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继女的秘密》 前言 约翰·戴维斯是美国的印地安人。 现代的都市人可能很难理解他喜欢大自然的方式。他有时会穿着旧衣服到河边去,一坐几个小时,就只是望着川流不息的河水,聆听树梢上的风声。 他用这个方式与大自然维持和谐的关系,并不断从中汲取新的精神力量,彷佛他真的听到了大自然的话语。 他是加州律师协会的一员,后更膺选为西斯基尤郡的地区检察官,99lib.该郡的居民都很爱戴他。 一九三六年某天晚上,两位人缘颇佳的警官在逮捕两名与人斗殴的男子时,不幸殉职。 其中一名证人在逮捕过程中被杀身亡,另一名活了下来,他把经过告诉警方和戴维斯。 戴维斯认为他所说的话不足以使杀人罪名成立,不久之后这个证人又把经过重述了一遍。 在这里我关心的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戴维斯的心态与道德勇气。 戴维斯说,原告证人的第一次叙述显示,开枪的两人是出于合理的自卫。(警员带着两名证人到一营地找被告,当时被告正在熟睡。警员“跳”向睡梦中的两人时,证据显示其中一名证人大喊:“99lib?修理这两个狗娘养的!”被告听到这句话惊醒过来,立刻起身反击。)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感兴趣的,不是本案的证据,而是戴维斯心中对本案的看法与做法。 最后他拒绝提起告诉。 他也知道,在大众的眼中,这是自毁政治前途,但他仍然坚定不移,凭一己之力面对舆论的风暴。 报纸纷纷刊登抨击他的文章,于是当局很快地指定另一名检察官负责该案,结果陪审团认定有罪,两名被告被判死刑。(被告在死囚室等候处决约两年后,刑期减为无期徒刑。) 原先在政治上支持戴维斯的人,就像秋风扫落叶似地纷纷离他而去。 戴维斯对此曾公开表示: “地区检察官的职责就是遵循其对事实的分析,以及他对证据真伪的判断。凡人当然不免有失误,但他一定会努力寻求真理,不管真理最后指向何方,必定奉行无误。代表国家的检察官必须谨慎地维护人民在宪法上的权利。不论被杀的是谁,暴民的声势有多大,他都必须以实质的正义为依归。当检察官面临明显不公的判决时,若没有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亦不能称为称职。其就职时,必已宣誓要维护宪法及相关法令,背离此一立场,便是有负国家与人民的信托。” 戴维斯不久后即离开公职,未几便谢世了。 大约十五年后,我有幸参与调查此一造成三人死亡的奇案,其结果多少改变了舆论的看法,之后被告假释出狱。 但这位检察官的勇气一直在我脑海萦绕不去。他面对舆论的指责,眼见他的政治前途逐渐断送,每天看到与他化友为敌的社区居民,他就是能为了真理而独力坚持下去。 这种严酷的考验,实在非常人所能忍受,他却选择留下来,打完这场仗。 他至死都不放弃他的信念,也绝没想到他死后多年,世人会重翻旧案。我想他也不在乎。 潺潺的流水声、风在树梢低语的声音……大自然的乐音带给他一种凡人身上罕见的道德力量。在大自然的殿堂中,他得以仰慕造物主,俯思人之所以为人的道理。 在此,我要以本书来纪念加州西斯基尤郡前检察官戴维斯。 艾尔·史丹利·贾德诺
九九藏书
第一章 早上十点四十五分,戴拉·史翠特紧张地看了一下表。 佩利·梅森停止口述的动作,对她笑一笑。 “戴拉,什么事这么紧张?” “没办法,我一直在想班克罗先生竟然要预约最快的时间,而且电话中的口气是那么急!” “你不是告诉他,早上十一点来就行了吗?” 她点点头。“他说他会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过来。” “也就是说,哈洛·班克罗十一点会准时到达。他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分秒必争正是他经营事业的原则。” “可是他找一个专门处理刑案的律师做什么?”戴拉问。“你知道吗?他的法律秘书说,他名下的公司比野狗身上的跳蚤还多。他有一群专业律师为他工作,据我所知,光是税务部门就有七个律师。” 梅森看了一下表。“再等十分钟,答案就可以揭晓了,我……” 电话铃突然响了。 戴拉拿起话筒,对总机说:“好……你等一下。”她用手掩住话筒,对梅森说:“班克罗先生已经到办公室了,说他早到了些,如果你在忙的话,他可以等到十一点,但是时间很宝贵。” 梅森说:“显然事情比我们所想的还紧急,带他进来好了。” 戴拉立刻合上速记簿,站起来快步走出去。一会儿,她带进一个年约五十余岁的男子。班克罗先生蓄着短短的灰白胡子,格外突显出嘴部的坚毅。他的眼睛是蓝灰色的,神情流露出一种威严。 “班克罗先生,你好。”梅森站起来伸出手。 “梅森先生早,谢谢你能立刻见我。”他转身看着戴拉。 “这是戴拉·史翠特,我的私人秘书,”梅森解释道。“我和客户的每一次谈话,她都会在场帮我做纪录。” “但这件事是非常机密的。”班克罗先生说。 “戴拉非常能干,而且从来不会泄露机密,”梅森说。“我的每一个案例,她都了若指掌。” 班克罗这才坐下来,突然之间,他原来的自信和果决似乎都消失无踪了,整个人彷佛融化掉,只剩软瘫的衣裳。 “梅森先生,”他说。“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这辈子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全都毁了!” “别这么说,事情不会那么严重的。”梅森说。 “是很严重。” “你何不把你的烦恼说出来,”梅森说。“我们再看看怎么解决。” 班克罗张开双手,可怜兮兮地说:“你有没有看到这双手.?” 梅森点点头。 “我生命中的一切,都是靠这双手建立起来的,”班克罗说。“我是白手起家的——我做过工,也一直努力出人头地,曾经债台高筑到我自己都以为支撑不下去;当我的整个王国几乎要垮了时,我稳住了阵脚。我能在重重逆境中打败我的敌手,就是靠着一股毅力。当所有人都急于抛售时,我却大胆地孤注一掷。可是,现在这双手却毁了我。” “为什么呢?”梅?森问。 “都是指纹惹的祸。”班克罗说。 “继续说下去。”梅森的眼睛眯起来。 “我因为家里太穷,很年轻时就离家自立了,和一些不良分子混在一起,很快就学会许多坏事。例如把汽车的引擎线切断,靠着偷零件、备胎和汽车在暗巷中讨生活,后来终于被抓进感化院,对我而言,这毋宁是最值得庆幸的结局。 “刚进感化院时,我是有点愤世嫉俗。我以为自己会被逮住完全是因为警觉心不够,因此下定决心要更狡猾一些,出去以后才不会再次被捕。 “狱中有一位牧师特别关照我。我不能说他带我进入宗教信仰,因为事实上他并没有向我传教。他只是让我对自己、对别人和冥冥宇宙中的力量更有信心。 “他说,生命如此复杂绝不可能是偶然产生的,我们知道必然有一套伟大的计划可以解释。小鸟会从蛋中孵出、成长,危危颤颤地想学飞,都是出自本能,而本能就是这个伟大计划的一部分,也是造物主和万物沟通的管道。 “他教我要诉诸我的直觉,这个直觉不是自私,而是当我刻意摆脱环境的影响,与宇宙达成和谐时的自然感觉。他问我敢不敢在深夜独处时,把自己交给伟大的宇宙之心。” “你做了吗?”梅森说。 “是啊!因为他说我不敢尝试,我就是要证明他说错了,我确实敢。” “结果证明他是对的?” “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就像是一种自觉,一股想有什么成就的欲望。于是我开始读书、学习、思考。” 梅森好奇地看着他。“班克罗先生,你常常出国旅行的,你怎么处理你的护照?” “所幸我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羞耻心,怕有辱门风,那段荒唐的岁月和在感化院的时期用的都不是真名字。” “那你的指纹呢?”梅森说。 “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班克罗说。“如果我的指纹被采送到联邦调查局,不消几分钟所有人都会知道,伟大的慈善家和金融家班克罗原来是在感化院待过十四个月的罪犯。” “我懂了,”梅森说。“显然现在有人发现这个秘密了。” 班克罗点点头。 “对方威胁要泄露出来吧?”梅森问。“向你勒索了吗?” 班克罗没有回答,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交给梅森。 上面的字是用打字机打的: 准备一千五百元,全部要十元和二十元纸钞。连同十个硬币一起放入红色的咖啡罐后盖紧,再等待电话通知交款时地。这张纸条连同钱一起放入,如此我们才能确定警方不会循字迹找到我们。只要你切实依指示行事便无须担忧,否则你的家人可能会知道指纹的秘密而声名扫地。 梅森仔细检查字条。“这是邮寄给你的吗?” “不是寄给我,”班克罗说。“而是给我的继女罗珊娜·安德鲁丝。” 梅森不解地抬起眉毛。 “我是在七年前结婚的,”班克罗说。“我太太是个寡妇,她有一个女儿叫罗珊娜,今年二十三岁了,长得非常美丽热情。她的未婚夫杰生·布雷尔的家族在社会上很有名望。” 梅森露出深思的神情。“为什么歹徒所针对的不是你而是她?” “他们要强调她是比较容易受伤害的,尤其是在订婚后这段期间。” “结婚日期选定了吗?”梅森问。 “没有正式公布,不过他们预定约三个礼拜后结婚。” “这张纸条怎么会到你手上的?”梅森问。 “我知道那天我继女心情很不好,她拿着一个信封走进门,脸白得像纸。那天下午,她本来要去游泳的,却临时打电话跟杰生取消约会,说她身体不舒服。我就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劲了。 “罗珊娜找了个藉口,说她要去市区。当晚我太太要住在我们市区的房子,我以为罗珊娜要去看她,今天一早罗珊娜就出门了。梅森先生,她离开后,我到她的房间去,在书桌上吸墨纸底下看到这张纸。” “等一下,我没听清楚。”梅森说。“你说她到市区去,而你以为她是要去看她妈妈,是吗?” “她妈妈在市区安排一场慈善舞会,昨天一整天都待在我们市区的房子。我和罗珊娜则待在湖边,今晚她妈妈会来和我们会合,这也是我要和你约得尽量早的原因,我要在罗珊娜回来以前把这张纸条放回原位。” “你有没有把你的犯罪纪录告诉过你太太?”梅森问。 “老天帮帮我,”班克罗说。“我从来没提过,我知道我应该说的,我曾经无数次责怪自己不应该这么懦弱,但我真的很爱菲莉丝。我知道不管她有多爱我,她绝不会嫁一个有前科的人而损及女儿的社会前途。梅森先生,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秘密了,事实上你也是唯一知道的人。” “还有寄这封信的人。”梅森说。 班克罗点点头。 “罗珊娜有这封信上要求的这么多钱吗?”梅森说。 “当然有,”班克罗说。“她自己的户头有好几千元,此外,她随时可以向我要。” “其实你不知道她会不会照信上所说去做,是吗?” “我觉得她一定会照做。” “这封信当然只是个饵,勒索者通常都是没完没了的。” “我知道,我知道。”班克罗说。“但是三个礼拜后——也就是等婚礼过后,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 “她是没有压力了,”梅森说。“因为压力会转移到你身上。你想你继女明白这一点吗?” “我想她一定知道。”班克罗说。“寄信的人一定会打电话给她,让她明白有什么威胁。” “你昨天都待在湖边喽?” “梅蒂湖藏书网,”班克罗说。“我们在那里有一幢避暑别墅。” “据我所知,那个地区很隐密,而且正对湖那一边地价很昂贵。” “这是事实,”班克罗说。“只有湖的南端较便宜,大概每尺三百元。那里是公共海水浴场,有时会有人惹是生非,那边的一个小码头有出租游艇,游客多半都是正经人,不过还是有少数不良分子,偶尔会坐船出去骚扰当地的居民。私人产业的范围当然是到退潮时的湖岸线,我们也有权利拒绝外人进入,但是因为这个湖很适合滑水,所以有时难免会和外来的人发生不愉快的事。” “那不是国营的湖滨公园吗?”梅森问。 “不,那是私人的。” “当地的地主为什么不联合起来买下那块地呢?”梅森问。 “因为产权中有一条特殊的规定,”班克罗说。“那块地将来会传给继承者,但目前接受信托,同时规定十年内对外开放,收费标准由受托管理会订定。那个地主很有公益精神,他觉得如果太多滨水的产业落在有钱人手中,结果会使大家都无法享受。” “那这块地是怎么经营的?”梅森问。 “到目前为止,游客都是相当高层次的,地主尽可能不让那些滋事分子进入,不过基本上是对大众开放的。” 梅森对着电话点头示意。“你知道你继女把钱存在哪家银行,她不是到市区来了吗?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了,你打电话到银行找负责她帐户的人,告诉他你是谁,但请他不要说出去。问他你继女今天早上有没有提走十元和二十元纸钞共一千五百美元。” 班克罗犹豫了一会儿,便打去银行找经理。他表明身分后说:“我需要一些很隐密的讯息,只要知道就可以了,但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打过电话。我要知道我女儿今天早上有没有去提款……好,我等。” 班克罗握着听筒,等了两分钟后才说:“喂……是……我明白……非常谢谢你……不,什么都别说……别告诉任何人我打过电话,就当作没这回事。” 班克罗放下电话,转身向梅森点点头。“她领走了一千五百元,全都是十元和二十元纸钞,另外还换了十个银币。” 梅森想了一会儿才开口。“班克罗,我要给你一个建议,不过你可能不会采纳。” “什么建议?” “那个帮你走向正途的牧师,他还活着吗?” “还活着,现在有一间很大的教堂。” “捐一大笔钱给那间教堂吧!”梅森说。“捐款时告诉大家,牧师有恩于你,你是白手起家的,年少时曾犯过一些错。换句话说,你先下手为强,同时表现出你已重新站起来,以你的过去为傲的样子。” 班克罗脸色惨白,一迳摇头。“梅森先生,那是不可能的,我太太会受不了,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她一定会承受不了,罗珊娜必定也无法承受。” 梅森说:“那你就准备一次又一次地付钱吧。” 班克罗点点头。“我早已有这个心理准备。” “除非你愿意让我放手去做。” “我当然愿意,”班克罗说。“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歹徒也是有弱点的,他可能还犯有别种罪行——当然,如果你求助警方,他们会好好配合你的……” “不,不,不,”班克罗说。“绝不能找警察!不能让警方知道……在这当头,闹出这种丑闻太难看了。” “好吧!”梅森说。“不过我的方法要花点钱,我希望我这冒险的计策能唬过勒索的歹徒。” “什么计策?你想到什么了吗?”班克罗问。 梅森说:“你仔细看看这张字条,上面说钱要放在大咖啡罐里,然后盖紧,里面还要放十枚银币,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不通。” “我认为这表示歹徒不想露面,他们可能要求把咖啡罐丢到水里,他们再捡起来。那十枚银币的重量可以让咖啡罐漂浮时正面朝上。” “嗯,这个推论很合理。”班克罗想了一会儿后说。 “你们不是住在湖边吗?我猜你继女时常滑水、游泳吧?” 班克罗点点头。 “好,”梅森说。“我们得冒一点险,我会请一个专业侦探跟踪你继女,另外派个人在附近划船或钓鱼。你继女一把咖啡罐丢进水里,这个人就把它捡起来,打开,然后整个交给警方。” “什么!”班克罗跳了起来。“这是我不能做的,这……” “别急!”梅森说。“你再仔细想想,信上并没有说钱要交给谁,捡到的人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无意中捡到交给警方,然后警方会把整件事公开,歹徒一定会很紧张,同时动脑筋看如何再勒索。这时候他们反而成为防守的一方,又不能说被害人耍了他们,顶多只会觉得时运不济罢了。结果钱安全地在警方手里;歹徒则急于避风头。” “他们会反击的,”班克罗说。“他们会把我的秘密泄露出来……” “他们会白白让煮熟的鸭子飞走吗?”梅森打断他。“绝不可能的。” 班克罗考虑了一会儿。“是有些冒险。” “人生免不了有冒险,”梅森说。“如果你需要的是绝不冒险的律师,你得另请高明。其实这种经过策划的冒险,胜算是很大的。” 班克罗叹了一口气。“好吧!你就放手去做吧。” “对了,”梅森又说。“我还有件事要得到你的允许。” “什么事?” “从那张字条看来,勒索的歹徒应当不只一人,可能的话,我要让他们拆伙。” “怎么说?” “这个计划我还在设想,”梅森说。“遭勒索时最麻烦的是,受害人永远是挨打的一方,主动权操之在歹徒。不论是赎金多少、付款的时间、地点、方式等都得听命于对方,你可能会愤恨不平,但终究还是会屈服。” 班克罗点点头。 “对付这类歹徒,只有四种办法。”梅森说着,伸出手指来一一细数。 “第一种,你依约付钱,以为可以从此一劳永逸。这就像在沙漠中追寻海市蜃楼,歹徒永远不会罢休的。第二种,报警,把真相..告诉警方,设计逮住歹徒移送法办。警方会为你保守秘密。” 班克罗坚决地摇头。 “第三种,”梅森说。“你反守为攻,让对方无法再对你予取予求,最好能让对方害怕。假设我要处理这个案子,而又不能报警时,我会尝试这个方法。” “不会有危险吗?”班克罗问。 “当然危险,”梅森承认。“在这种情况下,不冒险只有坐以待毙。” “那第四种呢?”班克罗问。 “第四种,”梅森露出苦笑。“就是把对方除掉,常常有人这么做的——有时候效果很不错,当然我并不建议你采用这个方法。” 班克罗想了一下,说:“用第三种方法,怎么做就看你了。不过首先我们得付点钱,这样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 “付钱的唯一代价,就是争取到时间。” “你要多少钱?”班克罗问。 “刚开始差不多一千元。”梅森说。“我要请保罗·德瑞克侦探社帮忙,多派些人手去探查歹徒的身分,查到后我要让他们自顾不暇,从而没时间找你和你继女的麻烦。” “真能这样,就太好了。”班克罗说。 “我知道事情未必能这么顺利。”梅森说。“除非你愿意让我去报警,我的处理方法就是这样了。” 班克罗猛力摇头。“我太有名了,一定会泄露出去的。” “泄露出去有什么关系?”梅森说。“你不如主动公开宣布,让大家知道浪子也可能回头的。” “现在不行,现在不行,”班克罗说道。“对我继女会有很糟的影响,我太太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班克罗拿出支票簿,写了一张一千元的支票。 “这就当作是律师费吧。” “用以支付初步的费用。”梅森说。 梅森打开抽屉,拿出一架小型照相机,装上长镜头,架在三脚架上,将勒索信摊在桌上,拍了三张。“这样应该够了。” 他把信摺好,还给班克罗。 班克罗说:“梅森,你减轻了我一个很大的负担。” “还没有真的减轻呢,”梅森说。“进行到一半时,说不定你就会开始骂我了。” “绝对不会,”班克罗说。“我对你的信誉太了解了,你的方法虽然较为大胆特出,但多能奏效。” “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了,”梅森说。“现在你得把字条放回原位,你女儿领钱回去时才找得到。” “是的。”班克罗说。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事情完全交给你了。” “好吧,”梅森说。“我们先尝试这个方法,看能不能扳回点优势。” 第二章 保罗·德瑞克手上拿着戴拉·史翠特仿造的勒索信在研究。 “你认为怎样?”梅森问。 “这是寄给谁的?” “哈洛·班克罗的继女罗珊娜·安德鲁丝。” 德瑞克吹了一声口哨。 “得了,你再看一次,”梅森说。“你觉得怎样?” “这只是第一个饵,”德瑞克说。“如果他们上当了,以后还会没完没了的。” 梅森说:“我知道,你再仔细看看咖啡罐那个部分,上面说要盖紧盖子,还指定红色罐子,里面要装得下钞票和银币。” “那又怎样?”德瑞克问。 “那表示对方可能要求把钱丢入水里,这可以说是最聪明的勒索方法了。 “班克罗一家目前住在梅蒂湖边的避暑别墅,他继女罗珊娜酷爱滑水,我猜歹徒会打电话叫她带着咖啡罐去滑水,等周围都没人时,再丢到湖的某处。” “然后呢?”德瑞克问。 “罗珊娜离开后,歹徒的船便会疾驶到现场,捡起咖啡罐,把钱和纸条拿出来,再把罐子丢入水中。当然盖子会打开,这样罐子才会沉下去,然后歹徒便可愉快地扬长而去了。” “那又怎样?”德瑞克问。 “所以你得赶快行动了,”梅森说。“我要你找一些身材好一点的女99lib?孩子——最好是某个想出风头的小明星,叫那些女孩们穿着最暴露的泳装;同时去租一艘最快速的游艇——那种有双马达,可以立刻加速的。再找一个功能绝佳的望远镜,然后就立刻出发。” “那我要做什么呢?”德瑞克问。 “带那些女孩子去湖边玩个痛快,”梅森说。“叫她们玩水、打水仗、作日光浴。你开着游艇慢慢逛,有人钓鱼的话,你也可以跟着钓。偶尔把船加速一下,但要记住,从头到尾你都要待在看得到班克罗家的地方。大概今天下午或明天,你会看到罗珊娜出来滑水……” “我怎么知道是她?”德瑞克问。 “她会拿着一个红色咖啡罐,船也一定是从班克罗家出发的。” “我明白了。”德瑞克说。 “她可能去滑水,也可能只是驾船出去,”梅森说。“你不必跟踪她,只要在湖边慢慢逛就好了。当她把罐子丢下去时,你就要那些女孩子开始疯狂玩起来,然后你把船速加到最快——不是直接朝咖啡罐驶去,而是去追罗珊娜船尾的水波。你们要在水波中尽兴地泼水游玩,然后很偶然地捡起那个咖啡罐。再来是最困难的部分了,我要你准备一个相似的咖啡罐——当然,里面是空的。你得在罗珊娜丢下咖啡罐时用网子把它捞起来,而同一时间把假的咖啡罐丢下去,并继续往前开。这样就算有人看到你,只要你的动作够快,别人也会以你只是凑巧 7ecf." >经过,不会注意到那个咖啡罐。”99lib? “这需要一点技巧。”德瑞克说。 “时间要控制得分秒不差,不过还是可以做的。”梅森说。“你的游艇最好来回绕圈圈,把整个湖面揽得全是波浪。那些女孩子如果会滑水,可以叫她们滑水,那个咖啡罐会随着波浪上下起伏,旁观的人一定弄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船上最好有三、四个穿着很暴露的女孩99lib?子,其中最好有个想制造新闻的小明星,其他则最好是你可以信赖的女侦探。” “我拿到真的咖啡罐后,该怎么处理?” “打电话给我。”梅森说。 “你会在哪里?” “梅尔顿·伊里亚特在湖边有一栋房子,我和戴拉会坐在他家的阳台上。伊里亚特有求于我,这一点忙应该是会帮的。你拿到咖啡罐后,把它放在鱼饵箱或帆布袋里。 “当你把真假咖啡罐掉包后,就回到湖边继续盯住那个假咖啡罐。不久会有一艘船来捡走,我要知道船的牌照号码、船上的人长什么样子、他们的去向——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有人在跟踪。这就是那些女孩子发挥作用的时候;她们很开心地在玩水,而你的注意力彷佛全部在她们身上。” “好的,”德瑞克说。“我会尽力而为。” “赶快进行,”梅森说。“立刻开车去凑齐那些女孩子,然后直接到湖边去。时间已经不多了,歹徒藏书网很可能会要求今天下午就付款。” “说走就走。”德瑞克说。 梅森转向戴拉。“戴拉,打电话给梅尔顿·伊里亚特,就说今天下午要借用一下他在梅蒂湖边的房子。还有,拿这卷底片去给笔迹专家法兰克·道尔顿,或叫葛蒂拿去也可以。请法兰克洗出来后放大,看是哪一种打字机打出来的,请他帮我买一部同一型的旧打字机,然后你再帮我准备十元、二十元纸钞共三千元。” 梅森说着,拿出一本支票簿,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说:“戴拉,你最好带件泳衣,天气很热,你可能会想游泳。” 第三章 梅尔顿·伊里亚特的豪华别墅与哈洛·班克罗的房子隔湖相对,但较偏南。 梅森和戴拉坐在阴凉的门廊前,梅森正拿着望远镜观看。 在这种非假日的午后,湖上游人不多,偶尔会看到一艘快艇,后面拉着一个姿态优雅的滑水者,经过时划出小水波或漂亮的长S形。轻柔的北风吹起阵阵涟漪,使得水面闪烁不定。 伊里亚特先前已在电话中吩咐管家,要好好招待客人,现在他便端了饮料给他们,并 4e14." >且一直在旁边等候差遣。 戴拉凝视着南方说:“不知道那是不是德瑞克的船?” 梅森调整望远镜,脸上慢慢露出微笑。他把望远镜拿给戴拉。 “你看一看吧。” “天哪!”戴拉惊叫着,把望远镜还给梅森,又淡淡地加了一句:“我想你会比我更有兴趣看的。” 梅森注视着缓缓行驶的快艇和船上那三个穿比基尼的女孩子。 “开船的好像是德瑞克,”梅森说。“戴着墨镜看不清楚。” “真好,不但旅费全免,还有薪水拿。”戴拉说。 “可不是,”梅森说。“看来我是选错行了。” 德瑞克的船急速转弯,横过湖面,经过伊里亚特的房子,又急转回去。 穿比基尼的女孩子都尖叫起来,其中两个怕跌倒,还抓住德瑞克。 “他笑得很得意吧!”戴拉说。 “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梅森说。“上面有太多女孩子。” 德瑞克突然把速度放慢。 其中一个女孩子拿出滑水板,德瑞克停住船,女孩子慢慢下水,站稳了以后,向德瑞克打个手势。 德瑞克把船速加快,女孩子优雅地站在滑水板上,作出一系列回转的动作,在船尾的水波间来回穿梭。 “别只顾着看保罗,而忘了注意班克罗的家,”戴拉提醒他。“好像有一艘船从那里出来。” 梅森将望远镜转向那边。 “真是的,”他说。“船上只有一个人,我还以为她要滑水。” “法律规定一个人滑水时,船上要有两个人,”戴拉说。“一个驾船,一个看着滑水的人。也许罗珊娜想要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件事。” 梅森环顾湖面,若有所思地说:“有一艘船停在那里钓鱼。靠近南端有几艘船,但班克罗的船附近都没有人。” “看得出来她带着咖啡罐吗?”戴拉问。 梅森摇摇头。 德瑞克的船加速绕了几圈。 “有了!”梅森说。“她好像丢东西下去了,看起来像是红色的……船浪加风浪,根本没办法看清楚。” 这时德瑞克的船突然加快速度。 “德瑞克显然也看到了。”梅森说。 德瑞克的船快速接近班克罗家的船,滑水的女孩子笔直地紧跟在船后。 “好,”梅森说。“他快看到红色咖啡罐了——糟糕,出事了!” 滑水的女孩子显然错估了浪的大小,转臂时翻了一个筋斗,掉进水里。 “该死!”梅森说。 梅森从望远镜里看到小船掉头回去,女孩子抓住德瑞克抛给她的绳子,船慢慢转回原来的方向。女孩子挥一挥手,德瑞克再度加快速度,女孩子又站立了起来。 德瑞克转了几个弯。 戴拉说:“刚刚在钓鱼的那艘船好像收锚不钓了。” “不错,”梅森说。“它的方向正是班克罗家那艘船的船尾……不对,他绕了一大圈。德瑞克赶在他前面,滑水女子几乎把水溅到他脸上去。这个钓客一定气疯..了。” “也可能不是钓客,而是亡命之徒。”戴拉说。 德瑞克的船又绕了几圈。滑水的女孩子作个手势,船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女孩子跳入水中,优雅地游回船边,换另一个女孩子下水。 第二个女孩子滑水技术不如第一个,大约滑五分钟就回船上去了。 德瑞克把滑水的器具拉上船,船绕了一大圈便向公共湖边驶去。 原先在钓鱼的船慢慢地跟在后面,但不久便转头驶向一处阴凉的湖边,又开始钓鱼。班克罗家的船已经回去了。 风似乎更清新,湖上的游人却更稀少了。 梅森用望远镜在湖面搜寻。 “看得到红色的罐子吗?”戴拉问。 梅森摇摇头。“我好像看到波浪上有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但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德瑞克回来了,他一定已经完成任务,只是不知道东西拿到了没有。” “我敢说他一定很舍不得和众美女分离,”戴拉说。“这种娱乐最合他的胃口了。” “他会打电话告诉我实际情形。”梅森说。 管家又送了两杯饮料过来。 这时湖面突然变得风平浪静,湖岸也彷佛在午梦中沉睡了。 那个管家显然在极力掩饰他的好奇心,一直问他们还要不要什么服务。 “不必了,谢谢。”梅森说。“我们也坐得差不多了。” “请问你们要不要进来呢?里面有冷气比较舒服。” “不用,谢谢。”梅森说。“我们坐这里就好了。” “但是面向湖的这边下午满热的,另外一边比较凉。” “不用,谢谢。”梅森说。“我们在这里很舒服。” “好的,先生。” 管家终于退下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电话铃响了。 “先生,找你的。”管家对梅森说。 梅森拿起电话筒。 另一端传来德瑞克的声音。“佩利吗?” “是。” “到手了。” “有没有问题?” “没有。” “有人看到你吗?” “应该没有,滑水的那个女孩子身手很好,她在最恰当的时候落水,趁机掉包了。” “她把罐子放在哪里?”梅森问。 “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 “别开玩笑了,”梅森说。“我是怕被人识破。” “放在滑水绳上的一个假鐶里,”德瑞克说。“那是特意装上去的。” “罐子里是什么?”梅森问。 “勒索信、一千五百元和十枚银币。bbr>” “很好,”梅森说。“你在那里等我,在我到之前什么都别做。” 梅森挂断电话,向戴拉点点头。两人谢过管家,离开别墅,立刻赶到湖南端开放区的小码头。 德瑞克在那里和他们碰面。 梅森说:“保罗,接下来你的工作就很简单了。” “你说,”德瑞克说。“我该怎么做?” “你找了一个小明星来吗?” “当然,真是漂亮宝贝!” “她想出名吗99lib??” “只要能出名,她什么都肯做,这种小明星最需要的就是出风头了。” “好,”梅森说着,从车厢里拿出一架手提打字机,放在腿上。“保罗,把罐子拿出来看看。” 德瑞克把咖啡罐拿出来。里面最底下是银币和一千五百元纸钞,勒索信在最上面。梅森把信拿起来,装上打字机,修改掉数字一千五百,重打上三千。 接着梅森从皮箱里拿出十元和二十元的纸钞一千五百元,放入咖啡罐,把纸条放回去,然后把罐子交给德瑞克。 “你租船时用的是假名吧?” “我想得更周到,”德瑞克说。“船不是在这边租的,我向一个朋友借了以后用拖车运过来的。我们只花了一块钱使用那个下水台。我已经把船弄上去,我们随时可以走了。” “很好,”梅森说。“把这个交给那位小明星,叫她去找救生员,就说她在滑水的时候看到这个咖啡罐,觉得很危险,就把它捡起来,她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有钱和纸条。如果救生员没去报警,小明星也一定要去报警——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伊娃·艾莫芮。” “她可靠吗?” “只要能帮助她打响名气,就绝对没问题,”德瑞克说。“她只求出名。还有,她自己开车,不和我们一起走。” “嗯,”梅森说。“这下她可以大出风头了。” “当然,”德瑞克说。“报纸一定会以为是宣传噱头。” “叫?99lib.她务必照我说的去做,”梅森说。“那些钱足以证明她没有说谎。” “那些钱她怎么处理?”德瑞克问。 “交给警方。”梅森说。 “全部?” “全部。” “满可惜的,”德瑞克说。“那个女孩子……” “就是因为她穷才有效,”梅森打断他。“她明明生活很窘困,还会把三千元交给警方,表示这并不是噱头。一个穷演员不可能只为了上报就花去三千元的。” “好吧,”德瑞克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好了。” “你要教她一套说词,”梅森说。“等一下她穿好衣服去找救生员时,就可以照着说。和她同船的人姓什么,她都不知道,她是和一个朋友一起来玩的,但这个朋友不愿透露姓名。同船的女孩子都是想进入演艺界的,她们想学滑水,她在教她们。” “我明白了,”德瑞克说。“要制造一种印象,好像她是跟一个有钱的老爹出游。” “她愿意这么做吗?”梅森问。 “只要她的比基尼泳装照能上报,她什么都愿意。” “我当然不是什么专家,”梅森说。“不过我猜,记者会请她摆出发现咖啡罐时的姿势。” “会吗?” “我想会的,”梅森说。“对了,她丢下去的假咖啡罐后来怎样了?” 德瑞克摇摇头。“我不知道。” 梅森说:“有个家伙驾船钓鱼,班克罗家的船一出现,那家伙几乎同时发动。” “这个我知道,”德瑞克说。“但我敢说他绝对没有拿到咖啡罐。” “那咖啡罐到哪里去了?” “不见了。” “什么?” “不见了。”德瑞克重复道。 “本来是浮在水面上的,我用肉眼和望远镜都看到了,但当我把滑水的器具收起来再看时,就不知去向了。” “有没有什么船接近咖啡罐?” “没有,反正就是不见了。” “是沉下去了吗?”梅森问。 “有可能。” “你没把盖子盖紧吗?” “佩利,我怕问题就出在这个地方,我们可能疏忽了。调换的时间实在很短,那个女孩子落水的时间和地点可以说选得都恰到好处,她抓起咖啡罐,马上放入绳索上的空鐶,然后她再把假的咖啡罐拿出来。现在我能想到的是,我们在丢假的咖啡罐时一定撞到滑水板,水跑了进去,后来才会沉下去。” “这很糟糕。”梅森说。 “我知道,”德瑞克说。“我很抱歉,有些事实在难以控制。” “中间都没有别的船想切入或接近咖啡罐吗?” 德瑞克摇摇头。“没有,另外一边有一些船,有几个人在滑水,还有那个钓鱼的家伙,没别的了。” 梅森说:“我想不透,除非歹徒看出你是侦探,所以不敢行动。” “我想应该不会,”德瑞克说。“我戴着墨镜和帽子,而且蹲得很低。” “但是旁边围着很多女孩子。”梅森说。 德瑞克笑着说:“换了你,也是一样的。” 梅森也笑了。“算了,你把船弄走,叫小明星穿好衣服去找救生员——你说她有交通工具吗?” “是的,我叫她开车到停车场和我们会合。那辆车是分期付款的,还有二十三期。” “好,”梅森说。“我要今天下午在小码头租船的所有人的姓名。你有没有派人查出私家轿车拖来的船的牌照号码?” “有,”德瑞克说。“我找了一个人查出轿车、拖车和船的牌照号码。” “很好,”梅森说。“叫他赶快离开,以免被警方发现。” “这整罐钱都要交给警方吗?” “一毛钱也不能少。”梅森说。 “说不定有人会给伊娃·艾莫芮奖赏,”德瑞克说。“我要告诉她这个可能性。” “你只要告诉她把比基尼泳装准备好,就可以了。”梅森说。 第四章 佩利·梅森在九点三十分走进办公室。 “嗨!戴拉,”梅森说。“有什么事吗?” “外面有一个非常不耐烦的客人在等你。” “哈洛·班克罗吗?”梅森问。 她点点头。 梅森露齿一笑。“让他进来吧!” 戴拉出去了一会儿,便带着班克罗一起进来。 “梅森,”班克罗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事?”梅森问。 班克罗将一份报纸摔在桌上。 头版的一张照片上,是一个穿着非常暴露的年轻女子,标题是:泳装美女寻获钜款。 “啧啧!”梅森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班克罗说。“我是那么信任你。为什么要把赎金增加为三千元?怎么会跑出这个半裸女人?” 班克罗用力翻开一页说:“这是……那封勒索信的影印本。我的天,这件事应该要保持绝对机密的。” “啧啧!”梅森说。“你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班克罗对他大吼。“你又知道什么?你应该谨慎一点才对!” “你继女把咖啡罐和纸条都丢下船了吗?”梅森问。 “大概是吧,我没问她。她还不想告诉我,我当然什么也没问。可是这里整张纸条都上报了,而且金额还提高到三千元!” 梅森笑了笑。“伊娃·艾莫芮这下大出风头了,你说是不是?” “这要看出风头的定义了,”班克罗不屑地说。“那件泳装短得不能再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成人杂志。” “这比成人杂志保守多了,”梅森仔细地阅读内文,最后才说:“你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班克罗说。“我只知道我失望透了,我满以为你是个谨慎、正直的人。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我是守口如瓶啊!”梅森说。 “守口如瓶?”班克罗摊开报纸,用力槌着桌子。“天知道有几百万读者会看这则新闻!听说已经传真出去,全国有一半的报纸都会刊登。” “满轰动的嘛。”梅森说。 “你只有这句话要说吗?”班克罗说。 梅森说:“坐下来,班克罗,冷静点,现在我来告诉你一些事。” 班克罗一边慢慢坐下来,一边怒目瞪视着梅森。 “首先,”梅森说。“公诸于世是你最想避免的。” “谢谢你提醒我。”班克罗语带讽刺地说。 “但另一方面,”梅森说。“公诸于世也是歹徒所要避免的,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现在受害人显然并没有报警,而且完全照歹徒的指示把钱放在罐子里,然后在指定的时间、地点丢下去,因此歹徒不能指责受害人不守信用。” “我不了解的是,赎金怎么会加倍了?”班克罗说。“我看到的纸条,写的是一千五百元,你也看到的——事实上你还拍了照片,但现在歹徒怎么又把赎金增加到三千元呢?” “是我增加的。”梅森说。 “什么?” “我把赎金增加到三千元。”梅森说。 “可是我继女只领了一千五百元,她应该也只有这么多钱可以付。但据警方说,罐子里除了纸条和银币以外,总共有三千元。” 梅森脸上慢慢露出微笑。 班克罗原本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他的笑容时,表情突然大变。 “我的天啊!”他惊呼。 “一点也不错,”梅森说。“这张纸条是用国王牌手提打字机打的。我找了一部旧的国王牌打字机,把一千五百涂掉后改为三千。我们拿到咖啡罐后,加进去一千五百元,使总数成为三千元。” “你放进一千五百元?”班克罗问。 “那是你的钱,”梅森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所以我说费用会比较高。” “可是……你是说……” 梅森说:“我是假定歹徒至少有两个人,你应该也注意到纸条上说‘我们’。当然这可能只是一种障眼法,但我总觉得应该不是。假设你是一个两人犯罪集团的一分子,你派同伙去收取一千五百元的勒索赎金,结果出了状况没收到钱,钱落到警方手中,警方公布的数字却增加为三千元。那时你不会很自然地想到你的伙伴可能欺骗了你,想自己独吞增加的一千五百元吗?一旦你有了这种想法,你的伙伴即使否认,你还会相信吗?我们可以大胆假定,这张纸条的公开,已经让歹徒退居守势了;赎金增加一倍,更是埋下歹徒内哄的种子。” “真想不到。”班克罗说。 “还有,”梅森说。“我们快要有歹徒的线索了,到时候更要让他们自顾不暇。” “怎么说?”班克罗问。 “我们会找出一些事情,让他们担忧的。”梅森说。“勒索的人虽然是靠揭别人的疮疤过活,但通常他们本身也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除了一些业余新手外,多半都是犯案累累,因此他们也会很担心有把柄落在警方手上。” 班克罗缓缓站起来。“梅森,”他说。“我要向你道歉。我愈想愈觉得这真是最高明、最大胆的一招,你把整个形势扭转了——三千元花得太值得了。” “不,”梅森说。“那三千元一毛钱也不会丢。现在钱在警方手上,并不是在歹徒手上。如果你是歹徒,你会怎么做?你会去跟警方说‘对不起,那笔钱是要给我的。’吗?” “当然不会,”班克罗说。“但他们一定会再提出其他要求。” “他们当然会再提出要求的,”梅森说。“不管有没有要到钱,他们本来就会一再要求的。等他们提出来,再见机行事就是了。” 班克罗紧紧抓住梅森的手。“梅森,你尽管用你的方法去做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电话给我。” “我先提醒你,”梅森说。“我的方法是很不同凡响的。” “你这么说必然是的。你还需要钱吗?” “还不需要,”梅森说。“我会在适当的时机把钱从警方那里拿回来。” “怎么拿?” “我曾开了一张三千元的支票,叫秘书去银行领十元和二十元的纸钞。”梅森说。“其中一千五百元我放入保险库,另外一千五百元放入咖啡罐里。我在适当的时机会告诉警方,咖啡罐里的钱是要引歹徒上钩的。当然我会拿那张兑现的支票给警方,同时附上银行经理的声明,证明我确实请秘书领走的。” 班克罗想了一下,突然仰头大笑。 他向大门99lib?t>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头说:“梅森,我进来时一肚子火,现在却好像走在云端上。” “别太有把握,”梅森说。“你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不过我们这一记反击的确够他们手忙脚乱了。” “这是一定的。”班克罗说。 班克罗走了以后,梅森又拿起报纸,看着依娃的照片微笑。 “另一版照片更多,”戴拉说道。“拍她滑水时怎么跌下去、又怎么看到那个红色咖啡罐。老板,你想她以后会怎样?” “她可能会拿到一份大合约。”梅森说。 “但是她也可能会有危险。” “危险当然是有的,”梅森说。“身为她的律师,我会保护她的安全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会接到无名氏的恐吓电话。” 第五章 十点三十分,德瑞克在梅森的办公室外敲门。 戴拉开门让他进来。 德瑞克倚坐在梅森的办公桌上。“这下你出名了。” “是依娃出名了。”梅森说。 “不只是这样,”德瑞克说。“就像你说的,报纸什么都不放过。起先他们以为那是宣传伎俩,但三千元实在不是宣传单位付得出来的数目,所以他们都相信她的话了。” 梅森点点头。“依娃觉得怎样?” 德瑞克笑一笑说:“她现在快乐得不得了,已经有人邀她今晚上节目了。” “警方现在怎么处理?” “警方请了文件监定专家来看,发现勒索信是用国王牌打字机打的。” 梅森笑了笑。 德瑞克又说:“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因此各报都派出顶尖记者调查究竟是谁被勒索。他们认为是住在梅蒂湖附近的有钱人,而咖啡罐一定是依歹徒指示投入水中,结果无意中被依娃捡了起来。” “猜得不错。”梅森说。 “别高兴得太早,”德瑞克说。“这些记者精得很,说不定会被他们查出真相。” “真相?”梅森说。 “当然你并没有告诉我全部细节,”德瑞克说。“我也不想问,我只是提醒你。” “谢谢,”梅森说。“我会注意。” 德瑞克说:“那些记者翻遍了小码头,要查出昨天有谁租船、有哪些船下水。还好看船的人虽然有所有船的资料,却没有牌照号码,所以我想,目前只有我们的资料最齐全。” “你都拿到了吗?”梅森问。 “我的人查过每一艘出去的船。” “那个钓鱼的人是谁?” “这个比较奇怪,”德瑞克说。“那艘船是两个人租用半天要钓鱼的。” “两个人?”梅森问。 “不错。” “可是船上只有一个人啊!” 德瑞克说:“后来还船时是有两个人。” “有名字吗?”梅森问。 “管船的人没有,他只知道那种船的马达装在外面,船是用现金租的。就是那种船钓用的、马力很小的船。而且那艘船老旧得很,马力大也快不到哪里去。” “你的人有什么发现?”梅森问。 “我的手下也只是看清楚了那两个人,”德瑞克说。“一个二十多岁,一个约四十五岁。” 梅森皱着眉头深思。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你说那红色咖啡罐好像突然消失了是吗?” “是的,”德瑞克说。“我的视线才离开一会儿,再看时就不见了。我想唯一的解释是盖子撞松了,水跑进去,所以才沉下去。” 梅森摇摇头。“保罗,我们的对手比一般人聪明。” “怎么说?” 梅森说:99lib.“租船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一定有潜水装备,我猜他们在船上准备了大袋子之类的东西,等他们到达湖中某一点时,其中一个便潜下去。他们不是指定被害人在一定的时间地点把咖啡罐丢下去吗?” 德瑞克说:“班克罗家的船是一个年轻女子开的,她把咖啡罐丢下去后,绕着咖啡罐转了几圈。” “这时候那个潜水夫便浮上来,拉下那个咖啡罐,”梅森说。“这样谁也看不到附近有船。不只如此,就算有人向警方密告,警方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因为咖啡罐一下子就在波浪间消失了。” “太聪明了!”德瑞克这才恍然大悟。 “没想到你突然加速跑进来,”梅森说。“搅出一大堆波浪,潜水夫一时不敢上来,只好等到你走开。保罗,那个跳进水里掉包的女孩子——是依娃吗?” “不是,”德瑞克说。“那是我的一个助手,滑水技术一流。当然依娃对外宣称是她找到的,是你说要这么做的。” 梅森眯起了眼睛。“保罗,问题就出在那个钓鱼的人。等你离开后,潜水夫便浮上来,拿走假的咖啡罐,然后再游回岸上去。这时钓鱼的那个人已经把船停在岸边了,潜水夫上船换好衣服出来时,别人看到的只是两个寻常的钓客..提着一个袋子。”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上当了。”德瑞克说。 “不错,他们一定气昏了,以为有人存心骗他们。今天早上看到报纸,他们又会想,一定是凑巧有两个咖啡罐,只是他们拿错了,对的那一个被依娃捡走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会互相指责对方欺骗,而开始互相猜忌。” “接着呢?”德瑞克问。 “从现在开始,”梅森说。“我们得随机应变了,最重要的就是要让歹徒处于被动的一方。” “你有没有想到这整件事的受害者——就是那个下饵的人,”德瑞克说。“你可以猜到她看到报纸时会有什么感受。” “特别是当她看到三千元这个数字时。”梅森说。 “歹徒一定会打电话给她,她当然会说她只放了一千五百元。”bbr>?德瑞克说。 “这样歹徒会更确定是有人在搞鬼,而且警告这个女孩子不可泄露。” “你这一招可让她很危险了。”德瑞克说。 梅森点点头。“所以,保罗,我们要给她全天候的保护,但是别让她知道。在她车上装个窃听器,派两、三个人全天跟踪她。” “不必我提醒,”德瑞克说。“你大概也知道,你在玩一个很危险的游戏。这些家伙很可能是玩真的。” 梅森表情严肃地说:“保罗,我也是玩真的。” 第六章 将近中午时,戴拉·史翠特走进梅森的私人办公室。“你有麻烦了。” “什么事?”梅森问。 “罗珊娜·安德鲁丝正在外面,我看她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你知道她怎会找上我的吗?”梅森问。 “她没说,”戴拉说。“只说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私事,必须立刻和你谈。” 梅森笑着说:“只好兵来将挡了,让她进来吧。她看起来像不像会从皮包里拿出枪来见人就射,还是会爬过桌子来抓我?” “我看两者都有可能,”戴拉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是个很任性的女孩子。” “在法律事务所冲锋陷阵了这么久,”梅森说。“你的判断不会错的。带她进来吧。” 几分钟后,戴拉打开门, 4e8c." >二十三岁的罗珊娜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进来,蓝眼bbr>99lib?睛里一团怒火。 “你就是佩利·梅森吗?”她说。 ?99lib?“是的。”梅森说。 “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管我的事!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追索权,但我一定会设法找律师协会或相关单位帮忙的。” 梅森抬高眉毛,一脸疑惑的样子。“我 63d2." >插手管你的事了吗?” “你不用装蒜。” 梅森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坐下来说个清楚?” “不必了,”她说。“报上那一大篇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知道我继父昨天有急事找过你,你能一手策划这整件事,我很佩服。” 第七章 下午三点时,戴拉说:“今天你好像注定要被女人烦似的。” “又有什么事了?”梅森问。 “那个小明星依娃,一副很难过的样子,我想她大概哭过了。” “真烦!”梅森说。“让她进来吧!” “你等会儿还要见一个客人……” “让客人等好了,”梅森说。“依娃说不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我要顺便问一下保罗,有没有找人跟踪她。没有的话,待会儿她走时,一定要派个人跟过去——最好找个孔武有力、可以当保镖的人。戴拉,你现在先告诉我一些关于依娃的事,再带她进来。” “她长得非常非常漂亮,”戴拉说。“任何人经过她身旁,都会多看一眼的。” “还有呢?”梅森问。 戴拉不客气地说:“不是我刻薄,多看一眼后,你会觉得你什么都看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缺少一种自然的>个性,做什么事彷佛都排演过似的。她微笑的时候会多保持几秒钟,好像对着镜子练习过一样。她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人工的魅力,你根本看不到真实的她。” “我等会儿看看你的观察有没有错。”梅森说。 “只怕你看一眼就晕了,”戴拉说。“你可能要一段时间后才能做出客观的判断,因为她的确很漂亮。” “带她进来吧!”梅森说。“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事。记得叫保罗一定要找人跟踪她,倒不是要知道她去哪里,而是要保护她,最好找个硬底子的。戴拉,带她进来让我开开眼界吧。” 一会儿,戴拉带着伊娃走进办公室。 梅森微笑着说:“我在报上看到你的照片了。” 她也微微一笑,笑容果然在脸上足足多停留了一秒钟,然后她伸出一只手说:“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事。” “为什么要找我谈呢?”梅森问。 “我是帮保罗·德瑞克做事的,”她说。“他是个私家侦探。我知道他在处理你的业务,我们捡起咖啡罐后,我知道他也来向你报告过。” “你怎么知道的?”梅森好奇地问。 “我又不是瞎子,而且梅森先生,你也是小有名气的人啊!我在报上看过你的照片……”她笑一笑,又加了一句:“上报的机率甚至比我还多。” “继续说下去。”梅森说。 她说:“一个看起来很温文但又很无情的人找上我,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怎么个危险法?”梅森问。 “这个人……”她说。“知道一些我的事。” “你有一段往事吗?”梅森问。 她凝视他的眼睛,说:“每一个向往好莱坞的女星,只要够漂亮,大概都有一段往事。当然,不只有过去,还有现在。” “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梅森问。 “差不多五十岁——四十五至五十二岁之间吧,灰色的眼睛咄咄逼人,个性直来直往的。” “什么意思?”梅森问。“你是说他想对你……” “不,不是,”她急忙打断。“刚好相反。我的意思是女性的手段、魅力、眼泪、微笑和衣着好像丝毫都无法影响他。” “继续说下去,”梅森说。“他究竟要什么?” “钱。” “多少?” “我捡到的那三千元。” “你已经把钱交给警方了,”梅森说。“这个人不看报纸吗?” “他看啦,”她说。“他不只看,还想入非非哩!” “那他要怎样?”梅森问。 “他要那三千元。” “他要怎么拿到那三千元?” “想也知道,只有一种方法。他要我向警方声明,藏书网这整件事都是宣传伎俩——三千元和勒索信都是我朋友弄的,我故意穿着暴露的泳装去滑水,然后在水里捡到那个咖啡罐,好让大家以为歹徒要勒索住在湖边的有钱人家,这一切都只为了上报。他要我向警方自白,说这只是个宣传手法,一种让报纸上当的噱头。他说这样警方会把三千元还我,然后我就可以交给他。” “如果你不 7b54." >答应呢?”梅森问。 “他当然撂下了一句威胁的话,”她说。“这就是我最担心的,泄露开来真的是很难看。” 梅森不解地看着她。“你觉得一定要过去毫无污点,才能在事业上成功吗?” 她说:“我一点也不在乎我自己,问题是还牵涉到另外一个人;一位有两个小孩的父亲。” “找你的这个人,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名字?” 她摇摇头。“他说,我可以称他为‘X先生’。” “你怎么跟他联络?” “我不必跟他联络,他会主动找我。” 梅森说:“这一点当然也令你很困扰。” “是很困扰。” 梅森说:“如果你现在声明这一切都是宣传噱头,是要让大众媒体上当,那恐怕会引起记者们无穷的敌意。” “我知道。” “这很可能会毁掉你的前程。” “梅森先生,这些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但你还是觉得必须做这种声明,是吗?” “我不能不想到那个人和他的孩子。” “我想这个人是很有权势的人吧?” “的确是的。” “他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 “那会让他很为难的——而且我不知道‘X先生’到底知道多少,其中又有多少夸大其辞的成分。我和那个男人在公开场合见过几次面——这可以解释成谈公事,但也可以有别的影射。” 梅森想了一会儿说:“那个‘X先生’什么时候会再跟你联络?” “今天晚上。” 梅森说:“好,你告诉他,他的计划很好,但绝对行不通,因为有一个律师愿意宣誓证明这真的是一桩勒索案件。” 她想了一会儿。“我可以告诉他这个律师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梅森说。“告诉他尽管来找佩利·梅森。” 她静静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突然向梅森伸出一只手。“这样应该可以解决了。”她说。 梅森说:“我不喜欢勒索的人,他们就像秃鹰一样,专门利用别人的弱点和畏惧公开的心理。你不妨告诉‘X先生’,如果他想进一步讨论,可以直接来找我。” “不,”她说。“我想只要一提起你的名字,告诉他你要出面证明那的确是勒索的赎金,他一定会立刻逃之夭夭的。” 梅森说:“我只要你知道,我们真的很感激你的合作。” 她微微一笑,笑容同样在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梅森先生,这件事对我而言是很好的机会,我很感谢你。我是从原来的路出去吗?还是……” “不,从这个门。”梅森说。 她走后,梅森向戴拉点点头,戴拉立刻打电话给德瑞克。 “你有没有找人盯住伊娃·艾莫芮?”梅森问。 “有啊!我找人跟了她半个小时,跟到了我们这里。我还以为她要来找我,没想到她找的人是你。” “有一个五十多岁、温文儒雅的人找过她。”梅森说。 “那是我的人跟踪她以前的事,”德瑞克说。“报告中没提到这件事。” “注意这个人,”梅森说。“找到后就跟踪他。我想他今天下午或晚上会回来。” “他是谁?”德瑞克问。 “他自称为‘X先生’,”梅森说。“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勒索的人。年纪约在四十五到五十二岁之间,有双炯炯有神的灰色眼睛……” “那应该是在船上钓鱼的那个人,”德瑞克说。“我的手下对他的长相有很清楚的描述。” “好,”梅森说。“现在我们已经和歹徒接上线了,等查明他们的身分,我们就可以采取攻势,想一些招数让他们去头痛。保罗,好好地干。” 第八章 刚过四点,戴拉接到一通转接过来的电话,她听着听着,脸上逐渐浮现惊愕的表情。 “什么事?”梅森看到戴拉用手遮住话筒,脸转向他。 “我们又回到原点了。”戴拉说。“班克罗太太在办公室里,说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立刻见你。” “让她等一分钟,”梅森说。“赶快打电话给哈洛·班克罗。先打到他湖边的家,不在的话再试试他的办公室。” 戴拉对着话筒说:“葛蒂,请她等几分钟,不会很久的,向她解释一下,然后再帮我接外线。” 戴拉等外线接通后,便拨了班克罗在湖边的家的电话。一会儿后,便听到她说:“请问班克罗先生在吗?告诉他这是很重要的事。我是梅森先生的秘书……噢,我明白了,你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吗?谢谢,我打到办公室看看好了。电话号码我有,谢谢。” 她挂掉电话,对梅森说:“他不在家,接电话的人说,他可能在办公室。” “打打看。”梅森说。 戴拉打过去,重复说一次梅森先生的办公室有急事,要找班克罗先生。 等了一会儿,又听到她说:“谢谢,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吗?……谢谢。” 戴拉挂断电话,说:“家里的人以为他去办公室;办公室的人又说他可能在家里。” 梅森叹了一口气。“算了,请她进来吧,只好随机应变了。” “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我什么也不说,”梅森说。“没有她先生的允许,我不能说出她先生委托我的事,但是我又不想骗她。” 戴拉点点头,走了出去,不久便带着班克罗太太进来。 班克罗太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派。她显然比她先生年轻,本身又是不容易老的那一型,一看即知是很注重保养的。 “梅森先生,你好,”她说。“久仰你的大名,你的照片我看过很多次,很高兴有机会和你见面。你是我先生的律师,对吧?” 梅森抬起了眉毛。“是你先生告诉你的吗?” “不是。” “我可以请问是谁告诉你的吗?” “是我女儿。” “你女儿来找过我了。”梅森说。“她的行为其实都是建立在一些自以为是的假定上。” “好,梅森先生,我也不要你承认什么。同样地,我的行为也会建立在某些假定上。我要先说明一下:我先生和我女儿都不知道我来这里。” 梅森说:“如果我是你先生的律师,我当然不能不告诉他你来过;如果我不是你先生的律师,那我更不希望你在此……” “别说了,”她突然打断他。“我了解,也尊重你的立场。如果你允许的话,现在我想坐下来告诉你一些非常机密的事。” “你不是要我当你的律师吧?”梅森问。 “不,我只是有一些事情要让你知道。” “很好,我是个好听众。” “你的秘书呢?” “她也是个守口如瓶的好听众。”梅森说。 “好,那我就从头说起吧。我女儿罗珊娜的未婚夫是杰生·布雷尔,你知道布雷尔家族在社会上很有名望——就是一般所谓的‘名门望族’。他们在商业界不是很突出,但还是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我丈夫则是很成功的生意人。” “他是个顾家的人吗?”梅森问。 “很顾家。” “继续说下去。”梅森说。 她说:“杰生·布雷尔今年二十四岁。他有一个弟弟查尔顿,小他两岁,个性比较野,惹了很多麻烦都被掩盖下来。后来去从军,被编入空军,有一次出勤去做观察飞行,从此就没再回来。起初军方说他失踪了,一年多后飞机才找到,原来是撞上一座山而坠毁了。显然没有人生还,但军方也无法证明是否所有人员都罹难了;显然失事时有些人当场死亡,有些人则受了重伤。经过风吹日晒和野生动物的摧残,几乎已无法清楚地辨识身分。所以查尔顿原本被列为失踪,后来他们干脆改列为死亡。” 梅森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她继续说:“几年前有一个叫艾文·维多·佛迪斯的人,因罪被关在圣昆丁的监狱,但几个星期后就放出来了。不久前有一个加油站被抢,警方经过一些询问程序后,拿了一些嫌疑犯的照片给被害人指认——那些都是刚被释放或有嫌疑的惯犯。其中一个受害者指认佛迪斯可能是抢匪之一。” 梅森脸上显露出浓厚的兴趣。 “继续说下去。”他说。 这时,班克罗太大的语气开始谨慎起来。“我听说,查尔顿·布雷尔已经被军方宣布死亡,因此他的指纹已经列案归档了。但我又听说查尔顿其实并没有死,而是逃到一个猎户的小屋,靠里面的食物慢慢恢复体力。同时他已厌倦军中的生活,而又觉得他过去太失败,因此他决定让查尔顿·布雷尔永远消失,另外取了一个假名艾文·维多·佛迪斯,重新回到文明的世界。但不知怎么惹上官司,被关进圣昆丁的监狱。梅森先生,以布雷尔家的社会名望,居然出了一个坐过牢的人,而且现在还被牵扯进一件抢案里,对于即将举行的婚礼,当然不是很光彩的事。” “这是你女儿告诉你的吗?”梅森问。 “不是,是一个勒索的歹徒告诉我的。” “歹徒的目的是什么?”梅森问。 “还会有什么?当然是钱了。” 梅森眯起了眼睛,彷佛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班克罗太太静默了一会儿,又说:“当然,现在是我女儿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时刻。” “换句话说,你付钱了?”梅森问。 “是的。” “多少?” “一千元。” 梅森用手指轻弹着桌缘。 “我是看了报纸以后,才知道歹徒可能同时也向我女儿勒索了。就算他们同时找上我先生,我也不会太惊讶。” “那布雷尔家呢?” “或许他们也被勒索了,但我没听说。布雷尔家当然不穷,但也不算很富裕。” “在这种时候,他们当然愿意拿出一笔小小的赎金。”梅森说。 “我想是的。” “你可以形容一下歹徒的样子吗?是不是有一双很锐利的灰眼睛,年约五十岁……” 她摇摇头。“不,是个年轻人,不超过二十五、六,长得满帅的,理平头,黑眼睛,肩膀很宽,但有些粗鄙。” “你付给他一千元吗?” “是的。” “怎么付的?” “换成十元和二十元纸钞,放在袋子里。” “他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吗?” “他保证绝不泄露秘密。” “他一定有给你什么证据吧?”梅森问。 “当然。他有佛迪斯的档案照片,指纹、身高体重等。他也有查尔顿从军前的照片,真的是很像。另外他还有一组指纹,他说是查尔顿从军时留下的。” “你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先生了吗?” “当然没有。” “为什么?” “他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了。” 梅森说:“你难道没想到歹徒既会找上你女儿,也有可能找上你先生吗?” “我没想到。” “那你又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你突然跑出来,把所有事情都搅乱了。” “我怎么了?” “你心里有数,梅森先生,现在歹徒又要向我女儿勒索更多钱了。” “又找上你女儿是吗?” “说得更明白些,歹徒已经打过电话了。” “你怎么知道?” “我在分机听到的。” “他们在电话中说了些什么?” “歹徒说她骗了他们,而我女儿不晓得是不是佯装糊涂,她以为对方是报社记者。她说她无可奉告,又说她知道对方是记者,故意打电话给湖边的每一户人家虚声恫吓,看能不能套出话来,以便证实究竟是谁被勒索了。她说她最厌恶这种伎俩,不管被勒索的是谁,这都是他个人的事。媒体这种挖掘名人的隐私在报上渲染的做法,实在很无耻下流;她说她要让打电话的人了解她的感想。” “然后呢?”梅森问。 “然后她啪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梅森藏书网说:“这一招很聪明,这下子主客完全易势了。你怎么知道你女儿被勒索了?她告诉你的吗?” “没有。但是我知道,她开快艇出去绕了一圈,而且之前她在找一个红色的咖啡罐。后来我看到报上的消息,当然就一目了然了。” “你都没对她提起什么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偷听她的电话?” “我想歹徒一定会再和她联络的,我想了解一下。” “你究竟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我知道,我女儿现在已陷入险境;我觉得我先生一定来找过你帮忙,我知道你是在玩火,我希望你了解所有隐藏的危险。” “你和其中一个歹徒直接接触过了吗?” “和我直接接触的是个年轻人,他很直截了当地说,他知道一些事情,如果我不给钱,他就要张扬出去。” “他要怎样张扬?” “他说,有一家专门刊登丑闻的杂志,会很愿意花一千元买这个消息,所以他才把赎金订为一千元。他需要这笔钱,但又不想用这种揭人隐私的方式赚钱,只要拿到同样的钱,宁可帮忙保守秘密。听起来好像满有道理的。” “你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先生吗?”梅森问。 “不。” “你同意我去告诉他吗?” “不同意,我只是把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告诉你罢了。” “你有没有想到,你自己可能也已陷入危险?” “危险?”她说。“你是说那些歹徒会对我不利吗?得了!梅森先生,这种人是很胆小的。这个家伙向我勒索了一千元,我想他的同伙大概向我女儿勒索三千元。若不是这件事闹到上了报,而且三千元又落入警方手中,他们大概就此罢休了。你原先可能以为你处理的只有一件勒索案——就是我女儿的那一件。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处理方式是否恰当很难说,但现在你应该知道,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我只是希望你对实际的状况能有更多的了解。” “为什么不把全部真相告诉你先生?”梅森问。 “再过一段时间,我会说的。” “你知道你先生现在在哪里吗?” “他大概在湖边吧,不过他稍晚会在市区和我碰面。” “那你女儿呢?”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知道她打算待在湖边的房子。我想编个理由,打电话叫她过来市区住。我先生和我都在市区,我不希望她一个人待在湖边。” 班克罗太太看看手表,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得赶快走了。再见,梅森先生。”她站起来,显出很有自信的样子,同时对着梅森和戴拉微微一笑,向大门走去。 “谢谢你和我谈话。”她说着,便走了出去。 梅森和戴拉互望了一眼。 戴拉说:“看来,班克罗先生错想成另一套前科纪录和指纹了。” “是吗?”梅森说。“这当然是很合理的假设,但别忘了,这里牵涉到两个勒索的歹徒,情况非常复杂。” 梅森用手指敲着桌缘。 此时突然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 戴拉接过电话,对梅森说:“是班克罗先生。” “是回你的电话吗?”梅森问。 “我不知道,葛蒂只说是他打来的,”戴拉说。 梅森拿起听筒说:“喂,班克罗,我正要找你。” “我知道,”班克罗说。“我想去见你,但又抽不出时间。” “你现在在哪里?” “在湖边的避暑别墅。” “你今晚要住那里吗?” “还不知道。这不重要,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真是个自私的小人,我……哎,反正之前我说的话,你就当没这回事。那件勒索案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完全是另一回事……我得亲自向你解释,不过……我们可能都搞混了,事情可能和你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或许吧,”梅森淡淡地说。“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自己判断吧。”班克罗说。 “你怎么知道事情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我和我继女有过一次坦诚的谈话。” “你把对我说的话全都告诉她了吗?”梅森问。 “没有,”班克罗说。“都是她在讲话,我……梅森,现在还不适宜告诉我家人任何事情,我只能尽量帮助她们……你知道怎么对付勒索的歹徒。如果歹徒是冲着我来的,那情况又不一样,但事实上并不是……我不能在电话中谈,反正这不是太严重的事,我想最好还是拿钱打发他们,以争取时间。毕竟数目并不大——不算很大……我想你的策略可能太……嗯……太强烈了,这番打草惊蛇反而可能会坏事。” “我告诉过你,我就是要打草惊蛇。”梅森说。 “但是你打得太猛烈了,”班克罗说。“结果可能会打错蛇的……我明天早上要见你。” “为什么不今天晚上呢?”梅森说。“如果真有这么重要的话,我可以等你。” “不,今天晚上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梅森,你暂时别行动,明天早上我会去找你。十点可以吗?” “可以。”梅森说。“对了,你那把遗失的枪找到没有?是你继女拿去的吗?” “她说她没拿,而且很讶异我会问她。我继女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新闻记者无不想尽办法要了解勒索的真相。有一个人——好像也是记者——曾经打电话要套罗珊娜的话,被她骂了一顿挂掉电话,不过这个人也可能是歹徒之一……梅森,我想最好还是付钱了事。我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当然我希望我说过?t>的话,你都能守口如瓶。总之,你先按兵不动,让我们自己处理,我想我会有办法解决的。” “我告诉过你,”梅森说。“对付勒索的歹徒只有四种方法。” “我知道,我知道,但花钱消灾也是其中一个方法。我总觉得歹徒不过是小混混,杀鸡实在用不着牛刀。我想时间会解决问题的,现在需要的就是争取时间。” “我觉得我们今晚应该碰面。”梅森说。 “绝对不可能,我还有别的事……不过,明天我会去找你。” “早上十点吗?”梅森问。 “十点。在这之前,不要有任何动作,先静观其变再说。” “好吧,”梅森说。“我就按兵不动,不过我撒出去的好几条线说不定会钓上一条鱼。” “不!”班克罗说。“这时候我们不想钓到任何鱼。只要把这件事忘记,什么都别做就好了。反正只是钱的问题,我愿意付,我决定这么做了。” “本来就是你做主。”梅森说。“我们明天见了。” 梅森挂掉电话,然后打给德瑞克。“我要你派个人去保护罗珊娜,另外也要一个人盯着依娃,以确保她们的安全。除此之外,什么也别做——至少今晚暂时休兵。” “好,”德瑞克说。“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反正我都有人手。” “不用了,”梅森说。“你要特别小心谨慎,别让人察觉我们在跟踪,随时和我保持联络。” “好,”德瑞克轻快地说。“没问题。” 第九章 当晚九点三十分,梅森家那支未登记的电话响了起来。梅森知道,只有戴拉和德瑞克有他的电话号码,因此立刻拿起话筒。“喂?” 是德瑞克的声音。“佩利,我自作主张做了一件事,我不知道做对了没有。” “什么事?” “我照你说的,派一个人盯住依娃。这个人已经很少亲自出马,但是身手很矫健,年纪虽然稍大,但打起架来毫不含糊。他在警界服务十二年了,专门负责诈骗的案子,处理过勒索案,所以我以为他应该很合适……” “这些背景资料就别提了,”梅森说。“发生了什么事?” “大约七点三十分时,有个人把车停在依娃家前面,盯梢的人看他行动有些诡异,便开始注意他。那个人走到电话亭,打了一通电话,可能是打给依娃,我的手下无法确定。但十分钟后,依娃出来了。那个人停车,向她打个手势,她就坐了进去。” “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吗?”梅森问。 “他要她签一份文件——至少看起来像是这么回事。那家伙拿着一份东西一直推向她。她犹豫了一下,又把文件推开。然后他们谈了一会儿,他又将文件推向她。” “你的人在哪里?怎么看得到这些动作?” “这就是最糟糕的地方,”德瑞克说。“他无法看见全部的过程。如果他把车停在他们后面,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他只好来回行驶两、三次,甚至假装要找停车位。还好他们很专心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佩利,我要说的是,那个人把依娃送到她家门口后,就开车离去。我的人一时心血来潮,于是跟了过去。” “他就丢下依娃不管了,是吗?”梅森问。 “也不是,他车里有个对讲机,可随时和我保持联络。他告诉我事情的经过,要我另外派一个人去保护依娃。他觉得他应该跟踪那个家伙。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觉得那个人有点面熟。” “继续说下去。”梅森说。 “我的人跟踪他到艾洁公寓,那是一幢靠海的廉价公寓,比出租公寓好不到哪里去。重点是这个家伙下车时,被我的人认99lib?出来了。” “认出来?他有前科吗?” “不错,他叫史提生·凯西,绰号贼王凯西。他进去以后,我的人查出他在那儿租了一个房间。我的人用对讲机向我请示,我叫他待在那里观察动静,凯西如果出现,就跟踪他。” “他查出凯西租了一间房是吗?” “不错,他是有一间房。我的人在那里盯住凯西的车子,不过凯西如果真的出来,我的人也不一定跟得住他。” “为什么?” “因为海边雾浓得不得了。往市区这边还看得清楚,凯西如果开往另一边,因为那里雾太浓了,恐怕会看不清楚。” “伊娃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梅森问。 “没有。不管他们谈的是什么,那个人一定给她很大的压力,让她不敢报警。我的人说,她几乎都要签字了,但一直犹豫不决。” “最后她并没有签吗?” “依我的人看,是没有。” “好,”梅森说。“继续盯住凯西。.99lib?” “要盯多久?” “必要的话,盯他一整晚。”梅森说。 “那得有人接班才行,他的时间只到午夜。” “那就派个人半夜去接班,”梅森说。“看凯西在搞什么鬼。我就要看看到底谁是主谋。还有,派个人盯住伊娃,看她有没有去什么地方,盯牢她。如果这个叫凯西的又回来向她施压,不管几点你都马上打电话给我,我要亲自出马。” “没问题,”德瑞克说。“反正你负责付钱,我也不必替你省。” 第十章 隔天早上哈洛·班克罗去见梅森时,显得非常紧张不安,彷佛随时都会崩溃。“班克罗,怎么了?”梅森问。 “是我太太。”班克罗说。 “她怎么了?” “梅森先生,我现在告诉你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那当然,”梅森说。“我一定严守职业道德,守口如瓶。” “你曾说过,对付勒索的歹徒有四种方法,”班克罗说。“你记得吗?” “当然。” “其中一个方法是,把歹徒杀了!”班克罗说。 梅森眯起眼睛。“你是说,你太太把歹徒杀了?” “是的。” “什么时候?” “昨晚。” “在哪里?” “在我的游艇金娜莎号上。”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梅森问。“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我怕会铸成大错。” “你最好把经过说清楚,”梅森说。“愈快愈好。” 班克罗说:“昨晚我太太先去忙一个慈善义卖的事,之后她要我回家等她,说她还有别的事,会晚一点回家。事情的经过是……梅森,你得保证以下的话一定不会泄露出去。” “继续说下去,”梅森说。“你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杰生·布雷尔好像有一个弟弟查尔顿·布雷尔,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些我都知道了。”梅森打断他。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查尔顿用艾文·维多·佛迪斯的假名住在艾洁公寓,他有一个好朋友威玛·季利,也住在那里。那个地方风评不太好,很多乱七八糟的人都躲在那里,他们知道房东没兴趣过问他们的事。季利和佛迪斯是差不多同时间从圣昆丁被释放出来的,两个人彼此焦不离孟,佛迪斯把季利当成最好的朋友。佛迪斯在报上看到关于杰生·布雷尔和罗珊娜·安德鲁丝的各种流言,终于忍不住告诉季利,说他是布雷尔家的异数,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显然季利决定藉此大捞一笔,所以他找上罗珊娜,又找上我太太菲莉丝,结果菲莉丝付钱了。” “继续说下去。”梅森说。 “后来咖啡罐之事闹出了大新闻,季利便想再叫罗珊娜拿出钱来。聪明的罗珊娜假装把歹徒误认为记者,而没有答应他,于是季利决定自己去找菲莉丝。接下来这部分,我就搞不懂了。菲莉丝认为,歹徒既然是利用佛迪斯的把柄来敲诈,她就应该探听一下佛迪斯对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于是她打听出佛迪斯住在艾洁公寓,便去找他,质问他是不是当败家子还不够,竟自甘堕落,干起勒索的勾当。佛迪斯非常惊讶季利居然会做出这种事,他发誓要杀了季利。他在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告诉菲莉丝说他会处理,要她别再理会季利的勒索。菲莉丝听了很惊慌,她从季利那里得知,警方因为一件抢案正在找寻佛迪斯,她怕佛迪斯和季利牵扯在一起,无异是火上添油,后果更不堪设想。所以她建议佛迪斯和她一起到我们的游艇金娜莎号,她会给他一些钱,他可以在船上待一、两个星期,没有人会找到那里的。当然菲莉丝不该这么做,尤其是她知道警方正在找他。” “她怎么知道呢?”梅森问。 “季利告诉她的。” “一个勒索犯的话根本不能算数。”梅森说。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他的话让我满担心的。” “话题再回到季利身上,他怎么了?” “菲莉丝把佛迪斯带到游艇上,叫他待在那里。她自己则划小船回游艇俱乐部,再开车去找一些比较能信赖的朋友。这些人常去赌城赌钱,因此身上多半带有现金。菲莉丝拿三千元的支票向他们兑换成五十元和一百元的现钞,然后再回到船上,准备把钱交给佛迪斯,却发现佛迪斯已经不知去向,季利却在船上。” “佛迪斯到哪里去了?”梅森问。 “也许被谋害了,”班克罗说。“因为船上只有季利一个人,而且一副凶狠的样子。” “后来发生什么事?” “菲莉丝皮包里有一把枪和三千元,她开始拖延时间。当时的情况有点复杂:她上船时,看到船首有一个人影在起锚,她以为是佛迪斯。” “船不是停泊着吗?” “当时没有,是用锚系住的,因为系船设备送修了。” “我明白了,”梅森说。“继续说下去。” “这个人听到她上船的声音,便将锚缆随便系在缆柱上,走进主舱里。这时引擎已经发动,所以船实际上已经动了。刚好一阵雾升起,片刻间整艘船便笼罩在一片浓雾中。” “船为什么会移动?”梅森问。 “显然他是要利用浓雾遮掩发生在船上的事。季利一定早就计划好,将船靠岸后就溜走,这样可以将佛迪斯的失踪归罪到菲莉丝身上。” “继续说。”梅森说。 “季利责怪菲莉丝耍了他,菲莉丝则追问他把佛迪斯怎么了。两人一阵争执,季利说,他知道她去弄到了一笔钱,他要那笔钱。菲莉丝不肯给,季利开始凶狠起来,说要用重物绑住她丢到海里去。这时菲莉丝从皮包里拿出枪来,要他举起双手。” “然后呢?”梅森问。 “你知道这时锚还没有完全拉起来,”班克罗说。“我想大概还有十五到二十尺的锚缆在水里。就在这时候,锚突然撞到什么东西,可能是木块、石头等,菲莉丝一个站立不稳,手指不由自主地扣了扳机。她是在很近的距离发射的,季利立刻瘫倒下去。” “接下来你太太怎么做?” “她慌张失措,疾奔到 8239." >船边,便往下跳。” “那把枪呢?”梅森问。 “她说她跳下船时,枪和皮包应该都还在手上,但跳下水后,她就开始向岸边游,途中枪和皮包都掉了。” “当时雾很浓,她看得到岸边吗?” “她看得到微弱的灯光,原本在几尺外水就很浅了。她涉水上岸,发现那里正好离我们平常为游艇加油的码头很近,距游艇俱乐部的停车场只有几百尺远,所以她穿着湿衣服跑到停车场,跳进车子便开回家了。” “把船丢在那里不管了是吗?” “是的。” “而且船上还有一具尸体吧?” “不错。” “她怎么知道他死了没有?” “从他倒下去的样子看来,她觉得他一定死了,何况她是在近距离直接射到他胸部的。” “这个人是季利吗?” “是季利。” “她知不知道佛迪斯究竟怎样了?” “不知道。” 梅森说:“嗯,事情开始有个轮廓出来了。佛迪斯把秘密告诉季利,季利有一个好友是勒索专家,叫贼王凯西……那艘游艇后来怎么样了?” “重点就在这里,”班克罗说。“天一亮,我就开车去游艇那边,没想到游艇居然不见了!” “不见了?”梅森问。 班克罗摇摇头。“你知道,昨晚出事时,正好是退潮,现在潮又上来了。所以一定是昨晚潮涨得很高,船漂浮到港里去,在什么地方搁浅了。” “你太太是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些事的?” “昨晚十点左右。” “当时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或报警?” “我不敢报警,同时我又觉得,最好等到早上再来找你。除了透过德瑞克侦探社之外,我也不知道怎么找你——最糟糕的是,我太太变得歇斯底里,当时如果报警的话,她一定会崩溃的。所有报纸都会知道佛迪斯的事……那根本不算是谋杀,而是自卫。我决定把责任揽下来,警方要找就找我好了。” “话是不错,但这种做法实在不太高明。如果她立刻报警的话,还可以说是自卫;但等警方找上你时,那就是谋杀了。” “我当时不得不做某种抉择,我拿了家里的一些镇定剂给我太太吃。” “你难道不明白吗?”梅森说。“这件勒索案迟早会曝光的,因为这可是杀人案哪!”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把真相告诉你,让你去处理。但你要了解,菲莉丝只要把事情说出来,那件勒索案就会泄露出来,而这是我们不能承受的,因此她拒绝做任何 58f0." >声明。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只能这么做了。”藏书网 “现在的确只能这么做了,”梅森冷冷地说。“昨晚我们还能有别的方法,现在已经别无选择。这么晚才去报警,已经太迟了,现在我们是进退两难,只能尽量去挖掘真相。首先要把那艘游艇找出来。” “现在港边雾还很浓。” “可以弄架直升机,”梅森说。“在空中盘旋,等到雾散。” 梅森转向戴拉。“打电话给我们的机场服务部,我们现在要租一架四人座的直升机。”梅森说完便拿起帽子。“班克罗,我们走吧!” 梅森还没走到门边,电话铃响了起来。戴拉疑惑地望着他,看到他点点头后,才把电话拿起来。“葛蒂,什么事?” 她向梅森招招手,说:“是伊娃·艾莫芮打来的。” 梅森皱着眉头走回去听电话。“我听,把?99lib?她接过来。” 一会儿便听到他说:“喂,伊娃吗?我是佩利·梅森,有什么问题吗?” 她说:“梅森先生,我恐怕要临阵逃脱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说。“我要签一份声明,说这整件事都是宣传噱头,钱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放的,我们假造了那封勒索信,安排我滑水时捡到钱,一切都只是宣传伎俩。” “伊娃,你不能这么做,”梅森说。“你明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但是如果我不签,”他说。“就无法摆脱。” “摆脱什么?” “摆脱……嗯,压力。” “这样一来,你什么都摆脱不掉的。”梅森说。 “是他们这么说的。” “他们是谁?” “反正就是他们。” “他们拿一份声明要你签吗?”梅森问。 “是的。” 梅森说:“伊娃,我要请你做一件事。签名前先到我的办公室来和我谈一谈。” “他们限定我在今天下午两点以前签好。” “好,”梅森说。“你告诉他们,你今天下午两点会到我的办公室,到时候你再签。” “我想他们不会去你办公室的。” “告诉他们,不这样他们就拿不到声明;告诉他们你很愿意签,但是你得先获得我的许可。” “这行不通的,他们不会……” “试试看呀!”梅森说。“至少试试看好吗?” “好吧,我试试。” “你保证?” “我保证。” “好。”梅森说着把电话挂上。 “这些该死的歹徒还真有办法,”梅森对班克罗说。“一个人只要够聪明、够狠、知道得够多,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们走吧藏书网!” 第十一章 今天是阳光普照、相当暖和的天气,西方天际静静停着一块厚厚的白云。 一架直升机在距地面约五百尺处飞行,驾驶对梅森说:“梅森先生,我看不大妙。我们是可以沿着边缘飞,但我很怀疑是否能看到任何东西。” “你可以飞低一点吗?”梅森问。 “当然可以,我甚至可以低到距水面五尺,问题是雾这么浓,我可不想在低空盲目地乱撞。” “你尽力而为就是了。”梅森说。 “有时候,直升机可以让雾很快散掉,”驾驶说。“因为我们可以搅动雾气。只要我们能飞在晴朗地带和浓雾的交接处,搅动又足够的话,便可能把雾打散,不过这个方法不一定有效。” “试试看吧。”梅森说。 直升机以稳定的七十五海里时速飞向那一片云块,愈趋近,云块就似乎显得愈高愈厚。 “好像没效。”驾驶说。“我们可以在雾的边缘巡视看看,但恐怕也没有什么效果。这雾实在太浓了,而且显然一整天都会是这样。” “你能不能往下飞,看能飞多低?” “可以试一试,但只要视线一模糊,我就要升上来。” “有时候,近水面反而比较亮,”梅森说。“试试看吧!” 直升机低飞到大概只有一层楼高,不久便笼罩在一团浓雾里。直升机回旋翼的搅动使得雾气旋起来,有一会儿直升机周围的雾彷佛往上升了一点,但没多久又落了下来。驾驶急忙掉头往上飞。 “没有用,”他说。“很抱歉,但我不要再飞进去了。在这个时间里,我从没见过这么浓的雾。根本搅不动一丝空气,简直就像在牛奶中飞行一样。” “可以飞到雾上方吗?”梅森问。 “当然可以,但没有用的,往下看去就像一张厚厚的白地毯一样。” “好,”梅森说。“我们回去吧!但你要随时待命,雾一散,我就要巡视港口。” 梅森转向班克罗。“班克罗,只能做到这样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我也是。”班克罗说。 梅森说:“我要和你太太谈一谈。” 班克罗点点头。“镇定剂的药效还没退。”他说。“我决定把责任扛下来。我给她吃了很多安眠药,你可以想像她……” 梅森故意看了驾驶一眼,班克罗便住口不讲了。 梅森对驾驶说:“我要你以每小时为单位,把这架飞机整天租下来。只要雾散到可以进入港口,我就要进去,你明白吗?” “完全明白。” “雾一散,马上打电话给我。”梅森说。 “没问题,不过梅森先生,到现在雾还这么浓,恐怕一整天都不会散了。” “你在那里等着就是了,”梅森说。“雾一散就走。这附近有直升机场可以让你在那里等吗?” “离你的办公室只有几分钟路程而已。” “好好守着,”梅森说。“港口有什么状况,随时和我联络。有可能进去时,立刻打电话给我。” 驾驶点点头,然后一直到着陆前,梅森都没再开口。 在开车回办公室的路上,梅森对班克罗说:“你确信游艇已经不在你太太跳下船的地方了吗?” “是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开车去看过了。” “雾不是很浓吗?” “不错,但我是把车灯和雨刷都打开,慢慢开过去的。” “你太太形容过那个地方吗?” “形容得很清楚。” “你注意看过了吗?” “是的,我今天清晨曾走到加油码头那边。” “游艇不在那里吗?” “不在。” “你确定吗?” “确定。” 梅森说:“你太太告诉你事情经过时,你应该马上报警的。” “我知道,我已经告诉你,为什么不能报警了,”班克罗说。“我不能冒这个险。” “你不是说过,枪是不小心走火的吗?”梅森说。 “但是菲莉丝拿枪指着这个人,还向他警告……” “枪是不小心走火的。”梅森打断他。 “当然她……” “枪是不小心走火的,”梅森又打断他。“因为游艇触礁了。” “不是游艇,是锚钩住什么东西……罐子之类的,游艇震动了一下。” “于是枪不小心走火了。” 班克罗想了一会儿才说:“对,枪不小心走火了。” “这个勒索的歹徒叫什么?季利斯吗?” “是季利。”班克罗说。 “好,季利99lib?晃了晃,脸朝下倒了下去。” “是的。” “你太太丢下所有东西,跑到船边便跳了下去。”?99lib. “是跳下去以后东西才丢的。至少她是这么以为的,她约略记得跳下去时,皮包从她手臂滑出去。” “她很害怕吗?”梅森说。 “是的。” “怕自己会有生命危险是吗?” “当然。” “而且是歇斯底里,”梅森说。“歹徒刚威胁要杀死她,她怕他会追到船边来,向她开枪。” “唔……当然他已经中弹了……” “她不知道射中哪里,”梅森说。“或许是肩膀,或许是胸部,但是她太害怕了,她以为他会跑到船边来向她开枪。” “唔……我猜是这样的。” “别用猜的,”梅森说。“这样说就完全符合她的行动了,你总要有一套与她的行为相符的说法。” 班克罗想了一会儿,慢慢地点点头。 梅森说:“我在办公室约了人,是很重要的事,不能不去。我要你随时待命,看是要待在我办公室附近,还是要留个电话,让我能随时联络到你。”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游艇?”班克罗说。 “可能的话,我要赶在警方之前到游艇上看一看。”梅森说。 “但我们完全不知道游艇可能在哪里。”班克罗说。 “一点也不错,”梅森说。“你太太看到季利用双手在拉锚。他看到你太太时,便把拉到一半的锚缆随便系在缆柱上,然后回头来找你太太。” 班克罗点点头。 “那时马达正在运转吗?”梅森问。 “不错。” “他踩离合器了吗?” “是的。” “前甲板有个控制钮,他才能这么做吧?” “是有个控制钮,所以只要一个人就可以拉起锚,一拉起来立刻前进。有时候我独自驾船,也是用这 4e2a." >个控制钮。” “枪是何时发射的?”梅森问。 “大约八点三十分到九点之间。” “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在等我太太。” “有谁知道你在那里吗?” “没有。” 梅森若有所思地望着班克罗。“班克罗,当警方发现这件命案发生在你的游艇上,而凶枪又是你的时,他们当然可以断定你是为了保护太太,而决定自己出面处理的。” 班克罗满脸惊讶。“你是说,警方可以指控我……” “一点也不错,”梅森说。“而且你又说,给你太太服用大量的镇定剂,不让她去报警……” “我是为她好,不让她在情绪低落时接受审问……” “同时避免事情上报。”梅森说。 “是的。” “你是争取到一点时间,”梅森说。“但一旦曝光后可能会是惊天动地。” 第十二章 将近两点时,梅森那支未登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梅森急忙拿起话筒说:“喂,保罗,怎么样?” 话筒那端传来保罗·德瑞克干脆的声音。“我派在伊娃门外站岗的人,刚打电话来。一个很像贼王凯西的人刚下车走进艾莫芮家。” “一个人吗?”梅森问。 “一个人。”德瑞克说。 “你的手下车子里有电话吗?” “是的,所以他随时可以和我们联络。” “好。”梅森说。“保罗,我马上过去。” “要不要派人陪你去?”德瑞克问。 “我想我应付得来,”梅森说。“多一个人反而可能碍事。不过我在等港口的雾散,并租了一架直升机随时待命。如果戴拉打电话说雾散了,你就叫那个在艾莫芮家外面站岗的人进去告诉我。” 梅森匆匆挂上电话,对戴拉说:“戴拉,你继续注意,雾一散,我马上要去看游艇。” “你要去见凯西吗?”她问。 “我要去和一个勒索犯对谈,”梅森说。“真正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 “要小心。”她提醒他。 梅森露齿一笑,便冲出门外。 梅森很快赶到艾莫芮的家。德瑞克派去站岗的人认得梅森,走上前说:“梅森先生,他还在上面,要不要我跟你上去?” “不,你留在这里,”梅森说。“你车里有无线电吗?” “有。” “和办公室保持联络,”梅森说。“如果有人找我,就上来告诉我。” “我要怎么说?” “就说办公室的人找我。”梅森说。 “你要上去多久?” “不会很久。”梅森说。 他搭电梯上去,沿着走廊来到艾莫芮家门口,按了一下珍珠母做的电铃。 听得到里面响起电铃声,一会儿伊娃·艾莫芮来开门。 “你好。”梅森说。 她迟疑地站在门口,梅森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里面一个年约五十岁的壮硕男子,仰头以坚定、冷灰色的眼睛狠狠地打量着他。 梅森说:“我想你大概就是史提生·凯西——有时也叫贼王凯西,你手里拿的大概就是你要伊娃·艾莫芮签的文件了。我来是要告诉你,她不会签的,还有,我很不喜欢勒索犯,你马上滚出去,不要再烦这位女士,否则我就让你尝尝铁窗的滋味。” ..t>凯西慢慢站起来,推开椅子说:“我很不喜欢律师,我也不是什么勒索犯,我是个生意人,说我唯利是图也可以。我这人太聪明了,什么诡计都能一眼看穿。这不是勒索,而是宣传伎俩,谁都看得出来是假的。告诉你吧,梅森先生,伊娃·艾莫芮刚刚已经向我承认了,我手里的文件就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阴谋诡计。” “我来告诉你这是什么样的阴谋吧!”梅森说。“你以为是谁把三千元放进咖啡罐的?”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不但可以告诉你究竟是谁放进去的,”梅森说。“也可以证明这不是宣传噱头。” 凯西精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梅森,显然在权衡局面是否对他有利。 “好吧,”最后他终于说。“大律师,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的人面很广,我认识一个叫威玛·季利的人,他发现了一些内幕消息,便开始向一些人敲竹杠;至于是谁,我现在不便说。季利是受我控制的。如果你们愿意和我打交道,很好;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们不愿意,”梅森说。“你走吧!” “这个房间是你租的吗?”凯西问。 “不是,但我是个纳税人,”梅森说。“市立监狱的维修费用就是使用纳税人的钱。凯西,现在我要揭你的底牌了,而且会让你 5f88." >很难看。你要是再逼迫这位女士声明这是宣传噱头,我就站出来证明咖啡罐里的钱是我放的。我可以拿那张兑现的支票来证明,银行也可以证明我领那笔钱时要求换成十元和二十元的纸钞,而且我们为防万一,已经把某些纸钞的号码登记下来。伊娃·艾莫芮不会声明这是宣传噱头,也不会声明那笔钱是你放的,或和你有任何关系,因为事实根本不是如此。如果你敢趁机捣乱,我们就告你勒索、诈欺及伪造文书。” 梅森说完,拿起凯西面前桌上的文件,撕成四片,丢在地上。 “凯西,你还有什么话说?”他问。 凯西似乎怒极了,冷冷地看着他。“现在没有,”他说。“但晚一点你就知道了。” “要说现在就说。”梅森说。 “我会说的,”凯西说。“只怕到时候,你会不喜欢听。” 这时门铃响起。 梅森用力打开门,德瑞克的手下站在门口。“你办公室的人打电话来找你。”他说。 梅森头向门一点,对凯西说:“滚出去!” “这房间又不是你的。”凯西说。 “不错。”梅森说。“滚出去!” “你不能赶我走。” “要打赌吗?” “现在后援来了,当然就不一定了。”凯西说。“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私家侦探,”梅森说。“他监视你一阵子了,现在我们已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告你勒索。” 凯西的眼神摇摆不定,有一会儿他看起来像只落入陷阱的野兽。 “让他看看你的证件。”梅森对侦探说。 站岗的侦探从皮夹里拿出证件来。 “好吧,”凯西说。“我走就是了,但你不能告我,你可以告季利,但不能告我。” 梅..森说:“要打赌吗?” “我不要打赌,”凯西对他怒目而视。“但我很想……” 听到凯西的声音愈来愈小,梅森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凯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梅森转向伊娃·艾莫芮。“伊娃,你现在去保罗·德瑞克的办公室。你得在那里待几个小时,等我们把事情料理好。” “他威胁要……” “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梅森说。“他本来就是靠威胁维生的,其实都是虚张声势,什么也不会做的;他只能靠吓唬别人过日子。走吧,到德瑞克的办公室去等一会儿。快去整理你的东西,我在赶时间。” “你得等几分钟,”她说。“我……” “你去弄吧,”梅森说。“我可不能等了。” 他转向德瑞克的手下。“让她坐你的车。”他说。“送她去德瑞克的办公室,叫她在那里待几个小时。万一那个凯西等在外面要找麻烦……你应付得来吗?” “我可以单手让他。”侦探一副冷静自信的模样。 “好,”梅森说。“他就交给你处理了。” 他说完,立刻转身冲到楼梯,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去,然后跳进车子,往直升机场飞奔而去。 班克罗和戴拉已经在那里等他。 “等很久了吗?”梅森问。 “几分钟而已,”班克罗说。“驾驶说,港口的雾渐渐散了。” “我们走吧!”梅森说。 他们坐进直升机,驾驶发动引擎,直升机很快升上高空,越过市区和市郊,然后高度略微下降,飞驶过广阔的田野。 前面仍看得到那片雾带,但靠近港口时,可以看到雾已化成丝缕的水气,驾驶小心地绕着雾的边缘飞行,速度极为缓慢,几乎是静止地盘旋在港口上空。 “看到了!”班克罗大叫。“游艇俱乐部在那里,那是金娜莎号平常停泊的地方。” “你昨晚看到的加油码头在哪里?”梅森问。 “向右飞过去一点。”班克罗对驾驶说。 直升机在水面盘旋。 “就在下面。”班克罗说。 “没看到船。”梅森说。“昨晚有风吗?” “没有,风平浪静,所以雾才会笼罩那么久,一丝风都没有。陆上吹来一点点风,雾就开始散了。” 梅森说:“昨晚有涨潮。飞到港口前端看看。” 驾驶依照指示,慢慢飞向港口前端。 “你看前面!”班克罗突然说。“好像是金娜莎号!” “在哪里?” “大约前方一哩处。” 梅森向驾驶点点头,直升机立刻加速向前,终于飞到游艇上方。游艇搁浅在海湾前端海岸线的一块沙地上。 “那是你的船吗?”梅森说。 “是的。”班克罗点点头。 “现在是退潮吗?” “是的。” “是锚让船搁浅的吗?” “是。” “你知道这边的水有多深吗?” “根据我对海湾的了解和从锚缆的角度看来,应该有十到十二尺深,大约有二十到二十五尺的船缆在水里。” 梅森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小船还系在游艇上?” “我注意到了。”班克罗说。 梅森说:“显然有人偷走了游艇。我想我们上船时,最好有警察陪同。” 直升机驾驶说:“前面有个警察分局,我可以降落到那里。还有,我的箱子里有一部空中照相机,需要的话,我可以拍照。” “要拍,”梅森说。“但先不要向警察提到拍照的事。” 几分钟后,直升机便降落在分局旁边。 梅森很快地向警察解释一遍。“我们认为,班克罗先生的游艇昨晚被偷了。现在找到了,搁浅在附近。救生艇还系在船边,所以窃贼可能还在船上。要不要去看一下?” “好的。”警察说。 “你们有船吗?” “有。” “一起走吧。”梅森说。 “我和直升机在这里等你们回来。”驾驶说。 警察开车载他们去渡船口,上了一艘快艇,便朝海湾驶去。 “你只管开,”梅森说。“快到时我们会告诉你。” “离这里约四十里,靠近沙地那边。”班克罗说。 “抛锚了吗?” “是的。” 他们快速通过航道,进入浅水区时才减慢速度。 “前面是你的船吗?”警察问。 “是的。”班克罗说。 警察绕着游艇驾驶,同时叫道:“喂,金娜莎号!上面有人吗?” 没有回音。 警察说:“我上船去看看。” “要我们跟你上去吗?”梅森问。 警察摇摇头。“你们最好留在这里。你们说游艇被偷了是吗?” 班克罗没有回答。 警察将快艇驶到金娜莎号的一侧,放下几个橡胶轮胎,将快艇和金娜莎号系在一起,然后跳上金娜莎号。 班克罗低声对梅森说:“梅森,待会儿我要认罪。” “什么意思?” “如果季利死了,我要说是我射杀的,还有……” “你闭嘴!”梅森说。“你知道,要判一个人有罪,是要有绝对证据的,现在我们只能倚仗这一点了。你要负责也可以,就说你太太已经歇斯底里,所以你坚持给她服用大量的镇定剂,这样她才能完全地休息。记住,他们找不到那把枪的,因为你太太跳船时已经丢到水里去了。” “可是,他们不会找个潜水夫到她跳水的海底去找吗?那里水很浅,底下又平坦。” “她不必把经过都说出来,”梅森说。“既然一直都没说,现在也不必讲。这不是我喜欢的处理方式,但现在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等时机成熟时,我们再说出真相。但要记住,你太太是和一个叫艾文·佛迪斯的人上船的。警方找到船时,佛迪斯已失踪,季利被杀。警方一定会在找到佛迪斯问出真相后,才可能提起告诉。” “那时会怎样?”班克罗问。 “到时案子恐怕就很复杂罗。”梅森说。“你太太一定得坚持她有不说出全部真相的理由,昨晚的某些部分绝不能说出。总之,她的说词应该是:她会在适当的时机说出真相,但为了某种理由,她现在不能公布真相。” “这样还是很难看。”班克罗说。 “请问你有任何方法可以不要那么难看吗?”梅森问。“你昨晚就应该打电话给我,让我把经过告诉警方,说歹徒攻击她,她在慌乱中开枪自卫,不知道有没有射中歹徒。” “她知道她射中了,”班克罗说。“歹徒向前倒下去后,就再也不动了,显然是当场毙命。她……” 警察回到甲板上,说:“喂,情况有点复杂哩!船上死了一个人——看来已死去多时,子弹显然贯穿心脏。” “那真的是很复杂了。”梅森说。 警察严肃地看着他。“岂只是复杂而已,一个船东报失窃案,为什么会带着全国最有名的刑事律师一起来?我开始觉得很奇怪了。” 梅森笑着说:“老兄,这可说来话长了。” “你现在愿意说说看吗?”警察问。 “不。”梅森说。 “我们查得出来,”警察说。“顶多是麻烦一点而已,总查得出来的。” “ 8fd9." >这个人死了多久?”梅森问。.. “显然有一段时间了。我不想破坏现场,我要通知警长,暂时保管这艘船,把它拖到码头,找专家勘验一下……我警告你们,你们所说的话都可作为不利于你们的证据!” “你们要把船拖走吗?”梅森问。 “一定得拖,”警察说。“我们得保留陈尸的现场,让指纹专家和摄影师看一看。” 梅森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 “现在我们得听你的。”他说。 “有什么话要说吗?”警察问。 梅森摇摇头。 “你呢?”警察问班克罗。 “我们要先等现场勘验过再说,”梅森说。“这件事令我们感到很震惊。” “我看你们好像早有心理准备了嘛!”警察说。 第十三章 过了六点,警方才释放班克罗和梅森,戴拉则在船上岸后几分钟内便被释放了。 百万富翁班克罗在回途的车上提出一个问题: “你想他们是不是已经审问过我太太了?” 梅森说:“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这么久?那当然一定是已经问过你太太、你继女和所有找得到的佣人了。” “我叫我太太绝对不要说什么,我交代过她,一定要有我在场时她才能说。” “如果你在场的话,你要怎么办?” “我会叫她等你的指示再说话。”班克罗说。 梅森说:“你昨晚就应该来找我的,但你自己要帮她出主意,现在我只能尽力收拾残局了。到现在为止,我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太满意。”梅森说。 “什么意思?” 梅森说:“我认为你并没有把全部真相告诉我。” 班克罗静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梅森,我只能说你得装装糊涂了。法院一定要有证据才能定罪,他们没有证据抓我太太,我想也没有证据可以抓我。你就假定我和我太太都有苦衷,不能说出昨晚的事,接下来就看警方怎么办了。” “警方有时候是很机灵的。”梅森说。 “我知道,但他们并没有证据——至少证据还不充分,当然,等他们找到季利的指纹,就会发现他不但有前科,还可能是个勒索犯。” “然后他们会把他的死和咖啡罐里的恐吓信联想在一起,”梅森说。“然后呢?” “然后,”班克罗说。“他们虽然找到一个已经死了的勒索犯,和一个可能被勒索的女人,但是他们不能证明我太太或我和季利有过任何正面的接触。” “但愿如此。”梅森说。 “通常一个无辜的人,会坦白清楚地将真相告诉警方,”班克罗说。“但警方不一定完全采信。一个有罪的人则会一语不发,让警方自行去收集足以定罪的证据。” “那又如何?”梅森说。 “既然有罪的人可以利用这种法律漏洞,”班克罗说。“那无辜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所以我们决定对这件案子闭口不谈,让警方去慢慢摸索,最好让他们遭遇困难,找不到答案。” 梅森说:“是你让我别无选择的。如果昨晚你太太回去时,你立刻打电话给我,我们就可以说那是出于自卫,他们一定会相信的。但现在已经太迟了,现在我们只能采取一个立场,那就是:你太太是为了保护别人才不肯透露真相的。” “就这么办吧!”班克罗说。 这时梅森突然加上一句:“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要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已经告诉你啦!” “你没有,”梅森说。“你漏了一些地方没说,你是故意隐瞒的。我要全部的真相。藏书网” “当你知道真相时,你可能就不肯当我们的律师了。” “在任何情况下,每个人都有权在法庭上要求辩护的,”梅森说。“我要知道真正的事实。” “好吧,”班克罗说。“反正你也已经起疑了。我太太回家时,全身都湿淋淋的,因为她是穿着衣服跳下去的。然后她便把经过告诉我,她说她决定把游艇送给艾文·佛迪斯。她想这样应该没有人会找到他,或许到婚礼后,甚至事过境迁后,他才会再出现。佛迪斯有一些驾驶游艇的经验。我太太到他家去接他,送他到船上,又弄了一些钱要给他。船上有很多粮食,平常我们都会准备很多罐头;他大可开到卡特林那或安森那达去,在游艇上生活一辈子。” “继续说下去,”梅森说。“后来呢藏书网?” “我太太拿到钱回船上后,却不见佛迪斯的踪影,只见季利在那里。季利显然想要杀她,因此她拿出枪来对着他,心想他会举起手来任她摆布。没想到他竟猛扑向她,就在这时,船突然搁浅了。我太太不由自主地扣了扳机,季利当场死在她脚下。于是我太太跳下船,涉水回到岸边,然后开车回家。回家后,她便把经过告诉我。这里我犯了一个错误。我看她几乎是歇斯底里了,而我身边刚好有一种很烈的镇静剂,那是我胆囊毛病发作时用的。我给了她足够的剂量,让她熟睡。我告诉她,等她明天好一点时再去报警。” “然后你怎么做?”梅森问。 班克罗说:“好,梅森,我就把真相告诉你吧!我开车到港口去了。” “你上船看过了?” “梅森,相信我,那时船就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你本来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用锚绑住季利的尸体,丢下船让他流到大海去,之后对这件事一字不提。这样就没有人会联想到季利和我太太有什么牵扯,当然更不会跟我扯上关系了。” “但你没找到船是吗?”梅森问。 “船不见啦!你不记得吗?后来涨潮了,船搁浅时正好是退潮。涨潮后,船浮了起来,被浪带到港湾里去。当时雾正浓,我根本藏书网找不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在岸边徘徊了两、三个小时,回到家时,整个人都累倒了。” “嗯,”梅森说。“我很高兴,你终于把真相告诉我了。不过这样一来,你真是自断生路。本来你太太如果立刻报警,警方会相信她是出于自卫的。” “她现在才说不行吗?她并不知道我的计划呀!” “她不知道吗?”梅森笑着说。“别骗我了。” “好吧,”班克罗说。“我是把我的想法告诉她了,我还嘱咐她绝对不要说出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但愿她真的没说,”梅森说。“等时机成熟时再说吧,但目前我们仍要尽量利用那套勒索案的说词,让他们觉得你太太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而牺牲自己。你先回家吧!在我们被拘留的这段期间,警方一定申请了搜索票,到你家去查了个天翻地覆——怎么了?” “完了!”班克罗说。“我太太的衣服,浸了海水的……她丢在衣橱里,我一时慌乱,也没想到要丢掉。” “那你太太呢,”梅森说。“她会对警方怎么说?” “她什么也不会说,”班克罗说。“我出门前,她答应我,万一发生事情,警方找上门,她绝对不能开口。” “那很难。”梅森说。 “别担心,”班克罗说。“她没问题的。” “那你继女呢?” “我继女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很好。”梅森说。“我回办公室,你回家看看,保持联络。” 第十四章 梅森到达办公室时,戴拉正在等他。 “你从来不回家的吗?”梅森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我知道。”她说。 “吃过东西了吗?” “没有。” “这怎么行!” 戴拉说:“外面的办公室有人在等你。” “谁?”梅森问。 “我想你会想见他的,所以我才叫他等。他是杰生·布雷尔。” “罗珊娜·安德鲁丝的未婚夫?” 她点点头。 “戴拉,他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正派的人,干干净净的,有点含蓄——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整个人流露出高尚的教养……总之,是个有为青年。” “你对他印象很好嘛!”梅森说。 “是啊,”戴拉说。“你也会觉得他很不错的。” “我们就和他见个面吧!”梅森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说是纯私人的事,我没有追问。” “带他进来吧,”梅森说。“让我来追问,然后我们再去吃点东西。” 戴拉出去没多久,便领了杰生·布雷尔进来。他是个高个子,头发黑而卷,五官很深,眼神专注,身材颇有运动员的架势。 “布雷尔先生,这位是梅森先生。”她说。 布雷尔和梅森握了手。 “请问有何贵干?”梅森问。“时间已经很晚了……” “我知道,”布雷尔打断他。“不过我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很抱歉,我造访的时机和方式可能很特别,这是因为我的目的很不寻常的关系。” 梅森点点头。“请坐,”他说。“慢慢把话说清楚。” 布雷尔说:“我已经从各种线索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说下去。”梅森说。 “那封勒索信本来是要给罗珊娜的,”布雷尔说。“这是歹徒第一次勒索,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足以令罗珊娜很难堪的讯息。” “什么讯息?”梅森问。 “我相信我弟弟查尔顿还活着,而且牵涉到一些会让布雷尔家很难堪的事情,当然实际状况可能更糟。” “然后呢?”梅森说。 “所以,当我在报上看到有人在班克罗家附近的湖里捡到咖啡罐的新闻时,我就自己拼凑出一个梗概。” “说下去,”梅森说。“告诉我,你还有什么疑点?” “只有一点,”布雷尔说。“.那就是我爱罗珊娜,我相信她也爱找。如果布雷尔家果真出了一个败家子,我们就应该面对现实,花钱消灾绝对解决不了问题。我不要任何人为了不让我家人难过,而去和歹徒妥协。如果班克罗夫妇觉得无法面对这样的丑闻,大可把婚礼延后,甚至取消婚约。反过来说,只要他们能面对现实,我也就能够面对。” “你的家人怎么想?”梅森问。 “我相信我家人和我的想法一样,向歹徒屈服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 “到底有没有人向你们勒索过?”梅森问。 “我真的不知道。”杰生·布雷尔一边回想,一边说。“我接过一通电话,那个人问我如果我知道弟弟还活着,我会怎样?这个人很神秘,我当然不怎么理会他。” “他难道没提起要一笔钱,才不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吗?”梅森问。 “一点也没提。那通电话很奇怪,对方突然就挂断了。” “但他的话却让你有点烦恼。” “是的。” “你对罗珊娜提过这件事吗?”梅森问。 “没有,我想在见她之前先见你。我要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愿意面对现实。” “你为什么会找上我?”梅森问。 “因为我从罗珊娜那里知道,你在为他们家做事。” “你为什么不和罗珊娜详细讨论这件事?” “我昨晚本想去找她,但没找到。” “没找到?” “是的。” “你到哪儿找她?” “他们在市区的家和湖边的别墅。” “她两边都不在吗?” “是的。” “她告诉过你,她会出去吗?” “没有。” “你现在还不知道她昨晚去了哪里吗?” 布雷尔说:“我今天打过电话给她,但她说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她暂时不想和我说话。” “对了,”梅森说。“你说你昨晚想找她,那时你在哪里?” “我先是打电话,”布雷尔说。“后来我又开车去她湖边和市区的家。” “你有没有去游艇俱乐部?”梅森问。 布雷尔犹豫了一会儿,才正视梅森说:“有。” “看到了什么吗?” 布雷尔迟疑了半晌。 “说吧!”梅森说。 “我看到班克罗太太的车子停在游艇俱乐部外面,但没看到班克罗太太和他们家的游艇。我想她可能驾着游艇出去了,而罗珊娜可能和她妈妈在一起。所以我向人打听了一下,他们告诉我,班克罗太太曾经和一个年轻人到过游艇俱乐部。我又开车在港湾附近绕,回来时班克罗太太的车子已经不见了。那时雾变得很浓,什么也看不见。” “那时候有人和你在一起吗?”梅森问。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你几点回家的?” “很晚。”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找罗珊娜吗?” bbr>“是的。” 梅森叹了一口气,带着倦意说:“警方可能会找你问话。你不要隐瞒任何事,但也别加上你的猜测,只要说出事实就好了。” “警方?”布雷尔说。“这跟警方有什么关系?他们难道会问我关于勒索的事?” “他们会问你昨晚的行踪、你知道些什么、去了什么地方,还有班克罗家的人有没有对你说过些什么。” “我要怎么回答?”布雷尔问。 “实话实说呀!”梅森说。“但不用说出你的推论,只要把事实告诉他们,他们自会推论。” “警方在查这件勒索案了吗?”布雷尔问。 梅森说:“不,他们查的是另一件案子。” “另一件案子?你是说,另外还有一件勒索案?” 梅森两眼盯着布雷尔说:“是命案。” 布雷尔整个人僵住了好一会儿,然后脸色愈来愈苍白。“命案?”他说。 “是的。”梅森说。 “是谁?怎么会……” “昨晚有人偷了班克罗家的游艇开出去。显然游艇漂浮了一阵子后,在港湾前端某个沙地搁浅了。今天上午警长上船时,找到了一具尸体。” “尸体!”布雷尔惊呼。“我的天!不是班克罗家的人吧?不是……” “不是,”梅森说。“是一个年轻人,很可能有前科。” “难道是……查尔顿?” “不是,”梅森说。“是别人。” “尸体怎么会在船上呢?” “这就没人知道了。”梅森说。“你已经把你想说的都告诉我了,我也已经把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 梅森站起来伸出手。“再见了,布雷尔先生,谢谢你跑这一趟。” 布雷尔犹豫了许久,才伸出手相握。 他的手是冰冷的。 “再见,梅森先生。”他说完,从戴拉帮他开的门走出去,神态就像是个将被处决的犯人。 第十五章 隔天早报头版上,出现一行醒目的标题:社会名流的游艇上发现尸体——可能与勒索有关—— 文中对班克罗家大肆报导,说他们保持沉默是为了掩饰被勒索的原因,又说调查的目标已指向著名的 5211." >刑案律师佩利·梅森。 梅森一走进办公室,戴拉便把早报放在他桌上。 她说:“报导得还好。到目前为止,警方并没有暗示班克罗家的任何人有直接的嫌疑,只认为他们保持沉默可能是为了掩饰被勒索的理由。” “很好。”梅森说。 “还有,”她说。“班克罗已经在外面等你五分钟了。” “带他进来,”梅森说。“看看他那边有什么新发展。” 班克罗昨晚似乎睡得不太好,脸色灰暗疲惫,眼下有厚厚的眼袋。 “情况很糟吗?”梅森问。 “是很糟。”班克罗说。“所幸我太太很会演戏,她对警方说,只有她先生和律师在场时,她才肯回答问题。” “你又怎么对他们说?”梅森问。 “和我太太一样。” “你有没有说你为什么要保持沉默?” “我只说,目前有些事不便讨论,将来在适当的时地,我们会作一声明,但现在还不能对媒体公开。” 梅森说:“嗯,现在我们得开始着手了。” “做什么?” 梅森说:“你太太认得船搁浅的地方吗?” “认得,就在我们常加油的码头附近。那个码头晚上关闭,季利一定是想把船系在那里,但还没到码头,锚就卡住了。” “你太太跳船时,水有多深?” “落水时水高过她的头——至少她以为是这样,但游了一会儿,就可以用走的了。” 梅森说:“船上没找到枪,你太太的皮包也没找到。她觉得她跳船时把皮包和枪都丢掉了,是吗?” “不错,她好像听到枪掉在甲板上又弹到水里,有水花溅起来。” “嗯,”梅森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把枪。” “找枪?” “没错。” “你疯了?”班克罗说。“我们就是怕警方会找到这个证据。那把枪可是用我的名字登记的,万一被警方查出那就是凶枪……” “别紧张,”梅森说。“我只说要找到那把枪,并没有说要找回来。” “你是说找到以后……” “不错,”梅森说。“不妨把它冷冻起来。” “这要怎么做?” 梅森说:“我要你画出港湾的地图,指出游艇确切的地点,德瑞克会派个人潜到海底去。” “如果他找到那把枪和我太太的皮包呢?” “没有我的指示,德瑞克什么都不会说的。”梅森说。 “他可以隐藏证据不向警方报告吗?” “我不会让他知道那把枪和那个皮包的重要性,”梅森说。“他只会叫一个潜水夫下去看看。” “可是我们已经知道东西在那里啦!”班克罗说。“有必要再证实一次吗?” 梅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是听你太太说在那里的,我想证实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你怀疑她的话吗?” 梅森说:“我在处理谋杀案时,对一切都会先持怀疑的态度……甚至包括你。” 班克罗反驳说:“可是,你为什么要知道东西有没有在那里?” 梅森说:“因为万一以后你太太必须出庭做证时,我们就必须要求警方派潜..水夫下去,找出足以佐证的证物。” “那也不必先派人去检查呀!” “当然要。”梅森说。“如果警方应我的要求下去找,结果却找不到,那你太太就必死无疑了。” “我告诉你东西在那里,一定没错的。她跳船时,皮包是钩在手腕上的,她知道跳船时的确切地点……” 梅森说:“除非她被迫出庭做证,否则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把真相说出来。到那时候,我希望我确实能为她提出佐证。” “可是,万一他们找到那把枪……梅森,你不明白吗?枪是登记在我名下的,他 4eec." >们的弹道研究部门一定能证明子弹是从那把枪发射出来,这样命案就变成和菲莉丝有直接关系了。” “或是和你有关系。”梅森说。 班克罗想了一会儿,说:“德瑞克什么时候开始调查..?” “他会在黑夜的掩护下进行,”梅森说。“我要一张图,明确标出你太太跳船时船的位置。” 班克罗似乎突然觉得轻松起来。“今晚以前给.你就可以了是吗?” “不,要早一点,德瑞克今晚会进行搜寻。” “好,”班克罗说。“我会把图给你。” 第十六章 将近中午时,梅森私人办公室的门上响起德瑞克的暗号。 戴拉·史翠特请他进来。 德瑞克说:“案子查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的谜底揭晓而已。” “你说说看。”梅森说。 “当然,他们从威玛·季利的指纹很快就查出他的身分。他是个骗子、老千、偷车贼,以前虽然没有勒索的前科,但不难想像他会走上这条路。于是他们到季利家搜寻了一番。他家只有一个房间,里面只有电子炉、水槽、橱柜和几个盘子。你猜他们搜出什么来了?” “一部国王牌手提打字机。”梅森说。 “答对了。”德瑞克说。“他们试打了.一下,发现那确实就是打出勒索信的打字机。所以,他们现在已经认为班克罗、勒索信和季利等全都有关系了;接着他们又有了新发现。” “什么发现?” “那天下午,班克罗太太和季利去过游艇俱乐部。” “不对吧?”梅森说。“不是季利,是另有其>?人。” 德瑞克摇摇头。“俱乐部的服务员指认了季利的照片,现在他们要他去停尸间指认。” 梅森皱起眉头。 “你觉得很意外吗?”德瑞克问。 “是很意外,”梅森说。“这就是警方强迫指认的后果。班克罗太太或许真的和一个年轻人到码头去了,但那人并不是季利……保罗,这样吧,有个叫艾文·佛迪斯的人在圣昆丁服过刑,你去弄出警方的档案照片,然后拿去给那个游艇俱乐部的服务生看,叫他看清楚,和班克罗太太一起的年轻人究竟是不是佛迪斯。” “可是他已经明确指认啦。”德瑞克说。 梅森皱了皱眉头。“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他们说是九点。” “不对,不对,”梅森说。“尸体被找到都还不到十八个小时,他们怎能确定死亡的时间呢?” “可以的,”德瑞克说。“他们调查过命案当天季利的行踪。那天他吃的一餐有罐头豆类,那是他在他家的小厨房自己煮的。这家伙家里乱七八糟的,可能离开时很匆忙。他把吃剩的罐头放在冰箱里。煮豆的锅子也没洗,就匆匆忙忙出去了——当然是临时接到电话才出去的。验尸官检查过消化器官,再根据最后一次进食的时间,还有体温、僵硬的程度、尸体颜色等,才判断出死亡时间的。” “还没找到凶器吗?” “还没,不过他们当然想把目标放在班克罗一家。纪录显示,班克罗合法拥有一把点三八手枪,刚巧这把枪不见了。” 梅森说:“除非警方能找到那把手枪,并证明那就是凶器,否则他们不能把班克罗家和命案扯上关系;除非他们能证明命案当晚他们家人和季利在一起。保罗,俱乐部的服务生搞错了。你得赶快行动,找出艾文·佛迪斯的档案照片,然后去找那个服务生。我们一定要把他的错误指认纠正过来,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我看你麻烦已经很大了,”德瑞克说。“我想是纠正不过来了。” “好吧,先说另外一件事,”梅森说。“我需要一个潜水夫,他必须是绝对可靠的人,譬如说业余潜水协会的会长。总之,我要找一个热爱潜水的人来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时候?” “天色一黑,马上就去。”梅森说。 德瑞克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我有个手下很爱潜水,星期天常和他太太去……” “那就去找他们。”梅森说。 “什么时候?” “马上。” 德瑞克狐疑地看着他。“梅森,你不是要他们去藏证物吧?” 梅森说:“尽管去找他们,别担心我会叫他们去做什么不道德的事。” “好吧,”德瑞克说。“我去找,何时出发?” “可能的话,一个小时后吧!” “好,”德瑞克说。“我们尽力而为就是了。” 梅森等德瑞克走后,便对戴拉说:“戴拉,你再拿张三千元的支票去银行兑现,全部换成五十元和一百元的纸钞,并请银行记下每张纸钞的号码。” “上次已经换过三千元,也叫人记下号码;现在又去,他们一定会觉得很奇怪。” “我知道,”梅森说。“人在求生存时,当然顾不得使用什么手段了。尽量别让他们起疑,最重要的是,不要让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到警方或外人耳中,把钱领回来就好了。” “现在吗?” “对。” “我马上去。”她说。 不到半个小时,戴拉便领回那三千元纸钞。 又半个小时后,戴拉说:“钱柏斯夫妇在办公室,他们是帮保罗工作的潜水夫。” “请他们进来。”梅森说。 戴拉·史翠特带进一对年轻夫妇。 “梅森先生,你好,”那个男子说。“我是丹斯顿·钱柏斯,这是我太太罗兰,听说你要找人潜水。” 梅森打量他们一下,两人都是活力充沛的年轻人。 “你们看起来很适合潜水这种运动。”梅森说。 钱柏斯笑了笑。“的确是。” “我是要找人潜水,但要确定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什么时候开始?” “只要下水时不会藏书网被看到就行,愈快愈好。” “地点在哪里?” “新港。” “我听说那里发生了一件命案。”钱柏斯说。 “不错。”梅森说。 “这工作和那件命案有关吗?” “有关。” “我们会被牵扯上吗?” “不会。” “好,我们随时可以出发。”钱柏斯说。 “我们需要一个地方换衣服,”他太太说。“船上恐怕不方便。” “你们周末常去潜水吗?” “是的。” “那你们都在哪里换衣服?” “我们的一个朋友有艘游艇……” “可以向他租吗?” “我想应该可以。” “你们如果开这艘游艇出去,别人会不会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他们只会知道我们在潜水,不会知道我们在搜寻。如果雾一直像现在这么浓的话,别人甚至不会知道我们在潜水。” 梅森对着电话点点头。“那就快去吧!”他说。“就看你们的了,你们的装备在哪里?” “在车里。” “车子停在哪里?” “楼下。” 梅森笑者说:“走吧,得趁雾还没散赶快行动。” 第十七章 一片浓雾笼罩在平静的水面上。 驾驶小游艇的钱柏斯说:“梅森先生,雾可真浓。” “这样最好。”梅森说。 “到底要从哪里下去?” “那边的码头,”梅森说。“加油站那边。我要把游艇系在那边,你就趁我们在系的时候下水。从码头南边五十尺左右开始,到水浅得可以站起来的范图。我要你做地毯式的搜索,不管你在海底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都别动它,只要回来向我报告就可以了。” “好,”钱柏斯说。“你来开船,我和罗兰下去换衣服。” 梅森掌舵,钱柏斯下去船舱。 梅森慢慢把船靠向码头。 “要加油吗?”服务生问。 梅森说:“我要在这里停一下。” “我们这里的设施是,只有加油的船只才能停。” “我知道,”梅森说。“你尽管加油好了。只是请你加完油后,不要把油管抽出来,除了油钱以外,我另外再付你二十元。” “为什么要这样?”服务生问。 “没什么,只是要勘查一下,”梅森说。“但是又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好吧,”服务生说。“雾这么浓,大概也不会有太多船只过来。真是够浓的,这种坏天气已经两、三天了。” 梅森说:“记住,别乱说话。” “不会啦!”服务生笑着说。 一会儿,钱柏斯夫妇出现在甲板上,背上紧紧绑着氧气筒。两人调整了一下面罩,从船边滑下水去。十分钟后,丹斯顿便浮上来了。 他从船边的梯子爬上来,拿下面罩,对梅森说:“下面有一个女用皮包。” “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梅森问。 “只有皮包。” “你打开皮包了吗?” “没有,我怕打开后,里面的东西会流走。” “把它拿回来,”梅森说。“让你太太留在原地。我看完后,还要把它放回去。” 钱柏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好吧,我是听命行事的。” 他潜下去一会儿,便带着皮包浮上来。 梅森蹲在栏杆边。“我们来瞧一瞧里面有什么东西。”他说完便打开皮包。 “我的天,一叠钞票!”钱柏斯说。 “可不是。”梅森说。 “什么鬼东西,一张驾照,这是……” 梅森急忙用手遮住。“你不用管,”他说。“你只能看我给你看的东西。注意看,我要把这些钱拿出来,另外放进一叠钱。” 梅森把皮藏书网包里的钱拿出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叠五十元和一百元的钞票,放进皮包里。 “现在再把皮包放回原来的位置,”梅森说。“同时在四周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特殊的东西。在方圆一百尺的范围内做地毯式的搜索。海底土质怎么样,是泥地还是沙地?” “沙地。上面有点软泥,不过大部分是沙地。” “好,”梅森说。“你彻底搜索过后再回来。” “把皮包留在原地吗?” “对!” “连同所有的钱吗?” “一点也不?错,但记住要把皮包里的空气都挤出来,以免漂浮到别处。” “里面有不少东西,大概是藏书网口红、钥匙、粉饼之类,够重的。”钱柏斯说。 “嗯,反正你把空气挤出来就是了。” “然后呢?” “如果你确定下面没有任何不寻常的东西,就回来吧。” 十五分钟后,他们回到船上。 “一切顺利吗?”梅森问。 “一切顺利。”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梅森问。 “没有。” “很好,”梅森说。“下去船舱换衣服吧!” 梅森走到码头,给了服务生油钱和二十元,说:“谢谢你了,你能保持沉默吗?” “笑话,”服务生说。“我会用十六种语言保持沉?99lib.默呢!包括北欧语。” “现在你只要用英语就够了。”梅森笑着说。 第十八章 四点三十分,班克罗回到梅森的办公室。 “这张地图指出了我太太跳水时的正确位置,”他说。“这就是加油码头。她估计,锚卡住时应该是距离码头三十或四十尺。船略微倾向一边,然后便开始漂流,那时潮已经开始涨了,她跳下船……” “从哪一边跳?”梅森问。 “靠港口那一边。” “也就是和码头相反的那边吧?” “是的。” “好,”梅森说。“我先跟你说清楚,我不要她回答任何问题,不管问的人是谁,她只要说由律师回答就好了。” “等一下,”班克罗说。“我正要跟你谈这个。报纸说得没错,这样子很难得到舆论支持的,一开头大家就都以为她有罪。” “我知道,”梅森说。“报社记者本来就是靠挖掘新闻赚钱的,他们希望这件事能成为新闻,当然会用尽所有的理由。” “可是,他们提出的理由很合理。” “是很合理,”梅森说。“他们说得没错,我们辩不过他们。” “那她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把真相说出来?” “因为我们只要一不小心,”梅森说。“眼前的状况可能就会对她很不利。你知道吗?俱乐部的服务生做证说,那天傍晚你太太曾和威玛·季利到码头去,后来还带他上船。” “什么!”班克罗大叫。 “这是真的。”梅森说。 “那个bbr>服务生是不是疯了?和她在一起的人明明是艾文·佛迪斯呀!” “那艾文·佛迪斯现在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没人知道。” “那个服务生已经指认季利就是……”梅森说。 “这怎么可能?”班克罗打断他。“这个近视眼的笨蛋……你说的人是不是祖·柯比?”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梅森说。“反正是那边的一个服务生。” “一定是祖·柯比!这个笨蛋……真是莫名其妙!” “也许是很莫名其妙,”梅森说。“但他确实已经指认了,所以你和你太太一定要照我说的去做。在我指示之后,你太太才可说出真相,而且一定要挑选最特别的时机来说。到时候,我们可以派人潜水下去找枪和皮包。” “万一……万一海潮或其他原因使皮包和枪流走了,怎么办?” “我想不太可能。”梅森说。“那个地方满偏僻的,海浪比其他地方小,又没什么风……” “这样太冒险了。”班克罗说。 “是很冒险,”梅森严肃地说。“但这就像赌博一样,你手里分到什么牌,就是什么牌,只能尽人事了。” 班克罗说:“好吧,梅森,我只有信赖你的判断力了。除此之外,我也别无他法。” “不错,”梅森说。“你是别无他法了。” 第十九章 柯尔·郝伯特法官宣布开庭。 “本庭审理的是菲莉丝·班克罗的公诉案,”他说。“原告由地方检察官罗伯利·海斯汀与副检察官透纳·迦菲代表;被告由佩利·梅森先生代表。各位先生,是否已准备好可进行预审了?” “原告已准备好。”海斯汀说。 “被告已准备好。”梅森说。 “很好,开始吧!”郝伯特法官说。“我知道这个案子已引起新闻界广泛的注意,我提醒听众在法庭上一定要保持肃静,不可有任何示威行动,只要听众严守秩序,审理过程中也可离席。地方检察官,请先开始。” 透纳·迦菲先做好各项准备:他传唤一名测量员,并拿出港口的地图、港湾与俱乐部的空中鸟瞰图和一张全郡地图,上面标明各点之间的距离。 “请盘问。”迦菲对梅森说。 梅森问测量员:“你带来了不少地图,不过我注意到你少拿了一种。” “哪一种?” “港口海岸的测地图。” “我觉得没有必要。我带的这些图都很精确,空中鸟瞰图已能显示出海岸线和港口的范围。你说的测地图,用很多数字标明水深几尺或几噚,我怕反而容易搞混。” “为什么?” “因为上面很多数字和本案或海岸线的弯曲程度都无关,我想只会让人困扰。” “那么你到底有没有带来呢?” “没有。” “那我拿一张让你看,看你熟不熟好吗?”梅森说。 “好,没问题。” “这是由政府制作的官方地图吗?” “是的。” “是航海用的没错吧?应该很精确罗?” “我想是的。” “我要采用为被告的第一证物。”梅森说。 “毫无异议,”透纳·迦菲说。“被告在本案中可采用任何统计资料。” 第二位证人是洛杉矶郡警长。 迦菲说:“警长,这张照片是原告证物,照片上的尸体已被指认是金娜莎号游艇上被枪杀身亡的男子,你认得这张照片吗?” “认得。” “你见过照片上的人吗?” “见过几次。” “生前或死后呢?” “都有。” “这个人活着时你见过吗?” “见过几次。” “死后你也见过吗?” “是,我到这里的停尸间去看过。” “你是否曾试图进一步指认此人?” “是。” “你怎么做?” “我采下他的指纹。” “你可以指认这个人了吗?” “可以。” “这个人是谁?” “他是威玛·季利。” “对方盘问。”迦菲说。 “警长,你采下的指纹是和什么标准比对的?”梅森问。 “联邦调查局的纪录。” “这么说,季利有过前科罗?” “反对!问题与本案无关。”地方检察官罗伯利·海斯汀说。 “驳回!”郝伯特法官说。“他问的是关于指纹的问题,我认为辩护人有权就指纹的真实性和如何取得等相关问题进行了解。本庭给予被告最大的盘问空间。警长,请回答。” “是的,他有前科。” “什么前科?” “偷窃汽车和伪造文书。” “还有其他前科吗?” “没有了。” “据你所知,他是否曾因其他理由被捕但尚未定罪?” “我必须再度提出异议。”地方检察官说。 “驳回。”郝伯特法官立刻说。“警长说,他在死者生前见过他几次,辩护人当然有权询问是在什么场合下见面的。” “但是庭上,”海斯汀仍然?t>坚持说。“对证人的质疑只能基于该证人曾被定罪的情况下,如果证人曾被逮捕、控告,但后来被判无罪或告诉驳回,则不足为凭。” “辩护人并非质疑死者,”法官说。“而是要测试证人的记忆力。不过,如果辩护人轻易重问同样的问题,那我就判反对成立。” “长话短说,”梅森说。“我就明确地再问一次好了。警长,在威玛·季利生前,你是否曾见到他被捕?” “是。” “你是在执行公务时见到的吗?” “是。” “你逮捕过他吗?” “有过一次。” “是什么罪名?” “反对!问题与本案无关,盘问方式不适切。”海斯汀说。 “反对成立。”郝伯特法官说。 “没有其他问题了。”梅森说。 罗伯利·海斯汀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说:“我传唤祖·柯比出庭做证。” 柯比是一个行动迟缓、年约五十余岁的灰发男子,蓝色的眼睛水蒙蒙的,有习惯性的斜视,脸上的皮肤是皮革般的褐色——经年累月风吹日晒留下来褪不去的颜色。 “你在哪里工作?”海斯汀问。 “蓝天游艇俱乐部。” “在哪里?” “港湾那边。” “是哪个港湾?” “新港——白薄湾。” “你在那里工作多久了?” “四年了。” “一直没间断吗?” “是的。” “你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就是一般打杂和看守,留意四周一切,帮会员收东西,有时也划小船送会员和他们的朋友来往游艇和岸边之间。” “本月十号,你同样从事这项工作吗?” “是。” “十号晚上也是吗?” “是。” “我要请你看看威玛·季利的照片,那是原告的证物,请你回答是否见过这个人。” “我见过。” “是在他生前或死后?” “都见过。” “你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我想大约是十号七点左右。” “那时他在哪里?” “在游艇俱乐部。” “他和谁在一起?” “班克罗太太。” “你所说的班克罗太太,是指菲莉丝·班克罗,本案被告,现坐在佩利·梅森左边的人吗?” “是。” “当时她在哪里?” “她在码头上。” “她在那里做什么?” “她正坐进班克罗家游艇金娜莎号的救生艇。” “你看到她和季利说话吗?” “看到了。” “然后发生什么事?” “她划船送他到游艇上。” “是她划还是他划?” “她划的,她送他上游艇。” “然后呢?” “他们在游艇大概待了十五到二十分钟吧,我不知道,他们上船后,我就没看到了。然后我又看到她划回来。” “一个人吗?” “是。” “然后呢?” “她把救生艇系在浮板上,然后不知去什么地方。不到一小时后,我又看到她回来。” “那时她在做什么?” “她拿着一个购物袋。” “接着她做什么呢?” “她坐进救生艇,划回游艇。” “然后呢?” “接下来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那一阵子我比较忙,刚好又起雾了,是那种浓得不得了的雾,什么鬼影子都看不见,我是说望向港湾时,什么都看不见。” “你看得到金娜莎号吗?” “看不到。” “然后你做些什么?” “我到处忙。” “雾是什么时候散的?” “根本没散,一直都那么浓。” “后来总有散的时候吧?”海斯汀神情有些不耐烦了。 “当然,是第二天下午散的。” “你再看到金娜莎号是什么时候?” “没再看到,它不见了。” “但你后来又看到了是吗?” “当然,大概……我不知道,大概是隔天下午四点三十分左右,他们把金娜莎号拖进来的时候吧。” “你说的他们是谁?” “警长和一些警官。” “他们怎么把船拖进去的?” “用另一艘船拖。” “另一艘船是什么船?” “海岸巡防艇。” “然后呢?” “他们在浮板上清出一个地方,把船系好,然后一大堆摄影师和警察便上船去。” “你见过威玛·季利的尸体吗?” “是的。” “在哪里?” “郡立停尸间。” “你是被带去看尸体的吗?” “是。” “十号晚上与被告班克罗太太在一起的人,和死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 “你确定吗?” “确定。” “你没有丝毫怀疑吗?” “没有。” “你可以盘问了。”海斯汀对梅森说。 梅森从律师席站起来,走到证人面前,很亲切地对他说:“你是否指认了威玛·季利的这张照片?” “是。” “你第一次看到季利的照片,是什么时候?” “我看过季利本人。” “我知道,”梅森说。“但我问的是,你第一次看到季利的照片是什么时候?” “是他们来看……我想想……对了,是十一日晚上九点左右。” “那是游艇被拖上来后多久?” “我不知道,大概四、五个小时吧。” “谁拿照片给你看的?” “警长。” “他是不是问你有没有见过他?” “意思差不多。” “实际上警长问你的是,照片中的人是不是前一晚和班克罗太太在一起的男子,以及你是否看到她划船送他上游艇,是不是?” “意思应该差不多吧。” “你记得警长是怎么说的吗?” “不记得了。他拿照片给我看,说他认为我大概见过这个人。” “你同意他的话吗?” “我说,是有可能。” “他有没有叫你要仔细地看那张照片?” “有。” “你仔细看了吗?” “仔细看了。” “这是你到停尸间看尸体之前的事吗?” “是的。” “你是何时去停尸间的?” “十二日晚上。” “你到停尸间前,看过季利的照片几次?” “很多次。” “几次?” “好几次。” “你有那张照片吗?” “有一张影印本。” “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警长给我的。” “叫你要仔细看吗?” “是。” “他要你指认照片中的人吗?” “我想他不是这样说的,他向我说,那个人不就是前一晚和班克罗太太在浮板那边的男子吗?我说看起来很像。” “他把照片留给你,叫你要仔细地看,是吗?” “不是当场给的,是隔天早上。” “十二日早上吗?” “是。” “同一天你是否断断续续看过那张照片?” “是。” “你看过照片后,便被带到停尸间去,是吗?” “是的。” 梅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看照片时,有没有戴眼镜?” “当然有。” “你的眼镜现在在哪里?” 证人很自然地伸手到胸前的口袋去找,但又把手放下,说:“我放在房间里,没带出来。” “但你在十一、十二日看照片时,确实有戴眼镜,是不是?” “是。” “你戴上眼镜是否看得比较清楚?” “当然。” “你没戴眼镜能够指认照片中的人吗?” “我不知道,应该不行。” “但你刚才没戴眼镜,不也指认了吗?” “我知道那是谁的照片。” “你怎么知道?” “一定是死者的照片嘛!” “为什么一定是?” “难道不是吗?” “我再问你,你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吗?”梅森问。 “知道。我刚刚不是宣誓过了吗?” “你没戴眼镜,看得清楚吗?” “清楚。” 梅森走过去,拿起那张照片,再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张照片,比较了一会儿后,便走到证人面前说:“你看看这张照片。你确定这是十日晚上和被告在一起的男子吗?” “我说过我很确定。” “就是他没错吗?” “是。” “你没有丝毫不确定吗?” “没有。” “等一下,等一下,”海斯汀跳起来大叫。“辩护人手上有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他趁我们看不到时从口袋里拿出来的!” “好,”梅森说。“我两张都给证人看。这两张是同一个人吗?” “是。” “照片让我看看。”海斯汀说。 “有什么问题?”梅森说着,把两张照片拿给他。 “不对,不对,”海斯汀说。“这对证人不公平,明明是两张不同的照片。” “他刚宣誓说照片里是同一个人。”梅森说。 “我认为证人应被告知……” “告知什么?”梅森说。 “告知第二张照片里的人不是威玛·季利。” 梅森转向证人。“柯比先生,你看这两张照片里的人有任何不同吗?” 柯比眯起眼睛,拿起照片,头向后仰,说:“看起来是一样,不过我没戴眼镜,看得不太清楚。” “你平常都戴眼镜吗?” “当然。” “那今天为什么没戴?” “唔……” “为什么?”梅森问。 “我放在俱乐部的房间里没带来。” “有谁建议你把眼镜放在那里吗?” “有人告诉我,如果戴着眼镜来这里指认,我会比较麻烦一点。” “为什么?” “他们只说这样我会比较麻烦。” “这是谁说的?” “地方检察官。” “你把眼镜留在俱乐部里是吗?” “他说这样可能比较好。” “那是因为,十日晚上你并没有戴眼镜,是吗?”梅森说。 “起雾时,在水边是不能戴眼镜的,最好是什么也别戴,没戴眼镜比戴上看得更清楚。因为雾气会沾满整面镜片,然后你就得一直擦,所以最好还是别戴。” “所以你十号晚上并没有戴眼镜吧?” “我说过雾很浓的。” “那么,当你看到那个被你指认为威玛·季利的人时,你并没有戴眼镜吧?” “我跟你说过,我在码头上是不戴的。你要我说几次?” “我只是要确定一下你的证词,”梅森耐心地解释。“你第一次看到季利时,没戴眼镜吧?” “没有。” “从头到尾都没有吗?” “没有。” “你看到被告时,也没戴吗?” “没有——但我确实认得出是她。” “当然,”梅森说。“因为你认识她很多年了。但你看这两张照片时没戴眼镜,而你也确实做证说照片上是同一个人。庭上,我要将第二张照片注明已经指认,稍后我还会说明这张照片与本案的关系,我要把它列为被告的第二证物。” “照准。”郝伯特法官说。 “我反对这种形式的盘问,”海斯汀说。“这是律师们惯用的花招,目的就是要把证人搞迷糊。” 梅森对法官微微一笑。“庭上,我可没有请他把眼镜留在俱乐部。证人指认原告所提出的照片为威玛·季利,也就是十日晚上与被告一同在俱乐部的男子。刚才我只不过拿两张照片请他看是不是同一个人,而他说是。” “纪录下来,以后自然会获得澄清,”郝伯特法官说。“第二张可注明为已经辨认,列为被告的第二证物。” “我不用眼镜也可以看得很清楚,”柯比说。“我在海边常常不戴的,尤其是晚上。” “我了解,”梅森说。“镜片沾上水气是满讨厌的。” “是啊!” “十号晚上有雾,所以你没戴眼镜,是吗?” “傍晚时雾还不是很浓,但湿气很重。起雾后,就算你有望远镜也没用,不管远近,什么都看不见。” “谢谢你。”梅森说。“没有其他问题了。” 海斯汀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没有问题要问。” “传唤下一个证人。”郝伯特法官说。 “传唤橘郡警长朱卫特上证人席。”海斯汀说。 朱卫特警长做证说,他接获手下报告,说有一艘游艇在港湾北端搁浅,里面有一具尸体,于是他在下午四点左右抵达现场。他上船找到尸体,当时旁边有一艘海岸巡防艇,他们将游艇拖到蓝天俱乐部停泊,然后上船搜寻指纹和线索。他们在现场拍了照片。威玛·季利陈尸在主航室,朝船尾方向俯卧,心脏有一个弹孔。接着他监督属下将尸体移到郡立停尸间,由验尸官取出一颗子弹交由他保管,这颗子弹经他指认后,已列为证物。 “你指认过尸体了吗?”海斯汀问。 “是的,死者是威玛·季利。” “你有没有找出死者生前的住处?” “有。” “在哪里?” “在艾洁公寓,其实是幢出租公寓,大部分房间都只有一点点厨房设备。” “你去看过死者的房间吗?” “看过。” “有什么发现吗?” “里面有一张铁床,上面是凹凸不平、薄薄的床垫,有四张军毯、两个枕头,还有两张直背椅、一张沙发椅、马桶、水槽、小浴缸、几个碗盘、一个电磁炉。” “床上有没有床单?” “没有。” “有枕头套吗?” “没有。枕头上铺着一条脏兮兮的绒毛毛巾。” “有没有衣橱?” “没有,但在一个凹入的小角落,有一条三尺长的管子,管子上挂了六个衣架,其中三个挂有衣服、裤子、工作服、运动外套。” “还有别的吗?” “有,我在一个篮子里发现一套完整的潜水衣,从潜水衣上的标示内容,我发现那是从乡视潜水配备公司租来的,已预付了一个星期的租金。” “其他还发现什么?” “另外我在一张摇摇摆摆的餐桌上看到番茄酱、一盘罐头豆、刀叉、汤匙、咖啡杯。小冰箱里有半盒一夸特装的牛奶、猪肉豆类罐头、咖哩罐头、一小瓶酱油、半瓶糖、两个杯子、两套咖啡杯、四个盘子、两个煎饼盘、一个断了柄的奶精壶。一个抽屉里有刀叉、汤匙各三枝。另外有一个煎锅和一个破旧的铝制炖锅。这个炖锅显然煮过豆子,还放在炉子上,豆子虽然都舀出来了,但锅底还有一些残屑。桌上还有半条切过的面包。” “有桌布吗?” “没有。” “还有别的东西吗?” “一般的家庭摆饰,我所记得的全说出来了,”警长说。“不过,我们已把发现时的现场完整地拍了下来。” “拍照时现场都还没被动过吗?” “没有,房间里的一切都拍下来了。” “这些照片都是你自己或在你监督下拍的吗?” “是的。” “我们要求采用这十二张照片做为证据,并加以编号。”海斯汀说。 “无异议。”梅森说。 “现在再回到你所指认的那颗所谓致命的子弹,”海斯汀说。“那是什么子弹?” “点三八口径的。” “你能从弹道的方向判断是哪一种枪发射出来的吗?” “可以,发射的枪枝和史密斯威生左轮手枪是同一型的。” “警长,你是否问过被告,她对这种枪有什么认识?” “问过。” “她怎么回答?” “她说,她受指示不对任何人回答任何问题,在适当的时机她会说出真相,但在此之前,她无可奉告。” “你是否问过她先生哈洛·班克罗关于枪的事?” “问过。” “他怎么说?” “答案和他太太一样,” “你是否查过枪枝登记纪录,看他有没有买过枪?” “我查过。” “结果呢?” “去年六月十五日,他买了一把史密斯威生点三八手枪,号码是133347。” “你是否请他把枪拿出来给你看?” “是。” “他怎么说?” “他说没办法。” “你有否请他解释?” “有。” “他有没有解释?” “没有。” “我们再回到死者威玛·季利房间的摆设,除了你所谓的一般摆设外,你有没有在床下找到什么?” “有。” “是什么?” “一部国王牌打字机。” “你有没有试打看看?” “有,我把所有大小写字母都打在一张纸上。” “警长,我现在给你看的这张纸条,内容是要求付款三千元,钱必须依稍后的电话指示放在一个红色的咖啡罐里。请你回答是否认得这张纸条?” “认得。” “你第一次看到这张纸条,是什么时候?” “那是梅蒂湖一个公共海水浴场的救生员交给我的,他说是一个年轻的……” “他说什么不重要,”海斯汀很快地打断他。“那都是谣言。我要问的是,你有否拿季利床下那部打字机打出来的字,和这张纸条上的字迹比较过?” “有的。” “结果呢?” “从字母的拼凑排列方式看来,我确信这张恐吓字条就是用季利床下的打字机打的。” “再回到那颗致命的子弹,”海斯汀说。“你有没有试过,拿这颗和别的子弹比对?” “有。” “什么子弹?” “哈洛·班克罗在离圣伯纳迪诺约三十哩处的高山区有一间木屋,我到那里看过。房子所在的产业,占地两亩多一点。我在房子后面找到一个枪靶,是用四层隔热板做的,背后再加垫两寸厚的木板,靠堤防直立着。” “你还发现什么?” “我将隔热板撬下来,发现木板上嵌了好多子弹,大部分都是点二二的,但有三颗点三八的。我仔细挖掘枪靶附近的土壤,找到非常多的子弹,大部分也是点二二的,但也有六颗点三八的。” “你办公室里有所谓的比对显微镜吗?” “有的。” “那是用来比对子弹的吗?” “是。” “你是否曾以那颗致命的子弹,与班克罗产业上的任何子弹做过比对?” “全比对过了。” “结果呢?” “我找出两颗形状完整而足以比对的子弹。” “结果呢?” “那两颗和死者身上的子弹,都是由同一把枪发射出来的。” “你是否曾将那颗致命的子弹叠到那两颗子弹上拍照?” “是的。这些照片可显示线痕是完全相符的。上面的是那颗致命的子弹,下面的是后来找到的子弹。” “这三张照片里分别是找出来的三颗子弹吗?” “是的,每张照片的上面那一颗都是致命子弹的上半部,下面则是后来找出的子弹的下半部。” “我们要求将这三张照片列为证据。”海斯汀说。 “无异议。”梅森说。 海斯汀转向梅森,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你要问证人吗?” “噢,”梅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有几个问题。” 梅森走到警长面前。 “你说那张所谓的勒索字条是用季利床下的打字机打的,是吗?” “是。” “整张字条都是吗?” “我不能发誓说每个字母都是,因为我是个执法人员,不是问题文件监定专家,但我发现打字机上有几个字母有缺损,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纸条上,根据这一点,我认为字条是用那部打字机打的。” “你是何时到达金娜莎号的?我是说你本人。”梅森问。 “下午三点五十五分。”警长说。 “那艘海岸巡防艇就在旁边吗?” “是。” “在那之前,你已经接到电话通知了是吗?” “是。” “然后你立刻前往游艇发现的地点是吗?” “是。” “游艇被发现时是搁浅的吗?” 警长摩挲着下巴。“坦白说,我不知道,”他说。“我想是的。我到达时是漂浮着,我想当时正在涨潮。” “当时游艇抛锚了吗?” “是的。” “船外的锚缆有多长?” “不太长,只有几尺。” “到底是几尺?八尺?十尺?十二尺?” “我想是十五到二十尺之间。” “你把游艇拖走了是吗?” “是我下的命令,我们必须这样,才能把勘察设备弄上去。” “你有没有在发现游艇的地方做记号?” “不是很精确,不过我大概知道在什么地方。” “可是二十尺的锚缆在外面怎么拖得动?” “我们把锚拉起来,放在游艇上。” “然后拖走吗?” “是的。” “但你不知道发现游艇的正确位置吧?” “我大概知道。” “但不确定,是吗?” “我是无法把它拖回原来的正确位置。” “当时潮水是涨是退?” “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退,但水位很高。” “退潮后,你有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搜寻附近的海底?” “没有。” “为什么?” “因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上过那艘船了,到搁浅之前,船一直是漂浮的状态。” “你怎么知道?” “从各种迹象知道的。救生艇还系在船边,水底拖着十五到二十尺长的锚缆。”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根据间接证据得知的。” “你怎么知道船不是被拖到那里去下锚的?” “没有理由这么做。” “可能有人就是有某种理由这么做。” “我们在海岸线仔细检查过了,丝毫没有船只靠岸的迹象,因此我们认为那艘船是漂浮到那里才搁浅的。” “那只是你的推论罗?” “是我根据间接证据得到的结论。” “你现在已经不知道发现游艇的正确地点了吧?” “我当然知道,离岸大约三百五十尺……” “你量过吗?”梅森打断他。 “没有。” “三百五十尺是个估计的数字吗?” “是的。” “你无法回到原处找出确实的地点吗?” “我已经说过了,没办法。” “你知道船停在那里多久吗?” “船是涨潮时漂到那里的,我推测应该是前一晚涨潮时漂过去的。” “请问警长,你的推测是根据什么?” “我们几乎可以确知季利死亡的时间。因为有人在俱乐部那边看到他被带上船,之前他在家里吃过罐头豆,而死亡的时间距离他最后一次进食约两个小时。海上几乎都没有风,船显然是随着涨潮漂出去的。” 梅森说:“警长,我们就来看看潮水涨退的时间吧。你看看这张时间表,上面纪录十号的实际涨潮时间其实是十一号清晨一点十五分。” “没错。” “下一次涨潮是十一号下午两点三十二分。你是在退潮时找到船的吗?” “还没完全退,但退得很快。” “然后你立刻把船拖上来是吗?” “是的,我到达现场后,命令他们把船拖到方便作业的地方。” “盘问完毕。”梅森说。 海斯汀说:“庭上,我现在要传唤另一名证人史提生·凯西。这人有些敌意,我不能替他做担保,但他的证词很重要,所以我还是要传唤他。” “好,”郝伯特法官说。“请凯西先生入证人席。” 凯西的样子和梅森在伊娃·艾莫芮家看到的不太一样,头发剪了,衣服、鞋子都是簇新的,十足自信的神态。 “请说出你的名字。”检察官说。 “史提生·凯西。” “职业是什么?” “拒绝回答。” “理由呢?” “理由是如果我回答了,我就有罪。” “威玛·季利生前与你熟识吗?” “是的。” “你是否和他有一项生意上的协定,要在十日晚上完成?” “是。” “凯西先生,本月十日那天,你的职业是什么?只限定在本月十日这一天。” “我没有固定的职业。” “那你怎么生活?” 凯西深吸一口气说:“我接受别人的捐赠。” “喂,坦白一点嘛!”海斯汀说。“你的职业到底是什么性质?别人为什么要捐赠给你?” 凯西换一下坐姿,两腿交叉,说:“勒索。” “你是否和季利串通,去勒索班克罗家?” “反对,问题与本案无关!”梅森说。 “我们希望能找出其中的关联,显示其背后的动机,”海斯汀说。“此人在本案中是很重要的证人,他将揭发这项交易,做为知道内情的证据,因此他的证词非常重要。为了澄清这件谋杀案,我愿意放弃对勒索案的追诉。” “反对驳回,”郝伯特法官说。“本庭愿追究到底。请继续。” “请回答。”海斯汀说。 凯西说:“季利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反对以传闻当作证据!”梅森插嘴。 “我要显示的是,这是犯罪构成的要件。”海斯汀说。 郝伯特法官皱起了眉头。“这个秘密和你以及季利的事情有关吗?” “有。” “好,准许回答。我听完后也许会做删节,现在我先让你回答,但事后可提出删节动议。” 凯西说:“季利在租的地方有一个室友和他很要好。” “什么租的地方?” “艾洁公寓。” “好,继续。” “季利说,这个很要好的朋友叫艾文·维多·佛迪斯。佛迪斯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过去,但终于说给季利听了。一方面因为和季利很要好,一方面是信任季利不会乱讲话。” “你利用他的过去,采取了某种行动,是吗?” “是。” “这项行动也是你和季利合作的直接原因吗?” “是。” “你能大略说一下这个秘密吗?” “反对!”梅森说。“这是传闻,与本案无关。” “驳回。我想听一听,”郝伯特法官说。“但事后可提出删节的动议。” 凯西说:“好像佛迪斯是假名,其实他和社会上很有名望的某人有关系。如果他的真实身分与前科纪录为世人所知,班克罗家的罗珊娜·安德鲁丝和望族布雷尔家的杰生的婚礼,只怕就会泡汤。” “你们怎么做?” “我和季利决定在不让佛迪斯起疑的情况下,好好利用这个秘密大捞一笔。” “然后你们怎么做?” “我调查了一下这两个家族,发现班克罗家很有钱,布雷尔家则只是比较有社会名望而已,其实没什么钱。所以我觉得从班克罗家下手,比较容易弄到钱。” “到底是多少钱?” “第一次一千五百元,第二次一千元。” “你全部就要这些吗?” “当然不只,我们的目的是要试验那个秘密有多少价值。我们想先要一千五百元,再要一千元,这应该不至于把罗珊娜·安德鲁丝吓坏了。如果她愿意付一千五百元,而她妈妈也愿意付一千元,那我们就隔一、两个星期再向安德鲁丝开口,然后再一遍遍向她勒索,直到要不到钱为止。这是我和季利的计划。” “嗯,然后呢?” “我们写了一张勒索字条,放在安德鲁丝车子的前座,我们不想用寄的。季利有一部打字机,又很会打字。这种事我是一窍不通的,所以信是季利打的,但是他拿给我看过,我也同意了。” “字条是什么内容?” “就是叫安德鲁丝要按照我们的电话指示付一千五百元,否则我们会公布一件事,让她家难看。” “目的是否在试探?”海斯汀问。 “对。然后季利又找上被告,同样向她敲诈一千元。但她们母女并不知道对方被勒索的事。” “后来呢?” “我们放了字条后,就在一旁监视。后来看到罗珊娜坐进车子,拿起字条来看了好几次,才把车开走。” “然后呢?” 凯西说到这里,似乎有些难过。“在我看过字条后,季利显然背着我把一千五百元改成了三千元,才放到罗珊娜的车上。” “背着你?” “不错。” “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自己独吞另外一千五百元。那天我们按照计划驾船到湖里——班克罗家就在湖边;季利又很会潜水——我的想法是租一艘船,假装成两个寻常的钓客,但船上准备好季利的潜水装备。船开出去后,我就开始钓鱼,到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季利就潜下去,然后我们会叫罗珊娜把装着钱的咖啡罐丢到水里去。季利会潜到底下把它舀起来,然后游到岸边的隐密处,我再假装在找鱼多的地方,把船开过去,让季利爬上船、换好衣服,把潜水衣放进预先准备的大篮子,然后我们把船退租,开车离去。这样就算附近有线民,我们也不会被发现。” “后来呢?” “我想后来的事情,大家现在都知道了,”凯西说。“我们要她把钱放在一个咖啡罐——红色咖啡罐里,没想到湖里竟有两个红色的咖啡罐。一个是空的,大概是被人从船上丢下来的鱼饵罐,另一个则有装钱。不巧的是,有个滑水的人捡到装钱的那一个,交给了警方;季利则拿到空的那一个。” “你们讨论过这件事吗?” “我看到报上的消息后,曾经质问他为什么要出卖我。” “你说出卖,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想要勒索三千元,自己独吞一千五百元的事。” “他怎么说呢?” “他发誓绝没有更改字条,是有人出卖了他,甚至还反咬我一口,说是我想独吞一千五百元。” “嗯,后来呢?” “我们发现拿错咖啡罐后,季利便打电话给罗珊娜,指责她没有遵照指示,没想到罗珊娜误认为他是挖新闻的记者,骂了一顿后便挂断电话。于是他改打给他妈妈,她叫季利去蓝天俱乐部外的码头和她见面,她要带他到游艇上再付钱给他,然后送他上岸,这样谁也不会看见。她认为有私家侦探在其中搞鬼,她说她和大家一样,怕被揭发隐私。” “他们约定几点见面?” “七点,在蓝天俱乐部外的码头。” “你知不知道他们见面了没有?” “我已经把我从电话中和从季利口中听到的都告诉你了。我只知道,季利确实去了蓝天俱乐部,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他怎么去蓝天俱乐部的?”梅森问。 “我不知道。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在家吃晚饭,大约六点三十分吧。他一向就很喜欢吃罐头猪肉和豆子,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他就是坐着大吃罐头猪肉和豆子。他说,他将近七点时要出去,半夜以前会回来,到时我们就会有三千元了。” “后来呢?” “然后我自己有事出去了。之后又回到艾洁公寓,我在那里也有一间房间。我等他等了很久,直到半夜他还是没回来,我想他一定是独吞了三千元,远走高飞了。” “你知道季利一直假装是佛迪斯的朋友吗?” “当然。” “他并且在友谊的掩饰下,诱使佛迪斯对他吐露心声,对吗?” “我当然都知道。” “然后蓄意利用佛迪斯的秘密去勒索,对吗?” “当然,”凯西说。“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想故作清高,季利和我是半斤八两。” “后来你打算出卖季利,对不对?你打算强迫伊娃·艾莫芮签一份文件,说咖啡罐里的三千元是她自己的,她只不过是为了出名才想出这种噱头。你恐吓她,叫她向警方要回那三千元,再交给你,对不对?” “不错,没想到会被你逮个正着。是季利先打算出卖我的,我只是给自己一些保障而已。其实季利并不算是我的伙伴,勒索还是个生手,所以才叫我帮忙处理。结果他竟然耍阴谋出卖我,让我去喝西北风,我也不过是要点保障而已。” “然后你去找地方检察官,把所有的事和盘托出,目的就是要免除勒索的刑责,是不是?” “换作你,你会怎么做?”凯西问。 “是我在问你,到底是不是?” “是。” “地方检察官拿钱让你去理发、买新衣新鞋,好在法庭给人一个好印象,是不是?” “不是检察官。” “是警长吗?” “是。” “地方检察官保证不起诉你吗?” “只要我在证人席上说出真相。” “他对真相的定义是什么?” “必须完全没有漏洞。” “换句话说,只要经得起对方的盘问,就可以算是真相,是不是?” “差不多。” “只要我在盘问时抓到你的辫子,证明你在说谎,你就没有免责权了,是不是?” “我想意思差不多是这样。他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必须说出真相就是了。既然是真相,当然就没有人能找出漏洞。只要我说的话站得住脚,他们就不会为难我。” “换句话说,只要你的证词能让被告定罪,你就不会被控勒索了,是不是?” “这是你自己的解释,”凯西说。“这和检察官所说的不太一样,你也别想把这种扭曲的解释列入纪录。我和检察官的协议是,只要我所说的都没有破绽,而且句句属实,足以在法庭上站得住脚,那我就不必担心会因勒索而被起诉。 “梅森先生,我老实告诉你吧,我不是什么好人,以前惹过麻烦,因此我不能告诉你们我的职业是什么。我不会笨得把什么都说出来,他们答应免除刑责的,只限于这件勒索案,所以我愿意回答与本案相关的所有问题,就算说出来会让大家觉得我很卑劣,我也要说出真相。但你别忘记,和我合作的这个人根本不算是我的伙伴。他不过是要求我处理一桩勒索,却又一开头就想出卖我,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梅森说:“十日晚上季利被杀时,你在哪里?” 凯西得意地笑着说:“我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差不多就在命案发生的同一时间,我正在向伊娃·艾莫芮敲竹杠,之后我开车回家,整晚都待在那里。半夜过没多久,我起来等季利,他一直没回来,我想他一定是出卖了我。不过我不是很在乎,因为我觉得一定能使艾莫芮就范。大家大概都会对她为了出名而耍手段感到不齿,但对我可没什么影响。他们总得把钱还给她,到头来钱还是会落在我手上。” “后来佛迪斯怎样了?” “谁知道呢?他们之间的事,我可一点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刚出狱,正被通缉,他发现季利出卖他,要去勒索他家后,便逃走了。他的心态不难了解,他觉得这件勒索案迟早都会落到警方手里,他又刚好是黑名单上的热门人物,他决定还是小心为上,溜之大吉。” “你说他是黑名单上的热门人物,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白啊!他涉及一件加油站的抢案,警方正在找他。他一看报上刊出那张勒索字条,知道事情闹大了,决定去避避风头。” “你和他谈过这件事吗?” “我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凯西说。“我认得他,是因为我们住在同一栋公寓。他是季利的朋友,不是我的。他和我一点都不认识。” “但季利认识你。” “他当然认识我,我在某方面很有名的……我们不谈这个,季利想向班克罗家敲诈,他认为我可以教他。” “你教他了吗?” “我不否认。” “命案当晚,你就在季利房间吗?” “不错,将近七点的时候,大概在六点三十分到七点之间。” “那时季利在做什么?” “我说过,他在吃晚饭,因为急着要离开,他吃得很急。他说他都搞定了,他要弄回到了手又溜掉的三千元,半夜以前他就会回来。” “他晚餐吃些什么?” “我说过了,他晚上吃的是罐头猪肉和豆子。” “有没有喝咖啡?” “没有,倒是有喝牛奶,他不太喜欢晚上喝咖啡,都是早上喝。梅森先生,我说过这个人不是我的同伙,他只不过是……总之,他只是找我帮忙而已。” “然后你去处理你自己的事,你是几点回去的?” “我不清楚,大概……九点或九点三十分吧。” “之后你是否一直待在你的房间?” “没有,我从我的房间走到季利的房间大概有六、七次,去看他有没有回来。” “你进去他的房间了吗?” “我没有钥匙,我只在外面看看里面有没有灯光。十二点过后不久,我去敲他的门,看他是不是没找我就上床睡觉了。凌晨一点,我又去敲一次。这时我已断定他出卖我,自己拿了三千元一走了之。这我倒是不在乎,季利这种三流角色,我自信还可以应付。” “你怎么应付的?” “我说过,我先叫艾莫芮声明这整件事都是她的宣传伎俩,这样她就有权把钱要回去了。我估计班克罗家不敢出面说钱是他们的,如此一来,警方就会知道勒索案的内情。我想这样就没问题了。季利出卖我,拿走三千元,我也如法炮制,大家就扯平了。然后我再依照原订计划继续勒索。目前这都只是第一步,接着我准备再向班克罗家敲诈一千元。等下次再碰到季利时,我要让他吐出独吞的一千五百元。” “你自己独吞一半又怎么说?” “不一样,那是我和艾莫芮另外的交易,与他无关。” “你说他向被告勒索三千元,你要如何让他吐出其中一半?” 凯西慢条斯理地说:“方法可多着。干我们这一行的,总有办法让出卖你的人事后付出代价。” “你干的是哪一行?”梅森问。 凯西笑了笑说:“这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了,我告诉过你,我不会说的。除了这件勒索案外,可没人保证给我免责权。” “但勒索案可以,是吗?” “不错。” “只要你的话站得住脚,是吗?”梅森说。 “先生,你又在找我的漏洞了。我跟你说真话,你却处处在挑我的毛病。我还没笨到和检察官立下协议后又不肯讲真话,那不是自掘坟墓吗?我明白得很,只要我说的话站得住脚,就不用去坐牢,否则我就遭殃了。我凯西坏虽坏,还不至于笨到不知好歹。” “所以你很乐于见到被告被定罪,是吗?” “我只管我是否说出真相,至于效果如何,我并不在乎;如果班克罗太太因此被控谋杀罪,那也是她运气不好。我的原则是只管说实话,结果如何我可不管。” “你知道季利要去游艇俱乐部和班克罗太太见面吗?” “是的,他告诉过我。” “他没回来,你也没想到要去俱乐部找他吗?” “没有,我一直在家里等他回来,我想给他一个坦白的机会。” “如果他把三千元和你对分,你从艾莫芮那里拿的三千元会不会也和他对分?” “庭上,”检察官说。“我认为这是个争辩性的问题,而且完全超乎合法盘问的范围。我知道证人的背景比较特殊,所说的话可能较容易启人疑窦,也因此我尽量给予被告方面最大的盘问空间。如果他所说的话有破绽,我和辩护律师一样急于知道。但他的问题是,假如证人能迫使艾莫芮签一份文件,而得到三千元,他打算怎么做,这与本案几乎毫无关系。” “我同意这是个争辩性的问题,”郝伯特法官说。“但现在的情况和证人的背景都比较特殊,辩护律师应有绝对的盘问自由,所以我还是要驳回。请回答。” 凯西说:“这样说吧:如果季利不跟我玩花样的话,我想我那三千元会分他的。我这人向来喜欢扶持……不过,自从季利背着我把金额加高一倍,还妄想先打开咖啡罐自己独吞一千五百元,然后把字条销毁,我对这个人就不再信任了。我心想就当他是个痞子,和他合作完这一票,以后就不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了。我们这一行和其他行业一样,也有一套职业道德,和我合作的人都可以相信我——梅森先生,我可不是要谈我的职业,只是谈谈这笔交易而已。” “谢谢你,”梅森微微一笑。“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检察官海斯汀说:“我的下一位证人是法医莫利·白杰。” 白杰医师走上证人席。 梅森说:“我们先约定好,白杰医生的专业能力应属于盘问的范围。” “好的,谢谢你。”检察官说着,转向证人。 “白杰医生,你是否曾于本月十一日奉召去验尸?” “是。” “验谁的尸?” “威玛·季利;起码尸体的指纹已被当作威玛·季利的指纹列为证据。” “你发现死因是什么?” “一颗点三八的子弹射入胸部后,穿透死者的心脏,停留在脊椎上。” “你对他的死因有什么看法?” “依我们判断,应该是瞬间致死的。” “死者遭射杀后,有什么动作?” “没有。子弹穿过心脏,停留在脊椎里,唯一的动作应该就是重力。也就是说,他被射杀后,便当场倒地死亡。” “你是何时验尸的?” “大约是十一日晚上九点三十分。” “死者死亡多久了?” “大约二十四小时。” “你能说出更精确的时间吗?” “从医学上看,应该是前一晚八点到十一点之间。我可以根据旁证,将死亡的时间订得更准确一些。”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死者是在进食罐头猪肉和豆子后约一至一个半小时死亡的。” “你可以发问了。”检察官说。 “我没有问题。”梅森说。 “什么!”海斯汀大感惊讶。“你都没有问题?” “没有。” “庭上,”海斯汀说。“现在已将近中午休庭时间,我方也差不多审问终结了。在这种调查庭中,我们只需显示此案确为谋杀案,并提出足够的理由显示被告涉及本案就行了。我认为本案已可充分确立。” “看起来似乎是如此,”郝伯特法官说。“不知被告是否要进行辩护?” “被告希望先休庭,”梅森说。“明早再开庭。” “你要提出辩护吗?”郝伯特法官问。“在这种调查庭中,这当然是比较少见,但我要提醒辩护律师,这种表面上证据确凿的案件既经确立后,光是提出证据上有冲突,对本庭的裁决可说毫无影响。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被告犯罪,本庭就有责任令被告具结再出庭。证人的证词相冲突时,是否足以采信,完全由陪审团决定。” “庭上,这个我了解,”梅森说。“但被告有权要求合理的延期,我希望能延期到明天早上,以确定我方是否要提出证词。同时我要在此做一公开声明:由于被告听从我的建议,对于调查人员的问题一概拒绝回答,已使被告在新闻界蒙受某种程度的伤害。因此我宣布本案休庭后立刻举行记者会,被告将一五一十地告诉记者命案当晚发生的事。” “庭上!”海斯汀跳起来大叫。“这太荒谬了!根本就是扭曲了司法调查的精神。被告在辩护律师的建议下,一直一言不发,现在本案已停止举证了,被告却又宣布要向新闻界提出证词。” 郝伯特法官想了一想,说:“据我所知,法律并未规定被告不可在任何时候对新闻界发表声明,被告对调查人员的问题也有权不作答。本庭决定暂停到明早再开庭,这期间被告当然还是交由警长羁押,如果被告想对新闻界发表声明的话,我想警长应可安排在此进行。”郝伯特法官说完,便站起来离开了。 海斯汀冲到梅森桌前。“梅森,你听着,你绝不能搞这种伎俩。” “有何不可?”梅森问。“法官说过了,这是合>99lib?法的。” “如果你真要举行记者会的话,我一定会在场问很多问题的。你的目的,说穿了就是要让被告在无人盘问的情况下把经过说出来。” “请问你是报社的代表吗?” “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在五分钟内弄到一张记者证。” “去弄啊!”梅森冷冷地说。“这样你就有权参加记者会了。” “我会问一些被告不能或不想回答的问题。” “只要你是新闻界的代表,我们都很欢迎。” 这时,整间法庭闹哄哄的,非常热闹。摄影记者都挤到梅森桌前,争着拍下怒气冲天的检察官和面带微笑的辩护律师。 海斯汀转向记者说:“我一辈子没听过这么荒谬的事,真是异想天开,被告这是自寻死路,不过她的确也可以藉此争取大众的同情。只是她既然要说,为什么在调查人员问她的时候不说?” “因为他们的调查工作很草率。”梅森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根本没有派人潜到船搁浅的地方去看,你怎么知道海底有什么东西?说不定会发现证明被告完全无罪的证物,说不定会找到凶器。稍微专业的调查人员应该都会派人到现场,潜下去看看,至少也要找寻凶器。不管凶手是谁,一般都会假定凶手把凶器丢到水里,但你们做了些什么?”梅森连珠炮似地说。“你和警长负责本案的调查,却连船搁浅的地方都没标注下来。现在可好了,可能攸关被告性命的证物,就因为你们的疏失而永远湮没了。这就是为什么被告要选择她认为适当的时机再公布真相。我们早就说过,在适当的时间、地点,被告会说出真相的。” “我们走着瞧,”海斯汀气急败坏地说。“我去打电话弄一张记者证。你如果确信船搁浅处的海底有证物,你为什么不自己派人潜下去找?”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搁浅的地方啊,”梅森说。“因为警长下令把船拖走了。” 海斯汀似乎气得说不出话来,嘴唇紧张地颤抖,脸色灰白,双拳紧握。 他突然转身大步走去打电话。 梅森对警长说:“警长,可否麻烦你,在五分钟后安排在法庭图书馆开记者会?相信会有一些合格的记者来参加的。” “等一等,”朱卫特警长说。“你是指责我办事不力吗?” “我没有指责你办事不力,”梅森说。“我只说你的调查方法略嫌草率。” “这有什么不同?” “好吧,你要这么说,就算我指责你办事不力好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愿意帮你安排记者会。” “嗨,等一等,”其中一个记者说。“你这是干什么?想压住本年度最大的新闻吗?你说的是什么话啊!” “我这是在执行公务。” 另一个记者说:“你当然是在执行公务,但你也别忘了你的好朋友;你竞选的时候,我们可都是两肋插刀,以后也还会继续支持你的。但碰到这么大的新闻,我们实在不能输给同业。你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吗?这里有个上流社会的太太被控谋杀,其中又涉及一件勒索案。通讯社会大幅报导,大都会的报社更是爱死这种新闻。它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你不能压制这样的大新闻,何况你也不能禁止被告说话。这样做只会使一向支持你的本地记者遭殃,倒是便宜了大都会的记者,他们一听到佩利·梅森要让他的当事人发表声明,一定会立刻搭飞机蜂拥而至的。” 警长想了一会儿,说:“好吧,十分钟后,我们就让她在法庭圆书馆发表声明。” “一定要确定参加的都是合格的记者,”梅森说。“否则我的当事人就不公布真相。” “我和我的手下都会在场。”警长说。 “当然,”梅森微微一笑。“我们很欢迎。” “很好,十分钟后,大家在法庭图书馆见。”警长说。 第二十章 梅森说:“班克罗太太,如果你愿意坐下来面对新闻界的代表,我要请你把真相说出来。” 班克罗拉了一下梅森的袖子,低声说:“梅森,这样做好吗?依我看是自找死路。” “我倒认为很明智,”梅森说。“也许是自找死路,但其中的风险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梅森转向班克罗太太。“班克罗太太,开始吧!我先问你一些基本的问题……季利向你勒索过吗?” “是,我曾付给他一千元。” “什么时候?” “我想大概是八号吧。” “我不要你说出勒索的内容,我只问你,那是因为你曾经做过什么事吗?” “不是。” “是因为他威胁要透露某种消息,而你认为可能会破坏某人的幸福吗?” “是的。” “嗯,在你付钱给季利后,你什么时候再见到他?” “十号,在我们的游艇金娜莎号上。” “你曾经和另一个人上过那艘游艇吗?” “是。” “那个人是谁?” “是艾文·维多·佛迪斯。” “是你带他上游艇的吗?” “是。” “他就是当晚祖·柯比看到的,和你在一起的年轻人吗?” “等一下,等一下,”罗伯利·海斯汀插进来。“我虽然是代表新闻界出席的,但我也不希望你用这些话来引导证人。法庭上不能这么做的,我想这里也不可以。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特别设计这场记者会了,你是为了替证人说话。” 梅森说:“在这里,你是新闻界的代表,可不是检察官。我是在用我的方法引导这场记者会,你还是闭上嘴巴坐下吧!” “身为新闻界的代表,我也不必闭上嘴巴坐下。”海斯汀说。 “好,”梅森说。“现在是我在主持,我在引导班克罗太太说出真相。怎么样,各位先生,你们是要依我的方法听她继续讲,还是要因为一个假扮新闻界代表的检察官不满意我的问话方式,就干脆把记者会取消?” 大家齐声说:“别取消!别取消!依你的方法。我们要听她说,待会儿再向她提出问题。” “你们待会儿可以尽量问,”梅森说。“但她要在对她公平的情况下才会说出真相。她不会听任一个检察官恐吓的,我也一样。” “让她说下去。”其中一个记者说。 “我还是有异议,”海斯汀说。“我……” “海斯汀,你闭嘴!”其中一个记者打断他。“就你一个人说个没完,好好一桩新闻要被你断送了。你别说话了!” “你胆敢这样跟我说话!”海斯汀说。 “我敢是因为我是报社记者。我们报社虽然在郊区,但还是属于这个郡。上次你竞选时,我们报社就反对你,你再竞选,我们还是反对。但现在你别想利用法庭上那一套来破坏一条大新闻。” 海斯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嗫嚅了一下,便默不作声了。 “好,继续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梅森对班克罗太太说。“你想叫佛迪斯做什么?为什么要带他去游艇俱乐部?” “我要他开我们的游艇去卡特林那。” “藏书网为什么?” “我要他去一个季利找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我以为季利……嗯,我以为季利不能信赖。我怕季利会找到他,从他那里得到某种讯息,再利用这个讯息对我和我关心的人不利。” “嗯,然后又发生什么事?”梅森说。 “我想弄些钱给他,但我身上没带多少钱,所以我去找一些常带现金的朋友。我拿了一张三千元的支票,向他们兑换现金。我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因为他们不愿被牵扯进来,这点我很能谅解。” “他们为什么不愿被牵扯进来?”梅森问。 “因为他们家中常保有好几千元的现金,万一消息传出去,恐怕很多抢劫犯会以他们为目标。” “这很值得谅解,”梅森说。“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你拿了钱划小船回游艇,上游艇后又发生什么事?” “那时马达在空转,我系好小船,上游艇后走下船舱。这时我看到船首有个人在拉锚,我以为是佛迪斯。我打开舱房的灯,船首的人看到灯光,便将锚缆随.便系在船首的缆柱上,转身走到舱房来。他进舱房前,先踩离合器,让船慢速前进,拖着还有部分在水里的锚缆。” “继续说。”梅森说。 “这时我才知道,这个人不是佛迪斯,而是季利。我问他,佛迪斯去哪里了,他是不是把佛迪斯怎么样了,他都没有回答。” “当时天气怎样?”梅森问。 “雾很浓。” “船是否在雾中继续开?” “是的。” “有明显的方向吗?还是漫无目的?” “显然是朝着这个人设定的方向。” “然后呢?” “我害怕起来,开始往后退,他则慢慢逼近我。我又问一次佛迪斯在哪里,他只是张开双手逼近我,好像要掐我一样。” “这是你的推断,”海斯汀说。“事实上,你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掐你。” “闭嘴!”那个郊区报社的记者说。“等她说完后才轮到我们问话。” 班克罗太太说:“他看起来真的很像要掐我,双手张开,样子凶狠得不得了。” “你怎么做?”梅森问。 她说:“我吓僵了,然后突然记起我的皮包里有把枪。” “什么枪?” “我先生的枪。” “你从哪里拿的?” “从我们卧室床边的梳妆台,那把枪一向放在那里的抽屉。” “然后你怎么做?” “我拿出枪来指着他,叫他别动。” “枪上膛了吗?” “上了,有六发子弹。这个我还会。” “你怎么会?” “因为我先生要我学会,以备不时之需。我们住山上小屋时,他常教我对着同一个靶连续射击。” “用那把枪吗?” “对!” “好,”梅森说。“后来呢?”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向我逼近,我吓得都瘫软了。就在这时,水里的锚撞到底部,船突然停住;但停住前船猛力震动了一下……我没有意识到自己扣了扳机,但船这一震使我失去平衡,而我的确扣了扳机。” “结果呢?” “我射中了他。” “射中哪里?” “正中胸部。” “你怎么知道?” “因为发射时,枪正指着他的胸部,然后他就向前仆倒了。” “然后你怎么做?” “他倒下去时,我已经在跑了,我冲向船边,跳下海去。” “你为什么要跳下去?” “因为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 “怕威玛·季利。” “你不是已经用枪把他打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怕他?” “我……我不知道,我想……我想当时我并不确定已经打死他了,我只想赶快下船。” “那把枪呢?” “我不确定。我跳水时,摸索着要把枪放回皮包,但我好像听见枪掉到甲板又弹到水里的声音。” “当时皮包又在哪里?” “在我手上,挂在我手腕上。” “你不知道你跳水时有没有拿着枪吗?” “我想是有拿的,我记得曾听到枪掉到甲板上又弹到水里的声音。” “那你的皮包呢?” “我知道是在跳水时丢掉的,本来是挂在手腕,跳水时滑掉了。” “接着你怎么做?” “我潜入水中,开始游泳,一边努力想弄清楚方向。然后我看到岸边有灯光,便向岸边游去。” “你游了多远?” “游几下而已,然后我想,水可能比较浅了,试站一下,果然水只比腰部高一点,可以用走的了。” “然后呢?” “我就走到岸边啦。” “你上岸时,知道那是哪里吗?” “我还没上岸就知道了。” “为什么?” “船附近有个码头,我认得。” “什么样的码头?” “加油的码头,离游艇俱乐部的停车场只有两、三百码远。” “那是俱乐部北边的第一个加油码头吗?” “是的。” “船距离码头有多远?” “梅森先生,我记得当时正在涨潮,锚撞到什么东西卡住后,船开始随潮漂向码头……我想我跳水时,离码头应该不超过三、四十尺。我在离岸二、三十尺处就认出码头,那时我便开始涉水了。” “然后呢?” “我走到停车场。我一向把车钥匙放在地毯下面,因为我偶尔会忘了拿皮包或丢了钥匙。我拿出钥匙,发动车子。” “然后呢?” “我开回家,换掉湿衣服……然后把经过告诉我先生。” “他怎么说?” “他说我整个人都歇斯底里了,这时候不适合报警,尤其我们又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他要去船上,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杀了季利,果真如此,他会去报警。” “然后他说服我吃药,那是一种药性很强的镇静剂,他有时候半夜发病时吃的。他让我吃了双倍的分量。” “然后呢?” “起先我很紧张,但不久镇静剂开始发生作用,我觉得很安适,醒来时天刚亮,我先生站在我身边说‘菲莉丝,这杯水给你配药吃。’” “你怎么做?” “那时我已经清醒到可以吃药了。” 梅森转向记者说:“各位,事情的经过,你们都听到了,如果你们的问题不太多的话,我的当事人会试着回答。” 其中一个记者说:“你是什么时候开枪的?” 班克罗太太面对他。“我想验尸官所说的死亡时间没有错,”她说。“大约是九点。” “你的意思是,那天九点以前你都没见过季利,是吗?”海斯汀问。 “没有,事实上我也避免见到他,看到他在船上,着实吓了我一跳。” “说得跟真的一样。”海斯汀说。 “换别人讲行不行?”那个郊区报社的记者说。“我想要了解,班克罗太太,你能不能透露一下,为什么要那个佛迪斯住在你的船上?” 她说:“佛迪斯他……他是……不行,我说了,就会泄露一件我不想泄露的事。” “那件勒索案和佛迪斯有关吗?” “我不想回答。” “你曾付给那个季利一千元吗?” “是的。” “而你女儿罗珊娜付了三千元,是吗?” “我女儿并没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碰巧知道她也被勒索了。” “勒索的理由一样吗?” “一样。” “那么这个勒索的内容同时关系着你们母女的幸福罗?” “我不想回答。” 另一个记者说:“你知道你睡着后,你先生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 “他告诉你,他要去船上吗?” “是的。” “你事后有没有问他是否有上船?” “有。他说他开车过去,但没看到船。他说他在码头那边绕了一圈,雾非常浓。我说涨潮后船一定很靠近码头,他应该看得到才对。事实上,船搁浅后,潮水应该把船推到……离码头十到十五尺左右。” “他说他没看到船吗?” “是的。” “但他承认你睡着后,他到港湾去了,是吗?” “是的。” “他是否试着找到船?” “是的。” “他什么时候去港湾的?”海斯汀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回家换湿衣服时,大概是十点,然后我又告诉他事情的经过……我睡着时,应该是十点半或十点四十五分吧。” 两名记者互看一眼。 其中一个说:“我还有一些问题,但不急。倒是这则新闻不能等,我得赶在别家报社之前先发布。” “说得对,”另一个说。“我们走。” 两人匆匆忙忙走出法庭图书馆,把海斯汀检察官丢在后面。 “我还有几点问题。”海斯汀说。 “你不想赶快把消息发出去吗?”梅森笑着问。 “不,”海斯汀说。“还不想,我要多了解一点。” 梅森笑着说:“海斯汀先生,照这个情形看来,你显然非常忠于你检察官的职守,但对于暂时给你一张记者证来参加这个会议的报社,可就不太尽职了。我要告诉你,讯问时间已经过了,班克罗太太不会再回答任何问题。” 海斯汀转向班克罗说:“那你呢?你到码头去……” “别搞错了,”梅森说。“这是班克罗太太的记者会,她先生不会做任何声明的。” 海斯汀说:“你用的还是回避的老招。你故意让大家觉得她先生去过码头,那里总共有两把枪,杀季利的人是他,这样你就可以帮她脱罪;等我们要审问她先生时,你又会弄得好像是她开枪的。依我看来,你的说词已经替她定罪了。她要辩称是自卫的话,那就叫她解释当时为什么不马上报警。” “因为她不想泄露勒索的内容。”梅森说。“她不要让警方问她勒索案的事,或是她为什么要带佛迪斯去游艇上。” 海斯汀说:“那就让她到证人席上去说好了,到时候我大可好好地盘问她,揭穿她所说的话——那时你别寄望法庭会让你在旁边一句一句地教她答。她和所有证人一样,都要遵照做证的规定。依我看,这个记者会不过是让她彩排一下,同时你也想藉此影响新闻界,帮她塑造一个可怜的形象,引发大众的同情。你敢不敢明天让她上证人席?” “你准备你的案子,我准备我的。”梅森说。“记者会结束了。” 第二十一章 朱卫特警长说:“从你的当事人的声明看来,梅森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指责我调查不力,就因为我找不到原来发现游艇的地方,是吗?很明显,游艇是涨潮后漂到那里停住的。” “问题是,你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从游艇掉落水中,”梅森说。“你不知道有什么证物被丢下水去。” “你怎么知道有证物被丢下去?” “我想是有的,”梅森说。“而且我认为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也认为,在最理想的办案程序下,应该找出游艇的正确位置,然后派人潜到海底去看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警长说。 “我结案前你就会知道了。” 警长说:“我把你告诉检察官的话再送还给你: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我会尽好我的职责藏书网。” “谢谢你,”梅森笑着说。“据我所知,记者会已经结束了。班克罗太太,明天见。记住,别回答任何问题。你只需说,你会在适当的时地说出真相,就行了。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什么都别说。” 梅森说完,走了出去。 戴拉·史翠特说:“你为什么不向警长证明那封勒索信是用两部打字机打出来的?” 梅森笑着说:“把警长搞迷糊,对我们没什么帮助,但把歹徒搞得团团转,可就对我们大为有利。” “怎么会呢?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呀!” “你怎么知道歹徒只有两个?”梅森问。 她想了一下,只好承认。“藏书网我不知道。” “99lib?这就是了,”梅森说。“我们去吃饭吧!” 第二十二章 四点时,梅森打电话给保罗·德瑞克。 “保罗,你在港湾吗?” “是的。” “天气怎样?” “又起雾了。” “该死,”梅森说。“我还希望雾散呢!” “是有可能会散,好像亮一点了。” “你在码头边守着吗?” “我就在码头,”德瑞克说。“我乔装成加油站服务员,等船来加油。” “好,继续留意。”梅森说。 “要留意什么?” “潜水夫。”梅森 8bf4." >说。“我想,下午你会看到检察官和警长带着潜水夫去那里。警长被我说得有点紧张了,他觉得或许应该检查一下游艇发现地点的海底,我相信检察官也会派潜水夫去班克罗太太跳水的地方搜查,看能不能找到反驳班克罗太太的证据。他一定以为实际上是发生在找到游艇的地方。”.. “好,我会盯住。”德瑞克说。 “看到任何潜水夫,马上通知我,”梅森说。“你那里有电话吗?” “码头上就有,”德瑞克说。“我现在正坐在码头尽头的一幢小屋里,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港湾。” “好,”梅森说。“继续留意。” “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叫人送饭给你吃,”梅森说。“可以找人换班,不过我比较希望你自己做。” “起雾后,这里冷得要死,”德..瑞克说。“我来的时候,只穿一件外套,虽然再加上白色工作服,还是不够。” “跑一跑、跳一跳嘛!”梅森说。“用手去拍大腿,这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或者学海鸥,两手上下挥动。” “你去跳海吧!”德瑞克说。“你坐在有暖气的办公室里享受,还教我怎么保暖,说得倒轻松。” 梅森呵呵笑了起来。“保罗,继续努力。你应该感谢我的,你这一发火,足够让你保暖一个小时了。” 第二十三章 五点过不久,德瑞克打电话给梅森。 “佩利,”他说。“这边有动静了。” “你在码头吗?” “是的。” “天气如何?” “晴朗。” “冷吗?” “没有起雾时那么冷。” “有什么动静?” “警长、检察官、几个警官和一名潜水夫都来了。” “他们在做什么?” “没干什么,就站在那里等潜水夫上来……哦,他上来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看得出来是什么吗?”梅森问。 “看不出来。他向警长和检察官招招手,朝岸边过去。” “继续注意,”梅森说。“电话别挂,继续告诉我那里的状况。” “好,他们现在在秘密会谈,”德瑞克说。“声音非常小……潜水夫又潜回水里,可以从冒出来的气泡看出他在哪里。” “你一点都看不出他找到的是什么吗?” “没办法。” “一点都看不到吗?” “看不到。” “你想是不是皮包?” “有可能,他出来的地方,正好就是皮包所在的地方……等一下, 4f69." >佩利,他又回来了,拿了两样东西。他们显然都很高兴,检察官正在拍潜水夫的背。”?.99lib. 梅森说:“保罗,脱下工作服去吃饭吧!你可以下班了。” 第二十四章 郝伯特法官说:“菲莉丝·班克罗的公诉案开庭。现在要听取被告的申诉,各位准备好了吗?” “等一下,”海斯汀说。“庭上,我们昨天宣布本案停止举证,但因为在昨天的记者会中,本郡的执法当局蒙受若干批评,庭上容许的话,我希望再问一些问题加以澄清……” “任何批评或记者会都与本庭无涉,”郝伯特法官打断他。“如果你还要再提出其他证据,本庭将视为重新开审的动议。被告有异议吗?” “没有。”梅森说。 海斯汀得意地说:“传唤朱卫特警长上证人席。” “警长,你已宣誓过了,毋须再宣誓,请入座。”法官说。 “警长,现在我们要谈昨日下午的记者会,当时你是否听到被告的声明?” “是。” “该声明是否提到被告十日晚上的行动?” “是。” “你记得她对于枪杀的情形是怎么说的吗?” “她说,她从皮包里拿出枪来,在船上射杀威玛·季利,然后跳进水里,她原来手里有个皮包,她猜想是跳入水中时掉的,那把枪也是。她说,她听到枪掉到甲板上再弹入水中。” “听完这段话后,你有没有到她所说的枪杀地点去看过?” “有。” “有人和你一起去吗?” “有,一个受过训练的潜水夫。” “你指示他做些什么?” “到海底搜寻。” “有什么发现吗?” “一个女用皮包。” “现在我给你看一个女用皮包,里面有菲莉丝·班克罗的身分证和驾照,虽然湿透了,但还看得出来。请看看你是否见过?” “见过,这是潜水夫交给我的。” “我方要求采用为证物。” 郝伯特法官皱着眉头,深思地望着梅森。“有任何异议吗?” “没有。” “好,潜水夫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 “是什么?” “一把枪。” “你能描述一下吗?” “可以,是一?99lib?把点三八史密斯威生六发手枪,号码是133347,已发射一颗子弹,里面还留有五颗。经调查发现,这把枪是被告的丈夫哈洛·班克罗所拥有的。” “你有没有做过这把枪的弹道测试?” “有。” “你是否拿试射的子弹与死者身上的子弹比对过?” “是。” “结果呢?” “显示两者是同一把枪发射的。” “在记者会中,有人批评,你的单位没有将十一日下午发现船的地方标示下来,也没有派人到附近的水底搜查。事后你是否尝试 627e." >找出游艇被发现的正确地点?” “有。” “找到正确的搁浅位置了吗?” “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 “首先发现游艇的是个直升机驾驶,他曾拍下当时的照片,我们请他根据照片中海岸线上的景物指出正确的位置。” “你有否派人潜到该地点下面?” “有。” “有什么发现吗?” “什么都没有。” 海斯汀得意洋洋地对梅森说:“轮你问了。” 梅森说:“警长,据我所知,潜水夫找到皮包与手枪的地点,正是班克罗太太告诉你的地点,也就是说,她告诉你在这个地方可以找到东西。” “是的。” “被告是藉此来证实她的声明吗?” 警长双腿交叉,然后又张开,笑着说:“这就要看你所谓的证实是什么意思了。就好像有个猎人告诉你,他站在一棵橡树下,一枪射死一千码远的一只鹿,你要求证实的话,他就带你去看那棵橡树。” 旁听席上传出噗哧的笑声。 郝伯特法官冷冷地说:“警长,请保持庄重。” “请庭上原谅,我无意开玩笑。他问我找到皮包和手枪是否能证实被告所说的话,我只是尽我的能力回答。这对于她所叙述的那些发生在船上的事,一点都不能做为佐证。蓄意或预谋的杀人,同样也可以在现场留下这些证物。” “你说你有一张直升机驾驶拍摄的照片?” “是。” “上面是否显示出游艇的发现地点?” “是。” “请拿出照片好吗?” 警长伸出手,海斯汀交给他一张八乘十的照片。 “就是这张,”警长说。“当然是经过放大的。你可以看到,上面画X的就是岸边明显可辨识的景观指标。” “嗯,你有没有拿这张照片和我方的证物做比较?也就是那张测地图上游艇的位置。” “没有,不过我可以做。” “请你比较过后,告诉我们那个地点的水深是多少。” 警长转身问一个职员,后者从一堆文件中找出梅森先前要求列为证据的测地图。 警长测量计算过后,说:“依我看,一般退潮的情形下,应该是十尺左右。” “你知道船发现时有多少锚缆露在外面吗?” “我知道,大约是十五尺。” “但当你发现游艇并拍下这张照片时,船是在退潮的情况下浮动的。而几个小时前一定是涨潮的,有十五尺的锚缆露在外面,船的漂动范围应该是很大的。” “我想潜水夫应该有考虑到这一点。” “这是你想的吗?” “我指示他要搜遍那附近的海底。” “庭上,我提议删掉前面所说的潜水夫的所为所见和发现,因为这都只是传闻证据而非最佳证据。” “庭上,”海斯汀说。“我们可证明这些都与本案有关。潜水夫就在法庭上,我只是没有传唤他,必要的话也可以传唤的。” “你最好传.99lib.唤他,”梅森说。“只要我有机会盘问他,我就撤销这个动议,否则我要求将所有证据删除。” “好,”海斯汀说。“警长,你可以下来了,我要请佛莱曼·迪博入证人席。” 迪博先宣誓,表明他曾奉警长与检察官之命,于某一地点潜水下去搜寻。 “现在我们要谈的是,游艇俱乐部正北方加油码头附近的第一现场,你在那里的海底发现什么?” “一个女用皮包和一把枪。” “这个女用皮包已被采用为证物,请看看是不是你找到的那个?” “是。” “再看这把枪是不是你找到的那把?” “是。” “请对方盘问。”海斯汀厉声说。 “这个皮包和你发现时一模一样吗?”梅森问。 证人仔细地查看一遍说:“是的。” “里面的东西也都一样吗?” “是的。” “你找到时,皮包里都没有钱吗?” “有,里面的一个钱包装有三张二十元、两张十元、一张五元、三张一元钞票,和一些零钱。” “你找到皮包时,里面有这些钱是吗?” “是。” “全部就只这些钱吗?” “是。” “枪也和你发现时一模一样吗?” “是。” “枪和皮包的位置相差多远?” “差不多……二十或三十尺。” “这张海岸测地图上,我用铅笔圈起来的地方标明为‘游艇’,这个问题刚刚检察官没问到,你显然就是来到这个地点的那个潜水夫,是不是?” “是。” “你搜寻过那附近的海底吗?” “是。” 编者登场 亲爱的读者: 本案至此已出现了不少暗示性的线索,聪明敏锐的您可能早已猜出真正的凶手和部分的真相了吧?为了向自己的推理力与直觉力挑战,您可以试着回答下列问题,甚至动笔写下以示负责: 一、凶手的姓名是: 二、您为什么认为此人是凶手? 三、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什么都没发现吗?” “对。” “没有任何东西吗?” “只有一个钓鱼用的旧鱼饵罐被丢在那里。不过,那离发现船的地方大概有一百尺远。” “船如果是随潮起潮落漂荡的话,涨潮时这个鱼饵罐应该比较接近船才对,是不是?”证人想了一会儿,说:“我想是的。” “你怎么知道那是鱼饵罐?” 证人微笑说:“在那个水深下,照明很好,罐头上的标识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是空的豆罐,所以我说是旧的鱼饵罐。” “那是什么样的标识?” “就是一般环绕罐头贴一圈的纸商标。” “你说是‘旧’鱼饵罐?” 证人一直面带微笑。“我看附近没有人在钓鱼,我想应该放在那里很久了。” “很久了,标识还会完好吗?” 证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说得也是,我还是把‘旧’字去掉好了。到底多久叫旧,是很难说。” 证人对地方检察官微微一笑。 “谢谢你,”梅森说。“没有问题了。” “庭上,”梅森说。“关于这项证据,我想再盘问对方证人凯西几个问题。” “检察官结案后,我想你有权就这项新证据盘问任何一位证人。”郝伯特法官说。“凯西先生,请上来。” 凯西走入证人席,这次显得有些自大的样子。 梅森说:“凯西先生,你没有参加昨天被告的记者会吧?” “没有。” “但你听说了被告在会中所说的话吧?” “是。” “于是你匆忙带着潜水装备,赶到被告所说的地点,潜下去找到被告的皮包,拿走皮包里五十元和百元钞票共三千元,然后为使被告罪证确立,故意将凶枪丢到皮包附近,是不是?” “什么!”凯西大叫。“我……” “庭上,”海斯汀急忙打断。“这是不适当的盘问,与本案完全无关,证人并不是在接受审判。” “他就要接受审判了,”梅森说。“因为我要提出来,在被告发表声明以前,我曾派人潜下去仔细搜查过附近的海底,找到被告的皮包,里面装有三千元;我请潜水夫把皮包里的三千元拿出来,我自己另外从银行提出三千元放进去,这些钱的号码我都记下来。但当时皮包附近并没有枪。后来有人匆匆跑去那里拿走三千元,再把凶枪放在那里。这个人一定就是凶手——他就是季利的同伙。被告离去后,他到游艇上和季利会合,他的小船还系在游艇旁边。涨潮时,他一直和季利待在游艇上。渐渐地,船漂了出去,这期间他们拿船上的豆罐煮来吃,把空罐丢到海里去,然后他们争吵起来,他指责季利想出卖他而自己独吞,便拿班克罗太太跳船时掉在甲板上的手枪杀死季利。然后他把尸体留在游艇上,到处找钱,但没找到。于是凶手再划船回岸上……” “等一等,”凯西说。“你不能因为有一个侦探曾跟踪过我,就指控我。那个家伙从我和艾莫芮见面后,就一直跟踪我到艾洁公寓。” 梅森微微一笑。“你知道有人跟踪你吗?” “当然。” “既然知道有个侦探跟踪你,又在艾洁公寓门前监视,你当然会从后门溜出去,借一辆车子开去港口。” “你拿不出证据的。” “当然可以,”梅森说。“因为,我放在班克罗太太皮包里的三千元,是命案发生很久以后我去银行提领的,银行已经记下钞票的号码。我没猜错的话,这笔钱现在就在你口袋里,要不然就是藏在你家里或车里,我准备申请搜索票……” 凯西彷佛困兽般盯着梅森看了许久,然后环顾一下周围,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下,突然从证人席跑出来,奔出法官室的门。 警长怔了一会儿,才急忙追出去。 梅森转过头,对班克罗笑一笑。 远处的走廊传来一声大喊。“站住!否则我要开枪了!” 接着连续发出两声枪响。 几分钟后,警长带着戴上手铐的凯西回到法庭中。 “庭上,”梅森说。“我现在把银行给我的钞票号码单交给警长,我想,他只要搜一下犯人身上,应该可以找出与这些号码相符的钱。 “凯西认为季利背着他独吞了三千元,在游艇上听过季利的解释后,认为季利又再次出卖他,他以为班克罗太太在拔枪前已先给季利一大笔钱了。 “庭上应该记得,游艇搁浅时,震动的力量大到使班克罗太太失去平衡,并不由自主扣了扳机。我们可以推断季利应该也失去平衡,又因为他在那之前听到一声枪响,便很聪明地躺着不动,以免再被射杀。 “凯西指责季利出卖他,便拿那把掉在甲板上的枪残酷地射杀他,然后搜他的身上,没想到他身上竟然没钱。然后他离开游艇,划回岸上,开那辆借来或偷来的车子回到艾洁公寓后门,上去季利的房间,在那里编造证据,以显示季利的最后一餐是去俱乐部以前在房里吃的,藉以误导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郝伯特法官看看畏缩的凯西,对警长说:“搜他的身,看是不是真的有和梅森先生的号码相符的钱。” 第二十五章 郝伯特法官在检察官的协助下,仔..细核对过凯西皮夹里的钱。约十分钟后,法官说:“梅森先生,我们已检查过号码了。海斯汀先生,我接受驳回班克罗太太一案的动议。” “我现在就提出这个动议。”海斯汀怯怯地说。 “我有话要说。”凯西说。 “你所说的话都可能被用作不利于你的证据,”郝伯特法官说。“所以你可以不做任何供述。如果你一定要的话,也是出于自由意志与主动的,同时供述的内容可被用作不利于你的证据。” “现在的情况,我很了解,”凯西疲惫地说。“我只是想说明,梅森先生猜测得都没错,除了一点,其实我是出于自卫才射杀季利的。我指责他欺骗我,偷偷背着我去勒索,但他一概加以否认。我说我要搜他的身藏书网,就走过去,没想到他抓起一把刀,那一定是他去厨房拿的,而且向我迫近,所以我才射杀他。” “然后你怎么做?”郝伯特法官问。 “我去搜他的身,虽然没找到我预期的那么多钱,但确实还剩下一千元,那是他之前向班克罗太太勒索来的。他是个百分之百的骗子兼下流胚子,居然为了怕我发现真相而想杀我。” “那把枪你怎么处理?”法官问。 “我藏了起来。当我得知班克罗太太在记者会中说出的经过后,我又在枪里多装了一颗子弹,丢掉空弹壳,然后潜水下去拿出皮包里的钱,并且把枪放在皮包旁边。我自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有权拿这笔钱。季利能赚钱,还不是靠我想出来的点子?” 法官转向梅森。“班克罗太太发射的那颗子弹呢?” “只有一个可能,”梅森说。“一定是在季利扑倒时,从他的头顶擦过,飞出舱门外。别忘了,季利将锚拉起一半后,发动马达加速前进,然后才走进船舱,所以舱门一定是开着的。而班克罗太太发射的子弹,一定从门口射出去了。” 郝伯特法官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这个案子很有趣,也很有意思。我们要恭喜被告,她的律师竟然能利用计谋抓到真凶。” “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证人祖·柯比十日傍晚看到班克罗太太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他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他是看错了,”梅森说。“那个男子其实是艾文·维多·佛迪斯。” “那佛迪斯呢?”法官问。 “他如果不是被杀,就是故意躲起来了。”梅森说。 哈洛·班克罗突然站起来。“庭上,我可以说几句话吗?” “请说。”法官说。 “我想,佛迪斯自知因涉及一件加油站的抢案被警方通缉,而躲了起来。他一定觉得,有过前科对他极为不利。我要藉这个机会公开说一句话: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我自己也犯过错。少不 7ecf." >经事时,我偷过一部车,并因此而在感化院待过,自此之后,我便.99lib.努力改过向善。我要在此公开表示,只要佛迪斯愿意自首,我一定尽我的能力为他聘请最好的律师,让他得到公平的审判。我要出资请梅森先生帮他辩护,如果他真的涉及加油站抢案,他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否则我一定设法让他无罪开释,然后我要请他到我的公司担任一项重要的职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摄影记者都围了过来,镁光灯闪个不停。 郝伯特法官微微一笑,说:“班克罗先生,我很高兴你说出这一番话,确实表现出男子汉的气概。我深信,将来你会很庆幸自己今天说出这些话。至于你说要聘用最好的律师,单看本案的结果,就知道不难找到了。” “被告无罪开释;凯西先生交由警长羁押,本庭要扣押那些从他身上找到的?钱做为证据,现在宣布休庭。”法官最后又说。 第二十六章 梅森、戴拉、德瑞克、班克罗夫妇、罗珊娜等,全齐聚在梅森的办公室。 班克罗太太似乎感动得几乎要流眼泪。“梅森先生,我真不知要如何表达我的谢意。” 班克罗拿出支票簿,说:“..我无法以言语表达,所以我要用数字来表示。” 梅森说:“班克罗,我很高兴你有那份勇气和决心在法庭上说.出那番话来。现在,你应该觉得人生更美好、更有意义了。” 梅森绕过桌子走过来,说:“我要和你握握手。能和一个男子汉握手,是一大乐事。”梅森说着,和班克罗握了握手。 罗珊娜激动地吻了梅森的脸颊,接着班克罗太太吻了他另一边脸颊。 脸上留下两个口红印的梅森,笑着看一眼戴拉。 戴拉微微噘起嘴。 “无三不成礼>?,我也来一下好了。”她说。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