年的三月。 漫天的鹅毛大雪，把紫禁城埋在了冰冷的惨白中。 在这个寒冷的日子里，出京的官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大雪已经下了三日三夜，道路几乎被冰雪隐藏在茫茫的荒野中，若不是道路两旁的枯树隐约可见，根本就没有人能在这样的雪地里行走——找不到路。 这时候，却有一辆马车在寒风暴雪中艰难的前行。 车把式的眉毛和胡子上面都沾满了雪花，他也懒得去用手擦一下。天气太冷了，实在是出不来手呀。 他的一双手笼在棉衣的袖子里，马鞭子就那么斜斜的抱在怀中，任由马匹自由发挥——随便跑，反正就这一条路。 “爹，”这时候车厢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你也上来坐吧，别走路了，外面太冷。” “嬛嬛，我这岁数可比不了你。爹要是不走两步，非得冻死不可。” “那你干嘛非这时候着急去南京，等天暖和了再走不行吗？” “民国都成立了，宣统也退位了，我这不是想去看看新朝新气象吗。” “新朝旧朝，和咱们父女有什么关系？看把你急的，难道你去的早，人家大总统赏你个官做？” “啊呸，你把爹当什么人了？爹缺这个官吗？天大地大，老子最大，除非给我个皇帝宝座，否则老子还不干呢。” “一条到晚就知道吹。一个打把式卖艺的，天天就会做梦。有吹牛的时间，你把这车子整治整治。这破车轴都锈死了吧。你看咱家大青都累的走不动了。” “嬛嬛，我这不是没时间吗，忙啊！”车把式这时候也发现车子停了下来。 他有点奇怪。虽然宣统退位了，可是这条官道不应该跟着完蛋啊。这条出京的路还是很平整的，而且现在地上冻的梆硬，这时候跑车，尽管冷了点，可是车子跑起来应该很轻松。 怎么大青马不走了呢？ 车把式立刻吆喝了两声：“驾，驾。” 大青马拼命蹬了两下地，车子终于动了。不是向前，而是向上。 马车竟然跳了一下。 车把式暗叫倒霉。雪太大，看不清路，轧上石头了。这车子可有年头了，基本上离散架也不远了，千万别被这一下颠坏了。 他连忙蹲下身子，向车底下看。 一看之下，饶是车把式走南闯北卖艺多年，也被吓了一大跳。 车底下有个人！ 虽然看不清男女，可是显然是一个人不是一块石头。有半截人的身子露在雪外面。 “不好！嬛嬛，快下车，咱们压着路倒儿了。”车把式连忙招呼他闺女。 他以为这人是被冻死在路上的行人——路倒儿。 被称作嬛嬛的姑娘坐在车厢里根本没动，她语气都不带一丝变化，没有半点紧张的问道：“轧死了没？” “爹不知道啊。” “那你还不赶着大青快跑。难道留下来让他讹咱一副棺材吗？” “说的也是。”车把式一边说着，一边扒拉开那人身上积雪，把人脑袋给找了出来。 他双手放在那人的鼻孔下，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呼吸。 “闺女，快下来，这人还没死。” “爹，你脑袋进水啦，他没死咱们更得跑啊，难道真等着他活过来讹咱？你是准备把我的嫁妆钱赔给人家吗？” “嬛嬛，你看他这个样子，估计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要不怎么大雪天晕倒在路上呢。我看他中气还挺足，是个好劳力。爹岁数大了，力气活越来越干不动了，咱们爷俩正好缺个苦力，不如捡上他。” “爹，等我下来检查一下再说。真的够力气咱们再救。还有，如果刚才轧折了他的骨头，咱们可不要他。” 说着话，车厢的棉帘子掀开，一张年轻姣好的女孩面孔探了出来。 姑娘看了看漫天大雪，抽了抽鼻子，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天气还要出来劳动。不过她还是利索的跳下马车，然后弯腰把那半死不活的人身上的雪再扒开了一些，找到了两条腿。 “爹，你看他连裤子和鞋子都没有。这人是不是被打劫过了啊，连衣服都让人抢走了。估计没什么油水剩下。” “快救人吧。”车把式连忙催促他姑娘。 车把式多年卖艺，风餐露宿的，身体已经有点不行了，再加上在风雪中行走了这么久，身上没什么力气。 他姑娘自幼跟他学艺，也算是有着一身好功夫。干不了别的，力气还是有一些——绝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人家少奶奶样。 姑娘看了看地上的两条腿，点点头说道：“爹，单看这一双腿，应该是有把子力气。你看这肉，一点不虚。” “嬛嬛，这天气，就是豆腐都冻的铁块一样了。你快别磨叽了，别误了救命。” “好。看看他的造化吧。如果没受伤，本姑娘就救他一命。”说着话，姑娘提着那人的两条光腿向外使劲一拉。 这一下顿时把父女俩同时吓了一大跳。 这个人可太惨了，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原来他不但被打劫的强盗抢走了所有衣服，而且连底裤都没给他留一条。 这打劫的，也忒穷了。你怎么连人家底裤都要呢？ 小姑娘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体，她“呀”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脸。不过马上她又好奇的把手指叉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偷偷看这个光溜溜的男人。 还别说，这个人吗，看起来挺不错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副健美的男人身体。 五官英俊，身材匀称，四肢修长，而且有力——冻的跟铁块一样能没力气吗。都可以抡起来当铁锤用。 车把式也没想到这个人连底裤都没有。要是知道他这个样子，车把式怎么能让自己家姑娘上手呢。 姑娘可还是黄花大闺女，今年虚岁才十六。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父女俩都不再计较。江湖儿女，就是这么有气魄！ 车把式随手脱下外套，罩住了冰冻人的关键部位，然后和闺女一起把他弄进了车厢。 车厢里温暖多了。虽然也是零下，可毕竟有车棚车帘挡风，人还受得了。 车把式扯开棉被，先给这个冰冻人盖在身上，然后立刻让姑娘去熬姜糖水。 他们父女俩一辈子都是卖艺过来的，可以说是后世驴友的鼻祖，俩人的野外生存经验都是一等一的高明。 车厢虽小，却好像一个杂货铺，什么都有。 嬛嬛很快就熬好了姜糖水，然后掰开冰冻人的嘴巴，给他一勺一勺灌了进去。 渐渐地，冰冻人身上有了点热乎气。 “爹，刚才你看了没？他没骨折受伤什么的吧？”嬛嬛看到这个人要活，马上意识到该谈价钱了。 “没，他冻的梆硬，车子都没轧断他。” “按说这样，不应该早冻死了吗？”嬛嬛有点奇怪。冻成这样还不死，简直不是人啊。 “可说呢，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命硬的。” “那就好。咱们不能白救他，得让他给咱们当苦力，如果他不干，我就揍他。”嬛嬛说着话把小手捏成拳头，示威似的晃了晃。 “这也别忙。”车把式慢悠悠的说道：“嬛嬛，你看这个人的头发。” “呀，短发。” “正是。这年头什么人才有这样的头发？爹看他八成是个洋学生。” “怎么？”嬛嬛没明白她爹的意思。 “傻丫头，洋学生，家里有钱啊，没钱能留洋吗。咱父女救了他命，等他醒了，问明白他家在哪，给他送回去，他家人还不得送咱们一大笔钱吗？” “爹，姜是老的辣，你真是一块老姜。”嬛嬛姑娘顿时笑魇如花。爹爹还是比自己厉害的多。 自己就想找个免费劳动力，可是爹爹却看到了一堆白花花的大洋！ “我这就问他。”嬛嬛是个急性子。她对着冰冻人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嘴巴。 还别说，那冰冻人真给打睁眼了。 “爹，你看他醒了。”嬛嬛顿时兴高采烈。 她指着冰冻人的鼻子问道：“嗨，你是谁？叫什么？家是哪里的？家里几口人，几亩地，多少钱，统统告诉我。否则我给你扔雪地里去不管了。” 那冰冻人虽然睁开眼了，可是眼神一片迷茫，似乎找不到焦点。 “爹，别是他被冻傻了吧。傻子咱们可不要。” “嬛嬛，你别着急啊。”车把式看到冰冻人活了过来，心里轻松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自己算是救人一命：“让他缓一缓，这也不知道冻了多久。唉，这世道还有这样命硬的，少见。不能再停了，再停一会大青就冻死了。咱们先走着。” “好，爹，你赶车，我审他。” 父女俩配合默契。车把式下了车，一抖缰绳，大青打个响鼻，奋力的拉着破车继续在风雪中前行。 车里，嬛嬛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柳叶刀，细细的刀锋闪着寒光。 她把刀子在冰冻人眼前晃着说道：“嗨，本姑娘姓朱。不是猪八戒的猪，是朱门酒肉臭的朱。我叫朱嬛，你叫什么？快告诉我，别装傻。” 此刻，朱嬛根本不知道，她刀子下的冰冻人正在进行着一番激烈的交谈。 被冻的半死的，正是秦牧。 他那天把柜子劈成了劈柴，结果不知怎么就被扔到了这个全新的时空。 也许是柜子被劈烂了功能受损，所以秦牧没有受到半点保护，直接从半空摔到了坚硬的地面上。 一下秦牧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姑娘。 这是哪里？还是自己那个大宋吗？我的家人我的世界，还在吗？ 秦牧一肚子话想要问，结果还没问出去的时候，他脑袋里面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 一个姑娘的声音。 “嗨，秦牧，你好，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秦牧都傻了。虽然眼前有一个姑娘，正拿着一把刀在问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秦牧确定，自己脑袋里面的这个声音，绝不是眼前这个姑娘发出来的。 这声音直接就出现在脑海深处。这让秦牧顿时想起了柜子神。除了它谁还有这个本事！ 难道柜子神没被自己劈死？那这么说自己还有机会回到自己的那个大宋时代。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没想到他的思维远远快过了语言。 秦牧要说的话，似乎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听到了。 秦牧要问，你是不是柜子神。 那声音直接就回答了：“你别叫我柜子神，我是有名字的。我叫阿爱。” “阿爱？”秦牧和那个声音直接在他自己的脑海里面展开了交谈。 “对，阿爱。” “那你是不是柜子神啊？我现在是在哪里？我能不能回我的世界，见我的家人。” “秦大哥，你的问题太多了。不过作为神仙，我很聪明的，我能记住你所有问题。” “……”秦牧顿时觉得画风不对了。柜子神怎么好像换人了。之前它可不是这样说话的。而且它之前也没名字啊。 “秦大哥，要说呢，我是柜子神，可也不全是。所谓神，不过就是更高级的存在而已噢。而且你说我们是神，难道我们会比人类差吗？我们当然不比人类差了啊。我们更聪明噢。” “……”秦牧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柜子神怎么变成智障少女一般。这还是那个老神仙吗？ “本来我们是一个柜子，后来就变出来两个头脑。因为两个头脑总是意见不统一，所以就对你疏忽了控制，让你在那个世界留下了不该留下的东西。” “卧槽，原来是你们打架连累了我。你们是神经病吧。”秦牧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点。 “这也很可能噢。也许以后我也能有神经。”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说俩头脑，那你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呢？” “让你给劈了啊。如果我们不打架，你想你能劈碎柜子吗？你把他给弄死了。” “……”秦牧没想到事情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难怪自己连神都能劈，原来是她们精神分裂了。 “不管那么多，你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快告诉我，我在哪，我还能不能回去看到我的家人。” “秦大哥，你现在是在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现在是民国元年。你是有可能回去看到家人的。” 秦牧一听这话，顿时激动的差点蹦起来。只是实在他被冻的太狠了，手脚全麻木不堪，根本一动也不能动，所以只好保持木乃伊一般的姿势。 “柜子神，快告诉我怎么回去？” “秦大哥，我不叫柜子神。这太难听了。我有名字的，我叫阿爱。”阿爱的声音很委屈。 “好吧，阿爱，你让我叫你奶奶都行，只要你能让我回去。” “秦大哥，这个要靠你自己了，我现在受损严重，失去了太多能力。所以当时只能把你丢到这个世界，然后自己再跟过来。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也活不下去了。” “你还有寿命？” “当然啦，秦大哥，这个世界什么不是有生就有死，有老就有少，有阴就有阳，有男就有女，有……” “行了，行了，打住，打住。”秦牧脑袋都大了。他不知道怎么柜子神突然变了性一般，成话唠了。 不过秦牧再一想，觉得自己的想法还真正确。以前那个柜子神给他的感觉好像一个老爷爷。如今这个阿爱好像一个智障少女。这可不是变性了吗。 不过有神在身边就是好，虽然是智障少女，可绝不是一般的智障少女。 智障多了，谁能钻人脑袋里面去说话。 “阿爱，咱们也算认识了。孔圣人说过，生活要有仪式感，我现在正式请教一下你的大名。”秦牧知道自己有可能回去，顿时精神大震。他要好好和柜子神交朋友，让柜子神能全心全意的帮助自己。 “就是阿爱啊。一个字母A，一个字母I，都要大写噢。” “AI。”秦牧顿时被智障少女打败了。 你管AI叫阿爱啊！ 第二章伶牙俐齿赛刀枪 冰冻人叫秦牧，他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青年，因为意外得到了一个神奇的柜子，从而获得了穿越时空的能力。 在过去的几年，秦牧一直在二十一世纪和北宋末年来回穿越，可是因为柜子神的一个疏忽，导致他无法回到北宋。 秦牧一气之下劈了柜子，结果柜子就把他扔到了这个世界的民国元年。 （以上故事，详见本人另一本小说《大宋混世魔王》） 和阿爱的交谈让秦牧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让秦牧绝望的一颗心再次有了生机，鼓起无穷的斗志。 阿爱告诉秦牧，如果想要回到后世，然后再回到北宋去看他在那个世界的家人孩子，必须要恢复阿爱的能力。 至于怎么恢复能力，阿爱也不很清楚，不过她告诉秦牧，自己的能力似乎和秦皇玉玺有关。 秦始皇是秦牧的祖先，而秦牧能穿越时空，主要就是因为他这个秦黄后裔的身份。 秦牧的家族有个遗传特征，就是每一代都是独生子，而且他家人活不过四十岁。 阿爱这一次牺牲了自己大部分功能，让秦牧的身体返老还童，从三十岁变到了十八岁，同时也让二十一世纪的时间和这个时空的时间切割开来。 秦牧知道，这是阿爱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他来民国时候，实际年龄是三十岁。现在阿爱把两个世界分开了，二十一世纪对他来说是时间停止的。 阿爱告诉秦牧，他还有十二年时间，去帮助阿爱恢复功能，从而让自己回到二十一世纪。 今年是1912年，也就是说，在1930年之前，秦牧必须恢复阿爱的能力，否则阿爱就控制不住时间，结果就是俩人一起完蛋。 为了能回到二十一世纪，能再次见到自己的家人和孩子，秦牧要拼命努力奋斗。 正常的工作，奋斗总有个方法，有个流程，可是帮阿爱恢复能力，这要怎么做？秦牧一点办法也没有。阿爱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神，秦牧也不能割自己一块肉给她补身子。 关键是阿爱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只说秦皇玉玺似乎有能力帮自己恢复。 没办法，秦牧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传闻中的玉玺身上了。在上一次穿越中，秦牧见过这块玉玺。但是那个时空距离现在足有千年，而且两个世界完全是独立的。 这个民国，和那个大宋，是各自的两个时空。那个时空的玉玺，不可能存在于这个时空。 这个时空的玉玺到底在哪里？秦牧目前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和阿爱的交谈全神贯注，这就让他犯下了致命的错误。阿爱在他脑海里，秦牧和她的交流根本不用开口说话。 可是眼前还有一个喋喋不休的朱嬛呢。 朱嬛的小嘴好像机关枪一样，瞬间扫射出无数问题，只让秦牧头晕眼花——毕竟他现在还是半个冰棍。脑筋虽然恢复了，可嘴还僵硬着。 面对这个小姑娘手里寒光闪闪的柳叶刀，秦牧不能不敷衍一下。否则万一这姑娘发疯给自己脖子上来一刀，那秦牧就再也回不去后世，见不到自己家人了。 “你叫什么？” 秦牧点点头。 “你多大了？” 秦牧继续点点头。 “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秦牧还是点头。 朱嬛越来越心凉。这人别是个哑巴吧。 如果他是哑巴，那爹爹的猜测可就全错了。留洋的学生，无论如何也不能是哑巴吧。连话都不会说送出去干嘛？谁家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哑巴，”朱嬛问的也累了，她决定干脆不管这人到底什么身份，先压榨点东西出来再说：“我和爹两个，救了你的性命。你这个穷样子，从头到脚一个铜钱都没有，想来也是没钱报答我们了。这样，本姑娘天生不爱占人便宜，你呢，就先给我干活。不白干，我还管你饭。” 秦牧习惯性的点点头，他正在脑海里和阿爱交谈着，实际上都没留意朱嬛说了什么。 “好，哑巴，你点头了啊，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逼你。” 说着话，朱嬛翻出了一张纸，然后拿出笔飞快的写了点东西在上面。 “哑巴，口说无凭，字据为证。你要给我朱家班干十年，好报答我们救你的恩情。不白干，我包你食宿。如果你要是想走，可以，赎身银子一万大洋。来来来，按个手印。” 朱嬛不管秦牧点不点头，径自就拉起秦牧的手，沾着自己的胭脂，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 她还怕一个手指不够份量——万一哑巴反悔，自己砍了按手印的手指怎么办？ 朱嬛把秦牧的十个手指都按了一遍。这下她放心了。除非你把十个指头都砍了，否则没法反悔。 “哑巴，到沧州了，我先给咱们安排住的地方。”朱嬛说完，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套衣服和一双鞋，丢在秦牧的身上：“这身行头是我新做的，先便宜你了。不过不白给你，这算二十个大洋，你欠我的。以后还我。” 朱嬛丢下秦牧出了车厢。 这时候秦牧刚消化完阿爱的话，身上也因为姜糖水和棉被，渐渐解冻了过来。 见到朱嬛出去了，秦牧连忙起身穿好衣服鞋子。还别说，都挺合适的。 这让秦牧难免有点感觉奇怪。刚才那姑娘又问又答的，让秦牧也了解了她的许多事。 这是一对父女，老人叫朱清，姑娘叫朱嬛。不过这时候秦牧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他还以为是那个珍贵的鸟——朱鹮。 这对父女一直是跑江湖卖艺为生。他们自称朱家班，虽然名头挺响，不知道的人听起来好像是个几十口子的草台班子，可实际一直就他们俩人。 之前是三个，还有朱嬛的娘，前几年她娘过世了，于是只剩下他们父女俩了。 朱清一日老似一日，难免体力比不上壮年，而跑江湖卖艺没有一副好身体根本不行，这时候朱家班就缺人了。 秦牧恰到好处的出现，让朱家父女捡了个便宜。 本来朱清还以为能从秦牧身上换来点钱，可是听闺女说那人是个哑巴，朱清也就没了这份心思。 哑巴，总不可能是留洋的学生。 秦牧就这样不明不白成了朱家班的一员。当然，这都是朱嬛的一厢情愿，对于秦牧来说，一张破纸有什么用处，只要不打断自己的腿，秦牧一定要去寻找秦皇玉玺，好回到后世找自己的家人孩子。 只是这时候秦牧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暂时还要养一养，所以就暂且充一阵朱家班的力工吧。 而且秦牧眼前还没有半点头绪，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好。既然这对父女要去金陵见世面，那自己不妨也跟过去看看。 六朝古都这样的地方，玉玺的消息应该比别处多一些。 秦牧穿好了衣服鞋子，就听车外传来了朱嬛熟悉的声音。 “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的钱不是钱吗？为什么你不让我们住店。”听起来小姑娘的火气很大。 “这位姑娘，你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我刚才是跟你客气。你要是不懂，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好，掌柜的，你不客气一个给我看看！” “姑娘，那我可就要说道说道了。你们跑江湖卖艺的，最招人恨。说好听的，你们是卖假药的骗子，说不好听的，你们就是一伙贼。” “掌柜的，你哪只眼看到我卖假药了，又哪只眼看到我偷东西了？” “姑娘，我没说你，我说跑江湖卖艺的。你满沧州打听打听，哪个店没被跑江湖的偷过。若是你们偷点厨房里的吃食也就算了。甚至偷摸俩钱，同行也不计较。可你们别拿客人的东西啊。就上个月，沧州城里就发生了三起。” “什么？” “偷客人东西呗。还别说人家的店，就我这个小店，前俩月就有客人被偷了。正是一伙跑江湖的住进来，他们走了之后，客人新做的一套衣服，还有一双新鞋，都没了。你说不是他们偷的，难道是我偷的？” 秦牧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点脸上发烧。 他身上这身行头是崭新的。当时秦牧穿时候就觉得奇怪，因为朱家班只有父女俩，再没有别的男人。这身行头明显朱清穿不了，衣服鞋子都太大了。 朱嬛这样一个石头缝里都想榨钱的姑娘，怎么会置办这样一套用不上的行头。 秦牧很清楚民国时期的经济状况，以朱家班的财力，根本不可能这样浪费钱。 现在听客栈掌柜的一说，秦牧全明白了。合着朱家班卖艺兼做贼啊。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不过秦牧下意识的觉得一定是朱嬛干的。就看她把柳叶刀玩的和电风扇一样，也知道她手指的灵活程度——简直不是人类。 本来秦牧想下车看看，到了这个时空，总不能躲着不见人吧。现在听到掌柜的话，秦牧连忙又缩了回来。 这时候真不适合出去啊。万一这身衣服正是从这家客栈偷的呢？自己岂不是直接变成朱嬛的犯罪团伙一员了。 “掌柜的，你说跑江湖的偷了你家东西，我是跑江湖的，所以我也要偷你家东西，是不是这个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好，掌柜的，我问你，女人有偷男人的，你媳妇是女人，所以你媳妇偷男人，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你，你强词夺理！” “掌柜的，道理是一样的道理，不能你说出来就是道理，我说出来就是强词夺理。现在都民国啦，你快收起你的老黄历。”朱嬛得理不让人，她根本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你上眼好好瞅瞅本姑娘这一张脸蛋。这么俊俏的姑娘，能做贼吗？贼有我这么漂亮的吗。” “没有。”掌柜的都有点懵了。 “那就对了，本姑娘凭本事吃饭。”朱嬛说到这里，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刀子，一刀插在柜台上：“这就是姑娘的本事。掌柜的，给我开一间房，要最便宜的。” “……” 掌柜的没想到这姑娘旗子扯的挺足，结果却是个穷鬼。 你要最便宜的房，还跟我这么嘚瑟干嘛！ 这时候掌柜的也掂量出朱嬛不是好相与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跑江湖的也不常住，最多两三晚就走。 自己就当做善事吧。 这下，秦牧总算是能从车厢里钻出来了。 他全程偷听了两人的对话，虽然不是他出面的，但是经过掌柜的面前时候，秦牧恨不得把脸摘下来揣兜里。 太丢人了。 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在大宋，何曾有过这样的窘迫。简直是没法做人了。 他夹着铺盖卷就逃进了客房。 第三章朱家班卖大力丸 这时候的旅馆可不是后世的旅馆，或者说秦牧住的这间旅馆不是后世的旅馆。 这就是一个歇脚的地方，给你两片瓦遮头，别的就别讲究了。客人要是不自带行李，就得睡光板炕。 朱家班自然不会没有行李。他们一直满世界的打把式卖艺，自然全副身家都带在身边。 这间破房除了一进门半面炕之外什么都没有。 秦牧面对这种状况简直无计可施。这么屁大的一个空间，可怎么休息。 不过这难不倒朱嬛。他们父女俩一直出门在外，每天都是面对这种情况——这还算好的，没有露宿街头。 朱嬛利落的拉起一根绳，绳子上搭一块布，把空间分割成两块。 “哑巴，你和我爹睡那边。姑娘我睡这边。不许偷看，否则我捅瞎你的眼睛。”说着话，那把柳叶刀又在朱嬛的手指间出现了。 朱嬛冲着秦牧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皇帝不差饿兵。我说了包你食宿，就包你食宿。等着，这就开饭。” 有饭吃…… 秦牧听到这话，顿时肚子里面开始咕咕的叫。他都不知道自己饿多久了，反正就看这身体的反应，好像一辈子没吃饭似的。 朱嬛从包袱里面掏出了三个玉米面的饼子，然后掂了掂，又放回去一个。 接着她找出三个碗，就用那把柳叶刀把饼子切成小块，分到三个碗里。 然后朱嬛出了门，一会回来，手里拎着一个水壶——和掌柜要的。她把热水冲进碗里，然后又掏出了两个瓷瓶。 秦牧看着她珍而重之的打开，小心翼翼的从瓷瓶向碗里倒了点东西。 这什么宝贝？秦牧忍不住凑过去一看。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明白了，是香油和盐！ 这伙食，真够“高档”的。放后世一般人还吃不到——家家都大米白面了，找这样坚硬的玉米饼都没有。 秦牧觉得这饼子完全可以当铁饼用。开水都对它没半点作用，一块一块还断口清晰，完全泡不开。 “哑巴，给你。吃吧。多吃点。”朱嬛再掏出一双筷子，连碗一起递给秦牧。 秦牧心说我想多吃，可是得有啊。就这么一碗铁饼，还让我多吃点…… 朱清和朱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俩人飞快的就吃完了自己那一碗。 放在原来，秦牧真吃不下去。可是现在他太饿了，有玉米饼就算是山珍海味了，何况人家还给放了盐和香油，这简直就是龙肝凤髓。 秦牧也尽快的吃完自己这一份——还是比人家慢很多。 朱嬛等他吃完，拿过碗筷一脸不屑的说道：“哑巴，我看你这身肉，白白嫩嫩的，可是精贵。想来是有钱人家出身，没受过苦。不过你已经卖给我了，要想赎身，得拿十万大洋。” 卖身契上朱嬛写的是十万，虽然当时她嘴里说的是一万。 “对了，还有这身行头，也值二十个大洋，你要走，要给我十万零二十个大洋才行。”朱嬛说完话，拿着碗筷出去洗。 看到姑娘出门了，这时候朱清才笑嘻嘻的对秦牧说道：“这位少爷，您别怪嬛嬛说话冲，她呀，面冷心热，是个好姑娘。我们虽然救了您，可是真没想施恩望报。别听她瞎说，什么十万还零二十个大洋。听我的，这个家我做得了主。那二十块大洋你别往心里去。” “……”秦牧顿时就无语了。合着你就做的了二十块大洋的主！十万，二十块，您这家主的份量未免太轻了点。 “这位少爷，您这不会说话的毛病，是啥时候有的？”朱清不好意思直接叫秦牧哑巴。 秦牧早就打定主意尽快去寻找玉玺，他不想和陌生人有太多纠缠，所以干脆趁势装哑巴。 面对朱清的问题，秦牧不能不回答，不说话可以，但是该有的交流还要有。 他立刻手舞足蹈一通比划，同时啊啊啊啊的装哑巴。 “您说您要写字？您认字？”朱清看明白了秦牧的意思。 秦牧连连点头。不说话还可以写字吗。 “好，您写。我就说呢，您这气质，这相貌，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朱清立刻高兴起来。 会写字，就是有钱人家出身。若是他家人没有和他一起遭难，自己可以把哑巴卖个好价钱。 他给秦牧找来纸笔。 秦牧一看，还不是毛笔是钢笔。这让他稍微有点惊讶。钢笔在这时空可是很贵的东西——国外来的商品都贵，以朱家班这样的寒酸，应该买不起才是。 可是他瞬间又想起了自己身上这身行头，顿时明白了。买什么买，提钱伤感情，有朱嬛在，直接拿啊。 秦牧拿起笔，稀里哗啦的一通写。 朱清看的连连点头。他是不会写钢笔字的。他写了一辈子毛笔字，手法都固定了，换钢笔，连握持方式都不一样，他也就没学。反正姑娘会写就行。 没想到这个少爷也会用钢笔，看起来像模像样，还别说，人家这笔字比嬛嬛可强太多了。 “噢，您大名秦牧，十八岁，是个留洋的学生，我就说吗，您这气质，这风度，硬是与众不同！”朱清一边看着秦牧的字，一边猛夸。 把秦牧夸的都不好意思了。若是俩人初次见面，秦牧当然觉得受之无愧。自己的气质风度，在民国也拿得出手。可是他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自己是光着屁股被人救的。 若说那样还有气质和风度，打死秦牧他都不会相信。 秦牧也不管这么多，继续写。 “明白了，您家人全没了，不但父母双亡，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堂的表的都没，您就在这世上孤身一个人。您变卖了家产去西洋留的学，才回国，就被强盗抢光了。你这哑巴还是天生的。唉……，作孽呀！” 朱清有点失望。秦牧家人没了，钱也没了，光杆一个，还是个穷光蛋。想找他家人要赎金都是做梦！ 他立刻把秦牧的纸笔都收走了——钢笔水也是要花钱的。 “哑巴，”朱清正式确定了对秦牧的称呼：“咱们朱家班，虽然是个小班子，可是却不能没有规矩。吃一行饭，就得守一行的规矩。这样吧，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我就费点心，收了你这个徒弟。” “……”秦牧没想到自己一来民国就有了师父。 “咱们没那么多臭规矩，你也不用磕头拜师。师徒，讲究的是个心，不在乎形式。你后入门为小，以后你管嬛嬛叫师姐。” 说到这里，朱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噢，忘了你是个哑巴，不会说话。那就让嬛嬛叫你师弟就行了。凡事听她的，准没错。” 朱清收下秦牧做徒弟之后，感觉今天还算是没白过。救了一条性命，还给朱家班捞了一个壮劳力。这哑巴身子骨和相貌都是顶尖的，戳地上就是人样子，放十里八村都能招揽大姑娘小媳妇。 这买卖做的来。 第二天，朱家父女早早就起了床，也把秦牧拽了起来，洗漱一番之后，连早饭都没吃，就收拾行李装了车。 朱清一路赶车，来到了关帝庙。 本时空的城市还是老派城市，建筑格局大同小异。基本上每个城市都有关帝庙。即使没关帝庙，也有这庙那庙的。这里就是闲散人等聚集地。 朱清栓好了马，停好了车，然后拿出一面小锣，一边敲打，一边圈出了一块场地。 “南来的北往的，去过东洋的到过西洋的，走过南的闯过北的，游过山的玩过水的，留过洋的喝过墨水的，皇城路上亲过嘴的。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朱家班来到贵宝地，一不要钱，二不要饭，咱只给乡里乡亲献个丑，打个把式。诸位上眼啊。” 一番开场话说完，圈子周围逐渐聚集起一群闲人。 这时代就是闲人多。啥工业没有，不上班不干活，除了闲的蛋疼还能干嘛？尤其现在还没开春，更是没事干。 如今突然来个戏班子，自然要看一看。 打把式卖艺，得是个全才。朱清不但能说，手底下也有活。 他也不全是卖武艺，魔术他也会——这时候叫戏法。只表演武艺，岂不是要把人累死。 朱清一边引导着气氛，一边玩了几个手上的小戏法。一朵花一会有一会没的，只看的这帮老百姓目瞪口呆。 大叔，您好手艺！ 朱清卖了一阵力气，朱嬛出场了。她一身嫩黄的裙装，头上一朵大大的珠花，只映衬的小姑娘好像仙女下凡一般。 她托着一个小竹筐，满面笑容的来到看客跟前。那意思，有钱的该赏点了。 这时候圈子就自然的后退了一步。看戏向前，掏钱不能向前，得离远点。 这情况朱家父女一点也不陌生——每次都是这样。 “诸位父老乡亲，”朱清说话了：“您请上眼。” 这时候，朱嬛把站在一边发愣的秦牧给推到了场中间，然后突然就把秦牧的上衣扒到腰间，只露出秦牧一身雪白精壮的肌肉。 “乡亲们，您看这位老者，他今年七十有三，可是他吃了俺们家这祖传的密制大力丸，就返老还童了！筋骨强壮了！朱家大力丸，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不管是伤风感冒还是十期肺痨，只要吃了俺这大力丸，保证药到病除。” 朱清一边用手指着秦牧，一边推销他的大力丸。 秦牧这才明白，昨天客栈掌柜真没冤枉这对父女，你们真是卖假药的啊。 自己哪有七十三岁，实际自己才…… 第四章沧州五虎 秦牧想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多大。按照他在大宋的日期算，秦牧应该三十多了，可是按照后世的时间，他还不到三十，但是现在经过阿爱对自己的改造，自己骨龄才十八。 到底自己多大？秦牧也没法说。 反正这对父女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还别说，秦牧这一身肉一露出来，顿时看客们就不后退了。相反的，还真有大姑娘小媳妇大婶大妈二大娘向前凑。 一边凑，还一边准备摸摸秦牧。这一身精装的白肉，可真是稀罕。 朱嬛连忙站在秦牧身前，挡住了各种不怀好意的手。 “诸位姐妹大婶大妈，这位老者可不能随便乱摸，他是吃了我家大力丸才返老还童的。可是他没钱付账，所以只能给我家做个活招牌。诸位，你们买了我家的大力丸，也都一个个能像他这样。返老还童，青春永驻。” “不白摸，我给钱。”这时候有个大妈就开始掏钱。 朱嬛连忙把竹筐凑上去：“我先说好了啊，咱们只能摸可不能干别的，别碰坏了我家招牌。十个大钱一分钟。快点掏钱，我们一会可就走了。” 一听这话，掏钱的女人还真变多了。 秦牧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打把式卖艺，也是正经活路。解放前不是很多人干这个吗。怎么到了我这，就变色情艺术了。 这绝不能够。他正要想跑，却发现前有朱嬛，后有朱清，自己被夹在了当中。 这父女俩心眼够贼的。 铜钱扔到竹筐里面的声音叮当作响，这可把朱家父女乐坏了。 有了哑巴，生意硬是大有起色。之前他们俩连吆喝带打把式，忙乎半天也赚不了几个钱。今天这才不到一个小时，赚的顶以前两三天都多。 自己是捡着宝贝了。 这是当然了。秦牧在二十一世纪就是有着一副好身材，在大宋的几年，更是把这幅身体锻炼的充满了力量感。 这副身体，就不属于这个时空。 民国时候的人读者没见过，可是民国时候的照片网上不少。 本时空的百姓哪里见过这样一个宛如大理石雕塑一般完美的男人身体，她们自然都看的眼直了。 钱哗哗的扔进朱嬛手里的竹筐，随着钱越来越多，秦牧的情况越来越危险——这要是被一群手上还沾着牛羊粪便的老女人摸到身上，他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吃得下午饭——早饭就别想了，朱嬛不提供这项服务。 正在秦牧准备脚底抹油逃跑的时候，却见人群后面一阵混乱，看热闹的观众被扒拉的东倒西歪，从圈子外走进来几个混混样的人物。 这些人一到圈内，就仰着脖子歪着眼，大喇喇的说道：“谁的场子，谁的场子？打头的是哪个？” 百姓显然是认得这几个人的，大家都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这样让秦牧意外的暂时逃脱一劫。 朱清连忙走上前来，抱拳施礼说道：“诸位好汉，朱家班班主朱清有礼了。” “朱家班，没听说过，不知道你们是哪根葱。懂不懂规矩，你们来到我大沧州，也不提着二两棉花访一访，知道我们沧州五虎吗？” “恕在下冒昧，今日初到贵地，还没开张呢。我是想等做完了买卖，好有钱买几份贵礼，再登门拜访五位。” “嘿，小老头，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等你们做完了买卖，还找得着你们吗？你们这帮打把式的，一个个溜的比耗子还快。别跟老子废话，按规矩，见面分一半。这钱，我先拿了。” 说话的这个人这就要上**朱嬛手里的竹筐。 朱嬛怎么能让他抢到自己的钱。小姑娘身手灵活的好像猫一样，只一瞬间就把竹筐变没了，同时转身藏到了朱清的身后。 那人大感意外。 “呦呵，还敢跟老子动手！弟兄们，跟老子上，揍他们。” 沧州五虎顿时就要动手。这时候朱清身板一挺，似乎整个人变了个样子似的。就连秦牧看起来都觉得朱清好像自带威严光环一般。 朱清，似乎有气场了。 “且慢。天下红花是一家，你花开过我花发，三山溪水八方客，昆仑山高渺无涯。” 朱清念出了一番似诗不是诗的文字。 这是什么意思，秦牧有点摸不着头脑。 沧州五虎听到这番话，突然停下了动作。 这是洪门的切口。如今天下乱七八糟，各方势力纷纷登场。洪门，是草莽江湖中最大的一股势力。沧州五虎是沧州洪门中的入门角色。 朱清这首诗，表明了他在洪门中的身份地位。他不但是洪门中人，还是个大佬级别的。 如今正是江湖势力鼎盛的年代，旧的皇权没了，新的政权还没坐稳天下，又加上神州大地遍布洋人势力，可说这片土地上无处不混乱。 越混乱的地方，越需要规矩。各种各样的地下帮派应运而生，其中洪门因为历史悠久，所以如今更是混的如鱼得水，蓬勃异常。 一个组织在向上发展的时候，纪律就比较好。 对洪门来说，就是规矩执行的比较严格。 朱清说出了洪门的切口，沧州五虎立刻就老实了。别看他们在关帝庙这块称王称霸，可是他们真不敢犯上。 五只老虎，也就在小圈子里面称王，若是他们敢得罪洪门大佬，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班主，适才兄弟几个有眼不识泰山，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 没等五虎的老大说完，朱清摆手拦住了他们：“不知者不怪。” 说着话，朱清向朱嬛一伸手。 朱嬛马上拿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 朱清拿过钱，抓起五虎老大的手，把钱塞了进去，说道：“山水有相逢，朱家班只在贵地盘桓三日，这是兄弟们的辛苦钱，拿去。” 五虎连忙对着朱清点头哈腰千恩万谢——这是规矩，不是看着几个小钱。 这时候，秦牧趁着朱家父女没时间分心，自己偷偷趁乱溜进了马车车厢。 他是想跑，可是却没法跑。朱嬛心眼多，秦牧的上衣还在她手里捏着。秦牧光着膀子能跑哪里去。 秦牧想找一件衣服穿。就算朱清的衣服小点，那也能凑合凑合。这样的日子他一天也过不下去！ 卖艺就卖艺，咱可不卖身！ 他一边找衣服，一边心里对着阿爱抱怨。 可没想到他刚一抱怨，阿爱就听到了。秦牧这才意识到阿爱随时就在自己脑袋里。 “秦大哥，你骂我了。” “我没有！”秦牧连忙否认。 “骂了，你骂我是废物，什么都不能帮你。” “没有没有。” “就是有。你说我不能给你好吃的。” 听到这话，秦牧想了想，好像昨晚吃玉米饼时候自己似乎是心里抱怨过。没想到她还记着了。 “秦大哥，你怪错人了。你不应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阿爱，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难道我有吃的不吃，故意饿着自己。是实在什么都没有啊。” “秦大哥，是你把柜子劈碎的，我现在能力损失很严重，我不能一下子变出来你用柜子运过的那些东西。” 听到这话，秦牧突然愣住了。阿爱的话，似乎话里有话。难道自己之前用柜子运过的东西她都能变出来？虽然现在不能，似乎以后能。 “阿爱，你意思是你以后能变出一切？” 如果阿爱能做到这点，自己可就牛大发了。之前秦牧以为柜子没了，自己再也得不到后世的支持了。 没想到似乎还有希望。 “秦大哥，你之前用柜子运过的一切，都变成了我的数据。我可以把这些数据再次组织起来，产生实物。只是……” “只是什么啊？有东西就行，你快给我变点出来。先给我来一块巧克力，我快饿死了。” “秦大哥，”阿爱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捏起来：“那个我还不会变，我给你变钱吧，你自己去买着吃。” 秦牧一愣。给自己钱？钱有屁用啊。自己在后世用的是人民币，在大宋用的是铜钱。这两样哪一样都不能在民国用啊。 就在秦发愣的时候，他眼前突然一花，多了一堆东西。 秦牧一看，顿时大喜。这全是黄金。自己怎么就忘了，我是运过黄金的啊！ 他对黄金可太熟悉了。这东西他前几年几乎每七天就要运一次，这块金砖看起来至少有五公斤。 五公斤的黄金，足够自己用的了。黄金在民国的价值比历代都高。这是真正的硬通货。 有黄金，秦牧顿时就不再怕了。 黄金在手，天下我有。 他正要对阿爱说声谢谢，就听阿爱在自己脑袋里面说道：“秦大哥，我现在能量还很低，只能变出这么点黄金，你别嫌少，省着用。接下来我要休眠一阵了。” “什么，这就不行了？这么点东西就累坏你了？喂，喂，喂，说话啊。” 阿爱再没了声音。看来真累坏了。 秦牧不管阿爱，反正别累死就行。他立刻抄起金子，正要感受一下重量，这时候就听车外一阵混乱。 “举起手来，老实待着别动，铁血十八军大检查！” 第五章朱家班的大危机 铁血十八军，这是什么来头。大检查，就是大抢劫。 秦牧不敢怠慢，立刻行动起来。民国土匪多如牛毛，什么十八军十九军，这就是土匪换个名头。 如果是之前，秦牧还不害怕，可是现在他就必须提心吊胆了。 之前他身上没任何值钱的东西，光杆一个，你们随便抢。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手上有五公斤黄金。这笔钱在本时空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尤其是在地方上，在土匪眼里。 为了这五公斤黄金，他们不介意杀多少人。 黄金藏哪里呢？秦牧现在就一条裤子一双鞋，显然没法把黄金藏身上。 外面的叫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听起来朱清正在和铁血十八军的长官交涉。 时间不等人，秦牧听着喧哗声一路靠近，他实在没有办法了，于是掀开行李，把黄金藏在被窝里面。 这时候，车厢门帘被掀开，一个军官打扮的人伸着头向里张望了一下。 他似乎没料到车厢里有一个光膀子的男人，有点吓了一跳。 “这怎么回事？”军官立刻把手枪抽了出来。 秦牧一看，立刻举起双手。 军官手里拿着的是一款名枪：马牌撸子。 马牌撸子是近代半自动手枪之母，它的主要设计为半自动手枪确定了一个标杆，它的主要技术也为之后100年的半自动手枪所采用。 秦牧在之前穿越大宋时候，对全世界各种枪械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不敢说考察，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把枪。 这枪是枪牌撸子的改进型，鉴于枪牌撸子的子弹威力小，经常打不死人，所以马牌撸子加大了子弹。 它用的是9×23mm勃朗宁长弹，一枪要人命不是吹的。 秦牧虽然是穿越人士，可他还是肉做的，挨上一枪也得死。 看到秦牧自觉的举起双手，这军官有点意外。呦，遇到个懂事的。看来没少被抢过。 这也让朱家父女看的放心了。他们还担心秦牧涉世不深，书生意气，要和军队对着干呢。 “他是哪个？”军官扭头问朱清。 “这是我小徒弟，军爷，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朱清连忙装可怜。 他说的也是实情，秦牧可不就是哑巴吗。 军官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们这支铁血十八军的前身，或者说前两天，还是一股土匪呢。现在民国了，宣统皇帝退位了，这就是个乱世。 乱世出英雄，很多人都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这年头，手里有枪就是王。这群土匪迅速给自己改了名号，铁血十八军，我们要接管沧州。 这时候沧州城的地方官早跑了。皇帝都没了，谁还留下来等死。 沧州现在根本没人管。这军官直冲衙门仓库，结果却什么都没找到。粮早就被上任官员变现换成了钱，钱当然被当官的带跑了。 这让铁血十八军很生气，于是展开全城大检查。所有他们看不顺眼的，有油水的，就是保皇党。 朱家班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保皇党，尤其是朱清，他连长辫子都没有，反倒是梳了个道士发型。 没辫子，肯定不是保皇党。而秦牧更是绝，他是一头短发。这年头短发代表着进步，也不可能是保皇党。 军官一时没找到理由，实际上他对朱家班也没什么打算。这种跑江湖卖艺的，就是小偷加骗子，挣一个花俩的过日子。 从他们身上榨钱，那真是比石头缝里面扣钱还难。 军官只是看这里人多，带人过来转转，看看有没有油水。现在看到这两男一女，统共就三人的草台班子，他更加失望了。 人都没有，钱更不可能有了。 朱家班最值钱的就是朱嬛。年轻漂亮。可是这里毕竟是沧州，算是大城市，不是荒郊野岭。这么多百姓看着呢，铁血十八军也得顾着点自己名声。 刨去朱嬛，朱家班可就真没值钱东西了。就这辆破车，这匹老马，给人人都不要，怕一颠簸就散架了，一走路就老死了。 朱嬛多精明的姑娘，当时就看出来军官没了兴趣。 她立刻上前说道：“军爷，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每天连仨瓜俩枣的钱都赚不到，连口饭都吃不起。您看，这车，这马，要是不合规矩您都拿走。” 朱嬛越这样说，那军官越不能动手了。也实在没什么好查的，军官正要转身走。这时候朱嬛来了劲，她走到车厢前，随手掀开了行李，看都没看就扭头对着军官说道：“军爷您看，我们就这点家当，别的什么都没有。您要是觉得这个犯忌讳，您也拿去。” 她说完这话，就见她爹和那个军官一脸见鬼了的表情，都不错眼珠的盯着车厢，朱嬛顿时感觉不太对劲。 怎么？车厢里有宝贝？不能啊。这车子是朱家班全部家当，车身上一根生锈的钉子，朱嬛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能有什么呢？ 她连忙回头一看，只见被她摊开的行李上，有黄澄澄一堆金子，晃的人都睁不开眼睛。 饶是朱嬛聪明绝顶，面对这个巨大的意外她也懵了。这咋回事？哪里来的黄金。而且这么大一堆。这得十来斤吧。 还别说，她对重量的估计真准。五公斤可不就是十来斤吗。 朱嬛好悬没背过气去。这么多金子，这是多少钱啊。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马车上。 她一万分确定，之前别说金子，就是银子车上都没一两。 朱嬛手快，立刻就把铺盖从新盖上了。 “哈哈，哈哈，”朱嬛打着哈哈说道：“军爷，您什么都没瞧见吧。真什么都没有。” “都别动。”军官这时候早来精神了。合着你们这个草台班子，真是有点子玩意啊。 这么多黄金，老子一辈子都没见过。 财帛动人心。军官是一个人来车子这边的，他的十几个手下都没过来——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值得他们动腿。 这帮人正跟看热闹的百姓咋呼，想弄俩钱花。 周围乱七八糟，就给了军官绝佳的机会。他***上一步，左手按住铺盖卷。顿时手心传来坚硬的感觉。 军官踏实了。金子还在。这就好说。 他右手拿着枪，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仨，都过来，站一边。都别出声。” 这时候朱清也没辙了。他根本想不到车里会有黄金，而且这么多。 天降横财啊！可是这到底是哪来的呢？朱家父女都没想到是秦牧弄出来的。秦牧来时候赤条条了无牵挂，身上连一个铜钱都没有。 现在秦牧这身行头，还是朱嬛以前偷来的。只是这身衣服太大，朱清穿不了，这才便宜了哑巴——总不能让秦牧一直光着啊。 朱清和朱嬛这一老一少脑筋开始疯狂旋转。不管怎么说，这金子是真的，现在就在我们的车上。 这么多钱，足够我们父女安稳过下半辈子了。这不能丢，不能白白便宜了什么铁血十八军。 那军官更是有独吞的想法。他老实不客气打开行李卷，看到那些黄金实打实的摆在自己面前，简直是兴奋的差点忘了自己叫什么。 他一手用枪指着这仨人，一手把黄金装到了自己贴身口袋里。 黄金密度很大，十斤黄金，不占多少地方。 做完这一切，军官开始犹豫了。 这时候他面临着一个极为艰难的选择。是叫兄弟们过来彻底搜查这个车子，看看是不是还有更多黄金；还是就这么偷摸放过朱家班，自己可以吃到手的独食。 这的确是个艰难的选择。如果兄弟们过来，再也没找到黄金，到时候这仨人一吵吵，兄弟们知道自己有那么多黄金，肯定不能让自己独吞。 可是放过他们，军官又舍不得。万一车上还有黄金呢。这行李卷里面就十斤，怕是车里还能藏百八十斤的吧。 这两个念头交织在军官心头，他面目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秦牧一看不妙，这军官是起了黑心了。怕不是他要把我们都打死，就没人知道黄金的事，然后他再要拆车搜查吧。 他刚要不管不顾的开口说话，先拦着这个强盗，这时候朱清张嘴了：“军爷，这金子是我半辈子的积蓄，是我姑娘的嫁妆和我的棺材本。今天既然和军爷有缘，就都送给您了。再没有多的了，您别不信，我这就拆车给您看。” 说着话，不等军官同意，朱清跳上车厢，当着军官的面疯狂开始拆车。 本来归置的整整齐齐的车厢，被朱清弄个乱七八糟。他把能扔的全扔了出去，他一边扔，朱嬛还在地上一边踩。 这俩父女心意相通，都知道眼前是巨大的危险。这时候就別舍不得一辆车了。保命要紧。人家可是十几条枪呢。 朱清父女联手拆车，这引得一群匪兵过来看热闹。 有这么一群人围着，秦牧才觉得稍微安全了点。 这军官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只是牢牢的盯着朱清父女。 这俩人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犹豫。他们除了把车厢里的东西都拆开砸烂之外，还真把车给拆了。 这车年头也久了，本就朽的差不多该散架了。现在朱清情急拼命，连踢带砸，很快马车变成了一地劈柴。 这让秦牧看了大是感慨。朱家和自己，还真是有缘。自己刚在后世把神奇的柜子劈成柴火堆，朱清就把他的唯一家当也给拆成锯末了。 那军官的眉头渐渐解开了。 这时候有兄弟偷偷提醒他注意点影响，毕竟还那么多百姓看着呢。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军官在找什么，他们以为这小头目纯粹在欺负人玩。 一伙跑江湖卖艺的，能有什么呢。咱们差不离就算了。 当朱清连车轱辘都用切菜刀割开给军官看过之后，这军官才点点头。 “今天的事，就算了。”他把手枪插回枪套，然后对着兄弟们说道：“走，哥几个，喝酒去。” 既然再也没有金子了，军官绝不能多停留。万一这仨谁说漏了嘴可就麻烦了。 铁血十八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给朱家班留下一地锯末。 马车没了，还剩下一匹老马。 秦牧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一首歌。 “白龙马，蹄儿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西天取经上大路，一走就是几万里。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什么刀山火海， 什么陷阱诡计……” 现在就一匹马，还有朱家父女和自己，这样算来，好像比唐僧师徒还少一个。 可是秦牧马上又想起那个半死不活的智障少女，算上她可就够了。 咱们这是凑齐了取经的队伍吗？ 只是不知道，我是唐僧还是谁是唐僧。 是我保着你们，还是你们保着我啊。 不过虽然秦牧不能确定谁是唐僧，但是他知道孙悟空是谁。 朱嬛啊，要没她这么能惹事，现在怎么能到这个地步。 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唉，万万想不到，自己一入民国，就遇到孙猴子。真是无语。 第六章开着汽车跑路 匪军走光了，看热闹的也走光了。发生了这么大事，百姓也没胆量再看了。 再说朱嬛把衣服给秦牧穿上了，也就没半裸男人看了，还是各自回家比较安全。大冬天的，外面也冷啊。 朱家父女一刻不停的开始收拾。 车子是烂了，可是锅碗瓢盆也是宝贝。没这个怎么吃饭呢？ 俩人低头一通收拾，到把秦牧晾在了一边。这不是俩人忘了秦牧这个免费劳动力，而是这些家当是他们父女的，这么乱，别被外人顺手偷了去。 秦牧难得有了一时半会的清静。正在这时候，智障少女突然说话了：“秦大哥，你怎么没去买好吃的呀？我看你身体还是很饿呀。” 原来智障少女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情况。这点秦牧也不是很意外。神仙要是没这点本事也不是神仙了。 他在脑海中和智障少女展开了对话。 “阿爱，你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啊，秦大哥，我休眠时候是感知不到这个世界的。” “嗐，别提了。”秦牧于是就源源本本把刚才发生的事跟智障少女说了一遍。 “金子都没了，我还拿什么买吃的。中午饭都没着落呢。” “秦大哥，这帮强盗真是可恨。不过他们也得意不了多久。我现在能力不够，变出来的东西持续不了太久。那个金子，再过一小时就会消失不见。到时候坏人发现金子没了，一定会着急上火的。哼，咱们的金子，不会便宜别人。” “什么？你变的东西还会没？”秦牧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奇葩情况。 “是啊，我能力还不够。不过不怕，你去找玉玺，找到玉玺，我可能就能恢复能力。” “那得猴年马月的事。先不说这些。真的人家发现金子没了，我怕后悔的是我。现在还不赶紧跑等什么，等死吗？” “好，秦大哥你说的对，赶紧跑吧。” “靠腿吗？”秦牧可是看到人家有马的。 两条腿可跑不过四条腿。 “秦大哥你别急，我想办法。嗯，我想到了，我现在能变一辆吉普车给你。” “那太好了。等等。”秦牧想了想，继续说道：“这车子你别现在变，一会我给你指定地方。” 他迅速结束了这段对话，连忙跑到朱清身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飞快的写了一行字。 “当心斩草除根。” 朱清顿时就明白了。财帛动人心啊，未必那个军官会死心。万一他想抓自己继续要金子怎么办？ 得跑！这点破烂，别舍不得了。 朱清立刻对朱嬛说道：“嬛嬛，别收拾了，都不要了，咱们快跑。” 朱嬛听到这话，有了半秒钟的犹豫，不过接下来她马上就明白了爹的意思。 朱家父女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朱嬛背起刚收拾好的一个小包，马上跟着她爹向城门方向跑去。 大青马随后紧跟，再后面是秦牧。 朱嬛一点不担心秦牧跑了。她觉得秦牧要是离开自己，肯定会被那群匪兵杀死。这么一个白面书生能顶屁用。 秦牧还真就没独自逃跑。这时候他不是不想跑，而是同情心发作，想带着这对父女一起跑。 朱清和朱嬛可不知道金子会消失。他们只担心匪军会追问他们更多金子。 可是秦牧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那么多金子莫名其妙的不见了，那个军官一定会找遍天涯海角，也得抓住这对父女要金子。 他们哪里可能拿得出来。 就算是离开朱家班，秦牧也要把他们带的远一些。 秦牧年轻，体力好，他逐渐超过了这对父女，走在了队伍前列。 走着走着，秦牧突然停下了脚步。 朱嬛紧跟在他身后——这是免费劳动力不能放跑，这一下收不住脚步，撞到了秦牧的后背上。 她不禁恼火道：“哑巴，怎么不跑了？快点跑啊。” 秦牧没有说话——当然他装哑巴也不能说话，他只是指着街边拐角处给朱嬛看。 朱嬛顺着秦牧的手指看过去，就见街边停着一辆怪模怪样的车子。 1912年，世界上已经有汽车存在了，只是在沧州城还没人见过汽车。 尤其智障少女变出来的这辆车，是吉普车，这更是晚好几十年才出现的玩意。现在这个年代的汽车，和后世的汽车模样还是差别很大的。 朱嬛根本不认识这个东西。可是后世工业科技的结晶，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即使在逃亡的路上，这小姑娘也本能的想过去看看。 贼不走空啊！ 秦牧二话不说就跑到街角，拉开车门就上了汽车，好像汽车就是他家的一样。 当然，这本来就是他的。 朱嬛没想到哑巴这么大胆。而且似乎他对这个怪模样的东西很熟练。那么老实不客气，她也学着样子爬上了汽车。 这时候朱清也来了，他有点莫名其妙。这时候还不跑吗？ 但是他看到车轱辘，顿时想起自己失去的马车。这个玩意，不正可以当马车吗？ “大青，快过来，嬛嬛，找绳子拴马拉车。”朱清一叠声的招呼。 秦牧没想到这俩父女如此不见外。这简直就是要明着抢了。你们问没问这是什么东西啊？再说，你们难道不管主人同意不同意吗？ 这时候秦牧没工夫搭理他们俩。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现在也没手表，智障少女变出东西来之后总是要休眠，他连时间都不能问。 只有快跑！ 秦牧利落的发动汽车，然后一把将手忙脚乱拉马匹的朱清拽上后排。离合，挂档，油门，车子顺利的开动了。 这让秦牧大大松了一口气，能开就行。 可是瞬间他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油表！油表的指针在红线上面一点，这说明车里没多少油啊。 看油量，也就能跑一百公里出头。 唉，智障少女办事真是二把刀。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车子风驰电掣的冲出了沧州城，只留下身后一片飞舞的雪花，和许多目瞪口呆的百姓。 朱嬛吓得牢牢抓住扶手，一动也不敢动。 朱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差不多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这什么玩意啊，怎么自己就能跑，还跑的这么快。 幸亏这时候天下都是乱七八糟，城门都没人守。没有拒马，没有兵丁，秦牧开着车一路向北。 这辆车的款式，还是秦牧最开始带到大宋的那一款，有过很好的改装。 车子有车棚，还有车载冰箱，不过这更让秦牧哭笑不得。大冬天你给我弄一个带冰箱的车子干嘛，有这本事，你多弄点汽油啊。 他只能对智障少女的思维方式表示绝望。 更让他绝望的是油量。指针越来越低，眼看着就见底了。 这时候朱嬛总算缓过劲来。她对秦牧大是佩服！留过洋的人，就是不一样——哪怕不会说话。这一看就是洋人的好东西，换了自己就算偷出来都开不动，可是哑巴二话不说，一开就走。 真是捡到宝了。 这个车子，算多少大洋好呢？ “哑巴，这个车子虽然是你在开，可却是咱俩一起看到的。见者有份，这车子得一人一半。我买你那一半，就算100大洋吧。从你的欠款里面扣。这个车子就归我了。” 秦牧心说我白给你又如何，你会开吗？再说也没汽油啊。 更关键的是，秦牧知道智障少女能力有限，这汽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他不能让这对父女眼看着车子消失，那就太惊悚了。 秦牧油门到底，拼命加速。好在现在天寒地冻，路上根本就没行人，也就不用担心撞到人发生交通事故。 车外大雪纷飞，车里温暖如春。这样快捷又舒适的车子，朱家父女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还坐上了。 朱清也大是羡慕。 “哑巴，咱们走的方向不对吧。这是回紫禁城的路啊。咱们应该去南京。” 秦牧没工夫搭理他们。眼见着油表就到底了，秦牧一打方向，车子拐进了一条小路，秦牧看准一块稍微平坦的地方，把车子开了进去，然后熄了火。 还好还好，车子没在自己开动时候解体消失，否则那就热闹了。这速度以屁股刹车，非磨出尾巴骨不可。 朱家父女很意外，怎么开的好好的不走了，他们还没坐够呢。 秦牧下了车，找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车子需要油，没有油了不能开，我们快跑吧。” 专业人士蒙外行，一蒙一个准。朱嬛根本不懂汽车，自然不敢质疑秦牧的说法。 这个车子不能动了，因为没有油，唉，早知道如此，自己应该带着香油瓶啊。 可惜，油瓶没带，带了个盐瓶。显然车子是不吃盐的。 朱嬛环顾四周，尽量把周围的景色记下来。她想着到了下一个地方，买点香油——或者偷点，回来再开车。 朱清也没别的意见。专家都说不能开了，那就走吧。 这大冷天的，可走到哪算一站呢？ 前面就是天津，幸亏有着超越时空的交通工具，这里距离天津也就十几公里了。 这段路程在一般人看来遥远，可是在朱家父女看来却不算什么。就是没马车，走也走到了。 只是眼见着天黑了，夜里是没法行路的。尤其现在还是大冬天，晚上更冷。 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吃过一粒米。这时候谁都有点熬不住了。 朱嬛的小包里面就是她的一些衣物，连玉米饼都没有。即使有秦牧也不会吃。这大冬天的啃铁饼，那不如饿死他。 现在有智障少女傍身，秦牧不是太担心生活了。 朱清看了看道路，再看了看四周，说道：“我记得前面有个村子，咱们今夜去那里过夜，明天进天津再说。” 天津让秦牧顿时想起了煎饼果子。 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有一套煎饼果子吃就好了！ 可是哪里才有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呢？ 第七章夜宿小村庄 煎饼果子是不可能有的。荒野间的村落，怎么可能有卖煎饼果子的，何况现在已经半夜三更了。 靠智障少女也不行。她只能变化出秦牧曾经利用柜子运送过的东西。煎饼果子这种玩意，秦牧怎么也不会傻到放在柜子里面来回运。 “秦大哥，你饿了吧。你想吃什么？”智障少女醒了就和秦牧说话。 “巧克力有吗？” “秦大哥，这个我还做不出来。” “那就随便来点能吃的吧。”秦牧也不挑了。 “嗯，有千年人参，还有虎鞭，你要吃哪个？” “……”秦牧万万没想到智障少女给他这样的选择。这俩哪个是能吃饱肚子的？ 千年人参和虎鞭，都是秦牧曾经从大宋运到过后世的，这是神药啊，秦牧哪敢吃。 吃一根千年人参，再加一根虎鞭，自己还不化身色情狂魔吗。再说那玩意吃不饱啊。 “没有别的了？” “秦大哥，暂时没有了，对不起噢，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到底都能变什么啊？” “可多了，你运过的东西我都能变，只是现在还不能变那么多。要不我给你再变个金子吧，你去村里买点能吃的。” “……” 用金子在这小村里买吃的。这创意也真是很牛。人家别当自己是骗子。正常人哪有半夜三更敲人家门，说给你三斤金子，换两斤白面。 这还不得被打出去吗。 现在的村庄，一村人都是沾亲带故，都是乡里乡亲的。只要一家吵吵起来，一村人都得出动。 这绝对不行。 秦牧靠在墙上思索问题——地上太凉谁也不敢坐。 这里是村口的一处荒废的小庙，神龛上已经没有了雕像，就剩下一个土台子了。 庙里什么都没有，连门和窗户都没有，四处漏风。 不过好歹也是有瓦遮头。 朱清和朱嬛先后回到庙里。他们一个扛着一捆木柴，一个拎着一颗白菜一颗萝卜。 秦牧不由得暗挑大指！牛，你们这对父女，生在本时空太屈才了。如果你们活在二十一世纪，绝对是红爆网络的野外生存主播。 现在零下好几度，你们轻松跑去人家偷来这么多东西，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这才是真正的生存狂人。 “师弟，跟我去找点肉。”经过汽车事件，朱嬛对秦牧改了称呼，不再叫他哑巴了。 秦牧差点张嘴问这大半夜去哪找肉，难道还有肉铺开着？幸亏他机智，知道自己是哑巴，及时的控制住了嘴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村，村外依然是遍地白雪。 朱嬛精致的小手撩起一缕长发，姿态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秦牧看的一愣。怎么，看到自己会开车，难道准备**自己？ 结果接下来朱嬛就让秦牧感觉到极为丢人。人家没半点诱惑自己的意思。 “嗯，西北风。师弟，跟我这边走。”朱嬛一边走一边说道：“咱去打兔子。兔子鼻子灵，有点味就能闻到，咱们要走下风口。” 秦牧这才明白，人家原来只是用头发测试风向而已。 真是自作多情。 秦牧也觉得奇怪，这么冷的天气，换了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就穿着单衣单鞋，早就冻死了。 可是现在他只是感觉有点寒冷，却没有受不了的感觉。 瞬间他脑海里面就想起了智障少女的声音：“秦大哥，我给你身体强化了，否则你没法在这个世界做事。” “这……好吧，那就多谢了。阿爱。” “秦大哥，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想要那个玉玺。我感觉，玉玺和我有着莫名的关系，不见到玉玺，我心里面总是空荡荡的。” “……”没想到智障少女也有心。 “阿爱，能弄个夜视仪给我吗？” “好，我试试。”不过片刻，一副夜视仪出现在秦牧手里。 “秦大哥，这个夜视仪保质期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它就消失了。” 秦牧点点头，感觉生活越来越美好。智障少女都在成长，至少知道提前通知自己保质期了。 想起白天开车时候自己的提心吊胆，生怕屁股下面的车身子突然就没了，现在知道保质期，简直是太幸福了。 朱嬛很会打兔子，可是那也得看得到才行。这半夜三更，又是大雪覆盖下的田野，找到兔子真是千难万难。她也只是出来碰碰运气。天天吃铁饼，姑娘也受不了啊。 虽然今夜月大如盘，又到处是白雪，视野很清晰，可兔子找了这么久还是没找到。 朱嬛不免有点丧气。回去吧，吃点萝卜白菜也能抗一晚。 正在这时候，秦牧突然碰了碰她的肩膀，指着前方连连点头。 朱嬛一愣，难道师弟眼神这么好，自己都没看到兔子窝他到看见了？ 小姑娘将信将疑的向着那个方向悄悄前进，没走几步，果然看到了一个半掩盖在积雪下的兔子窝。 朱嬛顿时高兴起来，她吆喝一声就飞奔了过去。 这时候兔子窝里面的兔子受到惊吓，正跳出洞口。 朱嬛随手一挥，一道寒光脱手而出，直奔兔子。 兔子当时就不行了。 秦牧看的直咂舌。难怪这姑娘如此胆大，半夜三更和自己这么一个陌生男人在一个屋睡觉也不怕。原来人家真有功夫。 这一飞刀，要是放在自己脖子上，一百个秦牧也完蛋了。 朱嬛蹦跳着来到兔子跟前，拎着兔子耳朵又跑了回来。 “师弟，今晚打牙祭，师姐请客！” 秦牧连连点头。他看见那一柄柳叶刀正插在兔子脖子上，还顺着刀锋滴血呢。 朱嬛开心的走在前面，突然回头说道：“师弟，你眼睛真尖。唉，可惜你是个哑巴，要是你会说话，那该多好啊。” 秦牧偷偷的把夜视仪扔在地上，顺便踢起一蓬雪，把夜视仪埋了起来。 就让她一直以为自己有一双鹰眼吧。夜视仪，只能做无名英雄了。 俩人回到破庙，却见朱清正愁眉苦脸。 “爹，怎么啦。”朱嬛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柴禾湿了，点不着啊。” 秦牧借着月光，看到地上有三根火柴的遗体。 火柴，在民国叫洋火，洋人的玩意，行走江湖必备的。朱清虽然跑路匆忙，也不会忘记带上宝贵的洋火。 如今大雪下了好久，村里人放在屋外的柴禾早就被打湿了，靠火柴怎么点得着。 朱清又舍不得用一整盒火柴去点——就算一整盒其实也点不着火的。 反倒是萝卜白菜好偷。这东西一般人家就放在屋外窗台下，对于朱嬛来说，这简直跟放在她自己的厨房没区别。 可是有食材没火也没法吃啊。不说兔子不能生吃，就是大白菜和萝卜也不行。这都冻着冰碴呢。 朱嬛也发愁了。点不着火可怎么办？ 这时候，秦牧走了过来，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塑料袋，把袋子打开，把里面的液体全倒在柴火上，然后顺手把塑料袋也扔了上去。 “徒弟，这是什么？”朱清也不叫哑巴改叫徒弟了。 “这……”秦牧差点张嘴就说出汽油两个字。 这是他刚让智障少女变出来的。少女的休眠期有长有短，视乎变化难度而定。 秦牧及时闭住了嘴，他先拿过朱清手里的火柴，划着一根，扔在覆盖了汽油的柴禾上。 火势腾的一下就起来了。吓了那父女俩一跳。 “汽油。”秦牧捡起柴禾写下两个字。 “师弟，这你从哪里偷来的？”朱嬛顿时有了疑惑。这东西她没见过啊。秦牧一直在她视线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玩意。点火也太好用了。 “汽车上的，我拿了。”秦牧又写下几个字。 “师弟，你傻了啊。”朱嬛一看顿时恼火了：“你说这是那个汽车喝的油？那你怎么不喂给汽车喝？” “……”这让秦牧顿时没了答案。 怎么办？ “不能猛吃，消化不良。”秦牧只能胡说八道了。乱写一通吧，反正这一对父女也不明白汽车的原理。 朱嬛这才解开了疑心。不过她虽然解开了疑心，却加了小心。 师弟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可没想到手脚却贼。自己都没看到他什么时候拿的汽油。 不行，以后必须盯紧了他，不能让他偷了自己东西。 秦牧要是知道朱嬛现在的心思，非得张嘴骂她一顿不可。就你浑身上下这点玩意，有哪样是值得我偷的？别说偷，就是你有一样能入得了我的眼吗？ 除了你这个人，其余的玩意，白给我都没地方扔去。 烤兔肉，烤白菜，烤萝卜，没别的调料，但是朱嬛有盐瓶。 她小心翼翼的撒了一些盐在食物上，如果秦牧不知道，还以为她在实验室搞科学实验，用滴管按毫克在计量。 这也太过分了吧。不过就是盐而已。 秦牧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才来到这个时空，根本不知道这时空盐价多高。 本时空吃不起盐的百姓大把。由不得朱嬛不节省。 总算吃了一顿热乎饭，还有肉有菜。肉还可以，菜却难吃——冻着冰的萝卜白菜硬烤真不好吃。 吃饱了，再加上火焰温暖了破庙，这房间里面似乎也不那么寒冷了。 秦牧想让智障少女变出一床傢俬来，自己好躺上面睡个好觉。不过经过询问，智障少女告诉他现在自己还不能变，问他要不要变个钢炮筒出来，可以钻进去睡。 秦牧果断的拒绝了。这不是铁棺材吗，自己难道那么怕死？或者怕不死？ 没有床，也没有被，最终秦牧想起了塑料布。刚才智障少女变出来了塑料袋——装汽油的，那么塑料布应该也可以变。 这一次阿爱没让秦牧失望，果断的给他变出来长长的一块塑料布，并且保质期一百年。 这漫长的保质期差点让秦牧气死。合着越不能降解你的保质期越长。 有了塑料布，秦牧就写字给朱嬛看，要她给自己刀子，好切割。 朱嬛开始还莫名其妙，直到看到塑料布，才大吃一惊。 “师弟，这东西，也是你从车上偷来的？” 秦牧点点头。说的那么难听干嘛，什么偷不偷的，那本就全是我的东西。 朱嬛大是后悔。车上那么多好东西，自己着急走什么。翻翻再走啊。现在后悔也晚了。不用问，好东西都让师弟偷偷拿了。 这么大一块奇怪的布，也不知道师弟藏在哪里。真是太狡猾了。 塑料布现在中国肯定是没有的。 朱嬛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布，她连忙问道：“师弟，这个布怎么如此奇怪，是干嘛用的？能做衣服吗？” “防潮！”秦牧写下俩字。然后再放大字体，写下一行字：“绝不能做衣服，易燃。” “唉，好吧。这么大一块布，就别切开了。铺地上一整块的睡。切了怪可惜的。” 于是只好三人躺在一块塑料布上睡觉了。还好这块布极大，这才让秦牧免除了尴尬。他和朱嬛睡在两边，朱清在中间，秦牧实在是很难接受这样的睡眠方式。 若是朱嬛和朱清调换一下，秦牧还可以接受。 总算是一觉睡到天明，起床之后，用雪水简单洗漱一番，秦牧决定要告辞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们这对黑心的人贩子，老子要走啦。 第八章哑巴开口 “我要走了。”秦牧写下这个四个字。 “好，去天津。”朱清点点头说道，“南京先不去了，咱们没盘缠，去天津赚点钱。不过你们俩给我听好了，天津卫那地方，鱼龙混杂，可不是小地方可比的。那里有洋人，有遗老遗少，有土匪军阀，还有青皮混混，行差一步都不行。” “师弟，听师姐的话，别乱下手。”朱嬛这时候完全把秦牧当成了一个高明的扒手。到不是说她以为秦牧就是做贼出身，而是她以为秦牧天生手快，适合干这行。 “徒弟，你师姐说得对。那地方好东西太多了。现在已经是民国了，旧朝好多大佬全跑到了天津租界做寓公，他们从紫禁城带了不少宝贝过去。你别见到好东西就眼热。记住，天津卫可不是小地方，那是大地界，洋人的地盘，千万小心。” 这对父女这样一说，秦牧到有点不好意思走了。 没想到这俩人还挺关心自己。 秦牧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在本时空人生地不熟，偶然遇到的这对父女恰好是走江湖卖艺的，也算是这个世界里难得的见多识广的人物。 自己若是要找个向导，他们俩到是挺合适的。 关键是刚才朱清说了，紫禁城的大佬带着宝贝去了天津租界。 秦牧对于找玉玺一点头绪都没有。他本来是想着去各个古城看看，碰碰运气。现在听到朱清的话，他明白了一点。如今紫禁城的宝贝，大部分都不在紫禁城了，而是被遗老遗少带跑了。而且那些遗老遗少，也都去了天津上海的租界。 其中天津因为离紫禁城近，遗老遗少更多。 这里似乎是个好地方，自己跟着这对父女，暂时是有利的。 于是秦牧不再说话——就是不再写字了。 这村子离天津已经不远了，他们走到中午饭时候，就进了城。 进城先找地方吃饭。肚子饿起来太难受。 这时候朱清想先卖艺赚点钱都做不到。第一是没有了家伙——锣鼓都丢了，第二更关键，天津卫是鱼龙混杂的所在，是花花世界，到处都是大小混混，没有任何地盘是没主的。 朱清想要卖艺，先得给人家进贡，可是他现在身无分文，别说进贡了，连个包子他也买不起。 他那个洪门身份是假的，朱清只是清楚洪门的切口，他本人不是洪门中人，所以他也不能去找洪门蹭饭吃。 再说蹭饭也不是他的性格。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 “徒弟，”朱清带着秦牧和朱嬛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边走一边低声跟秦牧说着：“天津，三教九流汇聚之所，向来繁华。好的酒楼有的是。你想不想吃？” 秦牧当然点头了。他都快饿死了。 “天津卫可和老皇城不同，这地方是可以吃白食的。你看那些大酒楼，谁都能进去吃，还不用花钱。” 秦牧大感奇怪，怎么天津卫还有这好事？后世可是没有。难道这里能吃白食吗？ “好酒好菜，吃完了，别给钱，就坐着，让掌柜的和伙计打一顿。扛得住，就是好汉！以后可以天天来吃白食，还都是好东西招待，而且年底还能拿分红。” 秦牧听到这里，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话：“那要是扛不住呢？” “扛不住，就被打死了。这样酒楼要吃官司，人命官司，酒楼也不想沾包。所以只要够硬，就能扛下来。徒弟，你看你这身板……” 秦牧差点一脚把老头踹出五里地去。我这身板也扛不住！ “走，吃酒去。”老头哈哈一笑，当先走上了一间酒楼。 秦牧顿时犹豫了。这老头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吃完饭让自己扛一顿打？要这样自己可就豁出去了。他昨天问过阿爱，RPG，手**，突击步枪，甚至迫击炮，她随时能变出来。 自己是不介意大闹天津卫的。 “师弟，快点走，我爹逗你呢。哪能让你抗揍呢。”朱嬛在背后推了秦牧一下，这样秦牧才敢上楼。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二楼雅间，只见朱清已经稳稳的坐在主位，开始听伙计报菜名了。 工夫不大，一连串的菜肴上了桌。这时候的饮食已经和后世没多大区别了。秦牧总算是正经吃上了来到本时空的第一顿大餐。 三人狼吞虎咽的吃饱喝足，朱嬛先出去了一会，不久就走了回来。 “伙计，结账。”说着话，朱嬛拍出了一排大洋，明晃晃的摆在桌子上，闪的秦牧眼睛都晕。 这小师姐真牛。这么会工夫就把钱偷到了。关键是，她完全没有半点惊慌失措，这些大洋就好像一开始就在她包包里一般，用起来那么的气势十足。 伙计点头哈腰的捡起了三块大洋——一顿饭钱，正要出去，就在这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爆喝。 “今个我到是要看看，哪个傻唄儿偷钱偷到老子头上来了，姥姥，不睁开你狗眼看看老子是谁。天津卫，谁不知道我牛大眼这一号。” 秦牧顿时一惊。怎么朱嬛偷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早知道如此这顿饭我请啊，几公斤黄金我还是掏的出来的。 现在黄金这个词快成了朱家班的禁忌了。朱家父女对凭空多出来的黄金一直没想明白。最终他们想来想去，认为是道上的汉子为了躲避仇杀，偷偷藏在了自家马车上。 这也是唯一的解释，否则俩人会以为神仙显灵了。 现在黄金也没了，他们连过路财神都没做成，好好的一笔横财没了。这让父女俩绝口不再提黄金的事。 秦牧对这段时期历史多少有点了解。这不像他钻研宋史，是因为当时要穿越北宋，所以做足了准备。这次来民国来的太突然，他根本就没看过民国这段历史。对于天津这段时期的事，秦牧只是有道听途说网上看来的印象。 天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秦牧一点不知道。 这牛大眼是谁呢？ 朱清拿起一根牙签，一边剔牙，一边问秦牧：“徒弟，你命硬啊。” 秦牧被吓得一激灵。他到不是害怕眼前的场面。实在不行，自己还可以让智障少女给自己变出一个旋翼机，开着飞机逃跑。 这个他已经确定过，阿爱说没问题，至少有半小时保质期。 半小时足够了。 只是朱老头这样的说话方式，总是让他没有准备，太一惊一乍的了。怎么，我命硬然后呢？出去抗揍？ 朱嬛挥挥手赶走了伙计，然后压低声音对秦牧说道：“师弟，这楼不高，咱们到时候就从窗户跳下去，然后分头跑路，城西汇合。” 原来是要跳楼，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现在酒楼的二层。但是酒楼的房间层高都很高，这个二楼，相当于后世居民楼的三层了。 这个高度跳下去，虽然智障少女说给自己加强了体质，可是秦牧还是觉得有点悬。 三层楼摔死人的事件在后世有大把。 秦牧一脸的犹豫，这让朱家父女看的嘿嘿偷笑。 “师弟，我逗你呢。不让你跳。”朱嬛刚说完，秦牧心才略微踏实下来，就见朱清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一抬腿就跳了下去。 卧槽，秦牧吃惊的长大了嘴巴，真是差一点叫出来。 你们这对父女怎么回事。不是说不跳吗。怎么老头跳下去了。 “师弟，给我过来。”朱嬛不由分说把秦牧拉到窗边，然后单手环住秦牧的腰，接着也纵身跳出了窗户。 秦牧这时候真忍不住了。他大叫着：“卧槽，你们这对疯子，快放开我，我不想死。” 秦牧一边大叫，一边要叫出智障少女，让她给自己变个气垫什么的出来。可别一下摔死。 但是秦牧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坠落速度并不快。 他连忙仔细一看，却见朱嬛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握着丝带，丝带搭在一根黑绳子上面。绳子一头连着酒楼二层，另一头握在已经站在地上的朱老头手里。 秦牧瞬间想明白了。这条黑绳子，不就是老头那又厚又宽的腰带吗。原来还有这样神奇的用途。 果然是草莽之间，藏龙卧虎啊。 这样他们就从坠楼变成了速降，那结果就完全不同。 朱嬛抱着秦牧落了地，朱老头一抖绳子，那绳子听话的从二楼跌落下来。 老头一边把绳子还原成腰带捆在腰间，一边低声喝到：“跟着我，快跑。” 朱清前面带路，朱嬛牵着秦牧的手后面紧跟。 她一边跑还一边说着：“好呀，师弟，原来你不是哑巴。一会我到要问问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装了这么久的哑巴。你居心何在。是不是看上了师姐的美貌，想要骗财骗色。哼。” “……”面对这么超级自恋的姑娘，秦牧只能无语问苍天了。 欲问青天，这人生有几何，怕这去日苦多，往事讨一杯相思喝，倘若这回还像曾经执着，心执念你一个，那我可能是多情了！ 秦牧一边跑，一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首后世的流行歌曲《一曲相思》。 好在他们着急吃饭，所以进城就找了最近的酒楼。如今逃跑到也方便，没跑几步出城了。 秦牧不得不赞美这个时空。没有网，没有电话，只要跑出酒楼，就是人比消息跑的快。 那个牛大眼想找咱们，哪去找。 呵呵，吃了一顿白食，这感觉真是美滋滋啊。 三人一路跑出十几里地，到最后父女俩都跑不动了。他们也不能再跑了，再跑他俩没劲了，可是看秦牧还没怎么喘气。 这就不好了，打不过人家呀，自己都没体力了。 这个哑巴徒弟突然会说话了，朱清不能不谨慎行事。 虽然自己是身无分文，可是难免对方另有所图。 千小心万谨慎，都是必要的。 仨人来到荒野中的一处破庙——秦牧也不知道本时空哪里来的这么多破庙。 进到庙内，朱嬛守住门户，柳叶刀抄在手中，指着秦牧问道：“哑巴，你什么时候不哑的？” 第九章破庙显身份 看到朱嬛的柳叶刀，秦牧不由得想起了昨夜那只兔子。 这小姑娘狠啊！ “我先声明一下，我从来没说自己是哑巴。”秦牧郑重的开始解释：“我没说话，不代表我不会说话。只是当时我喉咙被冻住了没法说话。今天一顿大餐，把喉咙冲开了，我就能说话了。” “你骗鬼呢吧。”朱嬛当然不能相信这番鬼话。 “开个玩笑，不要介意。”秦牧笑嘻嘻的说道：“能不能说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们是有利还是有害。” 朱家父女一听这话，看秦牧的眼神顿时不同了。 他们之前只以为秦牧是个涉世不深的富家少爷，家里有钱让他胡乱糟蹋，送他出国留学，回来时候他被土匪打劫了，遇到自己。 可是现在听秦牧这番话，绝不是一个傻书生能说的出来的。 江湖上最讲道义，不过这都是假的，实际上最讲的是利益。道义不过是遮羞布而已。 现在秦牧直接提利害，这父女俩马上明白到眼前这小子可不是个傻瓜，自己之前真是看走眼了。 这也不怪他俩眼拙，究其原因还是秦牧的出场方式太过诡异。 任何一个人，就算是高位高位高高位的，大冬天脱光了冻的冰棍一样，都不可能再有什么气场和气质了。 正因为他们先入为主了，再加上秦牧装哑巴不解释，所以他们没有发现这个人的独特之处。 现在秦牧恢复本色，父女俩马上感受到了不同。 这个人，好像是个人物。 “秦少爷，”朱清又对秦牧换了称呼：“你坦白告诉我，你接近我们父女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他最怕秦牧对他们父女有歪心思。 “朱老板，”秦牧也换了称呼，当然，他之前也没称呼过朱清什么：“你这句话问的不对。不是我要接近你们父女，是你们父女把我给拽上了车。” “哈哈，师弟，合着你的意思是我们救错了你不成？”朱嬛不干了。自己好容易做了一回善事，人家还不领情。 早知道这样，就让他冻死在路上算了。 “绝无此意。”秦牧解释道：“我意思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两位，何来接近？我是真的被打劫了。朱老板，我的身世是真的，我出国留学，得到家里人被土匪洗劫的噩耗，马上赶回来。结果到了上海才知道全家人都没了，我回家奔丧的途中遇到了土匪，接下来就遇到了两位大善人。我是非常感激二位的救命之恩的。” “你老家哪里？”朱清要问个明白。 秦牧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不慎重。他知道这父女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四九城生活，自己不能说老家也是那的，否则再问细节就穿帮了。 可是自己的口音是北方口音，也不能说自己是南方人。 想来想去，秦牧想起一个地方。 “我是正定人。”正定是四九城北边的一个县城，秦牧在后世去那里旅游过。为什么说是这里呢？因为这个县城的文物保护比较好，城区有老街道，有历史的痕迹，就算朱家父女问起来，自己还能说上个一二三四不虞马上穿帮。 “正定，如果我没记错，那里有个很有名的道观，我还去里面玩过。”朱嬛笑嘻嘻的说着话。 “师姐，”秦牧考虑再三决定还是用这个称呼——能拉进关系啊：“正定道观我到不记得，不过有个和尚庙很出名。我们都叫大佛寺，其实正式名称是隆兴寺，里面有个正定大菩萨，四十二支手臂，拿着日、月、净瓶、宝镜、金刚杵什么的。怎么师姐没看到过吗？” “我当然看到过。”朱嬛虽然年轻，可是跟着她爹一路卖艺，正定她去过，也进过大佛寺。她刚才那样说，只是诈一下秦牧，看看他是不是说谎了。 现在听到秦牧这样一说，父女俩都明白秦牧应该是正定人。 如果没去过正定，是不知道这个大佛的。本时空可没有后世那么多人可以到处旅游。知道大佛寺的，应该就是本地人。 这下父女俩的戒心放下了许多。秦牧说的合情合理，他是路上被自己救得。朱家班大雪天上路也是他们自己的决定，这个外人不可能知道，因此秦牧没办法特意脱光了在半路等着自己上钩。 既然不是对朱家班有图谋，那就好说了。 秦牧装哑巴俩人也心知肚明。这个乱世，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人家刚被打劫的底裤都没有了，再遇到陌生人，存着戒心装哑巴也正常。 没了误会，那就要说利害了。 “秦少爷，咱们相见即是有缘。不知你这利害从何讲起。”朱清发问了。 “朱老板，就我这几日的感觉，两位的谋生手段有点累啊。”一天到晚到处跑当然累了，这时候他们有没有私家车可以开，走哪全靠腿。 “过日子吗，哪有轻松的。”朱清随便的打着哈哈。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什么时候过日子都很难啊。 “朱老板，现在兵荒马乱的，我孤身一个人走到哪里都危险。你看我这不就遇到打劫的了吗。如果我这样再向家里走，怕是还会遇到麻烦，所以我准备过一阵子再回家。我现在有个想法，不知二位可愿意做我的保镖。二位一身功夫只是卖艺未免大材小用，明珠暗投了。” 朱清没想到秦牧要雇他们父女。 这到是个新活法。他现在年纪一日老过一日，如果不是因为手里没攒下钱，又因为有一些事还没办好，他早就不想到处奔波了。 给姑娘找个好婆家，再有三间破瓦房让自己安度余生，这才是朱清的愿望。 现在秦牧突然提起要雇自己当保镖，朱清也有点动心了。 “保什么镖，师弟，你当你是谁啊，天王老子啊。还让我和爹给你做保镖。做梦呢吧。别忘了，你是我爹的徒弟，是我师弟。还有，”说着话，朱嬛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纸，在秦牧面前抖了抖说道：“这是你给我打的欠条，上面写了你欠我十万大洋。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脸皮厚的人，欠人这么多钱，还要人给你当保镖。有本事你先还钱。十万零二十个大洋，一分不能少。” “……”秦牧万万没想到这姑娘跑路还带着自己的卖身契。他还以为这张纸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呢。 “不对吧，师姐，你不是说那个车子还顶一百大洋吗。就算我承认这张欠条，那也要扣除一百。” “扣什么扣，除什么除，我是说用一百大洋买你的车子，可是车子呢？在哪？你卖给我了吗？”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胡说，我这才是真正的道理。你说你是留洋的学生，怎么学的一点道理都不懂呢？我看你是假学生吧。你说两句洋文我听听。嗯，就说和洋人见面，怎么打招呼。”朱嬛一顿胡搅蛮缠。 她可不想给秦牧当保镖，那不是低人一等吗。再说秦牧哪有钱啊，没钱你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FUCK YOU！”秦牧咬牙说出这句话：“师姐，记住了，这就是和洋人打招呼的方式。见到洋人，你就这么说。这是‘你好’的意思。” “法克油。”朱嬛头脑灵活，口齿清晰，立刻就学会了。 她说了两三遍，觉得秦牧好像没骗她，似乎这真是洋文，那么人家真的去留洋过。 “那你再说说，如果人家先打招呼，我怎么回答呢？”朱嬛还是个好学的人。 “师姐，那我再教你一句。如果人家对你说这话，你就说FUCK YOUR MOTHER！” “法克油马泽。这什么意思？” “这意思就是，你也好。” 朱嬛仔细想了想，似乎秦牧没有骗自己。法克油是你好，法克油马泽是你也好，好像很正确噢。 朱清在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闺女不是胡闹，而是在摸秦牧的底细。会洋文，看来真留过洋。 这样朱清就有话要说了。 “秦少爷，”他现在不能和朱嬛一样胡闹，还当人家是徒弟了：“你去过洋人的地盘，你觉得洋人比咱们中国人，强在哪里？那些洋枪洋炮洋玩意，怎么那么厉害。” 朱清的问题，其实是本时空中国百姓普遍的一个问题。 西洋人，东洋人，用巨舰大炮炸开了中国国门，如今神州大地到处都是租界，到处都是洋人耀武扬威，作为有血性的中国人，朱清不能不被迫睁开眼看世界，被迫思考这个沉重的问题。 现在有一个留洋的小伙子在自己眼前，他当然要请教请教。 “朱老板，洋人也是人，没有三头六臂。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中国只是一时走偏了，早晚会回到正道，超过洋人。” “当真？”朱清顿时眼睛一亮。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中国人不怕洋人，何止不怕，他还说要超过洋人。 现在这个中国，像秦牧这样的人，基本上没有。1912年的中国，正是中国历史上最最混乱的时期，可以说是历史的最低谷。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一个拐点。既然到最低了，那么再走下去肯定要上升。实际也是如此。 （我就不展开了，再展开就不是小说，成论文了。） “肯定啊，这没什么假的。”秦牧来自历史下游，他看到过历史发展，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是一个事实。 但是朱清可没去过二十一世纪，他是土生土长的本时空人，他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这个时空，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秦牧这样的想法，朱清更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现在秦牧的出现，就让朱清仿佛在溺水中抓到了一根稻草，先别管有用没用，抓住再说。 “秦少爷，你说应该怎么做，我们才能超过洋人？” “这个话题说来大了。洋人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强大的。一千年前，大宋时候，赵佶抽烟喝五粮液时候，洋人还光屁股呢。” “哈哈，师弟，这好像是你啊。”朱嬛听到秦牧这话，立刻想起了秦牧的光屁股。 “……”秦牧顿时无语了。 朱清却没有朱嬛这样浅薄的认识。他从秦牧的话里听到了一股强大的自信。赵佶啊，那是宋徽宗，也是有名的皇上，虽然后来靖康耻了，但是人家好歹也是皇上。 在这个时空，敢对皇上不敬的，都是人才——这是朱清的看法。 “秦少爷，那你对以后可有打算？”朱清正式的要和秦牧谈谈了。 秦牧心里顿时轻松了一半。自己的计划，总算可以展开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他来到这个时空，和之前去过的大宋不同。 在大宋，他有着领先千年的科技，可是在本时空，他只能领先几十年，而且智障少女还不靠谱，给的东西保质期忽长忽短。 这样他就需要帮手，朱家父女经过他的观察，应该能成为自己的助力——至少偷东西在行啊。 现在朱清动了心，秦牧立刻也认真的回答：“朱老板，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我现在还不是大丈夫，就做个小丈夫吧。所以我需要去弄点钱。” “师弟，你要去偷？”朱嬛顿时生气了：“这个我决不允许。偷东西，那算什么本事。师姐我只是饿的揭不开锅时候才弄点钱，平日里我都是凭本事吃饭的。” 朱嬛决不允许秦牧去当小偷。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潜意识里面已经把秦牧当作了自己的亲人。亲人，要走正道，怎么能去做窃贼呢。 何况师弟一表人才，一身学问，还不是哑巴。这么样的一个人物，一定要走正道。 虽然她也不知道现在的正道在哪里，可是当小偷绝不是正道，这个她很清楚。 “当然不会去偷。”秦牧连忙说道：“师姐，有我在，你以后也不要偷东西了。嗯，除非我要你去偷。” “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人？凭什么你要我偷我就去偷，你不要我偷我就不去。做梦，我偏要做，你管的了我？再说你还欠我十万零二十块大洋，什么时候还我？” “……”秦牧突然发现朱嬛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的确是说走嘴了。 秦牧的想法是，如果有一些珍贵的线索，需要自己偷偷的做一些事，比如去把这东西偷出来，那时候再请朱嬛和自己搭档。谁知道这句话惹得姑娘生气了。 究其根本，还是自己说错话了。谁也不愿意当小偷啊。虽然自己要朱嬛做的事很高尚，但是人家也不可能愿意。 不过为了另一个世界的家人和孩子，秦牧不得不努力去拼命。 “师姐，我错了。”秦牧立刻认错，决不和女人纠缠是他在那个世界锻炼出来的优良品质：“为了表示歉意，我请朱老板和师姐去天津好好吃一顿。” 第十章土包子变新鲜人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朱嬛偷了人家钱，可是他们当时就跑了，没当场被拿到，这就算没事。 天津卫在本时空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这里和四九城不同，也和上海广州不同。 不说别的，就说混混这一行。别的地方都是奔着对手身上下狠手，这地方的混混，是奔着自己身上下狠手。 规矩都不一样。 这一点朱家父女清楚，秦牧也清楚。这是他在后世就知道的事。所以他们当时跑了，现在就不会太有事。混混也要守规矩。 现在快晚上了，离午饭时间过去好久，他们再次进入了天津城。 当然，这次就不能再去原来那酒楼了，那不是找死吗。 为了安全起见，秦牧直接来到了洋人租界。 不得不承认，本时空，尤其是现在这段特殊时期，洋人的租界还是比较有规矩，安全多少有点保障。 天津洋人租界的遗址——也不能说遗址，就是那些建筑，到了二十一世纪还在天津存在。 天津有个洋人街，秦牧去玩过，所以这次他认路，知道大方向。不过为了表示自己是第一次来天津，秦牧还是装作不认路。 朱家父女来过天津，他们听秦牧说要去租界，朱嬛也非常高兴。 租界这种地方，相比天津其余的地方，就好像七八十年代的欧洲比中国大陆，有着代差呢。 朱嬛年轻贪玩，当然喜欢去好地方逛逛了。以前朱清为了安全，不带她来洋人地盘玩，现在她爹不能反对了。 秦牧以自己超越时空的见识，迅速确定了自己在三人团中的地位。 虽然不是领头的，但是也不再是受苦受难的小徒弟了。 不过朱家父女也不做秦牧的保镖，人家也不缺这个钱花。 现在这个三人团，好像是一个松散却有机的组合。暂时很和睦，以后怎么样，大家都知道要看发展。 朱嬛第一次进到租界，各种各样不同风格的建筑，各种各样高大上的店铺，只看的她心花怒放。开眼了，自己不再是土包子了。 她一边走一边看，秦牧也在四处寻找。 请人吃饭啊，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秦牧兜里没钱。 朱嬛正等着看他笑话呢。 朱清不紧不慢的跟在俩人身后，一边四处观察着环境，一边暗自考察秦牧。 这个人，有什么本事变出钱来呢？要是去偷的话，自己可看不起。 “两位，等我一下，五分钟。”秦牧来到一家招牌上写满洋文的商行门口，停住脚步。 “怎么？”朱嬛立刻拉住了秦牧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师弟，你要去这家下手吗？” “哪有的事。”秦牧哭笑不得，怎么你看我就是个小偷吗？好歹我也是曾经统一过中原的一方帝王啊：“是这样。我家给我存了一笔钱，在这个商行。这个商行全世界都有分号，我在外国也是从这里拿钱的。我现在去取点钱出来。” “可是你存折呢？”朱嬛还是不放心。秦牧和自己见面时候可是光溜溜的，半片纸都藏不住。 “这个洋行主要看手印，不靠那一本存折。” “好，那就好。快去快回，我等你。”朱嬛这才放心了。 秦牧来到商行里面。这是一家钟表行，亨得利。 见到秦牧进门，有伙计走了过来。 本时空的伙计和后世的服务员不同。后世的服务员，一般来说，没太多要求，口齿清晰长的别惊悚就行了。 可本时空完全不一样。后世一说品牌，总提百年老字号，听起来很光荣，可其实说明了民国这时候的牌子真少的可怜。 在商行做伙计，那就是高端人才了，没有点机灵劲的人真进不了这个门。 伙计都是八面玲珑，懂得看人下菜碟。 不过面对秦牧，这伙计平生第一次挠头了。麻烦，这个人，到底归为哪一类呢？ 朱嬛打尖住店的地方，全是下九流待的。她偷了人家新衣服新鞋，虽然是新的一套，却是底层百姓的“新”，在租界里，甚至在天津卫，那都土的不能再土了。 穿着这么一身“土新”的衣服，进到亨得利商行，若非进来的是秦牧，伙计会直接把人轰走。你走错地方了。 可是秦牧来了，伙计却不敢这么干。秦牧的气质毕竟和千古一帝也差不太多。虽然光屁股时候没什么气质，但是他现在不是穿着衣服吗。 哪怕给他个裤衩，秦牧气质也能回来大半。何况现在他穿的还“土新土新”的。 伙计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招呼道：“这位爷，您看点什么？” 秦牧看了看伙计，挥手说道：“我很忙，你叫掌柜的出来。” 说着话，秦牧掏出了一块表。有智障少女在，秦牧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当然，这也得看少女的心情和本事。 这块表是阿爱刚变出来的。正是秦牧在另一个世界常戴的军用多功能手表。保质期一百年。 伙计接过手表一看，呀，大人物啊！幸亏自己心眼活泛，没有得罪贵客。 亨得利是卖钟表的，这地方的伙计，算是本时空的中国对钟表了解最多的人，可是伙计根本就没见过这样一块手表。 不说这亮眼的腕带，就说这表盘上一个圈又一个圈，这都是什么玩意啊？高端，大气，上档次。 伙计不敢怠慢，连忙把掌柜的请了出来。 掌柜的看到这块表，也不敢怠慢了秦牧。他要把秦牧请到接待贵客的内室招待，秦牧摆手拒绝了。 “掌柜的，这表我卖了，给个价。” 掌柜的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直率。这样一只表，他干了半辈子钟表行，都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是多珍贵的手表，你说卖就卖了？ 这别是贼赃吧？ 其实就是贼赃掌柜的也会收下。天津卫，洋人租界，管你贼不贼的，谁敢来亨得利闹事？ 只是如果是贼赃，掌柜的准备压压价。可是他看看手表，再看看秦牧，又觉得不可能。 这位年轻少爷虽然穿的“土新土新”的，可气质上一看就不是土包子。 而且那一头短发，在本时空更是另类。虽然现在皇帝退位了，很多人都剪了辫子，长发变短发。但是这时候的短发，有点像女人的齐脖子短发，放在后世来说，还是长发。 秦牧的短发就是寸头，这和很多洋人的发型是一样的。有这样发型的人，怎么可能是土包子。 但是这样的一个人物，怎么会穷到卖表呢？再说这表掌柜的也没见过，太精致，太高端了。这是哪国新出的商品？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这位少爷，不知您怎么称呼。” “在下秦牧，掌柜的，你别问那么多。我等着用钱，赶紧给个价。你要不收，我换一家。给你一分钟时间。”秦牧根本不和小角色啰嗦。 别看亨得利钟表行是洋人租界里最大的钟表行——至少前三名，亨得利的掌柜在租界里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在秦牧眼里，这就是个提款机。 有必要和提款机寒暄吗？这样的提款机对秦牧来说遍地都是。智障少女就是秦牧的银行卡——还是无限数额的，手表就是密码。 拿出手表就能换钱，换了钱就能吃饭，赶紧的，别废话。 掌柜的还真不敢对秦牧挑理。这做派，这气势，说明人家有资本，有背景。穿的土怎么了，这是人家秦少爷微服私访。 本时空的环境和后世不一样，开店的都加着小心。早有伙计跟掌柜的汇报过，门口还有一对父女样的人物，和这秦少爷一起来的。 掌柜的立刻就以为自己明白了。那对父女一看就是穷鬼，不过姑娘长的漂亮，就算放在天津卫，都是顶尖顶尖的。 不用问，这是秦少爷玩腻了大鱼大肉，想找点野菜尝尝鲜，所以才这番打扮。 现在人家一时钱不凑手，想把手表卖给自己。这便宜赶紧捡起来。 租界不是只有商行，这里什么买卖都有，当铺也有。在掌柜的看来，秦少爷不去当铺而来钟表行，一定是不想跌份。 去当铺，那多丢人啊。来钟表行就不同了。 趁着秦少爷没反悔，赶紧买。 “秦少爷，您看五百大洋行吗？” “我说了别废话，赶紧拿钱，我时间紧。”秦牧肚子早就饿的呱呱叫了，哪有工夫在这跟他扯闲篇。 等秦牧提着一兜子大洋出来时候，朱嬛顿时看呆了。 这一兜子，全是大洋啊。她立刻从秦牧手里把兜子抢了过来，然后打开自己的小包包，把钱全放了进去，再小心的把包包抱在了怀里。 哼，凭自己的一身功夫，看哪个不开眼的小贼能把自己的钱抢走。 “师弟，这是多少钱？” “五百大洋。” “好，算是你先还我个零头。这顿饭我请了，你挑地方，随便挑，别跟师姐客气。” “……” 可怜这五百大洋秦牧都没捂热乎，就换了主人。 朱清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洋人租界他也来过几次。 有了识途的老马，事情好办了许多。 朱清带着两个小字辈来到了利顺德大饭店。秦牧一看这规模，好吗，比后世都不差了。 这个民国，简直是有钱人的天堂啊。在这个年代，有钱人就能享受到后世的一切服务了。 这个饭店不仅仅是个吃饭的地方。吃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这里其实就是后世的会所。 除了吃饭之外，这里有客房，有各种娱乐设施，你想玩的它都提供。 朱清正要迈步过马路去饭店，秦牧一把拉住了他。 “朱老板，这个地方，咱们穿这一身可就不能进了。”他们当然不能这样进去。三个土包子进王府饭店，那还不被人赶出来。 “噢，这个规矩我到是不懂，幸亏秦少爷留过洋懂的多。”朱清也有点惭愧。他还以为有钱就是老大呢，哪想到洋人规矩这么多。 这饭店他以前可没机会进去，第一没钱，第二他也有点怕洋人。 现在有秦牧在身边了，朱清就想开开洋荤。有钱，还有会说洋文的秦少爷。哪成想还是差点闹笑话。 “你们跟我来。”秦牧早就看到旁边有一家服装店。 他带着两人来到服装店，四处看了看。还不错，是自己要的那种。 这是做西服的店铺。去会所吃饭，当然要高大上一些了。本时空的高大上，就是洋人那套玩意。 “最好的衣服，我们三，一人一套。马上就要。” 这里的伙计就遇到了亨得利的伙计同样的问题。这个土新土新的土包子，怎么偏偏还有股子高高的气质呢。 他不敢怠慢，可是也不能马上给三人挑衣服。 最好的衣服，你们试了，然后沾一身土，最后掏不出钱来，我找谁哭去？ “师姐，掏钱。”秦牧看都不看后面，他一边挑选着服装，一边霸气的一伸手。 师姐，该你拿钱了。 这时候秦牧就感觉手里多了一丝冰凉。他非常意外。手上应该是丝绸的感觉才对啊——亨得利给他的钱是放在一个丝绸包里面的。 秦牧连忙回头一看，差点被气的蹦出服装店。 朱嬛就给了他十块大洋。 十块大洋啊！十块！ 你用十块大洋，来这里买最好的衣服，我去…… 咱不能不这么掉价吗？ 朱嬛这时候正俏生生的站在秦牧身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别看朱嬛走南闯北，但是她走的都是什么地方。 要饭的也走南闯北呢，能和比尔盖茨的走南闯北相提并论吗？ 朱嬛真被这样高大上的商铺吓住了。 这里的布局和租界外传统的服装铺子完全不同，这是洋人的一套。 外面买一套衣服，五块大洋就是顶尖好货了。朱嬛觉得掏十块已经很给秦牧面子了。 秦牧这时候二话不说一把就把朱嬛紧紧抱在胸前的小包包扯了过来。 他随手掏出那个丝绸包，向伙计手里一扔，说道：“赶紧的，我赶时间，要快，十分钟挑不好衣服我就走人。” 那伙计抱着钱包，偷眼从缝隙一打量，我的妈呀，全是钱。 这么多大洋随身带着，真不知道这三位什么来头。 不管什么来头，这是财神，财神就得伺候好了。 这下全店铺的伙计都凑了过来，男的伺候两位爷们，女的伺候一位小姐，一通忙活之后，三个簇新簇新的新鲜人，走出了服装店，来到了大饭店门口。 朱嬛看着高大的饭店，看着明亮的电灯，再看看自己的新鞋新衣服，还有新的手包，她都不会迈步了。 这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要牢牢看好自己的新包包。 这里不但有剩下的三百大洋，而且里面还有关键的一张纸——秦牧的卖身契。 有了这个，自己就找到长期饭票了。 越靠近店门，朱嬛越紧张。她看着秦牧闲庭信步一般的向前走，连忙追了上去，顺势用手挽住了秦牧的胳膊——这是她现学现卖，跟租界里面的时尚女人学的。 那些女人都是这样吊着男人的膀子。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秦牧一行穿着最顶尖最流行最时尚的洋装，这些看门的伙计哪个敢怠慢。 他们一个个毕恭毕敬，弯腰九十度。 秦牧就好像一个帝王一般，昂首阔步迈进了利顺德大饭店。 第十一章利顺德大饭店 进到饭店，秦牧先不着急吃饭。 到哪山唱哪歌。这种地方，自己虽然穿的簇新，可是一身汗味也不适合这里的环境。 他开了三间房，一人一间，大家先洗个澡再去吃饭。 秦牧带着两人来到自己房间，进入卫生间，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各种设施怎么用。 这只看的俩人啧啧称奇——洋人的玩意，真是古怪。 朱清回了自己的房间，朱嬛也要回自己的房间。 秦牧拉住了她。 朱嬛顿时面孔发热。 “师弟，你要干嘛？”朱嬛这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了。师弟拉住自己，在这个高大上的地方，他要是对自己轻薄可怎么办？ 自己可是黄花大闺女。不能就这样白白便宜了他。 虽然这个男人，各方面都是好的不能再好，但是自己也不错啊。就这身段，这脸蛋，走在租界里面，也是顶尖的女人。 朱嬛穿新衣服的时候照过大镜子，她对自己的本钱很是骄傲，要什么有什么。 “师姐，这个你拿去。”秦牧随手递给朱嬛两个小瓶。洗发护发。朱嬛头发那么长，如果不用点后世的产品怎么洗的清爽。 这两天自己可没见她洗头发。幸亏现在是冬天，否则就打把式卖艺每天一身汗，就算朱嬛再漂亮，头发也得有味啊。 朱嬛顿时面红耳赤的更严重了。 她也没想到秦牧哪里来的这么精致的玩意，直接一把抢过来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牧总算能舒服的洗个澡了。他不论回到民国还是大宋，最受不了的就是没有卫生间。 这个东西，不是说想克服就能克服的了的。至少秦牧很难克服。 他宁可不吃饭，也得先洗澡。 热水浸泡过后，秦牧把浴缸里面的热水全换成了冷水。 冷热交替之后，秦牧又清爽又精神。 他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还少点东西。 “阿爱，手表。” “好的，秦大哥，给你。保质期一百年。” 秦牧戴好表，想了想，觉得还是缺点什么。 “香烟，火机。” “好的，秦大哥，给你。保质期……” “阿爱，这个咱们就别提保质期了，很快就抽完了。” “秦大哥，好的，香烟保质期一千年，火机一万年。” 我去…… 秦牧心说你是要抽死我吗。 他不再和智障少女聊天了，这时候他肚子真饿瘪了。洗完澡之后人更加的饿。 秦牧来到朱嬛的门外，敲了敲门。 “师姐，是我，你忙完了吗？” “师弟啊，我不去吃饭了，你和爹先去吃吧。我头发还没干呢。” 朱嬛的头发又黑又长又茂密，平日里很是难梳洗。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高档的卫生间，朱嬛免不了要多洗一会。而且秦牧给她的两个洗发用品，更是她一辈子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 以前她用皂角洗头发，总是感觉头发乱成鸡窝，撕扯不清。可是这洗发水一放到头上，那一头长发立刻就变得听话了。 洗发，护发，朱嬛美滋滋的捯饬了半天，结果洗完换好衣服，她发现一个大问题。 长发不干，根本没有办法出门见人呀。 这样子，怎么能和师弟去吃饭呢，让人家看到，一定会以为自己刚和师弟做完什么坏事，才洗的澡。 这样打死她都不会出去的。 秦牧也没想到这点。朱嬛说的的确是个问题。不过任何问题都难不住秦牧。 “师姐，你来我房间，我给你吹吹。” “……”吹吹。朱嬛有点疑惑。这么湿漉漉的头发，用嘴吹吹就干了？难道师弟是个大嘴巴？可平日里看不出他嘴巴大啊。 现在朱嬛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意识的就对秦牧有了依赖心理。而且最近秦牧的表现一再出乎她意料，这时候朱嬛已经不敢拿着师姐的架子，当他是个小师弟了。 朱嬛听话的打开门，跟着秦牧来到了秦牧那间房。 秦牧让她来到卫生间，随手变出一个吹风机。 呜呜呜，热风吹出来，朱嬛觉得真是太舒服了。 这洋人的玩意，真古怪，还能出热风。 不过怎么自己的房间没有呢？ “师弟，这个吹风机，怎么我的房间没有啊？”朱嬛可不肯吃亏。她看着秦牧付的钱，三间房价格一样，凭什么自己房子里面没吹风机？ 如果饭店不给自己个交代，她可就要去找事了——坚决让他们退自己几块大洋。 “……”秦牧万万没想到朱嬛事这么多。给你吹风就不错了，你还挑事。 “这个吗，”秦牧飞速的寻找一个合理的答案：“是我刚租来的，不是房间标配。” “噢。”听说要花钱另租，朱嬛顿时就不再出声了。不过她想了想觉得不对劲，连忙问道：“师弟，怎么你身上还有钱？” 这可不对了，那些钱都在她的手包里，秦牧哪里还来的钱？ “赊账，赊账。”秦牧快被朱嬛逼疯了。 “噢，师弟，我们做人呢，最好不要借钱，穷就省着点花。赊账也要还的。” “师姐，你说的简直太对了，真理全在你嘴里，我就是你跟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现在你先别说了，咱们得去吃饭，我快饿死了。” 绝不能和女人讨论问题，实在是没完没了啊。 吹完风的朱嬛，秀发如云。配着她一身顶尖的时装，顶尖的鞋子——还是高跟鞋，再挎上时尚的包包，朱嬛简直就变身成为电影明星了。 朱嬛的适应能力极强，洗过一个澡之后，她从里到外都有一种新生的感觉——这个大饭店的生活当然是新生一样。 如今她已经能自如的控制高跟鞋，同时也很自然的挎着秦牧的膀子——这样她也感觉更安全。 朱清看到闺女这样子，也没说什么。 三个人直接来到餐厅。先得吃东西啊，要不真饿的受不了。 朱清父女本来想试试西餐，洋荤总要开一开吧，要不对不起花的住店钱。 秦牧拒绝了。牛排，半生不熟，秦牧根本就不喜欢。再说用刀叉吃饭更是费劲，他自己都不用刀叉，更别说从来没用过刀叉的这对父女了。 吃饭要吃好，要让自己舒服，而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以如今秦牧的地位——当然是经过上一个时空历练过得地位，他真不在乎任何形式。 换一身新衣服，洗一个澡，是他自己的需要，而不是纯为了这个环境。 即便是中餐，利顺德大饭店的厨师也做的是顶尖的。 这个饭店是租界里面数一数二的高端会所——这时候就叫饭店，一切服务都追求顶尖，追求让宾客满意，十分满意。 这道理古今通用。 朱家父女在餐桌上坐的好像佛龛里的神像，一动也不动。一切全以秦牧为准。 秦牧也就别客气了，他随意点了一桌，足够丰盛却也不浪费。 “朱老板，喝点什么？”秦牧一边看着酒品单，一边说道：“要不要来一瓶82年的拉菲。” “好。” 秦牧心里偷笑。自己真可以，装B装到民国来了。不知道民国时候有没有拉菲。 82年肯定过了，但是拉菲这玩意，这时候这个牌子有了吗？ 其实秦牧根本就不喜欢喝酒，哪个时空他都不喜欢。只不过现在时空错乱的太严重，他一时兴起开个玩笑。 “抱歉，少爷，这个我们没有。”秦牧说的每个字，侍应生都知道，可是这个年份这个牌子，他真不知道。 现在是民国元年，皇帝刚退位，这时候还没这么高端的B格。别说中国没有，就是欧洲美国也没有这样的B格。 秦牧这纯粹是欺负人了。 这时候来大饭店的客人，能叫出一个牌子的名字，就已经是高端的不得了的存在了。 还挑年份的，这简直就不是人啊。你是来消遣我们的吗？本时空这个年代，真不知道这玩意。时尚也得培养也得发展。 无形中秦牧的形象在侍应生眼中顿时光芒万丈。 一开始侍应生还多少有点看不起这仨人。因为他们的衣服太新了，一看就是刚买的。这样的人，基本都是来一次开洋荤，甚至服装都是租的。 现在他可不敢这样看仨人了。 朱嬛多敏感多聪明的一个姑娘，她立刻感受到了侍应生态度的变化。 “哼，连82年的拉飞都没有，还敢开店啊。”朱嬛也不知道秦牧说的什么，但是她会继续发挥：“那就来一坛康熙朝的女儿红。” “……”秦牧和侍应生顿时同时一头黑线。 “不会这个也没有吧？”朱嬛得理不饶人。 “这个……”侍应生真是没法接话了。 “哈哈，”秦牧只能苦笑了：“我师姐开玩笑的。随便拿瓶酒吧。白的红的，一样一瓶。” 这一桌的动静，惊动了一旁吃饭的客人。 这地方就是天津卫顶尖的交际场所，其实来来往往的，都是熟客。有钱人就那么多，给有钱人消费的顶级场所也就这么几个。 秦牧三人一出现就引起了老顾客的注意。来新人了。 不过开始时候，他们摸不清秦牧的底细。要是个骗子，租一身衣服来开洋荤或者行骗，那犯不着搭理。 可是秦牧随便一句话，把自己格调抬的那么高，高的这些人都暗自惭愧了。 看看人家，要82年的拉菲。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听着就那么提气。 自己不会，不懂，这得学啊。 他们就开始留意秦牧这一桌。 可是接下来朱嬛要康熙朝的女儿红，又让这些人大跌眼镜。这到底是什么人啊。一个看起来是世家公子，一个看起来是土包子进城。 还有一个老头，虽然衣裳也是顶级的，穿的也很合身，但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朱清穿了一辈子汉人衣服，这身西服他第一次穿，当然浑身不自在了。 这个组合太过怪异了。客人们一时摸不到底细，暂时没人过来搭腔。 秦牧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狼吞虎咽，好好吃了一顿。 看朱家父女也吃饱喝足了，秦牧抬手招来侍应生：“结账。” “这位少爷，您的账，有人付了。”侍应生用眼睛示意：“是那位白先生付的帐。” 竟然有人替自己付账了。是谁呢？ 第十二章白云山 秦牧顺着侍应生的指点看过去，只见窗边的一桌有个中年男人，长袍马褂，看自己望过来，正向他点头打招呼。 有人请客，不用花钱，这让朱嬛心情大好。 那人见秦牧望了过来，于是起身缓步走到秦牧的桌边。 “这位少爷，怎么称呼？” “秦牧。” “在下白云山。” “白先生你好。素味平生，让你请客，实在不好意思。白先生请坐。” “萍水相逢，即是有缘。”白云山顺势坐了下来。 “不知这两位是？”白云山打听朱清和朱嬛。到不是他对这俩人有兴趣，只是纯粹的礼貌。 “我是秦牧的未婚妻，这是我爹，是秦牧的老丈人。”没等秦牧开口呢，朱嬛抢先就说了。 还好她走南闯北，懂得多，连未婚妻这词都知道。不过未婚妻配老丈人，真是让人有点挠头啊。 幸亏她没说“我是秦牧的女人”，如果这样说，估计秦牧当时得钻桌子底下去。这样一来，自己的人设（人物设定）就崩塌了。 不过秦牧也实在没想到朱嬛如此大胆，直接就把自己给升级了。从小师弟升级到未婚夫。 他不知道朱嬛到底怎么想的，不过这时候也不能分辨，于是只好点头默认。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白云山连连点头赞许。这也是他的真心，不纯粹是客套。 秦牧和朱嬛，的确是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算是冠绝津门。至少白云山以前没遇到过这样的人物。尤其是秦牧，他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一个人。 白云山是天津卫本地人，**湖，老混混，老商人，反正什么都是。这年头不是这出身发不了财。 能来这里吃饭的，都是有钱人，白云山也是有钱人。有钱人就要多结交有钱人，把握住未来趋势。白云生见秦牧面生，而且气质独特，所以特意抢着给秦牧付了帐，就为了能过来说个话。 “过奖。”秦牧也客套着寒暄。 “秦少爷，恕在下眼拙，以前在天津卫，好像没有看到过您。您这是……” “我才从英国回来。”秦牧随手掏出了一盒万宝路，连同打火机一起放在桌上，然后向前一推示意白云山随意：“准备在津门考察一番，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买卖。” 白云山又被秦牧的话吸引，又被桌上这精致的烟和打火机晃瞎了双眼。 秦牧的这盒烟，他从来没见过。本时空的烟哪有这样的，不说包装纸的精致了，就是外面那层透明的塑料纸，现在根本没有。 白云山见多识广，可是这盒烟他都不敢碰。 场面上讲究的是一个风度体面，人家给你一盒烟，你都不会开，那多丢人。 好在秦牧很会做人。他亲自拆开了烟，递给白云山一颗，同时自己也叼着一颗——他必须示范一下，这烟有过滤嘴，要是这位白先生叼反了就尴尬了。 白云山也是七窍玲珑心，他一直留意着秦牧的动作，然后有样学样的把烟正确的叼在嘴里——过滤嘴朝里。 秦牧打开ZIPPO打火机，还随手玩了个花，别说白云山了，就连朱嬛朱清都看的目瞪口呆。 尤其朱嬛大惑不解，师弟这烟和打火机都是哪里来的？别又是赊账吧。 这可不行，这样乱花钱，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架不住他挥霍。何况师弟家人都没了，留给他的钱，估计也就是商行里面存的那些。更得省着花！ 白云山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舒服！ 后世的烟草工业，远比本时空强大的多。这根烟秦牧也不知道是软中华还是真的万宝路，智障少女也没告诉他，反正是好烟没错。 白云山彻底对秦牧信服了。 这个人，不是骗子，不是来蒙事的，是真的世家子弟。 如果说刚才的什么“82年拉飞”还让白云山不敢肯定秦牧是不是在装腔作势，但是看到这盒烟和打火机，尤其是亲自抽了一口之后，白云山肯定了——秦少爷真是世家公子。 好机会！自己遇到好机会了！这个世家子才从英国回来，到津门找生意做。 如果自己能和秦少爷搭上关系，岂不是能赚更多钱。 白云山的反应全看在秦牧眼里。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智障少女要他去找玉玺，这玩意他能去哪里找？难道满世界的刨坟掘墓吗。这根本不现实。 经过这些日子的思考，秦牧准备从古董界下手。目前来说，天津的古董界是天下最大的一块。比四九城和上海都强。 四九城是因为人都跑光了，好东西全被带走，所以不成气候。 而上海更多是洋玩意，古董不如北方多。 大部分古董，全汇聚到了津门。这地方遗老遗少多，他们懂行，也有货。 秦牧的打算就是先从天津开始，展开自己的寻宝之旅。 玩这个行业，就不能靠打把式卖艺。这是真正的高级玩意，高端场合，秦牧来到大饭店，特意先洗个澡，也让朱家父女洗个澡，除了个人卫生的需要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一炮打响自己的名头。 如果换了之前的秦牧，他肯定不要人家给自己付账——秦牧性格比较孤僻，不喜欢多和人接触。 但是现在不同，他必须主动去接触天津的三教九流，目前首选是上层。 因此白云山来搭讪他，秦牧没有拒绝，这也是他等的机会。 “秦少爷，这烟真是好烟，兄弟我在天津卫都没见过，不愧是英国来的上等货。” 秦牧让智障少女做的烟盒不要有中文，一水的洋文，这样好蒙人。 “白先生客气了。” “秦少爷，我是个老天津了，我斗胆夸一句自己，天津卫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也没有我不熟悉的。若是秦少爷有什么需要，能用到我的地方，请您尽管开口。千万别拿我当外人。” “好，一定一定。”秦牧很是客气。 寻宝之旅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他架子拿的足，不能马上就开始找人办事。先安定一阵再说。 白云山知机的留下了一张名刺——就是名片，然后起身告辞。 秦牧也跟着起身。两人一握手，白云山又吃了一惊。 秦少爷手上这块手表，也是自己没见过的好玩意。亨得利钟表行都没有，这下让他更加确定了秦牧的身份——真正的贵公子啊。 只是不知道这年头的大世家，哪一家姓“秦”呢？ 白云山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了大饭店。 如果没看到这块手表，他还会在饭店里面多盘桓一阵，找伙计了解一下秦牧的底细，可是现在他着急去办事。 白云山要去亨得利。 看到这块表，白云山也是喜欢，他要去亨得利看看是不是有了这样的新货。 秦牧三人离开了餐厅，朱清径自回屋休息了。这时候朱嬛跟着秦牧来到了秦牧的房间。 “师弟，”朱嬛一点也没有害臊的表情：“刚才在餐厅里，我说我是你未婚妻，是为了咱们好方便行事。你不要当真。” “行，师姐，我明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到秦牧这样一说，朱嬛有点失望。不过她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别忘了，你还欠我十万大洋呢。我这样说，是为了看着你，不让你赖账。”朱嬛给自己找了个恰到好处的借口，然后说道：“还有，你这个表，这个烟，这个打火机，都是哪里来的？不会都是赊账吧。” “这个……”秦牧想不到朱嬛管的这么多。你管我哪里来的呢。不过这时候自己势单力孤，很多事还要靠他们父女去办，也不能不顾朱嬛的情绪。 “这些都是我在那个洋行买的。”反正自己在洋行里面卖表时候朱嬛没看见，就随便说了。 “这得多少钱啊？”朱嬛忍不住就要抱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不知道你还欠我十万大洋呢吗。 “师姐，我还忘了一件事。”秦牧说着话，从兜里又掏出一块表。 他拿在手里看了看，还真是熟悉，竟然是那一块百达翡丽。自己在上一个世界的故事，可以说就是从这块表开始的。难道这一世又要重蹈覆辙？ 秦牧只是让智障少女给自己变一块表出来。一来是打发朱嬛，好堵住她的嘴，省的她一路查账，二来也是因为朱嬛刚说出去她是自己未婚妻，他这样的地位，自己的未婚妻没有一块体现身份的手表也不行。 可是没想到智障少女直接把百达翡丽给变了出来，保质期还是一万年。 这特么也太久了吧。秦牧想问问智障少女，你觉得我和朱嬛，谁能活一万年？有必要这么长吗。 朱嬛一把抢过手表，飞快的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一块领先时代的奢侈品，就这么归了小师姐。 “师弟，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害得我刚才在餐厅都不敢把手放出来。”朱嬛一叠声的抱怨。 女人不只是要有新衣服，新鞋子，新包包，关键是还要有相配的首饰。 朱嬛跑江湖卖艺，哪里来的首饰，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秦牧在服装店时候也完全没想到朱嬛还需要首饰。再说那时候她还是自己师姐，师姐有没有首饰无所谓啊。 谁知道眨眼间她变成自己未婚妻，这才让秦牧不得不给朱嬛来个配套设施。 可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抱怨。 真是狗咬吕洞宾。 “师姐，刚才我着急吃饭，忘记了。” “吃饭你着什么急，害的我刚才都丢脸。对了，这一共花了多少钱？” “……” 秦牧没想到还要报账，正在他挠头时候，朱嬛又说话了：“好吧，下不为例，以后买东西你带我一起，我帮你砍价。要不人家看你是留洋的，都宰你。” 朱嬛突然想明白这个价格不能问，问出来的话，秦牧要拿来抵账怎么办。不明不白才好。 “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宰我，除了你！”这是秦牧的心里话，不过这话他可不能说，说出口后患无穷。 “还有，这表什么牌子的呀？”朱嬛把手腕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爱不够的看这块表。 “百达翡丽。” “是哪四个字，你写给我。”涉及到这种问题，朱嬛绝不含糊。她不能让天津的上流女人看不起自己，别写错字闹笑话。 “好吧，我败给你了。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都告诉你！” 秦牧彻底放弃了抵抗。 看来今晚早点睡觉的梦想，破产了。 第十三章玩古董 “师姐，我们还有多少钱？”秦牧总算把百达翡丽的高端给朱嬛讲明白了。这时候他不得不开始盘点一下自己目前的现款。 朱嬛听到百达翡丽世间罕有——就这么一块，更是对这块表爱的不得了。 她之前只见人家戴过手表，自己可根本不敢想有一天能戴上一块。 现在不但梦想成真，而且比最美的梦还要美的多。这是一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手表，再没有人能和自己在手表上相提并论。 这让朱嬛立刻觉得自己地位大幅度提升。嗯，世界上，我朱嬛也算一号人物了。再不是打把式卖艺跑江湖的女子。 不过她的兴奋劲被秦牧一句话就打败了。 这时候提什么钱啊，提钱，太破坏气氛了。 “只有两百块大洋了。”朱嬛的包包随身带，钱都在包包里面放着，一块钱她都不会记错的。 这个饭店也太贵了。贵到朱嬛完全不能想象。 按照这个花法，金山银山真的都不够。不知道师弟家里到底给他留了多少钱，可是再多钱，也不能白扔啊。 饭店，住一晚就算了，咱们还是去租房子吧。 她的提议被秦牧拒绝了。 “师姐，暂时我们还要在饭店住一阵子。这个地方是一个平台，我要利用这里认识点人，做点事。” “师弟，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你要做什么事啊？开厂子吗？”朱嬛对做事的理解就是赚钱，现在最赚钱的就是开厂子。 开厂子不容易，本时空哪有自己的民族产业，机器设备，甚至原料，都要从国外进口。 朱嬛想起这个就头疼。可是不赚钱，就没有钱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大饭店吃过住过，让朱嬛再去流浪卖艺，再去睡大车铺，虽然不能说不可以，但总是不甘心。 到底意难平。 能在天津赚钱自然是最好了。 “师姐，我们不开厂子。现在的环境不适合搞这些。” “那怎么赚钱？”朱嬛当然知道秦牧绝不可能再让她去卖艺。 “这样，我准备……” 秦牧正要说话，电话铃突然响起。朱嬛吓了一跳。她看到床头的电话了，但是这玩意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一直没敢碰。 “师姐，这是电话，”看到朱嬛的样子，秦牧给她解释了一番：“你屋里也有，能通话的，你先回你屋。电话是私人的事，不方便别人听。” 朱嬛听到秦牧赶她走，不免有点不愿意，她还没和秦牧待够呢。不过朱嬛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怎么做。 之前这个师弟一直没赶过自己，即使发财了也没赶过自己，现在既然让自己走，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虽然朱嬛很好奇这个电话到底是干什么用，怎么用，但是这时候她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等朱嬛出了门，秦牧拿起电话。 “喂，您好，秦先森，我是小丽呀，您需要特殊……” 秦牧立刻挂了电话。这特么的和自己想的差太远了。 开始秦牧以为是白云山给自己的电话。在天津卫，到现在为止，秦牧只和白云山有过短暂的接触。在他想来，白云山也许会抓住机会尽早跟自己连络。可谁成想是骚扰电话。 真是白期待了。 睡觉。 白云山这时候当然不能给秦牧打电话。一来半夜三更不礼貌，二来他忙着和亨得利的掌柜谈生意。 亨得利的掌柜姓王，叫王三元。他是亨得利老板的侄子，在天津做这行做了好久。 （作者的话。在这里我要声明一下，这个民国，和历史上的民国，大体一样，但是一些小地方会多少有点改变。比如亨得利钟表，如果存在几十年，那就是说18xx年就有这个牌子了。但是那时候肯定是没有亨得利的。这本书，如果我把时间设定在1922年，不是1912年，就没有任何问题。可是那样的时间开端，太接近敏感时间段。我是为了这本书着想，所以在小地方含糊一下。这点读者别跟作者较真了。我修改的地方，完全不影响阅读，而且尽量模糊处理。如果读者不去搜历史，大部分人都不会发现这点。^_^） 白云山虽然一身长袍马褂，外表形象很传统，可他是个爱洋货的。这不单是因为的确洋货很好用，也是因为他要和洋人做生意，很多事尽量和洋人接轨比较方便。 亨得利钟表行，白云山老来，他和王掌柜算的上是一般的朋友。 今天虽然天色很晚，都入夜了，可是白云山的确惦记那块表，于是他直接找到了王掌柜家里。 白云山提起今天的事，说起那块表的样子，王三元立刻想起了白天秦牧和他卖的那块手表。 这块表如此的高端，王三元给带回了家里。 他听白云山这么一说，就把表取了出来。 “云山，你看是这一块吗？”王三元疑惑的地方在于白云山提到的秦牧形象。 当时秦牧和那一对父女，可都是土包子打扮。怎么这就去了大饭店了？王三元怕是闹了误会。涉及到手表的事，他都上心。 “正是这块。果然你这里有。”白云山大喜。这块表和秦牧戴的一模一样“这是英国来的新货吗？三元，你开个价吧，多少钱我都要了。” “别忙。”王三元拦住了白云山的手：“云山，这块表现在我店里只有一块，这一块，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你说的那个秦牧秦少爷的。他今天才卖给我。” “什么？”白云山大吃一惊。秦牧的做派他刚刚才见识到。这样的人，怎么会卖表呢？不应该呀。 这么好的表，谁舍得卖？再说他有钱啊，住大饭店能没钱吗？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人真的是骗子？这也说不过去啊。 “云山，当时是这么回事。”王三元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说道：“照我的看法，这个秦少爷就是出来打野食，看上了那个丫头，换身衣服逗他们父女玩。” “理当如此！”白云山这下也明白了。王掌柜说的对。秦少爷留学回来，外国女人玩够了，国内的这些玩腻了，所以换个口味。看来他已经是得偿所愿了，要不怎么又换回本来的身份呢。 这时候白云山完全不信朱嬛说的话了。什么未婚妻老丈人，你们配的上人家吗？ “不管怎样，三元，这块表你得卖给我。” “云山，这块表除了秦少爷那一块，天津卫就这么一块。这事不能草率，得从长计议。”白云山在天津卫并不是顶尖的人物。 顶尖的人物也不会主动和秦牧这样的陌生人打招呼。他要这块全津门独一无二的手表——除了秦牧那一块，资格真不够。 这都不是钱的事。 王三元说的很委婉，但是白云山什么人物，老油条了，他立刻就明白了人家的意思。 人家是给自己留着面子，自己不能不要脸。 买卖不成仁义在。白云山离开了王家，最终也没带走这块表。 这块表是个稀罕物，白云山自然想要。可是比起手表来，秦牧才是真正的稀罕物。 这样的手表，既然津门出现了两块，那么以后肯定会有更多——无非是英国人造的。 白云山思前想后，觉得尽快跟秦牧建立友谊才是最重要的。 他回到家里盘算了半夜，一会想想秦牧到底需要什么，一会想想自己到底能提供什么。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他烦的一脚把小妾踹下了地，让她滚隔壁去睡觉，别影响自己想事。 小妾稀里糊涂的就被踹跑了。 这时候白云山突然开窍了。对呀，女人。秦牧年轻多金，风流潇洒，正是需要女人的时候。 虽然现在他身边有个女人，还自称未婚妻，但是一看就是土丫头，那丈人，更是个土老帽。白云山真不觉得朱清有做秦牧丈人的半点可能。 朱嬛吗，做个妾，或者外室还凑合，做正妻，做梦去吧。 秦牧这样的世家子弟，看这气质，这做派，这身份，这经历，肯定得找门当户对的。 那个女人算哪里冒出来的草。 就从女人下手。 白云山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大饭店，等了一阵，秦牧三人来到了餐厅吃早饭。 “早啊，秦少爷，还有两位。”白云山立刻凑过去打招呼。 “白先生，”秦牧也客气的招呼道：“这么早啊。吃早饭了吗？没有就一起吃点。” “刚巧我还没吃。” “那好，一起。” 丰盛的早点摆满了一桌。 牛奶，咖啡，小面包，油条，鸡蛋、等等。 这和后世真没什么区别，秦牧看着眼前的一切，有时候都混淆了年代。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了。 不过朱嬛会随时提醒他的。 “功业，喝这个。”秦牧把自己的字也告诉了朱家父女。朱嬛就一边叫着他的字——显得亲近，一边给他到了一杯咖啡。 “贤伉俪真是夫妻恩爱，让人羡慕啊。”白云山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他一早上就调查清楚了，秦牧是开了三个房间。这说明俩人没睡在一起。 白云山也不知道这对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是秦少爷得手了之后嫌弃了，还是根本没得手正在努力？ 朱清在这种情况下只闷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个环境对他们父女来说都是太陌生了。 “白先生，我虽然是个留学生，却挚爱中华文化。常言说得好，越出国越爱国。” “秦少爷说的好。可不是这样吗。”白云山随口附和。其实他心里真不认同这句话。哪有这样的常言。再说哪有什么越出国越爱国的，这不是瞎扯淡吗。 “中国的文明，源远流长。我们的祖先，创造了绚丽多彩的文化。一代代，一辈辈，流传到现在。毋庸讳言，我们现在，从工业制造方面来说，是落后于世界的，但是我们历史上的好东西，却远比西洋人东洋人强大。” 白云山到现在完全是信服了秦牧的出身。这一段话说的，不管真的假的，这高度绝不是一个混吃混喝的骗子能有的。 “秦少爷您的意思是？”白云山实际没听明白秦牧要说什么。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个人能力虽然微小，但是我必须要尽我的全力，保护并且发扬咱们中国的传统文化。”说到这里，秦牧对着白云山微微一笑：“白先生，我喜欢老物件。” 白云山彻底明白了。原来这小子喜欢古董。嗨，你还兜兜转转这么多圈子干嘛，直接说你要玩古董就完了。 有了爱好，那就好说。 白云山马上开动脑筋，想了一会说道：“秦少爷，津门的鼓楼那一带，是最大的古董市场。不过那地方乱七八糟，不适合秦少爷您这样的身份。我倒是认识一个圈里人，一会我给您探探他口风，他这人比较古板，不太爱接触外人。不过您秦少爷当然是例外。” “有劳白先生了。” 白云山三两口吃完饭，告了个罪，去大堂打电话。 朱嬛趁着这个时候连忙问道：“师弟，怎么你要玩古董吗？” “不是玩，我是要赚钱。朱老板，师姐，现在这个世界，西洋东洋都强过我们，我们要买他们的东西，只有掏钱。钱从哪里来？就是百姓辛苦的劳作。拿这些东西去换洋人的玩意，百姓太吃亏。我于心不忍。咱们就找点土里埋的，完全没用的老物件，拿这个跟洋人换东西，这才能国富民强。”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秦牧对朱家父女的脾气秉性也了解了不少。 他发现朱清是个老派人，有很强的大汉族主义——当然这个词，朱清自己都不知道。 朱嬛呢，就没这个想法，但是她穷怕了，特别爱钱。 秦牧照方抓药，针对两人的弱点，弄出这么一番说辞。 否则俩人不给他使劲，那他的事业不好进展。 在这个世界，秦牧知根知底的只有眼前的这两个人。这俩人是他落魄时候认识的，才真的对自己没什么歪心思。当然，朱嬛讹诈他十万，更像是玩笑。谁能真当光着屁股的秦牧值十万大洋呢。 之后秦牧再遇到的人，就是他变成世家公子样子以后的事了。人是同一个，但是身份地位完全变化了。 秦牧肯定以后自己再也遇不到朱家父女这样的人物，所以他决定带这俩人一起干。 正因为存了这个心，秦牧才对朱清很尊重，对朱嬛很包容。 “秦少爷，你这想法，我怎么听着很别扭呢。”朱清不是糊涂人，但是他真被秦牧这套歪理给绕糊涂了。 他当然不知道秦牧是想找秦皇玉玺的线索，什么买洋人东西，强国富民，全是假的。 朱清是当真的来看的。他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可是秦牧这话到底哪里错了，他还真想不清楚。 这就是内行蒙外行，一蒙一个准。 “朱老板，相信我，没错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秦牧真诚的一笑。 “爹，我相信师弟。” 朱清一看丫头都叛变了，自己经过一晚，就从多数变成了少数。 只好少数服从多数吧。反正有自己在姑娘身边看着，总不能让孩子吃了亏。 “好，朱老板，师姐，你们跟着我，没错的。这个世界是我的，也是你们的，最终，是我们的。” 朱清更加糊涂了。什么你们我们的。 “对，师弟，这个世界是我们的。”朱嬛说着话，把咖啡杯端了起来，“师弟，干一个。” “……” 两支杯子，两支手，两块明晃晃的手表。 白云山一边打电话，一边留意着秦牧这一桌。 他一下就看到了朱嬛腕子上那块手表。好嘛，又一块名表！ 白云山的心思更加火热了。他决定一定办好这件事，给秦牧保媒拉纤，让秦牧能玩到他喜欢的古董。 自己吗，只要从秦少爷手里拿到货源，做个手表的二道贩子，那就发达了。 世界，它必须是我白云山的！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