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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人契》


 第一章

又是一个寒冬。
如往常一样，白若然在梅花林中循着小河边散步，不时顺手摘下几朵梅花来，看了几眼就随手扔掉一朵。那梅花慢悠悠地飘落在河面上，随着河流漂向远方。
恍惚之间，白若然突然想起，距离那一件事已有十多年了。他不禁叹息一声，感慨时间过去得竟然这么快。不过，即便时间过得再快，他记性再怎么不好，他也忘不了那时的所见所闻。
白若然从小待在一个名为“梅花村”的村子里，村子以一棵据说有百年历史的梅花树得名。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孩子。是村里有名的乖孩子。特别会说话，很是讨人喜欢。
他也喜欢嬉笑打闹。他常常和几个玩得来的朋友在村里最大的那棵梅花树下跳房子，捉迷藏……虽然他总是输，但他不在乎，相反，他很高兴。只要看见别人是开心的，他就会觉得输赢无所谓，开心最重要。
他的父亲白洛言是村里的除妖师之一，天性温和，白若然从未见过他生过气……除了提起母亲时。
不知为何，每回提起母亲，白洛言都只字不提，他心情好时会让他出去玩；心情不好时就说“去练剑。”
一练就练一整天，练得白若然第二天起来手臂不能弯曲。自此之后，他再也没问过父亲关于母亲的事。
直到有一天，白洛言突然把正在树下同其他孩子玩耍的白若然叫回屋里。
“然儿，答应父亲，当申时锣被敲响时，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好吗？”
“哦……”白若然失落地垂下头，距离申时锣敲响还有一炷香时间。他只能乖乖跑出去跟其他朋友道别，撇嘴跑回来。
“当，当，当……”
听到申时锣敲响，天气骤变，顿时阴云密布，隐约可问雷鸣。白若然害怕打雷，一下钻进白洛言的怀抱里。白洛言拍了拍他的背。
“然儿，等下你可要跟紧我。”
白洛言松开白若然，右手召来离妖插入别在腰间的剑鞘，右手牵起白若然，刚一踏出家门就有一个人挡在父子俩面前。
“洛言。”
“真不巧啊，墨千秋。”
白洛言挡在白若然面前，看着面前一脸和善的家伙，心里很是不爽。奈何白若然还在他身边，他巴不得冲上去一剑封喉。
“这小家伙，可是你和哪个女人所生？”墨千秋眼里带着杀意看向白洛言身后的白若然。
“你……认识我娘？”
白若然探出小小的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打扮很奇特的人。
“不是我生的还能是谁生的？”白洛言怒吼道。 
听他这样一吼，墨千秋先是一愣，又展扇盖住自己的脸，掩饰着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
“哦？想不到除了如言，孤还有一子。”墨千秋收起扇子，看向白若然的眼神柔和许多，甚至对他伸手道，“小家伙，叫爹。”
白若然嘟起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洛言，白洛言向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好很不情愿地说，
“……娘。”
“……乖儿，叫错了，你娘在你身边。”
白若然又不解的看着白洛言。白洛言只是摸摸他的头，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白若然得到父亲的赞赏，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来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带你和乖儿走。”
“带回去干什么？让你那些妃子小妾伺机害死他？”
得知墨千秋此次前行的目的，白洛言又突然回想起白若然还没出生时，他逃离妖界那次。辛辛苦苦逃到灵气山上求了灵气仙人很久，才让仙人肯施法去除白若然身上的妖气，所以白若然没有变成妖魔。而是平平安安地作为一个人类孩子来到这世上。
当时，得知他又生下一个男孩，而且是个人类小子。那些什么妃子小妾可是想尽各种方法来夺取白若然的命。况且才生下白若然时，白洛言十分虚弱。
那一段时间，他又是照顾孩子又是斩魔除妖的，整天都在提心吊胆，觉都睡不好。就算抛开这些不说，就连墨千秋曾经也有几次命令过一些妖怪来害死白若然。若不是他拿命相抵，白若然是不可能被保下来的。他怎么可能傻到把自己拼命护下来的孩子交到那些成天想着如何害死他的家伙们？
“别妄想了!我杀了你都好比把他交给你。”
白洛言抱起白若然，抛剑向墨千秋飞刺去，墨千秋偏头躲了过去，回头一看，父子俩已经不见。他心想：呵，你是不可能逃掉的。
另一边，白洛言抱着白若然突破层层包围，差不多到了村子的后门时，白洛言体力已剩下不了多少。
“父亲……”
白若然看着气喘吁吁的白洛言，心里很不是滋味。白洛言只是笑了笑道，
“然儿，别怕，有父亲在，他们伤不了你。”
“可是父亲……父亲已经很累了。”
“不，不用担心。”
“我看你往哪儿跑。”
墨千秋的声音再次响起，白洛言暗叫不好，还未反应过来，白若然就已被人从怀里掳走。
“然儿!”白洛言大惊失色道，“呃啊!”后颈传来一阵疼痛，白洛言便一下没了知觉，晕了过去。
“爹!”
看着自己的父亲被那个人一个手刃击晕，白若然更是心急如焚，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脱黑衣人。奈何那人的力气比他还要大许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洛言被那人带走……
一想到这，他不自觉攥紧了手，硬是把手里的梅花捏出汁儿来才肯松开。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当初自己能做些什么就好了。
如今，他被那黑衣人困在这片梅花林中，哪也去不了，也没有任何消息。
“若然。”
“谁?”
“是我，仙气老爷。”
略微沙哑的声音惊得白若然连忙转身看过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拄着拐杖的老爷爷站在他面前。出于礼貌，他立即鞠躬行礼。那位长者摸了摸略长的胡须，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若然，良久才冒出一句，“然儿都长这么大啦。”
“您……认识在下？”
“当然。洛言的孩子老身怎么会不记得？”
“您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明明试过很多回，都未曾打破过结界。”
“嘿嘿，这结界乃是妖气所为，妖气也算气，我只是用我一丝仙气抵它一丝妖气换来了入口。”
“既然这样，那我是否可以去……”
仙气老爷打住他，连忙摇了摇头。看向白若然的眼神里充满了歉意。他向白若然伸出手，布满皱纹的枯手上有一道伤痕，还在流着暗血。
“咳咳……老身也想过去救他，奈何这妖门的妖气太重，单凭老身那所剩无几的仙气是不可能突破的。光是碰一下，老身的手都差点儿没了。”
“怎么会？您可是仙气老爷啊！仙气怎会不足？”
“哎，你可是不知啊。”仙气老爷捋了捋胡子，又继续说道，“老身本就不是什么神仙下凡，身上的仙气也是有限的。如今啊，这斩妖除魔的任务已经轮不到老身了，留着这一点点仙气也没什么用处，这想来想去，老身唯一见过的人也就你与洛言了。就当，我将来给你的及冠礼吧。”
说完，仙气老爷就伸出手轻轻在白若然眉间一点，不知何时就已经在手心间酝酿好的仙气一下子从白若然的眉心涌入。
一炷香时间，仙气的传承刚结束，白若然还未来得及道谢，仙气老爷就已经消失不见。耳边隐约可以听见仙气老爷留下的一句话，
“今后，就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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